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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切之始

发表时间: 2022-11-30

时值8月,正是处于一年之中最热的月份,而地处南方的深圳更是跟个烤炉一样烘烤着每个人。

来往行人皆是脚底生风,恨不得立马钻进写字楼内吹空调。正如很多人调侃,只有在热的和狗一样伸舌头时才发觉空调这玩意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与来往行人不同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青年正顶着燥热的天气站在一家奶茶店门口踌躇不前。

说得好听点叫穿着朴素,难听点叫不修边幅,原本白色的T恤衫由于主人经常跑工地搬砖早已发黄,蓝色的牛仔裤硬生生穿成了白色,甚至膝盖处还有破洞。

吴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中一直做着思想斗争,在这炎热的夏天,他是真想进去点一杯冰镇奶茶饮品,但一想到25元起步价钱又十分心疼,毕竟这是他一顿的饭钱,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快餐或者盒饭。

就在他是否要花上这一笔巨款去尝尝人间美味时,口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吴峰打断心中思想挣扎,从裤兜掏出他在二手手机店淘来的旧式手机赶紧接通,由不得他不重视,毕竟这通电话决定了他今天的收入。

“喂,赵工头。”

“喂,你小子赶紧来老地方集合,今天有大活,一个工450块!”

“真的!?太好了,我马上过去!”

“赶紧的,别废话。”说完也不等吴峰反应就将电话挂了。

虽然男人说话声音很大,甚至在他人听起来比得上噪音,但在吴峰耳中听起来犹如天籁,像这样的大活对于他来说可不是每次都有的,尤其是自己还要读书,虽然是大学,但是学业也是非常繁重的。

虽然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很重要,但学习知识同等重要。

作为父母早亡,亲戚不给力,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他自然十分清楚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一辈子做一个社会底层人员,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虽然上的不是什么很好的大学,但以他从小半工半读的情况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若不是自幼吃了不小苦头,性格坚韧不轻言放弃,再加上天生心态良好,早就自暴自弃混社会去了,十有八九就会走上歪路,然后被扫黑除恶弄进去了。

吴峰捏着手机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手,也顾不得点自己心心念念的冰镇奶茶,转身就往集合点跑去。

吴峰虽然生下来就抓了一手的烂牌开局,但他坚信,只要自己够努力,不说有什么大成功,至少也能活的不比其他人差什么。

当然以后事情以后再说,目前吴峰只想赶紧赶到集合点,可别错过这次大活。

骑着路边扫来的共享单车,感受着吹拂在面庞略带温热的夏风,吴峰心头忍不住美滋滋,计划着等打完工就去刚才的奶茶店点上一杯奶茶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甚至还可以给在寝室躺尸的三位室友带上一杯,毕竟大学三年他们都挺照顾自己的。

投桃报李这种事,吴峰挺乐意干,他这一路走来,如果不是遇到一些热心人的帮助,自己也没机会按照心中的计划一路走下去。

虽然目前自己没什么能力,但能为这些帮助过自己人做些什么心里总归是满足的。

从奶茶店到集合点路程说不上多远,吴峰花了15分钟左右就赶到了,老远就看到5、6个人或蹲或站聚在那里。

对于他们这些外来务工者来说,集合点就是在建筑工地或者一些写字楼附近,方便寻找合适的零工。

吴峰将共享单车停在路边还车,走之前还再三确认了自己的确已经还车上锁了,没办法由不得他不小心,以前就有过忙晕了头,结果忘了还车,结果就是那一天一半的工资都泡汤了。

“赵工头,今天咱们做啥?”

吴峰走到赵工头身边,熟练的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利群香烟递了一根过去,帮忙点上。从小尝尽人间冷暖他,对这种事情十分熟络。

“呼~”赵工头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这次咱们就不上工地了,今天咱们去给银泰写字楼擦玻璃,你行不行?”

“行,我可太行了,只要工钱给到位,当牛做马无所谓。”

听到赵工头的话,吴峰连忙表示没问题,自己从小到大什么活没干过,虽然对高空擦玻璃这事略有些害怕,但人家给的多啊,对于吴峰来说金钱可以克制一切恐惧。

“我就喜欢你小子这做什么事都劲头十足的模样。”赵工头拍了拍吴峰的肩膀满脸感慨道。

他是真的挺欣赏这个小伙子,出来找零工的他见多了,但像吴峰这样什么活都能干不挑活的很少,而且每次干活都是干的最多的那一个,根本不担心会有磨洋工的现象。

将心比心,所以每次有好活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吴峰,而且也从来没在工钱上面亏待过他,甚至在知道吴峰身世后还时不时的在结算工钱时偷偷多给一两百。

等到人差不多到齐后,赵工头从车里拿出安全帽、工作服、手套、刮水器等装备分发给众人,之后就带着7、8个人往银泰写字楼走去。

待一伙人来到楼下,准备开始工作时,赵工头一把拉住吴峰低声嘱咐道:“小峰,你第一次干这个,高空作业不跟工地搬砖,别二货一样啥事都揽着做,把自己手头上的事做好就行,凡事安全第一,知道不?”

吴峰看着眼前的赵工头郑重的点了点头,笑道:“我晓得,赵工头你放心,我可不想出事,我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呢。”

赵工头看到吴峰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去,本来不想说太多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有些心神不稳,再加今天格外的热,让他心中烦躁与不安,抬头看了看高挂在上空的烈日,低声骂了一嘴:“这鬼天气真热。”

吴峰站在站台看了看地面,发现地面上的行人跟蚂蚁一样,此时自己已经远离地面35米,虽然说自己为了更好的赚钱拿到了高空作业证,也做过空调安装的活,但站这么干活还是第一次,忍不住有些双腿发软。

“小峰,别往下看,往前看,专心干活。”

就在吴峰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时,身边的工友伸手扶了他一把,劝说着。

“嗯,我晓得了,曹哥,谢谢你。”吴峰看着扶着自己的工友,腼腆笑道。

说完,吴峰深吸一口气,将视线从下方移到正前方,发现果然那种头晕的感觉消失了。

“嘿嘿,小峰我第一次做这事跟你一样,也是双腿止不住打抖,不过只要不往下看,专心做事就会忘了自己正站在半空中,这样心里就不会害怕了。”曹全一边清洗着面前的玻璃,一边和吴峰聊着天。

吴峰在经过前面短暂的脚软后,也及时调整了过来,本来他是不太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聊天的,但发现曹全在有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就和他聊了起来,等收工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过得这么快,竟然就已经中午了。

两人将工具放在脚边的桶子收好,正准备挥手示意上面的人把站台拉上去,这时突然刮起一阵强风,两人身体一阵摇晃。

曹全对比吴峰还算是有经验,一手抓住站台栏杆稳住身形,正欲去抓吴峰帮他稳住身形,吴峰却突然左脚一脚踩空,身子从站台跌了出去。

“啊!”

正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吴峰,却发现自己系在自己腰上的安全绳救了自己一条小命,自己正半挂在半空,双脚双手胡乱挥舞。

“小峰!别乱动!我拉你上来!”曹全看着在半空不断乱动吴峰,连忙大声喊道。

听到曹全的提示声,吴峰赶忙制止了自己胡乱挥舞的双手双脚,大声喊道:“曹...曹哥!救...救...救我!”

吊在半空吴峰双手死死的抓住安全绳,眼睛忍不住的往下看,看着下面如蚂蚁般行人,口舌发干,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由的一阵悲苦,这时上空又传来曹全的怒吼声。

“小峰!别往下看!闭上你的眼!”

听到声音的吴峰,转头发现曹全正整个身体贴着栏杆,双手正不断用力把他往上拽。

虽然曹全在不断安慰吴峰,自己却是心急如焚,眼尖的他发现吴峰腰上的安全绳貌似并不安全,中间一处有一道划痕。

平时没什么,但这当口这一道划痕很有可能会要了吴峰的命,这也是曹全要求吴峰闭上眼的原因,他不能确定吴峰看到划痕后还会不会老老实实不乱动弹。

一旦吴峰又像刚才一样乱动,曹全也不敢打包票这根绳子真的有那么牢,毕竟挂着的不是一桶水,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胡乱动弹的话很容易会加剧安全绳的断裂。

正在曹全双手协同将吴峰不断往上拉时,安全绳突然传来一声“啪”的声音,紧闭双眼的吴峰顿时惊醒,似乎是想到什么,睁开双眼寻找声音的来源,没用多少时间便看见安全绳上有一道划痕,并且这划痕处的细绳好像还在不断断开,一阵细碎的嚼白菜声不断传入自己的耳中。

“小峰!闭上眼睛!没事的!别看!”曹全心中不断大骂赵工头不是个东西,安全绳这种保命的东西也不仔细检查一番,但口中却是不断在安慰吴峰,拉拽的双手一直使劲,手上的青筋暴起。

本就没了分寸的吴峰,此时听到曹全的声音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心中安稳了不少,只是眼睛说什么也不闭上了,他觉得,如果真的有万一,至少自己还能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见此曹全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加快了速度和力道,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圪崩”让两人刚略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尤其是吴峰,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两人同时往划痕处望去,只见由无数细绳编制而成粗绳现在只剩下一根细绳维持吴峰的重量,两人瞬间陷入如死一般寂静,曹全捏着安全绳的双手也不敢再使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滴在下发吴峰的脸上。

“曹...哥...”

吴峰无意识地呼唤了一声曹全,想从对方那里寻求一丝安慰,却发现对方脸庞上尽是无尽的绝望和懊悔,顿时心头一阵发凉。

曹全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事到如今最好的局面就是维持现状,能维持多久他心里也没底,最差的情况他想都不敢想。

面对生死局面,吴峰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苦笑了一声说道:“曹哥,谢谢你,可能我天生就比较倒霉吧...”

听到吴峰的话,曹全本能的出口打断道:“小峰!别放弃!我这就拉你上来!”

正准备拼一把的曹全却发现吴峰脸上眼泪和鼻涕糊满了整个脸,正低声呜呜哭泣,看起来十分滑稽,到嘴边安慰人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啊,他不过是个20多岁的孩子,面对当前的局面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小...峰...你...”

刚想说些什么的曹全,却猛然看到安全绳已经根根断裂了,吴峰像一只秤砣一样飞速的向地面砸去。

“小峰!”

常听人说每个人在死前都会有跑马灯,吴峰觉得自己总算知道是种什么体验了,往事的一幕幕都浮现眼前,从小时候自己父母的离世,到自己在各个亲戚间不断借住,到高中三年边打工凑学费生活边努力读书,到自己初入大学时第一次见到心动的女孩,却由于自卑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只在角落默默的欣赏,到最后看到的是那家自己在门口踌躇不前许久的奶茶店。

“到最后也是没喝到哪家大家都说很好喝的网红奶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