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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唐慕橙为了给刑警父亲翻案,苦苦挖掘十年无果,还害得青梅竹马裴渡英年早逝。重生后,她办事干脆利落,有恐晚一步,父亲又要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少女深夜爬电线杆装监控、到处凑钱买装备、故意跳海上热搜、与变态杀人狂玩躲猫猫、和食色大叔老鹰捉小鸡……这一切裴渡都看在眼里,他实在忍不了她总是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橙子,叫声哥哥,我帮你找出幕后黑手。”唐慕橙起初不愿意让他掺和进来,但他的实力过于强盛,加之警方介入,当真是无法拒绝。“哥哥,喝水吗?哦,要用嘴喂?好的呢~”“哥哥,睡觉了?哦,要暖被窝?好的呢~”“哥哥,在洗澡?哦,要我搓后背?好的呢~”裴渡作为天才画家,仅凭着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就能够画出凶手,提高了警方破案的效率。在双方的...
主角:唐慕橙,裴渡 更新:2022-12-05 01: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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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唐慕橙,裴渡的其他类型小说《重回案发前:冷漠竹马又醋又茶》,由网络作家“酥酥饼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前世,唐慕橙为了给刑警父亲翻案,苦苦挖掘十年无果,还害得青梅竹马裴渡英年早逝。重生后,她办事干脆利落,有恐晚一步,父亲又要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少女深夜爬电线杆装监控、到处凑钱买装备、故意跳海上热搜、与变态杀人狂玩躲猫猫、和食色大叔老鹰捉小鸡……这一切裴渡都看在眼里,他实在忍不了她总是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橙子,叫声哥哥,我帮你找出幕后黑手。”唐慕橙起初不愿意让他掺和进来,但他的实力过于强盛,加之警方介入,当真是无法拒绝。“哥哥,喝水吗?哦,要用嘴喂?好的呢~”“哥哥,睡觉了?哦,要暖被窝?好的呢~”“哥哥,在洗澡?哦,要我搓后背?好的呢~”裴渡作为天才画家,仅凭着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就能够画出凶手,提高了警方破案的效率。在双方的...
布鲁市,雁南中路。
盛夏深夜,微风吹来燥热,街道空寂,只有昏黄路灯幽幽照着柏油路面。
一个身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女从暗巷闪身走出,她伸出葱白手指压低帽檐,汗水打湿脸颊两侧黑发。
在她的身后有个背包,沉重到她需要用手去拽住背包肩带。
“129号。”唐慕橙顿住脚,抬眸确认了一眼电线杆上贴着的编号,视线又移动到近乎八米的电线杆顶端。
那里的监控摄像头坏了。
少女目光灼灼,利索的卸下背包。
坐在马路牙子上套好脚扣爬,将背包甩在身后。
准备爬电线杆。
原本这事轮不到她一个小丫头来修理,但她连续两天给街道办打电话,结果无人问津。
她只能自己维修,之所以会执着要修这根电线杆上的监控摄像头。
是因为一个月后,刑警副队长唐一山,也就是她的父亲,会在这条路上经历车祸以及枪杀,成为布鲁市十年以来最恶劣的一起犯罪。
那是她世界昏暗的开端。
这个恶劣案件最终因缺少关键性证据,从而导致唐一山死后进不了烈士陵园,还被扣上一顶杀人犯的帽子。
杀人犯女儿也伴随了唐慕橙十年之久。
她为父亲翻案,求人处处遭白眼,被邻居嫌晦气不让回家住,小区房价暴跌,所有人都怪在她身上。
杀人犯的女儿这种头衔被人拿来作玩笑,作侮辱,她的尊严被人踩进淤泥里。
为了给父亲翻案,唐慕橙耗费十年时间,创造了一个证据库:里面的资料是父亲在世时办过的所有案件,以及间接相关的人和证据。
可,翻案十年,于事无补,只因藏在暗处的‘鬼‘手滔天,将她含辛茹苦收集的证据库一把火烧了,并且广撒网要暗杀她。
她不愿死在敌人手里,就在逃亡中选择跳海。
而今不同——她重生了!
她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要提防那只‘鬼‘手操纵。
墨染的夜,月亮从浓云后探头,高处的晚风没有遮挡物更显猛烈。
唐慕橙踩着脚扣爬停在五米高的电线杆处稍作休息,下颌汗水‘滴答‘在冲锋衣上划过条条湿迹。
一旁路灯照亮少女眼底坚韧的光。
忽的,电线杆下传来一个焦急清冽的嗓音:“唐慕橙,你什么毛病?下来。”
‘刺啦’一声,少女被吓的差点滑下来,好在她及时用双臂抱住电线杆,唐慕橙喉咙干燥,垂眸看去。
昏黄路灯下站着一个碎发飘逸的少年,他长得很干净,特别是那双眸子像一汪温吞的甘泉
是裴渡,那个上辈子因她而死的人。
少年的脸在激愤和惊恐中来回切换,他张开手臂在电线杆下,半哄:“橙子,你想做什么和我说,我来帮你,别往上爬了。”
唐慕橙轻叹了一声。
她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才会凌晨出门,谁知道身后竟然跟了个尾巴。
少女紧紧抱住电线杆,真怕一松手就掉下去,现在有三层楼那么高,若是摔下去那可就直接去西天了。
“我已经上来,等我装好监控摄像头,就会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电线杆风一吹还带晃的。
“你再往上爬,我现在拍照片发给唐叔叔。”裴渡威胁。
“你发吧,我爸出任务了,半年没回家,你要是能够找到他,我请你吃麻辣烫。”
裴渡胸口郁结,拳头都握紧了,拿她没办法,他左右看了看,负气消失在黑夜里。
说真心的,唐慕橙不想让裴渡卷入这场腥风血雨。
上辈子他明明是名声大噪的裴画家却因为帮她被人剁去金贵的手。
最后因为保护她,被子弹射穿心脏,死在一个暴雨的夜里。
所以,裴渡,这次离我远些好吗?
夏夜蝉鸣,燥风微微吹动她汗湿的发,少女拿出组装好的监控,开始套弄固定。
她是第一次装监控,还是在高空,整了半天一头汗,磕磕绊绊好在还是完成了。
等到唐慕橙像‘蜗牛‘似的从电线杆上缩下来时,落地脚软,却跌在厚实的棉被上,她茫然左右看了眼:“裴渡,你哪儿整来的姥姥被子,这大红花,真喜庆嘿~”
少年冷着一张脸将她拽起来,一言不发。
裴渡矮身拍了拍花棉被上被唐慕橙弄脏的地方,利索的卷起来,单肩抗着。
少年全程没说话,归置完花棉被,用一种看‘破小孩‘的眼神看着满脸细汗的唐慕橙。
他顿了几秒后,长吁一口气,默默夺过她身后的背包,往家走。
“哎呀,我知道…你是怕我摔着磕着碰着,心疼我,对吧?”唐慕橙将帽子摘下来当扇子扇风。
深夜的人行道微暗,路灯的光线被密叶遮的一点不剩,少年疾走在前,单手扶着肩膀上的花棉被,另一肩膀还挎着少女背包。
听了唐慕橙的陈词,沉默已久的少年开口:“错,我不是怕你疼,我是怕你把柏油路砸烂了,到时候抢我的零花钱去赔。”
“?”唐慕橙失笑看着少年青涩鲜活的侧脸,心底一股温热,她脱下冲锋衣:“裴渡,你口是心非。”
“我……”裴渡眼前一黑,一件夹杂着少女的体香的衣服盖在他脸上,衣服还有点点汗味,不难闻,清清淡淡被风一吹,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我家没有洗衣机,你帮我带回去洗了。”少女像小主吩咐奴才办事似的,完事倒腾两条细腿,拐过拐角钻进了个暗巷。
裴渡知道她又想抄近路,眉头一拧,快步跟上,一副操心老父亲模样:“和你说了多少次,这条路太黑不干净,你——”
少年刚入暗巷,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唐慕橙僵硬着身子楞在拐角。
“怎么了?”
“我来的时候,没有那玩意。”她半眯着眼看着远处挡着路的一正方形物体,看形状……应该是个箱子。
巷子地面潮湿且墙面因为水渍而生出青绿色苔藓,墙底夹着各色垃圾。
夏风喷涌而来,夹着股臭味。
“唔……”唐慕橙立马捂住鼻子,她闻到股腐臭气味,就像下水道里死去的老鼠,这浓郁的气味闻上去不像是一只老鼠所产生的。
裴渡察觉不对,想要将她拽出暗巷,唐慕橙被拽的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顿住,她冷声道:“不对,不是死老鼠。”
“有一股酸味儿。”
裴渡拧眉,虽然很不情愿,但他的确闻到酸味儿,就像家里买的肉,放烂了之后,有一股令人作呕且散发出刺鼻的酸味儿。
唐慕橙朝着箱子走去,一股浓烈的求知欲吸引着她。
“我爸说过,死老鼠比较呛,只有腐尸……令人作呕的同时还有股酸味儿……”
在暗巷里说起‘腐尸‘两个字,不免有些寒毛直立。
暗巷地面有几处明显水洼,周遭的地面泥泞不堪,踩着绵软。
裴渡澄净的眸子看到水洼旁有个湿润的大脚印,脚印里还有未干的水渍,月光一照泛着光,更明显。
刚有人来过这里。
少女鼓起勇气掀开纸箱一角,微薄光线照进去的时候,她看到一对发光的圆眸,瞳仁呈针状。
“啊——!”唐慕橙小脸煞白,往后一退,发软的身子被裴渡单手搂住。
他身子一侧替她挡住未知危险,眸子一瞬变的锋锐。
一只狸花猫从箱子里窜出。
箱子因着狸花猫的动作彻底打开,月亮探进暗巷。
蓝调的光线照在一具无眼女尸身上。
警车的红蓝灯光将诡谲暗巷照的通亮。
唐慕橙惊魂未定,下意识拽住裴渡的小臂,裴渡察觉她浑身都在细微颤抖,于是紧握她的手。
两人站在距离暗巷入口四五米的位置,等着前来探查的警察。
来了两辆警车,下来了七八个人,分工明确,法医和法助戴着手套脚套往暗巷里走,三五人将警戒线拉起来,剩余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径直朝着瑟缩的两人走来。
“小橙子,大半夜的不回家,跟小男朋友钻暗巷子,找刺激呢?”来人是徐白司,刑队队长,也是唐慕橙的干爹。
男人双手插兜,黑色纯棉短袖有几处积压的褶皱,歪着脑袋还带着股刚起床的不耐,下颌有新冒出的青茬,眼下时常乌黑,双眸却如鹰般锃亮。
“徐叔叔,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你们拉手是……还在暧昧期?”徐白司轻嗤一声,都不屑去盯他们交织在身后的手。
贴墙站着的两人反应过来,像是触电似的,直接弹开数米。
这种欲盖弥彰的举止让徐白司都笑出声,他视线落在少年肩膀上的棉被,舌尖抵了抵口腔的软肉。
“你俩,暗巷里铺床,睡觉?”
唐慕橙和裴渡两人均是一缩脖子,摆手连连否认。
徐白司干刑警久了,见过太多的怪人怪事,所以,脑洞清奇了些,男人开玩笑道:“也对,这话棉被年纪比你俩大,年轻小孩不是这个品味哈~”
少年少女对于徐白司的笑话,一点也笑不起来。
冷场两秒后,徐白司轻咳一声,挺直腰板,做出一副长辈姿态。
他严肃横了唐慕橙一眼,最后视线落在面容干净的少年身上。
“臭小子,别看这丫头有副好皮囊,一肚子坏水,别被她骗了。”他虽表面向着裴渡说话,手悄然搭在少年肩膀上,轻轻用力。
唐慕橙隔的远没听见,裴渡却是脸都憋红了,听到从肩膀传来‘咯咯‘的骨骼摩擦声。
“警察叔叔,我们真的……没干什么……”
“徐叔叔,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去上学,就先走了哈~”唐慕橙嬉笑朝着干爹敬了个礼,一副很相熟的模样,小心拿开徐白司搭在裴渡肩膀的手,作势就要将人带走。
谁料,人还没走两步,脖子一紧。
“欸–––”
徐白司拎着她的后领扔进车里,回头看了眼目瞪口呆还站在原地的裴渡,冷声:“需要我请你上车?”
“不……不用客气了。”裴渡乖巧的将花棉被塞进后座,然后挤了上去。
徐白司招呼徒弟黑马带他们俩回警局做笔录。
“徐叔叔,我不能熬夜。”唐慕橙打开车窗,试图想要撒娇卖萌蒙混过关。
这时,法医小哥脸色凝重的从暗巷走出来。
徐白司瞥了她一眼,没空搭理。
“徐队,尸体脖子上有注射针孔,无其余外伤,和前几起案件一样,眼球被挖。”
“从外观上看尸斑遍布情况,死亡时间超过三十六小时。”
“具体的尸检报告,我要将尸体带回去,24小时后发你。”
几个刑警听了法医结论之后,脸色倏然一沉。
“徐队,这次的连环杀人案的罪犯手段残忍,肯定又是元青堂在搞鬼,一山那头有没有可靠的消息?”
以警方目前追击的消息,虽然无法直接确定案件和元青堂有关,但这些年只要没发破案的案子,都与之有关。
“对呀对呀,徐叔叔,我爸那边有没有消息吗?!!”
原本严肃的话题突然插进来一道清脆的少女声,几个刑警猛然回头看到唐慕橙顶着几根呆毛的脑袋伸出车窗外。
徐白司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摁着她的脑袋塞进车里。
“去去去,黑马开车,橙子,你要再不听话,我给你关禁闭了。”徐白司一拧眉,耐心全无。
黑马一听师父发话,立马踩下油门,他是警队里唯一一个留寸头还一股痞气的小哥,说话总是一股东北大碴子味。
“小橙子,提醒你一句,最近别晚上出门,市里已经发生五起连环凶杀案,还都是年轻女孩,山哥就你一个女儿,我们队里的人都把你当闺女,你可得让我们省点心。”
听到‘凶杀案’,唐慕橙眸子一亮。
“连环杀人案?”唐慕橙往前凑,上辈子她并没有听说附近出现过连环杀人案。
“怕了吧。”黑马觉得小姑娘听到这种骇人的事情都会感觉到害怕,于是语气严肃,故意恐吓。
“所以,你呀,还有你这个小男朋友,以后晚上不要出来,白天出去约个会亲个嘴都没什么事,非得大晚上抱着棉被来暗巷子里铺床睡觉,不觉得瘆得慌吗?”
裴渡是个脸皮薄的,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个少言的,此刻听到‘亲嘴、铺床‘等字眼,整个脸红透了,攥紧手指,吞咽动作都小心翼翼,车玻璃上倒映着他局部羞涩的脸。
“黑马哥哥,这个连环杀人案为什么元青堂有关,那是什么呀,你能给我讲讲吗?”
试问当下有几个男的能抵得住一个小妹妹脆生生的一句‘giegie‘。
黑马当场嘴角都翘上天了,还寻思,这小丫头,几天没见,懂礼貌了,终于不叫叔叔了。
“布鲁市的地狱门,凶杀案多少和他们沾边……”黑马突然收声,差点就被这小丫头片子套了话,他尖锐‘嘿‘了一声:“橙子,憋着坏呢,都哪儿学的,指定是山哥教你的,不正经。”
唐慕橙其实知道父亲就是在元青堂做卧底,她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知道元青堂更多的消息。
上辈子,父亲就是因为知道了元青堂的秘密才被除之后快。
夜黑如墨,一辆警车开进了布鲁市警察局,因为是市局所以面积和布局都格外敞亮,肃穆。
两人分别进了两个审讯室。
审讯室里灯光昏暗,只有方桌上一盏灯。
“大晚上去雁南中路做什么?”黑马把原本安排审讯的小哥支走,主动承担审讯两人的工作,十指在电脑前敲打。
裴渡实话实说:“找唐慕橙。”
“她去那干嘛?”
“装监控。”黑马手指一停,眼神里对这个回答充满疑惑,但他没有继续追问,留着问题去问唐慕橙。
“现场有出现可疑人员吗?”
“没有。”裴渡垂眸,去找唐慕橙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人。
“你们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有什么线索提供的?”
裴渡回忆,他顺着唐慕橙平常走的暗巷找人,那时,似乎并没有存在一个庞然大物的箱子,更没有……水洼旁的大脚印。
脚印!
一时间少年脑海里对那个脚印的长短深浅,以及湿润程度进行了分析。
“10分钟。”少年抬头,眸光澄亮:“凶手抛尸时间12:05-12:15左右,你们可以查这个时间段的监控。”
“抛尸者应该是个175左右,65kg—68kg重的男人。”
黑马半眯着眸子,突然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压低声线:“你怎么确定?你不是没见到可疑的人?”
“脚印,暗巷的水洼旁有个男人脚印,我12点的时候经过的时候不存在,从脚印中的水分能够分析出,自我和唐慕橙返回暗巷的时候,抛尸者应该离开了10分钟左右。”
黑马插着腰,眉头紧锁,默声打量眼前的白皙少年。
裴渡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直接开口:“我是金林美院的学生,从脚印的形状深浅和干湿程度就可以得出我刚才的数据是否准确,警局应该有痕迹鉴定师。”
裴渡话毕,审讯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忽的,一段手机铃声打断了审讯室的沉寂。
黑马接起电话,不过半分钟,他脸上显露惊讶。
竟然全让这臭小子说对了。
唐慕橙的审讯室里。
她脸色凝重,看着房间角落的监控,心里在想该怎么解释夜半出来装监控这件事?
不一会儿,审讯室门从外面打开。
黑马走了进来。
唐慕橙:“我要见我爸。”
黑马明显身形一顿,毕竟牵涉到山哥的事,他不能说太多,这是局里的秘密。
男人把她当小孩,想着随便扯个谎圆过去:“山哥被派去外省支援–––”
“骗人是乌龟,头上戴绿帽。”
“嘶~”黑马嘴一歪,着实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丫头太鸡贼。
男人轻咳一声:“大晚上去雁南中路装监控为了什么?”
“我和街道办的人打了好几次电话,那里监控坏了,他们不修,我就自己去修了。”
“你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黑马语气极其肯定,同时身子往椅子里一靠,在等她的回答。
“装监控是为了找我爸,那是我爸回家的必经之路,监控里可以识别我爸的车牌,他回来的话,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我爸半年没回家,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做点什么没问题吧?”
“至于为什么大晚上出门,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闲的发慌。”
黑马静静的看着她说完,嘴角轻轻一勾。
这丫头是在警局长大的,怎么回答问题天衣无缝,她已经掌握诀窍。
审讯室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橙子,有些事你不说,我没办法帮你。”黑马虽然平常喜欢打嘴炮,但是办起正事,他的业务水平极高。
一下子就看出唐慕橙有事瞒着。
唐慕橙杏眸忽闪,莹白小脸的下颌线因为紧张绷紧,她几欲张口都没勇气说出来。
自重生以来,每次她要将未来的事说出来时,就会心绞痛晕倒。
那种疼痛简直相当于有把三角刀在心脏里飞速打转。
如果能将事情说明白说清楚给别人听,她觉得痛一次也值得,但她试了几次之后发现并不能,反而会越来越疼。
“我说不出来。”唐慕橙并没有说谎,杏眸眼底还有呼之欲出的泪花,整个人透着股微微的焦虑。
黑马‘嘶‘的一声摸了摸后脑勺,强压下心中急躁。
“纸笔。”少女像是做出很大的决定,两颊附着细汗。
黑马歪着脑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撕下一张纸,将笔递给她。
唐慕橙紧紧盯着桌面上的白纸,在调整呼吸。
如果将父亲一个月后出事写在纸上,告诉警察,是不是就不会触发心绞痛的惩罚?
写下来,交给警察,这无疑是拯救父亲最好的方法?
少女端坐在桌前,她微微出神,透过白纸,似乎看到上辈子。
当她欣喜的打开家门,以为是父亲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徐叔叔怀里捧着个骨灰盒。
她悲痛欲绝,在沉痛中觉醒,誓死要为父亲翻案。
当她千辛万苦寻找证据得罪了人,裴渡因保护她而死。
当她终于找到证据,却被人追杀,被逼无奈跳海溺亡。
上辈子的画面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白纸上闪过。
黑马怔怔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要写什么,但是看她手拿着笔细微的颤抖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没催她。
警局外,裴渡双手插兜靠在墙上,星眸里装着纤尘不染的月亮,细长的眉毛微微簇起。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唐慕橙还没从审讯室出来。
银辉洒在警院的绿植,投下一片阴影,少年在想,唐慕橙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奇怪?
从前她怕黑,晚上睡觉总是开着灯,裴渡每晚睡前都会下意识透过窗子看她的房间。
这几晚她不但不开灯,且早上还起的异常的早,每次裴渡正要去敲门给她送早餐,就会看到她已经穿戴整齐,没半点之前懒洋洋赖床的模样。
她每个月都会吃光裴渡的零花钱,但是这几天,她虽然一如既往地坑他的钱,但没见她花,好似是故意存起来。
加之,今晚上她莫名凌晨出门,跑到雁南中路装监控,真是太奇怪了。
少年正捉摸不透,身后的警局里却传来一阵骚动。
“老蒋开车去医院,橙子晕倒了。”
裴渡脸色一僵,瞳仁猛缩。
黑马抱在怀里的少女唇色发白,她毫无反应的仰着脑袋,扎的马尾松松垮垮的晃动。
裴渡几乎是挤上警车的,黑马也顾不上别的,一直在催老蒋开快点,沿路老蒋已经联系了最近的医院。
下车时,裴渡这边靠近医院大门更方便,于是他利索的打开车门,迅速抱起黑马怀里的少女,一阵风似的冲进医院。
黑马诧异了半秒,三两步立马跟上。
几分钟后,三个人呼哧带喘的站在少女的病床前。
穿着白大褂的光头医生扒开少女闭着的双眸,看了下瞳仁状况,扭头吩咐护士:“做个心电图。”
五分钟后,医生看了心电图,拿着笔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导致心绞痛发作。”
“心绞痛?这丫头体育特长生,从小身体好着呢,怎么会突然心绞痛?”黑马别的不知道,就小橙子这运动细胞是绝对的遗传了山哥,别看长的一副清丽秀气模样,实际上就是个皮猴子。
医生淡定的给开了药,迎着他们质疑的目光:“之前病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现在病人心绞痛晕倒了,平时多加强运动,不要熬夜,这是单子,去排队缴费吧。”
裴渡接过医生的药单,要去拿药,离开前还叮嘱黑马叔叔:“我很快回来。”意思是您先替我看着唐慕橙。
黑马插着腰看着躺在病床上小脸煞白的少女;想起审讯室里,她握着笔细微颤抖的样子,难道她早就不舒服了?
这孩子,真是的,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黑马给师傅打了电话,徐白司那头接到电话之后,半个小时也赶来了。
“怎么回事?”他风尘仆仆,脸色焦急,视线在黑马老蒋和裴渡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睁着懵懂大眼,已经醒来的唐慕橙身上。
“橙子,你哪不舒服?”徐白司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对她也是该骂骂该说说,但毕竟是她的干爹,出了事儿还是很担心的。
男人弯腰靠近,嘘寒问暖。
唐慕橙喝了口温水就要放下,可周边没有其他可以承载东西的物体,正无措时,眼前突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裴渡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掌心。
“说了我不能熬夜,你还不信。”唐慕橙撅着个嘴,谁都知道她若是不能熬夜,干嘛凌晨出门,只不过现在看着她病恹恹的样子,不好意思反驳罢了。
见她还会反嘴,徐白司心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直起身板瞥了裴渡一眼,轻咳一声:“行,这次是干爹的错,改明请你吃麦当劳。”
“医生怎么说?”徐白司侧头问徒弟。
“打了针就可以回去了,拿了点药。”
徐白司看到裴渡手里拎着一袋子药,立马从兜里掏出钱包:“臭小子,药多少钱?”
“不用给我钱。”裴渡觉得平时唐慕橙没少花他的零花钱,只不过这次是买药而已,他都习惯了。
徐白司原本是扯出三张红钞票,一听他客气,心里没由来的气愤,嗔了一眼病床上的唐慕橙,手指捻动,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红钞票塞进裴渡手里。
“这丫头是我干女儿,你小子给我注意点,别打什么坏主意。”
医院急救中心因为忙碌的护士和哀嚎的患者显得十分拥挤,冷色调的白炽灯照的人眼睛刺痛,浓郁的消毒水熏的人更是头晕。
因为连环杀人案正在发酵,警局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徐白司和黑马老蒋没待多久就走了。
徐白司临走前还特意把裴渡拎到几米外的地方交代了几句话。
“臭小子,看着这丫头打完点滴送回家,诺~打车费,你要再说不用,下次让我看见你和橙子在一块,揍你信不信?”
裴渡愕然,只好将徐叔叔给的钱拢在一起,准备下回找机会还给他。
谁知,钱刚拢好就被唐慕橙一股风似的从他手中抽走。
少女将钱囫囵塞进裤兜,飞快拔了手背上的针,从裴渡手腕上扯过那件黑色冲锋衣,就抬步往外走。
“唐慕橙,你生病了知道吗?”少年攥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细的好似一用力就可以折断,还有这凉丝丝的触感,让裴渡眉头一蹙。
“你看我像生病的样子吗?”唐慕橙侧头突然凑近几分,小脸莹白,眼眸澄净,忽闪的长睫在少年眼眸里是放慢动作,长睫撩拨着他眼底的暗湖。
“医生,说你心绞痛。”
唐慕橙逼的他连退好几步,视线划过少年滴血般的耳坠,她轻笑一声,软着声音:“裴渡,再不松手,我咬你了。”
话音刚落,少女脸上笑意褪去,作势咬他的手。
裴渡霍然松开!
这招对他次次生效,某位文弱少年怕是永远忘不了四岁那年,被一个三岁小丫头咬的嚎啕大哭。
当时唐一山为表歉意硬生生拉着小裴渡去打了破伤风,然后小裴渡更加尖锐的哭声从诊所就传了出来。
月亮的银辉洒在柏油路上,路面倒映着树叶的黑影,风一吹像鬼似的摇摆不定。
“裴渡,帮我个忙。”
“好处。”
“我一个月不动你的零花钱。”唐慕橙一副‘你占大便宜了‘的表情,让裴渡不知道该哭该笑。
少年垂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气的直接给她额头来了个‘爆栗‘,他有控制力度,搁别人眼里都能看出这动作多少带了点宠溺。
“怎么打人呢?”
“你这招借风使船,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
“那,两个月不动你零花钱,不能再多了,我会饿瘦的。”唐慕橙说这话还是有点发虚的,毕竟是拿他的零花钱做赌注,那本来就是他的。
裴渡听完她的话,想起刚才握在手心的细腕,心想:是有点瘦。
“一个月零花钱,说吧,什么事。”
“找我爸。”
--
次日。
原本骄阳似火的盛夏,突如其来下起了特大暴雨。
狂风裹挟着几个月未下的暴雨,从天上直接砸在人脸上,唐慕橙作为布鲁体育学院里专门培养的国家级长跑运动员之一,此时此刻在雨幕中匀速穿梭。
“听清楚了,除非下刀子,不然这四十圈长跑,你们每天必须给我跑完。”
说话的是他们的体能教练--王国川。
一个三十五岁的退役国家级运动员,听说他是退掉京城体育学院,专门来我们布鲁体育学院,前者一线,后者三线。
至于为什么?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离家近。
“跑起来,跑起来,唐慕橙,掉队了,怎么回事,没吃饱饭啊?想加跑一圈?”
“最后两圈了,加速加速,雨水越大代表给你们的考验越大,克服困难,迎接你们的就是胜利的曙光。”
一段十五公里的长跑,最让人关心的自然是结果,王国川站在终点线上,单手举伞,注视手里的计时器。
最后,在王国川凌厉的单眼里,一个身影单薄的少女迅速冲向终点线。
竟然是刚才跑在最后的唐慕橙。
跑步特长班总共九个人,在唐慕橙冲过终点后,同学们也陆陆续续抵达了终点。
王国川将所有人的成绩都记录下来,对那些成绩下滑的同学进行了pua:“天气不好是你们跑的慢理由吗?人家唐慕橙怎么跑的比往常快了五秒?”
“呃……”唐慕橙愕然,这王教练的话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吗?
“王教练,你刚不是说第一名可以提前结束训练回家吗?那我是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他说这话,唐慕橙才不会这么努力跑。
王国川是个奖罚分明的人,虽然他骨子里觉得‘兵不可一日不练‘,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自然是说到做到,不过,你刚跑完长跑是不是得先放松一下肌肉?”
“我从学校走回家,就权当放松肌肉了。”唐慕橙可不是傻,王教练一般让放松肌肉没有半个小时结束不了。
她还着急去找裴渡,商量怎么找爸爸,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
要不是今早徐白司亲自去家里抓她来上学,此时此刻,她估计已经和裴渡想好找爸爸的方法了。
少女浑身湿透,运动服贴在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她嬉笑的转身,身后传来王国川深沉的咳嗽声。
唐慕橙叹了口气,只好止住脚步,无奈转身去体育馆放松肌肉。
苍天呐~
待她从体育学院出来的时候就比平时放学早了一个小时。
她已经换了身干爽的灰色运动服,雨水停歇,路面湿滑像面镜子。
少女白色的运动鞋踏破水作的镜子,嘴里嘟囔:“要不是金林美院就在对面,真想给王教练茶杯里加袋盐。”
少女小跑穿过马路,隔着老远就和金林美院门卫大叔打招呼:“李叔,快下班了吧,雨停了要赶快回家哈~”
李叔端着保温杯,轻轻吹走水蒸气,抿一口清茶,耷拉的眼角好笑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又找男朋友啊?”
唐慕橙含笑并没回,只要能够安全进入金林美院,任由他怎么说都行。
唐慕橙对于裴渡的生活习性已经熟稔的就像另一个自己,毕竟认识了两辈子。
少女脚步轻盈上了三楼,然后在大二A班后门停下,透过门上的半方玻璃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清瘦少年。
他背部挺直,白衬衫黑碎发,右手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纹理清晰的小臂,手里拿着画笔在画板上轻点。
裴渡十分专注,以至于身侧多了个人都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唐慕橙不慎踩翻隔壁一位紫发女同学的颜料,恐怕裴大画家要在画板前坐到天荒地老。
“你谁呀,我好不容易调出来的颜色,你一脚就踩没了。”紫发女同学突然噙着哭腔在教室里大声嚷嚷。
唐慕橙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紫发少女,这深紫色的头发好像巴啦啦小魔仙里的黑魔仙。
美院……都这个审美吗?
在‘黑魔仙‘的吵闹下,全班投来的视线差点给唐慕橙凌迟了,她红着脸,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有什么用,我刚才调色花了好久时间,你怎么赔!”‘黑魔仙‘看上去要哭。
唐慕橙余光里看到裴大画家还在慢悠悠的画画,他仿若一个人置身仙境,旁若无人,一点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
少女咬了咬牙,心生一计。
“黑魔仙--不对,漂亮妹妹,这个调色盘赔给你成不成?”
教室里的人似乎都屏住了气息。
‘她怎么拿裴渡的调色板?‘
‘谁不知道裴渡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调色板的?‘
唐慕橙见‘黑魔仙‘脸上错愕,不敢接下,权当她客气,于是直接将调色板塞进她手里。
“不用客气,拿着吧。”
就在所有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裴渡站了起来,‘黑魔仙‘吓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调色板,好在唐慕橙手疾眼快又帮她扶稳了。
“裴……裴渡,不是我有意想拿––”
“要调什么颜色。”
“昂?”黑魔仙目瞪口呆。
裴渡揽了眼‘黑魔仙‘的画板和掉落在地面上的颜料,然后开始调色。
不过一分钟,他将画笔丢进清水桶里。
“可以了,调色板我不要了。”裴渡留下这一句话,转身拽着唐慕橙的书包带子离开了教室。
“牛啊裴渡,你居然看一眼,就能把颜色一分钟就调出来?我看那一堆花里胡哨的颜色,一个都没分出来。”
“调色板1200。”
“什么!”唐慕橙脸上的笑光速消失,就刚才那块板子要1200?!!!
抢钱呐?
“什么板子这么贵,明天我把我家桌子卸了,给你做两个。”
两人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见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下。
须臾,从上面下来一个身着粉色流苏裙的少女,她戴着墨镜,红色玻璃唇吹弹可破,精致的从头到脚,就是……太白了。
死三天估计都没有她现在白。
“你们院里的学生真是卧龙凤雏啊。”
裴渡没答,只是默默看着。
周围的同学似乎更加好奇,凑上来纷纷嘀咕:“周繁星不是说眼睛被烟花炸瞎了吗?我还以为不会回来上学了呢。”
“看她戴着墨镜,眼睛确实受了伤,但并不严重吧。”
“不可能啊,我爸是市里最好的眼科医生,我听他亲口说的:眼球都受损了,最好的结果就是摘除眼球。”
“啊?看周繁星现在走路这么顺畅,不像个瞎子啊。”
他们的讨论声在唐慕橙心里掀起了波澜。
一个原本一定会瞎的女孩现在安然无恙的站在人群面前,虽然戴着墨镜,但是走路稳健,看不出任何端倪?
“裴渡。”
就在唐慕橙出神之际,一个声音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
是周繁星。
她就站在眼前,靠近了才闻到,原来她身上的香水这么浓,惹得人鼻子痒痒的。
唐慕橙立马就打了个喷嚏,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心道:这香水腌入味了吧。
或许是唐慕橙的举动有点冒犯到她了。
周繁星突然摘掉墨镜,美眸不屑嗔了她一眼。
“有事吗?”裴渡率先察觉了她看唐慕橙的眼神,冷声开口。
“没事不能和你说话吗?我们俩可是金林美院的活字招牌。”这话是说给唐慕橙听的,就好像在说:我们俩才是天生一对。
“抱歉,我还有事。”裴渡扭头就要走,唐慕橙还抱着手在一旁盯着周繁星的眼珠子看,似乎还没看够。
少年一把她拽走。
“等等!”身后的女人没完没了。
周围人的看客太多,裴渡冷着脸回头,没有张嘴说话,唯有放着寒光的眸子好似在问:你还有什么事?
“下周五贝克在北街开画展,我有两张票,请你去看。”周繁星这句话故意说的大声,不仅是说给裴渡听的,也是说给周遭同学听的。
的确,周遭同学听完之后纷纷惊叹:“是法国后印象主义流派的贝克吗?天呐,我前几个月就听说他要来,门票好几万一张,周繁星不愧是富家千金。”
周繁星在声声感叹中默默戴上了墨镜,嘴角微微上扬,藏在墨镜后的眼眸注视着不远处清冷的少年。
这还拿不下你。
像裴渡这种天才画家,应该最喜欢看名人画展吧。
少年无言。
而,身侧的唐慕橙突然耸起鼻子嗅了嗅,好似闻到了糖炒栗子的味道,她顺着味道去看,街角有个推着糖炒栗子的老爷爷。
老爷爷推着车马上就要消失了在拐角了。
她可是刚跑完十五公里的人,热量消耗巨大,此刻闻着味已经饿了,一摸兜里没有钱。
于是少女回头,视线看着少年裤兜。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裴渡回答时,唐慕橙手伸进他的裤兜,摸出一小叠钱,然后跑了。
速度之快。
“……”
“!!!”
“???”
周遭同学的脸如同调色板一样:赤橙红绿青蓝紫皆有。
“我去,那灰衣服女的谁呀,怎么摸裴渡裤兜啊?”
“要不是裴渡刚才和她说话,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快看,裴渡竟然不搭理周繁星,去追那女的了。”
“我靠,这是什么大新闻,周繁星好丢脸啊,家里那么有钱有什么用,裴渡也不搭理她。”
周遭的嘲弄刺痛了周繁星的耳朵,她看着少年跑远的身影,气的脸色涨红,脚下那双白色华伦天奴高跟鞋用力一跺。
“再笑,信不信把牙给你们敲碎。”周繁星怒斥。
闻声,周遭同学都纷纷散开,留下周繁星一个人黑着脸站在校门口。
她今天来是办理返校手续的,好几个月没出门,今天特意打扮了好几个小时,裴渡竟然还敢当面拒绝她,真是太过分了。
裴渡追上唐慕橙之后,她已经抱着一包满满的糖炒栗子,剩余的钱自然是落入了她的口袋。
她吃的开心,还不忘投喂金主爸爸:“谢谢裴画家请吃糖炒栗子。”
少女嘴边残留着棕色焦糖,笑着将剥好的糖炒栗子塞进他嘴里。
裴渡还没嚼,她就问:“是不是很好吃。”
“嗯。”少年无奈笑着,随后又问:“你不是要找爸爸,怎么找,想好了吗?”
说到这事,唐慕橙脸上有几分认真,她将嘴里的糖炒栗子咀嚼咽下,然后凑近少年耳边,轻声:“我有个法子。”
少年听完她说的之后,眉头直接拧成麻花了。
“不行,你不会游泳,跳海危险。”
“不是真跳,是假跳,但是要演的像真的一样,你不是会游泳吗?你救我不就好了。”
“我到时候把摄像头摆好,录好视频就发网上,点击量肯定高,我爸看到了就知道我在找他了。”
“不行,太危险了。”
雨后万里无云,唐慕橙和裴渡两人站在远离市中心的一座矮桥上。
风从裤腿灌进来,少女浑身打了个冷颤。
“橙子,你的腿是在打颤吗?”
“没,是你的幻觉。”唐慕橙是个旱鸭子,她打小什么运动都有涉猎,唯独游泳不会。
她的嘴里很少会说:不行。
但是当别人问她游泳行不行的时候,她会摆手连连后退:不行不行不行……
这都是因为她小时候有次在海边玩,被一个浪给卷走,当时她的母亲吓的瘫软在地,不过好在小裴渡动作快,前一秒她被卷走,后一秒他就扎进水里。
唐父也是因为这件事和唐母大吵一架才离的婚。
唐母心里本就内疚,但唐父平日里几乎不管孩子,一出事全都是她一个人担着,这些年,她过够了这种日子,这才选择了离婚。
矮桥上两人低头在捣鼓手机。
裴渡找准角度,将手机卡在桥的外面,用一根细绳捆住,然后两人就往下走,海边有一块空空的沙地,裴渡站在视线盲区。
将落未落的日头映的海面金光潋滟,少女的身影被风吹的更显单薄。
她不想让自己陷入漫长的折磨,所以在调整好呼吸之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接扎进了海里。
裴渡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心脏还是猛地一缩,就在他跑过去准备救人的时候,唐慕橙突然从水里狼狈的站了起来。
“丫的,水还没膝盖高,脑袋差点插泥里。”
“.......”
拍摄失误,只好重新再拍一次。
这一次,唐慕橙往里走了好深,裴渡满眼忧心,看到她走到深处竟然还在往海里冲,几乎是下意识喊出:“橙子!”
他一阵风似的朝着少女消失的水面游过去,裴渡有点生气,因为她一味的追求真实,往深海里扎,全然不顾自己不识水性。
太阳最后一丝光消失在水面的时候,暮色才算是降临,晚风中,海水打湿少年的衣衫,他平日里看上去文弱,但身上都是精瘦的肌肉,他将呛晕的少女抱上岸。
少年拍了拍她的脸:“唐慕橙,醒醒!”
没反应。
裴渡瞳仁轻颤了一下,声量拔高了一些:“唐慕橙!唐慕橙!!”
他立马将少女的下颌往上抬,让她的呼吸道保持顺畅,解开她领口的几颗扣子,用手捏住她的鼻子,整个包住她的唇往里吹气,随即两手交叠胸外按压。
这样的动作重复三五次之后,唐慕橙这才有了反应,她猛的咳出了海水,少女的视线只能看到昏暗四周和身侧一对幽怨的眸子。
少年浑身湿透,碎发一簇一簇的垂在前额,他胸口起伏,惊魂未定:“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答应你这么荒唐的事。”
唐慕橙看到他起身就走,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
此刻海边风大,吹的她声音都在发颤,听到人耳里有种娇弱的感觉:“裴渡~”
少女起身,腿软的踉跄了一下。
裴渡的背影怔在几米外,似在等待,又似在纠结,僵持几秒,最后他还是转身,冷脸回到少女身边,矮身将她抱走。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闭嘴,把你丢海里信不信。”
平日里牛批轰轰的唐慕橙竟当真闭了嘴,她窝在少年胸前,有一瞬间委屈的像个小媳妇。
两人离开凉风习习的海边,回到矮桥时,昏黄的路灯已经亮起。
唐慕橙着急想知道拍摄的视频成不成功,想伸手去够挂在桥栏外的手机,裴渡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老实待着。
裴渡把手机挂在桥栏外,他手长脚长的,够东西比较方便,可事情并没有很顺利,他够到手机,手滑没拿稳,掉到桥下的沙地了。
少女轻叹一声。
裴渡瞥了她一眼,她立马扯出个湿漉漉的笑容,像只落水的布偶猫。
“我下去捡手机,你拦一辆出租车在这等我。”裴渡生气的时候,脾气很不好,喜欢翻白眼,很毒舌,更严重的时候还不理人。
唐慕橙虽然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总是占他便宜,但是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裴渡照顾她,是因为她比他小一岁,很多事都让着她,而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天王老子都别想在他面前讨到好处。
一想到,有次唐慕橙拿了他的日记本,他气的直接半个月没理她。
这对一个话痨晚期来说,简直就是酷刑呐。
所以两个人小打小闹没有关系,裴渡要是真的生气了,唐慕橙还是会缩头缩脑认怂。
原本以为在这鬼地方打车是件非常难的事情,谁知,少女随便一眺,当真看的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过来。
出租车停到路边,降下车窗。
“师傅,有没有东西垫一下,身上都湿了,怕弄脏你的座位。”唐慕橙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事先告知了司机。
司机也是老手,他从后座拿了一袋一次性雨衣给她:“雨衣两块一个,穿上再坐上来。”
“雨衣拿两个,谢谢师傅。”唐慕橙利索的穿好雨衣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她才不想和裴渡一起坐后座,每次他生气都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百八十万一样的。
就在少女和司机在路边等裴渡的时候,由远及近的听到警笛声,声音很紧密。
“不是抓犯人吧?”司机回头,在郊外听到这种紧凑的警笛声确实让人紧张。
唐慕橙却来了精神,她侧身往后看,从路的尽头漂移出来一辆冒灰烟的黑色路虎车,它像黑夜里的豹子似的,快速飞驰而来。
身后的警车咬的很紧,警灯的红蓝光闪的人眼花。
五辆警车!
这路虎车主什么来头?
越来越近……
司机和唐慕橙的视线一直聚集在身后路虎车上。
突然————
‘砰!’的一声巨响, 路虎车升腾出一朵火作的蘑菇云,只一瞬间,车变成了个空架子在道路上滚了十几米,横在路中间。
炸弹?
猝不及防的炸弹声让人耳根发麻,距离爆炸很近的出租车,窗户都震碎了。
待司机反应过来死亡就在眼前的时候,顾不上还有乘客未上车,直接放下手刹,驱车离开。
只可惜,他慢了一步。
有人已经快速的打开了后车的门,挤了进来。
“不想死,就赶紧开车!”他的声音像深渊里的幽灵,神秘带着一丝可怖。
司机能够感受到自己脖子被一块凉丝丝的铁器抵住,他的眼珠子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中控台上方的后视镜。
‘砰’的一声响,后视镜破碎,身后的人催促:“开车!”
“啊!”唐慕橙捂住几乎要聋的耳朵,她庆幸自己是坐在了副驾驶,不然此时被刀抵着的就是她了。
“开快点!要是被警察追到了,我就先杀了你们。”
司机满头大汗,视线不敢多瞟,怔怔的看着前方。
唐慕橙却从右侧后视镜看的很清楚,从警车上下来的是徐白司,还有黑马和老蒋。
他们一脸气愤。
当徐白司看到从桥下上来的裴渡时,脸色更是直接黑成碳。
“你踏马和橙子晚上来这里干什么!!”徐白司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们现在追捕的是连环杀人案的罪犯。
杀人案的罪犯!!!
徐白司叉着腰来回的走,他气的脑子发白,一时间没空教训这个臭小子。
“黑马,调取出租车现在的定位,老蒋沿路把所有这条路支道监控调出来,把这辆破路虎给老子抬走!快!”
裴渡望着出租车消失的地方,身子在细微的颤抖,他的咬肌动了动,呼吸炽热。
“臭小子,滚上车去。”徐白司急赤白脸的差点要揍他。
上了车之后,警车一阵风似的在满是汽车残骸的路面上驶过。
以现在的速度再去追上他们希望有些渺茫。
“报告指挥官,罪犯挟持了一辆出租车,正沿着北林街道朝南逃离。”徐白司在副驾驶上,他在向上级汇报情况。
上级得到情况之后,立马增援,并且明令警示:“不能让罪犯伤害市民。”
“明白!”
此时,四面八方的警力都在朝着北林街道行驶,北林北林,毋庸置疑,在北林街道的尽头是一大片的竹林。
在警察沿路追寻了一个半小时之后,黑马紧急踩了刹车。
“师父,路边有血渍。”黑马的观察能力是在队伍里最精锐的,他能够在混乱的环境里寻找到最有力的证据,就譬如现在。
夜如墨染,半轮冷月掩映于参差的云层间,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
在那团血渍旁有明显的拖拽的痕迹,还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警员们下了车才看到左侧昏暗的竹林里有汽车轮胎的压痕。
这里已经靠近北林山脚底,肉眼可以看到道路的两边是望不到头的竹林。
裴渡也跟着下了车,竹林是开不进车的,所以现在他们只能弃车步行。
就在所有人围着道路左侧那团血渍研究的时候,裴渡侧头看着道路右侧的竹林。
他朝着那头走了几步,身后就响起徐白司肃穆的嗓音:“臭小子,老实在车里待着,别乱跑。”
说罢,徐白司带着一队警察进入了左侧竹林,根据他们以往的查案经验,左侧的竹林里会更加有收获。
人在慌乱中潜意识会选择左侧的路去逃亡,这是他们在犯罪心理学里获得的经验。
残月开始疏离,乌云渐渐铺满了整片夜空,寒风凛冽,竹叶劲舞。
裴渡坚持往右侧的竹林走了几十米左右,他突然蹲下身子,看到一个36码的鞋印,鞋底的花纹是他所熟悉的。
少年黑眸一缩:就是这条路。
他立马全力朝着竹林深处跑。
他自然是知道人的潜意识会往左跑,但唐慕橙是个右撇子。
这丫头从小吃饭就是用右手,只是后来因为在学校食堂吃饭总是会磕到别人的手肘。
所以她从初中开始就练习左手吃饭。
竹林深处四周大同小异 ,很容易就会失去方向,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风干,额前沁出薄汗。
阴风阵阵刮的少年衣衫猎猎作响。
在哪?
——————
滚滚而过得惊雷,在空旷四野炸响,条条雨丝交织成一片银色雨幕,铺天盖地而下。
唐慕橙在竹林里面跑了半个小时,以她的速度,就算一个成年男人在后面追也是够呛。
但她并没有甩掉他。
只能够保证不被抓住。
“你的眼睛很漂亮,很亮。”罪犯穿着黑T,戴着鸭舌帽,半遮的眼眸藏着阴戾和欣喜。
他的嘴边有一块青紫,是刚才唐慕橙用脚踹的。
唐慕橙知道他手上不只有匕首还有枪,只是他现在不屑于拿出来而已,或许他认为对付一个小姑娘用枪很窝囊。
“我想知道,你挖人的眼球做什么?”少女时刻警惕着他,竹林里不缺的自然是竹子,每每他动一下,唐慕橙就会根据他的方位调整一下位置,以备防御和逃跑。
两人就像猫捉老鼠一般。
“呲~”罪犯被她的举动逗笑了,晃了晃脑袋:“喜欢咯。”
自然是喜欢挖人眼球,所以就挖人眼球了。
“你撒谎,如果你喜欢挖人眼球,一定是喜欢人被挖眼球时痛苦的表情,但是你给她们打了麻醉,所以你根本不喜欢挖人眼球,你是想挖人眼球做什么?”
罪犯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阴戾的眸子里微微眯起,轻哼一声:“你是警察?”
虽然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是警察,但是她说的这些证据除了警察,没有人能够接触到。
不知道为什么,唐慕橙看到他怀疑自己是警察后,脸上显现的并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警察的眼珠子应该能卖更好的价钱。”罪犯眼神一凌。
唐慕橙反应速度极快,转身逃跑的速度让男人肾上腺素直线飙升。
这丫头的速度是真他娘的快。
“你挖人眼珠子竟然是要卖到黑市,简直是丧心病狂,死的全是未成年的学生,你怎么下的去手。”
唐慕橙到底还是太年轻,竟然妄想用只字片语去劝解一个连环杀人犯。
“喜欢跑是吧?”罪犯最终还是被她惹恼了,他止步,掏枪,朝着少女的脚边‘砰砰’就是两枪。
饶是唐慕橙胆子再大,也是被脚边的枪声吓的踉跄跌倒。
“再跑呀。”罪犯阔步走到她的眼前,半蹲下身,他已经没了人性。
唐慕橙见他从兜里拿出麻药,大惊失色:“你——你现在给我打麻药,就不怕眼珠子感染,你用不了吗?”
“你还挺操心。”罪犯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在打火机上烤了烤。
这就算是消毒了吧。
“等等等等!这里没光你看的见吗?”少女话刚说完,细嫩的脖子被铁手禁锢。
“呃——”
他泛着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嘴闭不上,一会给你割了。”
!!!!
“不不不不——”
罪犯歪着嘴看她终于怕了的样子,很是享受:“不割?给你拿竹签缝上。”
Σ( ° △ °|||)︴
夜雨细密落下,浅浅的月光从竹叶缝隙中透了进来,照亮了雨丝,也照亮了少女的眼眸。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竹林一瞬亮如白昼。
罪犯手里握着麻醉针管,正要朝着少女脖子扎的时候,透过少女圆滚滚的眸子能够看到自己身后有个白色的身影。
不等他反应,悄声站在罪犯身后的裴渡已经先一步握住他手里的麻醉针,针管猛的刺进他的脖子。
闷雷蕴藏在黑云里,忽的一道银蛇般闪电凌空劈下,将淋湿的竹子照的发亮。
‘啪嗒’一声,罪犯身上的器械掉落在地上,整个人直接仰面倒下。
雨幕里,两个湿漉漉的人,四目相对,只剩炽热的呼吸和剧烈跳动的胸膛。
唐慕橙看到裴渡出现的那一刻,那颗惊慌失措的心脏像是被温水包裹起来。
他是她的安抚剂。
不管在哪,裴渡永远会找到她。
雨水打湿少女浓密的长睫,水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纵使她胆子再大,此时此刻受惊的像只幼兽一般。
“裴渡……”少女跨过罪犯紧紧抱着他。
少年瞳仁在晃动中微微放大,她有一种魔力,能把他的名字叫的柔肠百转,让人听了,脑海里全是她的声音。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徐白司。
他们一行人听到了枪响声,匆匆赶来。
悬着一颗心,赶到跟前才发现仅仅相拥在雨里的一对野鸳鸯。
徐白司和队友们这才收了枪。
“诶诶诶——”徐白司叉的腰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俩这旁若无人的境界:“差不多得了。”
黑马是钢铁一般的男子,虽然看到小橙子身上穿了一次性雨衣,但还是脱下自己防水的外套,举在两个小屁孩头顶。
“小橙子,别说哥哥没照顾你,我师父的脸比现在的天都黑,真生气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黑马提醒了这么一嘴,就闪身消失。
老蒋蹲在昏迷的罪犯身侧,赐于他戴上一副‘银手镯’,而后招手唤了三两个队友,一起把他抬走。
“可算逮着了,这丫就一变态。”黑马嫌弃的不行,抬着罪犯往车里一丢。
他喘的跟牛似的,一口气旋了一整瓶矿泉水,一晚上紧张的抓捕行动,终于在凌晨3:00告一段落。
回程的路上唐慕橙才知道,那个往左侧竹林跑的司机死了。
她胸口沉闷,难受极了。
少女垂眸思忖。
————
两个小时前。
司机按照罪犯的要求开到了北林山的山脚下了,一停车,他就将司机拖下车,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进司机的腹部。
唐慕橙没想到他会这么决绝。
她几乎是迅速关上车门,从副驾驶跳到了主驾驶位。
‘滴——————!’长按车喇叭,少女坚毅的眼神和轰动的车鸣都在阻止罪犯停下动作。
罪犯磨了磨后槽牙,松开了司机,朝着少女走来,有些人身上带着骇人戾气,仅仅一个眼神就吓的人脸色发白。
唐慕橙立马挂了倒档,往后倒车,出租车的玻璃都因为刚才的爆炸全然破碎。
“跑!!!”少女朝着车窗大喊。
他希望司机立马逃走,趁着罪犯现在针对的是她。
少女看到司机往左侧竹林跑去,悬着的心也放下,原本她可以开着车逃离的,如果罪犯没有再去追司机的话。
唐慕橙已经将车倒了几百米,却看到罪犯突然止步转身朝着左侧竹林追去,她心一紧。
司机受了伤,不可能跑太远。
于是,她放下手刹,将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北林山脚,道路两侧的竹林再往后退,晚风灌入车内,吹的少女眼睛发涩。
她微眯着眼,朝着罪犯撞去。
‘哐’的一声巨响,她控制不好力度,害怕撞死人,又怕没撞晕,按照寻常人来说,撞出去三四米早该晕倒了。
可是,罪犯是罪犯,他们是亡命之徒,是玩命的人,就算整个人在地面弹了一下,又怎样?
他只在地上顿了几秒,而后猛的站起来。
唐慕橙看到他暴戾的眸子,只是有片刻的慌张,等她再想要去操作汽车的时候,一只大手从车窗豁然伸了进来。
“你踏马敢撞老子?!”罪犯擒住她的衣领。
“啊——”少女一声惊叫,想要护住车门却不敌他的力量。
两人在驾驶位纠缠的时候,唐慕橙一脚飞快的踹在他脸上。
比速度,他没她快,力量虽然有限,但够他倒吸一口凉气的。
唐慕橙立马去操控汽车,罪犯一把控制住方向盘,然后车子朝着左侧竹林里撞去,大概撞断了有近百根竹子。
少女被拽了出来。
她找了个机会挣脱他的束缚,这才上演了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
——
雨如箭矢般直坠而下,一道惊雷唤回少女的思绪,她看着窗外,眸子里闪着细碎。
司机的家人该怎么办?
飞来横祸,毁了一个家。
他本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却只一瞬间成了具冰冷的尸体。
唐慕橙会格外的难受,是因为她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父亲像往日一般出差工作,却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一捧骨灰。
人没了,家,就没了。
徐白司憋了一晚上的气,上车的时候把门摔的‘哐哐’响。
车里的人都知道头儿这时心情很不爽,没人敢吭声,连呼吸都谨小慎微的。
“唐慕橙,我是不是你干爹?我和你说的话,你全当放屁是不是?”
“黑马是不是告诉你了,最近晚上别出来晃悠,有危险有危险,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我也没阻止你和这个臭小子谈恋爱吧,非得三更半夜一会在暗巷子,一会就在海边吗?”
老蒋开了这么多年的车,从来没有此刻坐的如此端正,隐隐感觉冷汗从脖子上滑过。
徐白司在副驾驶上疯狂飚唾沫星子,还不时喷到老蒋右手手背上,他再也忍不住,用右手手背蹭了蹭裤子。
“我说这么多,你听到没有?昂?!!”
车内的氛围简直窒息,唐慕橙缩在角落,裴渡身子往左边侧了侧,有意挡住徐白司看唐慕橙的目光。
‘啧~’徐白司蹙眉看一眼裴渡。
车内沉寂两秒,一道凄厉且委屈的哭声划破空气,伴随着车外的电闪雷鸣,直接让一车子男人虎躯一震!
“你——”徐白司哑了。
他很少见这丫头哭,平日里鸡贼的很,顶多就是假哭一下,但是眼下,毋庸置疑的是,她那抽噎不止,泪如断线珍珠般往下砸的样子,一定不是假哭。
“你哭什么?我……我又没骂你。”徐白司被她的哭声整的不自信的,看着徒弟黑马,有些心虚的问:“我骂她了吗?”
黑马自然是摇头,但须臾又点头:“没骂,但……太凶了……”
少女乌黑的眼眸噙着泪花,像野葡萄挂着凝露,凄厉的哭声仍在继续。
徐白司摸了摸后脑勺,心想着女孩子刚从亡命之徒手里逃脱,肯定还害怕着。
男人轻叹一声:“成,干爹错了,不该那么大声凶你,别哭了,成不成啊?”
听了头儿的话,一车子男人又是虎躯一震!
头儿作为钢筋混凝土直男,竟然——竟然道歉了?
时隔24小时,两人又喜提审讯室一游。
黑马作为审讯官,莫名的想笑:“别紧张,就当回家一样。”
唐慕橙红彤彤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怜,她抬眼扫了黑马一下,又急急垂眸,情志不高:“那个司机……”
她有一些内疚,因为如果不是她拦下那部车的话,或许司机就不会遇到罪犯,也不会遭遇不测。
“这些事就不用你管了,橙子,谁都不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你不用内疚。”
话虽是这样说,但怎么可能不内疚呢。
这一次唐慕橙和裴渡很快就从审讯室里面放了出来。
两人都没有说自己去海边是干什么的。
有脑子的都知道,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警察,他们一定会阻止。
时间不早了,徐白司和老蒋正在审罪犯,黑马拿了车钥匙准备送两个小朋友回家。
将圆未圆的明月升到半空,被缕缕细云缠绕,后半夜的没有下雨,和前半夜大不相同。
唐慕橙突然拽停裴渡:“黑马哥哥,我干爹是不是在审那个罪犯?”
黑马看出她不想回家,于是把车钥匙揣兜里:“别乱跑,等会头儿又找我麻烦。”
“谢谢黑马哥哥~”少女声音甜丝丝的,她好像非常知道男人喜欢听什么。
目送黑马的身影离开,唐慕橙一扭头就撞上了裴渡有些幽怨的眸子。
“哥哥?呵~”裴渡翻了个白眼,他并不打算凌晨四五点还陪着她在警局晃来晃去,当然一部分原因是生气了。
刚才在竹林还紧紧抱着他,那样绵软害怕的叫着他的名字,可现在,她又那样甜丝丝的叫别人哥哥?
呵~女人。
“裴渡?你去哪?”少女两只手拽他都拽不住。
裴渡执意要走,眼神冷淡的都不看她,最后被她惹恼了,冷丝丝的看着她:“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吗?”
“你……”唐慕橙怎么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少女圆滚滚的眼眸,向上45°看着他冷漠的下颌线,软下声音:“那你走吧……”
一想到她刚才叫别人哥哥,裴渡整个头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
审讯室。
“姜旭,32岁,在菜市场杀猪卖肉的,因和顾客起了冲突,拿杀猪刀直接卸了他一条胳膊,被判故意伤害罪,坐了三年牢。”
不得不说他的这份犯罪记录和他连环杀人犯的身份有些反差。
一个认真生活,认真工作。
另一个心理变态,杀人如麻。
会是什么让他在牢里待了三年之后彻底变样?
姜旭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审讯椅子上,双手被手铐铐住,四周昏暗,右侧还有一面反光且很大的单面镜。
脖子上还有针孔留下的刺痛。
“你是怎么作案的?”徐白司直奔主题。
姜旭晃了晃脑袋,还有一些晕,待他适应环境之后,定定的看着徐白司,冷笑了一下。
“刀子从眼缝插进去,割断里头的神经,直接拔出来,然后——就有两个血呲呼啦的洞。”
“挖眼球干什么?”徐白司压着嗓子。
他现在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在审问,所以必须公平,公正,公开。
但凡他要是没有警察这个身份压着,此时此刻一定是把他摁在地上拳脚伺候一番。
“怎么?难道警官你也有收集眼珠子的这种癖好?”姜旭面带浅浅的微笑,眼眸中有一丝挑衅,他的表情甚至有一丝嘚瑟。
“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刚刚杀了一个人,你给六个家庭造成了伤害。”那些被害者的家庭至今还存活在痛苦之中。
而眼前这个人渣,竟然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
老蒋在审讯室外面的单面镜前默默地看着头儿在里面审讯姜旭:“他在得意什么?人都被抓到这儿来了还笑?”
“大变态。”黑马忍不住吐槽。
室内有几秒的安静,然后就响起一个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他不是凶手。”
“痕迹鉴定师都已经确定了,怎么不是凶手?——卧槽!小橙子,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黑马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蒋缩了缩脖子惊讶的瞪着眼。
这地方哪是她这小丫头片子能来的,黑马趁着师父没发现, 立马就把她带了出去。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什么地方你就往里冲?!!小心我师父把你脑袋摘了。”
“他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少女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极其肯定。
“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他挖人眼睛是要拿去黑市卖,但他又是一个拿杀猪刀的屠夫,眼睛是人体构造最复杂的器官。”
“如果是要拿去卖的器官,眼珠子只要离开人体秒就会被细菌感染。”
“因此他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今晚确实杀了一个人,但他不是无眼女尸连环杀人案的作案凶手。”
对于唐慕橙的逻辑,黑马心里暗戳戳的给予肯定,但是警方办案是讲究证据的,凭借只言片语是不能随便下决断。
根据法医鉴定结果,黑马心里也有了判断,被害人被剜的眼球都是专用医学手术刀,这跟杀猪刀有很大区别。
“这件事我会告诉师父,你是不是该回家了?现在已经5点了,你明天不用上学吗?”黑马拎着她往外走。
“明天周六——黑马叔叔你别拉我,我不回去。”
“嘘,你再大点声,师父就听到了,一会儿把你关禁闭,就够你吃一壶的了。”
唐慕橙视线一直看着审讯室虚掩的门,她觉得有人在故意散乱警方视线。
真正的凶手还藏在阴暗处。
上辈子唐慕橙毕竟为父亲翻案调查了十年,从开头的一头雾水,到后来的一屋子资料。
她事无巨细的记录了父亲从入职到牺牲调查的所有案件。
在那些案件里面重复出现了三个字。
元青堂——是个在民间流传很广的药堂。
起初,她并不觉得这个药堂有什么奇怪的,直到她后来查到了父亲的日记。
【2015—9—15,十分气愤,潜伏在布鲁市这么久远的元青堂,竟然是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黑市场,这简直就是社会的污垢。】
为了不让师父发现,黑马直接把小橙子塞进车后座,然后迅速开车离开了警局。
“你男朋友呢?”黑马没见到裴渡,他们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唐慕橙心情不爽,抱着手臂窝在后座,嘟囔一句:“吵架了。”
黑马打了个哈欠,听了小橙子的话,失笑的摸了摸鼻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往左打了半圈,转个弯就看到拐角靠着一个熟悉身影,
少年白色衬衫褶皱不堪,碎发已经干了,或许是因为一夜未睡,眼下有些乌青。
这少年不是裴渡,是谁呢?
黑马几乎是一转眼就看到了他,于是停车按了两声喇叭:“那小子,上车,送你们两个小朋友回家了。”
要不是唐慕橙也在车上,裴渡本根是不想坐他的车。
两人坐在后座,中间隔了有一米宽,黑马从后视镜看了眼,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几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雪佛兰稳稳的停在雅正小区门口,黑马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快走,快走,我要睡觉了。”
他们干刑警的都是这样,随便找个地方一窝就可以睡觉。
裴渡利索下车,关车门的时候听到唐慕橙和黑马说话:“黑马叔叔,我爸不在家,你要不来我家睡?”
“!!!”少年胸中有股沸腾之气,自心脏窜入大脑,再汇聚于手掌,他‘砰’的一声将车门甩的震天响。
黑马恍然间还以为是有人踹了他车一脚,他猛的回头,却看到一个少年冷漠的背影。
唐慕橙也是一脸茫然。
“嚯~小橙子,你男朋友这脾气可不小。”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朦朦胧胧的像笼了一层白纱,太阳的金光在东边露出一角。
唐慕橙住在六楼,这个年代电梯还没有那么普遍,所以只能徒步爬上去。
待她爬到五楼时,听到六楼有轻微的关门声。
六楼总共住了两户人家——唐慕橙家和裴渡家。
裴叔叔是大学教授,周六,周日不用上课,就会待在家里练书法,现在这个时间估计都还没睡醒吧。
唐慕橙知道裴渡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明明担心的要死,表面就是不漏半分。
他或许一直在六楼等,听到她的脚步声才进门。
少女上了六楼,回头看了眼裴家门上的猫眼,轻笑一声,做了个鬼脸,然后开门进屋。
此刻,透着猫眼偷看的裴渡,看到少女调皮模样,嘴角也绷不住笑了。
少年垂眸正在回味着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磁的声音:“一晚上没回来,去哪了?”
裴鸣生即便是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也浑身透着书生气,浓眉瑞凤眼和裴渡的如出一辙,微乱的头发却不会显得邋遢。
“爸?你怎么醒了?”
男人轻笑一声。从上往下扫视了一下儿子身上的衣服————皱巴巴。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脸色微微严肃,又看了眼儿子身上褶皱不堪的衣服,轻叹一声:“小渡,在没毕业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乱来。”
“?”裴渡一头的黑人问号。
谁?谁乱来?
纵使他是一个19岁的少年,心智在慢慢成熟,对于父亲言辞中的意思,虽然不能一下子明白,但顿一下,还是能够反应过来的。
“爸你误会了, 我——”
“行了,不用解释了,我去买几斤排骨回来炖汤,一会你叫橙子过来吃午饭。”
“爸?我和橙子真的没做什么,我们清清白白。”
“我说什么了吗?你别在这像个被踩尾巴的狗似的,乱叫。”裴鸣生走进浴室挤了牙膏,侧头用一种十分单纯的眼神看着儿子。
“我——我是狗,你是什么?”
“——”
少年回房间,洗了澡,倒床就睡了。
睡梦中,他梦到黄昏以至的海边。
他焦急的窜入海中,在四下昏暗的海水中寻找少女的坠落身影。
唐慕橙被水呛晕,嘴里不停冒着气泡,还在下坠,裴渡发现后,快速朝她游去。
少年毫不犹豫的含住她的唇,给她渡了氧气,那时他并没有多想,只是事后回想起来,她的唇肉肉的软软的,让人垂涎。
’叩叩叩‘的敲门声吵醒了熟睡的裴渡。
“裴渡,都十二点了,你还睡呀,叔叔,饭都做好了,我进来啦~”唐慕橙清脆的嗓音在房门外响起。
少年睁开朦胧双眼,恢复意识后虎躯一震,他掀开薄被看着湿了的床单,向来沉着冷静的人也在此刻慌了神。
‘啪嗒’门开了。
唐慕橙没有扎马尾,黑发散落在脸颊,更显一丝幼态,杏眸桃腮,冰肌透红。
“这么热的天,你捂着被子干什么?”少女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裴渡耳根红的要滴血似的,他着重用薄被捂住了下半身,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此刻的精神紧绷不仅源自于唐慕橙的突然闯入,还源自于下半身……
“唐慕橙,出去,我要洗澡。”
“昂?”少女视线落在男人身上的那套白色居家服,心想他应该是洗了澡才换的睡衣吧,怎么突然又要洗澡?
而且裴渡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洗澡就睡觉呢?
唐慕橙自然是很有眼力价的,看到他一直拿薄被捂住下半身,就知道他肯定是……
少女出门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只见她突然大喊:“裴叔叔,裴渡他尿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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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少年气的咬紧牙关,用薄被捂住下半身,起来把房门反锁,羞赧的红色从耳根红到脖子以下。
半个小时后,他从房间里出来,就闻到浓郁的红烧排骨,还有滋补元气的汤。
唐慕橙坐在高椅上晃着两条腿,歪着脑袋笑着看他:“快坐哦,叔叔今天做了排骨,超级好吃。”
裴鸣生平日里除了喜欢书法,没事就研究菜谱,其实裴渡没出生之前,他是从不进厨房的男人。
但是自从和裴渡他妈离婚之后,为了不饿着孩子,就自己慢慢学着做菜。
当然他一个大学教授完全有能力请保姆在家照顾孩子,能让裴鸣生主动做菜,自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唐慕橙能够多来他家吃饭。
“都做的是你喜欢吃的,大口吃啊橙子,几天没见你怎么感觉瘦了?”
唐慕橙嘴里叼着排骨,含糊不清:“我也觉得瘦了,一顿不吃叔叔做的排骨就饿的皮包骨了。”
裴鸣生被她逗的是笑口颜开,只有裴渡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脸颊上还有未退的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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