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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废太子府中的烧火丫头

和煦的晚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余默默是一个糕点师,开了一家小小的蛋糕店,意外的意外竟然穿越了。迷迷糊糊醒来,竟然坐在一间厨房的灶台前,穿越成为废太子逸飞扬的烧火丫头。

主角:   更新:2022-11-15 07: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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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废太子府中的烧火丫头》,由网络作家“和煦的晚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余默默是一个糕点师,开了一家小小的蛋糕店,意外的意外竟然穿越了。迷迷糊糊醒来,竟然坐在一间厨房的灶台前,穿越成为废太子逸飞扬的烧火丫头。

《穿越,废太子府中的烧火丫头》精彩片段

“丫头,快醒醒,一锅的白面馒头都被你烧成黑炭了,还睡!”

“默默做蛋糕,不做馒头。”

“丫头,蛋糕是什么东西?又胡说八道了不是。”

余默默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竟发觉自己坐在灶台前。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的烫热了她的脸。

“丫头,快退火,愣着干嘛?”

余默默抬眸向发声处看。

乡下邻居大娘穿着古代人穿的粗布衣裤,站在灶台后面正一脸和善的望着她。

余默默惊悚的站起身,手指着站在灶台后面的中年女子,结结巴巴的差点吓晕过去。

“大娘!你你你…你不是早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丫头,睡糊涂了,看清楚,我是你娘。

“啊!…”

余默默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穿着古代的衣裤,脚上还穿着一双灰不溜秋的古代绣花鞋。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却又感觉很真实,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四下里观望。

所待之处是一间厨房,二层高的碗架上摞着许多碟子碗,一条长案上放着青菜萝卜,一口大水缸挨着墙角放着。

天呐!这厨房也太简陋了吧?竟然是泥巴做的墙,茅草铺的顶。

我…我这是穿越到古代了?!

我记得正在自己的蛋糕店里守着生意,听到店门外有个推三轮车卖豆腐的吆喝。

想着跑出去买块豆腐中午炒着吃,跑得太快,一不小心撞在卖豆腐的三轮车上。

好像就撞碎了几块豆腐,这怎么就穿越到古代来了?

余默默头懵懵的问:“这…这是哪朝哪代啊?”

“你这孩子,昨夜是不是又偷溜出去和清风山上的老尼姑学武功去了?看把你困的,话都说不清楚,哪朝哪代都不知道,这是大顺朝。你呀,是前太子府中的一个烧火丫头。”

“我…我怎么不记得中国历史上有这么个朝代?”

“看来你这丫头还真是睡迷糊了,赶紧把灶膛里的火灭了。”

天呐,人家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小姐,再不济也是个丫鬟。

我倒好,穿越成一个烧火丫头。

哎…啥人啥命,我一个卖蛋糕的也只配做个烧火丫头。

余默默闭了一下眼眸,既来之则安之,能被几块豆腐撞死,只有认命了。

她蹲下身体,把灶台里熊熊燃烧的一根根木材,埋入灶膛下的灰烬里。

余默默是乡下出生的孩子,小时候给相依为命的奶奶烧过灶,烧火做饭难不倒她。

“这可咋整?馒头都烧成黑炭,若是被云嬷嬷看到,又该唠叨你:逸王殿下的月奉本来就少,可容不得你这般糟蹋粮食。”

“干嘛非吃馒头,我给逸王殿下做蛋糕吃好不好?”

“你这孩子,一天天的竟胡思乱想,眼看晚膳的时间要到了,你能做出来什么!”

余默默闯了祸,她娘竟然只嘴上说她两句,也不处罚,脸上更没有怒色,偷偷的把烧成黑炭的馒头藏了起来。

更为奇怪的是,作为一个王爷的厨房竟然只有母女两个在做饭。

余默默无心多问,在厨房里找到鸡蛋,寻到红糖,在灶台后面忙个不停。

她找了一个干净的面盆,在里面轻轻的打了六个鸡蛋,又拿着一个大碗捞出蛋黄。

她往盛鸡蛋清的面盆里放了两把红糖,拿着两根干净的筷子快速搅动。

蛋清在她快速搅动下很快变成暖白色,筷子一挑,现出尖峰状。

她又在盛蛋黄的大碗里倒了点油,筛了些面粉,搅匀了,把面盆里的蛋白放入搅匀的蛋黄糊里轻轻的搅匀。

“娘,烧水了。”

她娘看呆了眼眸,听到女儿呼唤,忙蹲到灶台前,把灶膛下面灰烬里的几根木柴又塞进了灶膛里。

余默默往锅里倒了些水,找到一个篦子放到锅里,然后盖上了锅盖。

锅里的水很快烧开,余默默在盛蛋糕液的大碗上盖了一个盘子,把大碗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锅里的篦子上,轻轻地盖上了锅盖。

她让她娘去切菜,她蹲在灶台前用小火慢慢的蒸蛋糕。

半个时辰过去,一股香甜的味道从锅盖的缝隙里飘出。

一个干净利索的老嬷嬷走进了厨房。

“默默娘,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默默娘赶忙放下手中的菜刀。

“回云嬷嬷,我在给逸王殿下做糕点。”

“殿下只吃馒头,不吃糕点,竟瞎糟蹋东西!咱们眼看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吃上馒头就已经不错了。”

余默默灭了灶膛里的火,诧异的问:“逸王殿下怎会吃了上顿没下顿?”

默默娘走到默默跟前,小声提醒。

“你这孩子怎么了?逸王殿下被贬为庶民,流放到了清风县,每个月只有俸银十两,这十两银子还是县老爷看逸王殿下可怜赏给他的。”

余默默站起身,贴着她娘的耳边嘀咕:“娘,我昨晚一夜未睡,真的犯迷糊了。”

云嬷嬷催促道:“娘俩别唠个没完了,我和殿王殿下从县衙取俸银回来,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急等着开饭呢。”

余默默忍不住又问她娘:“逸王殿下没侍从吗?为什么要他自己到县衙去取银子?”

“默默,你…你不会失忆了吧?逸王殿下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来银子雇侍从!”

“哎…你们娘俩领不到工钱,越来越怠慢逸王殿下。”

云嬷嬷无奈又神伤的叹了叹气,走到灶台后面去揭锅盖。

“我来我来,我这就把刚蒸好的蛋糕送过去。”

余默默忙跑到灶台后面,掀开锅盖,拿了两块抹布,端出了篦子上的大碗。

她拿掉盖在大碗上的盘子,黄黄的蛋糕鼓鼓的溢出了碗外,香喷喷的热气在厨房里弥漫,馋得她娘和云嬷嬷直咽口水。

“默默娘,这蛋糕嬷嬷我还是第一次见,看着都香,逸王殿下一定喜欢,我这就端给逸王殿下尝尝去。”

余默默客气道:“嬷嬷,让默默替你端去可好?”

“这传菜送饭的活计岂是你一个烧火丫头能干的,老老实实烧你的灶吧。”

云嬷嬷白了她一眼,端着刚蒸好的蛋糕走出了厨房。

余默默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她向三间正屋走去。

三间正屋都是泥巴做的墙,茅草做的顶,破败不堪。

余默默诧异不已,他这府上也太寒酸了!

搁现代,穷苦老百姓都住上了砖瓦房,茅草屋在乡下根本就找不到。

“这个逸王殿下真可怜,住的还不如乡下的老百姓。”

“逸王殿下没有被杀死,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已经算好的了。”

她娘低语了两句,忽然伸手摸着她的脑门,担心不已。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快给娘瞧瞧!”

余默默两手抚向脸颊:“娘,不烫,我没发烧,好着呢。”

她抚过脸颊的手上沾满了灰,又在脸上摸了摸,手上灰更多了。

“娘,我脸上怎么这么多灰?这是几天没洗脸了?”

“你这孩子,没完了,你长这么大,就没洗过脸。”

“啊!为…为什么?是我从小到大不喜欢洗脸吗?”

她娘生了气,脸一寒,恼道:“你一个烧火丫头洗什么脸,烧火去!”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一个烧火丫头低贱到连洗脸的资格都没有?

余默默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没摸出个头绪,不敢与她娘顶嘴,只得乖乖的蹲到灶台前往灶膛里塞木柴。

余默默实在想不明白,长这么大,她娘为什么不让她洗脸?


余默默吃饭睡觉都在厨房,她娘看管很严,上个茅房也要跟着。

晚上,她娘把放蔬菜瓜果的案子翻过来,在上面垫些稻草,铺两床厚棉被,就和余默默睡在那上面。

“娘,默默身上好脏,想烧些热水洗个澡再睡。”

“默默,脏点死不了人,就那么睡吧。”

余默默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腥臭味熏得她自己都想吐。

“娘,默默应该好久没洗澡了,就让默默烧点热水洗一下好不好?”

“不行啊?烧水浪费木材,逸王殿下没钱买木材。木材若没了,娘还得上山去捡木材,山上有豺狼猛兽,娘可不敢去。听娘的话,别洗澡了,快睡吧。”

天呐,他这也太穷了,劝娘回家,回家总能洗上热水澡。

“娘,逸王殿下都付不起我们娘俩工钱,干嘛还待在这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娘有了困意,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我们娘俩生是逸王殿下的人,死是逸王殿下的鬼,无家无业,哪也去不了。孩子,这年月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已经算好的了,别整天七想八想,净想些没用的。娘只盼望着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娘就心安了。”

余默默撇了撇嘴:“你姑娘埋汰的没个人样,谁肯要!”

“这个你不用担心,娘已把你的婚事托付给清风山上的静心师太,她老人家会留心给你寻一个如意良君。啊…好困,别说话了,快睡吧。”

余默默躺在硬邦邦的床上辗转反侧,浑身又痒又臭,怎么也睡不着。

她娘倒睡得香,呼呼噜噜的鼾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噗噗的往下落。

余默默蹑手蹑脚的跳下木板,悄悄的拉开厨房的门,轻抬脚步的走了出去。

夜色凉凉,天空阴暗,一个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嗖的蹿到了逸王殿下住的那三间正房。

不会吧!逸王殿下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难道还有贼跑来偷东西?这贼得有多眼瞎!

余默默脚底板发痒,抬起右脚打算挠挠,身体却轻飘飘的落到了那人身后。

女主竟然会轻功,且功力深厚!

她寂静无声的探着身体去观察那人想干什么,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嘴边吹了吹,那东西竟然蹿出了火苗,他举着去点燃纸糊的窗户。

不会吧!逸王殿下已落魄到如此境界,竟然还想着放火要他的命。

“逸王殿下,有人放火!”

余默默大喊一声,伸腿一脚,猝不及防的把那人踢上了房顶。

“哇,余默默也太厉害了,绝世高手,力大无穷。”

云嬷嬷吱呀一声拉开房门,站在黑暗里低吼:“余默默,你怎么又来打扰逸王殿下休息?非逼着逸王殿下把你赶出去吗?”

“嬷嬷,有人要放火烧房子。”

云嬷嬷环顾四周,被余默默踢到房顶上的人早溜了,院子里除了她和余默默,连个多余的鬼影都没有。

“人呢?哪里有人?你这也不是第一次谎报有人烧房子,有完没完了?一个烧火丫头,整天妄想攀上枝头做凤凰,没一点自知之明。逸王殿下再落魄,他也是个皇子,岂是你一个烧火丫头能嫁的人?回厨房睡觉去!”

余默默气休休的恼。

“谁谁谁…谁要嫁逸王殿下了,真的有人要放火烧房子!”

“默默,快跟娘回厨房睡觉去,别在这里瞎胡闹,影响逸王殿下休息。”

默默娘从厨房里慌乱的跑出,拉住余默默的手,把她硬拽进了厨房。

厨房里憋闷又潮湿,一股油烟味压抑的余默默快喘不过气来。

“娘,默默带你离开这里,到外面找个干净的地方住好不好?”

默默娘反关上厨房的门,把余默默往床铺那里推。

“娘哪里都不去,也不许你离开这里。你若敢偷偷的溜出去,娘就死给你看。”

余默默忽然想起她娘提到的清风山上的静心师太,央求:“娘,我们住到静心师太那里可好?”

“人家修行的地方我们怎可去打扰,听娘的话,就乖乖的待在逸王殿下的府中了。”

”他这府中也太寒酸了吧?让下人住到厨房里,还不给工钱。”

“孩子,娘跟你说过无数次,我们是前朝皇室的后人,出去被官兵逮住是死路一条,你怎么就是当耳旁风呢?你再忍忍,等静心师太给你寻到好人家,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历朝历代,新的朝代建立,必要把前朝的皇室后代赶尽杀绝,以防他们东山再起,威胁到新生的政权,这个余默默多少还是知道的。

“娘,逸王殿下自身难保,我们躲在他府上岂不是自寻死路?”

“放心了,吉人自有天相,逸王殿下命大福大,他死不了,我们也会安安全全的活着。睡吧!有地方吃饭,又有个能踏踏实实睡觉的地方,比在外面颠沛流离,一不心被官兵逮住强上百倍。杀头娘倒不怕,娘怕官府把我们娘俩送到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活的生不如死。”

余默默躺到她娘的身边。

“娘,逸王殿下知道我们是前朝皇室的后人吗?”

“这个娘还真没和你说过,你也不小了,娘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你了。”

大顺朝皇帝叫逸腾,曾经是前朝的护国大将军,护着护着就有了野心,带兵攻占了前朝皇宫,命令将士兵丁把前朝皇帝的女人孩子全杀光。

那时,默默娘是前朝皇帝的一个妃子,刚生下默默,听闻官兵进了皇宫,惊恐万状的她抱着默默躲到一处假山洞里。

逸王殿下带领官兵搜宫,她冒死一搏,抱着孩子从假山洞里跑出来,跪到了逸王殿下的面前。

她为了活命,磕破了脑袋,发誓一辈子为奴为婢,效忠逸王殿下。

偏巧,逸王殿下最宠爱的妃子刚生下孩子没奶吃,正愁找不到奶妈,便瞒着他老子收留了默默娘和默默。

“娘,逸王殿下被贬为庶民,他的妃子和孩子都去哪了?”

“你这孩子还真是得了失忆症,逸王殿下因犯谋反重罪,被打入天子大牢,他那些嫔妃和下人都被皇帝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一对幼小的儿女也因惊吓过度死去了。当时幸亏娘机智,和云嬷嬷早一步带你离开了太子府,才没被杀头。”

“那逸王殿下怎么没有被杀死?”

“逸王殿下毕竟是大顺朝皇帝的亲生儿子,再有不是,也不能要了他儿子的命不是,关了一年,就把他流放到了清风县。”

“哦,我知道了,你和云嬷嬷定是打听到逸王殿下被流放到清风县,找上门来投奔了他。”

默默娘睡意朦胧的回了一句:“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竟然得了健忘症。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余默默一连几天都在偷偷地观察女主的娘,她长得大手大脚,圆脸盘,粗壮的身材,做饭炒菜麻溜得很,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做过妃子的人。

除非前朝皇帝眼神不好,要不就是有其他癖好,选女主的娘做妃子。

余默默趁她娘上茅房的时候,趴在大水缸边照了照,女主虽然一脸的灰,脸型却很好看,瓜子脸,尖下巴,明眸皓齿,脖颈修长,虽然蓬头垢面,却依然掩盖不住她那秀丽美妙的娇颜。

好美!比那些电视剧里的女明星好看上百倍,一个灰扑扑的绝世美人。

“丫头,你干嘛呢?”

她娘上个茅房都比别人快,余默默就趴在水缸边照了一下,她娘风风火火的提着裤子跑了回来。

“娘,水缸里飞进一只苍蝇,我刚把它捞上来。”

她娘慌忙拿过一个大锅盖盖在了水缸上,盯着余默默看了片刻,转身去洗手切菜。

“女孩子长得好看就是祸根,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还有,你千万别让逸王殿下看见你,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色之徒。”

“娘,你前个说逸王殿下是个大富大贵的人,今个又说他是个淫色之徒,那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娘不耐烦了,也不抬眼看她,嘴里嘟囔。

“大富大贵的人都是淫色之徒,身无分文的人可没那个闲心去玩美人。你别总想着往逸王殿下身边凑,这么多年来,凡是与他有牵扯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娘,那些女人难道都被他害死了?”

她娘拿刀切菜的手一抖,刀刃蹦到了另一只手面上,鲜血喷涌而出。

余默默看到鲜红的血,惊悚的两眼一翻,倒在了灶台后面。

等她睁眼醒来,她娘已包扎好伤口,站在灶台后面继续切菜,她则靠着一堆木材坐着,两只脚抵着灶台,破破烂烂的裤子上沾满了灰。

“丫头,别愣着了,赶紧往灶膛里添柴烧火,逸王殿下还等着用膳呢。”

余默默的脑海里忽然有了女主的记忆,她打小就和她娘住在太子府,她娘做厨娘,她做烧火丫头,一直脏兮兮的不受人待见。

她虽然在太子府做事,却从未见过太子,对太子府中的事一概不知,每天一睁眼就是烧火,要不就是吃和睡,她娘从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有天晚上,云嬷嬷背着一个包袱来到她娘俩的住处,和她娘嘀嘀咕咕了几句。

她娘慌慌张张的包了些衣服,拉着她,跟在云嬷嬷的身后,从太子府的后门偷偷的溜了出去。

太子府的后门口已候着一辆马车,三个人坐到马车厢里,马车夫也不说话,拍了拍马屁股,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城门口的方向行驶。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城门已经关闭。

只记得云嬷嬷从袖兜里掏出一块黄灿灿的令牌在守城门的官兵眼前晃了晃,守城门的忙不迭地打开了城门。

马车一路颠簸,乘着夜色离京城越来越远,十岁的默默在她娘的怀里沉沉睡去,

连着走了十多天,马车行驶到一个县城停了下来,她娘拉着她跟在云嬷嬷的后面,七拐八拐的来到了现在住的宅子。

三个人住下没多久,废太子就住了进来,他来的时候,身边倒带着两个侍从和两个婢女,云嬷嬷看这四个人不顺眼,一天撵一个,全撵走了。

废太子府里就云嬷嬷,她和她娘三个下人。

云嬷嬷只负责在逸王殿下身边伺候,买办一切生活用品就全交给了她娘,默默的工作,每天除了烧火还是烧火。

她娘每次出外都带上她,一直对她是寸步不离。

清风县在清风山脚下,清风山上有座尼姑庵,她娘有一次带她去尼姑庵里烧香,尼姑庵里的静心师太观她慧根深厚,不是泛泛之辈,有意收她为徒,教她武功,教她识字。

她娘一听就不乐意了,拉着她就跑下了山。

为此,她和她娘好多天不说话,也曾闹绝食,只可惜肚子不争气,挨不了饿没拧过她娘。

她一个大活人有的是办法,常常趁她娘夜里睡死了,偷溜出去和静心师太学武功,学知识。

记得第一次深更半夜偷溜出去,她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走夜路也不害怕,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就那么冒冒失失,胆战心惊的爬到了山上。

当她上气不接下气,灰头土脸,衣裤破烂不堪的出现在静心师太的面前,静心师太被她的执着和无畏的心感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跟着静心师太学了五年功夫,常常赖在尼姑庵里不回逸王府,她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就差给她下跪了。

五年的时间里,逸王殿下长什么样,她无心知道,逸王殿下也很少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

云嬷嬷和她娘把逸王殿下的出行规律拿捏的很透彻,逸王殿下每次出外,她娘都能让她及时避开。

她娘处处提防着她别被逸王殿下看到,云嬷嬷也时刻注意着她别看到逸王殿下。

她和逸王殿下共同生活在一百多平的住宅里五年,竟然连逸王殿下是黑是白都不知道。

偶尔倒看见几次逸王殿下的背影,高大挺拔,头顶上挽着髻,穿着灰白色的长袍。

逸王殿下每次都被云嬷嬷搀扶着往前走,从那三间正房到大门口,从大门口到三间正房,从不拐弯,像个木头人似的。

每次云嬷嬷一看见默默从厨房门口望过来,她都用身体挡着默默的视线,并且还冲她瞪眼睛。

“丫头,快退火!一锅的白面馒头眼看又要被你烧成黑炭。”

余默默从恍恍惚惚中醒来,忙把灶膛里燃烧的木柴埋入灶膛下面的灰烬里。

“默默娘,怎么办?逸王殿下病的越来越重,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我们没银子请郎中啊!”

默默娘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怎么办?我们的积蓄这五年来都贴补光了,一个子儿也没了,害得默默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一直穿我们的衣服,自己连一件像样的衣裙都没有。我们不能再这般穷苦下去了,嬷嬷要不要上报给…”

云嬷嬷看到余默默竖着耳朵在听两人讲话,忙朝默默娘使了个眼色,默默娘陡然打住不说了。

余默默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的往灶膛里塞木柴。

哼!这两人一直鬼鬼祟祟,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


一听说逸王殿下病的起不来,默默娘也顾不得做饭了,随着云嬷嬷向三间正房走去。

余默默忙灭了灶膛里的火,看着两人进了屋,悄悄的猫到正房东间屋的窗户下。

默默娘颤颤的声音带着哭腔。

“云嬷嬷,逸王殿下这是昏过去了。他额头好烫,不会死掉吧?他若死了,主子定不会饶过你我,除了丫头能活下来,我们俩都得为逸王殿下殉葬。”

云嬷嬷暴躁道:“那你说怎么办?我这用湿毛巾连着给他擦洗了一个时辰,一点作用不起。要不你看着他,我去县衙找县老爷,看能不能预支下个月的俸银。”

片刻,云嬷嬷幽怨道:“哎…我去也是白搭,那些当官的见到一个废太子都躲瘟神似的有多远躲多远,没人在乎一个废太子是死是活。”

“云嬷嬷,主子只让逸王殿下活得生不如死,可没让咱们把他往死里伺候。你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不能乱了阵脚,快想想办法了。”

“那你守着逸王殿下,我跑一趟县衙。”

云嬷嬷急匆匆的跑出了门。

余默默从窗户下直起了身,默默娘突然惊恐的喊叫:“逸王殿下,逸王殿下…”

余默默心惊肉跳的跑进屋,东间屋里的床榻上,逸王殿下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嘴角吐出了白沫,扭曲的五官看不出来是俊还是丑。

“娘,他这是高热引起了惊厥,得赶紧给他降温,尽快吃消炎退热的药。不能这样干站着,我把他背到清风山上找师父去,师父有妙手回春之术,定能医好逸王殿下。”

余默默弯下腰:“娘,快把他放到默默背上来。”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快出去!”

她娘也顾不上了逸王殿下,一个劲儿把余默默往屋外推。

“娘,你不想活了?逸王殿下若是死了,你会没命。你死了,默默也不会苟活在世上,你想让默默和你一块去死吗?”

她娘蓦然紧抓住余默默的手,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激动的问:“丫头,娘若死了,你真的会随娘一块去死?”

能逮到机会开溜,再好不过。

余默默捣蒜似的点头:“会会会,默默没了娘真的活不下去。娘,为了能让你活着,默默豁出去了,快把逸王殿下放到默默背上来了。”

默默娘欣慰的流出了眼泪:“丫头,娘没白疼你。”

余默默的心里不由替女主鸣不平:每天给自己的闺女穿的连叫花子都不如,整日里让她蓬头垢面,羞于见人。除了饿不着,不打她骂她,从来不让她洗澡洗脸,照镜子,你的疼爱比后娘还后娘,很怀疑女主是不是你生出来的!

就见默默娘跺了跺脚,心一横,把已经昏迷不醒的逸王殿下扶到了余默默的背上。

余默默双手反抱住逸王殿下的臀部,身躯一挺,嗖的蹿了出去,

默默娘一怔: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避讳,背着个大男人,搂着男人的屁股,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出去!这天还没黑呢,让人看见不像话,让…

她跑出院门,站在大门口四下里观望,出胡同口,两个穿着黑袍的男子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看到她从胡同里跑出来,两个黑袍男子迎了上来,压着嗓音问:“余娘,发生了什么事?”

余娘做贼一般,小声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有人从这里跑过去?”

“你说的是云嬷嬷吗?半柱香前,她急匆匆的从院子里跑出来,问小的们身上带没带银子。余娘,你是知道的,小的们在清风县隐藏了五年,身上带的银子早花完了。两三个小钱倒是有的,云嬷嬷说不顶用,着急忙慌的跑走了。”

余娘冲两人冷漠的摆了摆手。

“哦,这样啊!没事了,忙你们的去吧!”

“小的们除了盯着半死不活的逸王殿下别被人从院子里劫跑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可忙!余娘,你是主子最贴心的人,主子有没有派人给大伙送银子过来?有的话,也匀些给小的们一点了。”

“上面若是有银子发下来,自然少不了你们的,耐心等着吧!”

余娘快步走出胡同,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你们在这里盯着,别让不相干的人进入逸王殿下的府中,我去找云嬷嬷,和她有事情商量。”

两个盯梢的侍从没有看见默默背着逸王殿下跑出院子,余娘提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又担心默默与逸王殿下有过多的接触,撒开一双小脚,扭扭捏捏的往前跑。

跑得太快,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默默娘,你怎么跑出来了?难道…逸王殿下…”

余娘还没说话,云嬷嬷脸色煞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活不成了,这回咱们是死定了。”

“云嬷嬷,逸王殿下没死,我让默默背着逸王殿下到清风山上找静心师太去了。”

云嬷嬷从地上爬起来,把余娘拉到没人的地方。

“你疯了,男女有别,默默又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你怎么能让她背着逸王殿下在大街上乱跑?这若是被主子知道,你我都要受惩罚。”

“逸王殿下口吐白沫昏了过去,我急的六神无主,你又不在,我能怎么办?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从县衙要到银子没有?”

“哎…县官老爷连面也不给见,让一个衙役传话,上面有令,不准接济逸王殿下,就让傲气凌神的他饥寒交迫,艰难困苦的活着,饿不死就行。”

余娘凄凄着脸,低喃:“主子怨念太深,将近十年的时间把叱咤风云的逸王殿下弄得家破人亡,人事不知,这难道还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怨气?”

云嬷嬷惊恐的捂住了余娘的嘴。

“你不想活了,小心言多有失,清风县城到处有主子安插的人,若被他们听到,你我的小命就没了。别说了,快追那丫头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出城的方向跑,余娘突然扯了扯云嬷嬷的衣袖。

“云嬷嬷,后面有人跟踪。”

云嬷嬷停住脚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轻松的笑。

“默默娘,咱们整天待在屋子里,好久不运动,跑两步就累得气喘,不跑了,不跑了,回去睡觉。”

余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附和:“我也跑不动了,回去了,逸王殿下睡了好一会,也该快醒过来了。”


余默默背着逸王殿下不是从大门出去的,故而,在废太子府周围盯梢的人没一个看见她背着逸王殿下离开废太子府。

她是想着从大门出去,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提醒:飞跳到院墙外的树上去,踩吱踏叶的飞跑,那样更快。

脑子不受控制,身体也不听使唤,就那么嗖嗖嗖的飞出了清风县城,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所及,还以为树上一只大鸟飞过。

初春的季节,寒凉未消,冷肃的风一阵连着一阵,竟然把昏迷不醒的逸王殿下冻活了过来。

他干裂的嘴唇趴在余默默那灰不溜秋的脖颈上摩挲:“水…水…”

“啊呀,好痒!”

余默默的身体过电般的抖了一下,行走如飞的她一秒破功,背着逸王殿下摔到了清风山脚下的荒草丛里。

余默默趴在草地上半天没反应,浑身哪哪都疼,火辣辣的痛彻心扉。

“好…臭!呕…呕…”

趴在她后背上的逸王殿下动了动手脚,嗓子眼里传来一声连着一声的干呕。

“拜托!我身上已经够脏的了,你可别吐到我身上。”

余默默背着逸王殿下跑了十多里地,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那厚重的躯体死死地压在她的后背上,又让她动弹不得,一身的神力竟然在那电击的感觉中跑的无影无踪。

“呕…呕…”

腥臭腥臭的味道熏得余默默头昏脑胀,一股股湿漉漉的液体洒到了她那乱糟糟的长发上。

她猛然来了力气,把逸王殿下从自己的背上甩开,湿漉漉的长发垂到了胸前。

“妈妈妈…妈啊!虫虫虫…”

余默默的发稍上叮着一条碧绿碧绿的虫,和农村豆叶上的豆虫很像,七八厘米长,浑身长着细细的绒毛,肥嘟嘟的一顾涌一顾涌的顺着她的头发往上爬。

余默默两眼一翻,惊悚的晕了过去。

一缕凉风吹醒了昏迷中的余默默,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逸王殿下五官清俊,惨白着脸,坐在离她两米开外的一块大石头上,正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看。

余默默灰扑扑的脸火烧火燎的烫,慌乱地从草地上爬起身,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瑟瑟的问:“虫虫虫…虫呢?”

逸王冲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草地上,一小块石头沾满了绿绿的污渍,腥腥的味道被风吹了过来。

余默默的胃开始往上翻,一股污浊之物喷洒到草地上。

逸王皱了一下眉,厌恶的扭过头不再看她。

余默默擦了擦嘴角,闭了闭眼眸,努力使自己从惊慌失措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逸王殿下,现在是冬末初春的季节,这枯草地里怎会有那么大的青虫?”

逸王转回头,抬起深邃的眼眸,冷漠的神色让余默默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颈。

妈啊!我余默默活了二十二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尊贵峻酷的男人,他这周身贵气逼人,从头到脚都透着王者之范。

还以为逸王殿下没有五十,也该有四十岁,可看他的样貌最多不过三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哎…一个贵不可言的人落魄到如此境界怪可怜的!

余默默明光闪烁的大眼睛盯着逸王殿下看迷了眼,逸王殿下也在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这个污浊不堪,灰头土脸的女孩子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她?她是敌是友?

逸王扭头看了看那条被他用石块砸得稀巴烂的青虫:我这应该是遭人暗算,被人下了虫盅,一时失去了自主能力和意识,成为受贼人控制的可怜虫。

他犀利的眼眸直射入余默默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余默默不惊不乱,反而好奇的与他对视着望。

女主十四五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妙龄,虽然一脸的灰,一身的污浊,却掩盖不住她那清纯唯美的俏模样。

他收回望向余默默的眸光,嘴角轻撇,淡淡的说:“你是本王有史以来见过最埋汰的女孩子,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你身上的味道可不大好闻,差点把本王给熏死。”

“背着你跑了十多里地,又吐了人家一身,不说句感谢的话,竟然嫌弃我脏。我说你怎么坐得那么远,原来是嫌弃我身上有味。看你意识清醒,身体应该没多大问题了,我这身上污浊不堪,没法子再背你上山,你自己爬上去找静心师太给你治病吧。”

余默默气恼恼的站起身,向草丛深处走去。

她脑海里有女主的记忆,知道附近有条小河。

浑身腥臭腥臭的,再不洗个澡,有可能把自己给熏死。

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停住脚步。

啊呀,被恶臭熏晕头了,我现在是废太子府中的一个烧火丫头,照顾逸王殿下是自己份内的事,问他要什么感谢?

“逸王殿下,你稍坐一会,奴婢去河里洗去身上的污浊,再回来背你去清风山上找静心师太给你治病了。”

逸王殿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余默默不放心把他一个病怏怏的人丢在这里,警觉的环顾四周。

“嗷…嗷…”

傍晚的山脚下,杂树萧条,荒草枯黄,远远的传来几声狼嚎。

“妈啊!狼…”

她惊恐的跑向逸王:“逸王殿下,你…你有没有听到狼叫?我背你赶紧离开这里了!”

眼看浑身腥臭的她离自己越来越近,逸王殿下苦皱眉头,缓慢地抬起手,做出一个禁止她靠近的手势。

余默默的心凉了半截,这个男人有洁癖,嫌弃我脏,不让我再背着他走。

她站在离逸王殿下五米的地方,四肢抖抖,脊背发凉,感觉有条冰蛇正从她的脚底心顺着她的腿往后背上爬。

天呐!我余默默最怕狼了,小时候老师带着同学们去参观动物园,我看见铁笼子里的狼就发怵,浑身打哆嗦,生怕狼蹿出来咬我一口。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逸王殿下也不让我靠近他,我靠近不了他,也就没法子背着他跑路。

一个愠怒的声音从她脑海里飞出:胆小鬼,几只狼而已,怕它作甚!别忘了,你可是一个武功高手,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灰丫头!

余默默抬手朝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自己一身武功,怕哪门子狼啊!

她四下里找寻,看到附近有根碗口粗的枯树,上去一脚连根踹断,弯腰拿起两米多长的枯木,在手里颠了颠,勇敢无畏的心一下子找了回来。


余默默手持两米长的木棍拉开了架势,要与听声不见影的狼大战一场。

逸王殿下竖着耳朵听了听,突然开口:“狼太多,大约有十多头,你能跑能跳,自身安全应该不成问题,本王的体力和功力都未恢复,有可能落入群狼的口中。快,背着本王跳到树上去。”

余默默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踌躇:“我…我身上很脏,怕把你熏晕了。”

“没关系,本王不嫌你脏。快蹲过来背着本王离开这里,群狼已把我们团团包围,随时会扑过来。本王命令你,快点过来!”

余默默的大脑又开始不受控制,她还未抬脚,上半身已向逸王殿下飞去。

她那不听话的两只胳膊搂抱住逸王殿下的腰身,倏地飞到附近的一棵高大的树上。

就在两人飞到树杈上的一刹那,十多只灰白色的狼从半人多高的的枯草里窜出,一个个跃起两米多高,眼冒绿光, 呲牙咧嘴的去抓两人的脚。

余默默长这么大可没见过如此凶险的场景,她身体簌簌发抖,胆战心惊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搂抱着逸王殿下站在树杈上摇摇欲坠,一个声音又从脑海里冒出:把逸王殿下放到树杈上坐着,你跳下去驱赶群狼。

“什…什么?!”

余默默惊恐的心终是没扭过大脑的思维,她轻轻地把逸王殿下放到树杈上。

逸王殿下被她身上的异味熏晕了,四肢软绵绵的在树杈上坐不住。

哎呀,我一个大姑娘搂抱着你一个大男人一点反应没有,你倒激动的晕了过去。

她惨兮兮的笑了笑,急中生智,解掉系在逸王殿下腰间的丝绦,把他牢牢的绑在了树杈上。

“摩拳擦掌,大干一场!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树下十多条狼争先恐后的原地蹦起,抓挠的树杆发出嚓啦嚓啦的瘆人声。

十多双贪婪寒冰的绿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树上的两人,余默默站在树杈上磨磨唧唧的不敢跳下去。

她一遍遍的搓着手:“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逸王殿下从昏迷中醒来,悠悠的催促:“你…倒是跳下去啊!”

余默默的身体和神识还没做到心意相通,灵活运用,站在树杈上干着急:“逸王殿下,狼好多!我…我跳下去还不够它们分吃,怎么办啊?”

逸王殿下强打精神,讥讽她:“你轻功绝顶,功力肯定深不可测,你不会用掌劈吗?你的武功和谁学的,不会是和师娘学的吧?”

“那…那好吧!我劈个试试。”

余默默晃着自己修长污浊的十指,作了难:“劈…怎么劈?竖着劈,还是横着劈?”

脑海里又发来了指令:抬起双掌,运气于丹田,猛地反掌,用力往树下群狼的躯体上拍。

余默默乖乖听话的抬起了双掌,只感觉一股火热的气流从丹田之处往上窜,直达双掌,修长的十指泛出了红光。

她躯体陡然向树下俯冲,双掌不受控制的朝树下群狼猛拍。

“嗷呜…嗷呜…”

余默默的掌风杀伤力极大,垂涎欲滴仰望树上的群狼瞬间倒下五六条,剩下几条不为所动,都纵身一跃,猖狂的向她扑来。

只见她腾空而起,落到那根碗口粗的木棍跟前,弯腰捡起木棍,呼呼的舞动着砸向凶残狂野的狼。

“嗷呜…嗷呜…”

一瞬间的功夫,十多只狼血肉模糊的倒在草丛里,都有气无力的蹬了蹬腿,一命呜呼了。

坐在树杈上的逸王殿下怔怔的望着树下,一个邋里邋遢的小姑娘不仅武功高深莫测,还杀伐果断,不给对手留一丁点生还的机会。

她到底是谁?

背着本王跑十多里地上清风山,说是给本王治病,一会儿胆小如鼠,一会儿又英勇神武。

“逸王殿下,恶狼全被我杀死了,可以走了吧?”

余默默双脚不受控制的飞跳到树杈上,一脸得意的望着逸王殿下问。

逸王殿下恢复了一点体力,冷漠又威严的眸子里射出寒光。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本王怎么不认识你?”

“天呐!我在你府中做烧火丫头十多年,你竟然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我叫余默默,是厨娘余娘的女儿。”

“余娘!她是现任的皇后娘娘十多年前赏赐给本王的厨娘。一个老宫女,没嫁人,哪来的女儿?”

余默默的脑海里连着蹦出一连串的问题。

“可我…我从记事起就待在太子府中的厨房里,一直叫她娘啊!她不是我娘,那谁是我娘?我又是从哪里来的?你是我的主子,应该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吧?”

逸王殿下细细打量着余默默那灰扑扑的小脸,犀利的眸光停在她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上。

“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像谁?!”

余默默激动的蹲到逸王殿下的身边,逸王殿下抬起胳膊,用袍袖捂住了鼻子。

“当今的皇后娘娘!”

“你是说…”

余默默脑补上了:“我的眼睛很像皇后娘娘,那就是说,我有可能是皇后娘娘生出来的。我若是皇后娘娘生出来的,那就是一个公主,公主应该待在皇宫里,她为什么不让我待在皇宫里,非把我送给余娘扶养?”

逸王殿下沉默了片刻,冷冷道:“因为你是一个公主,而不是一个皇子。”

余默默忽地站起身,继续揣测:“我知道我知道,有一出戏叫狸猫换太子,不对!…让我再想想。”

“皇后娘娘,是你娘,也是我娘,她想做女皇。有皇上在,她做女皇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必须先废掉已成年的太子,令立一个小皇子做皇位继承人。

等老皇上驾崩,小皇帝登基,他年幼无知,皇后娘娘就可以先垂帘听政,慢慢的掌握大权,然后废掉小皇上,她水到渠成的当上了女皇。偏偏皇后娘娘生出来的不是小皇子,是我余默默。怎么办呢?换呗!从别处偷偷抱来一个男婴,把我给换出去。逸王殿下,我余默默猜的对不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逸王殿下,兴奋过度,差点从树杈上滑落下去。

逸王殿下冷漠的嘴角挑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你猜的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这样。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我们…我们的皇后娘娘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她媚惑当今万岁爷,先把前太子废掉杀了,却因是自己的亲儿子舍不得杀,故而给前太子下了盅毒,让他失去自主能力和意识,她好在朝堂里不受羁绊的大展宏图,达到自己的目的。哎…真是想不到,竟然有个同胞妹妹在本王的府中做烧火丫头。”


余默默兴奋的望着逸王殿下从一个树杈上蹦到另一个树杈上,坐在那里望着他咯咯地笑,傻了一般。

“天呐,我余默默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我有一个哥哥!哈哈哈…”

现代的余默默出生在农村,跟着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六岁那年,奶奶去世,她被好心的邻居送到了孤儿院。

她成年之后在一家蛋糕店工作了四年,省吃俭用存了点钱,又和孤儿院的院长借了些,开了一间小小的蛋糕店。

无父无母,无亲戚朋友,孤苦无依的她来到了古代,竟然有了个哥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余默默正自兴奋不已,脑海里一个声音娇责:你怎么听风就是雨,你倒问清楚了再认哥哥好不好?

她拍了拍发热发烫的脸颊,慢慢的冷静下来。

“逸王殿下,我娘,也就是余娘说,她是前朝妃子,我是她生的女儿。当今万岁爷攻占前朝皇宫的时候,命令将士斩杀前朝皇宫里的嫔妃和小孩子,你看我娘可怜,又加上你的宠妃生了孩子没奶吃,就收留了我们母女俩。是这样的吗?”

“胡扯!万岁爷攻占前朝皇宫的时候,本王只有十四岁,没娶妃,更不可能有孩子。本王是带领官兵搜查过前朝皇宫,可从未收留过前朝的任何一个妃子。还有,余娘生得粗鄙,除非前朝皇帝眼瞎了,会纳她为妃子。”

余默默眼睛睁得溜圆,一把抓住了逸王殿下的胳膊。

“这么说,你是我余默默的亲哥哥没跑了?”

逸王殿下皱了皱鼻子没有说话,只是闭了一下眼眸。

余默默又兴奋上了,开心的在树杈上蹦哒。

“做哥哥的都疼爱妹妹,你一定也不会亏待我,并且真心实意的对我好,是不是?”

逸王殿下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她说的。

余默默热情洋溢的眸光盯着他百看不厌,看得逸王殿下有些心虚,慢慢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这丫头可真够单纯,本王几句话就把她哄骗的心花怒放,竟然真的认为本王就是她余默默的亲哥哥。

哼,那个女人,在与母后争夺皇后之位的时候,私下里与宫中侍卫苟合,生下一个女婴。

母后命我暗中调查女婴的去向,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把孩子藏到了我的太子府。

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她害死了母后,夺取了皇后的位子。

本王的几位妃子也让她诱入宫中,一个个死因不明,如今又给本王下了盅毒,让本王生不如死的苟活于世。

哼!你若是她的女儿,这笔账就先从你身上算起了。

他转回头,幽怨的眼神望着余默默叹气。

“哎…本王如今身残力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没有能力来保护你,并且为你这个妹妹做些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能保护我,就让我这个做妹妹的来保护你好了。我余默默向你保证,做妹妹的可以为哥哥做任何事,有事情哥哥尽管吩咐妹妹去做。”

逸王殿下冷肃的脸上温和了少许:“嗯,很好,那边有条河,你去把自己洗干净了,然后背着哥哥上清风山,找到静心师太给哥哥尽快治好病。”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余默默已非常听话的飞跳进了附近的河水里。

“啊!水好凉,真冷!”

春寒料峭,河水冰冷,跳进水中的余默默浑身都在颤抖,刺骨的冷掐着她的勃颈,窒息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水里冻僵的余默默慢慢的往水下沉,逸王殿下心头一紧,大声呵斥:“别待在水里一动不动,运动起来!你若淹死了,哥哥有可能困在树上被活活饿死。”

“啊呀,我可不能死,我若死了,我刚认的哥哥也会死掉!”

余默默猛一激灵,手扒脚踢的在水里乱扑腾。

她的身体逐渐适应了河水的温度,不再觉得冷了,欢快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半个时辰过去,她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被河水冲洗的顺滑,且有了光泽,污秽不堪的躯体经水一泡,泛着灰白的光。

余默默浮在水里脱去了身上穿的脏衣服,她把臭气熏天的衣裤扔到岸边,站在刚露出脑袋的水中用力揉搓身上的灰。

脸上,身上的污泥一层层的掉,露出白皙光滑的肤色。

余默默把白嫩如雪的两只胳膊伸出水面,滑腻的胳膊晶莹剔透,又泛着暖光,一时间把她自己给看醉了。

“天呐,好滑好嫩好白…女主好美!”

她的惊呼声引得逸王殿下扭头往河水这边望。

傍晚余晖映照下,清澈的水面立着一个妙龄少女。

少女玲珑有致的躯体在水中时隐时现。

她皎洁如玉的脸上,清澈深幽的眼眸灼灼放光,秀气挺挺的鼻子一耸一耸,红润小巧的嘴巴半张着。

她望着自己的胳膊在惊喜的欢叫,天真烂漫的美可谓是自然天成。

水中的余默默忽然意识到逸王殿下在窥视自己,赶忙把两只胳膊隐入水里。

她涨红了小脸,恼火道:“逸王殿下,你可是默默的亲哥哥,不可以偷看默默洗澡。”

逸王殿下冷冰冰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做哥哥的怎会偷看妹妹洗澡!天眼看快黑了,你再墨迹下去,豺狼野兽闻到血腥味,会很快集聚过来,若不赶紧离开,事态发展起来有可能不受你我控制。”

余默默待在水里慌了神,着了急:“默默没法子跳出水面,因为默默没有衣服穿,怎么办啊?”

逸王殿下也作了难,有心把身上穿的袍子脱下来给她穿,身体却被余默默用丝绦绑在树杆上动不了。

水里的余默默只得踩着水去拿扔在岸边的脏衣服。

她把污垢不堪的衣裤在水里洗了又洗,耳边传来一阵阵狮吼熊嚎,惊得她头皮发麻。

天呐,光着身子可打不了架!

她手忙脚乱地在水里穿上衣裤,“哗啦”一声蹿出了水面。

一滴滴水珠成线的往树下落,湿漉漉的余默默颤抖着身体站到了逸王殿下面前的树杈上。

“哥哥,默默已洗的干干净净,这回可以背着你走了吧?”

寒冰如霜的逸王殿下忽然有了恻隐之心,想与她温和着说话,却因为记恨那个女人,脸上始终挤不出笑:“把绑着本王的丝绦解掉!”

余默默蹲下身体,抖着手解掉了捆绑着他躯体的丝绦。

逸王殿下慢慢站起身,脱掉身上穿的长袍,伸手递给了余默默。

“你浑身湿漉漉的,会冰到本王,快去那边换上这袍子。”

余默默最会善解人意:“哥哥,你是担心默默会冻病吗?”

逸王殿下冷漠的扫了她一眼,可恶,她与那个该死的女人长得太像了!

“就算是吧!快点,荒原上又跑来许多猛兽,再耽误下去,碰上会爬树的兽类,危险可就没法估量了。”

“那你把头扭过去,不许偷看哦!”

余默默抿嘴一笑,毫不避讳的用一只手去捂逸王殿下的眼睛。

逸王殿下被她的天真无邪逗乐,嘴角终于挑起一抹笑意:“本王是你哥,自然不会想着偷看。快点换了!”


余默默从逸王殿下手里接过灰白色的长袍,感动的流下了晶莹的泪珠。

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关怀,心里暖暖的,身上倒不觉着冷了。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找寻隐蔽的所在换衣服。

初春的季节,树木草藤都光秃秃的没有发芽,一眼望出去很远。

“哥,还是别换了吧?山上的尼姑庵离这里也没多远,我背着你飞快点,一会就到了。”

“这可不行,哥已经是个废人,你若再冻伤寒了,就没人来照顾哥了。”

这回逸王殿下说的是真心话,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可不能在寒风中被吹断。

况且,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这个单纯无害,武功绝顶的小姑娘对他重回大顺朝朝堂将大有用处。

“此处太过敞亮,人家一个女孩子不方便换衣服了。”

余默默扭扭捏捏,羞得红了脸颊,她娇媚清纯的模样儿让逸王殿下的心突然蹦了一下,脸上瞬间有了红色。

“哥,你怎么啦?脸好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余默默嘟嘟着冻红的小嘴,身体向逸王殿下靠近,关心的伸着洁白如玉的手去抚摸他的额头。

原本腥臭不可闻的余默默洗去了身体上的污浊,少女自带的清香散发了出来,淡淡的很好闻。

软软糯糯的小手触碰下,逸王殿下感觉脸上有无数条毛毛虫在爬,一时乱了心智,身体一歪,直挺挺地向树下跌落。

“嗷吼…嗷吼,…”

腥风阵阵,野兽的吼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余默默惊出了一身冷汗,左手抓着逸王殿下的长袍,倏地飞向即将坠落到地面的逸王殿下。

她右胳膊快速揽住逸王殿下的腰身,腾身上树,踩枝踏叶的向清风山上飞去。

半山腰间,余默默轻轻的把逸王殿下放到一块大石头上,想喘口气再上山,他竟然头靠在她的香肩上一声不响。

余默默把左手拿的长袍裹住逸王殿下的身体,右手揽着他坐到石头上。

她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脸颊,神伤不已:“有没有搞错!我身上很好闻啊,你怎么又晕过去了呢?哥哥,醒醒!”

逸王殿下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心有芥蒂的把靠在余默默娇躯上的身体慢慢的挪开。

“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两个人靠的太近极为不妥。”

“哥哥,默默是你的妹妹,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啊!你这也没发烧,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

逸王殿下尴尬的红了脸颊,如此哄骗一个处世不深的小姑娘好像有失君子行径。

蓦然,他心里一阵冷笑:我这是怎么了?她的母亲与我有血海深仇,我对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谈什么君子行径?可笑!

“本王烧糊涂了,妹妹,快背着哥上山找静心师太了。”

余默默在逸王殿下面前弯下了腰,她湿漉漉的长发垂至腰下,盈盈一握的腰身又勾起了逸王殿下怜惜的心。

“你…你还是搀扶着本王上山了。”

“哥哥有病,做妹妹的背着你理所应当,趴上来了。”

余默默不依,大大方方的搂抱住逸王殿下的臀部,身躯一挺,向山上飞跳。

趴在余默默后背上的逸王殿下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天真无邪,清纯可爱,对他这个冒牌的哥哥掏心掏肺的好。

一路晃晃悠悠,逸王殿下心底起了暖意,活了快三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背着跑了十多里地,这种感觉甜甜柔柔,温馨又幸福。

他这一生,十多岁就陪着父亲征战沙场,父亲推翻前朝皇帝,建立大顺朝,他又无时无刻不处在勾心斗角的漩涡中,他的身心和神经总是紧绷着,没一刻得到放松。

此刻,他心无旁骛,把整个自己都交给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不惊恐,不忧心,再一次趴在她那柔软的后背上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师父,逸王殿下是我亲哥哥,看在徒儿的份上,求您救救他了。”

逸王殿下被余默默哀哀的请求声惊醒,他躺在一间简陋的禅房里,身下的床面前跪着楚楚可怜的余默默。

“不行,师父曾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与朝廷里的人打交道,你把他从哪里背来的,还送到哪里去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尼姑,穿着一身灰黄色的僧袍,看了几眼逸王殿下,严肃着脸,扭头就往屋外走。

“师父若是不救他,默默就永远跪着不起来。”

“不起来,那你就跪着吧!不孝又不听话的徒儿,不要也罢。”

师徒两个杠上了。

逸王殿下强撑着剧烈的头痛,从床上慢慢的坐起身。

“默默,起来了,你师父既然不愿意为本王看病,就不要再强求她。”

余默默心里想站起身,脑子却不听她的,固执的像头牛。

“不要,师父若是不给哥哥治病,默默就永远跪着。”

不一会儿,余默默跪麻了腿,大脑又催促着她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伸着头往屋外看了一眼,急慌慌的又跪到了地上。

“阿嚏…阿嚏…”

余默默连连打了十多个喷嚏,浑身火热火燎的烧着了一般,头昏昏沉沉的疼了起来。

“师父…徒儿跪不住了,要…要晕…”

“默默…”

逸王殿下惊恐的滑下床,余默默的师父快步走了进来,抱起晕倒在地上的余默默,转身离开了屋子。

逸王殿下扶着床站起身,走到一张四方桌边,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尼姑轻抬脚步的走进了逸王殿下所待的屋子,在四方桌子上立了根燃烧的蜡烛。

“请问这位师父,默默怎么样了?她病的重不重?”

“师父刚喂她吃了药,暂时还没有退烧。师妹皮实着呢,施主不用为她挂心。”

年轻的尼姑转身走出屋子,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水子。

“师妹终是缠赢了师父,她老人家答应为你治病,先把这碗退烧的药喝了吧。”

逸王殿下从她的手里接过药碗,一仰脖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他把药碗递给年轻的尼姑,说着降尊纡贵的客气话。

“出家人慈悲为怀,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代本王谢过你的师父。”

年轻的尼姑噗呲一笑:“什么啊!小师妹烧的浑身发烫,说是不救你,她情愿死掉也不喝药。师父被逼无奈,才答应医治你的。”


逸王殿下自喝了药,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睡到天亮,一睁眼,静心师太正坐在他的床面前静静地望着他。

看见逸王殿下醒来,她平静的脸上起了波澜,眼眸有些湿润。

她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缓缓的说:“贫尼为逸王殿下把了脉,检查了一下身体,逸王殿下应该是被人下了盅毒。然而,贫尼用银针在逸王殿下的身体里却没有探查到种在逸王殿下身体里的毒虫钻到你身体的哪个部位。”

逸王殿下慢慢的坐起身,态度温和,语气谦卑,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下高贵的身份。

“师太,那条虫已被本王吐了出来,是一条碧绿色的青虫,在本王的身体里已长有七八厘米长。”

静心师太背着逸王殿下出了一口长气:“哦,这样啊。毒虫不在,逸王殿下的身体也就没什么大碍。喝几剂清除残留在身体里余毒的药,然后用食疗调理调理身体,用不了半年,逸王殿下便会恢复往日的英明神武,目达耳通了。”

“师太,本王并没有见过你,你却对本王非常了解,很是奇怪!”

静心师太把脸面向逸王殿下,温和道:“大顺朝逸王殿下的威名谁人不知!清风山虽然远离京城,贫尼却时常下山云游,世间的纷纷扰扰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她站起身,从袖兜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

“逸王殿下,贫尼身为出家之人,理应六根清净,不问世事,如今却为了心爱的徒儿破了戒,医治了朝廷中人。贫尼思量再三,为防招来不必要的祸患,决定及时止损。贫尼已为逸王殿下开好了清除体内余毒的药方,逸王殿下拿着药方可以下山去了。”

宣纸轻飘飘的落到了逸王殿下的怀中,他凄然一笑:人家这是赶他离开尼姑庵,若是在以前,有人敢如此待他,早命人拉出去砍了,绝不让她活过明天。

哎…落难之人,无权无势,更无银两。

逸王殿下只得起身下床,穿上靴子,拿上药方,拖着软绵无力的躯体,从容不迫的离开了尼姑庵。

他一步一挪的往清风山下走,时不时的回头往身后看。

这丫头,怎么也不知道出来送送本王,难道烧还未退,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蓦然,下方的山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逸王殿下屏心静气听了听,有两个女人一边往山上爬,一边小声说着话。

“云嬷嬷,俗话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用担心找不到逸王殿下。我们若找不到她的人,就赖在尼姑庵不走了,让那老尼姑看着办。”

“默默娘,我不担心找不到逸王殿下,我害怕逸王殿下清醒过来,看到默默和皇后娘娘长得很像,那样咱们的主子就有危险了。”

“瞎担心,逸王殿下被皇后娘娘下了盅毒,除了皇后娘娘,没人能解。静心师太虽然会医术,诱不出逸王殿下体内的毒虫也是枉然。逸王殿下如今就是一个废人,无权无势,即便清醒过来,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逸王殿下当即懵在山路上,怔怔的望着前方,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逸…逸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默默呢?她怎么没陪着您一块下山?”

云嬷嬷和余娘迎头看到逸王殿下正站在山路上,都惊悚的颤抖不已。

逸王殿下眼神恍惚,木木的望着跑上山的两人一言不发。

云嬷嬷和余娘对望了一眼,跑到逸王殿下跟前,一左一右搀扶住逸王殿下的胳膊,扶着他慢慢的往山下走。

余娘心慌慌的抱怨:“这个默默啊,定是撇下逸王殿下,跑别处疯玩去了,小孩子靠不住。”

云嬷嬷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逸王殿下的额头:“余娘,逸王殿下额头温热,烧已退,我们快把他扶回府中好生为他调理身体了。”

余娘心有余悸,眼望着呆呆傻傻的逸王殿下,与云嬷嬷说道:“云嬷嬷,我们这以后可得细心照料逸王殿下,不能再让他生病。昨个可把我吓得不轻,还以为老命保住了呢。”

“娘,云嬷嬷,等等默默。”

两人搀扶着逸王殿下刚走到山下,余默默披散着长发,穿身灰黄色的僧袍,慌慌张张的从山上跑了下来。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余默默已弯腰背起逸王殿下,双手反搂抱住他的臀部,嗖的飞上了荒原。

山路的上头,静心师太僧袍飘动,望着远去的几人,低低的自语:“飞扬我儿,娘身为出家人,只能帮你到这了。”

山下的荒原,趴在余默默后背上的逸王殿下看到那两人被余默默抛在远远的后方,方敢开口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急头白脸的,遇到鬼在追你吗?”

“别提了,为了让师父医治哥哥,默默答应在清风山削发为尼,永远陪在她老人家身边。结果,一大早就听师姐说,哥哥被师父赶下了山,默默立马反悔,趁师父打坐念经,偷跑了出来。哼!说好让哥哥在清风山上养病,师父竟然变了卦,她老人家不仁,徒儿也就无义,决定护着哥哥下山了。”

“默默,本王有话和你说。”

“说吧!默默听着呢。”

“本王现在身体功力都未恢复,还需要人照料,暂时离不开那两个人。你别把本王吐出毒虫,意识清醒的事说出去,让本王继续装傻充愣了。”

“哥哥,放心了,默默又不是一个小孩子,这种隐藏实力,伺机而动的事情,默默最懂了。”

现代的余默默最喜欢看小说,言情宫斗是她的最爱,穿越到古代正愁无事可做,能帮助受苦受难的亲哥哥重振雄风,返回朝堂,也不枉来古代一回。

“默默,你不介意本王与皇后娘娘针锋相对,反目成仇?”

“不介意不介意,一个连亲生儿子都害,连亲生女儿都不要的娘不要也罢!哥哥,放心了,默默绝对站你这边,保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支持哥哥。”

逸王殿下在余默默的后背上越趴越舒服,竟有些舍不得下来了。

他猛然想起怀中的药方,温言温语的和余默默说话。

“默默,我们现在最缺的是银子,本王装傻充愣的没法子出去弄钱,养不了你,本王很是惭愧。”

余默默对在古代挣钱是信心十足,只要她一出马,绝对赚的盆满钵满。

“哥哥别担心,挣钱对默默来说可不是难事,我若行动起来,将有大把大把的银票揣进哥哥的怀里。”

“不许去偷去抢!你若犯了法被官府逮到,哥哥可就没了靠山,不是病死就是被皇后娘娘折磨死掉。你没了哥哥,皇后娘娘再不认你,你有可能跟着余娘做一辈子烧火丫头。”

逸王殿下旁敲侧击的提醒余默默。

余默默心中暗暗发笑,这个捡来的哥哥挺有意思,拿哄小孩子的把戏来哄她一个成年人。

自己的亲哥哥,有什么办法,做妹妹的不帮谁来帮。

“哥哥,你身体有病弄不到钱来养默默,就让默默到外面挣钱来养哥哥好了。哥哥,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为钱烦心,只管安安心心的养身体,一切都交给默默来办了。”


余默默背着逸王殿下回到了废太子府,她把逸王殿下放到床上,逸王殿下袍袖里装的静心师太给的药方子,不偏不倚的滑落到余默默的脚面前。

逸王殿下平躺在床上,用眼睛的余光瞥到余默默弯腰捡起了那张纸。

“哎…”

逸王殿下紧锁眉头,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声,瞬间触动了余默默疼爱哥哥的心。

“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逸王殿下半睁着眼,气若游丝的说着泄气的话。

“想我逸飞扬戎马半生,竟落到此等地步。像这般没有尊严的活着,要这副残败的躯体有何用?”

余默默的大脑迅速转了一圈,立马明白了他的意图。

哎呀,真是的,为了让我照顾养着他,三十不到的人,半生都出来了。

她手拿着捡起的药方,在逸王殿下的眼前晃了晃。

“哥哥别忧伤了,做妹妹的这就去为你抓药。师父医术精湛,用不了三天,你便能跑能跳,行动自如。”

自己的小心思很快被小丫头识破,逸王殿下不免汗颜无地,红红着脸侧身而卧,闭上了眼眸。

忽一时来了怨气:她的母亲害得本王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母亲造下的业障让做女儿的来偿还,应该也说得过去。

“那就有劳妹妹了。哎…做哥哥的养不了亲妹妹,心里很是愧疚。”

“知道了知道了,妹妹这就给你抓药去,哥哥安心躺着吧。”

余默默心中一阵好笑,哥哥生怕做妹妹的不管他,拐弯抹角的暗示,不好意思明说,还蛮好笑。

余默默拿着药方抬脚往屋外走,逸王殿下缓慢的坐起身,轻声叫住了她。

“默默,你穿成这样出去可不行,僧不僧俗不俗的会被人误解。换身哥哥的衣袍,扮个男装再出去。”

余默默检查了一下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飘散,穿着师姐的僧袍,说是尼姑,却留着长发,娇娇媚媚的确实不像话,有可能被人误解成一个不正经的出家人。

她回头冲逸王殿下灿然一笑,匆忙跑向逸王殿下的衣柜。

她的一笑,百媚丛生,一丝情愫潜入了逸王殿下幽深的眼眸,他冰冷的心咯噔了一下。

逸飞扬,你一个太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岂能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迷了心智。

你可别忘了,她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那个女人与你逸飞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逸王殿下温情的眼眸瞬间凄冷,落寞的躺下身体不再去看余默默。

余默默望着衣柜里叠的一件件长袍,拿不定主意穿哪一件。

“默默,逸王殿下的衣柜里没有金银珠宝,出去了!”

云嬷嬷和余娘都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看到余默默扒着衣柜找东西,大声劝阻。

逸王殿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余默默也不为所动,没听见两人说话似的,拿着一件浅褐色的长袍往屋外走。

余娘一把拽住她,软言软语的劝。

“默默,这个可不能拿出去换钱,逸王殿下的长袍本就没几件,听娘的话,快放回衣柜里去。”

“娘,默默没说拿它去换钱,默默想自己穿来着。默默长这么大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件袍子给默默穿了。默默背着逸王殿下跑来跑去,累得腿疼腰疼,穿他一件袍子算犒劳默默了。”

“默默听云嬷嬷的话,快把逸王殿下的袍子放回衣柜,等嬷嬷有了银子,定给默默买一件漂亮的衫裙。”

余默默洗去了脸上的污垢,活脱脱的犹如她们的主子再现,云嬷嬷和余娘都对余默默有了畏惧的心,言语上便不敢强硬于她。

两个人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余默默倒有些不适应。

哼!她们定是看到我和皇后娘娘长得很像,对默默心生了怯意。

也就是说,我是她们的小主子,她们是我的下人。

哼,两个人十多年来把我弄成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灰丫头,卑微低贱到了灶膛下的灰烬里,活的我一点尊严没有,埋汰死了。

嗯,是时候舒发舒发心中积压许久的怨气了。

“娘,你知不知道你做的很过分!从小到大,你不让我洗澡,不让我洗脸,不给我穿干干净净的衣服,让我身上长满了虱子,成了一个人见人躲,鬼见了都绕路走的灰姑娘。我现在长大了,就想穿一件像模像样的衣服怎么就不行了。”

余默默说着说着,十多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伤心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断了线的滚落。

侧身躺在床上的逸王殿下鼻子有些酸醋:可怜的女孩子,一出生就被亲娘丢弃,没人疼没人爱,围着灶台灰烬转悠了十多年,所遭遇的苦应该不比本王好到哪里去。

“默默,不要怪娘,娘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你的真容见不得人,娘是没办法的办法才这般对你。不生娘的气好不好?”

毕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虽然听命于人,余娘对余默默的感情却是深厚得很。

余娘红着眼睛,转脸去请求云嬷嬷:“嬷嬷,一件袍子而已,就让默默穿着吧。若是等你有银子给默默买漂亮的衫裙,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云嬷嬷伸着头望了望躺在床上紧闭眼眸的逸王殿下,轻叹一声,低声语道:“主子五年前让人把咱们送到这个远离京城的鬼地方,一直不管不问,定是把咱们给忘了。咱们两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婆子倒无所谓,只是苦了逸王殿下和默默。”

“娘,云嬷嬷,活人岂能让尿憋死,主子不管咱们,咱们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默默这就出去挣钱。你们好生伺候逸王殿下,安心在家等着默默往废太子府搬运一堆堆白花花的银子了。”

余默默拿着逸王殿下的长袍换掉身上穿的僧袍,找出一条暗褐色的布条把长长的秀发扎了一个高耸的马尾辫。

看到身上穿的袍子宽大肥胖,忙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紫色的丝绦在腰间束了束,拍了拍嫩滑的脸颊,信心十足的跑出了废太子府。

她跑得太快,呆呆傻傻的看着她打扮的余娘和云嬷嬷都来不及阻拦,等她们反应过来追出院门,余默默早跑没了影。

“云嬷嬷,这丫头打扮打扮可真好看!穿上逸王殿下的袍子,比逸王殿下还英俊十分。”

“是啊!丫头以前灰扑扑的没看出来有多美,这脸一洗干净,简直换了个人,看得嬷嬷我都入迷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正小声聊着,胡同口垂头丧气的走来四个黑衣男子,对着余娘和云嬷嬷点头哈腰。

“两位,上头派人送银子来没有?有的话赏点给小的们些了,小的们已好多天没吃饱过饭,一个个饿得头晕眼花。”

余娘和云嬷嬷都冲四人翻了翻白眼,冷漠着脸扭头往院子里走。

“我们这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有多余的银子给你们,你们回京城问上头要去。”

四个人尾随着两人走进废太子府,低声下气的说着无奈至极的话。

“五年前,我们哥四个被上头派遣到清风县,来之前,上头下达了死命令,没有指令不许擅自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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