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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饭粒和蚊子血

发表时间: 2022-12-08

“也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温煦摘录于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温煦13岁的生日准备和朋友们一起过,然而她能叫来的朋友也就只有姜明珍了。

秋天的脚步总是踌躇的,像是留有迷恋般迟迟不愿入冬,但同时又是果断的,气温骤降就在一夜之间。

温煦的生日在11月初,姜明珍提议温煦等周末的时候去她家院子里支烧烤架吃烧烤,温煦眼睛一亮,立马敲定了这个计划。

往年温煦的生日都是在家过的,陈倩青下班回来后会捎个草莓小蛋糕,家里三个人就围着餐桌唱生日快乐歌,陈倩青再给温煦煮两个溏心蛋,生日就这么朴素地过去了。

陈熹的生日定在上温煦家户口本的那天,但每当提起给陈熹过生日,他总是兴致缺缺,陈倩青和温煦也就没再提过这事了。

但温煦的生日陈熹是一次都没忘过,为的就是把奶油糊温煦一脸,那是他唯一可以当着陈倩青的面欺负温煦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升初中以后,温煦心里事情多了,自然而然就不想拘泥于只是唱唱生日歌。

她也想像小说女主一样可以和朋友彻夜长谈,吹着仲夏夜的风聊理想,聊少女心事。

温煦掰着手指数日子,终于盼到生日那天,放学后匆匆回家放下书包就跑去姜明珍家了。

姜明珍爸妈听说温煦要来,热心地帮姜明珍一起搭烧烤架。

温煦轻车熟路地找到姜明珍的家,敲了几下门就往里钻。

“明珍,叔叔阿姨,我来啦。”

姜父姜母笑脸盈盈,朝温煦招手,“快来,我们去里面拿木炭,你和明珍负责串肉串。”

“好嘞。”

温煦欢脱地接过竹签,满心欢喜,和姜明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温煦,你和你妈说了今晚在我家过夜吗?”

“昨晚上说了,同意的。”

“那就好,那个东西带了吗?”

“带了带了”,温煦从棉袄口袋里拿出一张光碟,“大话西游,没错吧?”

“对,就是这个,我让我爸去买他总是忘记。最近我爷爷淘来个新宝贝,说是叫什么投影仪,搭个白布,我们在院子里就能看电影。”

温煦喜出望外,倒是经常听余锐和班上同学提起投影仪这玩意儿,还没亲眼见过呢,当下兴致足得要溢出来了。

冬季太阳下山得快,没一会儿天就黑了。

温煦和姜明珍烧烤吃到一半,院子外突然传来来势凶猛的敲门声。

温煦和姜明珍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你叫其他人了吗?”

“没有啊,我还能叫谁?”

正当温煦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外面的敲门声戛然而止,然后便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温煦!”

温煦警铃大作,朝姜明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温煦猫着脚步缓缓靠近大门,屏息凝神地听门外的动静。

外头一片寂静,温煦长舒一口气,以为陈熹走了,没想到陈熹不按套路出牌,突然猛地一拍大门,把温煦吓到炸毛。

时间不早了,陈熹看样子没有走的打算,怕他的动静吵到姜明珍家人,温煦便极不情愿地开了条门缝。

明晃晃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陈熹两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看不知道,合着陈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了一大帮兄弟。

温煦眉头紧蹙,催促着:“干什么?我今天和妈妈说了不回家了,快走吧。”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光碟是不是你拿了?”

温煦那烦躁劲又上来了,碍着陈熹兄弟在场没发作。

“放家里那么久你不看,偏偏我要看的时候你就跟我抢是吧?”

陈熹哑然失笑,又露出那人嫌狗憎的顽劣表情,探头往门缝里看,意有所指。

“看着呢?要看也行,赏你哥哥还有兄弟几个脸呗,我说好请他们看电影的,我也要点脸。”

温煦打量几眼陈熹身后成群的男生,依旧是没她眼熟的,一堆人表面上看上去在谈天,其实都在暗暗观察温煦的态度。

温煦往里看,姜明珍已经让姜父搭好白布了,这样贸然带别人进来实属有失礼节。

温煦回过头来,轻声说:“等一下。”

征得姜父同意后,温煦终于放了乌泱泱一群人进来。

他们一进院子就像冲破牢笼的野兽,七嘴八舌的停不下来,吵得温煦耳朵疼。

温煦指指旁边的大厅,让陈熹带人去搬板凳,自己则去操作投影仪放电影。

姜明珍把院子里的灯关了,随着电影前奏声响起,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昏暗的屏幕光打在温煦的脸上,她稍稍转头看向一旁的陈熹。

冷调的光把他的皮肤也衬得发白,暗影和光影交错,她这才发觉陈熹的鼻子很挺,眉眼相比小时候更加阔气,利落的寸头加上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

她想起余锐的话,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电影很有趣,频频逗得众人捧腹大笑,姜明珍还有陈熹的几个兄弟甚至还为紫霞仙子和至尊宝的爱情流泪。

陈熹似乎也感触颇深,抱着胳膊眉头低沉。

电影完毕,一群男生又打起了烧烤的注意,陈熹也有此意。

正巧温煦和姜明珍胃口小,剩下许多,几人被围在一起又生炊烟。

雾气氤氲,温煦嗫喏几句,说他们是贪吃鬼后便开始踱步观察起这个小院子。

墙角种着一颗柿子树,高耸的枝丫越过围墙直冲云霄。她曾在一本读物里看过,柿子树的果实金黄,乃吉祥如意之象,可为家宅凝聚气运,招财转运。

渝城的冬季万物凋零,到处一片颓败景象,但偏偏是柿子果生长的时节,枝头没了叶子,衬得橘红色的柿子更加亮眼,圆圆鼓鼓的像玛瑙又像灯笼,高高地悬在空中,像黑白画面里乍现的一抹亮色。

陈熹和兄弟们扯皮完了后回头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温煦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向墙角的柿子树,夜风摇动她的半身裙裙摆,他仿佛闻到了柿子果香裹挟着女孩身体里特有的馨香,随着一阵一阵的风,刮进五脏六腑。

他心底突然有一处痒刺刺的,边脱外套边朝温煦走去,把外套裹在温煦身上。

“你知道今天几度么?穿个裙子在外边晃荡,冷不死你。”

温煦没好气地瞪他,作势要把外套挣开。

“臭死了,全是烟味。”

陈熹用力掐住她两边胳膊,不让温煦把外套挣开,嘶一声:“臭也受着,老实点。”

温煦长叹一口气,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两人无言地站在柿子树前,好一会儿,温煦突然问:“陈熹,你知道我们还有几个冬天吗?”

“什么意思?”

温煦自问自答,望着天空,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颗柿子果实。

“还有六个,再过六年我就上大学了,就再也不用天天对着你这张脸了。”

陈熹嗤笑,不屑地说:“用不着六个,就我这成绩,高中就和你在不了一个学校。”

温煦莞尔一笑,揶揄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陈熹转过头看温煦,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刘海弯弯地搭在脸侧,温柔又恬静,丝毫看不出来平时是个小霸王,刁蛮小姐。

身后传来骚动,原来是大家吃好了在收拾桌凳。

温煦见状说:“我们也去帮忙吧。”

陈熹和温煦负责捡地上扔得到处都是的竹签,没一会儿温煦便握满了一手,被陈熹整个拿走,扬扬下巴对她说:“去洗手,还剩几根了。”

“哦。”

温煦去院子墙角的水龙头那儿把水流调小,弯下腰洗起手来。

她注意到地上有根长长的水管,水管末端一直延伸到晾衣杆下,温煦看向一旁闷声干事的陈熹,把水管的接口接上水龙头,水流调到更小。

做完这一切,温煦漫不经心地踱步到陈熹身边,探头问:“弄完了吗?”

陈熹一手拿着大黑塑料袋,一手把桌上的纸巾,碗里的残渣往塑料袋里倒,头也没回地说:“快了。”

温煦“哦”了声,左右观察了一下,正好其他人都去大厅放凳子了。

她声色不动地甩着胳膊走到晾衣杆旁,掀起晾衣杆上晒着的白色床单钻了进去。

陈熹打包好垃圾回头看时,就看见温煦身子被床单挡住,只剩小腿露在外面。

他把塑料袋打了个结,朝温煦喊:“喂,干嘛呢?”

下一秒,白色床单被掀开,温煦捏着水管末端往陈熹身上滋水,陈熹被打个措不及防,闪躲不及头发湿了大半,大冷天人都被滋精神了。

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时,陈熹气极反笑,丢下塑料袋就向温煦疾冲过来。

温煦看陈熹凶猛的架势连忙扔掉水管,绕着床单转圈圈。

陈熹的脸就在床单飞舞的间隙影影绰绰地露出来,有时候是眼睛,有时候是鼻子,还有时候是嶙峋的喉结。

陈熹恼羞成怒地拿水管对着温葇喷,刚想狠狠地出个气就发现水流实在小得可怜,温煦用床单就能抵挡住。

温煦用床单罩着脑袋笑得悠游从容,声音闷在床单里:“复仇。”

陈熹反应过来温煦说的是每到她生日,他就用蛋糕糊她脸的事,冷哼一声,神色麻木地揉搓着滴水的发丝。

“明年你等着,今年就放过你。”

温煦把脑袋探出来,查看床单的战损情况,幸好只湿了小小一角,明早上太阳出来就干了。

确定陈熹不会再还手之后,她整个人走出床单的庇护,问:“还有呢?”

两人对视,都会心一笑。

“还有,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