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余瞬你回去上课吧。”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终于结束了她对余瞬的劝告。
感恩上课铃声，不然余瞬不知道要在办公室站到猴年马月。
“余先生，我们之前也聊了不少了。感觉您工作也很忙，那您也就先回去吧。”班主任打量了一下余长中，灰扑扑的衣服上面沾着油漆以及水泥点。深色裤子甚至翻起了毛边上面还有灰白色的粉尘，格外显眼。
“那行我先走了，谢谢老师。”余长中似乎注意到了班主任的目光，有些无地自容，早知道进来之前应该拍拍衣服的。
等余长中走后，语文老师看了看门外，仿佛不经意一般说了一句“啧啧啧，什么样的家庭环境就会有什么样的孩子。”
“王老师，也不至于这么偏激。”班主任有些反感语文老师的说法，她向来不喜欢部分老师拿着家境去看待学生。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语文老师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可是余瞬将来也不会多有出息，毕竟家庭也是一部分先决条件嘛。”
班主任摇了摇头，又翻开了这次月考的排名册。
余瞬的成绩处于下游，虽然他的生物与数学成绩还不错，也带不动别的科目拖的后腿。不，别的科目不是在拖后腿，是直接带着余瞬的总体成绩跳崖。
班主任看着余瞬语文80分，英语30分的惨痛成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个分数，除非余瞬的数学和生物直接逆天考满分，不然这个分数进个二本恐怕也费劲。
回了班，余瞬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仅仅是一个课间，班里消息灵通的人就将余瞬被请家长这件事传的全班皆知。余瞬回来时脸色实在没有多好看，同桌也没敢多问。
今天基本所有理综科目的老师都开始讲评月考的卷子了，可能是因为理综改的快，而且提前分好答题卡了的缘故。
机器扫描的答题卡上也不会有任何批改的痕迹，相比于之前红笔改题在卷子上勾勾叉叉看着舒心了不少。
余瞬垫着答题卡，一手撑着下巴，呆滞地看着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着烃的各种结构简式。
没睡觉，也没听课。
中午余瞬也没去食堂吃午饭，趴在桌子上看着下课铃一响就冲出教室的学生，推推搡搡地往食堂跑。
高三的生活远远没有电视剧里那么光鲜，既不会有美好的校园爱情，也不会有两个月就逆袭清北的奇迹。
余瞬所在的明诚中学是S市风评不错的市重点。他初中能考到这所学校已经纯属狗屎运了，这所高中不仅升学率很拿的出手，而且几乎每个学生都有几个特长。
钢琴六级、八级，书法八级，国画八级……在这个学校一抓一大把。
余长中自然也不清楚孩子特长教育的问题，所以对于余瞬的教育通常采取放养式教育。
余瞬没什么特长，最大的特长是进网吧打游戏，打的还菜。
他颓废地把脸埋在在桌子上，卷子的油墨气味扑鼻而来。
他的桌面乱七八糟，各种卷子杂乱地摊在桌子上。就像他的未来一般，乱七八糟。
余瞬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到晚自习结束，出了教学楼，校园里只有路灯投射出暗暗的灯光。
他松松垮垮地用单肩背着书包，远远就可以看见校门外倒是灯火通明。
在大门口刷了一下校卡出了校门。晚上8点，不少家长来接晚自习下课的学生，相比于学校里面那些个路灯，停在校门口各色车辆的车灯将校门口照射的宛如白昼一般。
来接学生的家长确实不少，余瞬只是低着头从人群车辆中穿行而过，离开了宛如白昼的地界，前面的小道又再度陷入昏暗。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脚下的砖石有些松，踩上去感觉十分虚浮，甚至可以听见砖石被踩动的声音。
余瞬一个人沿着这条小路直走，拐弯。经过一个小公园，天色昏暗里面的花花草草也看不太清楚了，只能闻到微微湿润的青草气味以及花香。
过了公园就是一个公交站台，余瞬看着滚动着车辆起始消息的液晶显示屏。他还要再等5分钟，718路公交车才会来。
公交车站空无一人，他坐在用来等车的铁质长椅上，通常这个时间段是这座城市的晚高峰。
余瞬静静地坐在长椅上，这座城市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人人都很忙碌，忙着工作忙着生活。
他家也比不上学校同学家那般富贵，精英的教育来源于丰厚的家底。
举个例子，通常S市一节钢琴课200元两个小时，在整个声乐课程中不算贵，这也是S市学生大部分都拥有的乐器类技能。
学小提琴的学生比较少，因为每到一定阶段就要换琴，学费也非常高昂。
学生所学的兴趣类别一定程度上就成为了判断学生家庭情况的评定表。
当然学校的高升学率自然也少不了补课机构的加持，明诚也出了不少市高考状元。
在S市，补课可以说是常态。高一提前学高二，高二提前学高三可以说比比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有的人请私教，有的人去机构罢了。
余瞬没有特长，也没有补过课。
余长中对这些事不太上心，也不清楚这种教育的热潮。毕竟，他家条件也不能支撑余瞬发展什么爱好。
家庭恩格尔系数都挺高，还指望发展啥兴趣。
余瞬抬头看了看那块液晶显示屏，718似乎是延迟了时间，本该到达的公交依旧没有出现在站台。
大概又等了几分钟，718路公交车的车灯照亮了公交站，余瞬刷了下公交卡。
“学生卡！”刷卡机传来清亮又机械的女声。
车上没有什么位置能坐了，他拉着黄色的吊环，看着车门关闭，车灯照亮了那个小小的站台。
“车辆起步，请您站稳扶好。下一站，华锦家园。Vehicle start，Please hold station HuaJin jia yuan.”车内的广播响起，车辆启动，刚才车站的明亮瞬间消失。
公交车上的小电视正放着S市某新开发房地产的广告，私家洋房赠送停车位。
余瞬深知就算他爹余长中再挣个几辈子恐怕都买不起这里的房子而且他家也没有车。
提醒下车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一个站点接着下一个站点，车上的人越来越少。
余瞬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车窗外面黑洞洞的街道，街上偶尔有几辆汽车从公交旁边穿过。
“终点站淮安路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检查您的随身物品是否遗忘在了公交车上，感谢您乘坐718路公交车。”
“The final station is Huaian Road. Please check whether you have left your belongings on the bus. Thank you for taking bus.”
余瞬从周一到周五都会伴随着这句提示音下车，生活很乏味，普通车上的广播万年都那一个调子。
下了车，沿着小道七拐八拐，会经过散发着油辣味的烧烤摊，一家装修简陋的理发店，还有一些个看起来不大干净的家常菜小饭馆。
泥地和不知道从哪里泼出的水混在一起，余瞬小心地跨过去。
S市很大，很繁华。但是余瞬居住的地方，是一个破旧而偏僻的小巷。
巷子里的大家谨小慎微地生活，每天考虑着水电费怎么配比，什么时候去买市场蔬菜便宜……为了茶米油盐而精打细算。
余瞬回到家，余长中还没有回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打开灯便看见钢丝行军床上不知是多长时间之前没叠的被子今天依旧没叠。桌子上放着昨天余长中买回来吃了一半的卤猪头肉。
余瞬收拾了一下桌子，仔细地把上面的油污擦了擦。翻出高考英语3500词，笔记停留的位置依旧是“abandon”。
abandon，动词，放弃、丢弃、抛弃。
余瞬叹了口气，他确实没有什么学习语言类的天赋吧。
拿出晚自习还没写完的作业，英语阅读依旧看不懂。
他们学校英语习题试卷的词汇早就超过了高考英语3500词，余瞬本就英语不好只能胡蒙了几个答案，潦草地写了上去。
语文的阅读题也依旧让人无法理解，作者的心思他也从来揣摩不对。连编带凑地写完语文作业，今天一天的作业全是“写”完了。
余瞬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脱落墙皮的天花板。
“真是浑浑噩噩……”
余瞬对着自己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