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瞬自从那天毕业典礼之后就每天呆在家里打游戏。
朋友圈里多了不少同学晒自己去各地旅游的照片。
只有余瞬每天足不出户在朋友圈领略地球美景，在游戏里探求世界真谛。
这两周，全国的高三毕业生都非常放松，仿佛自己和高考毫无瓜葛。
现在似乎只有新闻和咨询上会播报高考成绩查询时间，但是考生也没多关注，眼不见，心不烦，这段时间就傻玩，没有任何负罪感地玩耍。
高考成绩查询网站在6月23日晚上0点整正式开放。微信学生群和家长群都接到了班主任的通知消息和查询链接。
余瞬也难得一整天都见到余长中，真是奇了怪了。从22号的早晨到现在，余长中似乎就没有什么事，他与余长中就躺在床上一人抱着一个手机。
余瞬戴着耳机时不时还能听见余长中刷着短视频的声音，至于余长中看了什么，余瞬也没听太清楚。
6月23日这个夜晚注定是高三生难眠的夜晚，日常早就睡了的学生今天也破天荒成了夜猫子，守着电脑或者手机，卡着时间登录进那个查询网站。
余瞬登录好久都进不去查询网页，始终弹出的都是“网页刷新失败，请稍候重试”的提示字样。
0点已经属于网络使用的低峰时期了，或许因为全地区的高考生都依托这个网站查成绩，导致这个网站即使设计了三条查询分数的通道，却依旧堵的水泄不通。
余长中坐在床上手微微有些发抖，毕竟他没有经历过这种类型的考试。像这种大型国考甚至各种官方新闻天天播报的阵仗，把余长中本就紧张的心情搞得更加紧张。
可能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对高考更为憧憬与注重，每天手机上一看见高考的消息就不由自主点进去看看，时时刻刻关注着大家对于今年高考的评价和动态。
余瞬一遍一遍输入准考证号，身份证号和验证码，终于在0点12分进入界面。
班里已经有不少同学都查询成功了，正在群里分享哪条查询道路成功率最高、查询速度最快的经验。
班主任随后又发了一条消息“各位同学查询成功后，请将自己成绩私发给我，我进行成绩统计。同时，成绩仅用于统计不会泄露给任何一个同学。”
余瞬看着自己的成绩，这个应该是明诚中学几乎不会出现的极低分了。
明诚历届的平均一本率都直接达到99.2%。
也就是说，明诚中学高三年级每100个人才会有一个进不了一本院校的大门。
也可以说进了明诚中学，你能进一本的概率是99%。
这就是明诚中学的自信。
甚至S市有传闻，去年明诚中学考的最差的学生去了S市一所中游985高校的普通专业。这也足以见明诚中学实力的强劲。
同时，还有不少同学参加大学自主招生直接在高三寒假期间就被提前录取；也有一些家里情况很好的同学选择出国不参加高考，去往国外名校，这些人参加高考就纯粹是感受一个氛围。
当然明诚中学也有这个渠道和国外藤校以及其他著名院校有相关招生方面的交流。
即使放在整个S市甚至是全国，明诚中学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几乎可以称为优秀到无懈可击。
而余瞬只考了403分，这个分数刚过去年本科批次的录取线，也不知道今年本科录取的批次线是多少分，如果今年分数线抬的比去年高，恐怕自己连二本都上不了。
如果说自己创造了明诚中学的校内历年高考最低分余瞬都相信。
余瞬盯着手机半天没说话，脸上没有表情。余长中看着余瞬一言不发，一时也不敢问什么。他前些天才看见一条新闻，说是某省高考女生查分后，发现结果不尽如人意，以至于压力过大最终心理崩溃。
余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将成绩发给班主任。
手机被随手放在桌子上，余瞬脱力般倒在床上。
行军床本就重量不大，余瞬的动作幅度加之体重几乎快将床直接掀翻，上面的被子都扫在地上，铁丝与铁丝之间摩擦，发出难听的噪声。
“考的怎么样？”余长中背对着余瞬问到，尽量让余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就那个样子吧。”余瞬把被子往自己脸上拽了拽，声音有些发闷。
“能上一本吗？”余长中沉默了一会儿问到。
“不知道。一本线还没出来。”余瞬感觉“不知道”真是一种万用答案，什么时候都可以用。
虽然自己考不上一本已经成了定局，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给余长中说这件事，甚至于心底压根不想把这个猜想告诉余长中。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会继续供你读书的。”余长中叹了一口气。
余瞬就算是上了专科学校也比直接高中毕业就进入社会要好，再怎么说多学些知识也没有错……不然难道要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只能做苦力吗？就算只上专科，听别人说还有专科升本科的机会。
余长中在心里想着，表情倒是依旧如常。他从床上起身检查了一下房门是否关好。
“啪嗒”一声，头顶那盏周围飞着蚊蝇散发着黄白色光晕的电灯泡熄灭了，房子里一片漆黑。
“睡吧。”余长中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余长中躺下后，心里还是充满忧虑。
余瞬的未来应该怎么办？这成为了余长中最为担心的事。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不代表真的不在乎，而是他怕刺激到了余瞬的神经。
再加上自己对余瞬的学习和生活本就关心度不够，这个时候抱怨余瞬考的不好，其中也有一部分责任在自己身上。
这个夜晚，注定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23号上午12点本科批次线也正式公布了出来。余瞬高出本科批次线两分，也就是说余瞬可以上个二本。
紧接着余瞬收到了明诚中学统一给高三学生邮寄的《普通高考报考指南》和《招生计划》。
6月25日，本科一批次志愿填报工作开始，7月2日本科二批次开始填报志愿。
余瞬这段时间手机也没有来过什么消息，那天给班主任发的成绩仿佛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一般再无一丝一毫的回应。
也是，毕竟自己这也算拖了学校的后腿。余瞬想着，倒也释然了。
余长中这几天依旧不在家，余瞬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招生计划》。
一转眼就到了填二批次本科志愿的时候，余瞬填了几个比较好就业的专业，毕竟大学已经没办法保证优质了，还是保专业吧。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专业。
从幼儿园到小学再至初中高中，似乎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小升初，中考，高考……始终都有人在告诉他，你现在要加油考一个好小学，好初中，好高中，好大学。
直到现在选择权真正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余瞬反而不习惯了起来。
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想学什么专业？他前十八年就顺着一条已经定好的道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可能是因为没有什么大追求吧，所以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究竟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
曾经的他也希望选择权在他自己的手里，做自由的事，成为自由的人。
到了自己终于有选择权站在叉路口时，余瞬却突然觉得茫然无措。
不了解的专业，不了解的学科，他过几个月就开始毫无基础地学习它……甚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
不如把选择权交给社会，社会的需求决定了余瞬的选择。
余瞬咬着手指甲，在网吧里一个一个地敲打着专业代码，核对《招生计划》上的学校专业。
余长中依旧在外面忙碌，电脑的事情他也不精通，除了搜一些高考填报视频得到一些建议之外，自己其实也摸不准高考这些门路。
本来余长中想给余瞬请一个专业填报志愿的机构老师帮忙看看，毕竟他们对志愿填报都不太懂，但是余瞬摇摇头说不用了。
余瞬其实是心疼那找人填志愿给的5000块钱，自己考的又不好，也没必要专门找机构来填。
最终余瞬核对了三遍志愿填报表，移动鼠标点击浅蓝色“确认”按钮。
就仿佛像决定了一生般沉重地按下那个确定键。
余瞬没来由地舒了口气，跑到对面网管服务台那边说到“来罐可乐。”
网管抬头看了余瞬一眼，懒洋洋地从身后的冷藏柜里抽出一罐百事可乐递给余瞬。
余瞬看了一眼蓝色的易拉罐上面泛着水汽微微皱了皱眉。
他不太喜欢喝百事可乐，太甜了。但是他还是接过冰凉的可乐罐子，从口袋里摸出三枚硬币递给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