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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80年代

头铁老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道德标准,因钱而异!既然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重复上辈子那憋屈的人生呢?一个普通小人物的重生史,不懂技术,没有金手指,只比别人多了几十年的见识,且看他是如何凭此一步步成长起来,带领乡梓致富,弥补前世遗憾的。

主角:   更新:2022-11-16 01: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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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于80年代》,由网络作家“头铁老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道德标准,因钱而异!既然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重复上辈子那憋屈的人生呢?一个普通小人物的重生史,不懂技术,没有金手指,只比别人多了几十年的见识,且看他是如何凭此一步步成长起来,带领乡梓致富,弥补前世遗憾的。

《重生于80年代》精彩片段

唐伟东躺在病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晃的他眼神有些虚,感觉天花板离他越来越远,又仿佛离他近的很,就像压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喘不动气。

他知道,他的大限近了。

听说人要死的时候,自己都能感觉的到,别人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但他认为自己能感觉到,应该就是现在,他要死了。

唐伟东伴着改革开放来到这个世上,却没享受到改革开放的红利。

他小时候是别人羡慕的对象,自己虽然是农村出生,但父母都是国营单位的工人。在那个国家管你生老病死的时代,在梦想就是解决温饱的农村人眼里,双职工家庭是多么让人羡慕。

到了90年代,母亲退休他接了班,也成为一名“光荣”的国企工人。

可惜,好景不长,赶上了国企改革的浪潮,他又“光荣”的成了一名下岗职工,他的人生也就此改写。

为了生计,他跑过业务,开过大车,跑过出租,做过生意,摆过地摊。

钱没赚到多少,庆幸的是也没把自己饿死,还贷款买了房买了车,荣幸的成为“房奴”“车奴”大军中的一员,还娶了媳妇生了娃。

而这,也让他套上了沉重的生活枷锁,腰杆儿再也没有挺直起来过。

生活过度的劳累,早已透支了他的身体,能迈过古稀的坎,已经是家族基因的保佑了。

此时,死对唐伟东来说,或许更像是一种解脱。

唐伟东就这么躺着,昔日壮硕的身躯,萎缩成一团,病房的单人床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变得像海一样宽阔。

听到旁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他用力的竖起耳朵,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算了,现在也不在乎别人说的是什么,反正一会牛头马面就要来接他了。以后就是阴阳相隔,两不相见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预感到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唐伟东想最后看一眼他来过的这个世界,给他幸福快乐,也给他疲累忧伤的世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转转眼睛。

儿子坐在他右手的床边的凳子上,双手扶着膝盖,眼睛有些红肿,是伤心呢还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儿媳妇站在儿子旁边,一只手扶着儿子的肩膀,像是在无声的安慰他。

左边床边凳子上坐着的是孙女。孙女双手握着他干瘪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眼睛又红又肿明显哭过。

“乖孙女,不枉爷爷最疼你了。”唐伟东的脸上,有了一丝没有人能看到的笑意。——或许,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是笑了吧!

孙女的身后,背靠墙壁站着的是孙子。赫,这小子现在长这么高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老子和他爷爷都高。

孙子双手反向撑在墙上,低垂着头,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

唐伟东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别看这小子平时不着调,可这是他的遗传作品,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是他基因的延续,也是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站在床尾的是自己的老婆子。她的嘴里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原来是她在说话,或许是又在抱怨吧。吵了一辈子,不用猜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想到这里,唐伟东忽然有些得意,忽然想放声大笑。

一辈子没吵赢过老婆子,被老婆子欺负了一辈子,老子这次拍拍屁股先走了,看你以后还怎么跟我吵。再想吵,就去挖老子的坟头吧!

哈哈哈,想到这里唐伟东大笑起来,越笑越开心。虽然躺在病床上的他,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声音,但唐伟东心里就是在笑,大笑。

笑的感觉自己都飘了起来,越飘越高。

孙女突然大哭起来,老婆子的抱怨也戛然而止。唐伟东知道,自己这是走了,跟这个世界彻底的再见了,再也不见。

窗外霹雳咔咔作响,大雨滴落在屋顶窗沿水缸打地的声音像一首交响乐,吵醒了唐伟东。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唐伟东穿过无尽的黑暗,梦醒了却变成了幼儿,也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也不知前世今生,哪一个才是真。

外面传来了隐约的哀乐声,和断断续续的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唐伟东好像记得,今年好些个开国的元勋辞世,他们走过了辉煌的一生,创建了不朽的功业,即便离去,也会如同那巍巍泰山般,永远驻国人心间。

“我怎么知道这些”

“我就是知道,脑子都装着呢,而且记忆出奇的清晰,思维也变得敏捷”

唐伟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重生这种比陨石撞地球几率都小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早知道能重生,自己一定多学点技能,回来就打开金手指,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可惜,自己前世只是一个普通人,像那些算得上有技术含量的,电器维修,机械制造,互联网编程运营等等,这种带着金矿起步的技能,自己一概不会。

唯一算是技能的驾驶,这个年代却用不上。可怜的唐伟东,一重生就落在了起跑线后边半里地。

“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领先了几十年的见识,了解大趋势,知道风从哪里来,只要做站在风口的那只猪,这辈子应该能过的很舒坦吧”,唐伟东给自己打了打气。

再也不想像上辈子那样劳碌一生的唐伟东,终于有了自己的志向,做猪,做那只风口上的猪。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风光无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弥补一点上辈子的遗憾。再也不想做房奴车奴妻奴儿孙奴,就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

至于现在?还太小!豪情消失,励志完毕,唐伟东又沉沉的睡去。

“啪”,一个巴掌拍在了唐伟东的屁股上,把他从梦中打醒。

唐伟东睁开眼睛,叫醒他的是母亲。

现在的母亲真年轻,好漂亮,眼前的母亲本人,比以前看到照片上年轻时的母亲更漂亮。

上次看到母亲是什么时候来着?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唐伟东记不太清楚了!

那时的母亲,已经是一个一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送母亲走的时候。

能再次见到母亲,唐伟东很开心。

上辈子感情内敛,端着男人的矜持,从来没对父母表达过爱意,等到放下所谓的面子想表达的时候,已经错过机会了。

这辈子能重新来过,一定不能辜负老天的恩赐。唐伟东想好好的做一回儿子,让父母也能开开心心的享受一下生活,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人到耄耋还要为自己操心受累了。


“妈”,唐伟东翻了个身,搂住母亲的胳膊,有些撒娇的喊了一声。

别管年龄心态多大多老,在母亲面前,儿子永远是个孩子。

“赶紧起床穿衣服,上学要迟到了”,母亲陈秀娥抖了抖手中的衣服,丢到床上,一边把唐伟东拉出被窝,一边念叨着他小时候听惯的“起床咒语”:“时间宝贵,不穿不对”。唐伟东呵呵的笑着,顺从的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这个梦有点长,一晃唐伟东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唐伟东现在跟着母亲住在厂里的家属楼,七十年代的板楼,就是红砖垒砌,上下铺的楼板,六七十个平方,两室一厅带厨房和厕所,这种老楼隔音效果特别差,一家吵架打孩子,全楼都能听现场直播的那种。

其实,农村老家离工厂很近,骑自行车也就十几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所以唐伟东从小在农村出生,农村长大,户口也落在农村爷爷奶奶家,只是因为上学才住到厂区的家属楼,因为此时还没有实行义务教育,读子弟小学的原因就是图一个字:“省钱”。

母亲上班走了,唐伟东也摸起书包,叼着根油条,晃晃悠悠的往学校走去。

唐伟东出生的地方叫青山县,是东山省东部的一个县城,说是内陆吧,还有海岸线,说是沿海吧,离着海还有七八十公里,反正就是两不靠。

青山县城的西边和南边二三十公里是一片广袤的山区,这片山区在以前战争时期,是我方重要的根据地,从此间走出了无数优秀的部队和领导干部,因此,青山县可以说是根红苗正的革命老区。县城的北边和东边,则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平铺而去,一路往北,就可以看到大海。而往东,行数百里则是赫赫有名的岛城。

八十年代初,整个青山县只有三横三纵田字格形状的六条街道,却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内外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县城的行政经济文化中心,各个政府部门,邮电局,医院,几所中小学,还有唯一的一座综合性商场--供销大厦,和几家国营招待所。而另一部分就是紧邻县城南边的一片工厂企业,像县水产公司,县水果蔬菜(农副产品)公司,县铸造厂,县焦化厂,县运输公司,还有唐伟东母亲陈秀娥所在的外贸食品厂,另外还有服装厂,鞋厂,建筑公司等几家企业零星分布在县城各处。

一条叫清水河的河流穿出西南部的大山,流经县城,围着县城画了半个圈,一路向北奔流入海。而这些企业工厂全部都是傍河而建,而唐伟东母亲所在的外贸食品厂,因为是食品企业,又是县里出口创汇的支柱企业,外商呢又对产品质量要求比较高,所以被安排在了最上游。

所谓的工人子弟学校,并不是哪一家企业自己办的,整个青山县企业虽然看上去不少,却没有哪一家有那么大的规模。学校其实是政府牵头,各家企业都出资补贴,面向各家企业定点招生的学校,所以,整个学校里,全是企业职工家属子女,各家企业的都有,既然全是职工子女,学校的名字也就顺其自然的称为“工人子弟学校”了。

唐伟东溜溜达达的来到学校,走进既熟悉又陌生的教室,三十多个同学,除了少数几个,大都早已消失在他的记忆中了。看着一个个稚嫩的脸庞,有的面容似曾相识,却记不得名字,有的知道名字,却怎么也无法与印象中的本人对应起来。可怜的唐伟东,活了一辈子,几十岁的心理年龄和心智,到头来却又要同一群小屁孩儿同处一室,学习1+1=2,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看来重生也不是万能的,哪怕你豪情比天高,哪怕你浑身金手指,却也只能被身体和年龄牢牢的桎梏在这里。

看着比前世孙女岁数还小的老师,在认真的,一板一眼的教你读a啊o喔e额,123,唐伟东觉得这是一种折磨和羞辱。现在的课业相对后世来说还是简单的,唐伟东在上学之前,早都已经翻遍了这时候中小学的课本,考大学不敢说,但高中以下的课程毫无压力。要不是怕被拉去切片,他甚至都想直接去参加高考得了。

忍了几个月,唐伟东实在受不了了,跟父母撒娇打滚,闹着要跳级,他再也不想和一群流着鼻涕虫的小屁孩儿待在一起了。父母都是初中学历,虽然在这个文盲遍地的年代,不算学历太低,但对教学却是两眼一抹黑,也摸不清唐卫东的真实水准,只能无奈的带他找到学校,商量跳级的问题。

这年头,跳级不是稀罕事。就像国家要求8岁入学,可现实中六七岁,五六岁上学的比比皆是。只要你的知识真的掌握了,通过了考核。想跳级你就随便跳,就算新世纪之后跳级的也屡见不鲜,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宽松而已。

校长让几个年级的老师拿来了一摞试卷,就在校长办公室当场做,做完了老师现场评判,评判完觉得你合适,那你就跳,觉得你不合适,那你从哪里来的就乖乖回哪里去。对,就这么跟闹着玩似的,老师不重视,唐伟东也觉得无所谓。

最后的成绩当然很完美,不过鉴于唐伟东七八岁的年龄,老师建议从三年级开始,不要跳到太高年级。唐伟东暗地里撇撇嘴,答应下来,他其实也不想太招摇高调,要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最胖的猪先死!说实话,同一群小孩子一起读书,唐伟东毫无兴趣,对他来说,这就是浪费时间和生命,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用读书的时间熬年龄了。

重生之后唐伟东刻意的加强锻炼,加上食品厂近水楼台肉类不缺,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他却摄取了充足脂肪蛋白质,在营养汲取上碾压大多数国人,因此他的身高相对同龄人来说要高出不少,体格也略显健壮,和一群大几岁的孩子在一起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比多数人还高壮一点,甚至因为几十年的阅历,心智太过成熟的缘故,使他看上去,在气质上甚至比大多数青少年都沉稳。实际年龄七八岁,给人的感觉却有十几岁,甚至不看面相,说他弱冠之龄也有人相信。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似乎他不太合群,小孩们玩的游戏他从来不参与,经常性的一个人发呆,久而久之,小朋友都不和他玩了,这样更显得他孤立。

其实,唐伟东从小就这样,只不过没人知道,他那不是发呆而是思考人生,思考如何在即将到来的黄金十年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因他时不时的发呆走神这个毛病,小时候父母还带他跑过医院,甚至奶奶都请过神婆跳过大神,后来实在没办法,唐伟东只得做一些与同龄人相符的弱智事,才避免了成为傻子的命运。


唐伟东扒拉着身前的鞋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他所有的家当——重生以来历年攒下的压岁钱以及卖废纸酒瓶废铁之类废品的所有积蓄。

扛过了父母的“强取豪夺”,躲过了《妈妈帮你保管》这样的年度大骗。除了两三岁太小,不方便出手,剩下这五六年自己的收入,全部在这里了,一共426块8毛5分钱。

现在来看这点钱还不够一个小孩一月的零花,可在县长工资才100出头1984年,也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一个农村家庭一年辛辛苦苦下来,也挣不了这么多。

像唐伟东母亲陈秀娥的单位,因为能创汇,效益好,最多的时候顶了天也就能拿到60多块钱,而他父亲唐建国的单位,正常情况下,一般也就四十多块钱。

这些家当可是唐伟东的原始积累,起步的本钱。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每年的暑假,麦假,寒假三个假期,都是唐伟东所期盼的。倒不是贪图玩乐,而是只有假期里他才可以有时间有机会,做些自己的事情,再不用每天背个小书包到学校,在一群小屁孩中间装“弱智”。

尤其是今年,唐伟东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正儿八经的开始赚钱了,先定了小目标,赚他个万元户再说。

赚钱的机会以前也有,不过唐伟东没敢动,这一辈子赚钱的目的就是想享受生活的,而不是为了去作死的。

前几年因为年龄太小,所以唐伟东一直在猥琐发育、静静蛰伏。

虽然想赚钱,但唐伟东绝对不会跟大环境逆着来。那不是头铁硬刚,是缺心眼。

直到今年发展环境向好,唐伟东才敢顺风起来浪一下。

没有技术,没有金手指,这都不是问题,80年代,只要有想法,有胆量,有见识,发财机会大把大把多的是。即使再普通的生意也足以赚钱,比如,那个卖个瓜子都能卖成百万富翁的年老板。

收起鞋盒,唐伟东推门走出房间,看到父亲回家了,上前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爸”

“嗯”,唐建国回应了一声。

唐建国在农委下属的山区林场工作,主要工作就是护林防火,救援巡逻,阻止非正常进入人员,防止偷挖滥伐,核对采伐指标等工作。

由于工作地方离家远,加上如果要巡山,一趟下来就要好几天,所以一般工作三天休息两天,如果有事情,也可以连上连休。

“爸,你这次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啊?”唐伟东边帮母亲摆放着碗筷,一边跟父亲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嗯,乡上不是要组织修水库么,前段时间回老家,看到村里下了通知,咱家要出夫(出义务工,服劳役),你爷爷年纪大了,地里的活儿也要忙,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跟单位申请了一下,调了一下工作时间,回去把义务工出了。”

修水库?那可是大场面啊!唐伟东一听,双眼直放光,瞬间就来了兴致。“爸,你什么时候回去,带着我呗。”

“你去干啥?不用上课吗?”

“要放假了,在家没事也是闲着,反正我也是打算回爷爷奶奶家,你带着我一起呗,工地上老多人了,肯定很热闹,我也想去玩玩儿,顺便卖点儿冰棍儿,嘿嘿。”

卖冰棍?“嗤”,唐建国对儿子玩闹似的打算,有点不屑一顾,停下手里的活计,拍拍手道:“去就去吧,不过到了工地我要干活,没法顾看你,你要能自己保证安全就去,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待着。”

“没问题,谢谢爸。”唐伟东喜形于色,胸脯拍得山响。

其实,夏天卖冰棍儿,唐伟东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也是他这个年龄力所能及的,为数不多的,可以来钱的财路之一。

之前已经请村里的木匠做好了家伙,一个大木箱。奶奶帮他把箱子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小棉被,棉被外面又钉了一层塑料雨纸,箱子上面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小窗口,再装上一个带活页的木板,用以取放。

拿的时候掀开,平时就关着,这样就成了一个简易的保温箱。冰棍儿放在里边待个一天半天的都不会化,这也算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吧。

陈秀娥就住在厂区里的家属院儿,上班几步路的事,除了出门,自行车很少骑,于是唐伟东就征用了母亲的二六坤车。

第二天唐伟东没用母亲催,就早早的起了床,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数出一把零钱装在身上。,在父亲的帮助下把保温箱捆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固定住。又在父亲的陪同下去冷饮厂批发了满满一大箱的冰棍儿和雪糕。

有正式工作的,看不起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这在几十年后看来很奇怪,却不知这才是这个年头国内的主流价值观。唐伟东卖冰棍儿挣个零花钱,父母无所谓,但唐伟东要是敢说以后靠这个吃饭,会被打断腿的。

别看大多数人都看不起做小买卖的人,也不屑于去做,却不知小买卖中也藏着大金矿。就像卖冰棍儿,真要正儿八经的干下来,一个夏天的收入,不会比唐伟东父母两人加在一起的收入少。

两分钱进的冰棍儿卖五分钱,五分钱进的雪糕卖一毛、两毛钱,两毛钱进的奶油雪糕,能卖五毛一块。可惜这玩意儿能吃得起的太少,进了也卖不出去,所以唐伟东就没打这玩意儿的主意,直接pass掉了。

父子二人先去爷爷家拿了工具,然后才去了修水库的工地。此时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整个工地上人声鼎沸,真的就像白云说的“旌旗招展,人海人山”,大人们在挥汗如雨的挖土筑坝,孩子们却像过节。

唐伟东刚把自行车往旁边一停,就有好奇的孩子围了上来,箱子上用红漆写的冰棍儿雪糕,粗大的字体很吸引人。在这玉米杆儿都能当甘蔗吃的年代,冰棍儿雪糕对孩子们的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很少有孩子能抵抗的了。

兜里装着钢镚的马上就出手了,身上没带的就马上去找大人要,或者跑回家拿,几分钱给孩子买根冰棍解解馋,一般家庭还是舍得的。也有不少大人干累了,过来买根冰棍儿,坐在旁边解解渴歇一会儿。

沾了时代的光,唐伟东没想到冰棍儿生意出奇的好。本来只想赚个小钱儿,现在看来胆子还可以再大一点,目标还可以再远一点。


买冰棍儿的人不少,围观的孩子更多。看到别人在舔冰棍儿,很多小孩儿的眼里透露着渴望,却没有上来买。

于是唐伟东就上前主动招揽道:“冰棍儿老甜了,刚做出来的,吃一口透心凉,拔凉拔凉的,才几分钱一根,你们不买几根儿尝尝?”

有脸皮厚的孩子,很干脆直接的怼了一句:“没钱。”

“呃”,一口气没倒上来,怼的唐伟东差点把自己呛死。刚刚还豪情万丈的想胆子大一点,目标远一点呢,转眼就被现实一巴掌糊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或许是他父母有收入,从小没缺了他的零花钱,这也使得他没有体会过农村孩子的消费水平,也低估了当今农村的贫穷程度,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刚落地没多久,现在农村首要的问题是解决温饱,等到开始富裕,那就要到了90年代之后了。

不过唐伟东几十年的阅历,早已不知面皮为何物了,脸皮修炼的比城墙的拐角都厚。小孩儿的钱最好赚了,他压根儿就没想放过这群孩子。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家里酒瓶有没有,可以拿空酒瓶换冰棍儿,一个白酒瓶换一根冰棍儿,一个啤酒瓶换一支雪糕。”

“有,有,有,真的换吗”

“说换就换,不换我就是王八蛋”

一听有这好事,围着的孩子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跑回家拿酒瓶去了。看这架势,唐伟东在后边急急的喊了一句:“要好酒瓶啊,破口烂瓶的我可不要啊。”

这年头,哪家哪户家里还没有一堆酒瓶呢。最多的是一斤装的白酒瓶,啤酒瓶少见,但是也有。或许家里的孩子会偶尔卖几个当零花钱,但多数还是堆在那里攒着的。唐伟东前世小的时候,就曾见过用酒瓶垒墙的,整整一面墙全是酒瓶,可想而知攒了多久。

用酒瓶换冰棍儿,对唐伟东来说,可比卖那几分钱强多了。二分钱进的冰棍儿卖五分钱才赚三分,而一个一斤装的白酒瓶,回收站回收的价格是1毛~1毛2,啤酒瓶就更贵了,一个啤酒瓶至少两毛多。用酒瓶换出一支冰棍儿去,相当于赚了三支的钱,对唐伟东来说,只是多趟腿儿跑一趟回收站,受点累就有三倍的利润,划算的很,这买卖值得干。换冰棍儿比卖冰棍儿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你卖冰棍儿,如果有人真要上纲上线,给你扣上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你都不好摘。换冰棍儿就不一样了,这是交换,不是买卖,没有人能挑出毛病来,安全的很。

唐伟东这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交易方法,让他的冰棍儿生意彻底火了起来。少的一两个,多的七八个,周围全是拎着瓶子等着换冰棍儿的小孩儿。满满一大箱的冰棍儿雪糕,唐伟东本来估摸着能一天卖完就很满意了,没想到还不到中午就已经见了底。他的旁边,摆满了一地的酒瓶,远处全是抓着冰棍儿雪糕吸溜咔嚓乱啃的小孩儿。

在为自己战绩骄傲的同时,唐伟东也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今天卖冰棍儿,钱没收到多少,酒瓶却收了一百多个,来的时候根本没做这方面的准备,如何弄回去,现在又成了个大难题。

不得已之下,只能进工地找了一个相熟的亲戚,借了两个装土的抬筐,在父亲唐建国的自行车后座一边绑了一个,趁着人家中午休息的功夫,让父亲帮自己把酒瓶送到了回收站,唐伟东自己又去冷饮厂批发了一箱冰棍儿,父子二人忙忙碌碌一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两个烧饼,草草应付了一下,就算是中午饭了。

午后的日头很毒,气温变得更高,很多出工的大人也开始光顾唐伟东的生意,加上孩子们一中午的口口相传,听说有不花钱吃的冰棍儿,很多上午没来的孩子,也拉帮结伙的拎着酒瓶来找唐伟东交换。至于酒瓶能不能换钱?孩子们才不在乎呢,酒瓶又不能吃,换了冰棍儿吃进嘴里,那多可口啊。

下午的生意比上午更加火爆,日头还在中天上挂着呢,唐伟东的冰棍儿就已经卖完了。期间,负责工地的干部也过来转了几圈,看到是一群孩子在酒瓶换冰棍,虽然偶尔也有几个大人过来买几根,都是几分钱的事,他们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背着手晃悠了几圈儿,拍拍屁股就走了。

在这个小地方,十里八个村儿,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拿杆子一划拉全是亲戚,一群小孩儿过家家似的交换,他们的脑袋被驴踢了了才去管呢。更别说唐伟东的嘴甜,见了面善的就叔叔大爷的喊,还硬往人家手里塞冰棍儿。

这就显出年龄小的优势了,反正是个孩子,犯了错也是孩子小不懂事。既然嘴甜又懂事,还吃了人家的冰棍儿,想卖就卖呗,反正是个小孩儿,卖个冰棍儿也犯不了多大的错误。这你要换个成年人试试,不扣你个投机倒把的帽子,也得把你赶走,一个影响施工秩序的理由就足够了。

唐伟东身边又攒了更多的一堆酒瓶,自己的自行车后边还绑着一个大箱子,根本带不走,还得等着父亲下工之后帮忙。

父子二人送完酒瓶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吃过晚饭,唐伟东拿过书包,把今天的所有收入倒在了饭桌上,差点晃瞎了父母的双眼。满满一桌,大部分是分票和硬币,中间还夹杂着几张毛票,在这一堆钱币当中,赫然躺着两张大团结和几张女拖拉机手,这是回收站卖酒瓶给的。

父母帮着唐伟东1分1毛的整理好,数完钱一算总账的时候,陈秀娥和唐建国的眼都绿了,一天下来净赚三十一块两毛八,都快赶上唐建国一个月的工资了,两口子一直以为唐建国是小孩玩闹,结果没想到赚了这么多。

公母二人对了一个眼色,陈秀娥就要下手。“你个小孩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钱,自己留下点儿零花,剩下的妈妈先帮你保管起来。”

唐伟东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吐槽,又来,又来,年度大“骗”《妈妈帮你保管》不是一年一度的春节上演吗,咋滴,中间还来个回放重温一下啊?

先下手为强,唐伟东一把把桌上的钱划拉到自己身前,来不及整理,就一把一把的往书包里塞。看到唐伟东抵死不从,一副地下党英勇就义的模样,陈秀娥很干脆的就放弃了,因为她太了解自己儿子了,自打唐伟东懂事起,她就没能从儿子手里掏出来过一分钱。

作为一个母亲,陈秀娥还是很开明,她知道唐伟东有个当做小金库的鞋盒,也知道放在哪里,每天打扫卫生都能看到,但她从来没有打开过,更没有动过里边的钱,对儿子她保留了充分的尊重,至于儿子到底存了多少钱,她不知道。

看到老婆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唐建国不满的“哼”了一声,吸了一口烟,刚要说话,唐伟东马上从书包里掏出来中午路上买的两盒烟放在他面前。

“咳,咳,咳”,唐建国一口烟没吐出来,差点把自己呛死,憋的脸红脖子粗,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拿起烟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两毛多一包的,暗自腹诽了一句:小王八蛋还真舍得。

唐伟东腆着脸,笑嘻嘻的说道:“爸,您受累了,今天多亏了您,要不我一人还真干不了,这烟是孝敬你的。”

唐建国气哼哼地回了一句:“算你小子懂事。”说完,把烟装进口袋,背着手迈着方步回了房间。


这一夜,唐伟东睡得格外香甜。

梦想开始起飞,美好的人生仿佛已经在向他招手。

有了头天的开门红,唐伟东的干劲更足了。

翌日又是起了个大早,有了前一天的收入打底,父母也一改之前不屑的态度,陈秀娥早早的给父子俩做好了热乎乎的早饭,唐建国搬出保温箱,绑到了自己的后车座上,毕竟唐伟东的年龄还小,让他自己空身骑着自行车,这样也能轻松一点儿。虽然唐伟东的收入没有上交,那也是肉烂在自家的锅里,天底下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昨天第一天开始干,没什么经验,今天特意做了万全的准备,唐建国先帮唐伟东去冷饮厂进了货,然后又赶到爷爷家,找邻居借了一辆地板车,往自行车后座上一绑,就成了一个简易的三轮车,这玩意儿想对自行车来说,可是能装的太多了,用它来拉酒瓶,拉一趟能顶自行车跑好几趟。

一切准备就绪,父子二人这才来到水库的工地,唐建国帮唐伟东安放好就去干活了,而唐伟东的买卖也算正式开张了。

生意还是一如昨天的火爆,他来之前就已经有小孩儿拿着瓶子在等他了。

看到唐伟东过来了,有相熟的小孩儿就喊了起来:“伟东,今天还换不换?”

唐伟东也笑呵呵的回应道:“换啊,怎么不换,反正我也没指望卖钱,有想吃的拿酒瓶来换就是了。”

“嗷,嗷”,听到今天还换,还能不用花钱吃到冰棍儿,单纯的孩子们欢呼起来,纷纷递上手中的酒瓶,从唐伟东手里接过冰棍儿。

虚伪,太虚伪了,骗人家小孩儿钱,明明自己赚了便宜,还搞得自己像雷锋似的。

现在的废品回收站大多还是国营的,走街串巷收废品的虽然有,不过还是太少,零碎的卖几个瓶子还可以,大量卖的话很不方便。尤其是农村,卖几个酒瓶子,还要跑到乡镇或者城郊,着实不便。但对唐伟东来说,信息不畅和交通不便带来的红利,吃起来,真香!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村与村距离间隔近的很,人口密度大,又相对集中,水库周边的村子,离水库最远也就几里十几里地,这点距离对精力旺盛,又整天无聊透顶的小孩儿们来说,那就不叫事,溜达着出去玩一圈,还能吃个不花钱的冰棍儿,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所以啊,做“垄断生意”“独家买卖”的唐卫东,就更快乐了,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嘛。

中午卖完一箱,下午自己又去补了一箱。今天收到的酒瓶就更多了,因为中午没有往回收站送,一天收到的几百个酒瓶,堆在板车上跟小山一样。到太阳落山,唐建国下了工,爷俩儿把自行车套到板车上,拉着酒瓶往回走,也幸亏一路平坦,没费多大力气就拉了回去,要是碰到个陡坡儿,那可就尴尬了,自行车根本使不上力,只能靠人推人拉了。

晚上回家一算,比昨天赚的还多了一点儿,也没多太多,毕竟箱子的容量就在那里放着,能装多少冰棍儿是一定的,只是因为收的酒瓶比昨天多,利润比昨天高了一点而已,这已经很好了,又是三十多块钱入账,两天的收入都顶上母亲陈秀娥最好时候一个月的工资了。唐伟东照样孝敬老爹两盒烟,而唐建国也心安理得的揣兜里接受了。而母亲对唐伟东的收入,今天连问都没问,她知道反正也要不出来。

接下来几天,唐伟东继续着他酒瓶换冰棍儿的“大事业“。收入有高有低,没办法,这玩意儿也要看天吃饭,天气热呢就赚的多一点,天气凉快就赚的少一点。多的时候三十多,少的时候也能挣个二十多,反正就是在30元上下浮动。

几天下来,干的越发顺手,也没有人来跟他搞竞争,生意让唐伟东做的简直成了享受,合计了一下,已经赚了一百多小两百块钱了。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热天还在后头,唐伟东估计,冰棍儿生意还能持续几个月小半年呢,就算水库工地完工了,也还可以到村子里面转一转,指望这个暴富是做不到,发点小财还是没问题的。

天气越来越热,燥的人难受。

这天,唐伟东和往常一样,找了个工地旁边大坝上的阴凉地,把车子一停,把遮阳的草帽往头顶上一扣,坐等着顾客上门。

人多就是好,还是标准的一天两箱。

“伟东,给我拿根冰棍解解渴”

“哎,哎”

顾客上门,唐伟东赶紧掀开扣在脸上的草帽招呼着,一看原来是姑家的表哥徐斌。

徐斌光着膀子,背心搭在肩膀上,露出上半身古铜色的腱子肉,抓下顶在头顶上的毛巾,在脸上抹了几把。

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别看徐斌只有17岁,却是一副成年人的模样。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出路,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到基层农村,徐斌初中毕业之后就回家摆弄地球了。

上辈子的记忆太遥远了,唐伟东对徐斌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徐斌种过地,在建筑工地打过工,后来带着一帮人混社会,再后来,好像因为什么事被判了几年,姑姑还因此受了很大的打击。

那时候唐伟东已经在外地城市安了家,很少回老家,两人也逐渐断了联系,只能从和亲戚朋友的交谈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的信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唐伟东儿子结婚的时候,徐斌来送了礼金,吃了顿饭就走了。至于再以后,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二哥,你也来出夫了?”唐伟东从保温箱里摸出留着自己吃的雪糕,笑着递给徐斌。

“老大去当兵了,这差事可不就落在我头上了。”徐斌接过唐伟东递过来的雪糕,瞅了两眼又给他丢了回去。

“这玩意儿不解渴,甜腻腻的,给我换根儿冰棍儿。”

徐斌嘎嘣嘎嘣的咬着冰棍。“也不知哪个瘪犊子玩意儿出的主意,这大热天的出来修水库,原来都是冬天农闲修,今年这刚进夏天就开始折腾,真他娘不是人干的事。”

唐伟东多数时间待在县城,消息毕竟灵通一点。“县里号召修水库,好像是为了防汛抗旱,要在汛期来临之前把水利设施整修一遍。”

“呸,呸”,吃完冰棍儿徐斌吐了两口吐沫,唐伟东又递给他一根,他摆了摆手道:“不吃了,这玩意儿越吃越渴。”


徐斌把唐伟东头上的草帽抓过去扣在自己的头上。

“这玩意儿你用不上,我先戴着,这天太他妈热了,一会儿下了工,哥几个去下河凉快凉快,你去不去?”

没有玩儿过水的童年,是不完整的。唐伟东很果断的答应道:“去,到时候你过来喊我一声。”

徐斌他们来的有点儿早,唐伟东的冰棍儿是卖完了,可满地的酒瓶还在这里堆着呢,他这小身板儿也弄不走啊,一时有点儿迟疑不定。

“这算啥事儿?我先给你拉到你奶奶家,等大舅下了工,让他给你捎回去。”

也只能这么办了,反正唐伟东也不怕父亲黑了他的钱。

晒了一天的水,还带着一点温度。

唐伟东跟着五六个小伙子,一群人来到水库的上游。

因为下面修水库的缘故,在靠近水库入口的地方筑了一个土坝,拦截水流。

“靠近土坝的地方别过去了,那地方水深,你这个头,丢三两个进去也露不出头来,到上面去。”徐斌怕唐伟东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专门叮嘱他。

一群人继续往上走,来到离土坝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一群大小伙子也不害羞,反正也没人看,一个个脱得精光,光着屁股往水里扎。

还是这个时代好,环境还没有受到污染,水澈透光,白天光线好的时候,都能看清水底的游鱼。

唐伟东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平躺在水面上,随波起伏,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其他人先是在水里泡去一身的汗渍与疲惫,然后就开始秀各种技能,什么踩水,潜水,徒手捉鱼,竞速游泳,玩的不亦乐乎,玩儿累了就爬上岸躺在草地上小憩一会儿。

“哎呦,哎呦,我去。”

突然响起的叫声,吓了大家一跳。

顺着声音望去,正好看到一哥们儿正捂着屁股仓惶的从水中往岸上爬,屁股上还一颤一颤的挂着一只河螃蟹。原来是被螃蟹夹到了,一群人哄堂大笑,唐伟东也忍俊不禁。

被惊吓到的螃蟹夹住,它是不会松手的。等众人把这哥们儿从螃蟹手中解救下来,他的屁股已经被夹到流血了。带着伤口下水,很容易被感染,他只能郁闷的坐在岸上,看着其他人在水中尽情的玩闹。

唐伟东两辈子的游泳水平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水里的其他人,狗刨式的泳姿,惹来众人的阵阵嘲笑,好在他脸皮厚,毫不在乎,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正在练习他那“优雅”的狗刨技术,突然一个黑影从唐伟东身边窜过,还“啪”的打他一下,吓得唐伟东“嗷”的一声,大声喊道:“水里有什么鬼东西,蛇啊?”

徐斌担心唐伟东水性,怕他出事,就一直在他身边玩儿,顺便保护一下。看到唐伟东这边出了状况,一个猛子扎下去,结果抓出来一条半尺长的鱼,他撇了撇嘴,顺手又把鱼丢进了水里。

“唉,唉,你怎么把鱼又扔了?”唐伟东看到徐斌把抓到的,这么大的鱼又扔进水里,有点急。

徐斌却嫌他有点儿大惊小怪。“喊什么喊?这玩意儿这里多的是,想吃一会儿给你抓几条。”

“这里鱼很多吗?”

“多的是,不光有鱼,王八,泥鳅,虾米,螃蟹都有,尤其是下面土坝那边,原来的几个洼子修成了水库,这些东西估计都被赶到这里来了。”

“那你们咋不抓啊?”

“抓这玩意儿干啥?以前是集体的,谁抓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现在倒是没人管了,可谁家没事一天到晚吃这玩意儿,偶尔弄几条打打牙祭得了。”

唐伟东若有所思,悄悄给徐斌使了个眼色,两人上了岸。

“哥,给我详细说说这鱼的事呗。”唐伟东很认真的说道。

徐斌看着唐伟东认真的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给他说了一下。

“修水库之前不是有几个洼子么,那几个洼子分属各村,前几年大集体的时候粮食比较紧张,各村想尽办法增收扩产,当时就是为了补充一下食物来源,各村打起了洼子里鱼获的主意,可仅仅靠着野鱼自己天生地长,一来是太慢,二来是数量太少,根本就指望不上,于是就在洼子里放了鱼苗,反正也不用喂养。结果没想到啊,没多久包产到户,单干了,老百姓都忙活自家地头的事去了,集体的事也没人上心了。可投进去的鱼苗不能瞎了,先是捞鱼分鱼,可这东西吃又吃不完,留又留不住,结果大家都不稀罕,后来就干脆卖给水产公司,然后大家伙分钱或者顶提留款,卖了两年,大鱼都捞干净了,剩些小鱼小虾的人家也不要了,村里也懒得管了。除了偶尔有人来弄几条回去自家吃,再没人管过,久而久之,这些鱼都长的快成精了。”

“那现在这里归哪个村管?”唐伟东又问道。

“哪个村管?”徐斌一愣,想了想说道:“这还真不好说,以前是各村管各洼,现在为了修水库把几个洼子连成一块了,好几个村都有地被占,要是把水库划给一个村,别的村肯定不同意,弄不好最后水库得直接归镇上管。”

唐伟东听了,瞬间眼睛一亮,两眼放光。“水库以后归镇上管,那也是得修好之后的事,而各村的洼子已经被水库占了,各村也管不着了,那意思就是说,现在这一片水这一堆鱼都没人管了,是吧?”

徐斌也不确定,有点迟疑的回答道:“应该,是吧!”

哈哈哈,唐伟东真想仰天大笑,这真是送上门的意外之财,天予不取,必遭雷劈。现在出门要粮票,买肉要凭票,做身衣服买几尺布也要票的年代,偏偏鱼是个bug,有钱就能买,不用票,还可以做肉类的补充和替代品。

“二哥,我们搞点鱼去卖怎么样,干不干?”

徐斌大吃一惊,环顾下周围,看那几个人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对唐伟东说道:“你疯了,你抓鱼自己吃是没问题,去卖被抓住是要坐牢的。”

唐伟东笑了笑,也低声说道:“谁说我要自己去卖了,我又不傻,卖个冰棍儿没人管,卖鱼可不是小问题。”

“你知道就好,那你还说搞鱼去卖。”徐斌抬手在唐伟东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别急啊,二哥你听我说,咱们不能卖,可有人能卖啊,咱把鱼捞出来,直接卖给他们,这样虽然赚的少,不过胜在安全。退一万步讲,如果我们被抓住了,你千万记得往我身上推就行了,我年龄小,大不了就说我没社会经验,分不清好坏人,被他们骗了,法律再严,也不能跟个不懂事的孩子较真吧,顶多被批评教育一顿。”

徐斌迟疑了一下道:“你能联系到人卖出去?”

“试试吧,应该可以。”唐伟东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不成也没啥损失不是。

徐斌骨子里本来就野的很,不怕事,要不然后来也不会去混社会了。听到唐伟东都把话说到这里了,徐斌狠劲上来了,一咬牙,果断说道:“行,你要能卖得出去,我帮你弄,该死屌朝上,不死万万年,干了


唐伟东看着徐斌发狠的样子,不禁莞尔,笑道:“二哥,放心,没那么严重,国家的政策已经慢慢放开了,只是还没落实到咱这就是了,经商合法,那是早晚的事。”

今年是华夏经济的第一个高潮,今年最时髦的口号就是“下海经商”。青岛的张老板做了厂长,颁布了赫赫有名的14条军规。中科院的刘总,也开始涉足了Pc行业,喊出了年赚200万的口号。而南边的王磊,正经营着某科的前身,已经做到了一单生意赚500万的耀人成绩。

从国家高层讲出经济特区好,发展经济是正确的之后,商品经济的浪潮就再也无法阻挡了。虽然离政策落实影响到农村还有点远,但大势之下,先人一步做点小生意,这根本算不上原则性的问题。

在唐伟东的认知里,国家都鼓励领导干部下海经商了,我卖几条鱼又能咋了,州官都放火了,我跟着点个灯没有问题吧?

“二哥,你明天早点收工,咱们提前走一会儿,咱先去探探路,要是能找到销路,咱们就干他一票。”

“好,明天下午我过去找你。”

两人约好之后又玩儿了一会儿,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吃晚饭了,一群人互相作别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修水利设施出的义务工跟承包制差不多,每家每户挖多少米沟渠,或者挖多少土方,都是卡死了数量的。

反正就那些定量,家里劳力多的或者勤快能干的,就能早干完早回去忙活自己的事。家里劳力少的或者是那些偷奸耍滑的,可能就干的慢一些,只要能保证在工期之内完成,早走会儿晚走会儿都无所谓,也没人去管。

第二天下午,徐斌早早的就过来了,帮着唐伟东把剩下的冰棍儿卖完,把酒瓶送到爷爷奶奶家暂放。忙活完了之后,两人这才共骑一辆自行车,向县城的农贸市场驶去。

徐斌像个成年人,目标太大。到了县城的农贸市场之后,唐伟东准备自己进去看看,让他在外面等着,顺便看着点儿自行车,农贸市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再加上八,九十年代的治安状况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唐伟东可不想钱还没赚到,再搭上一辆自行车。

现在的水产公司,即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妥妥的垄断经营。要卖水产品必须卖给水产公司,想做水产品零售必须从水产公司进货,谁要敢偷买偷卖,抓住了轻则没收罚款,重则劳教法办。

于是,唐伟东的首选目标肯定是水产公司的门市部。

水产公司的门市部前摆满了水产品,分成了两片,一边是鲜活水产品,一边是冷冻的。里边是一个穿着皮裙皮靴的中年男营业员,正躺在躺椅上抽着烟,听着收音机,对路过的顾客都不带拿正眼瞧的。

唐伟东舔着笑脸上前递了根烟,打了个招呼道:“叔,忙着呢。”

男营业员斜着眼,用眼角瞟了唐卫东一眼,接过烟一看,“吆霍”,还是好烟。

“想买啥自己去挑,挑好了拿过来过秤。”男营业员身子动都没动,看在烟的份上,勉强招呼了唐伟东一句。

“叔,我是想向您打听点事儿,咱这边儿还收不收鱼啊?”

一听唐伟东打听收不收鱼,营业员呼的一声坐了起来,很严肃的问道:“你要卖鱼?你的鱼是哪儿来的?我可告诉你,偷买偷卖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你马上给我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把你送派出所去。”

两世为人的唐伟东能被他吓住才怪呢,瞎话张嘴就来,呵呵一笑道:“叔,看你说的,我可是红领巾三好学生,咱能干犯法的事吗?”

“那你的鱼是哪儿来的?”

“叔,我老家村里这不是在修水库么,村里大集体的洼子里还剩了一点儿鱼。前几天我回老家的时候,正好碰到我二叔,我二叔是我们村的村主任,聊起来的时候,他让我回来的时候找人问问,看看有没有要的,洼子要平了,把鱼卖了也是村集体的一份收入。”

还以为能抓到一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坏人,自己立个功呢,结果啥也不是。营业员瞬间没了兴趣,翻身一倒,继续在躺椅上装死。

可别呀!虽然唐伟东很欣赏他的演技,这死尸装的的确维妙维肖,可你不说话,我找谁打听啊。

唐伟东干脆把兜里的一盒烟,全塞在他手里,划着火柴给他续上。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营业员也不好再继续装死,勉强应付了唐伟东几句道:“想卖鱼去水产公司采购科,过完磅,拿了收据去财务科领钱。”

“叔啊,我们村里以前一直是往水产公司送的,能收的水产公司早都收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当时不够分量,水产公司不要的,长了这一两年分量倒是够了,可数量太少啊,也不知道水产公司收不收。”唐伟东装作委屈的说道。

“咱是县里的水产公司,主要收购的是县里的几个水库出产的水货,光这几个水库一次都是几万斤几万斤的送,你们弄个千儿八百斤的,还不够个功夫钱,估计不会收,你们你们干脆自己村里分分得了,省的麻烦。”

唐伟东有点傻眼,水产公司不收,又不让自己卖,想卖鱼赚点钱,还没开始,难道就要胎死腹中吗?

唐伟东还是有点儿不死心。“叔,咱市场里这些经营水产的门市、个体户,他们收不收啊。”

“嗤”,营业员不屑的嗤笑一声。“他们敢?所有的水产经营必须经过水产公司,他们卖的货必须从水产公司进,胆敢自己偷买偷卖,会被吊销经营权,没收产品和非法所得,还得罚款。”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就提到过邓宁格的名言,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商人不就是图利么,唐伟东还不信邪了,我把价格压下来,就不信没有胆大的收。

作者说0/200


理想很丰满,结果很骨感。

唐伟东问遍了整个市场所有经营水产的门市,结果没有一个人收他的水产,更有甚者,不光严词拒绝,还摆出一副对待阶级敌人的模样,上纲上线的对他一通说教。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没想到重生之后发财的路上,刚要迈步就绊了个跟头。

无奈之下,唐伟东只得先灰溜溜的离开了农贸市场。

徐斌看到唐伟东出来,赶紧上去打了个招呼,低声问道:“怎么样,成了吗。”

唐伟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没想到卖几条鱼也这么麻烦。”

“没事”,徐斌拍了拍唐伟东的肩膀,安慰他道:“这个钱啊,赚到了是意外之财,赚不到咱也没亏着,要是这鱼好卖,那鱼早都被抓光了,还能轮到咱兄弟俩?”

唐伟东一想也是,聪明人不止他一个,他能想到别人肯定也能想到,那鱼既然还能在那里活蹦乱跳,说明其他人很大可能,遇到了跟他同样的问题,鱼好抓,没地方卖。可他还是有点不甘心,堂堂一个重生者,能让几条鱼给难住?那也太丢重生者的脸了。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只能再想别的办法。那群鱼在唐伟东眼中,就是一张张会游动的人民币,放着一堆堆无主的人民币却捡不起来,唐伟东心里像猫抓一样的难受。兄弟二人不太死心,打算回去合计合计再说。

刚要走,就听见有人喊道:“喂,小孩。” 回头一看,有个人正站在一个墙角向他招手。

唐伟东感觉像是喊他,离得有点远,也看不清是谁,就指了指自己说道:“叫我?”

“对,对,对,就是你。”

“喊我干嘛?”唐伟东有点莫名其妙。

“你过来一下,找你有点事。”那人边招呼他,边警惕的环顾四周,弄的跟特务接头似的。

唐伟东本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加上农贸市场人来人往,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担心对方是拍花子的人贩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来到了这人跟前。徐斌不放心,也推着自行车跟着唐伟东一起。

一看这人的模样,唐伟东顿时怒了,指着这人的鼻子骂道:“你丫没完了是吧?收就收,不收拉倒,怎么着,跟着小爷出来是打算练练,还是打算拉小爷去开批斗会?”

原来这人正是刚才唐伟东推销水产时,应对最激烈的那位,上纲上线的把唐伟东好一顿批判,批的唐伟东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过啥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挖过社会主义墙角,薅过社会主义羊毛的事了。

一听唐伟东刚才竟然受了这人的欺负,徐斌眼中凶光一闪,抽出车架上的链子锁,一把抓住这人的衣领就要动手。

这鱼贩子一看徐斌的架势,有点慌,都知道这个年龄的小年轻,好勇斗狠,下手没轻没重,他可不想惹上这样的混不吝,赶紧拉着徐斌的胳膊说道:“误会,兄弟,都是误会,有话好好说,你们不是要卖鱼吗,我是来买鱼的。”

唐伟东一听他说要买鱼,也上前拉住了徐斌。“刚才你不是不收吗,怎么现在又要买了?”

鱼贩子苦笑道:“我的小兄弟唉,市场里人多嘴杂,我敢答应吗?要是让我水产公司知道了,那不是砸我自己的饭碗么,我拖家带口的,家里七八张嘴,还指望这吃饭呢。不光是我,我看你跑了好几家,他们有一个敢答应的吗?”

“这……”,唐伟东略一沉思,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这倒是不怨自己没经验,而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几十年后的规则,思维没有转换过来,再按照前世那一套行事,碰壁也就在所难免了。

既然是来做买卖的,那就好说了,唐伟东换上了一副笑脸,谁还愿意跟钱出五服啊。这年头愿意私下做买卖的,不是被逼无奈就是胆大包天,这批人要么就是后来先富起来的那一群,要么就是把牢底坐穿。

唐伟东拉着他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容。“哈哈,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我哥也着实冲动了。”

鱼贩子连忙摆摆手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嘛,这也算是认识了。”鱼贩子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这不是叙旧的地方,咱们长话短说,先聊正事,你们有多少鱼?”

唐伟东明白他的顾忌所在,也就不跟他客套了。“具体不好说,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联系买家,看看有多少要的,然后我们再回去准备。你能吃进多少?”

鱼贩子一听没有现货,略微有些失望。考虑了一下,说道:“如果少的话,我自己就可以收了,如果数量多,我可以联系几个同行一起吃。但是如果数量太大了,我就无能为力了。你别看着水产公司每次都是成千上万斤的收,那是因为他们能往市里和其他县市送。我们这些零买零卖的也就只能在本地卖卖,就咱们县城这点儿人口,收的鱼太多了,也卖不出去。”

“你能收多少,估摸个数,我们考虑一下。”

“我个人的话,百八十斤没问题。如果再联系几个人,三五百斤应该也能吃得下,只不过要多卖两天。”鱼贩估算了一下说道。

唐伟东点了点头。“好,我们尽量按照这个数准备,那价格方面……”

“两毛一斤。”这次鱼贩子很干脆,看来早就有了定意。

“多少?”唐伟东有点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道:“老兄,我年龄是小点儿,但脑子没问题,咱们敞开门做生意,你要是把我当傻子玩儿,那咱们这买卖不做也罢。”

鱼贩子却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很光棍儿的道:“我从你这买鱼,图的不就是个便宜么,要是和水产公司一个价,我干脆去水产公司进货得了,为啥还要冒着风险跟你做买卖?”

“你说的兄弟都明白,可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压价也没你这么压的,合着我们兄弟白忙活,钱全给你挣了?做人要厚道啊,你好,我好,才是长久的买卖。”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的杀价,说的口沫横飞,锱铢必较。

徐斌在旁边干瞪眼,有心帮忙却插不上嘴。人生是需要历练的,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极大。

这年代的人普遍朴实,尤其像徐斌这样从小生活在农村,出门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县城而已,受限于眼界和见识,以及资讯的贫乏,对于新生事物和未知领域的利弊,他很难马上理解,并做出应对。或许等再过几年,随着阅历的增长,和眼界的开阔,会让他变成一个不同的人。

人生的路,不都是这样走出来的么?


经过一番对飙演技,讨价还价,按照品类不同,双方将价格敲定在了三毛到三毛五。再多一分,鱼贩子都不答应,很坚决,看来这个价格就是他的心理底线了。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本来以他给出的价格,一斤能赚到五六毛,现在被唐伟东硬生生的抠下来一毛多,疼的他心都要滴血了。不过相对于他从水产公司进货,还能多出两三毛钱的利润,最后也只得勉勉强强的接受了唐伟东的价格。

“小兄弟这嘴皮子,是个做买卖的料,以后准能成大事。”买卖谈成之后,双方的关系仿佛也近了一步,鱼贩子笑呵呵的夸了唐伟东一句。

唐伟东心里却暗叹了一声,自己已经沦落到为了几分钱,脸皮都不要了,还成啥大事儿,那太遥远。

为啥别人重生,金手指一开,金钱美女都哭着喊着往身上扑,而自己却只能收个酒瓶,卖个冰棍儿,卖几条鱼还有钻空子薅点儿社会主义羊毛的嫌疑,钱得一分一分的攒,这啥时候能是个头啊?

双方确定了交货的时间和地点之后,鱼贩子趁着没引起别人注意,回了市场摊位。兄弟二人也趁天没黑,赶紧往家赶,毕竟还有很多准备要做呢。

回去的路上俩人商量了一下,明天徐斌负责准备捕鱼的工具和水桶,唐伟东拉着他借的平板车,晚上到唐伟东爷爷(也就是徐斌的姥爷)家集合。

临分手的时候,唐伟东想了想又跟徐斌说道:“这事只咱两个,干起来有点儿吃力,忙活一次也不见得能弄多少,你认识人多,看看能不能再找个,一定要嘴严,能守口如瓶的。”

徐斌点了点头。“行,你放心,这事我去办”

一夜无话。第二天,唐伟东白天仍然卖着冰棍儿收着酒瓶。

傍晚的时候,徐斌来到姥爷家和唐伟峰碰了面儿。把准备好的渔网还有几个大桶,放到唐伟东已经清理出来的平板车上。

爷爷奶奶问的时候,他们只说晚上去捞点儿鱼,经常有人没事去弄几条鱼改善伙食,爷爷奶奶也没放在心上,只叮嘱他们黑灯瞎火的注意安全,让徐斌一定照看好唐伟东。

毕竟唐伟东现在是老唐家的一根独苗,老儿子大孙子,都是老人的掌中宝心头肉,老人家对大孙子的宠溺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兄弟二人吃过饭,挤在一起迷糊了一会儿。

没有表是真的不方便,爷爷家唯一的计时器——北极星的挂钟,还挂在正屋的墙上,俩人还不敢睡得太死,生怕听不到报时的钟声。

就这么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到了半夜9点多,两人起床洗了把脸,拉着板车就出门儿了。

选择这个时间出门,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这年头的农村,电还没通全,大部分人家里照明靠的依然是煤油灯,人们大都还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作息制度。这个时间段,农村里的人基本都已进入了梦乡,正好方便他们做事。毕竟薅社会主义羊毛这种事,并不是多么光彩,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80年代的农村还没有受到污染,一切都那么的清新自然,夏天的夜空,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斗,横贯天空的银河,依然闪耀亮眼,以致于唐伟东准备好的马灯,都没得用上。

俩人拉着车到了土坝的上游,找了一个觉得合适的地方驻下。

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站了起来,吓了唐伟东一大跳。

“谁?”

“我”

问的干脆,回答的简洁。唐伟东心里闪过一阵mmp,我知道你是谁?

徐斌上前问了一句:“是大勇吗?”

“是我,二哥”,那人边说边走到二人跟前。

徐斌跟唐伟东介绍道:“这是徐勇,我二叔家的兄弟,自己人用着放心,不会乱说。”又跟徐勇介绍道:“唐伟东,我大舅家兄弟,你们认识吧?”

唐伟东老家农村有个习惯,一般称呼平辈儿或者小辈儿的时候,会在名字前加一个大字,后面再加一个子字。。比如徐斌,平辈或者长辈称呼他的时候,会叫他大斌子,还有很多像什么大娥子,大文子,有的字如果后面加个子字不好听,一般就只加一个大字。比如徐勇,叫大勇子(蛹子)太难听,一般别人就会称呼他大勇。

这屁大点儿的地方,两人又算拐弯抹角的亲戚,怎么可能不认识。只能说以前见过,点头之交,要说多熟那就谈不上了。

“大勇哥”,唐伟东上前打了个招呼。徐勇也点了点头,回了一声。

“行了,叙旧的话以后再说,抓紧时间先干活儿。”徐斌边收拾东西,边对两人说道。

唐伟东因为年龄小体力弱,就负责在岸上清理他们抓的鱼,徐斌和徐勇二人下水捕鱼。因陋就简,抓鱼用的网是用养鸡的网子改的,周围缀了一圈石头,这样一个简易的渔网就成型了,能抛,能拖,还相当的实用。

几个水洼的鱼都被赶到这么点儿的地方,都快泛滥成灾了。

把带来的“嘎斯灯”往河边一放,鱼循着光自己就来了,一网下去能抓到好几条。

唐伟东把水桶里装了点水,把网上来的鱼从网里摘出来扔进水桶。

鲫鱼,草鱼,鲢鱼,鲤鱼什么鱼都有。网眼儿有点大,河虾是抓不到。被殃及网上来的河螃蟹,这东西太小,不要,顺手扔回水里。泥鳅是个好东西,这玩意儿能卖钱,得留着。

唐伟东看着网里竟然还有王八,开心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这玩意儿老值钱了,还是野生的,一只能顶几十斤鱼的价钱。

“伟东,你看着点儿,这黑灯瞎火的别乱伸手,被老鳖咬到可不是闹着玩的。”徐斌提醒着唐伟东。

唐伟东笑呵呵的回应道:“好嘞,我知道。”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

七八个大水桶,不到12点就捞满了。唐伟东累的满头大汗,徐斌,徐勇更是累瘫了,捞鱼这可是实打实的力气活,两人上了岸躺在草地里耍起了死狗。

三个人休息了一会儿,缓了口气,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早,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拉着这么多鱼,村子是不敢进的,更何况进城,被人发现就麻烦了。于是找了个围堰边,打算眯一会儿,好在现在是夏天,也不怕着凉。


夏天天亮的早。

农村养的土鸡还是比较守时的,在没有表的年代,公鸡就是最好的闹钟。

四更天,鸡叫头遍的时候,三人醒来收拾了一下,往县城赶去。鱼贩子还要赶早市,所以,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完成交易。

唐伟东太小,拉车帮不上忙,就坐在车上扶着装鱼的水桶。一路上到县城十几里地,徐斌和徐勇两人轮换着拉车,谁累了就到车上歇一会儿。

好在这年头的孩子早当家,常年的农活儿也让二人锻炼出了一副健壮的身板儿,走十几里路不在话下,一路上没耽误多少功夫。

来到约定交易的路口,三人找了个隐蔽处把车停放好。徐勇守着车,唐卫东和徐斌站在显眼处。徐斌点了一支烟,有一口无一口的抽着,眼睛却警惕的扫视着四周,等着鱼贩子的到来。

鱼贩子还是守时的,他也拉着一辆板车,车上装的是刚从水产公司进的鱼鲜,不过从数量上看,明显比以往进的要少不少。发现唐伟东二人之后,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才向二人走过来。

徐斌第一次做生意难免有些紧张,既担心鱼贩子爽约不来,又担心被人看到,直到看见鱼贩子的出现,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唐伟东给鱼贩打了个手势,让他跟在自己二人身后。三人就像不相干的两组人一样,一前一后来到了唐伟东他们放鱼的地方。

徐勇负责放风,唐伟东和徐斌抓紧时间帮鱼贩子过磅。鱼贩一看就是老手了,目测的重量八九不离十,这样就为称重节约了很多时间。

鱼贩子收完鱼,约定好明天老时间,老地点继续之后,拍拍屁股走了。

徐斌却望着面前的一沓钱,两眼发直。

忙活了一晚上,弄了一百六十多斤鱼和泥鳅,卖了五十多接近六十块钱,加上那只宝贝王八,一共卖了七十块钱出头。

80年代初期,一个正式工人每天也就一两块钱的收入,三个人一晚上就挣了七十出头,这是徐斌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徐斌想抽根烟压压惊,平复一下心情,结果烟叼到嘴里,怎么都点不着火,手抖的厉害,火柴盒都划烂了,烟还是没点着。徐勇活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一个劲地拉着唐伟东的手,让他打自己一下,看看疼不疼,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唐伟东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要是自己买彩票中了500万,估计表现得比他们更加不堪。

唐伟东算了一下账,打算把钱三个人平分了,可两个人说什么都不同意。

徐斌的意思,他只是帮唐伟东个忙,兄弟之间的事,给钱就见外了,想表示感谢,最多买两盒烟就得了。

而徐勇看徐斌不收,也不好意思接唐伟东给的钱,反正他也是徐斌拉出来帮忙的,在他的意识里,这是帮自家兄弟的忙,怎么好意思要钱呢?

这年头的人就是这么朴实。

“二位哥哥,以后赚钱的门路还多着呢,少不了还得请你们帮忙,你们这样让兄弟我很难做啊,以后再遇到事,还怎么好意思跟你们开口啊?”

唐伟东后世见多了为利益闹翻的亲人,哪怕是亲兄弟亲姐妹,为了一点钱一套房,说翻脸就翻脸,甚至不惜打官司。

此刻面对徐斌二人,说亲情也好,说哥们儿义气也罢,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不管以后三人关系会如何,至少现在的这份感情,让唐伟东无比珍惜。

好说歹说,唐伟东的嘴都快磨秃噜皮了,这才让二人答应收下钱。

本来唐伟东打算二一添作五,三人平分的,结果徐斌二人说什么都不同意。

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推来让去,最后折了一下中,唐伟东拿了大头,徐斌和徐勇每人收了20块钱,就这样二人还一个劲儿的觉得对不住唐伟东。

活了十几年的,平生头一回一次赚了这么多钱,怀揣20元巨款,二人走路都有点飘,时不时的摸一摸,生怕丢了。让唐伟东看的可怜又好笑。

这年头的农村,老百姓多数是朴实又勤劳的,却因为受到大环境的影响,想挣点钱太难了,最大的原因是整个国家的经济都没发展起来,就算老百姓再吃苦耐劳,想发家致富,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门路。或许再过个五年,十年,会变得不同吧。

回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路上唐伟东又找了个开着的门市部,花了两块二毛钱买了一条好烟扔在了板车上,让两人回去的路上抽。结果兄弟三人又是一顿推让掰扯。

唐伟东早上要进冰棍儿,所以要赶回自己家,装冰棍儿的家伙事还在家里呢。徐斌不放心他一个人,和徐勇两个人一直把他送到厂区门口才回去。

唐伟东毕竟年纪小,精力不济,忙活了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白天卖着冰棍儿倚着板车做起了磕头虫。中午热烘烘的太阳一烤,就更不想动了,午饭也懒得回去吃,只想睡觉。

都过了饭点儿了,奶奶还没等到大孙子回家吃饭,有点儿不放心,于是拎着饭和水到大坝上找唐伟东。

也是巧了,徐斌中午下了工过去找唐伟东,看到唐伟东在迷糊,勾的他自己也犯困了,于是两个人就躺那儿一块儿补觉。

奶奶来到唐伟东的摊子前,看到大孙子一脸的憔悴,明显就是没休息好,心里这个心疼哟。

再一看旁边躺着的徐斌,气不打一出来。捡了根树枝,照着徐斌的大腿和屁股就是一顿抽。

徐斌刚挣了一大笔钱,心里美滋滋的,正做着美梦呢,身上突然挨了几下,疼的“嗷”的一下就蹦了起来。

徐斌睡的脑子迷迷糊糊,好半天才反映过来,结果一看揍他的是姥姥。

“姥,姥,你打我干嘛?”

奶奶正在气头上:“你说我你打干嘛,你说我打你干嘛?你这么大个人了,大半夜自己出去野就野罢,还要带着东东,他个小孩儿能跟你比?你个当哥的,怎么就不教点儿好呢?”

奶奶裹着小脚,却跑的飞快,满大坝追着徐斌抽打,一阵鸡飞狗跳。

徐斌边跑边躲,还要顾看着不能让姥姥摔着扭着,要不回家能被打死。

“我……”,徐斌欲哭无泪,心里叫起了撞天屈,明明是你大孙子带我出去的好不好,怎么挨打的成了我,老大没人权啊。

一阵闹腾,唐伟东也醒了,大脑从宕机状态重启之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把奶奶安抚下来,徐斌也趁机跑了。

“哎呦,我的大孙子哟,以后可不能跟着你哥出去作业了。”奶奶宠溺的抓着唐伟东的手,又回头指着徐斌跑走的方向骂道:“大斌子这个王八羔子,就不干点好事。”

唐伟东有点啼笑皆非,感觉徐斌这顿打挨得确实冤枉,赶紧拿出大孙子的必杀技——“撒娇”来,才把暴走的奶奶安抚好。

“奶奶给你看着,你先回家吃点饭睡一觉。”

“不用,不用。我自己看着就行,你快忙你的去吧。”

“不就是酒瓶换冰棍儿吗?奶奶虽然没读过书,这点小事保证给你弄不差。赶紧回去吃饭睡觉,听话。”

唐伟东有点无奈,不过想了想这里的确也没什么事,有奶奶帮自己看着,自己正好可以好好睡一觉,晚上还要精力接着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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