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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元年

一个小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老实厚道的IT男大难不死,重生王爷家,何其幸哉,何其不幸,从军无门,入仕无路,啃老?做纨绔?混日子?等死?

主角:杨元庆   更新:2022-12-16 07: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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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元庆的其他类型小说《庆帝元年》,由网络作家“一个小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老实厚道的IT男大难不死,重生王爷家,何其幸哉,何其不幸,从军无门,入仕无路,啃老?做纨绔?混日子?等死?

《庆帝元年》精彩片段

清风徐徐,已是傍晚。

一辆黑色圆棚牛车缓缓驶入京城内的一处驿站,作为王朝的皇城,往来不是地方大臣,便是边疆大将,行人不绝,鲜衣怒马,车辆华丽,显得热闹繁华。

牛车上宽大结实的棚架和挽轩的犍牛,不难看出是出自殷实人家,只是与驿站外的车辆相比,就显得有些十分寒酸。

赶牛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汉,右腿有些不好使,走起路来稍微有些撇脚,他那浓厚的眉毛间透着一股桀骜,一身麻衣布袍。

大汉先嘀咕了一句好些年没回来了,差点都不知道路了,才沉声唤道:“元庆,到了。”

“嗯。”车内传出一声幼稚浓厚的鼻音回应。

车内躺着个十四岁的少年,睁着圆溜的大眼,目光中一道与少年年纪不相符的深邃光彩,若有所思的望着棚顶,思绪远去。

他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自不知是百年还是千年前的另一个空间文明,那个文明且科技发达的时代,和他此时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些相似的轨迹。

那个文明的二零一四年的一个夏天,少年还是个叫张晨的青年,是一个年产值不到一个小目标的软件公司的程序员,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上班、下班、睡觉,简单枯燥的生活,若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这样一直到了找个想找老实人嫁了的女人结婚,然后生子,然后育儿养老,安度一生。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平淡无奇得再不能平淡的某天,赶上了公司营销部第二季度业绩超额完成,老板善心大发,连办公室里的内勤也一并组织出国团建。

好不容易给平淡枯燥的生活添了一丝色彩,上帝却和他开了个玩笑,飞机在途中高空坠机,从几千米的高空坠落,急速的坠落速度和缺氧让他直接昏阙。

“庆儿………,庆儿………,”

张晨的脑中还沉浸在高速坠落的片段中,眼还未睁开,耳边便传来忽远忽近的哭泣声,意识逐渐清醒,张晨脑中念头闪过:“我住院了么?这是谁在边上哭死人啊,真是晦气……”

心中滴哩咕噜抱怨一顿后,脑袋顷刻又有数股信息片段涌上。

其中一段最为清晰,一个五岁的孩童被三个七八岁的孩子拿着石头砸,五岁小孩躲闪不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正中额间,顿时鲜血直流。

五岁孩子瞬间头晕目眩,在原地颤动几下后缓缓倒地,昏了过去。

“庆儿……,庆儿……,呜呜呜,都是为娘的错,为娘不该心存幻想,不该急着送你去学院去读书,不该幻想那些有七没八的事情……这辈子苦了你了,你来生找个好人家,莫要再受这委屈了。”

我还没死?

庆儿是谁?

听着耳边呜呜凄凄的哭泣声,脑中闪过一丝念头。

张晨心里大吃一惊,眼睛一下子张开,只见四周景象一片昏黄。自己躺在一张榻上,睁眼便见眼前一道横梁悬在房顶,粗大的圆木两边是一根根竹子粗的檀木,古色味十足。

朝屋外缓缓看去,残阳夕照,已是黄昏,门台窗栏,色泽暗淡,年份已久。

目光慢慢收回,只见身上俯着一个淡青衣衫女子,凭着零星的信息,张晨认出这个女人,是脑中那个小孩年芳不到三十的母亲。

她一头乌黑的秀发中掺杂着丝丝白发,扑在自己身上哀嚎痛哭,自己胸前的衣裳早已被她濡湿了一大片。

穿越了?

看着眼前这哭得有声有色的女子和事物,张晨还是有些怀疑,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一道痛感袭来,果真是穿越了。

紧张和兴奋让张晨嘴唇都颤抖了。

这是只有电视和书上才有的桥段,想不到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印证了那句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名句。

脑中信息不断滚滚袭来:开元九年,陈天王驾崩,将大位传于帐下大将秦石,秦石改国号大元,年号开元。

此地是大元朝丁州一个偏僻的县城。

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就有白发的女人,原是陈朝大将杨延年的夫人的陪嫁丫鬟。

大将军几年前一次醉酒,迷迷糊糊宠幸了她,从此便有杨元庆。

在封建社会中,女性地位本就低男人一等,作为陪嫁丫鬟,那更是低人一等。

被老爷宠幸一般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很多丫鬟婢女都会借此机会向上爬,即便不能和主母平起平坐,好歹也混个二房三房,再不济四五六也成。

只是这裴氏却没这么好的运气,自家的小姐早已过世,没人帮她撑腰,杨将军后来又续娶当今皇后的表亲,新主母对这些前主母陪嫁的丫头本就不怎么待见,现在又偷偷跟老爷发生关系,那就更不待见了。

杨府的家规甚严,若是普通的婢女丫鬟和人偷奸怀孕,基本都是直接仗杀,连浸猪笼的机会都没有。

裴氏是老爷醉酒后临幸,浸猪笼就不必了,但在杨府待那就不可能了,新主母把裴氏赶出了家门。

裴氏的双亲早逝,家中尚有一位哥哥和嫂嫂,靠着七八良田,日子还算过得去,等到裴氏回到生养之地丁州,才发现自己已有身孕。

裴家在当地是个穷苦人家,家中一些田地,都是裴氏在从小一分一厘攒下寄回家中,双亲购置的,一直在哥哥名下。

兄长是个实诚人,见裴氏回来,便分她少许家业,给她一条生路。

回到丁州不久,裴氏产下杨元庆。

未婚先育,搁哪朝哪代,都不受族人待见,更何况是个小小的地方。

流言,在任何时代,都是比刀剑还要锋利的武器,尤其是这个年代未婚先育的女性,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是在所难免的。

一个孤身没有依靠的女性,长期以来无处宣泄和诉说,生产后难免落下一些后遗症,性格上也产生了极度自卑的偏激心理。

裴氏走路总是低着头或裹着个头巾,不敢抬头见人。

在她生下杨元庆的一段日子里,因为坐月子时缺乏他人帮忙照顾和长期以来的自卑,也让她患上了严重的偏头痛,每次气温发生大转变,疼得只能拿自己的拳头不停砸脑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丝缓解。

她在村里名声不好,生下来的儿子自然也就不例外,一出生就被扣了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帽子,这也是为什么有三个恶童拿石头砸他的缘故。

上身?借尸还魂?

随着两个记忆的不断交叉涌现,使得张晨头痛欲裂,心中欲呕,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汪!汪!汪!”

正当张晨屏住呕吐的感觉继续盘思,屋外传来一阵犬吠,叫声急促。

“妹子,庆儿现在怎么样了?郎中来了!”屋外传来一阵急吼吼的男人的声音。

一个肤色黝黑结实的汉子映入张晨眼前,身后还跟着个一身长灰衫的郎中。

一见张晨睁着大眼珠子看着房梁,汉子两眼睁得跟铜铃似的,惊呼道:“元庆,你终于醒啦!”

“什么?”裴氏大惊,泪涟涟的抬头看向塌上,见儿子果然睁着眼看着自己,她又惊又喜,眼中泪光闪烁,将儿子搂进怀中:“儿啊,你还活着啊,谢谢老天爷让你还活着,谢谢老天爷让我苦命的孩子还活着啊。”

虽是初次相见,且没什么感情,但被女人这么一搂,张晨不由得想起自己幼失怙恃,心头一酸,下意识的喃喃唤声:“娘亲……”

裴氏喜极而泣,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妹子,你让郎中看看先。”见裴氏一直抱着元庆,似乎忘了郎中前来看病一事,她身后的哥哥忍不住提醒道。

裴氏这才想起刚兄长说郎中来了,连忙松开,给郎中腾出位置,歉道:“有劳先生了。”

“没事!”郎中也不见怪,含笑点了点头应了句,随后将手搭在元庆手上把脉。

片刻之后,他才把手松开,对着裴氏与她兄长道:“不碍事,伤口包扎一下即可!”

兄妹一听,如负释重,对着郎中不断答谢:“有劳先生了………”

“有没有系统啊?系统爸爸。”

等女人和她哥送郎中出去后,张晨便迫不及待在心中呐喊起来。

“………”

等了片刻,一切依然如旧,寂静无声。

“系统爸爸,在不?系统爷爷,说句话啊。”

张晨仍不死心,心中急切喊道。

………啥反应都没有。

“我靠,这开局咋不一样啊。”

张晨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十个数后又睁开看了房顶建筑一眼。

………

躺在床上的张晨开始回忆这具身体的今生,可惜这身体的主人只是个不到四周岁的孩童,除了基本的一些信息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是寥寥无几,回忆中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唯一有价值的一条信息,就是此时乃开元年间,这信息不禁让张晨想得又是一个头痛欲裂。

他将古华夏二十四个朝代想了个遍,也找不出一个秦姓的汉人元王朝出来。

这个年代和前世的元朝国号一样,只是它的由来和皇帝都完全不一样。

模糊的记忆中,这个世界的很多朝代和自己的前世在称呼上都有些相似,只是这记忆实在太零星了,别说追溯这记忆的由来,就是这具身体原主人这些年来的往事都零散得很。

他越是琢磨,越是想,脑袋就疼得越是厉害,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张晨缓缓合上手中的【百家姓】,放在桌上。

和自己前世读的一样,只是其中有些较为生僻的繁体字看起来有些吃力而已。

今天是他来到这世界的第五天,这个身体的主人给他留下的信息不多,除了一条生父是前朝和今朝的大将之外,其余的信息价值说大不大,说小呢?还真有点小,连个历史更迭都弄不清楚。

对目前的处境,张晨头两天还不大相信,总有一种还在梦境的感觉,对手臂掐捏了好几次。

看着那红肿的小胳膊,张晨默默的接受了现实。

趁着母亲出门之后,张晨偷偷出去外面查看。

方圆五公里内,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痕迹。

这里的建筑、百姓的穿着、秀丽的山川湖泊,无不在告诉自己,真的穿越了。

这个世界和古华夏的封建社会一样,想要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万般皆无用,唯有读书高的从文入仕,从院试到乡试,再会试到读书的最高境界殿试,方能有机会成为人上人。

这不禁让张晨想起前世那个曾是年少时最想逃又避不开的地方,连做梦都想离开的学校,直到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之后,方知那是回不去的青春。

现在再让自己再走一回童年,走回那个若干年后想回去的地方重游历一,张晨依旧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因为这一世的书籍,不仅枯燥无味,还非常死板,没有一丝色彩,哪怕书中有一张杜甫的肖像也可以啊。

那年头,张晨虽然没亲眼见到让智障儿女喝泔水的禽兽父母,没见过把前妻留给自己的遗孤打得骨折的畜牲父亲,没碰过为了讨新欢欢心连自己女儿都被新欢侵犯的禽兽母亲,但他听过。

眼下,一个百万军中的将军,把自己的骨肉视作路人置之不理,只因这个骨肉是个私生子。

连带着生下私生子的女人也要被赶出家门,不然会遭人蜚语。

张晨对那个将军没有一丝感情。

“大将?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那种?飞天遁地仗剑走天下?”

活动筋骨之余,张晨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条人生道路,那个做大将军的生父,他的武功怎么样?是不是跟电视演的那般?寒面银枪?黑脸大刀?

记忆中,那个被原主唤作娘亲的女人,现在自己也要唤作母亲的女人,从未告诉过原主,生父长什么样子?用什么兵器?功夫如何?

就简单的一句大将军盖过。

张晨有些好奇那个将军的功夫。

想到前世看到的功夫,不是科技合成,就是吊威亚拍摄,虽然明知不真实,但儿时确实挺向往那飞天遁地之术,即使成年之后还是偶然间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书上电视上电影里的那种人。

“庆儿,在想啥呢?”

一声呼唤把张晨拉回现实,他回头一看,只见该称呼作母亲的女人挑着一担柴走进屋内。

“没啥!”

张晨起身走到屋外,从墙上取下一条毛巾走了进来,递给女人:“母亲,给。”

虽然这个女人,张晨还没什么亲近感,但从睁开眼看到她哭得泪如雨下的样子,就值得自己去孝顺。

裴氏一脸欣慰的看着小儿,这几天这个孩子的变化让有些惊讶,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神采之间总会不经意间露出一股老气横秋的样子,但十分懂事,和以前那个三岁还不会脱裤子撒尿,一天到晚只会和屋外那条黑狗腻在一起打滚打爬,被人称之为野种狗杂种傻子完全不一样了。

除了懂事,还变得聪明了,桌上两本书竟然一下子全都读得出来,只是好像有些排斥,偶尔还会抱怨科举死板,容易把人变成书呆子。

在裴氏眼里,这些都不要紧,孩子懂事,会体贴自己就可以,她从不敢奢想这孩子能成为老爷那样的大英雄,只要健健康康就好。

对杨元庆无师自通的读书能力,裴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是老爷优良的基因非常的强大,孩子被石头就这么砸了一下脑袋,顿时就开窍了。

对,一定是这样,没有其他可能了。

“母亲,喝水!”

裴氏还在分神,只见眼前出现一碗水,正是以前的傻儿子递来的。

“谢谢庆儿。” 裴氏接过水喝了一口,溺爱的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问道:“饿了吗?娘亲给你做饭吃。”

杨元庆摇了摇头,道:“早上都在屋里看书没怎么动,现在不太饿。您先休息会儿吧!”

说完,杨元庆便拎起搁在木门边的木桶朝着屋外的水井走去。

裴氏吓得手中的水都忘了放下就追出去,制止道:“庆儿,别靠近井边,让娘亲来。”

她三步并作一步的追上杨元庆,把他手中的木桶抢了过来放进井中。手一抖,木桶微微一斜,满满当当的打了一桶水上来。

屋外的小黑狗见此情况,以为母子二人在嬉戏,扭着屁股窜到主人跟前,摇头晃尾,又蹦又跳。

“去!”裴氏担心小黑狗会绊到儿子,直接将它蹬开。

呵斥完小黑狗,裴氏右手拎着水,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塞进杨元庆手中,道:“庆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炊饼,你舅娘早上砍柴的时候给我的,你先垫下肚子。”

“谢谢娘亲!”

杨元庆接过小包后直接拆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炊饼撕作两半,一半扔给了刚无缘无故被呵斥的小黑狗。

这是原主最喜欢的宠物,原主来到这世上顶着个野种狗杂种的帽子,没有一个朋友,连自己两个表哥都瞧不上他,唯有眼前这一条小狗跟他做朋友。

张晨承受了原主的身体和名字,等同于承受了他的所有,连他生前最喜欢的狗也爱屋及乌。

见小黑欢天喜地的趴在地上啃食着炊饼,自己也大口的吃起了另一半。

还挺好吃的。

杨元庆一边吃着炊饼一边跟裴氏走进屋内。

见裴氏准备生火做饭,杨元庆乖巧的走到灶边,把吃了一半的半张炊饼放在灶台上,说道:“娘亲,你也垫下肚子。”

说完便坐在灶台前的板凳上,捡起地上禾叶塞进灶中,伸手取了下火引放到禾叶下吹了几口,眨眼就看到火光燃起。

杨元庆乖巧的模样让裴氏看得又怜又喜,笑眯眯的说道:“庆儿,你去和小黑玩吧,等饭做好了娘再喊你。”

和一只狗在地上爬那是原主才会做的事,心理年龄已经二十来岁的杨元庆怎么可能会再去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只是现在的身体结构还是一个幼童,若表现出一个成人的样子可能会惊吓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只能装作是个孩童的模样,以再后慢慢表现出自己是个懂事有分辨是非的孩子给裴氏看,他听话的咧嘴道:“好的娘亲,做好了记得喊我。”起身朝外跑去。

“娘亲,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简陋的饭桌上,一桶米饭和两个简单的素菜,杨元庆夹了口饭放进嘴中后,又夹了根青菜塞了进去,一边嚼着一边问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他原来是前朝远东将军,后来皇上换人了,把他封作国公,把他召回京城里安心的做异姓王爷,不用再上前线了。”

被架空了?

张晨脑中念头一闪,再问道:“那他的武功怎么样啊?”

这是杨元庆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打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已经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这个世上的功夫是不是像前世电视上演的那样,能飞檐走壁,隔空取物。

“厉害啊,肯定很厉害咯,不然怎么能做大将军。”

一说到那个杨将军,裴氏瞬间成了他的迷妹,不仅对他把自己赶出杨府的事没有一丝怨恨,还十分的崇拜。

听到这不痛不痒的回答,杨元庆脱口道:“问你也是白问,又不是非得武功高就能做将军,只要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是个书生也可以。”

裴氏一听前半句,当即就不开心,立马想用杨老爷那句食不言寝不语的经典名句呵斥他,但听下半句,又变得心花怒放,觉得杨元庆说得很对,老爷可能是个读书人,不然基因怎么会这么好,一脸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点头道:“嗯,有可能是个很厉害的读书人,不然我们庆儿怎么会这么厉害,教书先生才教两天你就懂这么多字。”

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前世差不多大的女人,看着她一脸崇拜的说着杨大将军和注视着自己,杨元庆一阵无语,不知道该说啥好,默默的埋头干饭。

吃饱后,杨元庆坐在门口槛上,一直在自己脚边蹭的小黑狗被他一脚踢开,顺手给黑狗取了个名字,道:“小黑,给爷扭一下屁股来。”

被蹬得滚了两圈的小黑狗从地上爬了起来,诧异的看着小主人,心中很是纳闷,这小主人吃完饭不是都要抱着自己在地上一起滚几圈的吗?最近他怎么了?都不和自己玩了?

“小黑,老娘说老杨的武功很高,你信吗?你觉得他会有多高,有没有房屋这么高?”张晨对小黑狗问道。

见它一脸茫然的表情,杨元庆接着说道:“问你也是白问,知道又怎么样,你还真能告诉我不成。”

“功夫?真的有吗?能在天上飞来飞去吗?浩浩浩,是这样吗?”

小黑还没扭屁股,张晨已经从门槛上站起身,比划了几个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姿势。

口中虽说不问黑狗,他还是问道:“杨元庆平时都干嘛啊?天天逗你玩?他不腻吗?就没有别的事做吗?”

一连四问,小黑狗依旧对他爱答不理。

头顶一轮明月高挂,张晨起身望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机会,是就给有准备的人。

眼下,准备好革命的本钱,等待以后的机会。

睡觉!!!


天刚破晓,黑夜还未完全褪去,天边镶着几颗稀落残星。

屋外开始传来一阵犬吠声,不知谁家的小母狗又跑来杨家勾搭小黑狗。

小黑狗闻声起身,从杨元庆怀中挣脱,没有半点兄弟情义,屁颠屁颠的跑到门口等着女主人开门。

这个不通电不通水的年代,虽然晚上都很早入睡,但没有暖热枕头和电蚊香,杨元庆睡得很不舒服,质量极差。

小黑狗这一动,直接把他给吵醒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始终保持着赖床的优良传统,被子往脑袋上一拉,遮住光线继续睡。意识未完全清醒,还是听到大门咯吱打开的声响。

和裴氏相处几天下来,张晨也熟悉了裴氏的生活习惯,这是要趁着天色还没全亮,挑担菜去镇上占个位置卖,好补贴点家用。

咯吱一声!

门口处果不其然的传来开门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关怀:“庆儿,娘先去卖菜了,灶台上的饭菜已经给你热好了,你等下起来先垫下肚子,我中午回来再给做好吃的。”

“知道了。”张晨迷迷糊糊中喃喃回应一声,转个身又接着睡去。

一会儿功夫,只见在梦中,自己娇小的身体被人五花大绑的捆在一张椅子上。

一个臃肿的中年女子坐在自己对面吃着大餐,满桌都是叫不名来的山珍海味。

他就这么看着胖女人吃得嘴角都流出油渍,那吃得叫一个香。

梦境四周,四个跟吃东西的妇人差不多彪悍的中年妇人,一个个生得面犷眉粗,凶神恶煞,拿着根针锥一步步走向他。

“啊!”

张晨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咕咕咕……”

一阵饥肠辘辘的叫声响起,张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从榻上爬起,只见屋内的光线早已明亮,屋外不少阳光已经攀上树梢,偷偷从门缝钻进来,原本昏暗且冰冷的房间温暖了不少。

“哟吼!”

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晴朗的天气,张晨露出一个匹配自己五岁躯体的欢呼,从塌上一跃而下,光着脚跑到门口处,用力将两扇木门往里一拉,迎接金光灿灿的阳光冲刷屋内的潮湿和阴冷。

他站在门口贪婪的吸了几口带着泥土味的新鲜空气后,走出屋门左拐。

边上一座简易的洗漱台。

这个年代已经有牙刷了,是用牛骨做的刷柄和猪鬓做的刷毛。

牙膏也有,是用茯苓等药材制作的,不过以这个家庭的家境,哪能用得起那昂贵的茯苓牙膏,只能用青盐当作牙膏。

牙刷早已被用的蜷曲,刷柄上还有沾到水留下的黑霉印,但裴氏还舍不得扔掉。

张晨用手指头勾起一撮青盐涂了涂牙齿,拿着蜷曲的牙刷放进去嘴中来回搓动。

“呸呸呸!”

牙刷劣质也就算了,刷两下还带毛。

掉毛就掉毛吧,刷完还一嘴的猪骚味,张晨随口呸了几下。

“呸呸呸!”

张晨又呸几下,这次吐出来的口水还有血水和猪毛。

洗漱完,他转身走到屋里的大门左手处的灶台。

掀开锅盖,从锅中端出还有预热的米饭和蔬菜,直接在灶台边巴拉巴拉的吃了起来。

额头上的纱带昨夜已经被裴氏解下,伤口都已经结痂,张晨等吃饱了饭才想起伤口这一茬事,只觉额头有些发痒,小手抠了几下,将伤口边缘几块痂扣了下来,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这个家大概有四十平方左右,东边有两间卧室连在一起,每间十来平方左右,剩余的全是客厅。

大门正对的是张供奉桌,桌上的墙上正中央最上方贴着张纸,画着一副观音图像,观音像底下放着两个牌位,是裴氏的双亲。

在供奉桌左手下方,便是母子二人吃饭的方桌子,边上摆着三个长板凳。

再往左过去的角落,是一个占地五六平方的灶台,和前世古时候的灶台一模一样。

门外出去还有一个房间,是母子的茅厕和杂物房。

虽然是杂物房,但也没什么杂物可放。

那个所谓的舅舅所谓的家业,也就几分田,若不是因为还是裴氏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购置的,他也一样家徒四壁,哪能施舍什么东西给母子二人。

杂物室也就放放柴火而已,在裴氏眼中,连把锄头都是宝贝,得放进屋里来,免得半夜被比她还家徒四壁的懒汉光棍给偷走。

整个院子被篱笆围起来,大概也就二十平方不到,院子口的东边,种着根果树,这时节还是春暖花开的二月,树上的树叶去年寒冬已经掉光了,光秃秃得只剩下树枝。

这世界没有时间可看,只能依靠太阳的高度来参考时辰。

张晨搓了搓抠过伤口处的手指头,走到屋外眯着眼看了眼太阳,时间应该在八点不到。

在这个不知道要生活一辈子还是几十年或几年的院子,他舒展了下筋骨。

二话不说,也没人可诉说。

张晨从光秃秃的果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拎着回到屋内灶台边,在上面找出平日里切菜用的刀,自嘲道:“傻蛋,刚怎么没想到带菜刀去砍。”

说罢,他便拎起菜刀,削掉树枝上那些冒尖的荆刺,又剁去自己刚才折得秃了成皮的断裂处。

他把树枝拿在手中掂量一番,觉得大小重量正好合适,眼珠子一转,嘴角一撅,透出一股邪笑。

“教训那几个臭小子,应该够了吧。”

张晨忽然想到这屋内好像少了件东西,低头一看手中树枝,才发现这屋中一直没有摆放过管教自己的戒尺藤条。

一定是因为自己有生父却没父爱,所以裴氏平日里舍不得打骂他。

张晨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没有母亲,缺母爱,所以看到裴氏这个和自己生理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内心会不怎么排斥。

他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了句:“杨元庆,以后你的母亲也是我张晨的母亲,以后我就叫杨元庆,帮你给她养老送终。”

床头的【百家姓】和【千字文】,张晨前世已经熟读于心,虽然上面有些生僻的繁体字看得别扭,但并不妨碍再读一次。

他看了一眼床头当做枕头的两本书籍,装进裴氏为他亲手缝制的布质书包内,拎着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古代单肩书包,往肩膀上一挂,拿着树枝走了出去。

关于裴氏的哥哥,也就是母亲让他喊的舅舅,杨元庆这两天也蛮问过,母亲说母子二人今天能活下来,都是因为舅舅的怜悯,分了一些家业给他们,所以母子二人回到丁州才有口饭吃。

这话若是在原主看来,确实没错。

只是今非昔比,现在的身体里住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灵魂,眼下看来,那个所谓的舅舅,家业全是由母亲在杨家一点一滴攒下来的钱财购置,对半分家业都不过分。

杨元庆身处的王朝是个重武抑文的环境,但学费还是挺贵的,裴氏为了送他进学院读书,不仅将家中仅有的钱财拿出来,还低声下气找舅舅借了一些,才凑够学费,使得他有书可读。

这些都是裴氏告诉原主的,所以张晨对那个来到世上只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见过的舅舅没有多大的亲近感。

除了不想浪费裴氏的一番苦心外,眼下的杨元庆也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很多事很多物他还不知道,看来只能去私塾看看,和学院的先生了解一下。

杨元庆拎着书包便往学院方向走。

………

摇光镇百里乡,方圆十来里,管辖十来个村庄,母子二人所在的村庄叫前蔡村,村里有两大姓,一是蔡姓,二是裴姓。

从村庄的名字就能看出,这个村的百姓大多以姓蔡,村里大小事务都是由姓蔡的人说得算。

出了前蔡村沿官道向东走七里路,便到了摇光镇,这是岭南县的三大镇之一,镇上人口三百多户。

摇光镇有一条官府开辟出来的横向县道,和从城外贯穿整个摇光镇的官道行成一个十字交叉,也就是镇中心。

从镇中心不管通往东西南北城门的距离都很短,拿一包花生在手中剥,没吃完都能走上两个来回。

当然,以杨元庆的家境,拿包花生米来验证下这东西南北街道到底有多短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官道与县道的中心点是整个摇光镇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数十家店铺开在平坦的官道两侧,药堂、钱庄、酒楼、客栈、绸缎铺……等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甚至还有家叫“立春院”的酒楼,每天楼下两米来宽的大门前总站着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妖娆女人,摆着个兰花指,掐着嗓子叫着:“客官进来看看么,我们这有好酒好菜好姑娘。”

这妖娆妩媚的声音,总会惹来镇上一些良民指指点点和地痞无赖翘首窥望。

那和立春院大门差不多宽阔的官道,每天都有一些从乡下过来的小商小贩,他们挑着自家种的蔬菜水果在官道两侧叫卖。

裴氏就是这些商贩大军中的一员,早上争分夺秒的赶来抢十字口的位置。

这里有商贩们叫卖最好的摊位,裴氏每天不把担子里的东西卖完也绝不回家。

此刻,十字口处,吆喝声、讨价声、还价声、谩骂声、争执声、声声不绝,此起彼伏,叠叠不休。加上官道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凡。

杨元庆身上有来自后世的灵魂,那灵魂虽然被烙上后世大城市的印记,但归根到底也是个从农村出去的孩子,再见这缭乱的街道,有股说不来的亲近感,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家乡,跟眼下这情景差不多,只是物不是人也非。

“庆儿!”

耳边传来熟悉叫唤声,杨元庆停了下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裴氏和舅娘坐在一家酒楼跟当铺之间的空地朝自己招手。

虽分开不久,再见时,他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股炙热的亲近感,连忙迎了上去,由心的唤了声:“娘亲!”

刚还不确定是否是杨元庆的裴氏,一见真是自己儿子从乡下走到镇上,觉得很不可思议。

未生病之前,杨元庆到镇上都是由裴氏陪同,此时在镇上相遇,裴氏十分惊讶,不由的问道:“庆儿,你怎么来了?”

她上下打量一番,见杨元庆肩上背着上学才会背的布包,裴氏再问道:“背着书包是要去书院?”

边上的舅娘看着母慈子孝的二人,不由的想到她那两个儿子跟这外甥的处事风格,前者是一见到自己便假装看不见,躲闪不及。

舅娘有些羡慕,又带着点小妒忌,翻了下眼珠子,打趣道:“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去上学。小庆生完病跟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懂事多了。”

这一说让裴氏听了好不开心,笑道:“我们家庆儿向来就乖巧,跟生病没关系。”

“是是是,你说的没错。”舅娘讪讪笑道。

跟裴氏一同进城卖菜的舅娘,杨元庆第一次见到,只见她和母亲一样,头上裹着块青巾,布衣钗裙,没有一丝装饰。

虽然她俩穿着差不多,但舅娘的身子不像母亲那般消瘦,衣着看上去要比母亲得体很多。

杨元庆点了点头,对着二人说道:“娘亲,书上一些段落我弄不明白,打算去课堂问下先生。”

裴氏关心道:“等伤好利索再去不行吗?”

杨元庆摇了摇头,道:“不了!在家里也没事做,我去课堂找先生请教一下吧。”

裴氏看着他那坚毅的目光便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道:“那你路上小心点。”说完便把手伸进了担子内的菜堆底下,从里面掏出一包东西塞到杨元庆手中,道:“这是娘刚买的炊饼,你带在路上吃。”

“娘你辛苦了一早上,给你吃吧。”杨元庆摇了摇头,伸手抵住裴氏递来的小包,推了回去:“娘,舅娘,我先走咯!”


道一学院。

前陈侠盗一灯道士偷了奸商万德商行的老板郑万德钱库的钱创建的书院,于天王二十八年创建。

一灯道士办下这书院后,还留在摇光镇授了三年课,等书院走上正轨之后又消失不见。

开元皇帝登基之后,地方官员为了政绩,把道一书院摇身一变,成了官办学堂。

身为岭南县学附属的五所小学堂之一的道一书院,在此处读书的孩童都是摇光镇上一些年收入尚且可以的寻常百姓孩子。

当今皇帝是武将出身,重武抑文,道一书院又是盗贼置办,一般镇上一些豪绅贵人都不会将子女送来此处,因此学堂的收学率较为低下,才有了杨元庆这种乡下来的孩子的机会。

在那些真正显赫的家族,会把家中的子弟送往岭南县最好的元明学院上学,或是请教书先生直接到家中授课。

道一书院根据孩子的年纪与学业水平分为大中小三个学房,整个书院只有两个教书师傅,一文一武。

文师傅姓陈名始正,原来在元明书院教学,因性格耿直脾气倔强,县学中出了名的精明严厉耿直不阿,也最不通情达理,常常会因为一些世俗不通融的小事跟主管教育的学正吵架,所以被贬到道一书院授学。

陈师傅今年五十开外,长得跟电线杆似的,但精神矍铄,死板的性格被人在背后偷偷取了个陈铁牛的外号。

至于武师傅,姓王名开泰,据说是王朝东边的前远东大军一名军士,因右脚筋被利箭挫伤遭军中将领辞退回乡,家里有一些关系,托人找了个差事来此处授学,弄了个公务员的身份。

王师傅今年三十来岁,因走路一瘸一拐,性格急躁中带着点痞性,被人在背后偷偷唤作兵痞子或陈瘸子。

虽然是个关系户,但武师傅对授学一事从未轻慢过,授学非常严厉,皆按军中标准对待每个学员,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文一武两个师傅能合得来的缘故。

原主的记忆中,对两个师傅的喜爱感不强,也可以说是有点害怕。

但在杨元庆现在看来,对这两个师傅还是颇为认可的,他俩跟乡下那些乡邻不一样,对原主那不能公开的身份没有一丝的歧视,有时候看他的目光中还带着一股和对待其他学生不一样的祥和。

可能是因为年纪比一般入学的孩子小,或是他单亲家庭的缘故。

什么理由?

杨元庆想想就过了,没有纠结太多,只要这两个师父能对自己倾囊相授,那一切都好说。

沿着镇子朝北走了十来分钟,便见县道右手处有一块曲径不通幽的竹林,背后有一座院子。

沿着从竹林内潺潺流出的小溪旁一条小道走去,一个一米多宽的院门出现眼前,院中有一块空地,背后是一间十来米长的老旧瓦房,留有三个门。

这便是学生的教室,看上去有些像前世的农村小学的布局,就差建筑材料不一样。

眼前那块空地也可以称作操场,两侧还有两间相对崭新些的瓦房,目测有七八平方左右,是一文一武两个老师的寝室,从瓦砾的颜色上看,想必建成不久。

目光收回到眼前,只见学院大门草檐上挂着一个和大门差不多长的牌匾,上面飞龙凤舞般写着四个大字:‘道一书院’。

还没走到书院门口,只见有三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倚在台阶上的门框边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定眼一瞧,这不正是自己苏醒后在脑中想起的那三个恶童,就是他们拿石头把自己给砸晕的。

只见三人中一个穿着暗灰色长衫,一米高左右的小孩正拦住路中央,指着自己叫唤道:“小野狗,伤好了啊?”

杨元庆没有搭理,默默攥紧手中树枝向前走去。

三个恶童直接从院门前的阶梯上跳了下来拦住他的去路,为首的小孩依旧叫嚣道:“小野狗,你爷爷跟你说话没听到吗?”

杨元庆身高不到一米,个头只到这恶童肩膀处,二话不说,拿起树枝直接对着为首的恶童小腿抽去。

“啪!”的一声,恶童顿时如遭电击,从原地蹦起,躲到一旁,抱着小腿痛得嗷嗷叫。

他身旁的两个同伴立马反应过来,作势扑来。

杨元庆手中树枝朝二人身前一扫,将二人逼退,再反手一扬,朝左边的那个恶童打去。

杨元庆出手的速度很快,没有一丝犹豫,这个恶童根本没料到,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树枝抽在左臂上,疼得他抱着手臂不停的揉,眼泪都要挤出来。

另一恶童见状,立马转身去找石子想要反击。

正当他弯腰去捡石头时,杨元庆一个健步赶去,对着他撅起的屁股踹了一脚,蹬了个狗吃屎。

最先被杨元庆抽了一鞭的小孩此时疼痛已经缓和不少,立马迎上杨元庆,张开双臂想要抱住他,迫使他不能用树枝再攻击自己的同伴。

现在的杨元庆已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小野狗,一个野蛮冲撞对着身后的恶童胸口狠狠撞去,两人一起跌倒在地。

手臂被杨元庆抽了一下的恶童见杨元庆被同伴死死抱住不放,忍着疼痛扑向杨元庆,想要将他压在身下。

杨元庆小腿一抬,对着他的肚皮踹了过去,将他蹬倒在地。

同时脑袋一低,对着身下恶童的胸口再一次狠狠撞了一下,疼得这人连忙松开。

身下的恶童双手一抬,抵住杨元庆瘦小的肩膀,推了出去。

杨元庆在地上滚了一圈,见刚才那个找石头的恶孩已经拿着石头正要砸来,连忙将书包护在额前,又是一个野蛮冲撞,还是加了护盾的野蛮冲撞,一把将这小子给撞倒。

三个恶童都倒地之后,杨元庆犹如打败敌将的大将军,居高临下的望着三个败兵败将,目光如炬道:“服不服?”

“服了服了!”三个恶童此时已被打怕,见杨大将军那饿虎般凶光,心中大怯,不敢再恶语相向。

“小子,以后见到我知道该叫啥了吗?”

三人被打怕了,皆胆战心惊道:“知道知道,庆哥!叫你庆哥!庆哥,我们不敢了。”

见他们都求饶后,杨元庆才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向农!”

“我是蔡连杰!”

“蔡连兴!”

难怪会被人称之为野狗,原来是有同村的小孩在背后四处诋毁自己。

杨元庆扫了他们一眼便转身进了书院。

走进教室,原乱作一团的房间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房中所有的目光全聚到了杨元庆的身上。

“小野狗来了。”

“小野狗竟然还敢来上学啊,看来向农他们没把他打怕。”

“哈哈!”

“……”

片刻间,房间再次沸腾起来,众人纷纷嘲讽杨元庆。

面对这些恶语相向的小孩,杨元庆淡定扫了一眼,没去搭理,黑着一张脸找了个空位坐下。

片刻功夫,刚被他在书院大门前撂倒的三个小孩也走进了学房,三人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端坐在席位上的杨元庆,随后也默默的找了个空位坐下。

“咳!”

正当房内的小孩还摸不着头脑时,屋外传来一个重重的咳嗽声,学房内立马鸦雀无声,一个个小孩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写字看书。

只见陈师傅迈着方步走了进来,手中布包往教书台一搁,没有半句废话,直入主题,大声喝道:“昨天教你们的东西都还记得吗?”

“记住了!”

台下立马响起一片整齐的回答声。

陈师傅心满意足的环顾一眼众人,见杨元庆坐在三排桌椅中的正中一排的最后一座位,陈师傅眉头一皱,大声喝道:“杨元庆你五天没来上课,应这么大声干嘛?”

这一问立马引来满堂骚动,一个个半大的孩子见陈师傅单点杨元庆的名字都乐开了怀,争相看着他出丑。

陈师傅疏散的眉宇顿时拧作一团,从书台上抽出戒尺对着桌子用力一打,喝道:“有什么好笑的,再笑的人,等下每人抄写十遍千字文。”

这效果立竿见影,熊孩子们纷纷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大声喧哗,收回眼珠子看向陈师傅。

“回师傅,学生……”

“啪!”陈师傅见杨元庆坐在椅子上回话,戒尺往桌子再用力一拍,大声喝道:“站起来说话!”

这陈师傅人如其名,跟牛一样犟,为人处世一板一眼。

杨元庆看了先生一眼,从座位站了起来,铿锵答道:“回师傅,学生在家已经熟读过了。”

陈师傅看杨元庆回答得如此从容,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心中却又不信,带着质疑的语气道:“默读一遍给我听听。”

“不知师傅想听学生背哪段?是千字文还是百家姓?”杨元庆反问道。

陈始正头一次遇到有学生敢如此回自己的话,立马来了兴趣,语气缓和不少,道:“你把千字文背出来听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行了,够了!”

直到杨元庆朗诵到了‘空谷传声,虚堂习听’,陈师傅才把他叫停。

昨天陈师傅教的其实是百家姓,这班学生都是刚入学不久的孩子,这几日来他只教百家姓,还未曾教到这绕口的千字文,此时见全堂上最小的孩子竟然能将千字文背出大半段来,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先是手中戒尺对着桌子一拍,又是一个清脆的啪声响起。

陈师傅捋了下那撮他认为留起来看着像个智者的山羊须,对着众孩童缓缓赞道:“元庆比你们还小一岁,连生病受伤都这么用功学习,你们应该向他看齐学习。”

“嗯!”

“知道!”

“知道了!”

见底下疏疏松松的回应声,陈师傅的牛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抬手一扬,戒尺狠狠落下,喝道:“知不知道?”

“回先生,知道了!”


道一书院现在虽是官方书院,但教学时间却宽松无比,给新生学童上学还预留了个适应期,早上的上课时间是巳时初到巳时正一刻,也就是九点到九点半这会儿,再给学生们自行朗读半个时辰就放课。

下午是武修课,时间为未时正到申时一刻,也就是三点到四点,便可直接放学回家。

简陋的室内没有沙漏参照时辰,陈师傅的时间列表参照方式和杨元庆一样,扭头向屋外倒影望去,见时辰差不多到了,习惯性的扬起戒尺对着教学台拍了下,道:“今天的教学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由朗诵。”

“是!”台下立马传来一片整齐的回应声。

望着底下开始蠢蠢欲动的孩童,陈师傅不由的眉头一皱,对着徐向农道:“向农,你监督下,谁要是影响他人读书,你记下来,回头报于我。”

果然跟杨元庆前世的老师的套路如出一辙,用一个比较调皮比较坏的孩子来压制这些调皮的孩子,防止他们趁着师傅不在翻了天。

“小野种,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小野种,是不是老铁牛去找你老娘教你的啊,不然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谁说只有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古社会的孩子比刁民还要刁民,陈师傅一走,果不其然的要准备翻天了,一个个对杨元庆围了上来,口中语言恶毒无比。

刚听了陈师傅一节课完,杨元庆才知千字文的教学还未开始,而自己刚才的对答已经超出教学课程。

此时被一帮孩子恶言恶语对待,虽知他们是妒忌之心,但听到众人口中的言语,心里十分不爽,眉头紧锁。

面对恶人,你只有比他更恶他才会怕你,杨元庆也不废话,准备抽起桌上树枝教训他们,即使等下可能自己也会受伤。

杨元庆刚握紧树枝,教室内突然传来一声雷霆之吼,徐监督不负陈师傅所望,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也来到杨元庆身边,揪住围上来的上一个孩子的耳朵,吼道:“他娘的,对庆哥这么没大没小,你们是都想死是不是啊?全部给我坐好。”

那两个蔡姓小跟班也站了起来跟着来到他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毛头孩子,一副随时要替杨元庆教训他们的样子。

几天前还是徐向农带头给杨元庆找茬,这会儿他又带头喊杨元庆叫庆哥,听得众小孩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在闹哪一出,目光先是看了看徐向农,又望了望杨元庆,一脸懵圈。

见众人像呆木般矗在原地不动,徐向农气得咬牙切齿的吼道:“听不懂人话吗?还不回去坐好!”

那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吓得众人连忙跑回自己座位坐好,翻出课本,朗朗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难怪圣人言,恶人自有恶人磨,看着这帮毛孩子屈服在徐向农的淫威下,杨元庆嘴角微微翘起,朝他投去了个谢谢的目光。

徐向农仿佛吃了蜜一般,腰都挺直了,还了个不用谢的眼色给杨元庆。

走进学堂的时间让杨元庆觉得比自己独守冰冷的木屋快多了,不会儿便听到屋外传来下课的撞钟声。

“哇,下课了!”

刚还整整齐齐的高声朗读声又变得比摇光镇的十字路口还要喧哗,欢呼声此起彼伏。

杨元庆将书本收进布包内,往肩膀上一挂就走出学房外。

刚踏出书院大门,感觉身后有人在若距若离的跟在背后杨元庆,回头一看,竟然是徐向农三人。

三人见杨元庆回头,连忙转过身子,面向监视。

这般蹩脚的跟踪,杨元庆见状差点笑出来,走了上去,用树枝顶了下他们的后背,问道:“怎么?还是打一架?”

三人连忙转过身子,对着他摆手道:“不敢了,不敢了!”

看着三只惊弓之鸟,杨元庆笑道:“那你们要干嘛?”

为首的徐向农带头回道:“庆哥,我们担心你被李荣浩他们埋伏,决定护送你一段路。”

敢情这三人是不打不相识,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当做小弟。

杨元庆扫了三人一眼,道:“一起走吧!”

“好!”三人如久旱逢甘霖,阴雾见阳光,心底一下就乐开花,笑得合不拢嘴。

在来到这世上的第一波好友的护送下,杨元庆顺利的在镇中心的闹市中找到了裴氏,此时她刚卖完担中的蔬菜。

一看到杨元庆几人,裴氏立马迎了上去,春风满面道:“庆儿,放学啦!”

“嗯!”

蔡氏兄弟和裴氏是一个村庄,两人能将杨元庆的身世当作饭后余谈的笑话讲,自然认得裴氏。

二人刚被杨元庆折服,此时见到他母亲,赶忙收起那份来自家中长辈给予的误导灌输,毕恭毕敬的唤道:“见过杨妈!”

裴氏被赶出杨府已经五个年头了,在村中长期饱受流言蜚语,连村内的孩子见到她都会在背后偷偷唤她做偷人的母狗,平生头一次见到同村乡民喊她一声杨妈,激动得泪眼都差点落下,连忙从怀中掏出那张早上被儿子推回来的炊饼,分作四瓣,给三个小孩一人一块:“都饿了吧,赶紧垫下肚子。”

看着面黄肌瘦的裴氏,杨元庆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是让你先吃吗?你怎么还留着?”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打小就被卖给杨将军的夫人做丫鬟,在夫人家中任劳任怨干了十多年,不过好在小姐家还是个富裕的家庭,不仅温饱也不用愁,老爷小姐对她也不错。

前二十年的生活还算不错,小姐跟两位公子过世后,那就不容易了,新来的女主人不待见她,后来又被老爷酒后玷污了,还遭女主人驱赶出杨家,落了个未婚先育的伤风败俗的坏名声,这命运就有些坎坷了。

放在杨元庆那一世,即使是裴氏现在的年纪,也称得上是个妙龄女子,此时本该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都泛出几缕白发,看得杨元庆心疼不已。

裴氏将最后一块炊饼塞到杨元庆手中,笑道:“娘亲还不饿,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杨元庆又推了回去,道:“我今早吃了一大碗的米饭,还不饿,你吃吧,赶紧吃了,再过会儿炊饼都硬了。”

看着眼前慈母孝子的裴氏母子,徐向农仿佛一下子开了窍,也跟着将已经接在手中的炊饼塞到裴氏手里:“杨妈,我家就住在镇上,已经快到了,你吃吧,我回家吃饭。”

裴氏还不知杨元庆之前被砸晕是出自眼前这三个孩童之手,看着懂事的徐向农,裴氏觉得儿子突然变得这么懂事,可能是和这他们做了朋友才会变化这么厉害。心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庆儿一定是和城里的孩子接触才会进步这么多。

她将炊饼又塞了过去,道:“孩子,你回家也没那么快吃饭,先将就着垫下肚子吧。”

徐向农毕竟是个孩子,让裴氏将炊饼又这么塞到手中,便不懂该如何客气,傻傻看向杨元庆。

裴氏的朴实热情杨元庆早已见识过,见好友痴痴看着自己,便道:“我娘叫你吃你就吃吧,看我作甚。”

杨元庆的话在徐向农的耳中如圣旨一般,见庆哥都让自己吃了,哪敢再客气,拿着炊饼就往嘴里塞。

“走吧,回家!”杨元庆抬头看着裴氏说道。

他如同小大人般的走在前头,领着裴氏往乡下走去。

只听背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杨元庆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只见蔡氏兄弟还矗在原地,便大声问道:“你们两个不回去吗?”

“庆哥,我们中午在城里的姑妈家中吃饭,不回去了,你和杨妈路上慢点。”兄弟二人摆手道。


对这个不熟悉的朝代,杨元庆只能既来之先安之的心态对待。

今天回学院的是想找个机会跟老牛儿私下接触下,看能否有机会对目前这个社会和环境了解一下。

虽然最后没机会和老牛儿单独相处,但效果还算不错,留了个好印象给他,或许对自己以后跟他私下见面铺了个好的开始。

至于那三个曾经把自己打晕的孩子,好吧,就当自己给自己找个伴读。

杨元庆只能这样自娱自乐的想。

这些天过去,他除了对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会熟悉一些,大概知道她是如何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

还有关自己的生活,也大致知道了一些。

他前世的座右铭是知足常乐,今世亦是如此,曾在电视上小说上看到的那些穿越后成为人上人的故事,眼下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越是封建社会,它的阶级分明越是厉害,尤其是个人身份,不仅等级分明,连晋升空间还十分有限。

想要摆脱一个农户子女的身份,也就是眼下的务农身份,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

出身问题改变不了,不代表着生活的质量提升不了,杨元庆不想跟母亲一样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拥有着学习过华夏五千年历史知识结晶的现代人,再回到农业时代,他有很多办法去改变自己以后的生活。

譬如改变家里的条件。

捡破烂的大爷六十岁开始捡破烂,自己明天就出去,至少比大爷少走五十多年的弯路。

雄心万丈躺在床上的杨元庆,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捡破烂就算了,还是先弄清楚这个时代是不是那熟悉的几千年封建社会再说吧。

屋里屋外忙碌的动静声停了,裴氏如往日般走到榻前看着这个雄心万丈躺在床上的儿子,道:“庆儿,娘亲要去田里了,你在家休息会儿,不要去书院了。”

杨元庆看了裴氏一眼,道:“再说吧!”

秋风扫黄叶,野火焚枯草,寒风已远去,春来万物苏。

眼下是二月中旬,早晚温差大,年前又下过几场大雪,地里的雪才刚化,杨元庆不知道裴氏哪里的蔬菜卖,疑惑问道:“娘亲,你卖的菜是哪里来的啊?”

“那菜是托你庆生伯父拿回来的,他家有个亲戚在平南县的粮商家中做事,偷偷给捎出来,低价卖给我们,你可不许在外面胡说。”

蔡庆生是前蔡村的村正,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说起他,杨元庆不禁想到自己幼年时这老鬼将裴氏堵在家门口,强行要进屋一亲裴氏芳泽的事。

当时的杨元庆还年幼不更事,根本不懂这男女之道。

记忆中,裴氏那天被吓得脸都白了,喊得歇斯底里,尖锐声响彻方圆几里,吓得蔡庆生落荒而逃。

后续的事他已经想不起来。

可杨元庆的直觉告诉他,世上怎么可能有这好事,问道:“他怎么那么好心啊?”

裴氏被儿子瞅得浑身不自在,道:“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一听这话,杨元庆心中顿时不爽,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眉头紧锁,语气不善的问道:“娘亲,你不会跟他……”

话说一半,杨元庆便停了下来,觉得这话跟一个长辈说,多少有些不合适。

裴氏虽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但不代表她是个傻子,杨元庆的话她还听得懂什么意思。

一见连儿子都觉得她在外面胡来,心中顿时委屈无比,哽咽道:“儿啊,想不到你会这般想为娘,娘这心都碎了。我怎么可能跟一个老鬼胡来啊,那天杀的在你幼年时三番五次的骚扰我,娘最后眼看躲不过去,便跟他说,你爹是个将军,你是将军的私生子,我是被将军藏在此地的小妾,他要敢对我胡来,哪天大将军要回来找我们母子,定叫将军杀了他这个天杀的村正。”

“呜呜!”说着说着,裴氏眼泪都掉下来,抬手抹了下眼泪,接着道:“那天杀的一听这话,从此不敢再到咱家半步,还主动接济我,害怕将军真有一天会来宰了他。”

这种皇权不下县的年代,县城以下的地方,朝廷一般不干预,除非是征税或征兵,不然乡里一般自行管理。

一村一乡基本上就一两个姓氏,而村正乡长就是由乡村内的大姓氏族选出来的,这些人在村里堪比皇帝般的存在,说他们是只手遮天都不为过。

一个无根无基的小女人,在这种地方,被人欺凌也是正常。

听完裴氏的解释后,杨元庆方知是自己误会了母亲,脸色黯然不少,低着头愧歉道:“娘亲,孩儿错了。”

杨元庆的轮廓与杨延年有一丝相似,见儿子跟自己道歉,裴氏仿佛看到杨大将军在自己面前道歉,欣慰中带着一丝惊讶,搂着儿子的脖子道:“庆儿没有误会娘亲就好,不用道歉。”

过了会儿,裴氏才松开杨元庆,转身准备出门。

对裴氏接下来要做的事,杨元庆了如指掌,肯定是要去拿放在门后的锄头,再去田里锄草。

他伸手拉住裴氏的袖子,道:“娘亲,歇会儿再去吧!”

裴氏回身打算拒绝儿子的好意,见他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表情看上去有些容不得自己拒绝的意思,和当初那个醉酒宠幸自己的老爷十分相似。

裴氏顿了一下,往榻边挪了两步,挨着儿子坐下,道:“娘亲陪你说会儿话然后再送你去书院吧。”

刚还说让自己下午不用去上课,此时又让自己等会儿去上课,看来娘亲是想将自己打发走好出门干活。

杨元庆不禁觉得好笑,打趣道:“娘不是让我不要去学校吗?”

裴氏一听,脸红得跟柿子一样,手直接伸到杨元庆腋下挠道:“叫你逗我,叫你逗我。”

母子二人在塌上嬉闹一番,杨元庆的胳膊终究不是裴氏大腿的对手,最后求饶才告一段落。

杨元庆拉了下嬉戏中褶皱的衣衫,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裴氏问道:“娘亲,这里到京城有多远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裴氏有些诧异,望着长相挺像杨将军的杨元庆,朱唇皓齿,浓眉大眼,五官分明。她问道:“想去找你父亲啦?”

眼下虽和杨元庆熟悉的历史完全不一样的朝代,但从杨府把裴氏赶出家门的举动来看,这个时代和所知道的那些封建王朝一样,达贵人家对子嗣的出身很是重视,就像东汉末年的枭雄袁绍和袁术两兄弟,嫡出跟庶出在家中的待遇全然不一样。

自己一个酒后失德生下的孩子,在当今社会,那是对杨大将军这种体面人的羞辱,没被乱棒打死在胎中就算是一种恩赐。

杨元庆哪敢再回去找生父。

对那个没有一丝父子感情的杨延年,他不出半点亲情感,摇了摇头,道:“没,我只是想知道到京城的距离而已。”

裴氏不禁想起自己被赶出杨府之事,沉默片刻,道:“丁州往北走一个月,期间要经过霸州,然后就到京城。”

裴氏的答案没有明确的距离,但从她说的时间来看,杨元庆心中大概有数,再次问道:“娘亲,大元有几个州啊?”

这个问题裴氏也不清楚,记事以来她就被送到霸州林府,整个童年都是在林府度过,直到小姐嫁给杨将军才离开霸州去了京城。

和华夏封建年代一样,大元也一样封建,女子除了无才便是德,还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哪怕你是富家小姐,也要恪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个世界有多大,裴氏也不大清楚,毕竟没出过远门,甚至连大元王朝有几个州心里也没数,她所知道的,也都是听小姐说的。

裴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答案,摇了摇头,道:“我不大清楚,丁州去往京城有个霸州,我们的南边是汀州,好像还有什么凉州、银州的。老爷还没回京前,是在汀州带兵,也就是丁州的东边,汀州对面还有个国家,叫宋国。”

原来天下并不是大元一个王朝。

杨元庆再问:“除了宋国和大元,还有什么国家啊?”

“南边还有一个楚国,听说它是天下最大的一个国家。”

“有多大?”

“很大很大的那种,村正家那个在平南县做事的亲戚的主人就是跟楚国人做生意,他家的粮食蔬菜都是从楚地买回来的。”

“还有吗?”

“在我们的北边,是个辽无边际的草原,草原上住着很多胡人,现在最凶的胡人是契丹人,名扬天下的河西九曲也在契丹人手中。再往北,我也不知道,小姐没说过。”

听裴氏这么一说,杨元庆不禁套上前世的华夏版块,虽然不知道眼下的地理位置对不对,但大概也有个底,接着问道:“那我们的西面呢?”

裴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杨元庆不死心的问道:“我们的东面是宋国,宋国都跟什么国家挨着啊?”

裴氏想了一下,道:“小姐说,宋国的之东,便是茫茫大海,而宋国之南,还有个越国。”

“那楚国呢?”

“楚道难,难上青天。连国中几个大州我都没去过,更别说楚国那山川险要之地,那就更不清楚了。”


前蔡村到学院大概十公里的路程,母子俩走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书院的竹林。

“庆哥儿,你来了。”

临近竹林,杨元庆的右手边便传来一阵稚嫩的呼唤声,他扭头朝右手竹林处一看,只见今早收的三个小弟竟在那等自己。

蔡氏兄弟俩如两尊望夫石般,站在林中对着镇上往学院方向翘首。

徐向农躺在一旁的一块光秃石头上,口中叼着根竹签,惬意悠然。一听蔡氏兄弟唤杨元庆,连忙起身正襟危坐:“庆哥,你来啦,见过杨妈。”他顺便也给裴氏打了个招呼。

“嗯!”裴氏应道,说完向四周扫了一眼,低下头颅看着儿子,道:“庆儿,我先回去了。”

杨元庆点了点头:“嗯,你慢点。”

大元的官办学院,正式的收生标准最少是六岁的孩童起步,只因道一学院生源较少,又加上裴氏找哥哥托了关系,所以五岁的杨元庆才有机会破格被学院入取。

裴氏走后,杨元庆才向三个小弟问道:“你们三怎么没进去?”

“等你啊!”三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杨元庆来时还在想这三个家伙会不会吃了顿饭就不认自己这个老大了,毕竟是六岁孩童,翻脸比翻书快,不认账也正常。

此时见这三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回答,不由得心生好感,不再和他们计较之前打伤自己的事。

若不是这三人,自己也不一定会转世到这里来。

运气好的话,这会儿估计在哪个女人的肚皮里回炉。

运气不好,和亿万大军比谁游得快。

还是得谢谢他们。

原主刚上了三天课便被这三人给打伤了,在那三天,武修课都是自由活动,为了避免再犯像早上那样的错误,杨元庆提前问道:“你们这些天的武修课都做什么啊?”

“昨天王师傅的教课是让我们围着学院的围墙跑二十圈,然后休息个一炷香的功夫,再抱着头在这里来回跳三圈。”蔡连杰指着脚下的阶梯说道。

抱着头?蛙跳?

这回答让杨元庆好生奇怪,他问道:“怎么跳?”

蔡连杰当即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自己脖颈处,如青蛙般跳跃。

这不正是蛙跳嘛?那是后世才有的强身健体的健身方式之一,想不到这个时代竟然已经在导入。

“还有吗?”杨元庆再问。

“庆哥,这都已经受不了,还有什么啊。”三人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进去,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元庆。

以前的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乡下孩子,虽然入学还没上过王师傅的课,但还是挺怕王师傅的,每次见王师傅都躲会在人群中。

杨元庆在脑中怎么也想不出王师傅的样子,朝三个小弟问道:“王师傅长什么样子啊?”

三个小弟四处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凑到杨元庆跟前,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瘸子一个。”

杨元庆早知晓王师傅的外号,这回答有跟没有一样,懒得再问,直接朝里走去。

“这不是裴家那小野狗吗?伤好了啊?”

刚要迈过学院门槛,便听到院中操场有人喊自己野狗。

杨元庆抬头朝里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青竹底纹长衫的十二三岁孩子站在大学房外朝自己四人囔囔道:“连杰连兴,你们两什么时候成了小野狗的跟班了?”

此时院子还有一些没进学房的孩子,这一声扎耳的叫囔直接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孩子们纷纷看向刚要迈进学院的四人。

杨元庆没有理睬这个半大的孩子,回头朝身后三个小弟看去。

只见三个小弟早已经脸红耳赤,目光闪烁,似乎在找地缝钻。

蔡连杰懦弱道:“他是俺们村的蔡连忠,是村正庆生伯伯的儿子。”

杨元庆将目光收回,扭头看向那个大自己好几岁的孩子,道:“蔡连忠,你中午是吃大便吗?”

蔡连忠是蔡庆生二房所生,虽然跟杨元庆一样,也是庶出身份,但人家老爹是村正,在村中同龄人中一向自视高人一等,哪经得住杨元庆当着众人的面嘲讽,直接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冲到杨元庆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将他提起,左手抬起握紧拳头朝着他的小脸蛋要打去。

两人年纪差八岁,个头相差足足三四个脑袋,被蔡连忠这么一提,杨元庆双脚瞬间离地。

眼看蔡连忠的拳头马上就要落在自己脸上,杨元庆连忙双手一抬,抱住他的拳头。

杨元庆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心理年龄是二十来岁,但身型的差距就摆在眼前,赤手空拳的反抗那是自讨苦吃,说不定被毒打得更厉害。

好汉不吃眼前亏,杨元庆大叫道:“陈师傅、王师傅,上课了!”

蔡连忠这年纪在这时代,称之为小青年也不为过,对杨元庆的举动十分的鄙视,但又不敢动手,当场就松开,哼了一声,道:“小野狗,你可真孬!”

落地的杨元庆并未生气,反倒继续叫嚣:“粪坑,不敢打吗?”

“别嘚瑟,你给我等着!”

大学房的学生八月就要院试,早已没有武修课。

蔡连忠威胁了杨元庆一句便转身朝学房扬长而去。

他在乡下小霸王般的存在,此时被一帮同学见自己尴尬离去,心中不禁一个歹毒念头泛起:“小野狗,回头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一定要让你跪在地上给老子舔脚指头。”

“好啊。”杨元庆囔囔道。

在三个小弟看来,杨元庆这是在自找苦吃,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惹火上身。

三个小弟还是很有义气,他们走到杨元庆身边,担忧道:“庆哥儿,你别惹他了,他会堵我们的。”

杨元庆刚开始还不认识蔡连忠,现在想一下,脑中大概有点印象,这家伙好像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不过杨元庆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不出情况的话,裴氏下午一定会来学院接自己回家。除了这点外,大学房下午的放学时间比小学房晚半个时辰,即使蔡连忠要堵自己,他也对不上时间,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元庆对着三个小弟笑道:“没事,别担心,找个机会我们收拾下他。”

三人虽然早上败在杨元庆手上,但他们并不觉得杨元庆会是蔡连忠的对手,继续劝道:“老大,你还是小心点吧。”

杨元庆信心十足的说道:“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

三人见他无所谓,只能道:“好吧!”

说话间,院子里两间独立的房间同时打开,两个师傅一左一右从房里走了出来。

陈师傅拎着早上那布包直接走向中学房,而王师傅则一瘸一拐的走到学房前的台阶上,发出一声雷霆之吼:“上课了!”

台阶下的杨元庆上下打量一下这王师傅,只见他身材魁梧雄壮,面相凶煞,深目高鼻,目光如电。

从这面相看来,此人之前在军中一定是个强兵悍将,可惜瘸了一条腿,走起路来有些违和。

台阶下的孩子们排成两个纵队,个个就像老鼠见了猫,心惊胆战的看着王师傅。

杨元庆已经几天没来,也不知道这两个纵队站列是孩子们自行站位还是由王师傅安排的,默默的站在人群之后。

刚站好,他就听到王师傅对着自己问道:“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即使是前世,看到这种一脸凶相的人,杨元庆都会敬而远之,此时一听王师傅在问自己,立马大声应道:“回师傅的话,我叫杨元庆!”

王师傅听完后点了点头,对着众人大声道:“今天上半节的课程和昨天一样,围着院子跑十圈,然后休息一炷香的功夫。下半节改成在院子蛙跳两圈。”

王师傅的话一说完,领头的徐向农便摆出了个跑步姿势带头围着院子跑了起来。

他身后的孩子们一个个有样学样,双手放在腰间,五指握成拳,跟着跑。

这个世界已经有自己那个年代的人穿越过来?

刚才蔡连杰在院门口给杨元庆示范蛙跳时,他就有些惊讶这年代竟然已经会做前世的健身运动,此时见众人摆出的跑步姿势,立马联想到当年自己初入大学时的军训。

第一圈跑了一半,王师傅见众孩子的队伍还算整齐,便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从里面拎了把凳子放在门口,一屁股坐在边上督促着。

………

和杨元庆的预测一样,裴氏果不其然的在他放学前就来到学院等他。

刚迈过学院门槛,便见台阶旁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杨元庆开心的喊道:“娘!”

裴氏一听背后传来杨元庆的声音后,转身望了过来,从怀里掏出用油纸裹着的炊饼,往四个孩子手中一人塞了一个炊饼:“都饿了吧,快吃快吃。”

这几个炊饼跟中午的那个不一样,是裴氏在家中自己做的,表面的葱花比外面卖的多很多,糖浆却少一大半。

徐向农三人家境比杨元庆要好,一见这长得圆不圆方不方的炊饼,胃口都没了。

他们的表情杨元庆一看就知道在想啥。

儿不嫌母丑,杨元庆前世是个单亲家庭出身,从小就好喂养,这一世又和裴氏相依为命,更不会挑三拣四。

接过母亲递来的炊饼便直接往嘴里塞,吃得津津有味。

三个小伙伴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啃起来。

“杨妈……”徐向农一边啃着炊饼,一边看向裴氏,他想将今天蔡连忠威胁杨元庆的事告诉裴氏,让裴氏去找对方家长投诉。刚一张口,便见杨元庆双眉挑得一高一低,眉间都挤出疙瘩来,连忙将嘴合上,不敢再说。

“怎么了?”

徐向农小眼珠子一转,道:“没什么,我是想说,杨妈你以后别给我们带吃的,我家离学院近,你给庆哥儿带就好了。”

“不碍事,都一样。我本来想做一些蔬菜窝头带过来给你们吃,可这醒面的功夫太长了,怕你们等不及,便改成炊饼。”看着跟儿子一样懂得关心自己的徐向农,裴氏心里跟吃了蜜似的。

杨元庆一看这三货吃得跟在喝中药似的,都是用咽的,心疼道:“娘想带啥就带啥,甭搭理他们。”

裴氏误以为杨元庆在妒忌自己给他们三个做东西吃,乜了自家孩子一眼,道:“你们想吃啥告诉杨妈,明天我早一点做过来给你们吃。”

杨元庆多了三个小伙伴,裴氏比他还要高兴,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分享给这三个孩子。

几人边走边聊,一直到十字路口,徐向农才跟四人分道扬镳,独自朝家中走去。

用杨元庆的话说,这孩子是个城里人,和我们不一样。

刚出了城门,杨元庆便对着蔡氏兄弟道:“我们比赛下,看谁先跑到村口。”

被一个高自己一大截的蔡连忠惦记,杨元庆心想着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他决定好好练练脚力,不待兄弟二人说话,抬腿便跑。

望着三个小孩逐渐消失的身影,裴氏跟着抬腿追了过去,跟在后面大声喊道:“你们慢点啊…庆儿…连杰,你们慢点啊。”

裴氏不紧不慢,始终跟三个孩子保持在百米距离内。


有了徐向农这个学房内个头是鹤立鸡群又是个恶人王的小弟后,小学房里再没人敢当着杨元庆的面喊他作小野狗。

他直接成了全小学房内所有孩子的大哥大。

这个小弟的照应下,杨元庆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小学房的孩子属于适应期,上课时间比其他年段的学房要短,加上蔡连忠家中有亲戚住在镇上,他平日里的起居都寄在亲戚家,在回家的路上根本碰不到。

这不得不说蔡庆生这老鬼,虽然长得一副饿中色鬼的样子,但脑袋还算好用,深知在这个皇权不下县的时代,子嗣想要出人头地,唯有往大城市发展才有机会。

既然不能将儿子送到县城去,那送到镇上也不错,怎么说都比在一个乡下做二流子好。

虽然是个皇权不下县,但作为岭南县三大镇的摇光镇,还是有些不一样。

摇光镇是半自治的城镇,内务行政一半是县衙派人治理,一半是地方名望乡绅。

几天没见蔡连忠,杨元庆都有些忘记了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村官二代。

他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给三个小伙伴灌输前世的健身术,譬如仰卧起坐、俯卧撑这类运动。

三个小伙伴每天被他折腾得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腰酸背痛,鬼哭狼嚎,说他比万恶的王瘸子还要恶,不拿兄弟当人看。

这话杨元庆就不爱听了,年轻的时候不让他们吃点苦,等老了,他们能习惯吗?

三人虽然嘴上抱怨不断,但心底还是挺崇拜杨元庆的,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老大,有时总会不经意的露两句比老牛儿还要高深莫测的话,比如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之类的。

忽悠,大忽悠。

他们更喜欢听杨元庆说一些通俗易懂的话,譬如:现在打好根基,练个好体魄,以后就有机会做大将军;或是哪天要上了战场,打不过我们都能跑得过……等等

这年代的大众世界观,逃跑属于狗熊的作风,虽然三个孩子听着不认可,但还是觉得特乐。

大道理是讲给三人听的,能不能上战场都是个未知数。

杨元庆想要健身,主要是自己现在的体魄实在瘦弱得很,在他的印象中,前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身体都要比现在强壮得多。

记忆中,当初五岁的前世个头都超过一米了,在河里游两个小时都不带喘气。

吹牛了,应该是十分钟吧。

而这一世,身高不到一米,一双腿长得跟两个竹子似的,纤纤细手好像一碰就断。

强身,必须得强身。

其实杨元庆心里也担心自己无法做到持之以恒,于是便拉着三个小弟作伴,有大哥的优越感,可能会好很多。

杨元庆不止是带着他们三这么练,连家里的小黑狗也没放过,逮着也要做这些动作。

把裴氏乐得不行,问道:“庆儿,你这些动作从哪里学来的啊?”

杨元庆回头应道:“书院的师傅教的。”

被杨元庆按在地上趴着的小黑趁着他分神之际趁势挣脱杨元庆的手,扭着黑色的小身躯直接向院子外没命的跑,生怕它家小主人回过神来。

“小黑,回来!”杨元庆朝院外大声喊道,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裴氏在一旁笑道:“我还以为我们家庆儿想学功夫呢?”

杨元庆顿时回头瞪大了眼睛问道:“娘,功夫里也有我做的这些姿势?”

裴氏摇了摇头,不大肯定的说道:“应该没有吧?”

杨元庆问道:“那娘亲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说孩儿想学功夫啊?”

“有吗?”裴氏顿了一下,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娘亲见过功夫吗?”

裴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以前见小姐练过。”

杨元庆顿时来了兴趣,接着问道:“娘,你有没有跟林大小姐学过功法啊?”

裴氏笑道:“以前小姐有拉着我们一起练过。”

杨元庆一听,兴趣愈浓,讨道:“娘能不能练一下给我看看啊?”

裴氏笑道:“都忘了。老胳膊老腿的,哪能折腾啊,等下别干活了。”

杨元庆跟着笑道:“这哪能忘啊,林小姐学的功夫叫什么啊?”

裴氏应道:“小姐学的那功夫适合女孩子练,男孩子练了不好看。”

“为什么啊?”

裴氏笑道:“那是女孩子学的剑术,跟跳舞似的,大老爷们,三大五粗的,练起来就怪难看的,谁去练啊。”

“林小姐练的功夫叫什么啊?”杨元庆仍不死心。

裴氏回道:“越女剑。”

这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前世哪部电影有过,杨元庆一时也想不出来,觉得裴氏估计会顶多也就些花花招式,既然现在不想展露,那就不逼她,反正机会有得是。

杨元庆想了会儿,道:“娘,以后别送我去上学了,一来一去个把时辰,娘还要下地干活,挺累的。”

裴氏摇了摇头,道:“没事!庆儿能体会娘的辛苦,娘就是再辛苦也值得。”

杨元庆摇了摇头,专横独断道:“这事就这么定,以后我自己去,娘亲不用陪我了。”

裴氏欣慰道:“好吧,听庆儿的。”

………

“庆哥,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吧。”从村里跑了七公里过来的蔡连杰已经累得不行了,眼看城门就在眼前,当场就泄了气,弯着腰摆着手道。

蔡连兴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一屁股瘫在地上不动,对着相隔几步的杨元庆道:“庆哥儿,我也不行了,咱们休息一下吧!”

见兄弟二人跟两头累坏了的牛犊子,杨元庆乜了二人一眼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先休息会儿吧!”

刚要跟着坐下,立马听到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叫唤声:“小野狗,看你这次往哪跑。”

杨元庆扭头一看,只见蔡连忠身穿黑色紧身皮裘,腰间束带,头戴纱帽,不知何时已经在城门外等着。

杨元庆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撒腿就跑。

“庆哥,往南门跑,从那边进城。”

身后传来了蔡连兴的提醒。

蔡连兴和蔡连杰跟蔡连忠同是一个祖上,三人皆是蔡氏连字辈弟子,属于同族堂兄弟,自从杨元庆在书院顶撞之后,蔡连忠觉得十分的没面子,一直在找机会想要教训杨元庆一顿,见蔡连兴竟然维护杨元庆,骂骂咧咧的威胁道:“你们两个龟孙子给我等着,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俩。”

这些天蔡连忠可是憋着一口气,连在镇上拜的大哥要带他去立春院涨涨见识都没心情去。

终于打听到自己这两个堂弟每天清晨都会跟杨元庆结伴上学,他今天就故意不上早课,一早便来城门堵杨元庆。

一见杨元庆朝南跑去,蔡连忠骂完之后也跟着追了上去。

摇光镇有两扇城门,一扇是从前蔡村方向过来的东门,还有一扇是通往夏州方向的南门,而北面和西面北靠大山,有这天然屏障,故而就没有设立城门。

作为邻近夏州的重镇,除了有两扇城门,此地还设有一处兵营,居南门和东门两座城墙之间,兵甲人数五百左右,和两座城门成三角之势,隔相呼应。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军营都不是寻常百姓可随便进去的地方,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只能从外面看到军营前一排排拒马之类的障碍物。

两扇城门的城墙有两丈高,青砖顶瓦,又厚又结实,从下往上望,可见城墙间还预留的瞭望孔和箭孔。

话说蔡连忠刚还没等杨元庆近身就在城门口开骂,双方本来就离几十米远,蔡连忠又停下来对着蔡连杰和蔡连兴一顿谩骂,彼此距离更是拉开了两百多米,蔡连忠一时之间竟然追不上。

杨元庆一路朝南跑去,这地方他还未曾去过,只见前方道路的左手边是一条小河,宽两米左右,绕城墙流淌,右侧也有一块竹林,一直向南而去。

他先一回头一看,见蔡连忠离自己已经不到两百米,便朝着竹林跑去。

眨眼功夫,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竹林。

杨元庆在竹林中东拐西转会儿,才回头一看,只见双方距离已经不到百米,照此下去,可能五分钟之内肯定会被蔡连忠追上。

离杨元庆数十步远有一根笔直的纤纤细竹,一米多高,手腕般粗。

杨元庆一看,心生一计,朝竹子直接跑去,抓着竹子一跃而起,蹭蹭爬了半米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竹子压弯,然后跳了下来,抓住竹稍,呈弓状。

蔡连忠已将接近,杨元庆双手一松,竹子对着蔡连忠反弹回去。

‘啪’的一声,竹子反向砸在了蔡连忠额头上,砸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杨元庆见状,从地上抄起一把泥土迎了上去,泥土混着竹叶直接砸在蔡连忠的脸上。

蔡连忠连忙双手护住脸蛋。

杨元庆眼明手快,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整个人骑在他的身上,小拳头如雨点般对着他的脸落下。

挨了数拳后,蔡连忠才缓过神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将杨元庆给掀倒在地。

杨元庆连忙连滚带爬起来朝竹林深处跑去。

蔡连忠咬牙切齿的吼道:“小野狗,我今天要让你生不如死。”

身后的追赶声和谩骂声越来越近,眼看不会儿又要被追上,杨元庆见前方有一根五六十公分长的断竹横在草丛中,胸中一口气提起,三步并作一步跑了过去,从地上捡起竹子,对着身后反手就是一棍。

再回头,见蔡连忠踉跄向后退,杨元庆回追,手中竹子不断朝他小腿打去。

虽然没碰到蔡连忠一根毫毛,但也打得他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跌跌撞撞。

杨元庆随手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对着蔡连忠抬手一扬,泥土尽数撒在了他脸上。

蔡连忠伸手揉眼,杨元庆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棍打在他的肩上。

落地之后,又对着他的小腿打了数棍,边打边骂道:“狗日的,我看你还敢不敢追,打死你个龟孙子。”

好家伙,痛得蔡连忠一直跳脚,闪避不及。

“畜生,别躲!”

“孙子,看棒!”

“畜生,再吃爷爷一棍!”


被杨元庆乱棍打得双腿都立不住的蔡连忠最后忍着疼痛,跌跌撞撞地朝城门溃逃。

两人年纪整整差了八岁,身高体型更是相差甚大,蔡连忠要是逃跑,杨元庆也只能在原地看的份,甭想追上去继续揍他。

“哈哈!”望着跑得一瘸一拐的手下败将,杨元庆嘴角咧到了耳根处,笑得前俯后仰。

“开心吗?”

头上突如其来传来一个声音,把杨元庆吓了一大跳,他抬头四处张望。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从竹稍上一跃而下。

道士右手提着拂尘,左手捋着下颚一缕雪白胡须,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杨元庆。

见被自己吓了一跳的杨元庆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道士咧嘴微微一笑。

前些天杨元庆在收服三个小弟时道人已在暗处见过一次,刚在竹林外见杨元庆被蔡连忠追打,忍不住跟过来看看。

杨元庆急中生智将蔡连忠掀翻在地之后,道人生出收徒之心,于是便等两个小孩打完架才现身。

道士张口道:“小友莫怕,我见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我这里有本秘籍,想传授于你……”

虽然道士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但这开场白,杨元庆越听越觉得似曾相识,想了半天,脑中终于出现一副桥段,忍不住脱口道:“没钱,不想维护世界和平。”

“不要钱。”

这无脑的回答,老道士头一次听到,原地给愣住,半天憋出一句。

“噗嗤!”杨元庆也被逗乐,噗嗤笑道:“哦,我还以为你要拿本书卖我十文钱呢!”

或许是这副身体的缘故,杨元庆的童心越来越重,近来总会脱口说出一些与他那二十来岁的生理年龄不符合的话来。

道士也不生气,笑骂道:“小娃子,老道看上去有那么缺钱吗?还骗你一娃的钱。”

杨元庆对道士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嗯,不像。师傅一看就是个世外高人,大侠!”

老道士生平头一次被一个小屁孩评头论足,不由得心生好笑,打趣道:“那你愿不愿意给我十文钱?我给你一本拯救世界的秘籍。”

“可以,不过现在我也没有,过几年补上行不行啊?”杨元庆说完便直接跪在道士身前,磕了三个响头,道:“元庆拜见师傅。”

老道士手足无措,看了会儿杨元庆,拂尘才一甩,把他扶起来,笑道:“好个无赖小子,不过为师可没秘籍。”

眼前这老道就是创办道一书院的一灯道士,近来他闲来无事,打算前去宋国游历一阵子,途径丁州时忽然想到早年在摇光镇置办过一间私塾,顺道过来看看书院是否还在。

不经意间见了杨元庆和三个小孩打架,觉得这此子不仅聪慧过人,反应也灵敏,是个练武的苗子,便留下来暗中观察一番。

两个娃子打架时,老道士见杨元庆下手决绝中带着分寸,更加心满意得,便现身了。

老道士行走江湖多年,向来是行踪由心生,从不在一个地方长待,刚本想送杨元庆一本武学秘籍,收个记名弟子便走人,见这小子竟然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心中生出一片爱才之心,决定留下来亲自教导几天再说。

“多谢师傅。”杨元庆双手抱拳,躬身道:“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你连为师姓啥名甚都不知道?着急啥啊?”老道士笑道。

杨元庆尴尬的挠了挠头,问道:“敢问师傅道号是?”

“一灯!”

杨元庆之前听说道一书院是一灯大师创立,还以为一灯大师是天龙八部中那个大理段氏王爷,此时一听,他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一灯,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还曾听闻,一灯是道教龙虎山出身。

前世道教四大圣地,龙虎山便是其一,此时见到这不知和前世是否一样出自江西鹰潭的龙虎山道士,他感到震惊外,更有些惊讶和自己听到的那个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道士完全不一样。

杨元庆莫名激动起来。

自己那个大将军父亲虽然高高在上,但认不认自己是另外一回事。

眼前的一灯,有可能便是他人生十字路口的一盏明灯,听到一灯报出名号后,杨元庆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灯笑道:“怕了?”

“不怕不怕!”

杨元庆连忙挥舞小手道:“师傅名声实在太响了,能见到师傅您本尊,我连想都不敢想,哪会怕。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嘿嘿”

“哈哈!有多响啊?”一灯不是个爱炫耀之人,但被刚收的小徒弟夸赞,心里还是偷着乐,故作矜持道。

“师傅随便往哪一站,立马就平地起惊雷。”杨元庆的马屁直接脱口而出。

“哈哈!”一灯大笑道:“平地起惊雷,这是造多大的孽,光天化日下还得遭雷劈。”

这老头不经逗啊!

杨元庆笑道:“不是劈师傅,是说师傅大名远扬,听到师傅的名号都会吓一跳。”

一灯手中拂尘一甩,道:“这样啊,你不必拍马屁。咱们言归正传,想学什么?”

杨元庆的生父是个将军,虽然谈不上一丝情感,但作为将门之后,他不禁想起那冷面寒枪的俏罗成和白袍银枪赵子龙,心生向往道:“枪!师傅,徒儿想学枪法?”

“枪法?”一灯喃喃道:“三年习刀,十年学剑,百年练成枪,你确定要学枪法?”

“嗯!”杨元庆用力点了点头,道:“徒儿就想学枪法!”

“我道家功法中从无枪法可学,不过我有一老友,他乃当今世上的用枪高手之一,我曾机缘救过他一命,他也将自家盘龙枪相传于我,今日我便传你盘龙枪,同时再传你本门的龙象功法。这二者皆是刚劲之学,可配套学之。”

杨元庆叩首道:“多谢师傅!师傅,我需要去龙虎山吗?”

一灯反问道:“你想去龙虎山?”

杨元庆摇了摇头:“不想,徒儿家中还有一母亲,早年生下孩儿时患了偏头疼,这些年又十分操劳,身体有些不好,徒儿不想离开她。徒儿需要去师门认祖归宗吗?”

一灯点了点头,夸道:“百善孝为先,难得你这孩子有这份孝心,龙虎山可以先不去。只要你心中有龙虎山就行。”

杨元庆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一灯眼睛一亮,赞道:“好一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为师半生都没悟出这个道,没想到你一个娃儿竟然看得比为师还要远,好,好,好! 贫道今日便传你龙象功法,你且记住。龙象功法,顾名思义,就是学此功法者,单臂有千斤之力,双臂合在一起,有驱赶龙象之力,故而叫龙象功法。龙象功法分为七段,每段十四个字,开章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

在老道士的今日便传开始,杨元庆便正襟危坐的认真聆听,虽然心中好奇这龙象功法的开章和老子的道德经一模一样,但也不敢出声质疑,一直听到一灯大士把功法七段念完。

期间他还认真数过,这七段功法果然如师傅所说,一共九十八字,每一字他都牢记于心。

等一灯问他记清楚没?杨元庆方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问道:“师傅,龙象功法这开章的出处是来自哪里啊?”

杨元庆本想问为什么和道德经一样,但又想老道士连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都没听过,万一自己要说听过这段似曾相识开章,那不成妖孽了,被师傅拍死都有可能。

一灯大士抬头向天际望去,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为师也不知道,这是我们龙虎山百年相传的功法,也不知出自哪里。”

“仅此一家?”

“嗯?”

杨元庆问道:“这开章就我们龙虎山有?”

一灯朝他乜了一眼,道:“废话,这是我们龙虎山的无上绝学,从不外传,这些开章只出现于本门的高深功法内。”

听师傅这话,杨元庆终于可以确定这是个完全和自己前世历史脱轨的世界,用前世的现代词叫做平行世界,或者多重世界。

两个时代虽然有些相似,但轨迹却完全不一样。

杨元庆接着问道:“师傅,那我们龙虎山还有什么其他功法啊?”

“贪多嚼不烂,你能记好这功法就好,还惦记其他的干嘛?”


小学房的入学适应期是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老牛儿对小学房的学生教学态度不像中大学房那样严格,每天都会有一些孩子请假没来。

对于那些没来上课的学员,事后老牛儿都会让他们抄袭几遍当天所教内容以效惩戒。

并非老牛儿还不够严厉,而是这一人要教三个年段,且大学房的十二岁以上学员今年九月就要面临院试,所以对小学房的管教也就没那么严谨。

对于老牛儿目前的教书内容,杨元庆前世就熟读过,虽然后来又还给学校了,但现在再复读一遍,大部分都还记得住。

夏季之前的课程对杨元庆来说,可去也可不去。

他去学院的目的主要想跟老牛儿了解下这个世界目前都有什么王朝和裴氏对自己说的这些王朝的地理位置,跟自己的猜测是不是一样。

准确的说,这不是同一个历史轮回,那自己前世的那些地理位置还有没有用。

拜一灯大士为徒后,杨元庆被他那神奇的武侠世界给深深吸引住,师徒二人每天在城南竹林中碰头。

一个言传身教不厌其详,一个手不释卷学而不厌,两人皆忘了时间。

龙象功法虽然短短几张,但杨元庆学起来才发现这功法果然如名称那般,非常博大精深,运气劲来,双臂仿佛不断再注入力量,源源不绝,生生不息。

杨元庆随手一个手刀,对着前几天教训蔡连忠的那根竹子劈去,当场分两段。

他拿起其中一截,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喝一声,对着一根有成人胳膊粗的竹子劈去,直接镶进那竹子之中,同时也震得自己的手臂发麻。

杨元庆心中顿时兴奋无比,心想,这竹子要换成刀剑的话,那都能将竹子直接拦腰劈断。

和一灯师傅在一起的这几天,杨元庆除了身体力量增进之外,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也了解了不少。

据一灯所说,那所谓的御剑飞行,身外化身,气功伤人的世外高人他没见过,但龙虎山有记载,本门的开宗祖师最后是乘鸾飞仙。

现在一灯师傅所知道的那些在地上梁上屋顶上飞来纵去之人,大多是身形敏捷,眼明脚快,懂得借力用力的高人。

按一灯师傅说的话,自己要将这龙象功法炼到一定境界,也能一鼓作气,在房梁屋顶到处乱窜,做个跟师傅一样劫富济贫的高人。

至于能不能御剑飞行身外化身,那就看他的境界能不能突破‘破锢’进入宗师之境。

当杨元庆问何为宗师时,一灯朝他脑袋敲了一下道:“宗师乃是人间无上存在,堪比帝王,为师也不曾见过。”

杨元庆问道:“那世间有宗师吗?”

一灯呵道:“废话,世间既然有帝王,那肯定就有宗师,只是这宗师是世间无上存在,天下间没几个人见过。”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过,哪有宗师都不知道,怎么行走江湖。”杨元庆轻轻嘀咕一声。

一灯朝杨元庆脑袋再敲一下,道:“为师只见过你这小狗爬滚过,没见过猪跑。”

“哎呀!”杨元庆抱着脑袋喊道:“师傅,很疼的。”

一灯安慰道:“没事,打着打着就习惯了,就不疼了。”

杨元庆朝他翻了个眼白,默默的拿起竹子对着竹林撒气。

一眨眼功夫,便到午饭时间。

“为师要走了。”

杨元庆一听一灯大士要走,连忙问道:“师傅,你要去哪里啊?”

“这些天你先好生练习龙象功法,为师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半月之后,你我在此碰头,我再传你盘龙枪法。”一灯大士如同脚下生风,话音刚落,人已在数丈外,疾步如飞。

好家伙,都不等杨元庆再问,不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中。

那速度,看得杨元庆好生羡慕,那脚力,心想若以后有人追杀自己,再也不用担心逃不掉了。

杨元庆心中自知,想要有一灯这功夫,非一朝一夕可成,就如自己现在对力道的掌控,都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的水平。

不过这功法确实是好,若能在战场上发挥的话,一力降十会,做个千人斩的大将军绝不是难事。

回到家中已经饿得饥肠辘辘,见裴氏已做好饭菜在等自己,杨元庆连问候都来不及,直接扑在桌上端起碗扒拉扒拉吃了起来。

难怪以前看电视时,那些武侠片中的大侠动不动就叫小二来几斤馒头几斤牛肉,原来习武之人的饭量果真是会增大,一碗接着一碗。

裴氏碗中的饭连筷子都还没动,饭桶内的米饭已经被他给盛完了,含笑问道:“庆儿今天干嘛去了?怎么饿成这样啊?”

杨元庆含糊不清的说道:“没干嘛。”

话说杨元庆和母亲每天的出门时间不同,但都是一起结伴回家。

今天裴氏跟往日一样,在镇上十字路等杨元庆放学,只见徐向农和蔡氏兄弟二人,未见杨元庆,她连忙询问三人。

杨元庆不想让裴氏知道他在学校被人欺凌一事,曾嘱咐三人不可告诉裴氏和蔡连忠结下梁子一事。

从蔡连忠对他的刁难看,杨元庆生父一事,蔡庆生肯定没跟妻儿提起过,不然蔡连忠绝不会敢对自己出言不逊。

自己这个有辱杨家门风的私生子能不能认祖归宗还是一个未知数,蔡庆生之所以不想将自己身份说与他人听,估计是觉得杨延年不可能让自己归宗认祖,但又不敢抱有侥幸心态去占有裴氏,故而后来没有继续骚扰裴氏。

徐向农三人当时都不知该当如何回答,支吾半天,用一句不知道打发了裴氏。

见杨元庆和往常不一样,光顾着吃饭,裴氏接着问道:“庆儿,你早上没去学院,去哪里了啊?”

早上一灯曾交代杨元庆,不可让人知道他在丁州一事。

这些江湖之人行踪飘忽不定,一灯又有侠盗之称,在江湖上有些仇家也是正常,杨元庆还是理解的。

母亲虽然见过世面,但不一定知道江湖,且母子二人现在住在乡下,母亲又天天跟舅娘一块,杨元庆担心她藏不住话,决定先不告诉母亲拜一灯为师之事。

他想了下,道:“学院师傅教得那些我都会了,感觉去了也没什么好学的,就去了城外玩。”

杨元庆自生病好了之后,整个人变得非常成熟,但在裴氏眼中,即使他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也只是个孩子。

一听杨元庆在城外到处溜达,裴氏不由的担心道:“城外荒郊野岭,你又不熟,最好不要乱跑,小心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来。”

裴氏的出发点皆是为杨元庆思考,这话听得杨元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娘!”

杨元庆生怕娘亲又继续在这问题上纠缠,转而问起她关心的事,道:“娘,田里什么时候可播种啊?”

裴氏曾与他说过,近段时间到田里去,都是翻田为主,待三月中旬便是插秧播种的时候,看着被自己吃光得干净发亮的饭桶,杨元庆真担心这要习武了,按自己今天这饭量,哪天指不定把这家给吃倒了都有可能。

裴氏答道:“过几天应该可以了。”

“娘,到时候我叫农哥儿他们一起过来帮你。”

徐向农三人虽是杨元庆的小弟,但三人个头和年纪都比他大,为顾及三人脸面,他从未喊三人作小弟过。

他前世从小就是水浒迷,对水浒中那跟武大郎一起卖鸭梨小哥称之为郓哥儿印象尤其深刻,就是来源于武大郎那声‘郓哥儿’三个字。

可甜了。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叫老农老徐之类的,没有固定称呼,视心情而定。

“那可不成,万一连杰和连兴他们母亲看到,少不得回家要挨一顿揍。”裴氏摇头说道。

杨元庆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这要他俩回家帮娘亲回去反而要挨打,这不是害了人家,转而说道:“那我带不是前蔡村的同学回来帮你。”

裴氏笑道:“他们又不是你说得算,你还是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吧。”

杨元庆骄傲的说道:“我说的不算,老徐说得算,他是学房个子最高的孩子,他听我的话,我让他去组织同学下乡体验生活,谁敢说不啊?”

裴氏揉了揉杨元庆的脑袋,夸道:“是是是,我们庆儿最厉害,都得听庆儿的。”

杨元庆尾巴都翘上天了,嘚瑟道:“那是,必须的。”

下午的课程依然是武修课,学了龙象功法后,那简单的跑步跟蛙跳在杨元庆看来已经是可学可不学的东西,还不如去竹林继续学着怎么运劲。

杨元庆想归想,最后还是决定回学院上武修课,毕竟这中午吃的米饭是碳水物,没有半点热量,要一下午都花在竹林练习运劲,估计自己等不到饭点就得饿晕在回家的途中。

幸好一灯大师不在,要知道自己是因为这想法松懈练习,指定像早上那般拿竹子抽他屁股,还会说,没事,别怕,打着打着就习惯了,不疼。

想到这茬,杨元庆不禁自己心里偷笑。

“小野狗,终于来了啊!”

一个叫嚣声响起,打断了走路不看路尽想着龙象功法的杨元庆,他抬头一看,只见几个跟蔡连忠差不多年纪和身高的少年,正坐着站着徐向农经常躺着的石块边,而自己那三个小弟则抱着头蹲在几人面前,只差没唱征服。

说话的是蔡连忠,边上几人都是他在镇上的社会青年伙伴,其中有一个镇上富家子弟,是几人的大哥,穿着一条青底竹花纹夹袍,腰束五彩带,头戴黑色皮帽。

这不伦不类的搭配,看着杨元庆好生纳闷,这都什么审美啊,穿着一点都不协调。

蔡连忠和杨元庆一样,今早都没上学,他在前往书院的时候遇到衣冠不整,走路东倒西歪的宁夏少爷从立春院走出来。

邓夏见蔡连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将他喊到跟前询问。

得知这小弟被人欺负,宁夏便带着几个小伙子在城门口等杨元庆。

蔡连忠也不知道杨元庆今早未曾来上学,在城门口等了半天没见到杨元庆,便返回书院途中把徐向农三人给堵了,刚要问这三人杨元庆的何时来上学,便撞见杨元庆。

蔡连忠指着阶梯下的杨元庆,对着邓夏说道:“宁少爷,就是这小子。”

邓夏头次见到杨元庆,起身还以为是个腰圆膀粗的娃子,一看是个一米左右的营养不良的孩子,笑道:“你小子也太没出息了,一个屁大的瓜娃子都能把你打得找不到北。”

蔡连忠脸上挂不住,脸色由青转红,好生羞愧。

杨元庆见蔡连忠不知该如何开口,代蔡连忠回道:“嗯,我也觉得没什么出息,估计顶多就欺负哇哇学语的新生儿才行。”

好不地道。

“我他妈让你说。”蔡连忠一听,立马破口大骂,挥拳朝杨元庆冲去。

杨元庆这次没再转身逃跑,原地一站,眼珠子朝蔡连忠一瞪。

自打他修炼龙象功法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个样,犹如小山那般,让人觉得高深得很,又加上他心理年龄比几人都大,此时就这么简单一瞪,直接将蔡连忠给吓住了。

连蔡连忠身后的几个同伴也不禁愣住了,这半大的娃子,身上竟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人群中的宁夏见状,顿觉脸上也挂不住,对着几个狐朋狗友的小弟大声喊道:“傻愣着干嘛?上啊。”

四个少年仿佛头顶被一盆冷水扑下来,顿时清醒过来,嘿嘿哈哈冲了过来。

杨元庆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待几人近身后,顿时动如狡兔,穿梭在四人之间,朝他们身上一人拍了一掌。

四个少年仿佛被车撞过,全被击飞,躺在地上惨叫不已。

杨元庆朝着宁夏缓缓走去,临近停下,抬着小脑袋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要不要试试啊。”

宁夏如见鬼一般,哆哆嗦嗦道:“不…试了!”

“那还不滚?”

宁夏如释重负,几个小弟也顾不上,连滚带爬的朝阶梯下的城镇方向跑去。

途中,宁夏摔了一跤跌了两次。

杨元庆在击倒四个不良青年时,徐向农三人已经从地上站起,此时见宁夏都惨不忍睹的跑路,他们看杨元庆的目光如见神明,崇拜不已,叽叽喳喳道:“庆哥,威武!”

来时的路上,杨元庆也曾想将龙象功法传授三个小弟,只是他此前没请示过一灯,不敢擅自做主,怕事后被师傅知道后会挨一顿骂。

毕竟这是个门户之见比较严重的时代,自己现在连半桶水都称不上,为了三个还不知道未来能不能一直相扶走下去的小弟去自毁前程,那就完全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亏本大买卖。

他瞄了三个小弟一眼,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

“走吧,回书院!”

自小学房开学收生到今天,已经十来天过去了,老牛儿从无为而治的授课方式微调成有罚无奖的方式。

此时王师傅还未出来授课,老牛儿已来到院子的空地上,待见几个早上没来上学的学生,他都一一询问一下,并处罚这些学生今日回家之后,抄袭早上所教段落十遍,就连杨元庆也一样。

老牛儿责备过后,从包里掏出了本课本递给杨元庆:“这两本你先看一下,回头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杨元庆低头一看,只见书面上赫然写着【三字经】三个大字。

他抬头朝老牛儿背影看去,只听老牛儿边走边说:“千字文和百家姓你应该读得差不多了吧?看看这本三字经,要有读不懂的地方,可以拿过来问我。”

看来这老牛儿师傅是误以为自己上午没来上课,是因为目前的教学自己已经熟读了,所以误会自己有些自我满足,旷课了,特地给自己提前发了本三字经。

什么情况?

算不算跳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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