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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珠穆朗玛峰上养猪

爱吃水果的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养猪,种田,晒太阳。看我怎么过逍遥日子,在珠峰这个冰寒之地,我却能将养猪弄得风声水起,实现劳动创收,成为村里首富。

主角:   更新:2022-11-16 13: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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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在珠穆朗玛峰上养猪》,由网络作家“爱吃水果的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养猪,种田,晒太阳。看我怎么过逍遥日子,在珠峰这个冰寒之地,我却能将养猪弄得风声水起,实现劳动创收,成为村里首富。

《我在珠穆朗玛峰上养猪》精彩片段

辽阔的雪山下面,一个寻常的农家院子里。

这是高中生苏小小家的院子里。

——“桂花嫂,听我说。你不要让你家小小去念书!你看你家燕子当年就是念了书不回来的。你家小小要是再走了,你可怎么办呀?”

顶着鸟巢发的社会青年刘大刚,站在苏小小妈的旁边,愁苦着脸、摊着手,又在推心置腹的给小小妈洗脑。

小小妈一皱眉,辩白道:“燕子当年那是打工跟人走了的……”

刘大刚一摆手,还没等小小妈说完便说道:“那你看么,燕子没多少文化,打个工都敢跟外人走了。那小小念了书、有了文化更不愿意回来了。”

大刚一顿,接着又说。

“燕子去的那是什么地方?福建,离我们这里直线5千公里。小小念了书那还不得去北京!北京,离我们这里多少公里?6千公里,那比燕子还多1千公里。”

“多一千公里呐!好我的桂花嫂子呐。”大刚语气拉长了腔调,显得事态好像很严重。

小小妈的眉头这下真的皱起来了,像是风吹湖面的涟漪一样。

大刚看在眼里,趁热打铁赶紧补充道:“燕子嫁去福建,一年回来几次?哦!不对,是几年回来一次?”

小小妈紧皱着眉头不说话。

“虽说每年给你捎3千块。可是你看看。”大刚指着那口大水缸:“3千块能把井水引到缸里吗?”

大刚又指指落花生,“能把花生种到地里吗?”

大刚又指指篱笆旁的葡萄架,“能把葡萄从架上摘下来吗?”

大刚又指指在门前跑的牦牛,“能把牦牛从山上赶回家吗?”

大刚又指指驴圈,“能把驴粪从圈里挑出去吗?”

大刚又指指……门前好像没有什么可指的东西了。

大刚手往兜里一插,“得!桂花嫂你年纪也大了,我桩柱叔年纪也大了。你们就燕子和小小两个闺女,又没有儿子。燕子百十年间难得回来一次。小小再一走,你们老两口以后可咋办呀?唉!”

刘大刚左手背拍在右手心里,发出愁苦的一声长叹,真是为小小妈操碎了心!

“小小以后参加了工作,可跑的远远的,跟燕子一样,以后也给你们每年捎3千块。你和我桩柱叔一年拿6千块,6千块能干啥?

你和我桩柱叔生病了,感冒了,6千块能帮你们烧一壶热水吗?

能帮你们晚上闩牛圈门吗?

能给你们造一口热饭吃吗?

能跑到山下给你们买一盒阿莫西林吗?

都不能!

所以小小的存在是无法取代的,为了防止这个隐患,必须从源头上切断。”

大刚说的斩钉截铁。并做出一个“切”的手势,挥舞在脖子前。

“假如当年燕子不出去,和咱们二柱结了婚。那桂花嫂你的日子就好过咧!女儿女婿都在跟前,有个头疼脑热,及时就能看到。”

桂花嫂被刘大刚说的哑口无言。手下都停止了动作,侧头嗫嚅着问,“那小小一定要念书咋办?”

刘大刚手一伸,“不让她去,拿出你做母亲的威严。”

刘大刚看着远处闲逛的铁二柱,唏嘘着:“多好的小伙,现在还单身着。”

这时,“哐啷”一声。

苏小小突然从门口怒气冲冲的冲进来。

气愤的将兜子往石磨石上一摔,怒目圆睁瞪视着刘大刚。

“刘大刚,你又在教唆我妈犯罪,滚回去。”

苏小小柳眉一竖。腮帮子气的圆鼓鼓的。

刚才还在路上的时候,她远远的就看到刘大刚和自己妈坐在一起,心里早就预料到了刘大刚没安好心,果然刚一走到门口就听见刘大刚那句,“拿出你做母亲的威严”。

刘大刚看见了苏小小,刚才滔滔不绝的嘴巴顿时蔫吧了下来,“哟,小小回来了,脾气还大吆。”大刚讪讪的搓着手。

“我给你妈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从你亲姐身上看,跟丢了个娃一样。你家可是双女户,要留一个撑门户的人。”刘大刚妄图解释。

苏小小顾不得四季豆从藤编的兜子里崩出来,炸的满地都是。

叉着腰怒对刘大刚。

“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上天。读完书就回来了,还能回不来?人家上珠穆朗玛峰的都能下来,我去平地还回不来了?”

“再说。即使我以后参加工作了,我也可以把我爸妈接到我上班的城市。怎么就像你想的那样,不管不顾了?”

刘大刚不屑的一撇嘴,眼神里露出讥诮之意,“呦,还接到外面去,你去看看那些去大城市打工的人连自己都养活困难。”

“刘大刚,你说话小心点,”苏小小指着刘大刚:“现在都提倡男女平等,提倡城市乡村一体化,提高农村文化建设,拉小城乡差距,你为什么老是唱反调。不读书,不学文化,怎么提高?怎么拉小?”

“那人家现在还提倡回乡创业,提倡干部下乡,提倡大学生反哺家乡、回家种地。你为啥非得往外面跑?”刘大刚低下头斜视着苏小小。

“妈,走,回屋,”苏小小一把架起张桂花的腋下,纤腰一摆,“别听刘大刚给你胡咧咧,啥都不懂。”

苏小小愤怒的留下一句话,架起自己妈的胳膊回屋去,留下刘大刚一个人在院子里。

……

珠穆朗玛峰下的傍晚还有点冷,张桂花在屋子里一边纳鞋垫子一边时不时的叹口气。女儿苏小小在一旁剥四季豆。

“大刚走了吗?”

“早走了,”苏小小生气的回应。

“哦”,小小妈糯糯的应一声。

白天刘大刚说的那番话,张桂花有一刻钟的时间是动了心思的。

她看看女儿苏小小单薄又充满生气的身体隐在灰黄的灯光中。莫名的又想起了大女儿苏小燕。苏小燕小名叫燕子,出门打工时间跟一个福建人匆匆嫁去了福建,自从苏小燕嫁去了福建,她有三年的时间没见到燕子了吧!

张桂花的心中有些惆怅。

他们是一个坐落在珠峰脚下的小山村,地理位置偏僻,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出去了外面打工。有些已经三四年、五六年、七八年、甚至十来年的时间不再回来了,此时的村庄,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

俗话说,养儿防老。她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如今燕子跑得远,小小要是再走了……

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睡不好。

“唉”,张桂花郁闷的叹口气。

她的二女儿苏小小过完了这个暑假就要去很远的大城市上大学。小小有志气,不负众望的考上了大学,成为了他们村这几年唯一的大学生。

她和小小爸一向是抱着“走到哪算哪?”的顺其自然的想法。小小考上了大学那就念呗,砸锅卖铁都要念。

小小妈和小小爸都是朴实无华的农民,不是那种多心眼的人。既没有抱着必须要女儿上大学扬眉吐气、光宗耀祖的想法,也没有不让上学、让早早打工补贴家用的念头。往往是事到哪人到哪,没想到事到临头,这里面的关系还这么复杂。

让刘大刚这么一分析,小小妈越发觉得事情确实不简单。至少不是自己和小小爸想的那么简单。小小妈和小小爸一直没深思过这些事情,这两天让大刚给掰扯透了,所以她心里添堵。

“妈,你咋了?”

苏小小抬起头问一脸发呆的张桂花。

作为一个机灵的女孩子。

她心里此时已经猜到了张桂花忧愁的原因。果然,张桂花愁着脸问她。

“小小,你不会像你姐那样一走也不回来了吧!”

“妈呀!你想啥呢?我姐是嫁人我只是去读书。”苏小小对张桂花说,“别听刘大刚给你胡说,

放心,你和俺爸我永远都不会抛下。我想好了,等我毕业,我要努力像金井哥一样学习回咱村工作。到时候离得近了,等我结婚的时候,我就给咱屋招上门女婿。我姐已经走的那么远了,我不会再走远。即使我考不上公务员,被迫要走远,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和俺爸!”苏小小走过来,蹲在张桂花的膝下,笃定的给自己妈说着宽心话。

“唉,你姐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张桂花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燕子出门前的情形。

她再次叹口气。

小小佯装生气,娇嗔道,“妈,你是不是也要我像村干部那样给你盖个章子按个手印呀!”

小小妈苦笑一声,伸手在苏小小头上轻弹一指,母女俩在屋子里顿时笑作一团。


小小妈顿时一扫阴郁。

黑夜,在两人的欢声笑语里渐渐落下帷幕。

珠穆朗玛峰下的夜晚并不黑,因为有雪山上的雪照映着。这里的人心思敞亮,就跟那雪山上的白雪一样纯洁。

小小妈放下手中的活计,向门口张望了好几眼,喃喃道,“你爸怎么还不回来?”

说着走出门外,站在院子外面的土坡上向漫山遍野里张望。近一点儿的地方、远一点儿的地方都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

原野上静悄悄的,牦牛已经赶回了家,马儿也已经回槽了,一只雪狐站在山涧里的大石头后面,悄悄的往这边张望着。

“妈,我爸还没回来啊?”

在张桂花探望第三次的时候,苏小小走出来,靠在张桂花的肩膀上问张桂花。

张桂花摇摇头。

“进屋里等着吧,外面冷。”苏小小对张桂花说。

张桂花点点头,由苏小小搀扶着向屋里走去。

鞋垫子在手里来回的旋转,四季豆已经剥好了一蛇皮袋子。期间,苏小小又出来过两次,站在大门口张望自己的父亲。

“爸……”

苏小小对着辽阔的原野呼唤着自己的父亲。回答她的只有雪山下冷冷吹过的夜风。

“咦!天都这么黑了,你爸咋还不回来?”小小妈的心里有了不安的情绪,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可能今天跑的远了吧!也可能今天收获多,耽误了归程。”苏小小尽量往好处想,想让自己妈放宽心。

“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张桂花接着女儿苏小小的话茬说。

说完突然间伸手打自己的嘴巴,“呸呸呸,说的什么话,肯定没什么事。”

自己妈这么一说,苏小小反而开始担心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再也不是平静的了,背着妈也偷偷浮上了愁云。

苏小小向门外走去,看自己妈不注意悄悄的带上了一个皮毡帽子挡在身前顺手溜出去。

小小妈在屋里焦急的等。

忽然发现这一会没有苏小小的动静了。这么冷的天傻丫头在门外等冻坏了吧!小小妈正准备出门去找女儿苏小小。

“桂花嫂,快开门。”

“妈~”

门外乱糟糟的,桂花嫂刚一出门就看到几个人影到了自家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张桂花这时借着天色看到黑洞洞的一个人趴在垚金井村支书的背上,不用想肯定就是小小爸苏桩柱。

垚金井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背着沉重的苏桩柱。

“别说了,快进门吧!”几个帮垚金井扶着苏桩柱的村民急忙说,并推着他们进了门。

“怎么了?”小小妈急切的拉着苏小小问。苏小小眼睛里都是焦急,头上戴着的皮帽子上面挂着稀薄的冰晶。

“我爸摔了,我刚一下土坡就遇到了金井哥背着我爸上来了。”

小小爸躺在炕上耷拉着眼睛。

“桩柱叔,感觉怎么样?”垚金井问靠在炕上的小小爸。

小小爸不说话,伸腿去活动自己的脚,还没动就疼的龇牙咧嘴。

一个离苏桩柱比较近的村民,伸手挽起了苏桩柱的裤管,看到雪白的腿此时已经涨起了红肿。

“这可不行,得送镇卫生所去。大刚你去村委开江村长的面包车去。”垚金井一看这架势,对一块来的刘大刚说。

“那江村长的面包车能让我开吗?”一旁的刘大刚反驳道。

“我不是就给江村长打电话吗?”垚金井着急的说,并掏出手机。

“我去开我家的三轮车。”这时候一块来的铁二柱插言提议。

“也行,你俩兵分两路。能开来面包车用面包车,开不来就用你家的摩托三轮。”垚金井吩咐完,刘大刚和铁二柱都走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了?阿,她爸。你说话啊!怎么能弄成这个样子?”张桂花焦急的围在炕边,问炕上的苏桩柱,苏桩柱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张桂花又回过头来问垚金井,“金井支书,这到底是咋了?”

“婶哎!不敢叫支书,叫金井就行。”垚金井谦虚的说:“是这样的,我桩柱叔去山上采药,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断了腿。还是人家驻山部队的人发现的,及时的联系到了村里。等我接到我桩柱叔的时候,人家已经给送到了半路。我和大刚二柱当时正在看灌溉渠,接到电话就去把我桩柱叔背回来了。”

垚金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

张桂花感激的不知道怎么感谢垚金井。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差点就要下跪。但想到是新社会不兴这一套,又张罗着忙要去倒水。

“婶子,不忙,都是自己人。这也是我们干部的职责。”垚金井连忙制止住张桂花,不让她忙活。

这时候,“突突突”的声音响来。铁二柱将他家的三轮摩托车开到了苏小小家的门口。

“咱走,”垚金井吩咐。

苏小小抱起一个被子率先的跑出去铺在了车厢里。垚金井背起了苏桩柱,几个村民在后面搀扶着向三轮车走去。张桂花紧跟其后慌慌张张的又抱了一床被子。

七手八脚的把苏桩柱放进车厢里,这时候刘大刚也回来了。

“留两个人,其他人回吧!要不了这么多人,大家也都辛苦了!”垚金井发话。

就这样,五个人围着一个伤员,在夜里向镇卫生所奔去。

彩云在幽蓝的天幕上追着冷月。

夜里的风是极为冷冽的,坐在摩托三轮车里的敞篷后车厢上,那就是极冷极冷了。铁二柱在取摩托车的时候早有预见性的给自己戴上了个皮帽子。

苏小小的皮帽子还没来得及取,此时,她将自己的皮帽子卸下来给垚金井扣到头上,左右看了看,又将自己的父亲苏桩柱的帽子取下来给刘大刚扣到头上,将被角往上拉了拉捂住爸爸的头顶。

“不冷,”憨厚的苏桩柱在苏小小给自己拉被子时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慈祥的说道。

憨厚的苏桩柱不太爱说话,可是面对女儿苏小小的时候总是不吝啬语言,看的旁边的张桂花嘴一张一合,半天没说出话来。

垚金井和刘大刚两个男人肯定不会要苏小小让帽子。纷纷将帽子强行还回去扣在苏小小和小小妈头上。

三轮车在夜里疾驰的开。风冷哇哇的吹,满天的星月璀璨而美丽,天空幽蓝幽蓝的,虽然没有路灯但一点也不黑。

人性的光辉有时候比路灯还要能照亮人间。

这时候刘大刚摸了摸红彤彤的鼻子,说话了。

“江村长的婆娘真不是个东西。”

“呃!江村长的……妻子,怎么了?”垚金井含蓄的问。

刘大刚显得有些气愤,抹了一把鼻涕。“江村长都说好了,车钥匙都给我了,拍着车让我开走。江村长刚一走,那婆娘韩剑兰从屋里走出来。睁着大眼说瞎话,说车没油了。

我说:“嫂子,你当我没车,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咋滴?这油表我是认不得还是咋滴?”

那婆娘竟然说那油表坏了。

我说,“那我开开试。”

这婆娘说,“不敢开,没油开坏了咋整?明天一大早加了油还要送她回娘家去。”

“要不是铁二柱老远招呼我,我准备跟这臭婆娘杠到底。”刘大刚擦擦冻红的鼻子。

“哎,忘了,忘了当时把你搬出来了,当时要把你搬出来,就说支书要借,奉垚支书之命看她怎么说?”

刘大刚一拍脑门,有些后知后觉的说。

“忘了。”

他似乎对这“敞篷车”的冻若冷狗有些后悔,含着肩,鼻子冻得吸溜溜的。

苏小小看到这里有些歉意,红着脸低下头小声的道歉:“大刚哥,金井哥,对不住了,让你们为了我爸的事大半夜挨冻。”

“小小不要这么说,没在你爸车上也在灌溉渠旁边冻着呢。”

“三更半夜,要不玩火要不打牌,你以为我们能睡着呀!”

刘大刚和垚金井纷纷找借口为苏小小的难为情而开脱。

这时候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是从垚金井的口袋里传出来的,垚金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江村长的声音立马咆哮过来,“金井,你们到哪了?我一回家看到车在,一问屋里好好的骂了剑兰一顿,赶到桩柱叔屋,看到黑灯瞎火的猜测你们可能走了。”

原来是江村长。江村长将车钥匙给刘大刚后就急匆匆的出门了,并没有条件阻止韩剑兰扣车的事。

“江村长,我们已经快到了,马上到了。二柱送我们过来的,不用担心了。”垚金井回完江村长的电话后将手机收起来,伸起脖子看看,已经能看见街卫生所了。


两天后。

夜晚,苏桩柱打着石膏躺在土炕上,张桂花坐在炕的另一头。苏桩柱的腿不要紧,打了石膏卫生所的人就让回家去养着。

屋子里灰蒙蒙的,十五瓦的旧灯泡不太亮,老旧的墙上糊着报纸,在昏花的灯泡下斑斑驳驳的。

一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装扮。

张桂花看着那个灯泡若有所思的说,“唉,还是得换LED的灯泡。”

“唉”,苏桩柱也跟着叹息一口,却没有接张桂花的话。只是将烟斗在手里无意识的转了一下,想抽烟却又没有抽。

他的心思明显就不在那个灯泡上。

喃喃道:“都怪我,还想着挣一点钱给女儿贴学费。这一下把腿给摔断了,不仅没钱贴学费,把五六月份攒的钱还给花没了。”

旁边的张桂花将目光从灯泡上移下来,一咂嘴:“我都说了,这个季节找不到虫草了,让你不要上山,你偏要去!”

“我还不是想去试试,说不定高山上还能找到呢,谁承想……”。苏桩柱终于一狠心摸起了他的旱烟锅子。

点燃。

袅袅的青烟在头顶上升起。

“实在不行就卖两头牛。”他语气坚定的说。

“那牛现在还没到出槽的时候呢,现在卖了有些亏,半大不小的。”张桂花话里表着遗憾。

“那有啥办法,养牛养牛就是为人服务的,总不能亏待了孩子。”苏桩柱说着,吐出一个黑烟圈。

“哎,我给你说的”,张桂花从被窝里用脚尖轻轻点了点那头的苏桩柱,“如果娃娃出去看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想回来了怎么办?以前没想过这事吧,可是偏偏让人刘大刚给挑明白了讲,我这两天心里也复杂,仔细一想,人大刚也没说错。你我两个孤老头子、婆子,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张桂花无名的忧伤。

“可别想那七七八八的,你想让女儿一辈子跟我们一样窝在这个犄角嘎拉里,永不见外面的世界吗?”苏桩柱将烟灰锅子往炕沿上狠狠的一磕,打断张桂花的话。

“我倒是想明白了。

现在社会发展多快呀!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好!至于以后,人各自有命,归途到哪里算哪里。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因为自己的需要而把女儿一辈子栓在自己的裤腰带上吧!”

“外面的世界!”苏桩柱喃喃着。

外面的世界,苏桩柱一辈子也没见过,张桂花也没见过。如果年轻20年,他们想不想出去看看?

“关灯”,苏桩柱忽然说,将烟锅放回原处。

十五瓦的灯泡关上,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张桂花脱衣服的声音,很快房子里传来鼾声。两个人都睡着了。

天慢慢的亮了,早上还冷飕飕的,张桂花起的很早,冒着冰渣渣就背上背笼出去了。

一直到早上9点钟,太阳照到院子里,苏小小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她踏在门墩上提鞋后跟。

苏桩柱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转悠。看起来起的挺早。

“爸,你咋又乱动?医生说不能乱动,快坐下歇一歇。”苏小小紧张的呼喊。

苏桩柱听见苏小小的话,依言坐下来,将拐杖靠在自己身边。

那是一支桉树木,被临时用来当拐杖的,是女儿苏小小昨天下午特意为他削的。

一支拐杖浅,父女恩情深。

“小小,爸对不起你。”苏桩柱看着女儿苏小小窄窄的后背。苏小小正背对着他低头在一个塑料盆子里洗脸。宽大的衣服衬的她的身材,看起来单薄纤瘦。

忽然感慨的说。

苏小小一回头,还没擦掉脸上的水珠,一张白生生的脸上水盈盈的,就看到父亲眼泪哒哒的愁苦样子。

“爸,你有啥对不起我的?”苏小小感到迷惑,眯着眼睛问。

“再过十五天你就要开学了,爸本来想着赶季节的尾巴再去采几天虫草,就能够给你上学用了。可是这下,唉!”

苏桩柱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另一条好腿上。

“这下虫草没找到,反而把五六月份给你留的钱全花在爸这腿上了。”苏桩柱自责的叹气着。

苏小小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走过来。

笑颜如花的说,“爸,你看你说的。你怎么欠我的呢?你的身体比一切都重要,就算我不上学都要你好好的。”

“那不行”,苏桩柱立马打断她,一变脸,语气肯定的说。“你考上大学,爸肯定不能耽误你。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人生,是一幅辽阔的画图,你应该像鸟儿一样在里面飞翔。”

“爸,”苏小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看着拄着拐杖坐下来,比自己低一截的苏桩柱一脸向往的神情无比坚定。

苏小小轻轻的抱住爸爸。

……

早饭做的挺简单,煮菜汤和青稞坨坨。

煮饭之前,苏小小先将自己家的驴子和牦牛牵出来。驴子绑在柱上,牦牛散放。驴子似乎对这样的不公平待遇感到不满,嗷嗷乱叫,谁让驴子没有牦牛自觉呢,总是偷跑到人家地里去吃菜。苏小小也没办法,直到给它们一驴一个嘴里塞了两根胡萝卜,它们才消停下来。

苏小小在门前的菜地里拔了两根胡萝卜,两颗青菜,正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刘大刚从自己家门前路过。

“大刚哥好”,苏小小腼腆的打招呼,刘大刚听见这个称谓也吃了一惊,然后咧嘴害羞的笑。

苏小小之前挺不喜欢刘大刚这个人的,总觉得他年纪轻轻、不务正业、一天到晚瞎溜达,早早辍学了也不出去打工,更可恨的是,总是教唆自己的父母《读书无用论》,阻碍自己进步。所以一见面就忍不住的、气势汹汹的掐。

可是这次父亲治腿,刘大刚也是帮了忙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像以前那样掐,所以她就说服自己的嘴巴变得清甜了。

刘大刚看见苏小小这幅乖巧的模样,一时半会倒整得不会了,挠着头皮走过去。这个一直像战斗公鸡一样的女孩子突然一变,他还有点不适应了。

苏小小看着刘大刚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快步跑回了家。

刘大刚也快步跑开了苏小小家的门口。

吃早饭时,苏小小左看右看,自己妈张桂花还没回来,她问自己爸爸,“妈妈去哪里了?”父亲苏桩柱告诉她,母亲早上出去前也没告诉自己。

农人干起活来有时候没有时间观念。所以他们两个就决定不等张桂花了,先吃起来。

吃完饭,洗了锅碗,给张桂花留的饭用糜子盖好放在灶旁。苏小小背起一个背笼也出了门。她要给自己找学费。

苏桩柱依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走过土坡,看见自己家的驴和牦牛在田野里悠闲的吃草。苏小小向它们打了个招呼,继续向田野里走去。

爸爸的钱花完了,可是他们想让自己接着上学的初心没改,这是苏小小感到欣慰的事情。她生活在一个父母虽然清贫,但却开明的家庭里,这在小山村里并不多见,虽然穷,可是一家人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她坚信。

她感到阳光都灿烂了一下,心情舒畅的向草原里走去。

心里默默盘算着,“山下集市,手掌参近来的价格一斤一百元,党参一斤二十元,红景天一斤二十五元,要是不小心碰到灵芝和鹿茸,那可值大价钱了。运气好的话,要不了几天她就能凑够学费了,不知道今天能遇见哪个呢?”她期待的想。

欢欢喜喜的向草原深处走去,身后的草儿被风吹的向一边倒去。脚踏过,草又顽强的直起来,生生不息。


苏小小踩着青草地越走越深。

一路上,脚下开满了各色小花。她在里面频繁的观看着。一种低低的、矮矮的花朵开的漫山遍野都是,有淡蓝的、红紫的、白色的……各种各样的颜色。

但这不是她要的花。这种植物叫野生红花,还没到采摘的季节呢。

红花是一种药材,开在秋季。眼看着也快要新药上市了。

苏小小继续一路寻找着,一种长的很高的植物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欣喜的观摩着,细细的茎干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粉色小花,一圈一圈的往上绕,叶子翠翠绿绿的,苏小小高兴的蹦起来。

哈,佛手参!

藏区一宝的佛手参,可值钱了。

民间有谚语:一参值三金。

只是这“三”的计量单位用什么计算就各说纷纭了。传闻说:看见参的时候不能叫出它的名字,而且要赶紧拿个红绳绑起来,要不然它会在地底下偷着跑了。

苏小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绳套上去,小心翼翼的蹲下去,伸出一个拳头在它根下的地上比划着。然后用镐深深的挖下去。

啊,果然一个拳头的形状。

她又找到另外一株,这次比划出一个剪刀的形状。

啊,果然挖出来是剪刀的形状。

佛手参这种东西就是你在上面比划什么形状,挖出来它就是什么形状,奇不奇怪?

苏小小在草地里一路挖,一路走,不停的比划着各种形状,每次挖出来的都和自己比划的形状一模一样。

这些参真是成精了。她心里想。

前面有参引诱。原野远远的被抛在后面,身前又有新的原野,不知不觉的就走了很远很远。

她看看自己的背笼,呵,今天的收获真不错。

掂量掂量大约有三十斤了。

她又抬起头来看看天空,天快要黑了。满天的星星已经露在了深沉的天空里,珠穆朗玛峰在远处顶着白盖头像一个娴静的仙女。

有神山的庇护,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她将背笼背上,拿着镐开始蹦蹦跳跳往家里赶。

风吹过草尖发出窃窃私语声。像人说话的声音一样。

苏小小仿佛感到有一只成精的参精正跟踪自己。

她猛然回过头,没发现有参。

据说,这种成精的参很调皮,最爱跟着人,当人快发现它的时候,它就故意躲起来,躲进草丛里,不让别人看到自己。

苏小小没有看到参,回头继续往家里走去。

天黑了的时候,她终于推开了家门。

刚一进门,就看到苏桩柱正拄着拐杖在锅灶旁边忙碌着。

“爸,你怎么又乱动了?”苏小小生气的喊。

但又一想,自己没在家,父亲总要自己吃饭,所以又隐隐埋怨自己回家太晚。

苏桩柱正拄着拐杖在锅灶旁边忙碌着。苏小小赶紧过去夺下苏桩柱手里的锅铲,心疼着爸爸,“俗话不是说了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今天才是第几天?你要好好的歇着。”

苏桩柱嘿嘿的笑着,又闲不住的去拿碗筷。

苏小小进门时,苏桩柱已经将饭做的快好了。苏小小只剩下盛出来,左右看看,问道,“我妈呢?还没回来?”

“就是呀,还没回来?”苏桩柱也疑惑,向门口不时的翘首以盼。

因为苏桩柱刚摔断了腿,所以这几天全家人对晚上还没回家的人就莫名心里担忧。

“我去找找”,苏小小正要出门的时候,小小妈张桂花就回来了。张桂花背着一个背笼,里面也装满了佛手参。

苏小小看着满笼子的佛手参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两人对视一眼,苏小小立马明白了,原来是张桂花舍不得卖牛,所以早早的出门也采参去了。

“只要每天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小小的学费很快就能凑够了。”张桂花乐呵呵的说道。

苏小小感动的眼里泛着泪珠。

晚上,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饭,就去睡觉。

睡梦中,苏小小感到有一只东西在扒她的窗户。她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伸出头,就看到玻璃窗外有一只像树根的东西,头上长着一棵草,根须还在乱动。仔细看,它的身上还长着两只小眼睛,正在眨巴眨巴。

啊,是一只参精。苏小小惊喜的呐喊。

参精看见苏小小醒了,用根须踢打她的玻璃,踢打了一会见打不动一下子跳下窗跑走了。

苏小小一骨碌从床上滚下去,出门就去追那根人参。

月黑风高。

别看参精腿短,跑的却快,苏小小甩开步子追呀追。

跑过田野,跑过山湾,跑过河流和小溪,中途还遇到一个温泉,她停下脚步在温泉里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一只花狸子不要脸的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偷看她。

她的衣服放在石头上,花狸子偷偷取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苏小小呆在温泉里,看着花狸子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石头上装模作人样。

后来花狸子玩够了,脱下衣服,跳下石头。苏小小趁机抓过自己的衣服赶紧穿好,她猜想花狸子可能是回去叫它的同伴了。

参精看见苏小小跳上温泉,穿好了衣服,赶紧又向旷野里跑去。

苏小小追着参精,还没干的黑发在夜空里的草原上飘得长长的,像拉丝糖一样,像极了一个黑夜精灵跑啊跑,就跑进了童话里。

参精跑到了一个山谷后面一闪身就往土里一钻,苏小小追过去,赶紧俯下身,哪里还有参的影子?狡猾的参精跑的太快了。

她站起来,才发现脚下这一片山谷,竟然长满了佛手参。

一夜做梦奔跑累坏了。苏小小醒来的时候又是到了早上9点。

张桂花已经走了,“说话不算数,说好了叫自己一起去的。”

苏小小不开心的嘟囔着,开门出去牵驴子、放牦牛,给父亲和自己做早饭。

吃完饭,苏桩柱因为腿伤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坐着晒太阳。苏小小想起昨夜的梦,思索了一会,背起一个背笼走出去。

她想去找那片梦中的参田,看到底有没有。

按照记忆中,翻过田野,山湾,河流和小溪,中途果然还见到了一个温泉。温泉边上有一块梦中一模一样的大石头,只是石头后面是一堆花狸子屎。

苏小小有些失望,没有见到花狸子。她悻悻的继续往前走,转过一个山谷,猛然间看到了一大片的参田。

就是昨天夜里梦见的那片。

好大的一片参田,够挖好几天了。

她激动的快哭了,兴奋的跑下参田,看着满地的参心里在想:这些参要是想跑的话,估计会在地下撞得互相摔跤吧!哈哈,那场面!

她取出一直放在背笼里的红绳,缠了几颗参就开始挖。

今天的参挖的好快呀,不用刻意去寻找,只管埋头苦挖。所以不到一晌午的时间她就挖了满满的一背笼。

直到再也装不下了,她才直起腰擦擦汗,抬头看见太阳还在头顶上呢?

真是出工又出活的一天。

她背起背笼,拿起镐,开始往回走。顶着太阳还有点热,走到温泉那里的时候。她停下来坐在大石头上休息。

温泉冒着腾腾的热气。她看了温泉一会,抬头看看四下无人。

这是一个很荒僻的地方,离最近的村子都有好远的距离呢?雪山上人迹罕至。

她勘测清楚地形后,找了个隐蔽的角度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温泉澡才回家去。


“桩柱叔,我给你说。你要为自己的后半生想想,你为家庭奉献了一辈子,也到了该从家庭吸取幸福的时刻。

幸福是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才叫幸福。

你说你把苏小小送那么远,就比如现在,你腿不好,我桂花嫂忙外面,你怎么办?你连一口水都喝不了。”

刘大刚又在小小爸跟前撺掇。

小小爸苏桩柱举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

刘大刚看一眼,“对,你水喝完了都没有人给你倒一杯。”

小小爸将缸子里面的凉水泼在院子里,拄拐走过去从水壶里又倒了一杯热的在里面。

“对,你保温壶里水喝完了,都没人给你烧一壶。”

小小爸不动身,随手从水壶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插电烧水壶。

那是燕子年前从网上给家里买的,没舍得用。

刘大刚看的有些舌干,手伸在半空,嘴巴张着,愣是没想到合适的词。

小小爸苏桩柱依然一脸憨厚,不苟言笑。

“刚呀!喝口水,润润嗓子。”

苏桩柱对着刘大刚说道。“说了半天,口渴了吧!”

刘大刚收回手,固执的说,“不渴。”

“喝点。”

苏桩柱倒了一杯,正准备拿给刘大刚。

“哎吆,你可别乱动了。”刘大刚悻悻的自己走过去接住。

苏桩柱抱着搪瓷缸子,拄拐又走回来坐在大刚旁边的椅子上。

院子地势高。透过篱笆,看见土坡下的灌溉渠里,垚金井正跟着几个领导在那里忙碌着。

“上面来的领导和专家,最近正在搞各种“新优化””,刘大刚望着那群人说。

苏小小默默的在一边,听了好一会儿墙根子。

心里嘀咕,“这个刘大刚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教唆完母亲又来教唆父亲?她苏小小上大学又不花他刘大刚家的钱,至于那么仇恨别人吗?

自己不学好还见不得别人好,什么人呐这是!”

苏小小气的直翻白眼。

若是几天前她就毫不客气的怒怼刘大刚,骂得他颜面无措,告诉他什么是正确的社会价值观。可是前几日送父亲去卫生所,刘大刚也算是功不可没。

对待恩人不能言辞犀利。免得被人说成恩将仇报。所以她就委屈的躲在一旁龟缩着,唉!谁让自己受恩于人家,不能言辞呵斥,又不赞同他的说法。所以就只能避免正面撞见。

苏小小悄悄的退远几步。“咳咳”咳嗽两声,故意让院子里的人听见,表示她回来了。

果然,刘大刚不说了。和父亲往门口看来,苏小小迟迟的走过来。

“哟,小小,收获挺多呀!”刘大刚看一眼苏小小的背笼。

“今天运气好”,苏小小笑着说。

“大刚哥好!”她礼貌的打招呼。

刘大刚又不好意思了,这苏小小变温柔,他还有些不适应了。一时半会接不上来话了。

大刚和小小爸继续闲侃。苏小小着手做饭。

苏桩柱今天没料到苏小小会回来这么早,所以还没准备午饭,可是苏小小一回到家,肯定不会让他瘸腿的老爸做。所以苏桩柱就老老实实的继续坐在院子里养腿。

苏小小饭快做好的时候,才发现刘大刚刚才已经走了。

只剩下父女两个人吃着饭。

饭桌上。

“爸,刘大刚今天是不是又来怂恿你了?”苏小小问。

“这大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桩柱摇摇头,对大刚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我也不知道,挺让人费解的”,苏小小边吃饭边疑惑。

吃完饭,干了些杂七杂八的活。没一会儿天就快黑了。

苏小小看看家里到处,水缸已经挑满了水,驴子牦牛也拉回了圈里,她停下来,坐在大门口双手举着腮。

她家的大狗大黄今天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回来,卧在她身边。

苏小小摸摸狗头,“大黄呀,你真是太放肆了,现在跑的跟个野狗一样,每天不知道进门。”大黄伸出舌头向她吐吐。

山脚下静悄悄的,一条石子路通到了他家脚下就停住了,再往里是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直通山里。

随着这条石子路往外面走上好一截到了镇上,才是柏油大马路。

路上有汽车,有商店。但都老旧不堪。

外面的城市是什么样子?

苏小小开始支着下巴幻想自己的大学。高墙,里面的人都很斯文,图书室很大,老师发音都很标准,有全国各地的同学。

啊,里面的人会不会穿的都很好呀,自己的穿着,到时候会不会被他们嫌弃?

苏小小看看自己的旧T恤。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可不喜欢让别人看自己笑话。

苏小小沮丧的想。“算了算了,笑就笑吧!天生如此,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学习成绩打败他们。”她给自己加了个油。

“好歹,自己也是这十里八乡唯一考上大学的人,比多少人幸福多了。”

苏小小自信的想。

远远一个影子背个竹笼走来,苏小小一下子就认出是自己的妈妈张桂花。她起身跑过去,接住妈妈肩上的背笼。

大黄也跟着跑过去,却跟她们走了几步后又跑出去撒野了。

回到家,张桂花一边洗手一边高兴的说,“今天的收获也不错。”

苏小小给妈妈准备好了饭,一歪头,“那你猜我今天挖了多少参?”

张桂花有些吃惊,“你今天也出去了?”

“还说呢,昨天说好了让你早上叫我一起去。一大早醒来你却一个人走了。”

苏小小不满的说。

“还不是想让你少受点苦,翻山越岭的,又不是什么轻松事。”

张桂花说着。“再说,你爸腿不好,你在家也能照顾你爸,你爸恢复的快比挖多少参都划算。”

坐在一旁的苏桩柱“呵呵”的干笑两声。正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帮谁说话。好像她们娘俩的见解都有道理。

苏小小这时出门将自己的背笼背回来。

“看看,厉害吧!”她向张桂花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呀,这么多,满满一背笼,”张桂花也有点惊讶,惊讶过后满脸的羡慕。

“而且,只是一上午就挖了这么多吆!”苏小小骄傲的说。

“我发现了一大片参田,是山神指引我去的,足足可以挖十来天呢,这下不用到处找了。”

“不会是谁家人工种植的吧?”张桂花担忧的问。“小心人家找上门来。”

“不会,我查看过了,没有人工种植的痕迹,参的生长没有规律性,也没有开垦土地的迹象。完全是野生的。可能是上天看我们不容易也帮助我们吧!”苏小小坚定的说。

“那就好,要是人家种的,可得给人家还回去。不请自取是为盗。”

“我知道了,妈妈,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嘛。你从小教导到大,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苏小小嘟囔的说。

“明天你可要叫我哟,不叫我,你自己找不到,咱们母女联合,再创丰收!”

苏小小一展拳。

苏家一片欢声笑语。就连牛棚里的牛和驴棚里的驴,都停下来侧耳倾听,想听这主人一家在高兴什么。

屋外天气晴朗。


第二天,张桂花同样起的很早。

外面天还没有亮,她就过来叫苏小小。苏小小撩起窗帘,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夜,嘴巴一撅,“妈,太早了,我们9点起床吃了饭去都不迟。”

“早去早回来。”张桂花劝导着。

“太早了人参还没睡醒呢?吵醒了它,它一不高兴委屈跑了去哪找。”苏小小迷迷糊糊的说着,用被子重新蒙上了头。

张桂花一听也有道理,难怪自己这两天起早贪黑却没有女儿苏小小挖的多,原来人参都是被自己吵跑了呀!真是没文化,太可怕。

她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9点左右,外面徐徐升起了太阳,苏小小的生物钟才清醒。她起床后,母亲张桂花已经早早起了,并且做好了早饭。

一家三口吃完饭,苏小小就和妈妈张桂花各自背着背笼出了门。

按照苏小小的引导,她们很快又到了那片参田。

张桂花看见这么多的参,笑的合不拢嘴,一下手就干劲十足。苏小小也不甘落后。两个人呼哧呼哧的挖着,今天的进程比昨天快多了。到了中午,两个人就满载而归。

这样一直持续了十来天,母女两个人上午采佛手参。隔一天下午就到山下集市上卖了换钱。

张桂花数着钱喜不自胜,这下不用卖她的两头半大不小的牛了,给女儿苏小小的学费已经凑够了。

离苏小小上学前两天的那个晚上。小小妈说,“小小,明天咱们再去一天就要停下了,你也该收拾收拾准备要去上学的东西了。”

苏小小点点头。“是的,妈妈。”

第二日。

母女俩看着这一片参田,几乎采的差不多了,没有可再采的空间了,才依依不舍的背着最后半背篓人参离开。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来了。

经过温泉的时候,母女俩坐在大石头上休息,温泉冒着腾腾的热气。

四下一望无人,身上又被汗渍浸湿,母女俩又脱衣服泡了个温泉澡。

“好舒服呀!”

“是呀,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就修一条路,修到这里。再承包下这个温泉,弄个珠峰温泉休闲馆。妈,你说这样挣不挣钱?”

“肯定挣钱,”张桂花说道。

“不过,还有点舍不得给别人用。如果能把这条温泉搬到咱们家后面那片地里那该有多好,你说是不是呀?妈。多么天然的洗澡堂。”

“净异想天开,”小小妈张桂花撩起一丝温泉水撩向苏小小。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一边泡,这次泡的时间可久了,不知不觉竟迷迷糊糊在温泉里睡着了。

阿!张桂花突然惊醒,发现天都黑了。她急忙叫醒苏小小。天上下起了小小的雪花。

在珠峰这样的地方,十里不同天,就算大夏天你看见下雪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骨头都快泡酥了。

母女两人穿上衣服开始往家赶。

雪下的不大,地上迟迟没有落白,天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空中阴云笼罩,远处却有雪山照映。

这一片参田距离家的地方着实有点远,要绕过几个山头,几条河,几道平原,才能到家。

走到半路,张桂花突然觉得想上厕所,她看着一个隐蔽的地方放下背笼,喊住小小,“小小你先走着,妈解个手。”

苏小小依言向前面走去。刚才泡的热乎乎的体温开始回降了,怪冷怪冷的。

“妈,你冷不冷啊?”苏小小等了一会,隔着一个弯问。

张桂花没有回答她。

苏小小这时还没有在意,她停下来,一边跺脚一边继续等待妈妈张桂花。

咦!时间好像有点长了啊。大解应该都差不多了。

“妈”,苏小小向张桂花的方向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人回答。

“妈”,苏小小再放大声音叫一句。

还是没人回答。

“妈”,苏小小向张桂花的方向走近两步再大声叫一句。

依然没有人回答。

苏小小惊呆了,放低声音,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张桂花小解的地方离苏小小并不远,大约只有5米,是一个山谷的坡面。这个山谷上只有草,没有树木,没有什么可隐蔽的地方,张桂花刚才说的隐蔽的地方也只是利用坡面的弧度打了个视线差而已。

苏小小倒回几步就到了张桂花小解的地方。山谷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张桂花的身影。

张桂花落脚的地方,除了地上的一片湿润,旁边还落了两堆不太明显的雪块。像是谁身上遗落下的。不大。

谁来过?

苏小小向四周看去,没有任何阻拦,视线一马平川。张桂花没有晕倒在哪里,也不可能提前走,就算走,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内,也没有任何猛兽打斗的痕迹。

张桂花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苏小小仔细的在周边寻找,她以张桂花消失的地方为原点,转了个大圈,终于在转第三个大半径的圈时,在靠近山上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花头绳,红色的,格外醒目,落在草丛间。

是自己妈张桂花的无疑。

自己妈跑到山上去了?苏小小疑惑,以消失的圆点和红色头绳为基准,拉了个虚无的线,就往山上追去。

越往山上雪越大,超过一定高度就过雪线了。苏小小踩着雪往山上追去。随着雪能掩住脚底,一个脚印出现在了雪地上,一个标准的脚印,显然是自己妈妈的。妈妈的脚印上面还覆盖着一个边界模糊的大脚印,几乎有正常人的三个脚掌那么大,周边落了一层层的小雪块。

雪屑显然是这个大脚印的物种带来的,不是周边落的雪,一块块的散落的。和山下那个一样。

是谁?苏小小想。

难道,是有怪人把妈妈绑架了?

她急忙加快速度向山顶上追去,好在这个山头并不远,在山头苏小小又发现了一个这样重叠的脚印。

不是一连串的脚印。现在总共才发现这两个脚印,那么,这个东西是怎么样从山下一步到山腰,再一步到山顶的?

她站在山顶上向下看,南坡的雪最大,积攒的阴冷而厚实。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

山顶上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变成一片一片儿的。苏小小忽然看见那雪地里一大块雪向山底下滚去,像一个白色的冰箱一样四四方方,向南坡的方向滚去。

一大块,不像是雪崩,不可能是雪崩,因为只有一块,雪崩不可能只崩一块雪。而这一块洁白的大雪块里夹杂着一抹异色。肯定是自己妈妈。

苏小小坚定的想,连滚带爬向南坡滚去。南坡均在雪线以上,整个山梁高低起伏着全被白茫茫的冰雪常年覆盖着。

而苏小小滚到山窝的低处,看见雪块已经向另一个较缓的山坡上跑去,这下确定了,不是雪块,雪块怎么会立起来跑动呢?

白的像雪,像是雪人。

不可能。

雪怪?

苏小小忽然想到,冰川上一直流行着关于雪怪的各种传说。说法最多的一种,是有一种雪怪,长相极大,全身像雪一样被白毛覆盖,常年在冰川雪地里行走,遇人凶残无比。


自己的妈妈被大雪怪绑架了?传说中的大雪怪!

呜呜 呜

苏小小哭着去追雪怪。

前面那个大雪块忽然回头夹杂着狂风向她嘶吼了一声。寒气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她心里虽然害怕,可是更想救妈妈,呜呜呜。

昏天黑地的追过了两个山头。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雪了,雪块劫持着妈妈连影子都不见了。

她又向前追了一个山头。“妈……”她大喊。

山顶上寒风呼啸,风将岭上的雪吹的皱褶四起,那雪怪的脚步也凭空消失了。

呜呜X﹏X,她蹲在山梁上失望的大哭起来。

妈妈不见了,她想进山继续去找妈妈,可是妈妈在哪里?他心中孤立无依。忽然她又想起来了爸爸。自己和妈妈这么晚没回家,爸爸肯定会出门找她们。爸爸的腿还没好。

她转身向家里跑去。

妈妈已经出事了,爸爸不能再出事了,大风雪天,爸爸上山一定是凶多吉少,天黑路滑,爸爸的腿还没好。

她一路呜呜咽咽哭着,一路向家跑去,背篓和参都不要了。

苏桩柱果然一拐一拐的向山上找去,苏小小一把扑在爸爸的怀里。

苏桩柱一看这情形就不对。连忙问,“你妈妈呢?”

“妈妈让雪怪抓走了。”苏小小呜呜哭。

“啥?雪怪?”苏桩柱吃惊。

自己在这雪山住了一辈子,只听人说过,可谁也还没见过雪怪呢!世上真的有雪怪?还抓走了自己妻子?苏桩柱吃惊的想。

可是就算不是雪怪,自己妻子也已陷入危境,“快,快去通知村支书。”苏桩柱急忙喊。

苏小小一溜火的跑出去,留下苏桩柱一拐一拐的往回走。

苏小小跑到村委,垚金井的窗子还亮着灯。

垚金井是县里的大学生,只比她大几岁,抽调到他们这个村里已经两年了,平时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深得村民心!

苏小小迟疑了一下,将门敲得呯呯响,垚金井打开门,看到火急火燎的苏小小吃了一惊。

“小小妹子,出啥事啦?”

“垚支书,真对不起,大半夜叨扰你。我妈,我妈被大雪怪抓走啦。”

“啥,雪怪?”垚金井惊讶的惊掉下巴。

“千真万确,雪怪。”苏小小紧张得盯着他。

垚金井套上一个耐风的皮袄子,“边走边说。”

……

“喂,江村长,睡啦!”

“啊!”电话那头江村长迷迷糊糊的说。

“快醒醒,出大事啦,桂花嫂子让雪怪抓走了。”

“啥?雪怪?没开玩笑吧!哪里有这玩意?”

“千真万确,你快过来,我在村委等你!”

垚金井和苏小小站在村委的院子里吹着风,他两本来是打算走的,可是走出村委才反应过来,走哪里去呀?不可能他们两个人去抓雪怪吧!

于是他给江村长打了个深夜电话商量对策。

江村长很快过来了,两人一合计,对着村里的大喇叭喊,“父老乡亲们,领导班子们,别睡了,快起来,二队张桂花嫂子被雪怪抓走了,我们要筹集人马现在去找人。

父老乡亲们,领导班子们,别睡啦!”

江村长连着喊了几遍,这个村子里本来人就少,留下的几个精壮基本都兼具几个职位。

巡逻组李大爷,护林员安大叔,卫生组呆子勇民,妇女主任李大娘,还有几个闲人小伙包括大刚和二柱,加上几个凑热闹的妇女。

一群人举着农具浩浩荡荡聚集在村委,组成一支残兵弱将的队伍。

“村长,支书,雪怪在哪里?”人群中有人刚到就急切切的问。

“快走,等会跑没了!”有人焦急的催促起哄。

“就是,就是,赶紧走,改变世界的发现。这个功劳可不能让别人抢了。”

“发现新物种,引领生物界,多么骄傲的事情!”一个上学的学生兴奋的砸吧着刚刚睡醒的红眼睛。

垚金井赶忙制止,“停,停,我们主要职责是去救人……”

“那还等什么?”人群中有人带头起哄,垚金井话还没说完,群众队伍已经夺路而去。

半途还有人急急忙忙的插进来,“你们是去抓雪怪吗?一起去,”人群的情绪莫名高涨。

连邻村的人都加入进来。

走上山坡的时候,天就麻麻亮了,可是风雪更大了。火把和手电筒在暗沉的空气里照出一片片微弱的亮光。

苏小小带头,领着队伍走到背笼哪里。背笼还在,背笼里的参却不在了,具体说是不完整了,像是被兔子啃过的胡萝卜一样胡乱的散落在周围地上。

参是好东西,生啃却绝不好吃,什么东西能将这玩意啃的津津有味?

村民们捡起这玩意。

“看,这断面,齿痕如此巨大,肯定是个庞然大物。”

“不可能是兔子。”

“也不可能是牦牛。”

“更不可能是狐狸。”

“有可能是雪怪。没有东西喜欢吃这玩意。”

“对。只有特殊生物吃特殊食物,才能增长功力”

“哈哈哈,增长功力,你是要修仙吗?”

人群越说越离谱。

苏小小跑到山坡上,“昨天这里有一个大脚印,可惜现在被雪覆盖了。”

众人纷纷跟过去。看着脚下白茫茫的雪地目瞪口呆。

“苏小小,你不是骗我们吧!故意说山里有雪怪?”

“我真的见过,”苏小小焦急的争辩。

“这丫头肯定骗我们的,想让我们帮她找妈。”

“难道我们不是来找人的吗?”垚金井反问,并督促道,“快上山找人吧!”

苏小小不再说话,立马带路向昨天的方向追去。山梁上一片白雪皑皑。

苏小小呆呆的站在昨天最后的落脚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找。

垚金井这时当机立断,“咱们顺着山梁找,这山上树木稀少,大家留意一点,注意边上的动静和线索。”

“偷懒者扣下个季度的补助款。”江村长及时补充。

人群这时候由困顿立马打起精神来。

江村长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大半夜被从被窝里叫起来,听见雪怪这个名词情绪莫名高涨,这会到了事发点,经过探测,没有发现明显迹象。加上天亮了,理智回归脑中,大家纷纷觉得不可能是雪怪这么扯淡的玩意,情绪纷纷萎靡下来。

有可能是熊或狼。被熊和狼叼去的人,一夜了,估计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找到也没什么用了。人群喳喳起来。

大刚和二柱混在人群中,偷偷看一眼苏小小。

熊和狼是司空见惯的动物,所以他们都不带害怕。

这会,明确了目的。希望落空了,大家反而冷静下来,开始揣测观察沿途的迹象,并分析案情。

动物吃人,一般不可能叼那么远,基本都是就近吃了,所以大家分析合计之后,开始三三两两的下到半坡里,半坡有林。

说是林,其实形容不贴切,这林长得极疏,几十米远一两颗,一目望下去能看到山底。所以人们敢下林,这也给搜查带来了方便。

几个小分队回来聚在一起,纷纷摇头叹息。

“雪都划拉开了,没有一点血迹,不可能是这里。”

队伍随着山梁又往里面走。一路一样的迹象。


大雪原上找了一天,什么也没找到,一只食肉科动物也没碰见。偌大的雪峰趴在西部辽阔的疆域上,静默而苍凉。张桂花消失的很稀奇。

雪峰之上一片白,有一点异色都会很快被发现,苏小小望着无边的白色急的想哭。

乡亲们这会儿都又冷又饿,开始萌生了退意想鸣金收兵,早早回家去,可是看到苏小小的可怜劲谁却都没有先提出来。

茫茫雪山,再找就到尼泊尔境内了!

众人的脸上都重重的书写着气馁。

“桂花嫂~”,有人控制不住的大声喊了一句。

一片雪花从头顶上掉下来。

回声在山谷中来回的回荡。

“快停下,快停下,别喊了!”妇女主任李大娘赶紧招手制止。原来方才大声喊叫的那个人是呆子勇民。勇民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常识性问题:大声容易引起雪崩。

他赶紧小声下来,捂着嘴傻笑了一下。

无望的寻找折磨的人群精疲力尽。又一个黄昏渐渐的到来。

人群开始苦中作乐的打趣。

“你们说,该不会是邻邦的人过来偷人抓回去当奴隶了吧?”有个包着头巾的妇女猜测。

“不可能,谁那么傻,荒山野岭蹲守两个月都不一定能碰到一个人。”安大叔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研究人类了?”另一个人说道。

“这个倒有可能!”人群里有人打趣应和。

“会不会是桂花嫂私奔啦?”又有人插言。

“别拿人家开玩笑。”又有一人制止。

“哦,那看来真是被野兽拖进洞里吃了。”提言私奔的那个人悻悻的小声回应。

“嘘!”有人赶紧向她打了一个手势,使了一个眼色,看一眼苏小小。

苏小小正一脸难过,在前头走着。

众人会意,缄口,不在以别人的伤痛取乐说笑。

垚金井和江村长走过来,对着正难过的苏小小委婉的提议,“天快黑了,大家也饿了一天了,这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也饿得慌。”

尽管他们故意放平静了声调,苏小小也明白他们的意思,大家帮自己找了一整天了,确实也够意思,再饿下去的确不仁义。可是她不想走,她怎么能走,妈妈还没找到。

于是,她抬起恳请的眼神,“垚支书,江叔叔,麻烦你们领乡亲们先回村,我后面就回。”

“这怎么行。”她的这个要求被两人一致否决,他们都知道她心里的主意,大雪原上留她一个小女孩太危险了。

“小小呀!找人这个事,我们要从长计议,盲目的寻找没有效果,我们今天已经找过一天了,最核心的地方算是找过了吧!再往外,范围增大,我们的人力资源不够。所以,我和垚支书商量了一下,觉得报警较为合适。用先进的仪器再配合人力,这样的效果可能要好一些。”江村长有理有据的说道。

“确实,如果去报案,你作为直系家属去做笔录肯定少不了。而且你是事发直接的见证人,更能将事情的发生讲清楚,方便制定最合理的搜救计划。”垚金井补充。

苏小小看着两人,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心中想:他们是绝不会留自己一个人在山上的。便只好怀着悲伤,同意一起下山去。

走到半路天就黑了,一行人饥肠辘辘、精疲力尽的向山下走去。

回到村,天已经大黑,各自疲惫的各回各家。

苏桩柱拄着拐,一拐一拐的在路口叫人去自己家吃饭,被大家纷纷婉言谢绝。

江村长用他的面包车拉着垚金井和苏小小往镇上的公安局而去。路上匆匆吃了几个从自己家拿的冷包子。

苏小小没有心情吃,可是他们劝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于是她也含着心中的酸楚吃了两个,嚼着苦涩难以下咽。

笔录做的倒挺快,民警简单的了解事情后,安慰他们回家休息,便组织人员出警了。

苏小小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惶恐不安,救人救火,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夜一天,结果能怎样,她不敢想象。

第二天一早。

垚金井来苏桩柱家探访时。苏小小已经出门了。

茫茫的雪山,下一次雪就凝固住,成为了冰川,永远不会消散。山梁上,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在冰天雪地里漫无目的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她多么希望她走着走着,张桂花忽然出现,吟吟笑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张桂花算是一个挺乐观的人,偶尔有个小愁绪,可真正痛苦的时候却很少,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到最后呢?

苏小小甚至希望雪怪出现,把自己也抓回它的洞里,那样她就能见到张桂花了,无论见到什么样的张桂花她都可以。

若是……若是……她至少就死心了。不,怎么可能?张桂花肯定还活着,说不定现在就逃出来了正往回走呢!

她想到这里,心中又升起一股气体,促使着她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走快点与张桂花遇见的时间就能缩短一点。

她走了几步,又觉得方向不对,折身向来时路往回走。仿佛她和张桂花下一秒就能在回家的半路碰见一样。

走了几米又折回来,似乎觉得又是不对,便立住脚观察分析了一下,最后站在山顶向下看去,挑一个地方走下山谷。

昨天是沿着山梁走,偶尔向山梁下不远的地方找找。今天她要向山半腰甚至峡谷下找去,说不定就能找见。

头顶上嗡嗡嗡的,一架直升飞机从远方飞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帮自己找妈妈的?苏小小心想,抬眼望了一会,继续向山谷下走去。

雪比较滑,一不小心就滑下一大截。她滑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看见峡谷下有人影从山外走来。

七八个呢。

这时候来山里的人?她看清了,是她们双峰村的村民,她还以为昨天之后就不会有人愿意来帮她找人了。竟然有人,他们自发的来了。

山下的人也看见了她,相互指点着向她看来。等看清了,微微有些失望。然后又默默的埋头向前走。

她在山腰找,他们在峡谷里找,直升机在头顶一直盘旋,可能在空中找吧!

直升机盘旋了两个小时就回去了,村民下午了才开始往山外走,走的时候特意追上了她,带着她一块走,他们是怕她执拗的夜里了还待在山上不肯回去。。

经过两天,大家一致认为张桂花已经没有希望了。只有苏小小还坚信着,她不相信张桂花不在了,她不愿相信,她只愿相信她在哪个山洞里被困住了,等着谁去解救她。

第三天,村民们已经不进山了。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找了。苏小小总是偷偷的摸进山,然后在山里耗一天,最后失望而归。

连着好几天。

有一天晚上,垚金井找到了家里。“苏小小,你是不是把开学的事情忘了?”垚金井一见面就说。

距离开学已经几天过去了,这几天忙着找张桂花,所有人确实把这件事忽略了。垚金井以为苏小小也忘记了。

苏小小摇摇头,“我没忘,我不想去了。”

垚金井有些诧异,转而苦口婆心的劝诫她,“上大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它关乎你的一生。你未来的发展前途都跟它有莫大的关系……”

“我知道,只是我不想去了”,苏小小心灰意冷的说,“垚支书,谢谢你的关心!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忽然觉得上大学对我没有什么用处了,我更爱我的家,我妈妈现在生死不明,我要找到她。我爸腿不好,我要照顾他,我觉得这才是我要做的。”

“桂花嫂的事已成定局,实在没办法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摒弃你这种消极的思想,往前面看!往以后的人生看。桩柱叔的腿个把月也就好了,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你收拾收拾赶紧去报名,讲清楚事情的原委还是有机会的,现在开学还没多久。”

垚金井苦口婆心的劝导。

“我心意已定,确实不想去了。现在就算去,心也从此静不下来。我想好好陪着我爸妈,现在只有我爸了,我更想好好陪着他。”

苏小小伤感的说。

“大人总有和你分开的那一天。比如我,现在要一个人远离家乡上班,你迟早也要离开家人,去走你未来的路。陪伴很短暂,这是很客观的事实,虽然你家里现在发生了一点事,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沉溺于伤心中,而应该是收起悲伤面对未来。你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就是因为短暂,所以更要多陪陪家人。人生总是不知道哪一程就分道扬镳,从此再不复相见,金井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在乎的东西不一样。不要在劝我了。”苏小小一把将头蒙在被子里。

垚金井的嘴巴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劝了。

“人生,总是要向前的!”

“我心意已决,不想再改”,苏小小眼睛红红的。

垚金井无奈,站起身来,向苏桩柱的房子里走去。

垚金井走后,苏桩柱拄着拐走进来。“小小,垚支书都给我说过了,我觉得垚支书说的有道理。咱家虽然现在遇了事,你一时半会想不开爸爸也能理解。可是人生漫长,所有事情都会过去,你妈妈的事以后也会尘埃落定,你总是要去接触新生活的。”

苏桩柱将一塌钱放在苏小小手里,这是妈妈和她卖参攒的钱。本来留给她上学用的。

她捏着那些钱,上面唯一有妈妈温度的最后一样东西。妈妈失踪前一天的晚上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和她数钱。

苏小小的眼泪一下掉下来。这钱她还会花吗?


“听爸爸的话,去报名……”苏桩柱昨天晚上的话一直淡淡的回响在耳旁。

苏小小坐在他们镇上漆黑的马路旁,心里失望极了。背后的公路上车辆凋零的来往,接警张桂花失踪案的派出所就在她身后马路的那一头。

张桂花的事成了疑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个林业派出所警察的话语,冷冰冰的弥漫在耳旁:“张桂花暂时定性为失踪,我们这边的寻找没有任何进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桂花看来的确是没有希望了。苏小小不可置信的痛苦的抱住头。

“嗨,大刚,你去哄哄她”,远远的地方隐藏着两个黑影。“啊!这,不好吧”,刘大刚向后缩着。

“没出息”,二柱重重的一拳打在刘大刚的背上。

两个人悄咪咪的蹬着自行车走了。

一直坐到很晚,苏小小才站起来,神情恍惚的准备回家去。

那天傍晚,她回家的路上,没有选择乘坐任何车辆,而是徒步走回去。

途中,想起张桂花不久前和自己卖佛手参的场景,不禁悲从心来,那时,她们也是这样贴着天黑徒步往回走,想着想着,每每停下来,凝望着空气发呆,仿佛张桂花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只是几天的时间呀,境遇发生了这么大的转折,她心中难以接受,试图通过任何和张桂花有关的事情感受她的温度。

一直到披星戴月她才回到家里,饭也不吃,一言不发的躺上床睡觉。苏桩柱唉声叹气的看着她,也不敢提劝她上学的话,也不敢提劝她吃饭的话。

只是默默的坐在堂屋里沉默。

一直睡到深夜,苏小小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一切太安静了!

她摸索着拉开灯,下床走到父亲的房间里去。

父亲一动不动的躺着,睁着大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爸,”苏小小小声的叫。

“还没睡?”

幽暗的房间里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

正在这时,“砰砰砰”的有人敲门,是谁会大半夜的来找人?苏小小心里想。

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黑黝黝的一个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江村长。

“小小,还没睡呢?”江村长开口问。

“还没。”苏小小回答。并让开一条路。让江村长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你爸的药,我刚才发现遗忘在了车里,赶紧给送来,怕晚上要用。”江村长从袖子里伸出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盒云南白药擦剂和一小瓶止痛药。

“江,来了?”苏桩柱幽幽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

“叔,感觉咋样了?还好吧!”江村长向里屋走去。

“没啥事,害你又跑一趟,明天送来也无妨。”苏桩柱依然平静的躺在炕上。

“那不是怕你半夜疼的话要用吗?”江村长说。

“我爸的腿不是已经不疼了吗?”苏小小奇怪的问。

“哦,是这样,你爸今天拉牛的时候,脚下一溜,把另外一个腿也摔坏了。”

苏小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爸,你怎么没给我说。”

“你没给孩子说呀?”江村长反问。

苏桩柱憨厚的笑笑,“她回来的晚,回来我都睡了。”

“哦,原来如此,以后可要注意了,那没事我先回家了,你们也早点睡”,江村长说完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看苏小小:“小小,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爸的伤不碍事,上学的事,我劝你还是要慎重考虑考虑。”

“谢谢江村长”,苏小小说。

江村长无奈的摇摇头,随后走了。苏小小关上门,泪眼汪汪的看着苏桩柱,“爸,你腿伤了,怎么不给我说?”

原来,在苏小小今天出门去镇上之际,苏桩柱拉牛的时候,脚下一滑,又把另外一条腿摔伤了。

正所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没事,这次只是伤了皮。那条腿的骨折,也总有好的那一天。”苏桩柱笑笑说。

而苏小小看着苏桩柱的笑,眼泪直接掉了出来。

失踪的母亲,摔了两条腿的父亲,面对这样的境遇。苏小小这个大学,还能上吗?

……


一日,刘大刚从苏家门前路过,呆了好久好久。

话说,苏小小不上学了,村里人谁最高兴?常理说,当然是刘大刚。——刘大刚的“教唆”计划不费吹灰之力就意外达到了。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秋天的黄叶开始一片片的往下掉落,门口的葡萄架上也呈现出萧条败落的景象。苏家的大门紧闭着。

这往日温馨无比、欢声笑语的小院落,如今笼罩在了一层愁云薄雾里。看的刘大刚心里无比沉重。

可见一个人的失踪,能给一个家庭带来多大的变化?不禁让人唏嘘不止。

刘大刚站了一会儿,默默的走开了。

窗子后面,苏小小呆呆的望着秋日的第一片黄叶落下,直到刘大刚出现在了窗外的画面中,她才回过神来。

刘大刚没有发现窗子后面的她,她就这样呆呆的凝视着刘大刚,凝视着飘落的黄叶。心中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时间在一茬茬的过去,如刀割韭菜一样无情,旧的日子被岁月掩埋,新的日子止不住的到来。

日月轮回。

外面的生活照旧,别人家仍然在快乐的生活。只有她家,埋在了一片阴云笼罩里,至此黯淡的浸下去。

这人世间的悲喜本就互不相通,互不打扰!苏小小伤感的想着,一滴泪自眼中悄然滑落。

从苏小小家的土坡上往下走时,刘大刚一边无聊的抽着烟,一边烦闷的用细树枝抽打着路边的野草尖。

在郁闷的烟圈圈里,大刚的心思也上下起伏。对于不想让苏小小上大学这件事,他多少是存了点私心的,如今的境况却好像将两个人推得更远了,还不知道以后能发展成什么样呢?他郁闷的想着。

人间何物能解忧,袅袅香烟伴君愁!

忽然,在一个烟圈圈里,大刚突然的看见了铁二柱正站在自己家的菜地头。

二柱似乎也老早的看见了他。

透过烟圈圈,大刚大老远的就看见铁二柱站在自家的菜地头,扭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柱,看什么呢?”临快近了,大刚遥遥的发问。

铁二柱伸手一指眼前白色的塑料大棚。大刚这才注意到棚里一人高的西红柿架上已经挂满了累累的硕果,由白色的棚里映照出来。

不禁由衷的夸赞道,“真没想到,这新品种的西红柿长得还真不赖”。

二柱开心的回答,“是挺不错!这批新引进的品种都挺不错。不光咱家,那牛大叔家的洋辣子、二婶家的紫茄子,发育的都挺好。”

说着,向远处努了努嘴。

“证明这次的实验很成功,咱高原也要换新貌了。”

大刚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满目的白色大棚,树立在广阔的高原上,书写着灿烂的秋天。

两人面露喜色的看着,似乎透过白色的塑料纸,能看到青翠的蔬菜茁壮生长。心中想着:要不了多久,贫瘠的黑色高原也会变成瓜果飘香的沃土,这真是让人喜不自胜啊。

“现在的科技真发达”。

大刚砸吧着嘴啧啧称赞,“已经到了日新月异的地步。”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垚支书,读过书的人就是脑子活,路子多,敢想敢干,敢把外界的新科技引进来”。铁二柱嘴巴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收不住,一口气说完,眼睛喜得眯成了一条线。

“呸”,大刚不动声色的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你还别不服气。事实就是这样。”二柱头也不回的争辩着。

大刚闻言,一生气作势要走,嘴里喃喃嘀咕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

“去哪?”二柱眼角余光瞥见大刚要走,连忙扭头问。

这一扭头,才看见刘大刚的神情扭捏难看。以他多年对大刚的了解,他一定是嫉妒了。

“咦~”,二柱嫌弃的长吁一声。

“铁定是嫉妒了!”

果然,刘大刚给了他一个白眼,证实了他的猜想。

二柱见状,只好一返嘴哄着他,“啊,对对!平台的力量,不能当成个人的本事。把谁放在那个位置,都能做出来成绩。对吧?啊,刚”

刘大刚冷哼一声,听得出来这是铁二柱的揶揄之词。但还是停下了要走的步伐。

“瞧你那小心眼”,二柱打趣的讥笑,“难怪人家苏小小看不上你。”

“啊!对对。人家燕子能看上你,早早就嫁去了福建。”刘大刚学着铁二柱的语气以牙还牙的说。

“你,…刘大刚…”,铁二柱气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转眼间,眼睛里充满了失落。

大刚看在眼里,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他伸手拍拍铁二柱的肩膀,轻声道:“跟你开玩笑呢,莫生气了?别那么小心眼吗?”

二柱一撇嘴,嘴犟的说,“谁生气了?”

大刚嘿嘿一笑,从烟盒里甩出一根烟,“兄弟间的事,没有什么是一根烟解决不了的。”

二柱白了大刚一眼,伸手接过烟,

“火”。二柱嚎了一嗓子。

大刚伸过打火机,打出火苗用手护住,“好好好,给你点着。”

两个人坐在地头,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也不顾冷风吹。不一会,脚下就掉了七八个烟头。

目光无意间落到苏小小家的方向。铁二柱向那边努了努嘴,大刚跟着望过去,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唉!同是天涯苦命人!

正在两人抽的愁云惨淡时,前方匆匆的走来了一个人。

他们定睛一看,原来是村支书垚金井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柱,大刚,你俩都在呢。正好找你们呢。”垚金井开口就说。

“哦,有事吗,垚支书?”两人连忙回应。并且站起来向垚金井走近几步。

大刚还顺势甩出一根烟,却被垚金井拦回去。

“是这样的”,垚金井顿了一下。“上面呢,关于“助力农民就业,帮助农民实现创收计划,改变农村精神面貌”的文件和方针早在半年前就下发下来了。

这不,这两天呢,我到镇上开会,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就是离咱双峰村20里地的地方,要建一个矿厂。区里开会呢,给了每个村几个名额,让统计人员名额去上班。我一想,工资好,待遇高,给交五险一金,还管吃管住呢,年底还有分红,所以赶快来找你俩,想让你们两去,采纳一下你俩的意见。”垚金井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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