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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贼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异世界的“水浒传”!一名建筑工地的项目经理偶然穿越到异大陆,成为一名贫穷的吟游诗人,然后又被迫做了山贼!为了不再四处漂泊,为了生存,他决定站起来,做一名有理想有追求的山贼!即使是山贼,那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主角:   更新:2023-08-08 07: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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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小山贼》,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异世界的“水浒传”!一名建筑工地的项目经理偶然穿越到异大陆,成为一名贫穷的吟游诗人,然后又被迫做了山贼!为了不再四处漂泊,为了生存,他决定站起来,做一名有理想有追求的山贼!即使是山贼,那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小山贼》精彩片段


仲秋,夜近三更。萨里森王国东部的维陀罗郡中部小城乌德城。
图勒拜克背着琉特琴推开了铁腿酒吧的木门,把酒馆的喧闹隔绝在门后,一阵凉风吹来,让人顿时一爽。他摸了摸塞在腰间的小钱袋,无奈地摇了摇头。大街上十分黑暗,除了身后这家巷角的酒吧,只有临街的几户人家窗户透露出微弱的烛光。他呼了一口浊气,晃了晃脑袋,朝不远处的另一条小巷走去,那里有一家破旧的小旅馆,是他暂时的住处。
街巷里很安静,借着微弱的月光,图勒拜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临巷的一间屋子传来若有若无的声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里饱含了兴奋、痛苦和愉悦,他顿了顿身子,站在那里侧耳听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摸了摸鼻子,咧了咧嘴,觉得自己无聊而且猥琐。图勒拜克摇了摇头,继续朝小旅馆走去。敲开了旅馆的侧门,没理会那个被吵醒了的小伙计有些不耐烦的抱怨,他顺着老旧的木制楼梯走到二楼,走廊的楼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进了屋,摸摸索索地点上蜡烛,图勒拜克把六弦琉特琴小心翼翼地放好,掏出一个木制的水壶大喝了一口,入口微苦,里面泡了沿阶草的根茎和苹婆果的种子,以及野芸香枝干的外皮和其他一些草药,这是他那死去的师傅老杰勒拜克传给他的方法,是吟游诗人们为保护嗓子流传多年的秘方。
掏出小钱袋,图勒拜克把里面的钱摊在桌子上数了一遍,一大把的铜币,不过一百多枚,看着其中几枚边缘被摩的发亮、中间却生了锈的铜币,他估量了一下,觉得这一桌子勉强能够兑换一枚银币,不由得叹了口气。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封面用老羊皮包裹的莎草纸本,又摸出一枚银币,在桌子上滴溜溜地转了一下,顺手用鹅毛笔轻轻一拂,那银币倒在了桌子上,恰好是有头像的一面朝上。图勒拜克伸出中指对着这银币的头像狠狠地鄙视了一下,翻开本子,用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写到:“克莱帕托尼四世十二年九月十六日”。那字体赫然是简体汉字!
四年前,因担任项目经理的某小区项目施工封顶,汪泳在工地聚会上很不幸地喝多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名十五岁的少年。然后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叫优瑞斯法大陆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名叫图勒拜克的吟游诗人学徒,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慈父般的师傅,老杰勒拜克。记忆融合之后,汪泳才知道,八年前,萨里森王国中部发生了一场瘟疫,老杰勒拜克捡到了一个父母俱亡的小孩,顿时起了怜悯,便收养了他,并根据所在的地方—红狐岭,起了个名字,叫图勒拜克,在诺多语里,意思是“被遗弃的狐狸”。当然,老头儿本身的名字也不大中听,意思是“被遗弃的马”,他也是一名孤儿。于是两个“被遗弃的”便相依为命,杰勒拜克教图勒拜克唱歌,学诗,写字,想让他传承自己的衣钵。四年前,图勒拜克突然发了一场热病,然后汪泳就稀里糊涂地占据了他的身体。
汪泳对此很是无语,看着杰勒拜克苍老的脸庞和关爱的眼神,他无奈地继续跟着老吟游诗人后面,冲郡撞村,走街串巷,开始了卖唱生涯。然而生活总是不幸的,两年前,老杰勒拜克病倒了,无情的岁月以及长年在荒野的漂泊耗尽了他的生命力,临死前老头拉着他的手,叹了口气说:“孩子,人生是苦难的,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那双苍老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汪泳不禁一愣。
花了身上大半的积蓄,图勒拜克买了一付薄皮棺材,请了两个法师,把老杰勒拜克埋在了王国东部因陀罗郡泰罗城的南门外,那里离老头儿常说的故乡更南方的犍陀罗郡有几百里的距离。
孤身一人的汪泳突然发现自己无比的悲伤,他失去了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又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于是浑浑噩噩地游荡,继续当一名吟游诗人。四年多的时间让他对自己的身份变得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那个建筑工地的汪泳,还是现在这个吟游诗人的图勒拜克,于是他开始写日记,就如同他曾经写了多年的施工日志一般,把游历的所见所闻记在本子上,权当是一种打发内心寂寞的消遣。
写完了日记,他吹熄了蜡烛—这也是要钱的,坐在窗前发了一阵呆,突然觉得自己是穿越界的耻辱,于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倒头拉过毛毯睡了过去。
第二天很早他便起了床,在巷角的一个早点摊吃了早饭,一木盘糊状的大豆汤,还有一块热腾腾的黑面包。回到旅馆,翻开一本厚厚的诗歌集,那是老杰勒拜克留给他不多的遗产之一,是老杰勒拜克多年吟游各地收集的民歌,标注了简单的乐谱线。图勒拜克的声音清脆,很适合唱那些欢快的民间小调。
一上午的时间很容易就打发过去了,吃了旅馆提供的无比简陋的午餐,图勒拜克休息了一会儿,醒来后估摸了一下时间,背着琴出了门,开始在城内转了起来。如同王国所有这样的小城一样,富人区和平民区分隔开来,同样少不了肮脏杂乱的贫民窟。图勒拜克去的是平民区,也只有那些有点儿闲钱的小市民们喜欢听他唱的民间调调。
临近黄昏,图勒拜克拿着一块干冷的黑面包,朝着铁腿酒吧走去。酒吧原驻场的“歌手”前几天生病,所以图勒拜克临时替场。吟游诗人分两大类,一类是图勒拜克这样的流浪歌手,背着乐器到处走;另一类是在酒吧驻场的。如图勒拜克这样的,认为自己才是真正正宗的吟游诗人,他们强调的重点在于“游”,认为后者脱离了“广大人民群众”,没有深入到人民群众中去,所以不承认这些驻场歌手们是吟游诗人;后者觉得前者过于鄙薄,认为重点在于“吟”,更强调为迎合听众口味改良唱腔唱法,而不是如前者一般,只注重原生原味。所以两类人总是在暗地里彼此嘲笑,认为对方就是“卖唱的”。然而这只是一种有趣的内斗,能够让这两类人都接受并轻蔑地称呼为“卖唱的”是另外一帮人:贵族、富人们供养的清客,还有宫廷乐师们。吟游诗人们总是用属于自己独有的方式去鄙视这些富贵的同行们,那就是编一些俚语小调,讽刺达官贵人以及他们对音乐独特的欣赏口味。比如图勒拜克就曾经遇到过一个吟游诗人,他诙谐地唱了一小段自己编的小调,说某某郡有位子爵,极其喜爱听驴叫,于是他府中的某清客尤德林先生就开始用驴叫腔唱歌,子爵大喜,命名为尤德林唱法,把图勒拜克听得哈哈大笑。
铁腿酒吧的布局毫无新意,同图勒拜克所见过的大大小小的酒吧都是一样的,他甚至觉得可能整个大陆的酒吧都是这样的格局:迎门是一块木制屏风,在半人高的地方是镂空的花纹,既可以挡风又不影响内外的视线。四四方方的屋子,墙两边是两个小小的壁炉,周围摆着十几张大小不一的圆桌,屏风后面的那堵墙边是酒架,一张厚重的柜台,柜台旁边是通往后屋厨房的门,门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再旁边就是一张不大的舞台,那里就是图勒拜克表演的地方了。
酒吧里没有几个人,只有角落的一张桌子围了三五个赌徒。图勒拜克走到柜台前,排出十五文大钱对酒保说:“来一杯黑麦酒。”酒保用木酒杯盛了一杯浑浊的酒递了过来。图勒拜克喝了一口,尽管这种酒吧最便宜也最劣质的酒他已经喝过无数次了,每次依然觉得这玩意儿难喝得简直像小便一样。
酒吧进来一个人,黝黑的脸庞,浓密的胡须,破旧的帽子。图勒拜克认得他,是城中专门给教堂运货的车夫。车夫点了一杯黑麦酒,端起酒杯嘟嘟囔囔地说:“感谢国王!感谢战争!感谢越来越不够用的金钱!顺便再感谢这活不下去的世道!”说完一口干了大半杯,然后端着杯子走到角度看人赌博去了。
图勒拜克跟酒保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他们所在的萨里森王国正在和北方的薛波彻王国打仗,为了争夺两国交界处哈拉卡图山脉的费希干盆地,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八年。图勒拜克因此对把头像印在银币上的现任萨里森国王克莱帕托尼四世充满了鄙视,萨里森王国立国不足两百年,前任国王沙普拉尔二世修养生息十余年,好不容易平息了南方颂瓦人的叛乱,并且跟北方的大国薛波彻王国签订了边境勘察条约,谁知道继任的克莱帕托尼四世是个好大喜功的人,悍然撕毁条约,主动出兵攻打费希干盆地西北部的薛波彻王国驻军,妄图一举收复盆地全境。这给了一直想要南下的薛波彻王国足够的借口,于是战争便停不下来了,从两国交界的中部蔓延到西部的高原,导致优瑞斯法大陆中北部最盛名的粮仓费希干盆地变成了荒无人烟的战场,大批居民逃难,整个国家物价飞涨,物资紧缺,倒是让南方以农业闻名的图赛王国和东南商贸手工业发达的苏士第公国狠狠赚了一笔,而萨里森王国底层的民众生活愈发的窘迫起来。
想起上个月一杯黑麦酒不过十二文铜币,最便宜时也不过五文钱,图勒拜克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为囊中羞涩再一次伤感了一会儿。
夜色渐近,图勒拜克把那块委托厨房帮忙加热的黑面包吃了下去,不时往外吐木屑。奸诈的粮食商人们越来越变本加厉了,他觉得自己吃得不是面粉,而是新鲜的锯末。艰难地吃完面包,也喝完了那杯酒,酒吧里稍微热闹起来。图勒拜克左右看了一眼,抱着琴坐在了台子上。看着酒吧里不足十个人,他咳嗽了一声,开始唱了起来。一个胖子大喊了一声:“嘿,唱一段《王大力海上遇仙记》吧!”说着给他端了一杯麦酒放在台前。
《王大力海上遇仙记》是一出民间黄色小调,所谓王大力,就是民间传说的“战神之子”力大无穷的海因达里克,是一个全身上下只穿一条皮制的内裤,脚踏一双能够增加力量的靴子,披着一条红色披风的绝世猛男。这个小调讲的是海因达里克出海冒险,遇到了红发女海盗、传说中的美人鱼公主、东海缥缈大陆精灵王国的女精灵法师、某岛国的女王等等,然后这些女性们统统成为“战神之子”的后宫。这个系列的女主角们还在不断地增加,民间的文人们还在不断地写词编曲,图勒拜克听到的最新的版本,据说是从南方的苏士第公国传来的,女主角是一个绿色皮肤的兽人,他不禁为这些民众的超常想象力而惊叹!
想了想,图勒拜克拨动了琴弦,开始唱海因达里克与女兽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个新奇的故事立刻吸引了酒吧里的人们,连那几个赌徒们都暂时放下骰子,专心地听了起来。
“啊勇猛无匹的王大力,
他举起了小山般的哈吉兽,
那庞然大物被轻而易举地砸在索罗.裂齿身上,
这个最强大的兽人一声不吭,
变成了一张贴画,
王大力亮起了上臂肌肉,
那女兽人,尊贵的莱亚公主,
眼神迷离,红唇欲滴
。。。。。。”
图勒拜克唱着这越来越向下的小调儿,接下来的故事大同小异,不外乎海因达里克这个猛男靠着健硕的肱二头肌、臀大肌以及海绵体肌肉赢得了兽人公主的芳心,然后两个人做起了爱做的事情。
一曲唱完,众人都大声欢呼,涨红了脸,掏出几枚铜钱丢在台上,大声地喊着让酒保添酒。图勒拜克唱了一晚上,收获了不足两百枚铜币,他递给酒吧老板五十枚“场地占用费”,喝了老板请的一小杯塞米隆白葡萄酒,然后告辞出门。
酒吧驻场的歌手明天就要回来了,所以他这份临时工作也到头了。接下去该去哪儿?图勒拜克边朝旅馆走去,边想着。算算日子,似乎离老杰勒拜克的忌日也不远了,那就继续朝南边走吧,祭奠完老杰勒拜克,还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去土伦港,一个半月后就是王国东部在秋季最大的节日—“秋渔节”,那时候土伦港将会热闹非凡,作为一名吟游诗人,说不定能多赚几枚银币,顺便和同行们互相交流一下。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图勒拜克收拾了简单的行装,迈开细长的腿,朝乌德城南门走去。天色已经发亮,图勒拜克刚走近矮小的城门,就看到城门官从旁边的院子走了出来,肥胖的脸上带着笑意,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跟在后面,朝他点点头,骑着马朝城里去了。城门官收起来笑容,张大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对城门的守卫喊道:“把道儿先清一下,让安马亚的邦金洛子爵的商队先走!”守卫士兵们赶忙用手中的长矛把进出城的人群朝路两边赶去。图勒拜克身边有个中年男人被一名士兵使劲推搡了一下,他愤愤地吐了口痰:“呸!”旁边的一名小队长看到了,走上前来,解下腰间的剑鞘,朝中年男子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下。“啪”的一声闷响,那男人捂住了脸,敢怒不敢言。小队长收回了剑鞘,洋洋得意地扫视了一圈,吐了口吐沫:“贱民!”周围的士兵都齐声哄笑起来。
过了大约20分钟,进出城的人群被阻挡等待得不耐烦了,出城的人群议论、咒骂声纷纷,图勒拜克耐着性子朝道路那边看着。街道那头终于来了一支车队,有将近二十辆四马拉的大车,两旁跟了几十名骑马的护卫,装备精良,铠甲锃亮,长矛上挂着绣了鹿头的旗帜,那是邦金洛家族的族徽。车辆缓慢而行,城门官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腆着肚子站在城门边,点头哈腰地致意,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一辆马车的车窗里探出头来,朝城门官点了点头,那城门官肥腻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一条刚刚被主人夸赞了的宠物沙皮狗。
等到车队最后一辆马车出了城门走了有二三百米,城门官挥挥手,守卫们才放开了道路。图勒拜克把包裹紧了紧,顺着拥挤的人群走出城门,沿着官道朝南方走去。
太阳已经升起,朝阳的光辉照射过来,远处的树林和草地仿佛都沾了一层金光。图勒拜克眯着眼朝着官道远处看去,暗自祈求着,希望他的未来如同此刻一般,光明而开阔。


纳孔的等待并没有太久,很快军营后方的矮山上下来一大群人,有老有少,把俘虏们围在了中央。图勒拜克瞅了一圈,决定学习那些护卫们,低调地埋下了头。
吵闹的人群分开一条路,波希塞利达越众而出,两个盗贼抬来一张椅子。波希塞利达围着椅子走了一圈,看了看围观的人群,议论声一下就停了。他示意了一下,有盗贼把纳孔架了起来,图勒拜克发现纳孔的腿一直在抖。波希塞利达大声地说:“乌萨洛村的村民们,大家看看这位胖胖的先生是谁?”人群中早已经有很多人认出了纳孔,还是配合地七嘴八舌大声喊道:“是那个该死的纳孔!”图勒拜克注意到纳孔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是的!就是那个狗仗人势的纳孔!”波希塞利达冷笑着:“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可以报一个小仇了!”有人大喊:“烧死这个王八蛋!”这个提议很不错,于是更多的人开始附和。那些伙计和护卫们也开始发抖了。
纳孔倒也硬气,虽然吓得发抖,却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大概他也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太多,没有希望获得宽恕,所以努力地站直了身体。波希塞利达绕着纳孔走了一圈,转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手势,几个盗贼抬着一个临时做的十字架,把挣扎的纳孔绑了上去。纳孔发出凄厉的呐喊:“你们这般贱民,统统不得好死!主人会为我报仇的!”一个盗贼走上前去,狠狠地给了他几个耳光,打的他满脸是血,甚至连几颗牙齿都被打飞了出来。然后把他连同十字架一起抬到了木柴堆旁。图勒拜克突然也发起抖来,心里不停地念叨祈祷着。
火光突起,木柴堆中间的纳孔发出惨叫,围观的盗贼们兴高采烈地朝火堆中不断地丢着木柴和树枝,图勒拜克咽了口吐沫,别过脸不敢再去看。许久,纳孔的惨叫声突然停止,图勒拜克闻到一股臭味,他发现有两个商队的伙计居然吓得失禁了。
“你们愿意加入我们吗?”波希塞利达的声音突然响起,一群人连忙点头:“我愿意!我们都愿意!”“给他们松绑!”波希塞利达命令到,图勒拜克这才注意到,自己并没有被绑住双手。松了绑的伙计和护卫们扑在地上,向波希塞利达表示效忠,图勒拜克犹豫着要不要学习这帮人不要脸的精神,也跟着下跪,他其实并不愿意下跪,觉得这样的话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践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波希塞利达说:“吟游诗人,小伙子,你就免了,起来吧!你跟他们可不一样!”图勒拜克松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看到了波希塞利达那似笑非笑的脸。
接下来是一场篝火狂欢,图勒拜克和几个新投降的伙计被指派去了厨房帮忙,正忙碌着收拾食材,一个盗贼走了过来:“嘿,吟游诗人,头领有请!”于是图勒拜克擦了擦手,跟着走了出来。
波希塞利达正坐在一间木屋的桌子前面,几个盗贼在一旁帮忙,在桌子后面写写划划。“你识字吗?”波希塞利达问到,还不等图勒拜克回答,他就继续说到:“哈哈,一个吟游诗人怎么会不识字呢?”他指着旁边的桌子:“帮我统计一下今天的收获。”于是图勒拜克坐在桌子后面,拿起了一本账簿。
“布匹三车,二十八箱共一百六十八捆;麻布一车十二箱共六十捆;白面粉两车一百二十袋;白面包两车三十一筐;金币一箱八百九十四枚;金银首饰三箱,价值估计一万四千金币。”图勒拜克统计的很快,他把账簿递给波希塞利达,后者疑问地看了一眼协助点检货物的盗贼小头目,看到对方点了点头,波希塞利达满意地翻看了一下,说:“去休息吧。”图勒拜克转身跟着看守的盗贼要走,却听见波希塞利达在身后又说了一句:“把他的包裹还给他,不用去干活了!”
于是图勒拜克领到了他早被收缴的包裹,然后坐到了一帮盗贼中间。夏末的夜色已经降临,营地里升起了一堆堆橘红色的篝火,飞烟中不时有扑火的飞蛾。图勒拜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包裹,果然被人翻动过,两套换洗的衣服被人胡乱地叠起,藏着的钱袋已经不见,看来是落入了某个盗贼的腰包。还好,他的笔记本和乐器还在,这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身旁有个盗贼凑了过来:“你是吟游诗人吗?”他抱着个酒坛,一身的酒气,指着图勒拜克的琉特琴问。图勒拜克点点头,那个盗贼把酒坛递了过来,亲热地说:“来,喝一口。上好的苹果酒!”图勒拜克拗不过,举起坛子朝嘴里倒了一口。盗贼自来熟地拍着他的肩膀:“来吧,伙计,唱一个吧!”周围的盗贼们跟着起哄:“唱一个吧!”于是图勒拜克站了起来。抱着他的琴,拨弄了一下琴弦,开始唱了起来。
身为一名游历广泛的吟游诗人,图勒拜克唱的是《夏天的果园》,这是一首流传于乌德城周围的民间小调,略带一点点民间特有的黄色腔调,很合乎这群盗贼们的口味,于是很多盗贼们跟着唱了起来,荒腔野调,仿佛鬼哭狼嚎,好不热闹。
对于粗犷的男人们来说,一起喝野酒,一起唱黄腔,简直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最好方法。一曲唱罢,图勒拜克感觉到盗贼们一下子对他亲切了不少。于是当一名新降的商队伙计殷勤地端着饭菜送来时,被几个喝多了的盗贼训斥,看着图勒拜克正和几个盗贼搭着肩膀喝酒吹牛,他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一个月后。
天气有些阴沉,图勒拜克坐在后山的一间木屋的桌子前,写着他的日记。日记很简单,没什么值得记载的事情发生。同屋的另一个盗贼正拿一把匕首雕刻一块骨头,准备做一颗骰子。
所谓的后山,其实就是军营后面的盗贼大寨,建立在矮山的半山腰。这里是一块很大的平地,最美妙的是,山后面就是一条小溪,取水很是便利。这里距离军营只有大约三四里的路程,方便与军营的驻军互相守望。
凭借着吟游诗人的身份,图勒拜克迅速地融入到了盗贼们的群体中间。在这个娱乐极其贫乏的时代,图勒拜克的到来,给整个山寨带来了更多的欢乐。他现在依旧在厨房帮工,住的地方就在厨房后面,而且因为身份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关照,比如他的屋子里只住了两个人,并不像那些新来的盗贼们,还要混住在四人一间的屋子里。
整个山寨,包括盗贼们称呼为“后山”的大本营和“前营”的军营,一共大约有三百多名盗贼。一年多前,安马亚领地的老领主邦金洛子爵去世,他唯一的儿子,邦金洛维托从萨里森王国的首都赫拉特城归来继承爵位,同来的还有他在王都的同学兼好友,迦施利.巴赫玛尼,巴赫玛尼伯爵的庶子,一位没有爵位继承权的骑士。迦施利.巴赫玛尼在考察了邦金洛维托的领地后,认为安马亚领地的某些政策已经不合时宜,于是向自己的好友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深受王都氛围影响的新任子爵认为他的朋友说的很对,于是任命迦施利.巴赫玛尼为领地财政副主管,负责实施两个人都认同的所谓“财政改革计划”。这个计划第一条就是,领地内所有的土地、山林、水泽都归属领主所有。也就是说,要把领地彻底变成领主私有。对于王国东部传统的自耕农来说,这一条简直是要把人逼上绝路。
波希塞利达是领地南部乌萨洛村的一名小地主,同时还经营了几个作坊。作为土生土长的诺多人,波希塞利达在村子周围很有威望。当迦施利派来军队强行征收私人土地并仅仅支付一亩地四斗黑麦的赔偿时,波希塞利达表示了强烈的抗议。他带领自己家的佃农和村里其他的自耕农们反抗,迦施利暂时退却,接着就把他回家探亲的妻子抓了起来作为要挟,出这个抓人主意的正是他妻子的同村村民,在领主府做一名小管事的纳孔。
波希塞利达不愿意屈服,于是他的妻子被斩首,而迦施利的军队也暂时被波希塞利达以及附近同样不愿意屈服的村庄联军“击退”。怀着丧妻的巨大悲痛,波希塞利达带着村民逃亡,来到了目前的驻地。
这里曾经是一处王国军营,大约八十多年前,诺多人的阿斯兰王国被现在的萨里森王国征服,这个军营就被废弃了,同样废弃的还有附近的几个村庄,因为所有的村民都被萨里森王国屠杀干净了。这一点是图勒拜克考证出来的,因为他记得有这么一段歌谣,内容就是关于屠杀的历史。或许很多真实的历史早已经在血淋淋的屠杀中被遗忘,或者被征服者们有意地篡改,只有民间的吟游诗人们在悲哀的歌声中传唱着那曾经的惨痛。
萨里森王国对于新征服的东部地区实施的是“低爵高封”,比如安马亚领地,宽车河的北部大片的原始森林都属于领地,再加上村落、城镇,面积大约6000平方公里,人口不足50万,放在西部这么大的面积,可以封两三个伯爵了,而安马亚领地仅仅是一个子爵爵位。
也正因为地广人稀,波希塞利达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免于被子爵派军追剿,当然也和领地内的混乱形势有关。去年春天图勒拜克曾经去过安马亚领地的主城,但是领地的混乱早就传遍了维陀罗郡,甚至很多领主都在看邦金洛子爵的笑话。
想明白了这一切,图勒拜克放下了心。他很满意现状,至少不用再四处奔波,为了生存到处流浪,而且有一个安稳的环境,不用担心挨饿,不用餐风露宿。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追求越来越低,不由得暗自鄙视了自己一番。
同屋的盗贼刻好了骰子,显然他做了一点点手脚,得意地掂量了几下,就出门找人赌博去了。图勒拜克写完了日记,闲着无聊,便出了门。他现在有了一定的自由活动范围,至少整个后山随便他四处走动。
从厨房转到后院,那里有一帮盗贼们正聚在一起赌博。看了一会儿,图勒拜克觉得无聊,沿着围墙走了一大圈,在铁匠那里看了好一阵子,又去旁边开垦的田地站了一会儿,地里刚种了土豆,于是他又朝山上走去。
整个矮山不过五六百米高,山势平缓,图勒拜克觉得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当山寨的地方。山上的树木被砍伐得差不多了,有一小队盗贼驻守在山腰之上,守卫的盗贼看到图勒拜克,朝他打了个招呼。图勒拜克继续朝上走,很快就走到了山尖。山的背面很陡,假如想要从这里逃走,首先必须得想办法越过几十米高的峭壁。
远处的天边乌云密布,看样子要下一场大雨。图勒拜克朝东方看去,除了密密麻麻的树林,还有几个同样矮小的山头,什么也看不见。一阵风吹过,似乎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图勒拜克曾经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这里离东海很近了,可能十里,也可能十五里,他并不确定。
眼看乌云朝山寨缓缓移动而来,图勒拜克连忙下了山,刚钻进小屋,大雨就哗啦啦地下了起来。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两天,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新建的木屋散发出一股木材的味道,图勒拜克呆在屋子里,觉得自己身上和他盖的毯子一样要发霉了。参与了一次玩骰子的赌博活动后,图勒拜克前往仓库,要了一沓沙纸回来,他决定做一付扑克牌。
沙纸是用沙纸树的树皮做成的,纸质粗糙,厚而且硬,一般是裱糊用的,远不如他那本笔记本的莎草纸。找来红黑两色墨水,一把匕首,图勒拜克很快就做出了一副纸牌,然后他得意地找到厨房后院那帮赌徒,顺利地教会了他们“炸金花”,对于赌徒来说,任何赌具和赌法都能迅速学会,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图勒拜克靠着对规则的熟悉很轻易地赢了几把,然后他悲哀地发现,这帮盗贼们学别的东西不快,对新鲜的赌法接受得却很快,不过七八局,他就彻底失去了优势。
这项新玩具迅速在盗贼间风靡,并且直接取代了另一种传统的纸牌游戏,甚至连波希塞利达都加入了“炸金花”的大军,议事大厅成了赌场,连续几个晚上,盗贼们化身赌徒,彻夜不眠地喧闹着。
连绵的阴雨在下了整整一个星期后终于停了。波希塞利达红着眼睛---他刚刚熬了一夜玩“炸金花”---喊停了整个山寨无休止的赌博,命令整个山寨好好休息,准备下一阶段的工作。他恶狠狠地看着始作俑者图勒拜克,说:“小子,过几天我们要出去干上一票,你也要去。”图勒拜克突然有一种把自己双手剁掉的冲动,他真怀念这一个月来安稳的生活,然而这一切都被自己为了打发无聊时光发明的扑克牌毁掉了。
最近一个月来,波希塞利达带领着手下出门了两次,一次是袭击了安马亚领地南部森林边缘的某个小村庄,杀了一名子爵派来的骑士和他的几十名手下,顺便带回来了几十个愿意跟随的村民;另外一次还是拦路抢劫,抢了南方因陀罗郡某个子爵的小商队,办法依旧是在官道上事先挖十几道截路的大坑,就和图勒拜克被劫持上山那次的手段一模一样。
这家伙绝对安排了通风报信的人手!图勒拜克想着。他领到了分发的武器,一只简陋的长矛和一把刃上断了个小豁口的单手剑。长矛的矛头是山寨的铁匠铺打造的,很是粗糙,矛身是新砍伐的树干。山寨的铁匠不多,基本都是最初跟随波希塞利达的村民,他们的工作最是繁忙,甚至连这把单手剑都来不及修复。
图勒拜克原本打算向同屋的盗贼学习一下剑术,却发现这家伙毫无技巧可言,只会最简单的刺、挥、砍、斩,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拿着长矛做了个简单的靶子苦练了两天。
三天之后,波希塞利达集合了手下,做了个简单的动员讲话,就带着一百二十名盗贼出发了。图勒拜克羡慕地看着队伍前面穿着铠甲的那两队盗贼,这是波希塞利达的“亲卫”,掌握了一定的杀人技巧,参与过多次的盗贼行动,是完完全全的老兵。一队骑兵作为斥候早已经散开,图勒拜克跟随着另外一大队人,充当着后勤人员。他们身旁的几辆马车里,装着食物和炊具。
整支队伍在沉默中行进着,图勒拜克因此很佩服波希塞利达,觉得他还是很有当领导的潜质,至少对手下的掌控还是很有一手的。森林里的道路很是泥泞,花了整整一天,他们再次来到了官道附近,然后开始扎营。


诺多人最盛大的节日是“回春节”,在每年的诺多历一月十五。图勒拜克不知道怎么换算历法确定哪一天是春节,或许这个世界的历法跟地球完全不一样。他还是每天忙碌着,用这种忙碌打发内心暂时找不到目标的迷茫。
学校已经分成了两个年级,一年级三十七个学生,二年级十九个学生。他最近开始忙着编写适合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教材,顺便把老杰勒拜克留给他的笔记本和自己的笔记本整理一下,结合自己的印象,编写一部关于自己游历生涯的地理教材。
波希塞利达带队下山了两次,几无收获。越来越多的商队都知道了消息,纷纷增加了护卫数量,或者几支小商队联合起来上路,这让盗贼们的抢劫大业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可用的手下太少,于是波希塞利达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对手下进行训练,图勒拜克对此表示无能为力,他不确定假如自己用曾经参加军训或者从电视剧看来的手段训练这些盗贼,能否提高他们的战斗力。波希塞利达虽然对他变现出了信任,但这信任是有限的,比如他从来没有参与到整个山寨的决策中去。
波希塞利达安插在安马亚领地的间谍们鼓动了越来越多的农奴逃亡,冬天的寒冷和饥饿迫使着农奴们寻找一点点微小而渺茫的存活机会。图勒拜克觉得邦金洛子爵还不至于蠢笨到这种地步,任由手下的农奴逃跑,山寨每多接收一名投奔而来的农奴,他的担心就越大一些。
一场大雪过后,图勒拜克决定学校放假,他向波希塞利达说明了来意,波希塞利达沉吟了片刻,同意了。图勒拜克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塞利达,我觉得山寨对邦金洛子爵应该多多提防,即使邦金洛维托是个蠢货,迦施利.巴赫玛尼可不是。他们一定在预谋着什么。”波希塞利达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说得对,迦施利的确包藏祸心,也只有维托这样的笨蛋才会如此信任他。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手,盯着他们的。”图勒拜克还想说些什么,波希塞利达挥了挥手,于是他不得不退了出来。
波希塞利达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图勒拜克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或许很快就要逃亡了,他叹了口气,离开了。
又是一场大雪,山寨的抢劫行动彻底停止,图勒拜克每天参与纸牌赌博,把各种扑克牌的玩法传播了出去,凭着这个获得了更多盗贼们的欢迎和喜爱。很多人早已经开始仿制扑克牌,也有很多人拿着沙纸来找图勒拜克,请他帮忙制作纸牌。
“回春节”越来越临近了,整个山寨弥漫着节日的欢乐气氛。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前来拜访的学生和家长,收了小半屋子的礼物。图勒拜克现在已经混到了一室一厅的住宅,要是有个围起来的小院子,那就更完美了。
盛大的节日终于伴随着一场大雪同时到来,扩建了的议事大厅挤满了人,诺多人天性喜爱热闹,于是一场盛大的节日聚餐开始了。波希塞利达大方地命令厨房做了全白面粉的面包,同时开放酒窖,不限量供应,森林里的野味也烤炙好端了上来。图勒拜克拿着一块热腾腾的白面包,夹了一大块鹿肉,他吃了一口,突然想哭,我他妈穿越以来尽吃掺了木屑的黑面包了!和他一样想哭的还有很多人,这些盗贼在转换职业之前,不过是一群辛苦的农夫,整日里劳作,哪里有机会吃白面包呢?图勒拜克狠狠地吸了口气,然后端起木杯,狠狠地喝了一口酒,甘甜的果酒流入喉咙,图勒拜克不争气地暗暗骂了一句:TMD!
图勒拜克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吃饱喝足之后,他拿起了琉特琴,开始履行一个吟游诗人在宴会上的职责。说实话,吟游诗人并不是一个高贵的职业,对那些贵族来说,吟游诗人低贱得甚至不如一个农奴,当然,为了显示对传统文化的尊重,那些有身份的人从来不会直接表露出自己的鄙视态度。图勒拜克觉得这种人很虚伪,或许有人的地方,就有这种虚伪存在。当他高展歌喉时,他在盗贼同伴们的眼里看到了尊重。或许是因为他是山寨的老师,也或许他是一名吟游诗人,这一切已经不重要,既然是节日,那么就放纵地欢乐一场吧!
狂欢持续到后半夜,图勒拜克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住处。他带回来了一坛酒,不是宴会时喝的那种低酒精度的饮料果酒,而是葡萄酒兑了高档麦酒的“品丽朱”酒,酒倒木杯再入喉,图勒拜克很快就喝醉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然而这多年来久违的欢闹让他突然无比想念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想念亲人,想念家人,想念女儿,想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妈的!妈的!FUCK!FUCK!”图勒拜克使劲怒吼起来,然后他拉过毛毯,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回春节过后的一月二十八日,下了一场持续一下午的小雪,天气开始转暖,森林里的积雪慢慢融化。波希塞利达收缩了兵力,把山下的军营里的盗贼撤了回来,开始紧张地加固整个营地。
图勒拜克默默地关注着山寨的形势,学校已经开学了,他继续着教学生涯,眼看着树木抽出了第一缕嫩芽,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也萌发了一些东西。
二月七日,波希塞利达召开了一次全体盗贼大会。议事大厅挤满了人,图勒拜克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波希塞利达站在台前激昂地演说:“乌萨洛村的村民们,乡邻们,诺多人同胞们,我们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要来临了!邦金洛子爵四天之后要到北边的森林春猎,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们要出征,干掉这个摧毁了我们一切的杂种!”大厅轰然爆发,有人大声而急切地问:“这个消息属实吗?”波希塞利达骄傲地招了招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上台来,他亲昵地拍着小伙子的肩膀说:“看看这是谁?阿伏罗夏丁,我可爱的外甥!”小伙子点头致意。
有人表示不满:“夏丁不是在子爵府当差吗?我可不相信他!”波希塞利达摆摆手:“一直以来,都是夏丁为我们传递消息,他是个可靠的,值得信赖的好孩子!”阿伏罗夏丁扬起头:“没错,我舅舅说得对!前天下午我赶车去子爵府送货的时候,听到管家说了几句。”波希塞利达举起了拳头:“这是上天赐予的好机会!我们要干掉那个杂种,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众人都欢呼起来。夏丁激动地跟着大喊:“拿回我们的一切!杀死狗杂种!诺多人。。永不为奴!”盗贼们跟着大喊:“拿回我们的一切!杀死狗杂种!诺多人永不为奴!”图勒拜克突然打了个寒颤。
激动的人群好半天才平息下心情,纷纷朝外走去,准备收拾武器,好好大杀一场。图勒拜克走了两步,又留了下来。他走到台前,对正要和几个心腹手下商量对策的波希塞利达说:“塞利达,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波希塞利达说:“可以,你问吧。”
“请问夏丁在子爵府是做什么的?”
“哦,我就是一名车夫,专门替府上拉货的。”阿伏罗夏丁回答到,他有些不爽。
“除了管家还有其他人说起邦金洛子爵春猎的事情吗?”
“当然了,管家让我那天拉车跟着队伍一起去春猎呢。还有几个我认识的卫兵也这么说。”夏丁皱了皱眉头。
“那么你是以什么理由离开前来报信的呢?”图勒拜克继续发问。
“这两天我休息,我可不会用请假那种蹩脚理由!”阿伏罗夏丁有些生气了。
“那。。。”图勒拜克正要发问,波希塞利达打断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图勒拜克,请你放心吧,我们还有其他消息来源,夏丁不会说谎的。安心教好你那帮学生吧!”图勒拜克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他礼貌地告辞。
“舅舅,这家伙是谁?”阿伏罗夏丁不满地问到,他觉得刚才图勒拜克的问话是在质疑自己对舅舅的忠诚。
“嗯,是你表弟的老师,也是我们山寨的老师!好了,走吧,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动手!”波希塞利达搂着外甥的肩膀走开了。
回到办公室,图勒拜克捏着下巴想着问题。以他多年的经历,他知道贵族们确实有春猎的习惯,邦金洛家族每年在回春节之后进行春猎,的确是有这么个传统。因为他记得三年前老邦金洛子爵春猎结束后,在森林外最近的村子和村民们举行了一次宴会,那时候他和师父老杰勒拜克还曾经跟随参加过。
但是在对波希塞利达进行围剿前来这么一场合乎传统的春猎,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要知道去年年底就有各种消息传来,邦金洛子爵打算一开春就要进入森林,对波希塞利达盗贼团伙进行剿灭。要不然也不会有前一段时间的山寨营地加固事件了。
然而波希塞利达对此深信不疑,身为一名诺多人,他知道诺多人对传统是多么的坚持。这种思维习惯让图勒拜克很不适应,但是他没有任何情报来源,如果现在就断定这是一个圈套,似乎并没有直接的理由支持这种逻辑。不过想到波希塞利达平时的一贯作风,似乎也不是那种傻乎乎的人。图勒拜克左想右想,还是决定不再去管这件事,只是心里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一天之后,波希塞利达集合了人手,目前山寨有将近一千人,除了老弱妇孺和伤员,能用的青壮年只有不足五百人,他破釜沉舟地只留下了两个小队共20人看守山寨,其他人全部跟随出发。
看着一个个满脸报仇心切的盗贼们,图勒拜克只希望这些同伴们能够完完整整地胜利归来。他把看热闹的学生们驱赶回教室,看着最后一名出征的盗贼走出山寨大门,然后大门缓缓落下。
山寨的热闹减少了许多,当然,除了学校。图勒拜克头疼地坐在办公室,二年级一帮十二三岁的小孩,正是最调皮的时候,大约是从小就野惯了,从来就不记打。图勒拜克又下不了狠手,每次不过打三五下手板,他觉得自己真应该下一次狠手了。
有个老师说起波希塞利达出征的事儿来,他两眼放光,说:“最好活捉了那个狗杂种子爵和他的狗腿子迦施利!我要亲手砍下他们的脑袋!”图勒拜克问:“你就这么恨他们吗?”“是的!我的弟弟就是被他们害死的!我原本有个磨坊,也被他们夺走了!”老师咬牙切齿地说。图勒拜克不说话了。
三天后,留守的盗贼们乐观地议论着,觉得今天就可以了结带给他们灾难的那个杂种,几个老师也心神不宁,没有上课的心思,于是图勒拜克放了一天假,让学生们好一阵子欢呼。
几个老师时不时就爬上围墙张望,留守的盗贼小队长安慰他们,说已经安排了两名盗贼在山下军营的望楼上放哨,仍然不能阻止其他盗贼们的热情,围墙上站满了人,伸直了脖子热切地期盼着,一直站到天快黑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看着失落的人们冲围墙上下来,图勒拜克忍不住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大家不要紧张!”“是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人喃喃地说着。
吃过饭后,人群聚集在了议事大厅,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议论着。图勒拜克和几个老师坐在一起,瘸腿的体育老师阿荷鲁抱着个酒坛坐了过来,看大家都很沉闷,说:“喝杯酒慢慢等消息吧!”图勒拜克端起酒杯,沾了沾嘴唇,又放在木桌上。有一些没心没肺的盗贼拿出了赌具,开始赌博。
大约九点多十点的时候,留守盗贼小队长推开大门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小队长咳嗽了一声:“大家都散了吧。明天或许就有好消息传来了!”人群慢慢散去,图勒拜克朝小队长说:“今天晚上我帮忙巡逻守夜吧!”阿荷鲁和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老师也表示要留下,小队长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空旷的大厅里烛光晦暗,三个人围坐在桌前。图勒拜克回头看了一眼,大声说:“谁躲在柱子后面?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柱子的阴影里站了出来。图勒拜克楞了一下,说:“努塞拉,怎么不回去睡觉?”
努塞拉身子抖了抖:“先生,我害怕!”图勒拜克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旁,把努塞拉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说:“不要担心,努塞拉!”他感觉这小家伙一直在发抖。
“走吧,我带你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图勒拜克拉着努塞拉朝门口走去,回头看了一眼,朝两位老师点点头。安慰了小家伙好半天,直到确认努塞拉已经睡着,图勒拜克才返回大厅。大厅里空荡荡的,图勒拜克盯着桌子上燃烧了一半的蜡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了好一阵子,阿荷鲁提着盏灯笼从门外走了进来,说:“真够冷的。我刚刚巡视了一圈,没什么动静。”图勒拜克点点头,两个人沉默了好一阵子。另一个老师也提着灯笼打着哆嗦回来了,图勒拜克起身抱了一捆柴火丢在旁边的壁炉里,三个人一边小口喝着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过了小半个时辰,图勒拜克站起身来,顺手拿起一面灯笼,说:“我出去看看。”绕着山寨走了一圈,围墙上隐隐约约有一两个身影,走近来听到有人低声的说话,图勒拜克放下了心。
已近半夜,满天繁星点点,闪烁着清冷的光。图勒拜克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袄,看着寂静而漆黑的山寨,呼出一口浊气,缩着肩膀朝议事大厅快步走去。
凌晨两三点钟,又出去巡逻了一次的图勒拜克对着壁炉背靠着桌子打瞌睡,然后他猛地惊醒,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把一旁的阿荷鲁也惊醒了。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奔跑而来,大厅的门打开了,带进来一股刺骨的寒风。
小队长神色慌张,带着恐惧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了,出事了!”
阿荷鲁大声地说:“出什么事了?”图勒拜克握紧了拳头,暗暗骂道:MD!
“有消息了,咱们的队伍。。全军覆没了!”小队长的声音带着哭腔。
图勒拜克深吸一口气,走前一步问:“报信的人在哪里?有几个?”
“在后面!”小队长哆哆嗦嗦地说。有两个盗贼惊慌失措地出现在大门口,后面跟了七八个值班的守卫,还有那个出去巡逻的老师。
“进来,把门关上!”图勒拜克命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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