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做纸房子，是因为爷爷奶奶给你托梦说他们没住的地方？”
精神病科的主任正在书写着病历。
林宇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用清脆的童声更正对方的话。
“不是爷爷奶奶，是奶奶，爷爷死了没多久就不见了，只有奶奶，她说放心不下我。”
“她还说什么了？”
“奶奶说……婶婶把她藏在地窖里的私房钱偷偷拿走了，让我要回来留着给她以后烧纸。”
“有多少钱？”
“奶奶说有两千七百二十五块三毛。”
话落。
林宇眼前情景变幻到乡下宽敞的院子里。
耳边是爸妈和叔叔婶婶的争执声与叫骂声。
“林宇他胡说八道，婆婆哪留下了私房钱？”
“他有精神病，你们公母俩还信他的话，一家子精神病！”
林宇被刺耳的声音吓得抱着脑袋缩进墙角里。
蹲下的瞬间，意识到身体到地面的距离过近产生违和感。
他瞬间清醒过来。
“我正在做梦。”
真稀奇。
他很少做与现实世界相关的梦。
林宇看了眼缩小版的双臂，朝着放播放幻灯片似的屋子里看去。
爸妈还在与叔婶吵闹。
他知道，爸妈并不是想要奶奶留下来的私房钱，而是想验证什么。
“我李桂芳敢对着婆婆的坟发誓，我要偷了她的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婶婶平日里信这些。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就冷静下来。
林宇对后续发生的事不感兴趣。
因为他早已体验到了“童言无忌”的恶果。
他朝着叔叔婶婶住的房间走去。
后来。
过了半年。
他在梦境里遇到了只剩下模糊透明形态的奶奶。
奶奶说她也要离开了，听到他的哭闹，在最后一刻还在拼命解释。
“小宇，我没骗你。”
“我的钱一直塞在一个洗干净的农药瓶子里，被婶婶拿走后，当暖壶胆塞进一个绿色暖壶里。”
林宇一进房间，就看到破旧的八仙桌上摆着两个暖壶。
一个是红色，一个是绿色。
他走到绿色暖壶前，费力地将底下的封盖拧开。
啪嚓！
棕色农药瓶子从暖壶里漏出来，摔碎落在地，几卷钱在凹凸不平的砖地上晃悠。
他蹲下身去，解开套在钱卷上的皮筋。
钱是按照数目捆成卷的。
五十的有五十张、十块的有二十张、剩下的是一块的和一毛的。
“两千七百二十五块三毛……”
当确认农药瓶子里的钱与奶奶说的完全一致时。
刹那间。
林宇感觉心中堵了数年的一块巨石忽然瓦解，他释然一笑。
“奶奶果然没骗我。”
当年幼小的他，被否定后不敢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
更不敢再提奶奶在梦境里消失的事。
爸妈也没再带他去看病，直到五年前受伤……
现在想来。
一向日子过得贫苦的婶婶家，在奶奶死后不久就重新装修了一次。
大人们应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根本没有与他解释，更不相信他说的话。
算了。
林宇心想：入职梦安局的事，还是先瞒着吧，反正看校长的反应，也不会和家长联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睁开眼。
林宇看着星光点点的天花板，翻了个身继续睡。
“要是我能够根据自己的意识做梦就好了。”
他想再见到奶奶，对她说声“对不起”。
再一次入梦。
继续日常的打怪做任务。
……
李潇潇正与不认识的两组同事天南地北聊得正火热时。
一个穿着及脚踝的黑色大衣、戴着黑色针织帽和黑色墨镜，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拎着一口黑皮箱子走进食堂。
食堂里的氛围像被冰封。
“冷师傅，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冷师傅你慢慢吃，我饱了。”
“我也饱了。”
不到半分钟，整个食堂里只剩下李潇潇与培训师冷初空。
“喂喂喂，一个两个跑得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冷师傅你是吃人的魔兽呢。”
李潇潇听说过这个培训师的传闻。
可没想到东湖的新同事们这么害怕冷初空。
这冷初空除了看上去冷酷些，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地方呀。
“你就是那个带着没培训过的新梦主接受B级任务，结果因为失误，险些害死新梦主的原ZZ级战士李潇潇？”
一句话。
让李潇潇恨不得沿着瓷砖缝钻进去。
“冷师傅，我也吃饱了，有缘再见。”
李潇潇端着盒饭跑远。
冷初空看到四下无人，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摘下墨镜。
一张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庞上，左眼灰，右眼黑，更添一种诡异的美感。
“阿空，下次吃独食去自己房里，不要赶人。”
“我没赶他们。”
常大厨用仅露出的右眼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阿空你说话总这么毒舌，小心没朋友。”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可不想与一些自大又任性的人来往。”
有些会做清醒梦的人肆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利用梦境手段影响现实的手段见得多了。
他对这类人不必抱有太多的好感。
来当培训师，单纯是欠了人情必须还而已。
“今晚的炖猪蹄加了你最爱的海带与黄豆，尝尝。”
常大厨亲自端上丰盛的接风宴。
冷初空更正了一下刚才犯的错误。
来当培训师除了还人情，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伙食也让人流连忘返。
……
清晨。
当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
睡到自来醒的林宇揉了揉发酸的右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昨晚打怪在海里挥动神剑几万次，肩膀差点脱臼。”
还好救下了梦境里的美人鱼，那歌声真的超治愈。
洗漱、出门。
李潇潇正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等他。
“早啊，我亲爱的伙伴。”
“……”
七点半真不早了。
林宇怀疑李潇潇这样的精神状态不是一夜没睡，就是梦里被怪兽追了一整晚。
“亲爱的伙伴，看到我的熊猫眼，你很担心吧？”
林宇摇摇头。
李潇潇却边走边自顾自地解说。
“我昨晚遇到了那个传说里的培训师，然后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我梦到自己变成一只木鱼，被人敲了一晚的头。”
哦——
林宇了然一笑。
未曾设想的梦境增加了。
“你在笑话我？”
李潇潇双手掐腰正要发作。
林宇赶忙开口。
“培训师到了？”
“就是我。”
走廊里快步走来一个二十五六、身材高瘦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青年男子，与他并肩而行的正是昨日接待他的副局长慕容乔。
“L0201，本来计划晚上让你接受新人培训，不巧来了一件棘手的任务，整个东湖疗养院只有你是龙骑士，只有让你边培训边实战了。”
“任务评级为B+，无附魔但有真身存在，要通过一定手段才能消灭它，你可以选择拒绝或者接受。”
外表感性的慕容乔说起话来干净利索，从来不说一句废话。
林宇看到刚才还耷拉着脑袋，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似地充满斗志的李潇潇，没有直接同意。
而是先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