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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角落

楼茕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茧缚式的成长中+晦涩偏执的爱意,非常态】若许久不再有能提起兴趣的人和事,曾经叫嚣过的孤独感也只会潜入心底,转为隐晦的哀伤。/也许在内心无法寻觅的安静的角落,我早已步入飞烟,在现世中长眠。

主角:继临予,继弥渊   更新:2022-12-21 20: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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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继临予,继弥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安静的角落》,由网络作家“楼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茧缚式的成长中+晦涩偏执的爱意,非常态】若许久不再有能提起兴趣的人和事,曾经叫嚣过的孤独感也只会潜入心底,转为隐晦的哀伤。/也许在内心无法寻觅的安静的角落,我早已步入飞烟,在现世中长眠。

《安静的角落》精彩片段

在这个永远不会下雪的城市里,

我白色的头发在融化,

眼睛里长出梧桐,手心里开出了花。

请把我偷走吧,我愿意将早已被您盯上的年轻生命献出,那一位最浪漫的收藏家。

而属于恶魔的爱,无论如何都是要被释放掉的,无论结局如何。

就,尘封入深渊吧。

……

继弥渊在书房里的沙发上浏览得正酣。

搞不懂父亲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儿子能有想要的“玩具”,可以是他这般可故作神秘的叫继弥渊来大厅的。

父亲总是这样啊,一副溺爱着他这个独子的模样。

如果他能分点出哪怕十分之一的感情给母亲……

继弥渊想了想,他好像又快两个月没见过母亲了,作为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本应该待在父母身边,时常沐浴温馨的家庭爱意才对,可惜父亲却从来不在意母亲一般,从不问其去向,探其近况,更不曾在继弥渊面前表现过一点对其妻子的珍爱之情。

母亲也一样。

他们两个好像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抹去了对方的存在,顺便让他也只能摇摆在不完整的嫡亲之情中。

但他其实也还好,毕竟永远都是有事情可以干的。在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从有自主意识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始,他也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慢慢的把强烈的内心空缺淡忘。

继弥渊能做到很多同龄人做不了的事,他意识到他早晚会达到别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不到的权位与积资。

不过现在也行,毕竟是在继家。

继家什么也不缺,在他眼里这是毋容置疑的。

继邢旭领着其独子顺着旋状楼梯来到大厅,那里平日空空荡荡,只有一些精致的家具齐齐整整的倚在隔开外景的落地玻璃,外面一片明亮,却因建筑设计的工巧晒不到外面的太阳,也因为主人鲜少落座而不曾存有温存。

继弥渊只是觉得父亲多此一举,他认为他完全没必要拥有一个贴身家仆来当做玩伴,在许久之前就拒绝过父亲对于这方面的想法,虽然父亲只是捎带提过。

但他还是希望父亲能不要先入为主的替他做打算。

所以今天他就知道,所谓玩具,不会是简单的属于孩童的玩具,因为这不可能,但是如果是一些可以钻研把玩的有点意思的器械什么的,也并非不可,他也不介意放在高大的储物架上。

所以他实在是有一些不乐意,看到一个早就预见的瘦小的身影。

其他的聒噪的小东西。

————

我当时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旁,外面有高大的像椰子树的大树,映衬得我旁边的桌椅有些矮小。我被领到这里之后,被交代安分的别走开,保持安静不能发出什么声音,安静前还有前缀词:应该的。

其实我更加矮小,我坐不上旁边的椅子,当然我也不敢。毕竟我还只是个口齿不清,瘦小矮个的毛孩,他们说我应该只有不到五岁的年龄,偏生那些没羞没臊的人贩子扯到七岁,说这个男孩只是营养不良,所以发育缓慢。

“这不天生也有些毛病嘛,你看这白的头发,白化病嘛。”

“但这张脸绝对值呀,而且商品以稀为贵嘛,还是个和正常人不一样的白毛子!”

……

最后我还是被带到了这里。

当时离开贫民村,大货车的后车厢像筛子,且翻滚着人的腥臭,到了一个很多几层水泥房的村镇,还没有看几眼那几辆小汽车,瞪大了眼睛的我就被绑在手上的布条连着好几个同样坠入魔窖的儿童拽进加工厂内里的仓库。

啊,那里实在是好臭,屎尿的骚臭味道直灌进我的鼻腔。不像得以前流连过的肮脏地,这里密不透风,墙把所有肮脏污秽积压起来,全是奇怪的恶臭和霉味。

在不见天日的几天时间里,虽然我像一只顽强的老鼠,胃口很好的依旧在每一顿都吃得干净,但无疑困在这样一个糟糕的地方还是使得我的精神状态变得低迷。

唯一稍有意思,让我提过劲头的就是我有时候会被叫到外面一个干净的角落,好几个大人给我洗干净了脸和露在衣布外面的手脚,然后暂时让我换上一件干净宽大的短袖,让我在一个被黑色铁架子顶着的金属方块前转圈。

那也算是有意思极了,那东西又没有灯泡大,但是能咔咔的发出闪光。

刚开始的几次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东西击到身上而被惊了一下呢!

缺少光线的仓库恶臭至顶,几个身上挂着破布的小孩子像一坨蛆虫一样缩在墙边,吃喝在一个又褶又脏的铁钵里,一些随便接的凉自来水掺上一些奇怪的细碎的谷物。

味道不知道和猪食比起来怎么样。我当时好奇的想了一下,虽然这里的环境恶臭实在让我郁闷,而且不能靠近那个铁闸门(不然会遭一下重重的棒打),不过起码不用一整天都挨饿了,不需要一直走一直走到天黑也找不到一点吃食。

从前那常游荡过的巷子的主垃圾堆早就被几个蛮横的成年流浪汉威示着霸占,天稍稍黑一些就有像畸形的老鼠一般的佝偻老家伙敲着竹棍警示我这个小跳蚤小煤球,之后再把其中的塑料瓶铁罐收走。

噢,反正猪圈在那地方也是集中富裕的点了,养猪人把猪养在一个红砖墙围起来的院子里,水泥猪圈在其中两面墙的方向,剩下的居然就是养猪人的住所,离得那么近!

反正我是靠近不了猪的贮槽,最多是在门口偷偷折下一条铁门旁的玫瑰花枝,带走,束着在腰上,无所事事的时候看一看是不是快干掉了,因为我不可能找到地方种花,但是只要它干掉了,我就能把花朵摘下来存在一个塑料瓶子里……

但是我一直在挨饿,受肚子干瘪的苦,经常、经常痛的让我不能再有力气去有什么玩乐的想法,只能希望随便缩进的角落能少一些爬虫,没有谁会呵斥我吓着我让我再走开。

但这一次有不同了,我被带走了。一个穿着褐色短袖牛仔裤的高瘦男人吸着香烟走过来,看着我哎哟了一声。我浑身难受,无法作出警惕的判断了,也没有力气冒出害怕的感觉,根本就不想注意到这个心怀恶意接近的奇怪男人。


“啧,卖了被当驴子用不比呆在这鬼地方好过!”

男人吸了口烟,啐了口痰在一边的破木板上,只是随便再往巷口外瞄了一下,就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往上拽。

我真沉在肚子的绞痛中不可自拔,被那么一拽,然后生拉硬扯着被拖着半个身子就这么擦着粗糙的地面,既是受了一惊,但更多的是潜意识里想要把手脚缩回来。

然后是臭劣质皮革味的面包车后车厢,然后是一处山脚附近的破落木屋,接着再被扯着举着扔到货车的铁皮厢。在那里我和别的被收集到的小倒霉蛋第一次碰面,虽然很明显我又很快被捡出来被转手到了继家。

从倒霉蛋仓库出发,我又被带上一辆面包车,不过好像不是,那种模样我还没见过,很酷很严肃的样子的车!而且很干净,车里还有淡淡的松枝香气。

全都像是崭新配置的,我被领到这里的时候,那些一直看守着我们的外表粗野丑陋一脸油腻的人和车上下来的衣冠整洁干爽板正的人再一次就交易进行简单对话,寥寥几句就结束,收钱的贩子们似乎对装进口袋里的钱银很是满意,眼睛带着鸡贼一般的歪七扭八的笑意看过来。

而我早就不知是被授意还是被吸引走向那个为我打开的后座车门,从那儿大方溢出的凉气还有松枝清香蛊惑一般招我快点进去。

这里面真是舒服!被清洗过的干爽的身体,在凉气的萦绕下变得细腻粉质一般,对比外面炙烤着大地的热带骄阳,这辆即将载我抵达无数个日夜牵制之所的商务车让我无比舒适,懒洋洋的微微倦感继兴奋之后,我一个人享受一整个后座,透过方正的车窗欣赏着外面已然一晃一晃往后褪去的风景,青黄交加接的外景,洋洋洒洒在山间树林里投下的一束束破碎的阳光……

好像之后就是沿着某一条路上坡……

漫长的一程,将我的兴奋感从极点拉回到平地,小小的脑袋将对将要去到的地方的思索与想象换成绵绵睡意,我侧了侧身,沿着柔软的靠垫滑落下来,变成一团趴睡的棉絮。

有人不重不急的拍打着我所躺着的后座,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子被睡眠滋润的像浸泡了肥皂水的海绵,手脚也微微感到无力。知道是到了地方,我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就被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叉着双臂抱了起来。腋下最柔软的地方被托举的力量挤压,两股抖动的强烈酸麻感从脖子两侧窜上脑门。

我猛地将双臂一夹,像被钳制的蛇一样剧烈扭动,从男人手上挣脱摔落。

啊! 我又不是猫!怎么能这样拎着我!

我脑子只觉得一突一突,连喉咙处都有哽着的恶心感觉。

男人用眼神示意我自己站起来往前走,我拍了拍蹭到灰的衣服,低着头闷闷的向所示意方向的阴凉处走去,又一下子被抓住了上臂纠正了方向,被带着走向大厅的前门。

我吃惊的发现这房子很大,很奇异,不像是用水泥石砖砌成的,就像是从石头里雕出来的透着精致。而且从外看,外面有很多大片大片的玻璃嵌着,像巨型的琉璃工艺品,似乎房子由内而外四通八达。

“保持应该的安静,在这里候着,别走动一步。”男人说完又回头,黑而冷的眸子盯着我。

“否则,就会被撵回那个猪圈,那很糟糕不是吗?你不想的吧。”

若许久不再有能提起兴趣的人和事,曾经叫嚣过的孤独感也只会潜入心底,转为隐晦的哀伤。


若许久不再有能提起兴趣的人和事,曾经叫嚣过的孤独感也只会潜入心底,转为隐晦的哀伤。

继弥渊放下手里已经停止了翻页许久的书,看向那一处巨大的落地窗外,被支起的一扇子窗流进外面的风,摆动起垂坠的真丝窗幔,外面的皇家棕榈在轻轻摇曳。由于坐落在山顶,无论从哪一个方位都能看到很远的景观。

但是近一点的,是视线斜下方隐隐被园景造物遮挡的佣人居所以及杂物间。那里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所在,或者说,是想要知道那个人现在是否安分的待在那里,现所做所思所想为什么。

三天前父亲将那个人带到家里,他本来是或多或少心里响动着不耐烦的声音,随便看了几眼之后就回到了书房里,只记得那个人骨碌碌转来转去的眼睛以及奇怪的发色和肤色,活像一条白色的蛆虫,五官透着怪异的感觉,个头矮小手脚纤细。

那个人是个白子,等想到这点时他已经向父亲表示了谢意并请退到了二楼通到书房的走廊的起点。

不是应该来做一些佣人要做的事情的吗?怎么给书房换茶水的还是那个老仆人,房间里打扫卫生的也不是他,他好像没有出现在主屋里。

那个人奇怪的表情和眼神,现在这些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当时应该好好看看的,怪异的长相是不是真的丑陋,要不要再看看呢。

我还没被搓干净脸,就被唤到主屋里去,第一次走到里处,走上旋状楼梯,脸上一大片红印还在,橄榄油和香蕉水的味道熏得我脑子里沾满浆糊一样。

面墩上的基本被除干净,留下一大片红印,眼睑附近还有绿色和橙色的存在,嘴唇附近还有没完成的紫色和橙色,那是我精心搭配的,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在能照人的玻璃前昂起头咧开嘴,噢,整张脸就会像阳光下的向日葵让我觉得欢乐无比。

可惜还没等我完成我的大作,就被来人所打断,那个一身居家服的婆娘“啊”的一声惊呼,就将我扯到洗衣房去,拿出五花八门的瓶瓶罐罐想要糟蹋掉我脸上的向日葵。

我见状立马挣脱,看她又哎呀一声来按我的肩,我一把抄起坐着的小板凳就作势要往她甩过去,我的动作迅捷带着自以为是的狠辣,手上的力度轻飘飘。已经一下子被拿捏,给按在一旁被毛巾狠狠的擦了上来,我默不吭声,内心一片沮丧。但是中途又被打断的侥幸不禁让快乐死灰复燃。

我跟着有着一头银灰头发的老仆人一路走到主屋,不断用袖子印着脸上的水渍和各种各样的液体,却又不舍得擦掉我的向日葵。

一直走,走到二楼,然后右拐再沿着走廊走到一扇木质纹理繁复的大门前,我的注意力留在那些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有的铜制花瓶,那里装有一大束娇贵艳丽的鲜花。

老仆人轻轻叩了叩门,敲出来的声音钝而清晰。

继弥渊一直注视着那一扇门,看着门被老仆人推开,领着那个人进来。

他的脸上粘着大片的,油漆? 怪异的和肤色的白混合在一起,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回头看向外面的走廊,直到他叫仆人关上那道门才让那个人回过头来看着他这边。

“你在看什么?” 他的书架上的书吗?还是架子上的各种模型,还是挂画,没有看一眼他吗。

继弥渊只觉得这个人真是不正常,他是不是不知道眼前哪一个才是应该看的人。

我幽幽的把眼神转到眼前那个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的人身上,很不喜欢一进来就定定的看着我的那一对眼睛,黑而冷,甚于冷冰冰的铁器,直直的逼过来又一点情绪都没有的样子。

但是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养我的主子,如果惹得他不开心了,像那个举着我下车的男人说过的话一样,毫无疑问我一定会被撵回那个猪圈去。

那个人双手垂在大腿前侧,用顺服的眼神看着他,继弥渊心里一抹异样闪过。那个人的脸上花花绿绿一片,这一会又像是听话了许多的侍从恭顺的站立着,眼里不再表露什么探求的意思,近乎讨好一般温顺,却又是这样让他感到仿佛有诡谲事由似的,明显的不自然。

真恶心,一股子厌恶从心里升起。

“没、没有”那个人支支吾吾,口齿不清,边说这两个字边带有一点摇头晃脑的动作,眼神好像也在此期间飘忽不定。

真是恶心,像痴呆一样。

继弥渊把书放在一边的圆桌上,绕过圆桌走近那个人,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把油漆抹到脸上,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五花八门的混合气味中,他捕捉着那个人被接近压迫的不安。

我想变成一朵向日葵而已、我想变成一朵向日葵而已……

嘿,只是渴望做一些快乐的事情而已,被你发现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那个人一声不吭,只是低下了头。

继弥渊看着那个人的脸,只觉得他还没长开的五官组合的煞是怪异,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怎么看,都让他感到疑惑。形容一个人的长相,有没有让人疑惑这个选项。

越是疑惑越是移不开眼神,让人求解一般定定的盯着。

“你有名字吗?”

我被盯得发麻,已然像浑身爬满蚂蚁一般不自在,听到继家少爷问我有没有名字,我便疑惑了一会,抬起了头回答道:

“好像没有。”

毕竟日日游荡孤身一人,没有谁呼唤过我,一个像样一点的称呼好像都没有过。

回忆像无尽展开的荒野一样苍白。

我不禁失神。

继弥渊的脸凑得好近,感觉都要把气呼到我的脸上了,他在搞什么?问题怎么那么多?

“哦。” 继弥渊稍稍欠开了身,用手抓住一把那个人的头发。

这头发远远看去的时候,就像是一团无辜的白色棉絮,今天也是乱糟糟的,另外还有一些发丝浸透了水。看起来更加不像话了。

把渗水的那一簇发丝用指尖揉散开,继弥渊的手指不经意碰到那个人的皮肤,说着:

“那还是给你随便起个拿来唤的名字好了,不然你还比不上别人家养的小宠物了。”

“临予吧,你以后就用的这个名了。”

继临予。

像受到恩赐一般,我扯出一个谄媚的表情,应到:

“谢、谢谢少爷。”


如何在适当的时候表达感激之意、致歉,这是这几天管教下人的老妇一直反复教的从仆礼仪。

我没怎么记住这个“恩赐”的名字,什么淋不淋雨的。只是想快点走开罢了,这里的大少爷一直让我感到内心不适,对于被抓住头发更是让我不自在,什么名字不名字,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只想哪里舒服就快快哪里呆着。

接下来的日子偏偏不应允人愿,我流连花园景观的时间大大减少,而且杂物间里的各种有趣的玩意开始与我无缘,我被看管的人警示着禁止靠近,因而我不再有机会靠近油漆桶,更别提里面还有一大片我还没有探索的区域。最糟糕的是,原本可以自由晃荡的时间被强制限制在一个我没想到的地方——继弥渊的书房。

嫌继临予不安分的常常离开那一张圆凳想要晃来晃去,继弥渊微微偏着头,目光森然冷冽直射到继临予身上。

继临予却是当做没看见,转过身后便背着继弥渊露出悻悻然的表情往大门走去。

我要回房间去,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两天了,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在这张凳子上面坐着,在把偌大的,甚至大的有点夸张的书房里摆放的东西全都看了个遍之后,我觉得我再也受不了了,继弥渊不准人肆意走动,去厕所也要忍耐一番。再怎么逼迫我安安静静的坐着也改变不了一个小孩子好动的品性。

昨天继弥渊交代的话在现在已经不起作用,我已经半点没放在心上。

我的手向上举着碰到了铜制的门把,还是忍不住想回头看看背后的动向,却在脖子开始有动作的时候感觉到有一阵风刮过,接着手的小臂传来一阵钝钝的剧痛,然后一本刚刚击中目标的书再一次砸在我的头部。

那一本书以其坚硬的书脊狠狠的处罚了继弥渊眼里肆意妄为的家伙,那个瘦小的身影吃痛的一缩,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脸惊惧的看向施暴的人,却是被吓到一般,马上换另一只手再一次用力拉扯门把,想要逃一般远离这个密闭的只有另外一个年龄相仿的存在的空间。

继弥渊已经走到他的身后,阴沉着脸注视着他。

门被扯开,一条缝隙让继临予鱼一样溜了出去,嗒嗒的脚步声刺耳的回响在走廊和继弥渊的耳廓中。

我一路跑回属于佣人的居处,跑回自己的小隔间,待到我一把把门关上时,已然气喘吁吁,身体冒着细汗,小臂和头还隐隐作痛,但最让我心悸的是突然受击的惊吓,那么一瞬间心脏仿佛都漏了半拍。靠在门后,一直到心跳和呼吸稍稍平复,我就开始慌张继弥渊跟上来,他刚刚好像快要抓到我了。只要违了他的意,我就会受到处罚!

我已经慌乱了,想要把床推到门后堵着,总之要先把自己隔绝起来,推不动,就用尼龙绳把锁绕起来,似乎这样就能阻止别人把门打开,不让任何人进来。

我在紧张之中,从不安的踱步到最后回到床上躺下,墙上的挂钟指明现在是傍晚六点十五分,虽然还没吃晚饭,但是精神上的疲累还是让我忽视掉了那刚刚作犯的饥饿感。

待到半夜我因为饥饿而开始只能浅眠加发呆的时候,门那边传来的钥匙转动的声音重重吓我一跳,我缩在一角,紧紧地抱住被子注视着那边的动静。

但只是一会,因为门打开了之后,外面的人只是推了一下,尼龙绳子起到了作用,门没有因为轻轻的一推而被打开。如果再用力一点,门就会被打开。

对于门内的人,这是保护措施起到了作用的幸运标志,对于门外的人来说,轻轻一推只是试探。

接下来,我仿佛受到了庇佑一般,在接下来的夜里感到安心,连饥饿感也无法阻止我进入甜美的睡眠中去。

那一晚我睡的格外香甜,第二天除了肚子很饿,脑子可谓一片清明,整个人都特别的神清气爽,生物钟的作用下我离开了床铺,开始盘算着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我走到门边,看着缠绕的紧梆梆的绳子,再一次感到逃过了一劫的庆幸。

一圈又一圈的解下绳子,拉开门闩。奇怪的是,门打不开了。接下来的时间无论我怎么用力拉拽,都无法将门拽开哪怕一条细缝。

恐惧再一次萦绕心头,我尝试用力拍打那冰凉的门板,一边辅以叫喊:

“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可以帮帮我,我被困在里面出不去了!”

但是许久无人回应,这时候我才发现这里也许在太里处了,肯定不会常常有人在外面走动,于是我停下来,按捺着不安,打算待到中午大家回来午休的时候再呼救。

中午,拍打声和呼叫声似乎还是没有引来能前来帮助的人的注意,喉咙已经因为缺少水分润泽而沙哑头痛,肚子里的饥饿感强烈叫嚣,疼痛袭来,心灰意冷之下,我再一次感到铺天盖地的无助感,开始缩起手脚,与熟悉的绞痛感做无谓的精神斗争,斗争的结果,就是意识开始衰弱,整个人仿佛悬溺于死水中。


中午,拍打声和呼叫声似乎还是没有引来能前来帮助的人的注意,喉咙已经因为缺少水分的润泽而沙哑头痛,肚子里的饥饿感强烈叫嚣,疼痛袭来,心灰意冷之下,我再一次感到铺天盖地的无助感,开始缩起手脚,与熟悉的绞痛感做无谓的精神斗争,斗争的结果,就是意识开始衰弱,整个人仿佛悬溺于死水中。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是身体开始适应麻木还是怎么的,疼痛感不在那么剧烈,我再一次起身拍打门板,这一次是有气无力的敲击了。

我开始时不时感觉到意识在游离,有时候竟然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犹如羽化一般升腾在半空。我的状态好差啊,这一个小小的隔间变成了那个来之前曾暂留过的、同时围困好几个小孩的恶臭的仓库,只不过空间变得更少,只有我一个人。门外偶尔有人的声响,但是无论我再怎么用力呼喊祈求帮助都仿佛将声音投到了另一个空间,那些声响很快就会离开。

我已经快要两天不进食一粒米饭不喝到一滴水,在我彻底失去力气躺在床上前我曾抓狂过,被铺枕头还有其他可以发泄的物件被我一 一扯落,打砸在地上。

一番无谓的挣扎,我的怒火对于将我困在这里的人来说不值一提,我的悲哀对于将我困在这里的人来说轻如鸿毛。

我瘫在凌乱的只剩下床单的床上,只是呼吸着,怔怔的看着苍白的石灰墙,任由着意识混沌,思维弥散在虚无之中。

声响又来了,这一次门被更加用力的推开。看着昏睡过去的继临予被随从轻轻横抱起来,确认了闭上的眼睑下没有可疑动静,继弥渊才示意其将人带到医务室去。

我在一间放眼看去几乎都是白色的房间里醒来,濛濛的双眼睁开之后感到手脚无力至极。旁边一个吊瓶垂下来一条输液管通过一根插在我皮肉里的针连接着我的静脉,缓缓输入一定浓度的葡萄糖。

一会有人呈上清粥,我便受本能的欲望驱动将之收入腹中,感觉这个人还是十分不在状态,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夹杂着痛觉。在无人来察看的时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恍惚之间我仿佛还被困在那个狭小隔间里。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疑惑的想。

在醒来的那天傍晚,我依然躺在洁白的单人床上,精神已经好了不少了。

这个时候进来一个不是白天里检查的人,噢,是继弥渊。我着实又感到有点心惊,已经知道是在他面前犯了什么事而受到这样的处罚。我默默的低下了头,看着薄薄盖在腿上的白色毯子,不发出任何声响和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

小小一个,待在这洁白的房间里,好像要和环境融为一体,安静、顺从,不作出任何能够表达出个人意志的动作。

继弥渊坐到床沿,摸了摸那小个人儿的额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铁盒,打开之后就拿过继临予没有插着针头的另一只手,用手抹开一点药膏,对着小臂上一处涂抹。那里有一处中间化作紫色的淤青,然后是头部,继弥渊拨开像棉絮一样的柔软发丝,对着那不幸遭殃的皮肤所在揉去清凉的膏状物。

待到他认为涂抹到位,慢悠悠的将铁盒子盖好放回口袋里,就从旁边的柜子第二个抽屉里取出棉签和碘伏,转到另一只尚未被关照的手。

他撕开防止针头移位的布贴,然后在继临予紧张的注视下将针头拔出,又用沾好碘伏的棉签快速的按住。

整个过程不发一语,继弥渊似乎一个长期专注操练此事的医学童。

我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心惊胆跳的考验,继弥渊在把棉签丢到旁边的垃圾桶后转身朝门走去,却未作离开的意思,转头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过来。我这一次心领神会,下床之后就摇摇晃晃的跟上去,保持一定的距离又紧跟在继弥渊身后。

此时早已天黑,今夜是月圆,继家大宅所在的区域分外的亮堂,本来就明晃的路灯加上直射的月光,照的二人毫毛毕现,继临予却搞不懂他又要被带到什么地方,那可不是通向佣人居所的地方。

虽然多少不情愿,但是毫无办法,我又被带回到书房中去,我在门口处就开始往里看,发现我曾经一直坐、坐到不耐烦的圆型软凳不见了。我又将目光下移至地面,那里铺着厚实的暗棕色地毯。

发觉继弥渊将目光放在身上,我又加急走了几步跟上,却是往更里处走。这书房空间真的是太过宽阔,在某个方位的书架立了一层又一层,有的到最后便是高高的书墙,有专门的可移动阶梯方便主人取书使用。

但是方向不对,我正在被领着朝窗的位置走去。我不可能记错,那从顶部垂坠而下的遮帘所遮挡的正是那巨大的落地窗,只不过有一块区域搁在两者之间。现在在那片区域里,靠近一边墙的位置放置着一张欧式躺椅,大小犹如我在隔间里的单人床,躺椅的旁边,正是挪了位置的圆型软凳。

不知道是本就一套的出品还是特意搭配,居然在风格上能够融合的如此恰如其分,都是暗红色绒面,以及鎏金一般的有独特形状的优雅的支脚。

躺椅上放着两个四角有金色流苏的方枕,还有一张同样是暗红色的带有流苏的短绒毯子搭在上面,整体看上去就像是珠宝的陈列展示盘。


下着雨的早上,豆大的雨滴冲刷着外面的天地,窗玻璃外面源源不断的细小水流划过,隔着这堵透明的屏障外面的雨声嘈杂也不过变成了继临予耳朵里听到的柔和的白噪音。

我在生物钟特定的时间醒来,舒适的睡眠让我周身充满了专属于孩童的活力,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声吸引住了我,我起身下榻,踩着地毯往窗边走去,挪开巨大窗幔的一角看向外面干净的犹如镜面世界的天地。

这是我来到继家之后,在这遇见的第一场这么大的雨,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雨声淅淅沥沥,脚下所站之处却是一片干爽、柔软厚实的地毯,不需要再担心下雨了,即使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不漏给世界一点明亮时,也只需要待在灯光照射得到的地方就能一切正常。

我的内心因为这朦朦胧胧的雨声而一同变得散漫,受早晨的微微饥饿所驱使,我离开窗边,然后把窗幔拉开束好,再把隔绝书房主要区域的更加巨大的帘子左右再次拉开、分别给束好,两重重工华丽的绒布,从垂坠状态变出柔美的曲线以及深深浅浅的褶边。

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呢? 我心情雀跃的期待着,现在我是住在主屋里的人了,继宅里除了主人就还有一些高级的用来管理下属的佣人是住在主屋,其他人都是有专门的居所来容纳,就像我之前所住过的那个小隔间。而且现在我的饮食也变得更加高级了,虽然本来住在佣人居所时日日分配的餐饮已经算的上丰富让我惊喜,但是这里的食物却是一如这主屋里的一切陈设透着一股精致,味道也似乎拥有更多的层级,隐形之中我也慢慢失去了继弥渊所说的“狼吞虎咽的旧惯陋习”。

我抓起一个用油纸包住的熏肉三明治,混着燕麦奶填入肚子,然后又捧着一小碗香槟果冻啜饮,林林杂杂的叉着沙拉里的水果切块和烤蔬菜,其他还没尝过的东西列入下一次早餐的选项。

美好的使用早餐让我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此时继弥渊应该快要回到书房了吧。我隐隐觉得在这个点他大概已经结束所谓的清晨锻炼,应该在浴室里淋浴了。

我开始施施然的的顶着肚子走回二楼书房,心里知道不一会继弥渊就要回到那里开始做着漫长的重复翻阅的枯燥动作。

后来一段时间宅子里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个提着公文包、穿着棕色外套的中年男人前来,然后我被授意跟随其前往其中一个从待客室,开始学习认字、发音。

以至于在某段时光里,在得以摆脱一早上咿咿呀呀戳戳点点的折磨我回到了书房,才知道继弥渊一直以来捧着书本在干嘛,原来那些纸页上爬满了无趣枯燥的字符,他在那里不断的认出形状怪异的它们是要分什么样子的声音去读的。

小小的我觉得继弥渊的忍受能力真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再后来我觉得自己已经认得有一定量的字了,在只能待在书房里当沉默的活体摆设时我一边注意那边低头专注的人脸上的风云,一边确保手脚动作不大,慢慢的将位置挪到最近的书架前,随便抽出一本尽可能薄的没什么重量的书,也开始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杂点进行辨认,当然,我没有像在公文包男人面前那样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识趣的配合着书房里空荡荡的安静。

不出一会,我觉得我的头都要大了,脑子也膨胀,太阳穴那里都被顶起来了。怪不得继弥渊别的动作不多,揉太阳穴的动作倒是常常会有。啊,我也开始用一边手的拇指轻轻按压了起来,但又觉得明明还是两边手一起上更能起到舒缓作用。

无趣,但似乎是我在被允许范围之内唯一能消遣时间的事情了,继弥渊并没有太过在意我这边的动静,之后我便得到默许一般,既是吃力也是专注的盯着那一纸页久久没能翻动。

虽然如此日日相对,但继弥渊和我几乎从不曾有过什么对话,只不过我有时候隐约发觉好像已经被注视了良久,但我也不会转过视线去有所回应,只是觉得心里毛毛的,然后带着书本回到窗边的躺椅上,背对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继续着脑子里对文字的辨认。

日子仿佛平静如水,有一次我坐在继弥渊所在的沙发附近的地毯上做着手头上的事情,原本安安静静的氛围里继弥渊突然说起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继临予,你知道吗,占有财富与生产资料越多的人,越倾向于小政府、弱政府、甚至无政府主义,越是抵触与基层民众分享政治权利。“

我抬起头,稍带疑惑的望着那个穿着暗紫色有两条像燕子尾巴分叉外套的少爷,这一件衣服我没见过,侧领的金色刺绣真是衬得出他一股子高贵慵懒。

不过这不影响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中的一词一意。

“因为强权政府,是他们垄断、剥削与避税的最大阻碍。”

继弥渊又静静的看着我,嘴角携着一抹笑,好像知道我并不知道其所言为何,以所看之人无他这般巧智而感到愉悦。

“小予,你知道你现所在的是哪个国家吗?”

我摇了摇头,连问题本身也在我眼里是个理解不了的意思,只是依稀记得“国家” 这两个字似乎前不久 记过一遍,我最近也对长时间的对着书本呆坐也颇有点力不从心了,只盼望能有机会去外面逛逛。

“真的不知道吗?”继弥渊眼睛的弧度有所变化,传递出一种属于他自己的特别的温和气息。

我还没有想出要作出什么回应,看继弥渊转身走去书架附近行将换下一本书,我便继续低头捣鼓着手头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小的铅笔和一块白色的方形橡皮擦,今早公文包男人说我该学用笔了。

我对着白纸写下看上去胡乱一片的字体,然后多次对上面的横竖感到不满,嫌弃其不够方正好看,总是偏偏斜那么一下,擦得我略感烦躁。最后很快那一支铅笔被用得钝了笔头,然后平了下去,写出来的字也越发丑陋粗糙。我便气打不了一处的离开这一片区域,回到软塌那边顺着睡意开始缩进毯子里午休。

继弥渊走回来时,只是注意到了地上继临予所待过区域的狼藉,白色的粘满污渍般的橡皮屑洒落一片,歪七扭八的鬼画符似的图案布满原本素洁的白纸,隐隐约约还看到…….花?

几朵不是臃肿至极就是歪裂干瘪的算不上成形的花。


几朵不是臃肿至极就是歪裂干瘪的算不上成形的花。

我在肮脏污秽的流浪的过去也曾经碰见过一些温顺的猫,和我一样游荡在街边或巷间,不过它们大多时候都是待在高处。

毕竟拿铁丝套一块红肉的人从来不在少数,或是更加直接的使用一种在那边俗称“风枪”的东西。我曾经睹见过一只缩在废品堆里的不幸遭殃的橘色的猫,在它瑟缩的区域淌着大片鲜血,头部贴近左眼的地方有一片难以看清的阴暗的血肉模糊。它一动不动,就算是我接近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一般的猫在自知天命的时候都会找一个自以为无人打扰的角落静静等死,这是后话。

我不忍靠近,血滴一点一点在我所站着的地方连到那里,我只是在那几天多流连了那个废品堆所在的区域。

它一定是没跟好其他同类的大部队,或是忘记了别的心思深重的猫的告诫,没有注意留在无人易看得见的高处,活活挨了这一枪。我似乎能想象到那血肉模糊的伤绽开之时这只可怜的猫的嘶叫,肯定没了平日里倦倦的安逸。

其实我心里既是放心不下,但也浅浅的有等它死去的心思。但奇迹一般,它又慢慢能发出喵喵叫的声音,没有沦为他人餐桌上一碟子肉而逃离之后,在头部受创的痛苦之下苦熬了那么几天生死不定的时光,粗野顽强的生命又慢慢活了过来。

真是厉害啊,我想。

我撕开掉落的蕉叶来盛上水放置在它面前,它便舔舐起来,一直舔着水直到叶子上再无滑动的水珠,我闻到了那一股结块的血发出的让人头晕的臭味。猫的血闻起来和人的很不一样,猫的血闻起来就能感受到其曾与毛皮共生一般的味道,那是属于一种人闻不惯的味道,更容易让人产生恶心的感觉。

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到了时间就去再接一些水。

那时候也是有着娇艳毒辣的太阳,但是那只猫倒是选了个大白天亦阴凉的好地方,在它能恢复行动之后,我便选择在那里歇息一段时间。

偶尔它会回来,碰见它的时候我会和它待一起消磨因太阳过于毒辣而无法四处游荡的时间。顺便我把它头上早已干结的血块抠下来,那些暗红色的血块变成零零散散粘在毛上已经需要用指甲去抠才能弄下来的存在。但是那只橘猫温顺的没有任何异议一样,任一个手上功夫并不细致的小孩来为它清理陈旧的伤口。

我看着有一处地方,露出粉色的嫩肉,却还隐隐又冒出血丝,知道自己不小心抠动了枪伤,但是在看见伤口的血再次流出, 我又不禁想象着有一个晚上,一个人拿着风枪在路上走动,寻找心里没有设戒的猎物。

他的眼里闪动贪婪的光,手里冰凉的器械幽幽对准无辜的生灵,随后一声凄惨的嘶叫跟在专属于风枪的冷酷的射击声响之后。

那橘色的猫会让我抚摸它的肚子,在它其他略带污迹的毛中,它的肚子上的毛干净且格外的柔软,就像初生的小鸡的绒毛一样。

我盘坐在地上,腿间枕着那一只再次毫无戒备的猫,轻轻的用手抚过它柔软的肚子,恰是彼此之间所能给予的唯一的温柔。

因为不久,那一只猫便再次消失了。我希望它是从此消失在屋檐之上,不再踏落这有举着风枪窥伺之人的水泥石板路上,但我也一直在找它可能最后停留的角落,虽然我一直没有找到。只有晚上,寒风四起之时,我再次听到射击的枪声。所以我离开了曾有过的温存之所,继续停止已久的四处游荡。


所以我离开了曾有过的温存之所,继续起停止已久的四处游荡。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长时间待在书房里,和继弥渊互不打扰的安静的看着书,他现在并不会暗暗的强制着我寸步不离。我有时候会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徜徉院里的玩乐时间,不过也远远比不上刚来到继家那会了。

我还在公文包男人的早上的教学和书房充当摆件这两件事上消耗着一天大量的时间。

有一天本还是如往常,我在地毯上摆弄自己的东西,铅笔和橡皮、书本和从素洁到狼狈的纸张。橡皮屑掉落一地,我坐在上面临摹着书上的字体,一个又一个,较劲似的写下又擦走。学认字读书的时间已长达十个月,时光流失如飘沙,我多少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妙。

沙发上坐着继家的少爷,此时看的是手里的报纸。一个有着稚嫩面庞的男孩却一脸严肃的看着排版规整内容枯燥的报纸,旁边还有一摞类似的存在。他往沙发后垫靠着,身子微微陷入之间,双手举着报纸,穿着黑袜子的双脚搭在一张欧式古典风的脚凳上。

闭上倦了的双眼,他用一只手揉着好似肿胀的太阳穴。

睁开之后,便将视线转向暗棕色地毯上的小身板。那人总是背对着他做自己的事,他看不见那人的正面。

他于是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轻蹑着步子慢慢走近。

继弥渊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我转过头浅浅看了他一眼,并不作出什么大的反应。

反正一直以来经常如此,他会突然闲下来,就贴近上来。我只当他无聊,过来观察我学的怎么样。无所谓,因为他通常不会说什么,不会干预搅和也不会批评指正,待一会就走开,回到他的位置上。

但是这一次糊弄一般,继弥渊坐下来差不多要贴在我身后,我吃了一惊。因为我几乎从来没有过玩伴,可以在玩耍时和别人有肢体接触,这是一种对我来说极其陌生的感觉。

“嗯?” 好似疑惑的声音的却从身后的继弥渊口中发出。

我心中一阵迷惑,低下头轻轻挪开了一点。

然后意想不到的,继弥渊在我身后环抱着我,温柔的,似乎在安慰受伤的小动物一般轻轻抚摸着我的肚子。

他又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感受到他的呼吸所带出来的温热,如同我昏昏欲睡之时抱着我的方枕一样。他现在一定是有这种抱着大枕头的舒服的感觉。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抗拒的感觉,继弥渊的动作轻缓,脸色平静。而且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虽然在想出去撒野的时间里被困在这里,但不再感受到从继弥渊身上散发的阴沉的压迫感。而且我真的害怕了过去那苦苦漂泊的生活方式,我宁愿安安分分的当一只乖巧的小猫,被轻抚最柔软的腹部。

我很是受用继弥渊的宠溺一般的动作,一股舒服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腹部产生,我甚至能从继弥渊轻柔的手下感受到自己肚皮的如粉质一般的滑,舒服的让我渐渐放松,隐隐约约还有昏昏欲睡的感觉,潜意识希望能一直被轻抚着肚皮直至入睡。

思绪一闪我想起了那只某一天突然消失的橘猫,如果它不是流浪着的话,说不定会无忧无虑的拥有着来自主人宠溺的抚摸,浑身柔软的它不会因不懂得戒备而惹得一身鲜血乃至奄奄一息,最后亦不知所踪,甚至可能已经消失在了某个安静的角落里。我再次感到心底泛着一股心酸。

“小予……"

"嗯?“我迷迷糊糊地应着。

“之后你想出去玩会,和我说就好,可以的话就允了你。” 语气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我的耳朵里,我真的快要涣散入睡意中。

”哦……"

我往后靠着,手脚放松的摊开了自己,腹部的温热还在,我享受着、期盼着不要停下。

于是在阳光明媚却触及不到的书房里,在这个午后,我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睡了过去。


有时候那人走路的方式会突然变得毫无章法般颠三倒四,有时候那人的脸上会突然出现灿烂的笑容,虽然好看,却是突然匪夷所思般凭空出现。虽然那人既在他面前温顺、背地里好动贪玩,但无论必要还是不必要,话都极少。

也从来不会主动靠近不熟悉的人,眼里从来不透露出对别人的好奇心,只是对奇奇怪怪的各种物件感兴趣……

似乎他脱离了这由许许多多同类组成的群体,眼里只有他自己值得注意的所谓“好玩的东西”。

似乎、似乎连日日将那人约束在身边,他都很难感受到自己是否存在于那人的感知里。

继弥渊常常感到难以制止的郁闷,看着继临予安安分分的待在那里,背对着他,好像一团无辜的白絮透着虚幻的光。

当时那人有没有在想什么?

那人并不抗拒他的靠近,他内心不免有几分讶异。

但是这是他所期盼的不是吗?

……

那人睡着了,小小一个窝在他的怀里。

他看着那人白色的睫毛,慢慢在安静的睡容中开始轻轻颤动,已经在做梦吗?那会梦见什么……

手还贴在光滑粉嫩的位置上,隐隐还能感受到另一颗温热的心脏在跳动。

但此刻,只有他是那人唯一的、最亲近的存在。

————

我知道这几天继家宅子里的公文包男人又多了一个,不过不同于教授我读书写字的那个总是穿着棕色外套,戴着眼镜的那一个,另外一个是完全差别大到十万八千里去的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大男人。

我第一次看见那个浑身散发可怕气息的男人,是看到他和继弥渊走在一起,他的公文包更加的大,另一只手提着的巨大的黑色箱子发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一身黑色的着装仿佛胁迫着周边的任何存在。

我不敢多看这样的人一眼,即使他身边的继弥渊我早已熟悉,但是当他们站在一起,组合出的氛围又是另一般的可怖。

我不想被发现,出现在那样的人危险的视线里。

我匆匆走开,前往计划好的游玩目的地——后花园

但那个可怕的让我睹之色变的男人的到来,使得继弥渊不再常常来到书房,他就好像那个戴着眼镜的公文包男人教我一般时的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另一个室内,而且不是一个早上,而是一整个大白天。

有时候天黑了才能看到他,出现在书房,一脸疲倦的样子,却还在那里继续重复着看书和记录。

我不禁有些许幸灾乐祸,在这欢快地前往游乐之地的路上。

今天天气对于我来说很好,明亮的天空却是没有任何炎热的感觉,因为也看不见太阳。

天空明亮而苍白,我知道我的皮肤如果暴露在阳光下,稍久一些就会开始有刺痛感的出现,所以从前乃至现在,我都更偏好待在阴凉之所,以及阳光只有微弱存在感的时候。

我正在一棵树下收集各种不一样的别致小花,装在一个精致的有金属旋钮开关的小木盒里,打算挂在书房的落地窗边晾干等其变成永恒态,这是我为数不多、向来就有的爱好。

这里还有许多小小的美丽生灵,小巧的淡黄色蝴蝶不经意的围着我飞,叶间闪动着细微光泽的带甲圆形小虫……

这些落入我的眼里,让我陶醉、让我心生雀跃,仿佛置身在所谓的天堂之中。

我觉得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那树上的昆虫伏在幼嫩的枝叶上吸食,我觉得我亦噎着那般甜美的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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