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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首辅大人的小娇妻

一只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娇软千金×清冷首辅,无脑甜文+一点点追妻火葬场)陆月霜发现自己重生了。上一世死了才知道首辅大人对自己用情至深,这一世她先一步走向他,却发现世事难料,男人只会影响她搞钱的速度!再见之时,江眠才发现自己真的爱惨了她,都怪自己作死拿乔,不然早就娶回家了。初见时的江眠:陆小姐,请你自重。后来的江眠:乖乖,让我亲一下嘛

主角:陆月霜,江眠   更新:2022-12-22 14: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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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月霜,江眠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我成了首辅大人的小娇妻》,由网络作家“一只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娇软千金×清冷首辅,无脑甜文+一点点追妻火葬场)陆月霜发现自己重生了。上一世死了才知道首辅大人对自己用情至深,这一世她先一步走向他,却发现世事难料,男人只会影响她搞钱的速度!再见之时,江眠才发现自己真的爱惨了她,都怪自己作死拿乔,不然早就娶回家了。初见时的江眠:陆小姐,请你自重。后来的江眠:乖乖,让我亲一下嘛

《重生后我成了首辅大人的小娇妻》精彩片段

陆月霜午后消食散步时在院子里摔了一跤,下午身下就开始流血,吓坏了身边伺候的绿芜和红菱。

“绿芜,快叫稳婆来,快去。”

永安侯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陆月霜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汗水打湿的细发贴在额头,衬得她面色更加苍白,身下的床铺已经被鲜血染红。

“好痛,侯爷怎么还未到?”

“姑爷马上就到。”红菱急红了眼睛,焦急地希望稳婆快点出现,“小姐,你坚持住,绿芜姐姐很快就会带稳婆来了。”

谢崇华进了屋子,高傲地看着床上的妇人。

陆月霜可怜地看向他,颤声哀求道:“求你,救救孩子。”

她与谢崇华夫妻感情不和睦,可是这是他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谢崇华嫌恶地转身不再看她,冷声吩咐身边的稳婆去帮忙接生。

陆月霜提着心终于放下,还好,终归他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

绿芜和红菱一盆接着一盆血水往外端,谢崇华坐在椅子上眉间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侯爷,生出来了,是位小公子。”婆子看出等待的两人对新生的婴儿毫无期待,不敢随意说恭喜,只简单包裹着婴孩抱到男人面前。

谢崇华接过正在啼哭的婴儿,走到陆月霜身边突然阴森地笑起来,“这个孽种真是命大啊!我用了那么多办法都没能要他的命。”

陆月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试图伸手把孩子抱回自己怀中。

他狠狠盯着手中的孩子,神色癫狂,“这七个月,我靠着他得到不少好处,只可惜江眠死了,现在他对我来说没用了,也不必存在了”

说罢就将手伸向婴儿细小的脖子轻轻用力一捏,怀中的啼哭的婴儿就没了声音。

“不要”

陆月霜疯了似的冲下床抢回孩子,可是孩子脖子带着青紫的痕迹已经没了呼吸。

“谢崇华,虎毒不食子,你畜生不如。”

看着怀中软软小小的孩子,她崩溃了,这是她鬼门关走一遭才生下的孩子,他还没来得长大就没了性命。

谢崇华看着她冷哼一声,“荡妇,你已经嫁进谢家,却还引得其他人为你神魂颠倒,令我恶心,江眠怜惜你,我可不会。”

在她的口中塞进一颗药丸就甩袖离开了。

门口等着的管家带着人进来押走了绿芜和红菱,理由是有人指认她们在府中偷盗。

陆月霜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后悔,痛苦,无助,每一种情绪都沉重的要把她压垮,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她毫无还击之力。

侍妾柳叶挺着隆起的到肚子走进来,“姐姐说得对,虎毒不食子,侯爷杀了他,因为他认为这不是他的孩子啊!”

柳叶走到她身边,捏着她的下巴说着狠毒的话,“姐姐成亲当日被山贼掳走,回来后便有了身孕,谁不怀疑呢?”

“山贼没有侵占我的身子,侯爷说了信我。”

“自己的夫人在山上和山贼共处一夜,哪个男人会不介意呢?”

“上路吧,姐姐,只有你和你的孩子死了,我才能成为正房夫人我的孩子才能成为嫡子。”

陆月霜痛的缩成一团,五脏六腑都被撕碎般的痛,她后悔了,那日被山贼带到寨子里,前脚被关进柴房里,后脚就首辅大人就带人围剿了山寨,官兵众多,山贼杀红了眼,拼死抵抗一夜后还是输了,整个寨子乱作一团,陆月霜跟在江大人身后毫发未伤,天亮后首辅大人问她回去后可能名节有损日子过的艰难,是否需要他帮忙,她坚信谢崇华会信她爱她护她,坦言拒绝首辅大人的好意坚持回到谢家,上个月在后院遇到首辅大人,他又一次问自己是否想离开谢家,自己又一次拒绝了,现在陆月霜好后悔,谢家根本不是她的避风港,分明就是狼窝。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嫁给谢崇华。

可能因为死的太冤,陆月霜的灵魂一直留在谢家,害死自己和孩子的仇人近在眼前,她恨不得手刃仇人,奈何自己只是一缕幽魂,只能看着他们在眼前逍遥快活,不过他们也没有得意太久。

陆月霜倚在贵妃榻上看着谢崇华怒气冲冲地回来,掀翻了桌上的茶壶,柳叶进来安慰他反被她一把推开,柳叶护着肚子面上带着怨气。

陆月霜乐意看她们狗咬狗,抓了把瓜子走到他们面前近距离观战,两天前谢崇华还说江大人死了,今天又说江大人回到京城,看来是没死,也是,眼前这两个最该死的都没死的,江大人那么好的人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谢崇华眼神中带着阴狠,“别人都以为他在治水时被洪水冲走,肯定要葬身鱼腹。没想到江大人早已料到那是地方官员想要害死他的阴谋,他索性将计就计不仅将治水的差事办好了,还查出不少贪污救灾银子的官员,拔出萝卜带出泥,谢家赫然就在江大人呈上去的贪官名单上,他要是再查出陆月霜是死在你我的手上,怕是会叫我们偿命。江眠是不能留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江眠带着官兵为了谢家,此刻正抬脚走到陆月霜眼前,就站在陆月霜刚刚在的地方,吓得陆月霜以为他能看见自己。

“永安侯谢崇华涉嫌谋害嫡妻,臣奉旨捉拿罪犯,陆四小姐是同伙,也一起带走吧。”江大人进来一句话就直接将两人定了罪,那两人被带走时还在骂骂咧咧说自己冤枉,江大人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去了后院,陆月霜跟在后面,越走越觉得奇怪,这不是去她房间的路吗,江大人难道是去验尸的?自己死了两三天了估计都臭了。

加快脚步跟上去却看见江大人进屋子将她的身子抱到床上放好,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衣服好像她还活着,又拿来脂粉给她涂上。

“你一向爱惜这张脸,现在去了也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江大人半跪在床边,声音里带着哽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陆月霜第一次看见这样情绪失控的江大人。

“我又来迟了,霜儿,如果我当时早点去上山围剿,你就不会被掳走了,我早点从江南赶回来,你就不会被他们害死。”

陆月霜心头一震,江大人竟然心悦自己吗?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江眠取出袖中的玉镯套进她的手腕上,陆月霜有一家自己经营的玉石铺子,一眼看出那镯子价值不菲。

“愿来世不再错过。”江眠将她抱进怀中,陆月霜感动的泪流满面,顺着他的话重复道:愿来世不再错过。

突然一道白光出现,自己被吸进一片黑暗里晕了过去。


陆月霜进屋时,老太太身边坐来贺寿的晚辈,一人一句说着吉祥话儿,十分热闹。

“孙女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笑盈盈地说完贺词陆月霜又捧出一个盒子,“这串佛珠孙女特意请一沧大师开光过的,必能保佑祖母事事顺心,长命百岁。”

老太太今日心情好,一早上嘴角就没放下过,此时见了陆月霜的礼物更是满意,年纪大了的人都爱礼佛,这串佛珠真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好孩子,快坐到祖母身边来。”老太太冲她招手道。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陆月华不乐意了,起身挪了半个位置不满道:“三姐姐一向是最积极的,今日怎么来晚了?”

一时气氛有些微妙,感觉到其他人也都看向自己,陆月霜才解释道:“来的路上遇见父亲,与父亲多说了几句,这才来晚了,还望祖母莫要怪罪。”随后又冲老夫人眨眼道:“孙女虽是来晚了,给祖母贺寿的心意可是满满的,一点不少。”

陆老夫人指着她笑着向众人道:“你们听听,月丫头真真是一张巧嘴。”

陆月华听见她搬出大伯来,也不敢再追问,她们二房这一大家子还要依仗大伯父生活。

正巧有客人到,趁着老夫人忙着与其他夫人说话,陆月霜悄悄出了揽月阁,感觉到冷风扑在脸上,她深深吸了口外面的空气才觉得舒服些。今日在揽月阁摆席面,里面燃着大大小小的炭盆,一进去就暖融融的,别人是舒服了,可苦了陆月霜,她从小就有胸闷气短的毛病,冬日里也只敢在脚边点一个小炭盆取暖,今日她要是来早了估计还没开席就晕过去了,到时候祖母可不会念着自己有孝心来得早,只会怨自己给她的寿宴添了晦气。

陆月霜站在廊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停顿了一会才吩咐道:“绿芜,你去打听打听,今日都来了哪些客人?”

“是,奴婢这就去。”绿芜她爹正是府里的管家,找他打听今日的客人很容易。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整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陆月霜披着白色的斗篷站在院子里,远远看上去几乎与周围的积雪融为一体。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陆月霜想起前世自己就是死在这样的雪天,前世她嫁给京城纨绔谢崇华,最终惨死在寒冷的雪天,而凶手正是她的夫君谢崇华和妾室柳叶。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海里交汇,陆月霜感到脑袋炸裂般的疼痛,身后的红菱上前一步扶住自家小姐,红菱冻得发僵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姐,太、太冷了,奴婢回去给您换件更厚的披风吧。”

陆月霜本来很喜欢这件月白色的兔毛斗篷,今日却觉得太单调了些,想了想对红菱道:“你去拿那件赤金色绣了梅花的斗篷来。”

“再去看看我房里有没有少了东西,看看王婆子在不在院子里。”

这一次,她不再是天真单纯的陆家大小姐,她会好好护住的家人、家产,绝不让阴险狠毒的谢家得逞,最重要的是不会再进谢家那个狼窝。

绿芜回来时就见红菱一路小跑着出去,任她怎么喊都没反应。

“小姐,红菱是怎么了?”主仆两人看着红菱的背影,陆月霜笑道:“跑起来暖和些,她被冻傻了。”

“小姐,今日的客人除了老爷生意上的朋友,还有一些老夫人的娘家人和远房族亲。不过我爹让我告诉小姐,谢家派人送了贺礼。”

月前谢家办赏梅宴给陆家送了请帖,陆月霜赴宴时与谢夫人见面相谈甚欢,谢夫人对她十分满意。前世的今天谢家也派人送了贺礼,不久就找了媒婆上门提亲,成亲当天她在轿子里被一伙贼人劫持,第二日被江大人送回谢家,江大人告诉他们官兵早已等在山下,她刚被带上山就被官兵就出来,只是昨夜场面混乱无法抽身送谢少夫人回来。谢崇华和谢夫人都表示十分感激,新婚的一个月她与谢崇华也相处的很好,新婚的小夫妻日日浓情蜜意,陆月霜不久就有了身孕,随后外面突然传出她曾被山贼掳走身子不清白的谣言,她当日在结亲的队伍中被抢走,所有人都是亲眼看见的,她纵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但是婆母和夫君依旧待自己如初,陆月霜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里,渐渐就忘了外面难听的传言,后来才知道是父亲和哥哥不断送钱填补谢家,才换来自己在谢家平静的生活,然而谢家母子一边用陆家的钱财,一边暗中对自己下毒手。陆月霜想到自己惨死的那日,眼中布满仇恨。

身后阁楼里传来阵阵嬉笑声,陆月霜孤身站在纷飞的大雪里,好似与喧嚣隔了几道距离。

今日是陆家老夫人的寿辰,陆府门口的巷子停满了马车,挤得水泄不通,江眠来得晚,马车刚进了巷子就走不动了。车夫被眼前的场景震惊,想不到陆家一个商户,仅是老太太生辰竟有如此多的客人。

“大人,前面的路不通了。”

江眠撩开车帘下了马车让车夫先回去,自己朝陆府走去。

远远看见陆家家主陆丰带着两位公子在门口站着,三人看见江眠的身影,连忙赶过来,陆丰作为家主先开口道:“草民陆丰见过江大人。”陆家父子三人以为不会再有客人,打算回前院招待,没想到最后来了大人物。

陆家做的是布匹生意,今日来的仅是生意上结交的朋友,陆家与首辅大人江眠并无来往,陆丰不明白江眠此举何意。

“听闻今日是江老夫人寿辰,江某特来贺寿。”江眠将手上的的礼物递给陆丰,面上带着笑意。

“首辅大人大驾光临,陆某感激不尽,府中今日备下薄酒,请大人进去共饮一杯”

江眠看出陆丰的局促,出口解释道:“家母在江州曾受陆老夫人许多帮助,今日听说陆家老夫人寿辰,家母身体不便,吩咐小子前来贺寿。”

“家母前年从江州来京城时,半路遇上贼人抢劫钱财,幸亏遇上陆家的马车,老夫人见家母可怜,给了二十两银子做盘缠,我母亲才能平安到京城。只是老夫人当时不曾透露身份,昨日在万国寺偶然看见,才知道恩人这正是老夫人。”

江眠说出来意,陆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带着江眠去了前厅。


“今日应该给老夫人请安的,只是想来此刻老夫人身边女眷众多,外男不便打扰,晚辈就不过去了。其他客人还需要陆老爷招待,您自去忙吧,晚辈听闻陆家红梅开得正好,正好去观赏观赏。”江眠看出陆家人的不自在,自己做出了安排,省得陆丰为难。

江眠未到而立之年就官至首辅,在百姓眼中就是读书人的代表,外人提起江眠,没有不赞赏的。江眠今日态度谦虚,陆丰看出他不是来摆谱的,也不再推辞,便叫了长子陆嵩给江眠领路,自己去忙了。

陆嵩自幼爱读书,只是作为家中长子,平日里忙着学习打理生意,读书的时间有限,今日见到偶像江眠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将人拖进自己的书房将自己疑惑的地方都摆在他面前,江眠一边与陆嵩说话一边观赏满园的红梅。

“小姐,您常用的手帕少了一条,奴婢回去时看见王婆子鬼鬼祟祟在墙边和画眉说话,就悄悄进了她的屋子,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条帕子。”红菱气愤地说着自己回去发现的一切。

陆月霜觉得自己被欺骗折磨了一世,现在是她醒悟的时候了。

换上红菱送来的披风,陆月霜让红菱回去做些栗子糕送来,然后带着绿芜去了梅园,这满园的红梅是刚搬来京城那年她与父亲母亲亲手种的,可惜母亲没机会看见花开就撒手人寰了。

雪渐渐大了,绿芜担心道:“小姐,雪下大了,咱们去亭子里避避吧。”

主仆二人进了亭子才发现里面有人,一时有些为难,还好陆嵩也在。

“霜儿,快进来。”陆嵩看见妹妹,赶忙把人拉进来,“外面下雪了,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揽月阁人多,我出来透透气。哥哥怎么在这?”陆月霜看向自家大哥,开口问道。

“奥,这位是首辅江大人,江大人听说陆府红梅开得好,我们一同过来赏梅。”陆嵩又转头对江眠道:“江大人,这是舍妹,陆月霜。”

“小女见过江大人。”陆月霜规规矩矩给江眠行礼后站到一边去了,心中思量家中什么时候和首辅大人有交情了。

江眠与陆嵩年纪相仿,陆嵩在男子中不算矮,到江眠跟前却只到江眠的肩膀,外面的人都说江首辅眉如墨画,文质彬彬,京城里不少贵女都对他芳心暗许,陆月霜今日一见才发现传言不虚,才貌双绝的首辅大人谁能不爱呢。

亭子透风,陆月霜觉得有些冷了,悄悄挪了一步站到高大身影后面,有了一个人形盾牌。

江眠看着身后的赤金色衣角,勾了勾唇,小姑娘倒是机灵,冰天雪地躲到自己身后避风,拿他当盾牌呢。

“趁着雪停了,咱们去前厅吧。”江眠打断陆嵩的话,抬脚离开了亭子。

陆嵩也觉得快开席,跟着江眠准备回去,临走不忘嘱咐陆月霜快回揽月阁,小心染了风寒。

陆月霜看着江眠的背影,想起前世他在谢家后院对自己说的话,心里跟吃了蜂蜜似的,甜滋滋的,好久不见啊,江大人,这次刚刚好,不会再错过了。

有前世的相遇,陆月霜看见江眠第一眼就觉得他是值得相信的。

揽月阁内,陆月华正在和小姐妹们炫耀自己新买的红玛瑙手串,她习惯了别人众星捧月般地奉承她,满足她的虚荣心。可惜,很快原本在她身上的目光吸引走了,陆月霜头上戴着粉金色珍珠小发冠搭配同色流苏圆钗,身上穿的是陆家新出的混了金线的织云锦,行走之间衣服上的云朵也好似在浮动,整个人都散发着典雅贵气。

屋里坐着的夫人都开始夸陆月霜模样好,气质出尘,有人说起陆家三小姐十三岁就学着掌家,陆家大夫人去世后都是大小姐陆月霜在掌家,将陆家管的井井有条,夸赞陆三小姐贤惠能干,老夫人教导有方,老太太笑着一一回应,孙女在外的名声好,也是给陆家长脸,她高兴还来不及呢。陆月霜乖巧地坐在祖母身边,有夫人问话就笑着回答,当真是温柔娴静。旁边被冷落的陆月华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姐妹开始羡慕陆月霜的衣裳首饰,完全忽略了自己气的掐破了手心,凭什么每次三姐姐一出现,自己就要沦为背景,她一定要证明自己比三姐姐厉害。

宴席结束,陆月霜在二门口喊住了陆丰。

“父亲,女儿有话想对您说,可否去书房说话。”陆月霜平日打扮的简单,很少像今日这般隆重,盛装过后的女儿与亡妻有八分相似,陆丰一时看的有些出神了。

“父亲。”陆丰听见女儿的声音才回过神,点点头带她去了书房。

“霜儿是有何事要说?”父女俩的关系很好,两年前妻子去世后,陆丰与女儿不似从前亲密,但是平时还是互相关心的。

“父亲可愿让大哥继续读书,来日考取功名做官?”陆月霜不再犹豫,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咱们家的生意越大,越惹人注意,可是京城关系复杂,只会做经商是不够的,大哥自幼喜欢读书,二哥打理生意很有天分,父亲何不顺其自然呢,以前没有门路就罢了,可是今日江大人来了府上,若是江大人愿意指导大哥,想必会事半功倍,以后陆家在京城也会更加顺利,遇到困难也不必去求不相干的人。”陆月霜边说边观察父亲的神色,见父亲没有反对继续说道:“今日女儿想到的,父亲一定早就想到了,只是不知父亲为何坚持不让大哥读书?”

陆丰叹了口气,“你说的,我之前也考虑过,但是陆家经商几十年,嵩儿和明儿若是接管家里的生意,为父积累的人脉还能帮他们一把,可若是做官就不同了,家里对他们没有一点帮助,他们会走得很艰难。”

“今日江大人来府上属实是意料之外,他是替他母亲来感谢当年的恩情,咱们总不能挟恩图报,一直攀着江大人,何况那可是铁面无私的首辅大人。”

陆月霜知道父亲这是答应了,走到陆丰身边继续劝他:“您就放心吧,只要您先答应了,后面的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再说了哥哥读书有天赋又勤奋,若哥哥入了江大人的眼,那求他教导哥哥便不难了,终归还得是咱们自己争气。”


江府

妇人坐在暖炉前做着针线活儿,缝接处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常做且手艺极好的,江眠在门外拍干净身上的雪才进去。

“母亲,儿子回来了。”江眠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母亲的院子里请安,这是江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伺候的丫鬟及时端来沏好的热茶,江眠端着茶碗刚到碰嘴边江母就迫不及待开口问道:“你见着老太太没?她身体可好?”

江眠无奈只得放下茶碗回答自家母亲。

“去的时候陆家老夫人正和各家夫人们叙话,儿子不便进去,只见了陆家男子,陆伯父说老太太虽然五十高寿但身体康健,精神极好,平时还能经常去山上拜佛。”

江母一直记着当年恩情,当初到了京城就要亲自去陆家感谢老太太,是儿子拦住了自己,京城世家众多,皇帝当时准备削弱世家,需要的正是江眠这样没有背景的寒门贵子。江眠初入官场就得到皇帝重用,成为皇帝对付世家的一把利刃。江眠行事狠辣果决,不留情面,得罪了大半高门世家,那两年每晚潜伏在江府外的杀手来了一波又一波,江眠在那样的处境下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最年轻的首辅大臣。江家母子二人没有任何朋友,一是因为朝中人人对江眠避之不及,生怕下一个被参一本的是自己,二是江眠自己过的如履薄冰,不愿连累其他人,当年若是找上陆家,反倒是害了陆家。

江母放下手中的针线看向儿子试探道:“眠儿,咱家现在安全了吧?”

江眠想了想点头道:“嗯,算是吧。”

江母开心道:“那等我腿伤好了,就亲自去一趟陆家,咱们家也该出去走动了,这两年小心翼翼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把我憋坏了。”

江母性格开朗,为人豁达,丈夫早逝后她一直靠做针线活儿养活母子俩,以前在江州老家,周围的邻居都与她交好,若不是前几日在雪地里滑倒摔伤了腿,不然她今日一定会亲自去陆家贺寿的。

江眠看着母亲的伤腿,关心道:“天气冷了,您又伤了腿,就别做这些针线活儿了,安心休养便是。”

江母冲儿子嗤了一声,不满道:“若是有别人能给你做,我当然就歇着了,可是没有啊。你打开门看看,谁家儿子二十六了还要老娘做衣裳鞋袜的。眠儿,现在家里安全了,无论是美是丑,你好歹娶个媳妇回来叫人知道你是正常人啊!你知不知道外面传言多难听。”

江眠一时语塞,想不到随便一句关心的话也能扯到娶妻上,早知道就不说话了。

江母盯着江眠的表情,迟疑道:“要不,是男是女也都可以?”

“母亲,越说越离谱了,母亲还是少看些不着调的话本子吧,儿子还有事,先回去了。”江眠绷着脸出去了,留下江母一人还在思索他的表情到底是生气还是掩饰。

“彩云,你再去街上打听打听,眠儿前日是不是真的去了柳叶馆。”江母还是不放心,好男风的男子虽然不多,但并不是没有,万一眠儿沉迷进去,那就不得了了。

彩云刚出去彩霞就笑着进来,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彩霞在暖炉边去了身上的寒气开始给江夫人换药,一边换药一边笑道:“夫人,奴婢刚刚取药回来在门口遇上别人给少爷送拜帖,咱们府上可是好久不来客人了。”

江母一听来了兴趣,追问道:“哦?是谁送来的?”

“门房说是陆家大少爷的人,竹青带着那小厮去了少爷的院子。”彩霞又继续道:“您在陆记布行见过的。”

江母想起陆嵩的样子,倒是一个玉树临风的俊俏后生,这两人今日刚认识就开始送点心了,危险!眠儿的思想实在危险!

竹青带着陆家的小厮去了书房,江眠看了送来的帖子,得知是陆嵩想明日来拜访他,想到今天陆嵩在自己耳边滔滔不绝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陆嵩为人坦率,看得出他是真的敬佩自己,写得文章也很有见解,之前还考过秀才,经商实在是埋没了他的才华,现在陆家有意让陆嵩和他接触,想借助他让陆嵩走上仕途。京城里略微成气候的商贾都会利用子女和朝中官员攀上姻亲关系,谋得靠山。

陆家的生意江眠看过,再不想办法改变那就是狼窝里的一块肉,谁都想咬上一口。听说谢家有意和陆家接触,江眠能猜到里面的弯弯绕绕,谢家子孙不争气,一大家子坐吃山空,现在空有侯爵的名头,内里是一团糟,同样的高门贵府都当谢家是个破落户,不会将女儿嫁进谢家,所以走投无路的谢崇华盯上陆家这块肥肉,想要娶陆家女为妻。

皇帝早已看不惯这些白吃粮饷的落魄侯爵,重用江眠后利用他削了不少爵位,谢家一直谨小慎微,才能留存到今日,但已是秋后的蚂蚱,活不久了。

江眠作为皇帝的一把刀,在朝中一直独来独往,鲜少与同僚有交集,若是有陆嵩作为盟友,江眠也会轻松一些。

小厮还在桌前站着,江眠考虑其中利弊后放下帖子,说话的语气带着赞赏,“听说陆公子不仅考了秀才,陆家在京城的生意也是他在管理,实在是年少有为。你回去告诉他,请他明日带着写过的文章来。”

陆嵩、陆明、陆月霜兄妹三人聚在父亲的书房里等江眠的回复,陆丰看了江眠的回帖又递他们兄妹三人一起看,得到江眠肯定的答复,父子四人皆是激动不已。

“太好了,这样大哥二哥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陆月霜猜到江眠会答应,但是现在他真的答应了,她心中还是十分感激和惊喜的。

陆嵩听到妹妹的话,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语气激昂道:“陆嵩定不辜负父亲期望。”

陆明作为次子,商场上的手段不输兄长,只是两兄弟分工明确,他一直负责陆家在外地的生意,兄弟二人同心协力,不曾有红脸的时候,现在兄长要考取功名做官,陆明也十分赞成。


陆江两家以后的往来肯定不少,陆月霜知道江母摔伤了腿在家休养,提出自己跟着拜访江母时,陆丰和陆嵩都觉得很合适。

第二天一早,陆嵩带着陆月霜去了江府,初次拜访,二人先是去给江夫人请安,陆嵩才去了江眠得我院子,陆月霜则留在江夫人身边说话。

江眠看了陆嵩带来的文章,圈点出其中的问题,又给他列了一个书单,让他先读书单里的书再写文章,又拿了些自己做了注解的书给陆嵩回去研读,陆嵩看的眼睛都亮了,如获至宝般的将江眠给他的东西都收好,当场就说要拜江眠为师,好在江眠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及时阻止。

“陆兄太客气,拜师就不必了,你我年纪相当,拜师之后相处起来反倒拘束,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陆嵩遇到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我定当尽力解答。”江眠拍拍陆嵩的肩,表示自己对他的看好。

得到偶像如此承诺,陆嵩感动的快哭了,没有半点平日在铺子里沉稳持重的样子。

江夫人问了几句陆家的近况,陆月霜只说家里一切都好,江夫人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平日里没少打听外面的八卦,她虽然没去过陆家,但是经常进出陆家的铺子,还让彩云打听八卦的时注意有关陆家的事情,所以今日虽然是她第一次见陆月霜,但是对她的了解可不少。

“我听说你喜欢栗子糕,你尝尝陆家的栗子糕味道如何?”江母指着桌上刚端来的糕点,热情地请陆月霜尝尝。

盛情难却,陆月霜只好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眼睛立刻就亮了,“这栗子糕香甜细腻,入口绵润顺口,味道比栗子王的还好呢。”

陆月霜夸奖完继续小口吃着,江母看出她是真的喜欢,看着她慢慢吃完了一块,才继续说道:“你若是喜欢,以后就常来伯母这里,眠儿在外面奔波,我一个人在府里冷清得很。”

陆月霜看到放在一旁的针线筐,又听了江母这句话立刻就想到自己的母亲,母亲以前也会经常给他们做衣裳,和她一起等着父亲和哥哥回家,现在她在府里也时常觉得孤单,看着江母伤感的神情,心下不忍,“那伯母可别嫌我烦,月霜一定常来叨扰。”

低头看见江母手腕上的镯子,正是前世江眠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陆月霜心头一震,那只镯子很有可能就是要留给江家儿媳的,前世江眠一直未娶妻,后来还把镯子给了已经去世的自己,陆月霜心中酸酸的,暗恨自己前世识人不清,辜负了那样好的江眠。

两人亲亲切切说了许多,彩云从外面进来:“夫人,午膳摆好了。”

正说着话江眠带着陆嵩挑了帘子进来,“啧,你瞧瞧,半天不见人影,吃饭倒是来得巧了。”

江夫人指着前面的江眠打趣,陆月霜打量着江眠的神色,只见江眠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江母身边坐下,招呼身后的陆嵩入座。

陆嵩心中对江眠既崇拜又感激,端起酒杯要敬他。

“江大人,虽说您免了拜师,但从今起您在我心中就是恩师,在下自从三年前考了秀才便疏于学问,现在有江大人指点一二,陆嵩定当竭尽全力,勤学勤思。”

江眠笑着点头,“陆兄弟秀外慧中,江某不会看错的。”

陆月霜暗中观察着江眠,觉得江大人果真风采迷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贵气。

江眠放下酒杯,抬眸对上一双失神眼睛,面上闪过一丝笑意,“陆小姐为何一直看着江某?”

魂游千里的陆月霜才猛然发现江眠正看着自己,江母和陆嵩也是,瞬间红了耳根,解释道:“呃,觉得江大人好看。”

话落下饭桌上更安静了,还不如不解释呢,陆月霜气的想抽自己,想好的理由怎么张嘴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江眠没想到她小姑娘会说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后抿唇笑了起来。

江母看出陆月霜害羞了,连忙打圆场:“我这厨房的手艺不输外面丰鲜楼的厨子,你们快尝尝。”

陆月霜赶紧低头吃菜掩饰自己的尴尬,咽下去突然觉得喉咙一痛,再看碗里居然是一块鱼尾,她真的要哭了,鲫鱼多刺她几乎从来不碰,更别说是鱼刺又小又密的鱼尾部分了。

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陆月霜自己看不见,也没法做出当着大家面抠嗓子的举动,只好吃一口米饭咽下去,没想到不仅没把鱼刺咽下去,反倒更疼了,对面坐着的江眠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疑惑道:“你怎么了?”

陆月霜一连两次丢脸,加上嗓子疼的说不了话,一时又羞又怕,眼泪从眼眶里直流到下巴,一旁的陆嵩看见她碗里剩下的鱼尾,也慌了神,“是不是鱼刺卡着了?”

陆月霜点点头,看着自家哥哥,陆嵩看向江夫人身边的侍女,“麻烦给我妹妹一碗醋。她自小吃不得鱼,幼时被鱼刺卡住,喝了一碗醋才顺下去,之后就再没吃过鱼了。”

彩霞很快端来一碗醋,陆月霜闭着眼睛灌了了两口就直作呕,江眠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淡淡开口道:“嘴巴张开,我看看。”

细窄的咽道侧边上扎着两根小刺,因为前面两次试图用食物团咽下去,可能现在扎的有些深了,屋里光线不够明亮,江眠看的不够清楚。

“我有办法,你跟我来。陆兄弟在此稍等片刻。”江眠说完示意陆月霜跟上自己出去。

外面又开始飘起雪花,陆月霜加快脚步跟上江眠的步伐,到了一个转角处,前面就是江眠的院子,陆月霜以为江眠要带她去他的院子里拿东西取鱼刺。

“就在这吧。”江眠转身对陆月霜说道。

“被鱼刺卡住再食用其它东西都有划破的危险,就算吞下去也有划伤肠胃的风险,最安全的办法是取出来。现在府里你的手指最细,你可以试着把鱼刺抠出来,这里没有旁人会看见陆小姐不必觉得有失文雅。”

“等会我看清楚在什么地方,你就顺着我指的方向试试能不能摸到。”

陆月霜听明白他的话,张开嘴巴让他看鱼刺的位置。

“两根小刺在最左边,你沿着牙齿的方向慢慢往里面试探。”江眠抬着她的下巴,仔细观察着。


陆月霜照着他的话,小心将食指伸进口内,慢慢摸索,指尖果真在左边摸到硬物,努力张大嘴巴,两根手指用力抠出了两根细小的鱼刺。

“哇,总算取出来了。”陆月霜看着手中的鱼刺,终于敢出声说话。

江眠也松了口气,“鲫鱼多刺,陆小姐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今日多谢江大人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陆月霜想起刚刚的动作,觉得尴尬。

江眠看着她红红夫人眼角,安慰道:“举手之劳罢了,陆小姐下次吃鱼要小心些。”

陆嵩见妹妹平安回来,也放心了,大家坐下说话,只是这顿饭谁都没心思继续吃了。

下午风雪渐大,路上积雪深厚,早早开始天黑了,江母留陆家兄妹在江家住下,待天晴了再离开。陆嵩与妹妹商量之后决定在江家留宿一晚,让江家的小厮去陆家告诉陆丰两人明日再回。

外面冰天雪地,风刀子刮在脸上疼的像是要把脸割开,晚膳江母让人准备了羊肉锅子,一人一个小铜锅,除了炖好的羊肉,桌上还摆了其他切好的配菜,各人想吃哪样就煮哪样。大家中午都没吃多少,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此时闻着肉香味,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经过一天的相处,陆家兄妹也没了中午的拘束感,席间气氛松弛,这顿饭个个吃的红光满面,心满意足。

晚间绿芜伺候陆月霜洗漱,不由感叹道:“小姐,外面都说首辅大人面冷心硬,奴婢今日倒觉江大人心地善良,江夫人为人温和,待咱们十分客气,不想旁的官家太太,鼻子里看人。”

陆月霜听着绿芜对江眠的夸赞,也觉得他温柔细心,与传言不同,心里思忖着中午的事,面上的红霞直到睡下都没褪去。

江眠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脑海里一直冒出中午小姑娘站在风雪中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小兔子一样的眼神勾的他难以自持,直到深夜他才离开书房。

陆月霜醒来时天色暗沉,绿芜听见动静进来,“小姐,您醒了。”

“天这么暗,现在什么时候了?”

“卯时刚过,昨夜小姐睡下后江夫人身边的彩云过来传话,让小姐今早不必早起过去请安,江家没有早起请安的习惯,今日天气冷,小姐多睡会吧。”

陆月霜这一夜睡的不踏实,脑袋昏昏沉沉的,听了绿芜的话又安心躺下睡了。

江母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心情不错,“彩云,你去和他们都说一声中午不必一起过来用饭了,在各自的院子里用饭吧,再给陆小姐送一碟子栗子糕去。”

彩云刚挑了帘子,就见绿芜往这边走,笑道:“绿芜姐姐来的正巧,夫人正叫我给陆小姐送栗子糕呢。”

走近了才发现绿芜满脸慌张,赶紧带着她进屋,“夫人,陆小姐身边的绿芜姐姐来了。”

绿芜行了礼,快速说道:“夫人,我家小姐起了高热,请您找个大夫去看看她。”

江母连忙唤彩霞去请大夫,“我想亲自去看看的,奈何这腿还没痊愈,唉。”绿芜明白江夫人的一片好心,“夫人的心意,我家小姐懂的,若是真麻烦您去一趟,等小姐醒了更不能安心了。”

江母觉得这个小丫头是个伶俐的,“陆小姐身边需要人照顾,你先回去吧,等会大夫来了直接就去陆小姐的院子。彩云,你去一趟少爷的院子,告诉陆少爷陆小姐发烧了。”

陆嵩正在房中看着昨日江眠给的书,不懂的地方都被做了批注,陆嵩不知不觉就入了迷,半日不曾抬头,彩云在门外喊了几声他才听见。

“陆少爷,陆小姐起了高热,古人请了大夫进府,着奴婢过来告诉您一声。”陆嵩听到妹妹发烧,立刻放下书跟在彩云身后出了院子,路过书房时,江眠开门遇见他们脚步匆匆,“出了什么事?”

彩云正色道:“少爷,陆小姐起了高热,奴婢正要带陆少爷过去。”

江眠一听,面露愧色道:“陆小姐在府上生了病,是江某招待不周,实在惭愧。”

陆嵩哪敢应他的话,推辞道:“江大人哪里的话,可能是昨夜染了风寒吧,大夫应该到了,我先过去看看。”

“一起过去看看吧。”江眠说着跟上他们的脚步一起去了陆月霜住的客院。

三人赶到时,大夫正在把脉,“陆小姐风寒入体,高热恐怕会反复发作,按我的方子每隔两个时辰就服一次药,这两日身边离不得人,若是再起高热就立刻敷冷帕子降温,还有一点千万不能出门见风。”

老大夫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绿芜后收拾药箱子准备出门了,陆嵩知道妹妹没有大碍后松了口气,跟着绿芜进到内室看见陆月霜还在昏睡,虽是亲兄妹但还是要避嫌的,更何况他们现在实在别人家,陆嵩只是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江大人,我妹妹正睡着,咱们还是下次再来看她吧。”绿芜正在旁边的廊下煎药,江眠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道:“陆小姐最近不宜出门,暂且在江府住下吧,直到痊愈再回去,彩云,去厨房找个手脚麻利的婆子过来给陆小姐煎药。”

陆月霜醒来时已经月上树梢,被绿芜灌了两回药嘴里发苦,虚倚在床头吃了两颗蜜饯才缓了过来,雪已经停了,各院的主子下人都已入睡,整个江府静悄悄的,只有她的房间里亮着烛光偶有两句低语。绿芜一整天提心吊胆给主子擦身冷敷,总算让陆月霜滚烫的温度降了下来,陡然放松下来才觉得困倦,倚在床边上眼皮贴着下眼皮打盹。陆月霜说了没听见回应,才发现绿芜已经睡着了,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平日都是绿芜和红菱照顾自己,今日自己病了全都靠绿芜一个人,真是累坏了。

“绿芜,绿芜,快起来去屋里睡。”陆月霜轻轻推醒睡着的绿芜,绿芜揉揉眼,坚持道:“不行的,大夫说了,小姐这两日可能会反复高热,身边离不得人,奴婢坐在脚凳上就行。”

“夜里凉,坐在这冻一夜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回去睡吧,早点醒来再过来照顾我。”陆月霜还是劝她回去休息。


江眠站在院子外,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脚进了亮着烛光的屋子,他在书房里忙完手上的事情心中烦闷,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看着熟睡的人神色晦暗,

“带我走,求你,带我走。”睡着的人像是做了噩梦,江眠听不清俯身靠近了听,却不想她突然惊醒睁开眼睛。陆月霜醒来就见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坐起身缩在墙边。

江眠有些尴尬,“你一直呓语,我刚刚想听听你说了什么。”

陆月霜瞪着眼睛防备地看着江眠,“不知大人深夜前来,是有何事?”

这句话说的平静,可是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人人喊打登徒子,江眠气息一滞,冷声说道:“来提醒陆小姐,保重身子,夜里吹冷风生病受苦的是自己。”

陆月霜后背一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看向被积雪沾湿的窗台,心虚道:“多、多谢大人关心,小女子记得了。”

陆月霜看着江眠的背影消失的黑暗中,心中懊悔:都怪自己太心急了,为了与他多见面,昨夜悄悄开了窗子吹了一夜冷风,硬是把自己冻病了,江大人是当朝首辅,什么手段没见过,自己这一招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她与他本就身份悬殊,接触的机会更是难得,江首辅美名在外,京城里的闺秀对他惧怕又迷恋,若是他要娶亲,自己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自从第一次见面后,自己总能想起前世在后院的最后一面,他颤抖着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前世有两次机会可以跟在江大人身边,她没有珍惜,换作现在,不需要他开口,陆月霜自己就跑过去跟他走了。这几次见面他对自己十分冷漠,难道他现在不喜欢自己吗?重生一回,她心中爱慕江大人,为自己争取一回,若是他不为所动,那以后她不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江眠躺在床上暗叹自己小心眼,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年故意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姑娘数不可数,小姑娘一时冲动做错了事,等这股劲儿过去了也就好了,就像这些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姑娘一样,对自己失去兴趣后就会听从家里的安排嫁人生子,过上和自己再无半点关系的人生。皇帝也提过他的婚事,都被他拒绝了,以前他的觉得他的日子过的水深火热,不愿牵连别人,最危险的时候,皇帝也问过他是否需要找一个得力的岳家帮忙,他可以为自己赐婚,江眠还是拒绝了。皇帝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独来独往,除了皇帝没有任何倚仗,若是有了别人,反倒失去提拔他的本意,现在江眠在朝中实力渐稳,巴结他的人不少,可说起真心,江眠是信不过那些老狐狸的,他看中了陆嵩,决定培养陆嵩成为下一个自己。

这一夜两人各怀心事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空终于放晴,陆嵩正在和江眠讨论昨日的收获,陆嵩的小厮元宝请陆嵩回去,“少爷,江南商会的少东家来了府上,老爷派奴才来请少爷回去。”江南商会的少东家慕少游与陆嵩是多年好友,陆家这几年离开江州,到了京城,陆嵩与慕少游也常有书信往来。

“江大人,这两日多谢大人的款待,今日家中有好友到访,在下不得不告辞了。”陆嵩看向江眠,很感激他对自己的帮助。

江眠不在意道:“没关系,陆兄家中有事就去忙吧。”

“我现在就去告诉月霜,我们下次再来拜访江大人。”陆嵩站起身准备出去,就听江眠放下茶盏淡淡道:“昨日大夫说陆小姐不宜见风,不如就留下养病吧,待她身子好些再回去也不迟。”

陆嵩觉得留下妹妹不太合适,但是想起老大夫的话,又觉得江大人说得对,“这样也好,我去告诉她过两日我再来接她。”

陆月霜知道哥哥回去了,自己更没理由去找江眠,半倚在榻上想着怎么才能接近江大人,绿芜进来就瞧见她皱着眉苦恼的样子,想办法哄她开心:“小姐,江夫人说你这两天吃药嘴里发苦,让彩云送了栗子糕来呢。”陆月霜叹了口气,捏了一块咬在嘴里,江大人二十六岁,这样优秀的男子实属罕见,他随时有成亲的可能,而自己才十六岁,三年孝期还剩一年,她要在这一年里俘获江大人的芳心可不是件容易事。

陆月霜在屋子里吃吃睡睡了三日,今日总算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午后趁着日头好,在院子里散步。

江眠此刻正在江母的院子里听训,“你一向自诩清流,怎能去那样腌臜的地方,街头巷尾的闲话你是听不见吗?陆家的小子二十岁未成亲是因为给他娘守孝,你呢?你二十六岁不成亲是因为什么啊?别的暂且不说,咱们府里冷冷清清的,你娶个媳妇放家里,好歹有人和我说说话。”

江眠无奈道:“原来娘催我成亲只是为了给自己解闷,陆小姐正在府中养病,那不如叫陆小姐每日来陪您说话。”

江母叉腰道:“好啊!你最好能做到。”

江眠离开后又去了陆月霜的院子,绿芜正在廊下和煎药的大娘说话瞧见江大人进了院子,赶紧进去传话又挑开门口的帘子请他进去。

“见过江大人。”陆月霜昨晚被看穿了心思,今日索性不装了,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就差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江眠早知小姑娘胆大,想不到竟如此胆大,端起茶盏轻咳一声,“陆小姐,江家人口少,我平日多在外忙碌,母亲有伤在身不便前来看望,这几日冷待了陆小姐,陆小姐不要介意。”

陆月霜没想到他今日说话如此客气,心中一软,“不会不会,江伯母每日都送点心来,而且我也恢复得很好,江家、江家很好的。”

江眠有备而来,做足了低姿态,面上带着愧色:“是吗?今日母亲还怪我不曾过问陆小姐的情况,冷落了陆小姐,她年纪大,自己闷在屋子里都觉得无聊,更别说陆小姐年纪小正是贪玩的年纪定是觉得烦闷的,江某心中实在愧疚。”

陆月霜赶紧安慰他:“没有的事,若是伯母觉得无聊,我可以去陪她说话的,前两日没去是怕过了病气给别人,今日身子大好了,待会就伯母的院子里一起用晚饭陪她说话。”

江眠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正色道:“那我替家母多谢陆小姐了,对了,昨日母亲写信给了路老夫人留您多住几日呢,老夫人答应了,陆小姐安心在江家住下,有需要的尽管提。”


陆月霜没想到能在江家住这么久,年后来的现在都快到正月十五了,元宵节定是要回去的,之后又要找什么机会见江大人了呢,陆月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了。

陆家

慕少游这几日住在陆家,得知陆家的生意多数交给陆明打理有些意外,他与陆嵩相识多年,知道陆嵩喜爱读书,但手上的生意做的也很好,十二岁就跟着陆伯父走南闯北的做买卖,江南商会不少商家都认识陆嵩,以为他是下一个陆家的当家人呢。

“后日就是元宵灯会,听说京城的元宵灯会非常热闹,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呢,到时候一起去看看。”慕少游对陆嵩说道。

“好啊。我俩查账忙了这许多日,正好有机会放松放松,只是不知陆明能不能赶回来。”

“对了,这次来怎么没见到月霜妹妹?”慕少游不经意问道。

陆嵩想起妹妹,解释道:“月霜上次与我一同去江大人家做客,没想到连下两天大雪她染了风寒,我先回来见你,留她在江府养病呢,估计快好了,明日我就去接她。”

两人在院子里说着话,陆月华迎面走过来,跟二人打招呼,“月华见过慕少爷,见过大哥。”

“好久不见,四小姐。”慕少游的回应客气带着疏离。

待二人走远了,陆月华转身看着慕少游的背影思索他的来意。

“采萍,你去打听慕公子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是。”

“东家,去年的账本已经整理好了,您上次研发的新品,下面的人做了几款出来给您看看。”掌柜将桌上的小罐子一一摆开请东家检查。

“行,你下去吧。”

玉颜坊是去年新开的一家胭脂铺子,铺子的主人看似是刘掌柜,其实是陆月华。里面卖的一款秘制的玉颜膏,薄涂美容养颜,厚敷延缓衰老,五十两银子一罐,消费累计超过一万两可以享受私人订制服务,铺子里的师傅会根据客人的皮肤状况调整配方做出做适合的专属玉颜膏。玉颜坊每一款产品会做出拇指大的试用装作为赠品,买回去用了试用装觉得不合适,可以带着剩余的试用装和未开封的产品去店里退款。玉颜膏短短一个月就风靡京城的贵妇圈,被戏称为贵妇膏,不少太太都争着要买私人订制的玉颜膏。

陆月华一年挣得盆满钵满,看着账本满意地笑了,她的目标就是赚钱,富人的钱是最容易赚的,平头百姓维持吃穿都难,她若是从他们手里抠银子,十年也赚不到玉颜坊一年的盈利。

她比三姐姐小了一个月,事事都要被三姐姐压一头,三姐姐学着掌家,她也跟着学,去年偶然得知三姐姐在外面开铺子,她也学着经营铺子,所有三姐姐做的事情,她都学着去做,而且做得很好,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见她的好,连爹娘也总是想着大哥二哥三姐姐,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不甚关心,她偏要证明自己比三姐姐厉害。

晚上回到家,采萍进来回话,“小姐,奴婢打听了,慕少爷和大少爷这几天一直在看账本,听说是陆家在江南分店卖的布匹都是发霉的陈布,而且还被官府查出来陆家账本有问题,交的税不对。”

“这么严重?他们怎么解决的?”陆月华皱着眉继续问,税的问题可大可小,万一出了事,陆家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二房也跑不了。

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陆月华去了爹娘的院子。

“爹,女儿今日在花园遇见江南商会的少东家慕公子,爹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吗?”

陆月华抿了一口茶,装作不经意问道。

陆满刚从外面处理完事情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自家女儿又来问这件麻烦事,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顾氏在桌下悄悄按住丈夫的手,示意他不要对女儿生气。

“江南那边的生意出了岔子,我和你大伯这两天都在想办法。”陆满耐着性子解释道。

“明日你三姐姐就要回来了,她病了这么久你记得去看看她。”

陆月华的怒火蹭的窜上来,她强忍住掀桌的冲动,三姐姐三姐姐三姐姐,你就知道三姐姐。

“知道了。太晚了,女儿回去了。”陆月华面无表情转身出去了。

顾氏看着自家女儿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她是我们的女儿不是仇人,月华现在跟我们都不亲近了,都怪你。”

“你懂什么?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跟大房有仇似的,大哥大嫂难道对她不好吗?夫人,咱们只有这一个孩子,月华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以后还要靠他们帮忙,她现在处成仇人,等我们走了,她就没有娘家人了,被欺负了怎么办?”

陆月华是他们夫妻俩的掌上明珠,如珠如宝地护着。陆家有钱,孩子不多,顾氏和大嫂得了好东西都是分成四份,四个孩子一人一份,如今大嫂不在了,她对月霜多了几分怜惜,但在心里肯定是月华最重要的,只是月华这孩子不知怎么就钻了牛角尖,渐渐跟头刺猬一样,逮谁扎谁。

陆月霜今晚鼓足勇气去了江眠的院子,进去之后又不知怎么开口,只顾着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江眠看着她把桌上打的茶壶都喝空了,抬头吩咐竹青:陆小姐喜欢这茶,你去包两包给陆小姐带着。

陆月霜举着空空的茶壶,听见这句话瞬间臊红了脸。

“不必了,不必了。”

“陆小姐不喜欢我的茶,难道是喜欢我,的茶壶?”江眠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月霜。

陆月霜知道他是故意取笑自己,点点头咧着嘴笑道:“我喜欢江大人,的茶,也喜欢江大人,的茶壶。”

说完陆月霜摸摸自己的肚子,完了,她好像给自己加了个胆。

“后日就是元宵节,不知大人是否有空,我想邀请大人一起看灯会。”刚刚的暧昧气氛让陆月霜紧绷着的心放松下来,直接说了来意。

江眠不假思索道:“不巧,陆小姐来迟了,江某已经答应别人的邀请了。”

陆月霜瞬间垮脸,失落都摆在脸上:“啊?那我下次提前预约大人。”

“嗯,陆小姐下次可以试试。”

“那我现在就预约大人的端午节,乞巧节,中秋节。”陆月霜现在完全是嘴巴在前飞,脑子在后追,完了。

江眠低头笑出了声,觉得小姑娘实在有意思,不假辞色道:“陆小姐贪心哦,计划不如变化,说不定到那时陆小姐身边已经有旁人了。”

陆月霜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亮的,“不会的,大人今日答应了,就不会有旁人。”


陆月霜回到家先去慈安堂见了祖母,老太太正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听小丫鬟读话本子,见着陆月霜进来,抬手让其他人退下。

“听说你在江家病了,现在可好了?”老太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祖母,已经好了。临走时江夫人嘱咐说替她向您问好,她下次亲自来见您。”陆月霜站在中间低着头。

老太太拿着桌上的匣子递给她,“之前谢家送来的贺礼我看着不错,你拿去吧。”

陆家的生意连连遭难,老太太活了一辈子哪里看不出蹊跷,陆家势单力薄,她正愁着怎么解决陆家的危机,谢家就递来消息说有意求娶陆月霜,老大心疼女儿没有一口答应,可她昨日见了谢夫人,谢家愿意出面助陆家一臂之力,老太太已经答应只等入秋陆月霜出了孝就嫁过去。

陆月霜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开匣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吸了口气,前世这柄玉如意是谢家送来的定亲之物,这次多半也是,祖母收下了并且还把它给她了,意味着祖母已经答应谢家的要求,要把她嫁过去。

陆月霜心凉了半截,对这位慈爱的祖母有了不同的看法,前世虽然自己也是为了解除陆家的危机嫁进谢家,可是当时没有人逼她,是她与谢崇华相识相识相爱在先,后来两家人才商定婚期,她是主动且自愿嫁进谢家的。

不,不对,前世谢家来提亲那日这柄玉如意才交到自己的手上,可是当日却不是谢夫人交给自己的,是祖母身边伺候的云谷从祖母房中取出来的,当时谢夫人还说了一句好事多磨,这大半年可算没有白等。

她当时害羞,以为是在说自己和谢崇华相处了大半年终于要成为一家人,现在看来应当还有另一层意思,也许当时玉如意也在谢家送来的贺礼里,只是祖母没有立刻给她,应该是父亲没有答应,所以谢家让谢崇华假装和自己偶遇,让自己心甘情愿嫁给他,父亲才松口答应了这门婚事。

所以这一次的变故就是自己说服父亲让大哥跟着江大人读书,父亲肯定已经和祖母说了自己的计划,可是祖母向来顽固不知变通,肯定是不欢而散,所以越过父亲直接和谢家约定了亲事。

陆月霜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带着匣子去了陆丰的书房。

陆丰昨日解决了家中的麻烦,今日终于能歇口气,正在书房吃着热乎的烤花生,就见女儿气冲冲的进来往桌上甩了一个匣子,打开一看,吓得额角的青筋直跳,连忙关上书房的门。

“乖乖,你这,这是哪来的?”

“您觉得呢,女儿刚到家,总不会是潜进祖母的院子里偷的。”

陆丰放下手中的花生,叹了口气,老太太是被最近的事给吓着了,等不及要给陆家找个靠山,可是她不想想谢家到底靠不靠得住。

“这东西现在在父亲这,我没收过,到时候谢家闹起来,可不关我的事,谁收了东西谁嫁过去。”陆月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捏起桌上的花生开始剥壳。

陆丰听到最后一句瞪了一眼,娇娇的小丫头今日怎么吃了炮仗似的,语气这么冲,不过他喜欢,自从娘子娘子去世,女儿总是谨小慎微,过于老成了,小姑娘就该生动些。

“这件事由我来解决,你放心吧,小孩子该去玩就去玩。”

“嘻嘻,那女儿就回去了,喏,这盘花生米给父亲配茶吃。”

陆月霜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出了书房。

陆丰看着桌上满满的一盘剥好的花生米,热了眼眶,还得是小棉袄贴心啊。

老太太的担心实属多余,陆家的前路他与二弟还有两个儿子都商议过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当初陆家先祖白手起家,为的就是赚银子改善生活,让一家人生活幸福,他陆丰更不会做出卖女儿巩固生意的事,就算陆记布行没了,陆家的其他产业也能让他东山再起。

转眼到了元宵节,陆家一家人加上慕少游坐在一起吃晚饭,饭后顾氏拿出一只缀了铃铛的银镯子放在陆月霜手上。

“本是伯母给你的新年礼物,今日才有机会给你戴上,试试可喜欢。”顾氏说话温温柔柔的,跟陆月霜的娘一样都是好脾气的人。

陆月霜摇晃着手腕,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觉得很有意思,便留在手腕上,谢过顾氏的好意。

对面的陆月华气红了眼睛,这镯子她都没有,娘偏心。

“月华,跟我来一趟。”顾氏抬眼看向自家女儿,拉着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陆月华都委屈死了,坐在椅子上不说话,默默掉眼泪,突然听见铃铛的声音,就见娘拿出一只和刚刚一模一样的铃铛镯子套在自己手上。

“娘,原来我也有啊。”陆月华呜呜咽咽扑进娘亲怀里,哭的直抽抽。

顾氏听得心都碎了,“好乖乖,娘知道你觉得委屈,你是爹娘唯一的宝贝,我们当然是最疼你的,你别哭了,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陆月华脸上还挂着泪珠,闻言停了哭声安静地倚在娘亲怀里。

“娘当初生下你就伤了身子,一直不能再受孕,我和你爹担心待我们百年后你没有兄弟姐妹在外面受欺负,所以就想着让你和嵩儿兄妹三人亲近些以后有个照应,没想到反而让你误会了,你是娘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疙瘩,我们怎么会不爱你呢。”

顾氏边说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乖乖,你爹刀子嘴豆腐心,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娘今天都告诉你了,咱们就原谅他好不好?而且你想想啊,以前大伯母还在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对你很好,哥哥姐姐有的一定不会漏了你的,就连她陪嫁的一对玫瑰簪子也给了你一只。咱家搬到京城来,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了,你大伯母却突然去世了,月霜小小年纪没了亲娘已经很可怜了,我平日里多关心她一些希望她能快乐一点,但是华儿是我最爱的女儿,我一直都记得的。”


陆月华没想到爹娘为了计划了那么多,现在心中的委屈都化为感动,紧紧贴在娘的怀抱里,她想起大伯母,大伯母以前真的对自己很好的,自己最近总跟三姐姐作对,实在愧对大伯母。

“华儿,娘不愿勉强你,你要是不喜欢月霜咱们就不与她来往罢了,别去伤害她好吗?”

陆月华咕噜从顾氏的怀里冒出头,“三姐姐都那么惨了,我怎么会害她,我,我只是气不过大家都关注她罢了。”

顾氏点点她的额头,“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最心软善良,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和你爹最关心的肯定是你。”

陆月华想了想,下定决心般开口道:“谁管那些不相干的人,我只是想要爹娘多关心我,既然我今日知道了爹娘的苦心,那我以后也会对三姐姐好的。”

母女俩正说着话,陆月霜身边的绿芜来问四小姐要不要一起逛灯会。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笑意。

陆月华蹭的站起身冲外面喊道:“你稍等,我随后就来。”

“娘,我的头发都乱了,快帮帮我。”

最后陆家兄妹四人和慕少游一起出门了,结果逛了一会发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是人挤人了,陆嵩担心两位妹妹的安全,提出去茶楼坐着。

几人正站在丰鲜楼门口,陆月霜便提议就去丰鲜楼坐着吧。

原先陆嵩还担心今日丰鲜楼食客太多,他们没有预定进来没有座位,没想到他们一进来还剩下最后一个包间,真巧。

几人是吃了饭出来的,陆月霜只点了几样小食和解腻果茶,看着陆月霜十分熟悉的样子,陆嵩开玩笑道:“妹妹看起来整日足不出户,没想到竟是丰鲜楼的常客。”

陆月霜眨眨眼,“大哥有些保守了,再往大胆了猜。”

慕少游最先反应过来,“怪不得咱们今日没有预定,还能进来这样豪华的包间,陆小姐实在深藏不露。”

陆嵩和陆明也没想到一座难求的丰鲜楼的幕后东家竟然是自家妹妹,一时有些惊讶又觉得凭妹妹的本事好像又很合理,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陆月霜提议道:“外面有很多猜灯谜的摊子,我和妹妹不便出去,大哥,要不你们去试试吧,要不然出来一趟坐在这里多没意思。”

“那你和月华留在这里不太好吧。”陆嵩有些犹豫。

“我可是这儿的东家,还能在自家酒楼丢了不成?”

“你说的也对,那我们下去看看,快去快回。”三位男子风一般的离开了,陆月霜觉得好笑,她早就看见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窗外了。

“姐姐的丰鲜楼经营得真好。”陆月华捧着一杯果茶,观察房间内的装修。

陆月霜看着眼前灵动可爱的妹妹,很难将她和前世给自己喂毒药的人对上,前世自己和月华的关系一开始很好的,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为什么变了。

“三姐姐,我之前,我之前对你没礼貌,对不起,我跟你道歉。”陆月华紧张地看着身旁的姐姐,生怕她不原谅自己。

陆月霜瞥见她手上和自己同款的镯子,想来是出门前二伯母跟她说了什么,她靠在椅背上,冷声道:“我莫名其妙被你针对,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的。”

陆月华一听心里哇凉哇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姐姐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你尽管说。”

“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针对我,现在又为什么想和我和好。”

陆月霜把玩腰上的穗子,不正眼看她。

陆月华有些迟疑,这原因说出来显得自己小心眼,可不说三姐姐肯定不会搭理自己了,大伯娘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居然恩将仇报欺负她女儿,而且她答应娘要一起对三姐姐好的。

“因为我嫉妒大家都关心三姐姐,不关心我,我没事找事找存在感。今晚我娘已经教训过我了,大伯母以前对我也很好的,大伯和哥哥们也对我很好,三姐姐对不起,是我钻了牛角尖,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该那样对你。”

陆月华开了口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为情了,吧啦吧啦一口气把心里想说全给说出来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副星星眼看着姐姐。

陆月霜想到确实这两世都是在娘亲去世后她开始针对自己,最后渐渐疯狂起来。这一世因为自己的改变,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那月华也会变得不一样,她更希望能在所有坏事没发生之前就及时制止。

“嗯,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姐姐你说。”

“喝了这碗牛乳茶。”陆月霜看着桌上唯一的一碗牛乳茶。

“好。”陆月华咕咚咕咚干了这碗牛乳茶,后知后觉这是单独给她点的,瞬间心里又酸又甜,大哥二哥觉得牛乳腻人,三姐姐喝了牛乳会不舒服,家里只有她喜欢牛乳茶,她刚刚就一直想喝这碗牛乳茶,但是只有一份就没好意思说,原来在她还没道歉的时候三姐姐就给她准备了牛乳茶,三姐姐那样好,自己之前还对她使坏,太不是人了!

“你在这坐着,别出去,我马上就回来。”

她隐约听见外面的人提到江大人,待那群人下楼后,隔壁的包间开着门里面坐着的人果然是江眠,他好像有些醉了仰头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好巧啊,江大人。”

江眠睁开眼睛,发现是陆家的小姑娘,有些意外,“陆小姐,你怎么在这?”

“和妹妹在隔壁吃茶,偶然发现江大人也在便过来打声招呼。”

陆月霜看着脸上带着红晕的江眠,觉得好想啃一口,然后她真的这么做了。

吧唧,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仔细看还能看到浅浅的牙印和口水。

“江大人真美味。”

她变了,变狂了。

“嘻嘻,江大人醉了,我去叫人送醒酒茶来。”说完又捏了一把江眠两边的脸颊才转身离开。

江眠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清明不带半分醉意,抚摸被咬过的脸颊,唇边带着笑意,他的小姑娘,别让他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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