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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上神你别太黏人全本小说》精彩片段
美式咖啡闻起来永远一股擦桌布的味道。”
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是在05年的夏天。15岁的夏油杰与肆意任性的同期开着海上摩托驶过鹿儿岛的海面，在浅滩外的夕阳小岛上演了一场盛大的仲夏出逃。
从辅助监督手里借来的交通工具被两个连驾照也没有的高专生弄得中途报废，飘在海面上上下沉浮。匆匆赶来收拾烂摊子的辅助监督敢怒不敢言，只好小声怨怼几句熬夜加班后的“特供补助”味道难以言喻。
夏油杰心里清楚，这话与其说是对咖啡的吐槽，不如说是对五条悟与他两人的抱怨。说到底，偷车出逃还把交通工具报废在半路上这种事，也确实是过分了些。尚还保留了点国中时期乖顺气质的丸子头高专生歉意地笑了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海上摩托车驾驶起来也会报废。”
辅助监督于是叹了口气，说话的语调里总算没了暗戳戳的尖刺。再开口，话语里倒是多了点苦涩：“没办法啦，毕竟作为咒术师很忙的吧，驾驶这种事，就也是我们这种人来做才好吧。”
那个时候，夏油杰尚未注意到辅助监督口中的自己，早已不属于咒术师的行列。夏油杰只是觉得空气变得莫名苦涩，一股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
处理着交通工具的人的嘴巴开开合合，漫不经心又清楚地说着：“为了更好地工作，那种难吃的东西必须吃下去也是没有办法的。”
“那种难吃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吃吧？”
白发蓝眼的少年扑到黑发好友的背上，大咧咧说着：“既然是不能拒绝的东西，要做到就必须吃下去的话，不抱怨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点也做不到的话，咒力和天赋都那么弱，选择早点当个辅助监督，也算是识时务了，这方面脑子倒也没那么差嘛。”
又一次尝试新术式失败，仗着苍和体术在咒灵身上狠狠宣泄一顿的六眼神子贴着自己唯一的搭档，身上是战意尚未褪尽的余热。
被热度灼烧了的夏油杰微微一愣，随后额角青筋暴起，抬手狠狠推着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悟！大夏天不要贴着人，很热诶！”
“诶？诶？诶？”五条悟瞪大了眼睛，“杰是在嫌弃我吗？好过分！五条同学可是特意来和杰分享战胜的喜悦，毫不留情就推开人家，太过分了吧，杰！”
“是战胜后要把热气传给别人的喜悦才对吧！”夏油杰没好气地瞪了眼五条悟，心知肚明这人的脸皮一旦耍起性子来，远不是自己能招架的，便只好随他去了。
幽蓝色的光不甚明显地绽放在帐的幕布下，如流后升腾的蓝色咒里包裹住被无下限术式狠狠修理过的咒灵凝成一颗微微发光的玉质球体。
“所以说，杰在想什么？”安静了许久的五条悟一只手搂着男同学的腰，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幽蓝咒力划过的残秽，白云逸散的眼睛侧向大地一般色彩的眼眸。
夏油杰在这双苍天之瞳里看见一片澄澈的蓝。
“我在想……”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擦桌布的味道是什么。”
黑发少年神色厌厌地靠在绿化带旁的座椅上。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包裹的恶心气味混着夏日香樟裂开的香嗅弥漫在他的口腔与鼻道。夏油杰有些分不清恶心与美好的界限了。
草木醉人的清香本该舒缓人心，可挥之不去的食物腐败的恶臭与胃酸干呕的酸涩干扰了这一切，于是比恶心更难忍受的些许美好就这样被装点着让人吸入体内，使得原本可以承受的又变得不那么容易接受了。
真奇怪。夏油杰这样想着。
痛苦是本来就知道的事实，是早已决定的事，为什么在见过美好之后就无法忍受了呢？不，倒也不是无法忍受。只是变得辛苦了。但这是很奇怪的，不是吗？很早就明白了咒灵玉是恶心的，也早就接受了这样的恶心，为什么会觉得痛苦呢？
眸光闪烁，低垂着脸的夏油杰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脸色大概十分难看，否则迎面走来的五条悟不会在他抬头时挑起眉毛。
真是的。明明不准备让悟担心的，这样不是又拖了悟的后腿吗？太糟糕了啊，自己的状态。夏油杰这样想着，便强压下自己也无法明白的晦涩不明的内心，唇边勾起习惯的笑容看向白发的挚友。
“悟来得好慢。”夏油杰和平常一样说着，“甜品店的人那么多吗？”
“什么啊，不要污蔑我，杰，我可是为了给你带凉面才等到现在的。”五条悟将手上拎着的便利外带食物递给自己的男同学，墨镜下的眼睛半阖，透着点近两周没睡的疲倦。
夏油杰因此想起——他们已有半个多月未曾见到对方了。
一些莫名的担忧与恼火在夏油杰的身体里升腾，使他的思考尚未抵达，他的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悟果然又不睡觉了，这样，悟的身体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啊。”五条悟不假思索地说着。
甜点的香气从靠在夏油杰肩膀上的白毛脑袋的身上传来，缓缓包裹住已经一团杂乱的嗅觉。
“有反转术式，状态只是刷新一下的事，不睡觉不会造成什么困扰啦，倒是给杰排队买凉面更麻烦，所以说为什么会喜欢吃荞麦面啊，明明一点味道也没有，我都要甜点缺失大脑烧掉了。”
甜腻的气味随着男同期蹭来蹭去的贴近举动越发浓郁起来，渐渐变得发苦。
夏油杰于是有些恍然。
是了。
无法忍受的不是痛苦。
无法接受的不是美好。
因为美好被痛苦拉下星河，如星星一般坠落，即使本质不变也无法摆脱那已经掺杂了痛苦的怪物，才是无法忍受的本身啊。
阳光穿过搭在额前的刘海，在少年的脸上投下一缕阴影。夏油杰浅浅笑着，仍然温柔地说着：“没什么味道不好吗？荞麦面可是非常适合夏天啊。”
五条悟不置可否：“夏天当然还是更适合抱着冰淇淋桶在屋顶看星星吧？会这么说，只是杰吃太多凉面啦。”
夏油杰依旧笑着，手指敲了敲五条悟的脑袋：“看星星什么的，以悟的不耐烦程度，真的等得到星星出来吗？还没等星星挂上天，悟，就已经把冰淇淋吃完了吧？”
五条悟砸吧砸吧嘴，一脸的无所谓：“那就让星星落下来好了。”
“星星落下来了——”
菜菜子指着天上的流星，兴奋地大叫道。她的手腕上还留有锁链长期束缚的痕迹，可脸颊已经长出了属于小孩的肉。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女孩则看起来沉默乖巧得多，似乎还残留了些许警惕的胆怯。
远比孪生的姐妹对情绪敏感的美美子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了带她们走出山村囚牢的少年一眼，又一眼，犹豫着开口问道：“夏油大人……不开心吗？”
已经摆脱了刚刚叛逃时落魄状况的男子挑了挑眉，抱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罐说道：“美美子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女孩揉着怀中的玩偶，小声说着：“因为……夏油大人，好像，不喜欢流星雨。”
夏油杰微微一愣，随后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揉揉女孩柔软的黑发：“只是在思考，星星落下来之后天空有些孤寂，菜菜子和美美子会不会害怕呢？”
“我们不怕，夏油大人！”菜菜子拉着美美子的手，大声说着。
“星星落下来，那再抓回去就好了！”
鹿儿岛的阳光把退朝后的白色浅滩照得波光粼粼，细软的沙粒与浅层温暖的海水按摩着脚底。兴冲冲从任务地点出逃的男高专生们略显狼狈地躺在鲜少露出的外岛浅滩，互相嘲笑起对方湿透的衣服。
雪粒一样的石英砂闪着光，被人称作落入凡间的星星。提前完成任务又不愿意乖乖回校的男同期们一拍即合，决心实地探究这片平时淹没在海水之下的星星坠落之地。
对美好的占有来得理所当然的少年们决定将星星放进玻璃瓶里，凝一整个夏天的珍宝变成自己橱柜里的香露。
只是那时，少年们未曾想过，星星封进玻璃瓶，也是无法抓住的碎粒。
优质石英石折射后的独特闪光确实如同落入凡尘的星星。顺着手掌间的缝隙落下，被风扬起，于是星星就这样归于天地，无法拾起。
“星星是抓不住的，悟。”被血色浸染的夏油杰神色淡淡，然而提到眼前人的名字时，仍忍不住微微上扬。
已经不再戴着墨镜的神子冷着一张脸，对叛逃了好几年的咒诅师的话充耳不闻，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拖着人向前走去。
“悟，你知道的，这没有意义。”黑发咒诅师微微皱眉，神色中带着些许无奈。
五条悟停下脚步。
下一刻，熟悉的气息覆盖了夏油杰的身体，一双手抱紧他的后背，甜点一样的味道包裹着他。除却身上黑色的学生制服变成教师的款式，紧紧抱住夏油杰的这个人，好像将场景带回了那段还没有被血腥渗透的日子。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早年扎着丸子头的男生已经在束发后仍能留出过肩的长发，带着墨镜嘚瑟的少年也已经不再大笑，他们已经不是那段时光里的人了。
你早已不再需要我了，悟。
“杰在想什么？”五条悟突然开口。
苍天白云的蓝色凝结的眼睛通透澄澈，直直看进他所注视的人的眼睛里，掀翻一切，面对底层隐藏的一切。
五条悟以一种夏油杰极少听见的语气说着自己的话。
“我曾经问过杰很多次这样的问题，可是杰永远不会告诉我真心话。太糟糕了，明明告诉我要对朋友真诚的人是杰，可是永远躲躲藏藏的人也是杰。”
“一年级的夏天，杰说自己在想擦桌布是什么味道，那时我以为杰有自己的隐私，我尊重杰，二年级的夏天，杰说那没有意义，我相信了杰，直到今天，三年级的夏天，杰说只是苦夏，凉面吃多了。”
“杰在撒谎。”
“可我不想拆穿杰。”
“杰被拆穿会伤心的吧，杰自己也可以走出来的，毕竟杰是那么好的人，杰没有要我帮忙，那么我也要尊重杰的选择啊。”
“我是这样想的，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我带着第一个夏天的星砂，高兴地想着这个任务结束就可以再见面了，这一次再见面就可以抱住杰了，要好好带杰休息，要抱抱杰，要把杰放在自己的怀里，要和杰打整夜整夜的桃铁。”
“可是杰把我丢下了。”
在五条悟的琉璃样的眼底，白云缓缓散去，露出透彻的蓝天。
“所以我想，不会再这样了。”
“不会再让杰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话，不会再松开手了。”
“杰说这没有意义吗？因为星星是抓不住的，杰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可是，杰。”不知何时已经抱着夏油杰瞬移到海边的五条悟缓缓松开抱紧对方的手，向后退去，站在没过小腿的海水里。
蓝色的浮游生物被罕见的自然现象推进这片海湾，堆叠着簇成幽蓝的星海。
“我抓住了星星。”白发的神子在蓝色星海中这样说着。
他的脸上已没有了肉嘟嘟的婴儿肥，却恍惚间还是少年的样子。
“杰，星星落在你的掌心。”
蓝色流淌在他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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