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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逐出家门?我转身嫁少帅好孕连连

一支藤萝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被逐出家门?我转身嫁少帅好孕连连》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一支藤萝”的创作能力,可以将云楚云子清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以下是《被逐出家门?我转身嫁少帅好孕连连》内容介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床慢,她捂着肚子挣扎着坐起身,四下环顾了一圈,眼中是茫然与不解,这是哪儿?她不是在前线救治伤员吗?她最后的记忆是巨大的爆炸声。所以,她死了?又活了。记忆融合之后,她发现自己穿成了男频小说《烽火连天》中的假千金女配。她顶着一张恃美行凶的脸,明明是王炸天胡牌,开局却被逐出家门,紧接着遭遇饥民抢钱,军阀觊觎......不过拥有高超医术的她还是遇到了明主,她得到了军阀少帅的青睐,嫁给军阀后,他们一起歼敌,联手打天下!...

主角:云楚云子清   更新:2024-01-03 09: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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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楚云子清的现代都市小说《被逐出家门?我转身嫁少帅好孕连连》,由网络作家“一支藤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被逐出家门?我转身嫁少帅好孕连连》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一支藤萝”的创作能力,可以将云楚云子清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以下是《被逐出家门?我转身嫁少帅好孕连连》内容介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床慢,她捂着肚子挣扎着坐起身,四下环顾了一圈,眼中是茫然与不解,这是哪儿?她不是在前线救治伤员吗?她最后的记忆是巨大的爆炸声。所以,她死了?又活了。记忆融合之后,她发现自己穿成了男频小说《烽火连天》中的假千金女配。她顶着一张恃美行凶的脸,明明是王炸天胡牌,开局却被逐出家门,紧接着遭遇饥民抢钱,军阀觊觎......不过拥有高超医术的她还是遇到了明主,她得到了军阀少帅的青睐,嫁给军阀后,他们一起歼敌,联手打天下!...

《被逐出家门?我转身嫁少帅好孕连连》精彩片段


“诶诶,是,是,太君说的是。”掌柜的利索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拍了拍棉布长衫,下一刻,他眼神一狠,从腰侧掏出一把盒子炮。

一直在窗户缝隙偷窥的梁满仓惊呼:“那是我的枪!”

掌柜的本意是趁鬼子不备,枪杀两人,好带着粮食逃命去,但他高估了自己,平日没用过枪,乍然拿出来,光上膛就废了好些工夫。

“八嘎!死了死了的!”鬼子显然被激怒了,都没开枪,手中三八大盖往前一戳,长长的刺刀便穿透了掌柜的胸腔,他面目圆睁,嘴里不断溢出血沫,僵硬倒地了。

不过,即便是死,掌柜的也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眼里满是不甘。

鬼子似不解气,又将刺刀拔出来,在掌柜身上反复刺上几个血洞,才咧嘴大笑。

掌柜的死的悲惨又憋屈,一旁的梁满仓有些不忍地别开头。

这时,两个鬼子竟将目光都放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云楚又眼底闪过冷光,一颗心直直往下坠,眼看着鬼子就要朝着这边射击,她忽然大声说了一句东瀛语:“救命!我被绑架了!”

两个东瀛兵身处异国他乡,乍然听到母语,且是一个年轻女子说出的母语,十分亲切,对视一眼后放弃了用枪械轰开大门的打算,怕误伤“同胞”。

这么标准的东瀛语,且还带着正宗的江户口音,一定不可能是可恶的九州人。

一旁的粮满仓在听到云楚又口中吐出的流利东瀛语时,眼珠子都木了。

两个鬼子收起手中的三八大盖,撸起袖子,准备强撞,在他们冲过来的一刻,云楚又骤然抽调了门闩,下一瞬,手中军刀横扫而过,毫不手软地割开了两个鬼子的咽喉。

鬼子甚至来不及出声,咽喉就咕嘟咕嘟冒出血来,很快就捂着脖子倒地不动了。

梁满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云楚又,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云楚又握着军刀的手滴答滴答淌着血珠,看着两具Lv2的鬼子尸体,她唇上血色褪尽,声音却平静的骇人:“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哦,哦哦。”梁满仓连忙应声,跨过尸体就朝外走去。

云楚又看着两具鬼子尸体上冒出的光团,手一挥就将之收到了精神背包里。

她一走出大门,就看到梁满仓捡起掌柜手里的盒子炮,还小心翼翼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和血液,一副珍之爱之的模样,而街道上到处是鬼子的喊声,以及零散的枪炮声。

云楚又深吸一口气,没再看他,而是朝着掌柜死前目光汇聚的方向跑去。

粮铺掌柜对自己储存私藏的粮食有执念,地窖里的粮肯定是一笔让人吃惊的数目,且不说她这次冒险来安平县就是为了粮食,若不带走,岂不是都便宜了鬼子?

鬼子拿了粮食,吃饱喝足后,转头又要拿枪口对准我军,粮食肯定不能留给他们。

“喂!喂!你去哪儿?”梁满仓一惊,抬头时云楚又已经跑远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街道上的鬼子,他们估摸着马上就会发现这间粮铺的异常,到时,他们可真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想跑都没机会跑了。

他不认为云楚又这种轻易杀死两个鬼子的好运会再发生了。

“怕了你了!”梁满仓目光闪烁半晌,一跺脚,追着云楚又去了。

他是联党,要为每一个群众的生命负责,更何况刚刚云楚又还救了他,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弃之不顾,大不了躲起来,多偷袭几个小鬼子,也不算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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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粮铺看着不大,但其实内有乾坤。

云楚又一路跑到院子后一片几乎废弃的园子里,白茫茫的雪花覆盖,看不出什么异常,不过,既然粮食都放在地窖,经营着卖粮生意,怎么可能不拿货?

她目光扫过地面,果然在雪中看到了一串浅浅的脚印。

顺着脚印,云楚又很快就发现了一处隐藏在园子里的地窖口。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知道是梁满仓追来了,也不耽搁,掀开板子跳进地窖里。

地窖不算大,泛着一股潮气,掌柜的为了隔绝潮气,在地窖里放了一排排的架子,而此时,架子上码放着一袋袋鼓囊囊的粮食,几口粮缸也满的冒尖。

云楚又手一挥,把鼓囊囊的粮袋尽数收到了精神背包里。

至于几口粮缸,总要为烽火小队留下些粮食,不然怎么一起去逃荒?

梁满仓从地窖口跳进来,看着满满当当的粮缸,惊呼道:“你怎么知道掌柜藏粮食的地窖在这个地方?同志,你真的太厉害了,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烽火小队?”

他眼神晶亮,语气很是激动。

云楚又表现出的冷静,犀利,才华,都是联党需要引进的人才品质。

云楚又瞥了他一眼:“你是队长?可以随意邀请队员?”

她的确是有加入烽火小队的想法,但有云秀禾这头拦路虎在,冷烽不一定会同意,当然,同意不同意两说,作为一个爱国人士,她还是会不遗余力帮助联党的。

听了云楚又的反问,梁满仓讪讪一笑,旋即他拍着胸脯说道:“虽然我不是队长,但我敢肯定,队长知道你这些本事,一定会同意的!”

云楚又指了指粮缸:“行了,快装粮,有什么事等顺利离开安平县再说。”

“诶!成!”梁满仓美滋滋的笑了笑,觉得这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们烽火小队要是能吸收这样一个优秀队员,一定能够发展壮大,创造辉煌战绩!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组织上评一个“最强抗战队”的称号呢!

云楚又为了不引起怀疑,也拿起粮袋装了满满一袋。

梁满仓装了两袋,再多就难以负荷了,他看着粮缸里剩下的粮食,脸上满是不甘:“还剩这么多,岂不是都要便宜了鬼子?”

云楚又红唇一抿,催促道:“等你从鬼子眼皮底下把粮食带走,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不然的话,你辛辛苦苦装好的粮食,不也是留给鬼子的?快走。”

梁满仓被挤兑的无话可说,脸上有些委屈,背着粮袋小心翼翼爬出地窖。

他先是探出头观察了一下,才道:“没人!”

云楚又看梁满仓离开地窖,这才把剩下几个粮缸都收进精神背包,留给鬼子?不,一分一厘她都不会留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地窖,转头就听到墙头响起冷烽声音:“满仓!”

“队长!”梁满仓一喜,忙把手里的两个粮袋递上去:“快,你拿着粮,我再回地窖去多装点,底下还剩了好多,留给鬼子我可不乐意!”

闻言,云楚又眼皮一跳,刚要出声,就忽听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从粮铺外传来。

冷烽面色一变,举起手里的枪:“鬼子来了!快走!”

云楚又顺手把粮扔上墙头,可看着近三米高的墙头,又忍不住一阵晕眩,她这具身体素质不高,体力也差,单凭自己是没办法爬上墙头的。

这时,梁满仓蹲在墙角下喊道:“快点,踩着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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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卡”:使身体力量增强五倍,维持时间一小时。

云楚又眨了眨眼,无声地扬着嘴唇,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肾上腺素就不说了,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很宝贵,而力量卡,可以大幅度增强她的劣势,虽然仅能维持一小时,但格局放大,等她杀几百个,几千个鬼子呢?

云楚又精神振奋,半眯起眼窥探着下方的局势。

这时,鬼子的清扫已经进入了尾声,全城的老百姓应该都被带过来了,她看到一个顶着Lv5字样的伍长跑了过来,朝着少尉行了军礼:“长官,人都在这里了。”

少尉颔首,一手举起自己的武士刀,看向一众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普通民众。

他脸上笑容不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东瀛语。

话落,一旁一个梳着中分,点头哈腰的人便利落翻译道:“太君说了!你们安平县窝藏联党,本应全部实施‘烬灭作战’计划,但太君仁慈,只要你们说出联军游击队的下落,就放你们一条生活,且给提供信息者每人两块大洋的奖赏!”

“当然,你们也可以互相指认,凡是指认出一个非本县城百姓的,也都有赏!”

汉奸翻译完,人群一阵沸腾。

云楚又眉头紧拧,脸色难看起来,鬼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抗战爆发后不久,四象党军队向南撤退,华北战场上的正规战争基本结束,由敌后游击战争支撑着华北的抗战局面,联军化整为零,组成的游击队就是主要力量。

游击战争是非正规作战,以袭击为主要手段,具有高度的流动性,灵活性,并能广泛动员群众投入到战争中,烽火小队就是一支联军游击队。

鬼子这支百人中队以少尉为首,算是重兵出击了,看来今天冷烽小队要是不出来,安平县的老百姓就都要遭殃了,可他们出来也只是以卵击石。

云楚又心一沉,这下子,想要顺利逃出安平县就更难了。

东瀛兵对联党的追击一向采取“三光政策”,即“烧光、杀光、抢光”,如果实在逼不出隐藏在安平县的联党游击队,他们很有可能进行这样的“烬灭作战”。

云楚又思索间,下首,一个年约十七的少年忽然指着少尉骂道:“你们别做梦了,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出卖联军的,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鬼子,不得好死!”

少年气盛,高高扬起的下巴显出几分骄傲,脖颈上青筋冒起,瞧着很灼眼。

他刚说完,蹲在他身旁的妇女就面色惨白,立马抱住他的双腿,眼睛含泪扯着他:“二狗!说什么呢你?快蹲下!蹲下!娘求你了!”

少尉虽然听不懂少年的话,但从他脸上厌恶唾弃的表情也看出了一二。

他摇了摇头,缓缓放下手里闪烁着寒芒的武士刀,下一刻,一颗子弹飞射而出,击穿了少年的头颅,鲜血潺潺,也将他骄傲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脸上。

“啊——”鲜血溅射到妇女脸上,她嘶声惨叫一声,哆嗦着被人拽入人群中。

云楚又指甲攥紧,嵌入肉里,眼神极其悲戚。

原来,亲身经历这种场面时,远比书中看到的更加无力,悲痛,她没有能力救下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胞落难,成为鬼子枪下的无辜亡魂。

少尉神色有些不耐,又说了一通,汉奸恭敬弯腰:“嗨意!”

他旋即站起身,撩了撩自己的中分头,高声道:“太君说了,要是再没人站出来,就把你们全杀了!最后再烧了整个安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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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老百姓不寒而栗,人群中响起低低呜呜地哭声。

云楚又心头冰冷,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呼吸不畅。

又约莫过了五分钟,鬼子少尉耐心告罄,下了命令。

士兵从人群中拉出一人,直接用锋利的刀尖刺穿他的下颚,手段极其残忍。

民众都被这样狠绝的杀人手段吓得噤了声,就这样,每隔几秒钟,鬼子就拉出一人就地处决,很快,尸体就高高垒起,且这些人基本都是成年男性。

云楚又咬着嘴唇,手微微发抖,情绪不断翻腾。

这时,一个鬼子从远处跑来,恭恭敬敬朝着少尉弯腰,叽里咕噜附耳说了一番话。

少尉神色大喜,与手下伍长说道:“你们继续。”

伍长大声道:“嗨意!”

少尉很快就带着一队兵匆匆忙忙走了,看样子是有什么意外收获。

云楚又看着少尉远去的身影,心跳忽快忽慢,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在鬼子进行百姓清剿的地下,有一条长而幽深的地道,二十多名联军沉默等待,直到一个满脸含泪的青年从过道中跑过来,他手掌撑着土墙,五指几乎要嵌入墙壁。

二十多名联军瞬间站起身,其中一人道:“何英同志,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名为何英的青年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强忍哭腔道:“队长!我们不能不管安平县的老百姓!一名日军少尉亲自率兵,口口声声逼迫百姓交出我们,老百姓们不说,他已经下令,开始一一剿杀,手段十分残忍狠绝!这些该死的东瀛人!”

他看着那一幕幕,只觉得心脏剧痛,恨不得冲出去和鬼子同归于尽!

可他知道,他不能,他必须把消息上报,等待组织想对策,才能救下老百姓!

游击队中,有脾气暴躁的,语气含着悲腔,大声道:“队长!我们必须作出应对!不然还让小鬼子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杀出去,能杀一个算一个!”

“对!杀出去!救下老百姓!”

“不能再隐藏了,誓死不退!不能让群众为我们做出牺牲!”

“……”

众人七嘴八舌,但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想法,哪怕牺牲,也要救百姓!

不过,也有人发出沉痛的疑问:“我们的身份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日军少尉亲自率军围剿,显然是确定了安平县城有联军游击队,消息来源呢?难道是身边的某些同志暗中投敌,亦或者从一开始就是敌方的人?

“安静。”人群中,一个戴着八角帽,垂着眼睛沉默不语的汉子突然出声了。

他,就是安平抗倭游击队的队长,杜怀文,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随着杜怀文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鬼子来围剿我们,目的是什么,暂时不清楚,或许是我们中间出了叛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我们手里攥着一批足以让鬼子眼红的粮食,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我们必须要把剩下的粮食运出去,送到根据地!交到我们的同志手里!这样,才对得起所有人的牺牲!”

杜怀文神色很冷静,说完这番话,四下一静。

何英满脸痛苦:“难道我们就这样不管老百姓了?”

杜怀文深吸一口气,眼里闪烁着决绝的光:“不,百姓要管,粮食也要送!”

何英一愣,看着队长脸上的神情,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队长,你?”

“你们留下一半粮食,带着剩下的迅速撤离安平县,老万,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杜怀文笑了笑,看向人群中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他和杜怀文年纪差不多,加入联党时还只是青年,如今,也成了老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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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杏花目光闪烁,像是被她给看透了似的。

云楚又没心思应付她,容色转冷,语气冷漠:“大嫂要是为了这两块银元来的,那不要白费功夫了,离开了云保长家,我身上也就这点资财了,你就甭惦记了。”

云杏花陡然涨红了脸,用屈辱的眼神看云楚又:“你!云子清,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咋能这么说我?我就是和你多聊几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云楚又唇角微弯,噙着几分淡淡的笑,清脆如珠玉的声音有些百无聊赖的敷衍:“哦?大嫂没惦记我这两块银元?那就好,是我误会大嫂了,对不起。”

云杏花被噎的说不出话,看着面前这张和气的笑脸,神色僵硬。

她咬着牙站起身,气呼呼掀开帘子离开了侧窑。

云楚又笑容淡了下来,她还不至于应付不来一个眼皮子浅的妇人。

云山这一大家子,就属云永福和其妻云杏花好对付,两人没主见,都是软柿子。

须臾,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云永寿哭爹喊娘的痛呼声:“哎哟娘嘞,疼死了,云秀禾这小蹄子没良心,没良心啊!娘,快去给我找大夫,血……血——”

云永寿的声音忽而高亢,紧接着如被捏住脖子的大公鸡,戛然而止了。

云楚又神色冷淡,坐在炕头没有动,直到一行人跌跌撞撞进了窑,宋桂英掩不住的悲痛哭声传进来,她才抿了抿唇,眉眼镇定的出了侧窑。

狭仄的窑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云山,云永福,云永贵齐齐上阵,七手八脚抬着云永寿和赵叶,把已经昏迷的两人并排放在了外窑的炕上,他们短袄棉裤上都是浸湿的血迹,脸上也满是青肿。

云楚又探头看了一眼,轻啧一声,云保长家这护院下手还怪狠的。

云小天也挨揍了,身上滚的都是泥巴,站在门槛边哭的吱哇乱叫,时不时用脏兮兮的手背摸一把脸,泥猴似的,不过,这时候屋里乱糟糟的,没人理他。

宋桂英坐在炕边,拿浸湿的毛巾小心擦着两人脸上的伤口,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他爹,你赶紧去县城里头找大夫来给他们瞧瞧伤,这昏迷着万一出啥事了咋办?”

云山阴沉着一张脸,盯着炕上重伤的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永贵一脸急切,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急的团团转:“是啊爹,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吧,听说这受伤太严重不吃药,会感那啥菌,那可是会死人的!”

云永福和云杏花站在一边,一人搂着个孩子,脸上满是恐惧。

一听会死人,宋桂英脸上泪流的更凶了,她一把攥住白山的手臂,哭声哽咽:“他爹,算我求你了,快去请大夫吧,不然永寿和叶子哪能捱得住啊?”

云山倏然甩开她的手,疾言厉色道:“大夫,大夫,哪有钱去请大夫?!自己做的孽就自己扛,俩瓜皮后生,真当云江那老家伙是个眼瞎的,由着咱们往上攀?!”

他说完就一步跨出窑洞,在老槐树下蹲着,双手抱头,一副不准备管了的模样。

这时,云秀兰端着一盆水进了屋,她也听到了云山的话,看着躺在炕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云永寿夫妻,吓得脸色惨白,片刻后,忽然抬头看向云楚又。

她嘴唇翕动,眼含恨意:“你这个扫把星,我就知道你来了我们家就没好事!”

云楚又脸色微冷,云永寿和赵叶自寻死路,与她有什么关系?

宋桂英失魂落魄,乍然听到云秀兰的话,强打起精神,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她,斥了一句:“胡说八道什么?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云秀兰动了动嘴唇,想反驳,但看着宋桂英疲惫的神情,到底是没敢再出声。

宋桂英定了定神,下定决心般说道:“秀兰,看着你哥嫂,我去一趟十里庄。”

云秀兰手里的水盆险些掉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急声制止道:“不行娘!咱们云家庄近来不太平,总能听到枪炮声,万一碰到土匪和东瀛兵怎么办?”

“我不去,难道看着你哥嫂死?!”宋桂英声音有些凄厉,满嘴的苦涩。

家里的银钱全都买了粮,眼下粮食吃完了,银钱也花完了,上县城找工作还不如上山挖草根,可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真是能把一个家给生生拖垮了去。

云秀兰看着炕上不省人事的云永寿和赵叶,又看看站在门槛边,如同一个野孩子的云小天,心痛如绞,今天发生的事真是太多太多了。

云永贵攥着拳站在一边,神色痛苦。

宋桂英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准备出门,刚走出两步,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给抓住了。

云楚又眼睛黑的纯粹,望着宋桂英道:“娘,我和你去县城。”

她倒不是心善,像云永寿这样的人,死了她连眼睛都不会多眨巴一下,只是,宋桂英确实是个好母亲,两块大洋本就是给她的,算是她占据这份身体的回馈了。

宋桂英察觉到手心中的两块大洋,脑海中嗡了一声,原本紧绷的一根线倏的断了,捂着唇哭出了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酸意翻涌,心疼的厉害。

云楚又看向云秀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给我找一身你的衣裳。”

云秀兰一怔,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云楚又抿唇,耐着性子道:“衣裳,给我找一身你穿的衣裳。”

云秀兰眉头倒竖,眼中蕴满怒火,刚欲破口大骂,就听宋桂英哑着声音道:“去,去给你妹妹找身能穿的衣裳,要厚实点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重重放下水盆,转身进了侧窑。

云楚又跟了进去,看着云秀兰在红木箱笼里翻来翻去,半晌,才寻出一身略小一号的短袄和棉裤,犹豫了一下,还是扔在炕上:“这是云秀禾的。”

说完,也不等云楚又说话,就阴着脸出去了。

云楚又利索脱下身上的丝绒质感的冬裙,套上短袄棉裤,不论袖子还是裤腿都短了一大截,显得不伦不类,好在她里面穿着毛绒内衬,倒也不冷。

这短袄棉裤虽说也是补丁摞着补丁,但洗的很干净,透着股阳光的味道。

云楚又动作麻利的把冬裙叠好,抱在怀里出了侧窑:“走吧娘。”

宋桂英看了看云楚又身上的衣裳,想说些什么,可也知道家里拿不出新的衣裳了,只能憋着口气点了点头,两人匆匆出了门,云永贵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云秀兰站在门边看着三人消失在夜色中,不解的小声喃喃了一句:“云子清是怎么回事?咋和变了个人似的?这要搁以前,她能拿出钱来给我哥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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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庄去县城的路弯弯绕绕,崎岖不平,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到。

云楚又累的直皱眉,她这具身体从小娇生惯养,出门就是马车,在省城更是从不用脚,叫黄包车是常态,这一个小时走下来,脚底疼的厉害。

这年代普通老百姓拼的就是个身体和心理素质,就她现在这样,可不过关。

宋桂英虽说心急如焚,但还是察觉到了云楚又的不妥,神情担忧道:“楚又?”

云楚又舒展眉心,摇头道:“没事,娘,天都黑了,药铺能开门吗?”

宋桂英倒是没有一丝担忧,她边走边说道:“没事,咱敲敲门就是了,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就算咱是半夜上门的,大夫也会接活,就是这药费……”

她满脸愁绪,心中惴惴,生怕这两个大洋也不够付大夫的药费。

云楚又看出宋桂英眼神中的忧虑,不过,后续的事她就管不着了。

“娘,你和四哥去找大夫吧,我去一趟当铺。”云楚又拿出怀里的冬裙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自己这趟跟过来的真正目的。

她虽然心中对未来已经有了些许规划,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粮食问题。

宋桂英皱了皱眉,面露迟疑:“要不让你四哥跟着你吧,娘也好放心些。”

云楚又刚欲开口拒绝,就忽听云永贵自告奋勇道:“走吧我跟着你去,那娘,你自个小心些,要是遇上啥事就大声喊,这街不长,我肯定能听见!”

“哎,你们去吧。”宋桂英松了口气,看两人走远,才攥着大洋拍响了药铺的门。

云楚又虽然在网络上看过不少九州国的街道,但设身处地的逛,还是头一遭。

天已经彻底黑了,街道两侧林立的商铺各式各样,都关着门。

本以为街上会十分清冷,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商铺门口的犄角旮旯里,挤满了穿着破烂短袄,昏昏欲睡的青壮年男人,他们身上裹着被子,一副乞丐样。

她多看了两眼,云永贵便冷声道:“他们都是附近村子进城找工的。”

云楚又回眸看了他一眼,这个云永贵倒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不过,这有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想到未来逃荒路上他干的事,又有些意兴阑珊。

她自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眼下战乱频频,广梁省又遇干旱,普通人没地,都只能进城里找工作,可是这个时候除了粮店,生意都不好干,工位少人多,自然就有竞争。

他们连夜过来待在这里,只是为了第二天商铺开门时,能让掌柜的第一眼就瞧见,只要运气好,干一天拿一天的工资,家里的婆姨和孩子就能再多撑几天。

云楚又和云永贵一路走过,不少没睡的人都抬头看过来,眼神中充斥着些许贪婪,不过,在看到两人身上和他们相似的破衣烂衫时,又恹恹的垂下脑袋。

云楚又上辈子是做军医的,对人的目光十分敏感。

她察觉到路人眼中的火热和贪婪,心头微凛,自觉把冬裙抬了抬,遮住自己白皙丰润的脸蛋,尽管还没照过镜子,但也知道她这张脸放在眼下就是不缺吃喝的富裕人。

虽说还没到逃荒的时候,但人性的险恶已经隐隐露出苗头了。

好在当铺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家名为“庆丰当”的商铺,门口悬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繁体的“當”字。

云楚又上前拍了拍当铺紧闭的大门,未几,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打烊了,明天早上再过来吧。”

云永贵脸一垮,叹了口气,他也怕药费不够,才自告奋勇带人来当铺的。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听到昔日云保长家的大小姐喊“四哥”时,心头隐隐升腾起来的得意和虚荣,也是诱因。

“掌柜的,我们是从云家庄过来的,您看,徒步走了大老远也怪不容易的,能不能通融通融?”云楚又言语真挚,配着少女独有的清脆嗓音,十分好听。

云永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这位大小姐往日说话总是高高在上的,什么时候这么软和过?

忽的,他轻撇了一下嘴角,想想也是,现在她已经不是云保长的闺女了,往后说话办事都得求人,倒是活得通透,没把以前那身坏毛病都带过来。

云楚又可不知道云永贵心里的诸多想法,随着她话音落下,不久,当铺门开了一条缝隙,从里头露出一个脑袋来,打量了她两眼,说道:“进来吧。”

云楚又颔首,和云永贵一起进了当铺。

“什么买卖啊这么着急?”当铺掌柜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一身棉布长褂,在穿着上显然要比他们考究许多,饶是如此,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浅浅的忧虑。

乱世之年,民生多艰。

云楚又把手里的冬裙递过去,轻声道:“掌柜,这套衣裳您看看,从省城康乐百货买来的,当时花了十二块银元呢,才穿过两回,没什么损伤。”

当铺掌柜看了她一眼,接过冬裙仔细检查了一番:“的确是省城时兴的款式。”

他想了想,说道:“小姐也知道,现在世道不景气,你这衣裳我就是收了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这样吧,三块大洋,您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就做了这桩买卖。”

云永贵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本来一件衣裳十二块大洋就已经够夸张了,乍听到才能当三块大洋,他皱眉嚷道:“买的时候十二块,你们给三块?这不存心坑人吗?!”

闻言,中年掌柜面色一变,把衣服塞回给云楚又:“做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你们不乐意,我还觉得亏了呢,都这年头了,三块大洋还嫌少?”

云楚又转头冷冷看了云永贵一眼,后者肩膀一抖,状似无意的转身抓了抓脑袋。

“掌柜,这买卖我做了。”云楚又十分爽快的道。

从当铺里走出来时,云楚又手里揣着三块还没暖热的大洋,对未来日子有了信心,倒不是因为有钱了,而是因为“站起来,活下去”的第一步完成了。

这代表着,她的很多想法是可行的,不需要担心把自己禁锢于剧情里。

云永贵瞥着她,小声嘀咕:“你是不是傻子?三块大洋你就卖了?”

云楚又冷冷抛出一句:“多管闲事。”

说罢,她就快步朝着药铺走去,一路上都用手挡着脸,没有停留。

云永贵面色铁青看着走远的云楚又,他心中忿然,含着一丝怨念,他果然看错了,这女人,还是那个盛气凌人,不知所谓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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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打量云楚又的时候,她也在回望。

她已经知道了对她颇具敌意的青年是谁,云永贵,家里的老四,未婚,只比她大了一岁,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在身份没有揭露出来的时候,和云秀禾关系最好。

而眼前的妇女,不出预料就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宋桂英了。

她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上面打着一个又一个的补丁,身材结实,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擅于劳作的妇女,可惜脸色蜡黄,明明头发还黑着,瞧上去却像是五六十岁。

许是察觉到云楚又的目光,宋桂英双手一下攥紧了,眼珠都不敢乱动,脊背绷直,站在原地像是接受领导莅临审察的小职员,尽管害怕这闺女,也想给她留些好印象。

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爱孩子,哪怕这个孩子与她相隔十八年才回来。

云楚又只是笑了笑,垂眸敛目,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下的关系。

她不是个圆滑的人,上辈子接触的也都是些直来直去的粗莽汉子,真不知道旁人遇到她这样的境况,该怎么毫无芥蒂的与人相处,毕竟真正的云子清已经死了,她只是占据了她身体的异世游魂,接手了这个烂摊子,连适应的时间都不给。

云永贵狠狠瞪了云楚又一眼,似被她这副“端着”的做派给恶心到了,目露凶相:“行了娘,你甭看她,难不成还想让她也喊你一声娘?可别做梦了。”

宋桂英浑身一震,嘴唇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云楚又眉头一皱,点漆般的黑眸看向云永贵:“既是生我的母亲,叫一声娘也没什么不可以,倒是你,是生我还是养我了?针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这具身体正是少女初长成的年纪,一把嗓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好听。

“你!”云永贵气得面色铁青,心头暗道,一只落了毛的凤凰,还搁这耍威风?

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云楚又深吸一口气,看向愣住的宋桂英,在心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打好腹稿,轻声道:“娘,我肚子疼,想歇会。”

她这声“娘”叫的没压力,宋桂英听罢,却是热泪盈眶。

“诶诶,好,好,娘这就带你去歇着。”宋桂英用袖口擦了擦眼睛,也不敢上前去拉云楚又的手,只热络地指着窑洞内辟出的一侧小窑,领着她走了进去。

云永贵盯着两人的背影,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头出了门。

入目的,是占据了一半面积的火炕大通铺,炕上的棉被不知拆洗了多少次,发白,其上也是补丁叠着补丁,好在虽然物质条件很差,但窑洞里收拾的很干净。

宋桂英是个利落的妇女,很快就在火炕内侧,最暖和的地方给云楚又铺好了床铺,还从炕头的箱笼里拿出了一床厚实的棉被,看那火红的被面,应该是结婚用的。

“大小姐,你好好歇着,有事儿就喊,喊娘。”宋桂英弯着腰,声音小心翼翼。

云楚又觉得自己要被雷劈,她轻叹一声,弯唇道:“娘,你不用这样,我既然回来了,往后就是你闺女,哪有唤闺女大小姐的?你再这样我可要折寿了。”

宋桂英眼睛一瞠,又有些湿意,喜极而泣道:“好好,娘叫你子清,好不好?”

云楚又眸子微闪,轻声道:“娘,我也不是云保长家的闺女了,继续叫这个名儿也不合适,换一个吧,在省城的时候,老师给我起了字,楚又,往后我就叫云楚又吧。”

“云楚又,楚又……”宋桂英念叨了两遍,虽然不知道对应哪个字,但觉得读起来朗朗上口,便含笑应道:“成,那就叫楚又,楚又好听。”

她也不希望闺女和云保长一家还有什么关系,换了名字也好。

“对了娘,家里其他人呢?”云楚又坐在炕沿,脱掉脚上沾了泥土的黑皮鞋。

宋桂英笑着道:“都上山挖草根去了,等会儿回来就……”

她声音渐小,脸上笑容也敛了,畏缩地看了云楚又一眼,想到在云保长家锦衣玉食的闺女,回来却要跟着他们吃草根,生怕她受不了这个落差,又不认她了。

云楚又倒是没旁的心思,看过《烽火连天》这本书后,草根团子这种吃食在她所知的惨烈剧情里就是小儿科,有的吃就不错了,马上,云家庄的人就会彻底断粮了。

她躺下,盖上棉被,说道:“娘,我睡会,等他们回来了你再喊我。”

宋桂英看她神色平静,不见半点惊惶,松了口气:“诶,你睡,睡吧。”

云楚又身心俱疲,刚阖上眼就睡着了。

宋桂英站在炕边,看着云楚又白皙漂亮的脸颊,忍不住捂住颤抖的嘴唇,泛红的眼睛里有欢喜,有伤心,也有黯然,几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团乱麻。

她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放的很轻。

*

云楚又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事实上,她是被一阵哭闹声给吵醒的。

“娘!你咋那么偏心?你明明答应那床被子是留给我当陪嫁的,凭啥叫她盖?”

“云子清为了不回咱家,连老鼠药都喝,你以为她这会儿回来干啥了?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云保长家把她赶出来了,她没地儿去,只能回来!”

“咱家粮也不多了,多一张嘴都过不下去,我不管,你把她赶走,让她滚远点!”

年轻的女声十分尖锐,带着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宋桂英的声音带了股慌张:“秀兰,好了,你小点声!小点声!”

云秀兰倔强大吼:“我为什么要小声?我就不喜欢云子清,让她滚!”

云楚又睁开眸子看着泥塑的屋顶,扯了扯嘴角,目光中似有自嘲之意。

她坐起身,穿上鞋,理了理褶皱的裙摆,掀开帘子从里间出去,天还没黑透,屋里也没点桐油灯,不过,云楚又还是看清了屋里满满当当的人。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对上众人排斥厌恶的目光,还是有些窘迫。

书里,云子清回来后,也是同等的待遇。

她本就在这些人眼里没什么好印象,回来后还是改不了往日的大小姐做派,以至于这一家子和她虽然是血缘上的亲人,但无甚感情,唯一对她好的,就只有宋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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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桂英一看到云楚又,便放软了声调:“醒了?饿了吧?娘做了糊糊,你喝点?”

云楚又看着她脸上小心翼翼的讨好,抿了抿唇,轻声道:“娘,我不饿。”

她目光放在屋里的人身上,细细数过,总共十一个,几乎要把狭仄的窑洞占满。

宋桂英注意到她的目光,试探道:“娘给你介绍介绍?”

她知道云楚又以前是云保长家的千金小姐,虽说时常来庄里头“闲逛”,但事实上认的人并不全,在她看来,许多人大概是没必要放在心上的。

不过,现在回来了,往后在家里生活,总不好连人都不认识吧?

云楚又眉目舒展开,轻嗯一声,还客气道:“谢谢娘。”

宋桂英神色一松,知道闺女是真的愿意留在这个家里过日子,眼里也溢出了光彩,她一把拉起坐在外间炕头的中年男人,声音稍稍拔高:“这个,你爹,云山!”

云楚又看向云山,他身材魁梧高大,国字脸,五官很耐看,只是瞧着有些严肃。

“爹。”叫过了娘,再叫爹毫无心理负担。

书中,云山作为父亲,对云子清的态度好坏参半,眼下听到她的喊声,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闷闷的应了一声。

这副“父慈女孝”的画面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

“哼。”云秀兰瞪了云楚又一眼,转身就离开了窑洞,站在门口的云永贵也瞥了云楚又一眼,追了出去,显然他也不乐意看到云子清融入这一大家子。

“你看看,这孩子。”云秀兰的态度令宋桂英脸色有些尴尬。

不过,云楚又神态如常,并没有因此大闹,宋桂英也不敢再耽搁,继续认亲。

听完宋桂英的一对一介绍后,云楚又把这些人和书中的纸片人做了对照。

她作为女主云秀禾的对照组,戏份很多,家里极品亲人的出场频率也不算低。

当然,《烽火连天》是一本男频小说,是以男主冷烽为视角来写的,更多着墨于世界背景下的每一起大事件,对于这些小配角并未细致刻画到每一件事。

她也只是大致知道每个人的性格与结局,再具体的,就不甚清楚了。

不过,经过宋桂英的介绍后,她也算是摸清了这群人的底细。

宋桂英是邻村十里庄人,嫁来云家庄二十多年,和云山一共养育了六个孩子。

老大云永福,娶了同村的云杏花,两人膝下有一儿一女。

老二云永恩不在家,她也没见到,据书中描述,应该是和县城里的木匠女儿结婚,入赘到人家家中去了,所以平日里是不住家里的。

老三云永寿,娶了十里庄的赵叶,两人只生了一个儿子。

老四老五是一对双生龙凤胎,就是刚刚甩手跑了的云永贵和云秀兰,两人都未婚。

至于老六,就是她了。

这一大家子凑一块儿,可以说是人丁兴旺的大家庭了。

宋桂英虽然给她介绍了,但从这些人冷漠敷衍的态度来看,尽管他们没有云永贵和云秀兰那么情绪外露,但看起来也并不欢迎她,各自的小心思几乎难以隐藏。

她也能理解,毕竟战乱灾荒年,多个人就少口粮,再者说,云子清本身也不讨喜。

“娘?小姑呢?小姑去哪儿了?我想她了。”矮矮瘦瘦的五岁男娃云小天坐在门槛上玩草编蚂蚱,看屋里静悄悄的,天真稚气的发出了疑问。

赵叶眸子一闪,上前抱起没什么重量的云小天,眼底闪过一丝痛惜,试探着问道:“想小姑了?要不娘带你去找小姑?让小姑给你拿糕点吃?”

她这话明面上是问云小天的,实际上,却是在试探云山和宋桂英的想法。

如今凤凰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念着这些年的感情,说不准还真能要出百斤粮来,但就这么不闻不问,半点好处占不得,往后怕是就更没啥感情了。

“糕点?糕点糕点!娘,我要吃糕点!”云小天就是个孩子,一听有糕点吃,草编蚂蚱也不玩了,一把搂住赵叶的脖子,兴奋道:“娘,快带我去找小姑!”

老大云永福的一儿一女听了,也炸了锅,都嚷着要吃糕点。

云山眼中满是阴霾,陡然呵斥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那已经不是你们小姑了!”

赵叶脾气大,听不惯这话,驳道:“爹,话可不能这么说!闺女是假的,感情总不是吧?秀禾再咋说都吃了咱家十八年的饭,这会儿光景艰难,让她帮帮咱有啥的?”

“云保长家都富成啥样了?粮仓里的老鼠都比咱肥吧?秀禾现在是飞上枝头了,她只要随便从指头缝里漏点儿米粮和洋银出来,就够咱家度过这灾年了!”

“我倒是能饿着肚皮,可你看看小天,五岁的孩子了,瘦的皮包骨头似的,地里要再这么旱下去,谁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个年?”

说到最后,赵叶眼泪簌簌而落,哭哭啼啼直吵得人心烦。

不过,哭归哭,她倒不忘偷瞄云山的表情,就指着他这个当家做主的下决断,他们也好厚着脸皮登云保长家的门,好好求求云秀禾,念着往日的感情,她能不管他们?

这一刻,赵叶连小米白面扛回家咋做着吃都想好了。

云秀禾为人良善心软,一朝乍富,也算是他们一大家子的福气。

云楚又在一旁默默看着赵叶作妖,随着她话音落下,屋里一阵人心浮动,显然都打起了云秀禾的主意,麻雀归位变凤凰,他们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攀附权贵的机会。

赵叶看云山脸色阴晴不定,就是不说话,不由用胳膊肘拄了云永寿一下。

他勉强笑笑:“爹,叶子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乎面子?”

云楚又瞥了这夫妻俩一眼,脸上飞快掠过了一抹隐晦的神色。

唉,她命也真是够苦的,接下来的日子,不仅要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还得和这群极品亲人斗智斗勇,就他们这样厚的脸皮,往后日子可精彩了。

家里唯一的正常人就是宋桂英了,她是个善良淳朴的好女人。

宋桂英沧桑的脸上满是不赞同:“永寿,叶子,做人得讲良心,秀禾又不欠咱家什么,她既然回去了,和咱就不是一处的人了,干啥要去打搅人家呢?”

说完,她又怕自己的话说的太重,柔声安慰道:“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我不信老天爷真这么狠心,等过段时间下场雨,春耕播种,咱老百姓就又能活下去了。”

赵叶皱眉看了宋桂英一眼,冷哼一声,抱着云小天一扭腰出了窑洞。

云永寿是个嘴甜孝顺的,也说不出反驳母亲的话来,只能讪笑打着哈哈。

“唉。”宋桂英轻叹着摇了摇头,催促着云永寿道:“你快追上去看看,这么晚了,别叫叶子真去云保长家了,秀禾今儿刚回去她就上门要粮,像啥样子?”

云永寿撇撇嘴,对这话不置可否,片刻后,他眼珠子一转,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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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楚又平淡的目光追着云永寿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渐暗的夜色中。

云山一家虽然都是贫苦农民,但其极品程度与云保长一家相比也不遑多让。

云保长一家是明着坏,让人恨得牙痒痒,云山一家则是暗里心思重,严格说起来,云子清生了这副脾性,也不全是跟云保长学的,只怕是也有血缘传承在其中作祟。

云秀禾作为书中女主,命运多舛,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作者想狠狠给她出口恶气,便以第三者的角度好好写了这一段真假千金各归其位的事。

书中,云永寿和赵叶没听宋桂英的话,真跑去云保长家和云秀禾索粮了。

可惜,他们连人都没见着就被管家给赶了出来,还挨了一顿毒打,夫妻俩见了血,得请大夫来看,家里又穷的揭不开锅,只能去县里和入赘木匠家的老二云永寿借钱。

不过,钱没借着,却是拉了一条人牙子的线,准备卖人。

而他们筹谋要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在这个社会动荡,战乱不断的年代,女人,孩子,算不上是家庭的一份子,充其量只是“流动的财富”,无足轻重,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力。

四十年代,人口买卖不但四象党政府合法承认,还成了某些地方的重要税源之一。

而这个自古以来就罪恶的勾当,连如今已经被小鬼子占领的首都桐城,都具备相当大的市场,其主要原因就是民间的极端贫穷,大规模的自然灾害,以及频繁的战争。

云永寿和云永恩合谋牵线,想要卖掉归家后的云子清,原本人牙子都上门看人了,却被突如其来的小鬼子扫荡给打乱了局势,是的,书中的云家庄即将被东瀛军占领。

东瀛兵是完全不拿九州国老百姓当人看的,他们残忍嗜杀,屠村的事时有发生。

鬼子来的突然,云家庄的人完全没有准备,如果不是男主冷烽敏锐,带着手下小队拦截,云家庄的人是没办法活着出去逃荒的,都得死在小鬼子的刺刀下。

宋桂英轻声喊道:“楚又?楚又?发什么呆呢?娘给你盛了一碗糊糊,喝点?”

云楚又回过神来,看着宋桂英怜爱的眼神,心头微微动容,低声道:“好。”

她在灶台边坐下,捧着宋桂英递过来的陶碗,碗沿有一个小小的缺口,里面盛着一碗黄澄澄的糊糊,其实就是玉米面加清水搅合成的吃食,很稀。

云山看了一眼云楚又,没说什么,背着手出了门。

云楚又喝糊糊的时候,十岁的云小鱼和七岁的云小霞凑了过来,两人盯着她的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时而舔舔干裂的嘴唇,都是一副嘴馋的模样。

宋桂英从锅里掀出十来个饭团子,给云小鱼和云小霞一人手里塞了一个,挥手道:“给,上一边儿吃去,别打扰小姑吃饭,去去去。”

饭团一到手,两个孩子就喜笑颜开蹦跳着跑远了。

宋桂英想了想,也给云楚又递了一个饭团,说道:“楚又,吃一个,顶饿。”

云楚又愣了一下,接过还泛着热气儿的饭团子,仔细看了看,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麦香味,闻着倒是很有食欲,她张嘴咬了一口,眉毛一拧,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这所谓的饭团,入口粗粝还有些拉嗓子,应该是麦秆,草根,拌着玉米面捏成的,且前两者占了多半,也没放盐,口感可想而知,这种东西吃多了估计拉屎都难。

云楚又抿了抿唇,也没挑三拣四,三两口就把一个不大的饭团吞了下去。

这东西虽说难吃,但现在用来饱腹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食物了,总比木柴磨成粉末要好许多,她得珍惜眼下的生活,未来,怕是连这个麦秆草根饭团都得怀念。

这时,她忽听一道轻不可闻的叹息,回头一看,就看见了站在粮缸前的宋桂英。

她低头看着粮缸,眉宇间泛着愁容。

云楚又起身来到宋桂英身边,朝粮缸里一看,薄薄一层底子的玉米面,用瓢舀都刮不出来多少,看样子,家里是要彻底断炊了。

“娘,家里没粮了?”云楚又叹了口气,也是没想到情况这么紧迫。

宋桂英嘴唇翕动,想解释两句,可看着落底的粮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她脸色憔悴,拢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住,小声说道:“让你跟着娘受苦了。”

云楚又眨眨眼,神情迟疑了一瞬,想了想,到底是念着宋桂英的好,从腰间的小兜里摸出两块银元来,将之摊在掌心递了出去:“明天我陪娘去县城买些粮吧。”

宋桂英面色一变,四下看了看,好在人都不在。

她眉头一皱,推开云楚又的手,声音急促又坚决:“快收起来,娘咋能要你的钱?留着自己花,粮的事爹娘会自己想法子,娘不要你的钱。”

说完,她转头出了窑洞,准备把人都喊回来吃晚饭。

云楚又抿了抿唇,手掌轻握,进了偏厦。

她被赶出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这么一套衣裳,先前发现腰间有个不起眼的小兜,里头装着两块银元,原本是不打算拿出来的,但宋桂英慈母之心,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其实她已经给自己想好了退路,这两块大洋就算是还了宋桂英的爱护之心。

可莫要小看了两块大洋,虽说大洋因战乱贬值了许多,但其购买力还是有的。

大洋是由银铜制成,含银量占八九成,是真正的贵金属货币。

大洋发行初期,是十分稳定的货币,不管是银行、商铺、洋行都对其非常认可,不论是银行放贷还是军队发饷都是发银元,1914年的时候,一块大洋能买44斤大米。

不过,随着军阀林立,战乱频起,很多人不按规矩铸造“假大洋”,致使大洋一再贬值,而1937年东瀛军全面侵略九州后,物价飞涨,大洋的购买力也大打折扣。

到了如今,一块大洋大抵能买12斤大米,或是13斤面粉。

云楚又沉思时,一道略显臃肿的身影蹑手蹑脚从屋外走进偏厦。

她眉尖一蹙,把大洋收好,冷声说道:“大嫂在自己家怎么也和做贼似的?”

云杏花脸庞抽了抽,月色下现出几分尴尬来。

她干笑一声,打破了有些僵持的气氛,搓着手上前,一屁股坐在了云楚又的身边:“小妹呀,我刚刚瞧见你给咱娘银元了?两块银元呐,能买多少粮食啊?!”

云杏花说这话时,语带喜意,目露希冀,目光还不停在她身上扫。

说完,也不等云楚又回话,又笑着吹捧道:“你待咱家可真好,不像那云秀禾,一听说自个儿是富户小姐,拍拍屁股就走了,我看呐,她就是个没心肝的白眼儿狼!”

“还是小妹贴心,一直念着咱家,你才是咱家的福星,往后我们可是沾光了!”

云楚又听着这似与她同仇敌忾的话,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大哥云永福老实木讷,娶妻云杏花却是个圆滑性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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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楚又来到药铺门口时,就看到坐在台阶上无声抹着眼泪的宋桂英。

她眉尖一蹙:“娘?怎么了?”

宋桂英一听到动静,就忙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站起身,强颜欢笑道:“没,没事,把裙子当了?走吧,咱回家。”

云楚又偏头看了一眼已经熄了灯,黑压压的药铺:“药铺里没人?”

宋桂英摇了摇头,语气微颤:“大夫说最近街面上不太平,大晚上的,不能跟着跑这一趟,给开了两贴活血化瘀的中药,又给拿了点止血的药膏,让我回去。”

云永贵过来的时候,正听到这话,本就恼怒的情绪更不受控了。

他大步上前,抬起拳头就狠狠砸在药铺的门上,大声嚷道:“你们开药铺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这会儿怕东怕西,不赚钱了?我告诉你,我们手上多的是钱!”

听到这话,甭提药铺里的大夫是什么想法,街道上诡异的静了一瞬。

云楚又瞳孔一缩,心脏急促跳动起来,一把攥住宋桂英的手腕,大喝一声:“跑!”

云永贵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跟着跑了起来。

他有些不明所以,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些凌乱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禁不住头皮炸开,一股冷汗窜上脊背,那些原本蜷缩在街道边的汉子,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像是疯了一样朝他们这边追过来。

云永贵屏住呼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云楚又那边跑,好在他时常干农活,身体素质不错,跑的也很快,临近云楚又和宋桂英时,一把将宋桂英背在背上,撒腿就跑!

他完全没有要管云楚又的意思,在茫茫夜色中,很快就只剩下一个背影。

云楚又眸子里寒气迸射,银牙紧咬。

她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人群,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继续顺着前路去追云永贵,而是转头朝着一旁茂密的林间跑去,看着漆黑的树林,她克制内心恐惧,一头扎了进去。

云楚又速度不算快,这具身体平日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脚上又刺痛麻木,若不是后面追来的人长期营养不良吃不饱饭没力气,只怕是早就被追上了。

林间到处是杂草,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力竭,靠在一棵大树后急促喘息着。

然而还不等她松口气,几道踩在干草上的脚步声响起,带起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云楚又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落下,缓缓蹲下身,捡起脚下几块石头。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眼神急速变幻着,旋即狠狠一咬牙,从树后闪身出来,朝着人群涌来处扔出石头:“不是要钱吗?给你们!”

她跑的时间太久,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不过,这话有效,原本已经蜂拥而来的人群瞬间就往她投掷石头的地方奔了过去,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斜射在这些人脸上,映出他们眼中的炙热与贪婪。

云楚又不敢停留,趁着人群混乱之际,继续狂奔起来。

这一次,她不敢再停下喘息。

她不知道被追上后,那群疯狂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想到小说剧情里那些丧尽天良,惨无人道的事,她只觉恐惧,所以,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胸腔里肺叶灼热,喉咙里也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好似一口破了的拉风箱。

云楚又头晕目眩,前路在眼前都开始颠倒,双腿麻木至极,最后,只剩下了机械的奔跑,但很快,一双散发着汗臭的手臂一把勒住她的脖颈,狠狠道:“再跑啊?”

“贱人!钱呢?银元呢?!”这人力道越来越大,声音也很狂躁。

云楚又脖子被勒的生疼,像是套了一个铁圈,她抓着脖子上的手臂,指甲狠狠嵌入肉里,浑身都在颤抖,窒息带来的恐惧令她心底涌出深深的不甘。

她曾经的身体已经被炸成了血雾,即便是现在死了,也不可能再回到和平年代。

云楚又声音嘶哑至极:“我……给,给你,钱。”

她察觉到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松了松,眼瞳中瞬间涌出狰狞之意,狠狠一口咬在这脏污的手臂上,力道之大,很快嘴里就满是铁锈的血腥味。

她不是天真的少女,这种情形下,即便是她拿出了银元,这个人也不会放过她。

即便如今律法萧条,但抢劫依然是重罪,而这片林子显然是再好不过的藏尸之地。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响起,云楚又被狠狠推了一把,跌倒在地。

这时,她才看清这人的面孔,是一张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的脸,但因为两颊凹陷,瞧着多了几分恐怖,手臂染血,让他本就癫狂的情绪愈发难以自控。

他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看着中年男人扑过来的身影,云楚又这一刻却出乎预料的冷静。

她目光锁着男人疯狂的脸,右手紧握一根树枝,在他的手碰到她的脖颈时,抬手狠狠插入男人的眼睛,鲜血喷溅出来,落在她脸上,是热的。

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呼响起,男人捂住眼睛,在地上疼的打起滚来。

云楚又大口大口喘着气,手掌握着树枝,不住的颤抖着。

她这双手,曾经救过无数的人,如今,却干出了这般残忍凶悍的事。

不过,还不等她心间感慨散去,几道脚步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在地上打滚惨叫的中年男人被来人发现,有人喊道:“大柱!大柱你怎么样?”

云楚又抿着嘴唇,眼中露出一抹惨然的笑。

她没想到,原本已经对未来做好的规划,能够在这个乱世好好生活,还能尽己所能为国家奉献一份力,却被云永贵一句话给毁了,何其可笑。

名为大柱的中年男人疼的声音发抖,但还是带着满满的恨意,用满是鲜血的手指向云楚又:“杀了她!杀了她!她身上有银元,有很多银元!能买很多粮!”

他很聪明,知道说什么话能够掀起人心最深的恶。

云楚又看着朝她扑过来的众人,轻吐一口气,手掌微动,就准备把尖锐染血的树枝贯入自己的咽喉,即便是死,她也要干干净净的死,希望下辈子依然做她的云楚又。

然而下一刻,一声让人耳鸣的枪声在耳畔回荡。

“噗通——”率先朝她扑来的人双目圆睁,直挺挺跌倒在地,其眉心的血洞十分醒目,云楚又唇微启,脸上有一抹愕然到极点的神色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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