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晚风微急,云朵儿揽月追星,暗递着春消息。
县衙侧院靠西有一排黑压压的厢房,平日里主要供一些候差的捕快衙役休息。
决定做个狠人的李白早早地将乌兴旺等人的物什丢了出去,自己独占了一间靠墙的房间。
此刻的他正懒懒地躺在床上,双手举着那把青莲剑凝神细看。
“我与侵衣姑娘素不相识。
她送我这把剑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还有她说的劫又是什么意思?
过段时间我一定要去张家界找侵衣姑娘好好问个清楚。”
一缕凉风造访,房间内烛火摇曳,晃得李白竟是有些困了。
便在此时,青莲剑忽然脱手而出,猛地在李白面前一划,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
李白面前的空间竟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口子,那口子越撕越大,放眼望去,缝隙里赫然是另一片深邃而璀璨的神秘星空。
李白缓缓坐起身,其目光好似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不断在茫茫宇宙中穿越,一颗颗星辰如流星般在李白眼中急速闪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白眼中的画面突然明朗起来,其目光也定格在了一方神秘而雅致的小院。
绿荫庭院画帘低,杨柳枝上鸟声齐,桃李满园蜂蝶喧,小池数点青萍展。
“未见此地,竟不知春深至此。”
李白低声喃喃,忽见小院西北处的书幌内有一披散着头发的白衣青年正在墙壁上写着什么东西。
那白衣青年身后悬停着一红一绿两柄巨剑,剑身上依稀可见分别刻着倾杯、索酒二字。
李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才发现那白衣青年在墙壁上写的乃是一首小诗:
“长风势起催少年,流云在御踏九天。青衫载酒执剑,信手除恶平乱。寻仙,死生常在须臾间。
昨日剑荡红尘事,今朝意平天下怨。经年一梦,人间看遍,芸芸众生谁怜?嗟叹!万丈红尘不堪言,天道无情苍生怨。
仙路尽头欲登巅,红颜不见大道悬。蓦然回首来时路,劫波渡尽,只为卿还。心乱!心乱!!妄言守望相牵!!!
欲把旧事赋红笺,顾影潸然。依谁问:若凭残忆画卿颜,能否唤得半刻,过心尖、落眉眼、到跟前?
长生不过作茧眠,此身误在此生前。枉然,烟火人间不谓仙。”
“他写的似乎是一个烂俗的仙侠故事,还是那种写出来会因为没人看而太监的故事!”
李白一边轻声读着白衣青年在壁墙上写下的小诗,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便在此时,白衣青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将笔丢在了一旁,神色悲戚地将目光看向脚边,随后颤抖着伸出右手似乎想要去触碰自己的影子。
李白顺着其手的方向才赫然发现那白衣青年的影子与白衣青年的身形竟是大相径庭。
或者说,那根本就不可能是白衣青年的真实影子。
因为那影子看上去颇为娇小玲珑,风姿绰约端不是男儿态。
即便不能看清容貌,看其姿态便知,影子的原主人定是一位凤冠霞帔汉宫妆,一笑能令国士伤的新娘子。
“咦,这是怎么回事,这也没有其他人了呀。
难道还有人能把别人的影子装在自己的身上?
这也太玄幻了。”
李白正想将那影子再看得真切些,小院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哄闹声,紧接着小院上空便凭空浮现出一道道高逾千丈的恐怖身影。
这些身影或人或兽或草木鱼虫之属,每一颗头颅,每一根藤蔓,乃至每一条胳膊手臂都如三山五岳一般,在星空中纵横交叠,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撑满了整个星空。
他们面目狰狞,挥舞着各式各样篆刻着铭文的怪异武器,那恐怖的气息竟是压得李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聒噪!”白衣青年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其身后倾杯索酒二剑瞬间冲天而起。
霎时间,玄火开天幕,雷霆破长空,茫茫剑气充斥星河,不过数息间,一切重归平静。
“嗯?”白衣青年突然疑惑地望向天空,只见重归平静的星空中开始出现一座座城池的画面,画面中的城池到处是冲天而起的大火,那些百尺重楼,连云广厦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锦衣华服的公子王孙,提篮挎箢的街头百姓,大人物和小人物,男人和女人们茫然无助地四散奔逃,一个个凿牙锯齿的怪物正在废墟中啃噬着还冒着青烟的残肢断体。
所有的繁华基业正在这场末日大火中化为灰烬,所有的盛世百业都将在不久化作野草虎丘,成为一片废墟。
“那是长安,那是洛阳,那是昌明,那是......”李白一眼便认出了那画面中所出现的城市,他有心想要冲进画面去,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灿烂雄伟的大唐,正在被泥土埋葬。
“仙人呢,那些仙人在干嘛,他们为什么不去拯救这些百姓,拯救大唐?”李白很快发现冲天火光的上空竟站着一排排仙人,不过他很快便绝望了。
因为他发现,一颗颗火球正从他们身边飞射向大唐各地,这些庶人的悲剧正是那一个个看上去仙风道骨,正气凛然的仙人们所造成的。
李白心神大震,目眦欲裂,忽见白衣青年猛然转身,一双清澈深邃的眸子直直盯向自己。
李白回过神,下意识就想藏起来。
“此间故事,由你继续!”
白衣青年温和开口,随即抬手一点,一缕金色剑芒直扑李白眉心。
“啊......”一股强大的冲击之力在李白脑海中荡漾开来,李白疼痛难忍,大叫着惊醒过来。
“头儿,这姓李的大半夜鬼叫什么呢?”隔壁屋的乌兴旺被吵醒,不满地冲董温茂嘟囔道。
“这老子咋知道,八成是春天到了,做了应景的梦呗!”董温茂翻了个身不再理会乌兴旺。
“呼......这不是梦,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俄顷,李白脑海中疼痛稍减,他双手捂着太阳穴跪在床头,大口喘着粗气,闭目内视,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那是......一柄剑?”很快,李白便发现此刻自己的脑海内竟悬停着一柄金色小剑。
那金色小剑一面铭刻着诛神七剑四个大字,另一面刻着的则是这诛神七剑的七式剑招。
这七式剑招看名字似乎和诸子百家有莫大的关系,它们分别是道剑式——法驾道引、法剑式——刑无等级、墨剑式——剑心墨胆、儒剑式——格物致知、阴阳剑式——玉连环影、名剑式——差分均输。
这些剑招只有名字却无任何招式描述,更无任何修炼法门,那第七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连串冒着血气的赤色问号。
“唔,这剑诀听名字倒是挺厉害的,可是没有修炼口诀我该怎么修炼它呢?”李白拍了拍额头,内心一阵无语。
墙上画马不能骑,镜子里的烧饼它不能充饥呀。
......
正是月明如水,夜阑人兴风清。
长安城内今夜并无宵禁,入眼尽是繁华的一百零八坊火树银花,灯火璀璨,在星空的映衬下宛如天宫仙境。
太史局内那座高逾百丈的捻月楼顶,一身玄袍的太史令袁淳风正双目紧闭,静静地坐在一口古朴的青铜鼎前。
这青铜鼎看上去模样极为普通,甚至都没有雕刻什么繁复的花纹。
非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话,那便是这鼎的足并未着地,整个鼎是由红、绿、蓝三束光柱给支撑着呈悬空状态。
“文武双运加身么?”
袁淳风蓦然睁开双眼,看了看那突然变得明亮了些的红绿光束,旋即又将目光往西南方向望了望,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竟是打起了沉闷的呼噜,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