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搭伴读书网 > 其他类型 > 穿越七零带空间嫁全村嫌痞帅老公

穿越七零带空间嫁全村嫌痞帅老公

只吃肉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雅痞男主+清醒女主+空间】姜妍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头痛欲裂。破旧的土胚房,两个头发稀黄的小丫头哭哭啼啼望着床上的她,姜妍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正在咖啡厅里被迫相亲。相亲男在陈述自己对妻子的108条要求,姜妍早已昏昏欲睡,挑唇冷笑:单身不香吗?自己赚钱自己花,何必去给别人当牛做马。“妈?”顾芊芊见姜妍脸色古怪,怯生生叫了一句。“完了,芭比Q了。”姜妍沮丧抱头,喜当妈了。不想结婚,生娃,努力赚钱买小窝的姜妍,穿越到了70年代,却啥啥都有了,惦记她房子的恶婆婆,惦记她老公的大嫂,嫉妒她出身好的小姑子……特别,听说她那老公,在村里还是名声不好的。“嘶~”姜妍感觉后槽牙疼。

主角:姜妍,顾重光   更新:2022-11-21 12:0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妍,顾重光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七零带空间嫁全村嫌痞帅老公》,由网络作家“只吃肉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雅痞男主+清醒女主+空间】姜妍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头痛欲裂。破旧的土胚房,两个头发稀黄的小丫头哭哭啼啼望着床上的她,姜妍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正在咖啡厅里被迫相亲。相亲男在陈述自己对妻子的108条要求,姜妍早已昏昏欲睡,挑唇冷笑:单身不香吗?自己赚钱自己花,何必去给别人当牛做马。“妈?”顾芊芊见姜妍脸色古怪,怯生生叫了一句。“完了,芭比Q了。”姜妍沮丧抱头,喜当妈了。不想结婚,生娃,努力赚钱买小窝的姜妍,穿越到了70年代,却啥啥都有了,惦记她房子的恶婆婆,惦记她老公的大嫂,嫉妒她出身好的小姑子……特别,听说她那老公,在村里还是名声不好的。“嘶~”姜妍感觉后槽牙疼。

《穿越七零带空间嫁全村嫌痞帅老公》精彩片段

咖啡馆。

春日融融,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让人舒服的想睡觉。

姜妍用手掩嘴打下不知道第几个哈欠,兴致缺缺地扫了眼桌对面的相亲男。

相亲男正在滔滔不绝陈述自己对妻子的108条要求。

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姜妍端起桌上的咖啡杯,灌下第三杯拿铁。

相亲男终于察觉到姜妍的心不在焉,出声询问,“你很困?”

姜妍咽下嘴边的哈欠,潋笑,“没,你接着讲。”

相亲男是她爸妈介绍的,两人闹了一辈子离婚,

但在推自家女儿跳“火坑”这事上,急切的令人发指。

姜妍不想被碎碎念,更不想看他俩催婚不成跟对方大打出手。

她决定,当鹌鹑,练龟息神功。

相亲男一不留神被姜妍那一笑闪到,大有美人一笑倾人国,他想当昏君的恣意感。

误以为得到鼓励和美女青睐的相亲男,觉得娶姜妍回家已是十拿九稳,

得意地清清嗓子,继续高谈阔论他对妻子“不多”的要求。

姜妍挑唇冷笑:单身不香吗?自己赚钱自己花,何必去给别人当牛做马。

公司领导已经答应下个月给她升职加薪,她离买一个自己房子的小目标又近了一步。

上上班,养养花,宅宅家,喝喝茶

怎么想都比跟相亲男跳“火坑”更惬意。

这么想着,姜妍真的觉得惬意地睡意深沉,三杯拿铁被打的落花流水,漫天倦意席卷而来。

1977年,

南余县,双水村

村西北角落一个破旧的土坯房。

姜妍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头痛欲裂,周遭嘈杂的叫骂声吵得她脑仁疼。

破旧的土坯房,床边站着两个头发枯黄的小丫头。

大的怒目圆睁,双臂张开背挡在床前,小的吓得哭哭啼啼趴在姜妍身上。

姜妍心里咯噔一下。

“妈?”趴在她身上的顾冉冉正惶恐不安,见姜妍睁开眼,顿时喜出望外。

姜妍瞠目结舌,嘴唇几张几合,却发现身体虚弱地发不了声。

此时顾芊芊正挺着小胸脯,怒视着围了满满一堂屋的人和站在前排气势汹汹的婆,

听到妹妹的叫声,忙转头看向姜妍这边。

见姜妍真的醒了,心下一喜,挂着泪花的倔强小脸柔和了下来,

一个笑容还没来得及在这张小脸上成型,

感受到婆气势汹汹的逼近,顾芊芊倏地把头转了回去,色厉内荏,

“婆,我妈还病着,有什么事等我妈病好了再说! ”

李秀莲一把拉开挡在床前的顾芊芊,“三天两头装病,不干活就把这个房子让出来,你小叔还等着房子结婚娶媳妇呢! ”

李秀莲身材矮壮,常年干农活有的是力气。

5岁的顾芊芊被她这一扒拉,没站稳跌坐在地。

眼见李秀莲就要靠近床上的姜妍,顾芊芊管不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朝李秀莲猛冲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死都不撒手。

“婆,你今天就放过我妈吧,她真的生病了。”

顾芊芊到底是个小丫头,强装出来的凶悍消磨殆尽,抱着李秀莲的腿哇哇大哭央求道。

姜妍见顾芊芊可怜巴巴的样,心里刀割似的疼,关于原主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李秀莲是她婆母,她嫁了最不受待见的三儿子顾重光,还生了两个老妖婆嘴里“不值钱”的小丫头片子。

分家后她们住的这个土胚房老妖婆也惦记着要霸占走。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护着小丫头,却浑身使不上劲,只能微侧头怒视着恶老婆子。

见床上的姜妍瞪自己,李秀莲得逞一笑,

“还说不是装病,看她那俩大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指不定心里又冒什么坏水儿呢,光吃不干,还想占着我们顾家这么好的房子,没门儿! ”

李秀莲早上见三儿媳妇又没来公社上工,就铁了心要去闹这么一出。

这个单门独院儿的土胚房要给她的心尖肉四儿子顾学成结婚娶媳妇儿用。

晌午,村西头老棠梨树下工的钟一响,

她就煽动着十来个好事儿的女社员来姜妍这儿闹事。

姜妍本就是十来岁才跟着知识分子的爹下放到隔壁水东村的“城里人”。

细高条,白净好看,话也不多,自带一股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清冷。

有好事嫉妒姜妍的十来个女社员真就跟着要去姜妍家评评理,替“可怜”的老婆母教育教育黑心烂肚肠的儿媳妇。

作为李秀莲的小女儿,顾玉芳惦记着她妈给她置办丰厚的嫁妆,自然是不可能不来助阵的。

再说,她都快嫉妒死她长得好看还自带城里人气质的三嫂。

顾玉芳一看自家老娘被侄女抱住腿动弹不得,瞪着眼上来拉扯小丫头。

“顾芊芊,你吃顾家的住顾家的,我看你就是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

顾芊芊被小姑姑的话激的委屈大哭,“我没有,我和妹妹吃的都是我妈辛辛苦苦上工赚来的,我住的是大爷爷给我爸的房子,我不是白眼狼,不是,呜呜呜……”

顾芊芊被她婆和小姑姑生拉硬拽,再次跌坐在坚硬瓷实的堂屋泥地上。

小姑娘疼的五官扭曲,眼泪珠大颗大颗的往外翻滚,攥着小拳头怒瞪着张牙舞爪的二人。

围观的十来个女社员不指责李秀莲和顾玉芳两母女欺负小孩,倒是对着倔强的顾芊芊指手划脚起来。

“这个小丫头片子可不简单,伶牙俐齿狡猾的很,跟她那投机倒把的爹顾重光一个德行。”胖婶撇嘴,满眼的刻薄不屑。

“我看这股子倔驴脾气倒像随了她姥爷,你们听说没,当年她姥爷让人打的半死又被发配去挑粪,硬咬着牙不承认自己是下九流。”

麻妞想起来顾重光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脸红心跳,不愿把脏水泼到他身上,挤着满脸的麻子向众人八卦姜妍父亲姜季怀。

“麻妞,我看你是馋顾重光英俊潇洒的脸蛋和身子吧?他眼界可高的很,你没见大队长闺女王艳春都够不上他的衣裳角儿。”

“……”

隔壁王大娘一直挤在人群默不作声,趁众人围着麻妞调笑,赶紧把顾芊芊拉起来,护在身后。

李秀莲一听这群长舌妇不给自己助阵,倒是八卦起她最得意的大儿媳妇王艳春。

眉头一拧,又把气撒在了软柿子姜妍头上,扬手就要给她个大耳刮子。

顾芊芊见势头不对,用尽了吃奶的劲挣脱王大娘的怀抱,朝她婆扑了过去。

“啊!顾芊芊你个小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顾芊芊嘴咬着李秀莲的大腿,恶狠狠的仰头瞪视着她,见她高高扬起的巴掌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眼看婆结实有力的巴掌扫下来,一向胆小软萌的顾冉冉也朝李秀莲冲了过去,“姐! ”

“哎呦! 我滴个天老爷呀!”

刘秀莲被顾芊芊和顾冉冉一人抱咬着一条腿,气火攻心,咬牙切齿,落下恶狠狠的一巴掌。

“啪!!! ”

满堂脆!

一群不怀好意又爱八卦的妇女们,均是目瞪口呆,石化当场。

顾芊芊和顾冉冉缓缓睁开惊恐的小眼睛,愕然看着站立在床边满眸冷意的姜妍和捂着腮帮子坐在地上撒泼大哭的婆。

“妈?!”

姜妍虚弱地收起周身冷意,伸手揉了揉两个小丫头枯黄的头发。

“你敢再打我孩子试试!"

刚才那一巴掌,用尽了全身力气,待气息喘匀。

姜妍转头望着坐在地上弹腿撒泼的婆母,挑唇冷笑。


“没法儿活喽,恶媳妇打婆母娘啦,艳春?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把你爸叫来,我要让全公社给我评评理。”

李秀莲坐地大哭,铁了心要把房子讹到手。

正哭的热闹,偷眼看见门口大儿媳妇王艳春挤了进来,嗓门瞬间提高了八度。

顾芊芊见婆撒谎不打草稿,还要告到公社里,气的柳眉倒竖。

“婆你撒谎,明明是你先打我妈的,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大娘,求你别叫大队长来,我婆撒谎! ”顾芊芊伸手拉住了王艳春水红色的确良衬衣,王艳春嫌恶地皱眉。

王艳春原本正在村东头娘家吃饭。

自家兄弟王学民嘴欠,玩笑了一句下工路上遇见她婆母娘带着人去三儿媳妇家闹事。

王艳春充耳不闻,哼笑一声,掐着玉米饼子往红唇边送。

坐在她身边的丈夫顾东林,听到小舅子王学民的话,放下手中的玉米饼,斟酌半天望向自己媳妇。

“要不,你去瞅一眼咋回事?”

“咋?怕你弟媳妇吃你老娘的亏?”王艳春哼笑。

“王艳春你! 说话不要欺人太甚,我还不是怕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顾东林气势弱了大半。

王艳春撂下玉米饼子,嘴角微撇,斜睨一眼自欺欺人的男人。

扭腰掉胯踩着矮跟小皮鞋去了村西头。

“艳春,十来号人可是亲眼看见老三媳妇打我的,她可抵不了赖,你不信可以问玉芳。”

李秀莲见大儿媳妇脸色阴冷,忙拉顾玉芳作证。

顾玉芳,“大嫂,妈说的都是真的。”

王艳春没理这对作精母女,她俩图姜妍啥,王艳春心知肚明,也不稀的管他们顾家这摊子破事。

让王艳春讶异的是眼前看似虚弱却气场强大的姜妍,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再任人拿捏却闷不吭声。

也就村里农妇眼皮浅,看不出素来清冷寡言的姜妍其实长相勾人。

她王艳春爱了一个男人,嫁了一个男人,两个男人却个个被姜妍勾去了魂儿。

姜妍见面前穿着时髦,长相艳丽的女人满眼愤恨地盯着自己,迷惑不解:这又是哪个冤家?

顾芊芊小心翼翼摇摇姜妍的手,“妈,这是我大娘,她爹就是咱们公社的大队长,你快求求她别让我婆闹到公社去,你会吃亏的。”

姜妍低头看了一眼满眼希冀的顾芊芊,想着今天树敌太多,缓和一下也是好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妍勾唇扯了个礼貌的微笑。

“大嫂,是婆母和玉芳先带着人来我家闹事,婆母还要动手打芊芊和冉冉。”

顾芊芊少见妈妈姜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辩解,水亮的眼中满是喜出望外。

扭头冲着王艳春猛点头附和。

李秀莲急道,“艳春,不要听她混说,仗着自己上过高中念了几天书,撒谎都撒出花儿来哩。”

顾玉芳助攻,“姜妍,哦不,三嫂一个耳刮就把妈打到地上站不起来了,你可以问问胖婶。”

胖婶被点名,挺了挺结实的胸脯,趾高气扬“没错,在场长眼睛的人都看见了。”

麻妞皱了皱布满雀斑的肉鼻头,言之凿凿,“我麻妞就看见了,在场的大娘婶子们都看见了。”

王艳春见众人都不站在姜妍这边,勾唇嘲笑地看她出洋相。

本来还想息事宁人的姜妍,忽然意识到,原主原来生存的环境对她是有多么大的恶意,自己竟然还想着服软。

真是可笑。

服软,只怕会被这群人欺负的骨头都不剩!

李秀莲看火候已到,有大儿媳妇王艳春撑腰,大家伙一边倒站在了她这边,挥手就招呼顾玉芳。

“玉芳,把她们娘仨的东西全给我丢出我们顾家的房子,以后这就是你四哥的屋。”

顾玉芳被姜妍脸上的冷笑骇到,总觉得三嫂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不会善罢甘休让她俩得逞的。

正犹豫间,李秀莲已经奔向立柜开始翻箱倒柜,抱着衣裳被褥就往院里丢。

顾玉芳不做他想,跟着她老娘屁股后,就开始砸暖瓶,摔脸盆…

嗜血的快感越来越上头。

屋里顷刻间一片狼藉。

顾芊芊气的攥紧拳头要上前理论,姜妍冷静的拉住小丫头,低声道:“去叫你香兰婶子。”

顾芊芊眼睛一亮,郑重地朝姜妍点了点头,猫着腰从杂乱的人群中钻了出来。

一溜烟朝双水村妇女主任刘香兰家跑去。

刘香兰带着女社员在西头老棠梨树下编了一上午的竹筐,眼下正在锅台忙活三个闺女的吃食。

碗里搅和的玉米糊糊还没下锅,就见顾芊芊气喘吁吁地从大老远跑过来。

“婶,婶,婶子。”顾芊芊跑的岔了气,半天说不出话,都快急哭了。

刘香兰把糊糊碗往锅台边一搁,伸手压在小丫头的背上给她顺气儿。

“芊芊丫头,别急,气儿喘匀了再说。”

“婶子,哇…”顾芊芊想起凶神恶煞的婆和小姑,又委屈又害怕,话还没出口,哇哇大哭起来。

“造孽哩,到底发生啥事?把孩子难为成这副模样。”

刘香兰自己只有三个闺女,最见不得村里人欺负女娃娃,顾芊芊把她哭的心酸软。

见顾芊芊哭的这般伤心,刘香兰心里也明白了个八九分。

顾家的那点事在双水村还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刘香兰从兜里掏出手绢给顾芊芊抹眼泪。

“芊芊丫头,告诉婶子,是不是你婆又去你家闹事了?”

顾芊芊哭的直打嗝,话是说不出来,眼泪汪汪瞅着刘香兰点头。

刘香兰叹气,伸手揉了揉小丫头枯黄柔软的头发,柔声道:“好娃娃,别哭了哩,你哭的婶子心疼,婶子这就跟你去家里。”

刘香兰撂下围裙,把玉米糊碗塞到她男人手里。

三个闺女扒着门框饿着肚子,眼巴巴看着她妈拉着顾芊芊的手朝村西头去了。

“爸,我们饿。”三个小丫头摇着香兰男人粗壮的手臂叫嚷。

憨厚老实的男人拙手笨脚地往锅里咕噜玉米糊糊,“快好了,快好哩了。”

刘香兰这边拉着顾芊芊,已经远远照见姜妍家门口刚发芽的香椿树。

顾芊芊,“婶子,快点,再快点”


听说李秀莲和三儿媳妇掐架。

村里人纷纷丢下碗筷,向姜妍院里涌来。

刘香兰赶到时,堂屋已经被村民围的水泄不通。

从人缝挤进来,刘香兰一眼瞧见坐在堂屋正中矮竹椅上的大队长王明顺,

正皱眉掐着“红梅”纸烟在布鞋底子上拧。

王明顺瞅见刘香兰,面上明显松快不少。

“香兰来的正好,你来断吧,这家长里短的事薅我一大老爷们来断,不是瞎胡闹嘛。”

话虽这么说,刘香兰这个妇女主任可不能这么听。

巴掌大的双水村,三四十户百十来口人。

大事小情的谁敢越过他王明顺,保准没好果子吃。

刘香兰笑笑,眼风带过王明顺身后的王艳春,笑嘻嘻去拉李秀莲。

“老嫂子这是干啥呢?年轻人不晓情犯点错,骂也骂了,何苦糟践自己个身子骨。”

李秀莲指使王艳春拉来大队长撑腰,今天把房子霸占到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现在杀出来个妇女主任刘香兰,心里不痛快,脸上自然黑的像抹了锅底灰。

“香兰啊,你老嫂子没本事,都被儿媳妇欺负到头上拉屎撒尿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罢。”

李秀莲摔开刘香兰的手,阴阳怪气。

刘香兰心里厌恶的紧,面儿上却不显,笑嘻嘻朝顾芊芊嘱咐。

“芊芊丫头,快去给你婆拿床被褥垫着,这说是开了春儿,地上潮气可大着哩。”

顾芊芊不明所以,迷茫的大眼睛看向姜妍。

姜妍明白刘秀兰是个难得通情达理的人,这也正是她让芊芊叫刘秀兰来的原因。

对付李秀莲这样的人,就得一锤子给她砸死了,要不然她能天天出幺蛾子。

姜妍环视堂屋里几十双眼睛,低头递给顾芊芊一个放心的眼神。

“芊芊是个好孩子,听你香兰婶子的话。”

顾芊芊被姜妍这句好孩子击中,差点没飙出泪,

哽咽着嗯了一声,迈开小腿儿跑去院里抱糟蹋在地的被褥。

刘香兰瞅了一眼平心静气的姜妍,眼圈红了红,背过身不敢再瞧娘仨那落魄样。

一时,堂屋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儿。

顾芊芊矮小瘦弱,抱着被褥整张小脸都遮挡完了。

就这,半拉被褥还是拖到了地上,小脚不时踩到磕磕绊绊。

刚才被长舌妇们诋毁泼脏水的芊芊,倔强如故,抱着被褥绊倒几次眼泪都不掉一颗。

绊倒,抱起,绊倒,再抱起……

围观的村民自动给顾芊芊让出一条路,不时有人伸手帮芊芊撩起滑落的被角。

“婆,把被褥垫上,不凉。”顾芊芊拖着被褥往李秀莲手里递。

李秀莲凶悍摔掉,“不稀罕,你这个小白眼狼跟你娘一样,就惦记着我顾家的房子呢,我可怜的学成儿啊,外姓人占着顾家的房子,还打你可怜的老娘……”

姜妍递给芊芊一个做得好的眼神,扬声道:“芊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尊老爱幼。但今天婆也用行动证明,有些老人并不值得尊重,偏心小儿子欺负小孙女,对不对?”

顾芊芊看着姜妍眼睛闪亮,重重点了点头,“嗯。”

后赶来看热闹的村民们,这时也看明白来龙去脉,纷纷对李秀莲嗤之以鼻,指指点点。

“秀莲嫂子恁大年纪咧,咋还干这事儿?”

“还不是偏心她那二流子小儿子顾学成,惦记上人家重光的房子。”

“我听着老脸都臊的慌,这还不让村里人戳断脊梁骨哇,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王明顺越听脸越黑,屁股跟扎了刺,

狠剜了王艳春一眼,披着蓝色的确良背着手提腿就要走。

农村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讲究面子里子都要光。

自家闺女拉自己来趟这浑水,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王艳春弄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真想把李秀莲这个蠢老太婆抬出去扔大街上,

气急跺脚,鼓气蹬着小皮鞋朝外走。

李秀莲傻眼了,“哎,亲家公,咋走哩?艳春,艳春?别走哇……”

刘香兰背过身抿嘴偷笑,顷刻抹了抹脸,又去扶李秀莲,“老嫂子,起来罢,人都散了。”

围观的村民见没热闹看,也准备散场回屋吃晌午饭。

下午社员还要去犁地。

“大队长,香兰姐,各位叔叔婶子,大爷大妈们请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姜妍向堂屋正中迈了几步,叫住正欲散去的干部和村民。

王明顺今天吃了瘪,烦躁的很,不耐烦地停住脚儿。

刘香兰倒是没料到姜妍会叫住大家伙儿。

她来处理她家的事也不是一茬两茬,姜妍次次都是斯文地息事宁人。

今儿倒是不一样的紧。

姜妍见一屋子眼睛巴巴瞅着自己,也不紧张,温婉一笑。

“今天麻烦大队长,香兰姐,还有我大嫂了,也耽误各位叔叔婶子们吃晌午饭,大家伙儿的恩情我都记下了,要不我这一肚子苦水无处倒呢。”

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疑惑姜妍感的是他们哪门子情,要倒的又是啥苦水。

被点名感谢的王艳春,脸臊红,心里把她蠢婆母李秀莲恨不得千刀万剐。

“明顺叔,你是咱们的大队长,德高望重断事公道,全村人谁不竖大拇指叫声好,今儿侄媳妇我也有冤屈请你断一断。”姜妍言辞恳切。

王明顺被姜妍一声明顺叔架的高高的,又一句“德高望重断事公道”高帽子扣上头,气笑,

回身。

不愧是高中毕业生,知识分子亲闺女,这几句话是瞅准了我王明顺的肋条骨下的手哇。

王明顺抖抖肩上披着的的确良,重又坐回堂屋正中的矮竹椅上,

焦躁地拍拍上衣口袋,掏出来才发现只剩下皱巴巴的空烟盒皮。

的确良四个兜拍了个遍,也没拍出“红梅”纸烟,哼哼两声。

“说吧,重光媳妇,你有啥冤屈要我断?”


村里人见还有稀奇事,也都不着急忙慌回屋端碗吃晌午饭。

农村可寻的乐子不多,鸡毛蒜皮婆媳妯娌的琐事,就能糊弄的满村刮风下雨。

姜妍一手搂一个娃,娘仨楚楚可怜站王明顺眼跟前儿。

“明顺叔,这屋是我家县城大伯给我男人顾重光的婚房,这事在座的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们都认识我家大伯,我可有扯谎?”

姜妍话是对着王明顺说的,却也不等他回答。

悲痛欲绝的眼神洒向围观的每一位村民身上。

受到姜妍眼神鼓励,围观的村民像是被赋予了发言权,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顾重光也算顾清鹏半个小子,虽说顾清鹏后来又生了娃娃,把重光娃又送回咱双水村,顾清鹏在双水村这屋确实是给了重光娃。”

“他大伯可算我们双水村拔头筹的能人,泥腿子庄稼人当上县干部,瞅瞅人家命咋恁好?”

王明顺一听,越说越不着调,说房子就说房子,瞎扯什么犊子。

“重光媳妇,你不说,乡亲们也记得这屋是你和重光结婚时,他大伯给你俩住的。但是,”

王明顺话锋一转,姜妍隐隐觉出不妙。

王明顺歪头用小指甲盖掏了掏耳朵眼,睨了眼姜妍。

“但是,你明顺叔我咋不记得这屋是给了你们两口子,啥时候我上县城开会问问他大伯,才好断你们这家务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侄媳妇?”

果然,是只老狐狸!

姜妍早料到将他的军没那么容易。

他王明顺在双水村呼风唤雨几十年,岂是一个村妇三言两语能扳倒的?

可惜姜妍穿到这苦主身上,系统锦鲤一个没落着,随身带了个空间还都是些吃吃喝喝的。

要不然,直接给这个老狐狸一锤子,她是不是就又能回到21世纪攒钱过自己美美的小日子去了?

空想无益,行动解千愁。

姜妍敛起情绪,甜笑,“明顺叔,这更好了,我也寻思着明儿带着芊芊和冉冉上县城大伯家走亲戚呢,这俩丫头天天念叨大伯母上回让捎回来的奶糖好吃,有些时日没见两老,心里挂念的紧。”

王明顺千算万算,没算出姜妍竟然是个厚脸皮。

一时间被肚子里的火气拱的后槽牙疼,嘶嘶嘶吸溜着冷气。

姜妍,“咦,叔儿,你咋咧?是不高兴我们娘仨搭村里的拖拉机上县城?”

王明顺看着一脸无辜的姜妍,真想一烟袋杆敲死她,踅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双水村独一份抽纸烟的大能人。

王明顺连连吸气,“侄媳妇,我没说不让你们娘仨搭村里的拖拉机上县城,我…”

姜妍没让他“我”出口,笑嘻嘻截话,“我就知道明顺叔你不是那人,明儿我们娘仨就在村东头等拖拉机,行不, 明顺叔?”

王明顺脑门青筋乱跳。

回屋他就削他家死老婆子,让她睁眼瞎整天冷嘲热讽李秀莲这个三儿媳妇没本事软柿子,比不过自家闺女。

能让他趟平双水村大半辈子的能人栽跟头,村里哪个大姑娘小伙子能有她姜妍这份嘴皮子和脑壳子?

王明顺抖抖肩上的蓝色的确良,讪笑,“行,咋不行,侄媳妇,你上县城寻他大伯有啥要紧事?”

姜妍天真无邪,“啊?明顺叔,不是你让我寻大伯问这屋是不是给我男人的?叔儿,可能我脑子笨理解错了?你当干部的可别笑话我。”

王明顺气笑,肩膀抖的的确良外套都挂不住,

弯腰拾起衣裳,使了狠劲抖抖上面的黄土末子。

“侄媳妇,他大伯是当大官的,忙的很,咱双水村这点丢人现眼的破事,就别搅和他大伯了。”

说罢,狠狠剜了一眼赖在地上不起的李秀莲。

王明顺刚刚说要去县城找顾清鹏,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诈诈头发长见识短的农村妇女。

顾重光好歹做过顾清鹏十一二年过继小子。

虽说后来有了亲生的娃娃,就把半大小子顾重光送还给弟弟顾清安。

看起来绝情的很,但顾重光结婚时,给父母上茶可是跪着敬的顾清安和顾清鹏两个老子。

连李秀莲这个亲妈都没份喝上这口茶。

这院子是顾清鹏的宅基地。

早年间全村都是茅草房时,顾清鹏就起了这排场的土胚房,顾重光结婚也是结到这屋的。

明面上,顾重光又成了顾清安的儿子,但里子,算是结婚就分了家,单门独院过小日子了。

他一个外人,哪知道人家屋里长短。

顾清鹏对顾重光什么态度,他拿捏不好,自然不敢真让姜妍去县城寻人断理。

王明顺黑着一张脸,剜了眼李秀莲,“老嫂子,听句劝,别整天没球事干,来你重光小子屋里生事。”

王明顺自认为说了句公道话,扫了眼姜妍的态度,见姜妍不以为然地挑唇瞅着自己,显然是对他这句不痛不痒的话不满意。

这女人,真难搞!

王明顺背在身后的手攥得生疼,喷出来的唾沫星子也沾着火气,“老嫂子,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顾亲家情分! ”

围观的人倒抽一口冷气。

李秀莲这算是把大队长惹恼了,什么亲家也不好使了。

李秀莲出了洋相,臊着一张老脸在心里把姜妍刮了几万遍。

姜妍见王明顺掉屁股又想走,出声叫住,“明顺叔,婆母是个聪明人,眼下你也告诉她这屋是我男人顾重光的,想来她也不会再误认为是她四儿子顾学成的,可这一摊子……”

围观的村民顺着姜妍葱段似的手指望去。

咦,衣裳被褥扔了一地,暖瓶脸盆镜子砸了个稀巴烂……

王明顺这回也不气了,这么蠢笨的亲家母,他权当她死哩,沉声道,“谁扔的砸的,谁赔! ”

刘香兰上跟前儿,偷摸朝姜妍竖了个大拇指,一副公事公办态度,“那老嫂子和玉芳就赔重光媳妇100块钱。”

王明顺张了张嘴,半晌,啥也没说,心里骂了句:活该!

姜妍目送气急败坏王明顺,还不忘再确认一遍,“明顺叔,今儿谢谢哩,明儿我们娘仨就去村东头等拖拉机进城哩。”

转头,姜妍朝李秀莲手一摊,“婆母,赔钱吧。”


李秀莲看姜妍一脸得意,恨的咬牙切齿。

“我赔你个屁! 你想的倒美,我重光儿的屋就是我的屋,我是他老娘,想砸就砸! ”

刘香兰也不背人脸,当着李秀莲的面就撇起了嘴,一副顶瞧不上她的样子。

李秀莲破罐破摔,蔑笑,“香兰你也甭瞧不上你老嫂子,你要是也有本事生四个人高马大的儿子,你也能在双水村横着走。”

李秀莲娘家五个闺女,一个儿子也没有,村里人都暗戳戳叫她娘家“绝户头”。

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一口气生了四个大胖小子,再加上老公顾清安在双水村当会计,也算是半个公家人。

李秀莲在双水村一贯傲气十足。

刘香兰被李秀莲激的浑身颤抖,“老嫂子,我敬你是长辈,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你是有四个小子,有大能耐的也就重光一个,还被你气跑了,你有啥可翘尾巴的?! ”

李秀莲竖眉瞪眼,挑衅,“那也比你绝户头有脸面,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打棺材板。”

刘香兰本就比李秀莲小十来岁算是小辈,重男轻女的观念没那么重。

自家男人又老实本分,三个闺女聪明机灵,她自己从未觉得比村里有儿子的人低一头。

刘香兰苦笑着叹气,“行,老嫂子,你说啥都行,没人给我打棺材板就没吧,我也不羡慕你啥,但这100块钱你死活是要赔给你三儿媳妇,大队长可是发了话的。”

还有围观没走的村民,见李秀莲逮谁咒谁,越说越不讲理,纷纷发话让她赔钱。

李秀莲眼看着形势不对,翻白眼耍无赖。

“我没钱,她这点破东西想讹100块钱,想的美!”

围观的村民傻眼了。

这,这可咋整,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没那么多弯弯绕,遇见李秀莲这豁得出去的老赖皮狗,想咬人的心都有了。

姜妍饶有兴趣地看着无赖成精的李秀莲,唇边挂着冷笑。

一旁的顾芊芊急的眼泪珠子直掉,婆又用这招了,以前姜妍每次吃哑巴亏都是这样。

看来,今天她们娘仨又要白白被欺负了。

姜妍拍拍小丫头瘦弱的肩膀,示意她有办法,见小丫头满眼希冀和信任,心下忍不住一叹:这娘仨到底是受了多少气?

姜妍上前一步浅笑,“香兰姐,我婆母又骂又砸的,想来也累的紧,这两柸黄土地又不值啥钱,她爱坐就随她坐吧,我权当尽点孝心。”

刘香兰差点没被姜妍这孝心给笑死,捂住嘴憋了半晌。

“行,既然你婆母不赔钱,只好等下半晌上工时让大家伙评评理了,我家里还有四张嘴等着吃晌午饭,那我们大家伙就先散?”

姜妍感激地看了眼刘香兰,又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剩余围观的村民。

“谢谢香兰姐和乡亲们,大家劳累了一上午,快回屋吃饭歇晌吧。”

村民们被姜妍体贴亲切的话熨贴地通体舒坦。

论通情达理,还得是人家顾重光这文化人媳妇。

顾玉芳一看众人就要散去,急了,“哎,叔叔婶子们,别走呀。”

村民们停下脚,讽刺道:“不走干啥?看你娘俩耍赖欺负人?”

言罢,掉头就要出堂屋。

顾玉芳被刺的脸臊红,正无计可施时,照见她爸顾清安正推着自行车进了院。

“爸,爸?”

顾清安推着自行车看见堂屋顾玉芳朝自己招手,绷着一张脸不应声。

顾玉芳落了个没趣,不安地扭头看她妈。

李秀莲可不怕,这可是自己人来了。

他顾清安别看人模狗样的,离了她李秀莲就等着光屁股蛋饿肚皮吧。

果然,顾清安扎好了自行车,绷着脸进屋就先向姜妍发难。

“老三媳妇,你婆母纵有千般不对,万般错处,你做儿媳妇的就该让长辈坐地上?”

顾清安晌午从大队回屋吃饭,骑着自行车走到半道,让村里人拦住说他家老太婆和闺女去老三媳妇家闹事抢房子,连大队长都惊动了。

顾清安心里暗骂了句蠢货,面上却春风和煦朝知会的人笑笑,骑着自行车朝姜妍家去了。

李秀莲听见自家男人发话,洋洋得意地看向姜妍娘仨,小人得志的样让围观的村民和刘香兰牙根痒痒。

姜妍本就没指望他这个便宜公爹能是啥好货色。

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

能跟李秀莲相安无事过了大半辈子,还能养出来顾玉芳,顾学成这样的孩子,对他的人品实在不能抱太高的期望。

姜妍一副进退为难的样,“公爹你说的句句在理,满屋子人喊我婆母起来都喊不动呀,可能刚才跟玉芳又打又砸,累的起不了身吧。”

姜妍说着,眼睛瞟向满院子的衣裳被褥玻璃碴子……

有年纪大的村民帮腔,“清安啊,你富贵叔没你学问深,斗大的字不认得一升,可也不是个睁眼瞎,你这憨婆娘欺负你三儿媳妇过头了。”

“就是,清安叔,我婶子也太精,太能,太欺负人了,欺负你家三儿媳妇孤儿寡母男人不在家,大白天上人家屋抢房子,我们大家伙都看的真真儿哩。”

“……”

帮姜妍说话的人越来越多,话里话外带着不客气,连带着顾清安也被刺了几句。

顾清安一时有些头大。

他家死老婆子人蠢骄蛮不是一天两天,来三儿媳妇屋里寻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甚少要他出面,就算他偶尔被村里人截住被迫来管这档子破事,也大多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了事。

在顾清安看来,婆媳妯娌的事让她们自己掐去。

只要不妨了自己面子里子,吃食衣裳,他就还是双水村活的滋润的体面人。

顾清安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明显性子硬起来的姜妍,“三儿媳妇,你说想怎么着吧?”

姜妍泫然欲泣,“公爹,我们娘仨孤儿寡母男人又不在家,被人欺负了连个靠山都没有,还能怎么着?大队长说让我婆母赔我100块钱,我婆母死活说咱家穷的赔不起。”

顾清安看姜妍假模假式的哭,皱皱眉。

从蓝咔叽布兜里掏出一叠毛票,朝大拇指上吐了口唾沫,点了几下,“给,你婆母赔你的100块钱。”

姜妍笑逐颜开地接过钱,朝顾芊芊和顾冉冉笑。

两个小丫头小脸都亮了起来。

“还不走?丢人现眼的东西! ”

顾清安推着自行车,扭头狠狠剜了眼目瞪口呆的李秀莲顾玉芳母女,出了院跨上自行车让这俩蠢货追去了。

曲终,人散。

刘香兰欣慰的拉住姜妍的手,“妹子呀,看你硬气了我也就不操心,你们娘仨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我回屋了,肚皮快饿的贴脊背喽。”

姜妍笑笑,目送刘香兰走。

心里寻思着香兰姐临走时撂下的话:你还有块上好的自留地给李秀莲霸占着哩。


“妈?”顾芊芊见姜妍若有所思,扯她衣裳角。

姜妍收回思绪,低头看两个怯生生的黄毛小丫头。

顾芊芊和顾冉冉担心姜妍还病着,又被蛮不讲理的婆闹了一场,身子吃不消。

姜妍心里却清楚,原主不过是营养不良,再加上性子弱心里憋屈。

内忧外患,才比起常人显得身子弱了几分。

“妈没事,走,看看给我俩宝贝大闺女做点啥好吃的去。”

姜妍一手搂一个,把顾芊芊和顾冉冉往院里带。

心里琢磨着晌午饭吃点啥给小丫头们补充一下营养。

正想着,抬眼就瞅见院门口高大的香椿树。

这时节,正是香椿芽最嫩最香的时候,

配上几个草鸡蛋用油这么一炒,嘿,保管香掉两个小丫头的牙。

姜妍眼睛一亮,“芊芊,咱家有镰刀和长竹竿没?”

顾芊芊不知道妈妈要镰刀和竹竿干什么,但妈妈少有这么生机勃勃,精力旺盛的时候,让她觉得特别有希望和安全感。

“妈你等着,我去给咱拿。”

“妈我也去,姐,姐,等等我。”

顾芊芊欢呼雀跃着一溜烟朝堂屋跑去,顾冉冉跟在后头颠颠儿跑的欢实,笑着嚷着也要去帮忙。

姜妍站在香椿树下,唇角扬起,心里感慨到底是小孩子。

不管经历再多磨难,只要妈妈还在,转眼就能忘掉所有不愉快。

正笑着,姜妍余光看到隔壁王大娘正端着一碗黄澄澄的玉米面朝她走来。

“芊芊妈,你婆母就那人,你别搭理她,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可不上算。”

王大娘将玉米面碗往姜妍手里一塞,佝偻着腰就走。

姜妍想起老太太把芊芊护在身后的画面,心里一阵温暖,“哎,知道了大娘,大娘,碗?”

王大娘弓着腰头也不回,摆摆手回屋去了。

不一会儿,顾芊芊拿着把生锈的镰刀,顾冉冉拖着长长的竹竿把姜妍围了起来。

“妈,镰刀和竹竿。”

两个小姑娘一头的兴起,迫不及待想知道妈妈又要做什么令人惊喜的事情。

今天的妈妈,实在带给她们太多的意外和惊喜了。

姜妍把手里的玉米粉碗往一旁地上一放,随手捡起根断麻绳,把镰刀头固定在竹竿顶端。

“芊芊,冉冉,往后站,别让树枝刮到你们。”

姜妍举起高高的竹竿,笑着扭头喊。

两个小丫头仰脖兴奋地边后退边怪叫,“嗷,好嘞,妈。”

“咔嚓”几声,一大支连枝带叶的香椿从高空坠落在地,。

两个小丫头兴奋的拍手大笑。

顾芊芊和顾冉冉想上前去捡,又不敢不听妈妈的话,怕真的让树枝给刮到。

姜妍接连又割掉几大支香椿芽,才心满意足的收工。

她早就想好了,吃完晌午饭,让芊芊和冉冉去给刘香兰和王大娘都送点尝尝鲜。

“奥,可以捡香椿芽喽。”

见姜妍把镰刀顺着土墙根一搁,四个小丫头一“哄”而上,嬉笑着“哄抢”被姜妍割下来的香椿头。

姜妍正纳闷,一个大概八九岁大的小姑娘上前朝她怯生生一笑。

“我,我妈让我和妹妹们把这些吃食给你。”

小姑娘指指墙角边堆放的东西,羡慕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四个嬉笑玩耍的小妹妹。

姜妍虽看着这小姑娘面生,但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瞧见她的两个妹妹,心下也大概有了数,

“你妈妈是刘香兰吧?”

小姑娘听到姜妍问话,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红着脸看了姜妍一眼,“嗯。”

姜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这个腼腆小丫头的头发,温柔一笑。

“谢谢你来给我和妹妹送东西,去吧,你也捡一些香椿头带回家,这是我和妹妹们送给你们的礼物。”

在农村,礼物是个稀罕词,孙小红没有听说过。

作为雷厉风行,肩挑手扛的女强人刘香兰的大女儿。

她虽没有被父母苛待,但也时时刻刻被要求要坚强懂事,不能输给任何男孩子。

仿佛得到了恩准,孙小红不再克制自己的童真,融入了妹妹们快乐的世界。

孙小红满头满脸的汗和两个妹妹抱着一怀香椿头,挥别了娘仨。

顾芊芊和顾冉冉经过一晌午的惊吓和惊喜,后知后觉的才发现早已饥肠辘辘。

姜妍看着可怜巴巴揉空肚皮的两个小不点,失笑。

“走,回家,妈妈给你们做一顿好饭。”

俩小丫头欢呼雀跃着端碗的端碗,择香椿头的择香椿头,围着姜妍快活的像过年。

姜妍趁小丫头们不注意,去空间拿了五个草鸡蛋,还有三个白面蒸馍,就着王大娘和刘香兰送来的面菜,做了三菜一汤。

香椿头炒草鸡蛋,醋溜土豆丝,洋柿子炒大白菜,玉米糊糊汤。

春天的正午,堂屋最亮堂。

娘仨就在堂屋摆了饭,饭菜一上桌,两个小丫头馋的眼都直了。

顾芊芊忍不住拿手指了指又大又喧的蒸馍,咽咽口水。

“妈,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白馒头呢,就在大娘家偷看见过一次。”

姜妍被顾芊芊小馋猫样逗笑,又差点被她这句话戳哭。

顾芊芊都五岁了,还没吃过白面馒头,这娘仨以前的日子是有多惨。

不想让孩子留下悲惨的记忆,姜妍忍下心酸,笑嗔着拿筷子打掉顾芊芊的小手。

“小小年纪,少胡说,给你吃白面馒头时你太小,不记事。”

有些事,真的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都是甜的。

顾芊芊装痛缩回手,又小癞皮狗似得谄笑,“妈,我都不记事你给我吃什么白面馒头,多浪费。”

顾冉冉看懂了一切,骄傲挺起小胸脯,“妈,我现在记事了,你可以给我吃香喷喷的白面馒头,我保证不会忘。”

顾芊芊被插刀的妹妹气的嘴歪眼斜,姜妍却被小姐俩逗的哈哈大笑。

“别贫了,快吃饭,尝尝白面馒头跟你们想的是不是一个味儿。”

小姐俩人小胃大,姜妍一个大人吃了半个蒸馍就饱了,小姐俩消灭了剩下的两个半。

结果就是,吃完饭,俩人捧着肚皮满足的直叫唤:太香了,太香了。

饭罢,姜妍端出一碗又大又红的草莓,香甜的果香气把小姐俩的馋虫都勾出来了,闪着两双大眼睛,“妈,这又是啥稀罕物?”

姜妍笑眯眯往两个小丫头嘴里各塞了一颗,“这是奶油草莓。”


吃过午饭。

姜妍带顾芊芊和顾冉冉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农村人,大多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午饭后歇晌成了约定俗成的生活习惯。

姜妍一觉醒来,浑身松快,扭头看了眼酣睡的小姐俩,蹑手蹑脚下床出了堂屋。

从院中间的老槐树下找到老搪瓷盆。

大红色的洗脸盆很是喜庆,周身红艳艳,盆底窝着俩鸳鸯,一个大大的囍。

姜妍稀罕的不行,自言自语,“这可是个好物件,我也就小时候在奶奶家见过咧。”

姜妍扭身回屋把娘仨换洗的衣服塞了满满一盆。

临出屋门时,又眼尖地发现盆架底下躺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

哈,半袋“活力”牌洗衣粉被仔仔细细扎好了口,摆放在盆架底座上。

姜妍一时感慨。

虽然原主家徒四壁,生活肉眼可见的不宽裕,却舍得花钱买洗衣粉这洋玩意,想来是个讲究人。

一手揽着满当当的盆,搁在腰窝支撑着,姜妍侧弯腰拾起洗衣粉袋,朝院里的大水缸走去。

张桂兰刚进院时,就看见姜妍折着苗条的腰身,坐在一条四脚矮凳上卖力的洗衣服。

“你就是个干净人,还病着,衣裳就不能搁一阵儿再洗?”

说笑着,张桂兰已经到了姜妍眼跟前儿。

姜妍听见说笑声,沾满洗衣粉泡沫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直起腰看向来人,“二嫂,啥风把你个大忙人给吹来了?”

张桂兰住的远,在双水村最东头。

李秀莲和顾清安五个孩子,除了四儿子顾学成和小女儿顾玉芳没有成家,其他的三个儿子的宅基地都在村西头。

二儿子顾国平和二儿媳张桂兰也不是好事之人,住的远了,自有远的好处。

刘秀莲爱捣鼓谁,偏心眼谁,夫妻俩都睁眼不看,埋头干自己的事。

张桂兰打眼仔细瞧了瞧姜妍的气色,没有答话,伸手够了个四脚矮凳坐了下来,才小心翼翼开口。

“我听说,婆母晌午又来屋里闹你了?”

姜妍看着张桂兰满眼的心疼,感激一笑,“婆母不一直挑我这只软柿子捏嘛,二嫂,放心,这次我没吃啥亏。”

张桂兰见姜妍起身,掀开大水缸的木盖,拿着水瓢往搪瓷盆里哗哗舀水。

一边接过木盖帮她拿着,一边嗔笑,“说你讲究你还喘上了,双水村估计就你姜妍一个人拿人吃的水洗衣裳。”

姜妍舀水的手一顿,想起来原主的记忆。

双水村的妇女们确实都是腋下夹着盆,到村南边的双水河边洗脏衣服。

原主以前就不爱去河边凑,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河边的女人那得是一场战争。

上过高中,用洗衣粉洗衣服的姜妍,无疑在那个战场会被狂轰乱炸。

姜妍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二嫂,你就别臊我了,我不爱去双水河洗衣裳,人多吵的脑仁疼。”

张桂兰自然是知晓姜妍的顾虑和难处,笑笑也不再提。

两人一起忙活着把一盆子泡了洗衣粉的衣裳,用三遍清水给洗的一个泡沫都没有,起身往院里扯的晾衣绳上搭。

“咦,用这洋玩意洗出来的衣裳,是香。”

张桂兰扯了晾衣绳上的衣角凑到鼻子下猛嗅了嗅,一股清洁的香味溢满了鼻腔。

洗衣粉在现代已经是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的东西。

更讲究一些的人,甚至都追求更高价格的洗衣液,柔顺剂什么的。

姜妍对于洗衣粉清洁出来的衣物,倒是没有张桂香那么惊讶。

但她喜欢这个真心待她的二嫂,遂朝她柔笑,“二嫂,还剩半袋子,你走时捎走吧。”

张桂兰撂下手里的衣裳角,朝矮凳走来坐下,挤眉弄眼嗔怪道:“你当我是李秀莲和顾玉芳?来,坐下,有正事跟你说哩。”

姜妍听她直呼婆母李秀莲的大名,便知她心里对这个婆母,也多有不满。

见姜妍在四脚矮凳上坐下,张桂兰伸手把屁股下的凳子朝姜妍挪了挪。

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小声询问,“芊芊和冉冉丫头呢?”

姜妍见她这幅模样,想是有什么话不想让旁人听见,也压低了声。

“睡觉呢,闹腾一晌午,睡的昏天暗地。”

张桂兰遂放下心,愤怒的眼神瞪向前院土坯房。

“嫂子知道你今儿没吃亏,傻妹子,你还不知道呢吧,麻妞出门就拦住婆母,说你跟王建中有一腿,现在村里传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姜妍顺着张桂兰的目光望去,视线落在前院麻妞家的土胚房上。

张桂兰见姜妍半晌不言语,还以为她又往心里去闹腾自己个身子呢。

拍了拍她葱白似的纤手,好言安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管他呢,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两人正一个发呆,一个好言劝慰。

前院儿大槐树后转出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女人,看起来跟姜妍年纪相仿。

七八十年的农村不富裕,双水村在当时更不是先进富裕村。

家家起起来土胚房后,再没多余的钱财围院墙。

所以麻妞个子虽不高,但低矮衰败的土院墙还是没挡住她的偷窥的身子。

麻妞端着饭碗正蹲墙角吃饭,一眼照见顾家的二嫂张桂兰朝后院走来。

心里就明白她一定是来找姜妍告状的,撂下碗筷想偷听。

眼下被逮了个现行,从树后转出来,手绞着衣裳角,皱着脸傻笑。

“桂兰嫂子,姜妍,你俩吃过晌午饭了?”

张桂兰撇嘴冷笑,“麻妞,不是嫂子臊你,我们可没你心大,被人朝头上扣了屎盆子,咱们可咽不下吃食。”

麻妞密密麻麻的一张脸,憋的通红,支支吾吾不说话。

张桂兰不解气,朝姜妍又道,“你们家重光招人着呢,全村大姑娘小媳妇都稀罕他,有人眼气你,你也只能受着。”

姜妍知道张桂兰这话是臊麻妞的,但心下却是费解的很。

不是说她老公投机倒把,全村嫌吗?怎么又招人稀罕了?

一直活在别人嘴里的顾重光,这得是个扭曲成啥的玩意,才能让人又骂又爱?

姜妍还没解开这个谜团。

傍晚时分,双水村桃色新闻的男主角王建中推着自行车朝她院里走来,

“嫂子?”


傍晚,天刚擦黑。

庄里家家户户都围着锅台打转。

姜妍因为生病跟生产队告了假,下午没去上工,晚饭就吃的早了些。

在顾芊芊的指导下,顾冉冉的围观下,姜妍正在拿着棍子点上树的鸡,笃定道:“三只。”

姜妍虽然业务不熟练,但自认为一个巴掌内的数还是搞不错的。

顾芊芊却急的直跺脚。

“妈,数不对,咱家有四只鸡,一只公的,三只母的。”

一看姐姐急了,顾冉冉也奶声奶气帮腔,“妈,就是四只,姐教过我查数。”

贫家薄业的庄稼人,家里几只鸡,几根针都不会搞错。

姜妍手托着腮陷入了沉思:这可咋整?她还真没经验可参考。

顾芊芊想来是随了她爸的性子,做啥事干脆利索,脑袋瓜也转的快,和原主姜妍矜持清冷的性子不同。

小丫头焦急万分地团团转,猛的停住一拍小脑袋瓜,“有了,妈,咱家有只芦花老母鸡最爱藏在村东头麦秸垛里坐窝,咱去找找。”

院里黑灯瞎火的,姜妍连数数对了没有都不太确定。

就更不能确定少的是不是一只芦花老母鸡了。

1977年的农村,连堂屋点的还是瞎子似的煤油灯。

这到了院里那可真是抹脸黑。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

顾芊芊作为土生土长的庄里孩子,家里丢了一只能下蛋的老母鸡。

难过的心情可想而知。

虽然姜妍可以轻轻松松从空间拿出来一百只鸡。

分量却抵不上这只芦花老母鸡在顾芊芊心中的分量。

姜妍扭身锁了堂屋门,一手扯一个小丫头,准备去村东头的麦秸垛寻那只芦花老母鸡。

双水村这两年除了用麦秸杆玉米杆沤粪,当农家肥追给需要养分的庄稼。

也捎带着用一些时兴的尿素等工业化肥。

所以村东头打麦场就经常剩下一垛一垛的麦秸杆和玉米杆。

也不刻意投入劳动力去沤粪,垛在那里倒成了社员歇脚休息的热闹地儿。

偶尔有妇女抽走一把,回家当“引火”的柴火,村里人也都不多言语。

姜妍娘仨刚出了矮院,迎头就撞见推着自行车朝他家走的王建中。

王建中被风风火火的娘仨虎了一跳,黑灯瞎火的瞅了半天才敢认人,“嫂子?”

月亮皎洁明亮,除了猛一眼没看清人影儿。

停下来仔细瞧,五官相貌还是能看个七八分的真切。

姜妍忍不住暗笑,“说曹操曹操到,绯闻男主来了,麻妞是不是也该出场了?”

见姜妍不住的往前院儿麻妞家瞧。

王建中不明所以,探问,“嫂子,天黑带俩娃娃出门,是要串门子?”

姜妍目光移到王建中身上。

耿直刚正的红脸庞,半旧蓝咔叽布上衣半敞,脖子里还搭着条毛巾。

这是参加劳动的庄稼人惯常的打扮。

王建中是大队的记分员,也是大队长王明顺大哥家的儿子。

按辈分,他管王明顺叫声叔。

记分员本可以不参加具体劳动,很多大队有个一官半职的人都拿自己当干部。

半脱产或者全脱产的老油子不在少数。

王建中却与社员一起劳动,从不搞特殊,在村里口碑自然也是有口皆碑。

唯二让村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么好的年轻人,咋不寻对象,这是其一。

其二是,耿直刚正的王建中,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咋会跟顾重光这个投机倒把分子称兄道弟,好的穿一条裤子。

姜妍见王建中憨直,忍笑,“不串门子,跟芊芊和冉冉去村东头麦秸垛找我们家的芦花鸡呢。”

“建中,天都黑了,你这是骑着车子去哪呢?”

王建中没有太多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又看着眼前跟姜婷七八分相似的姜妍。

又亲切又羞涩,不好意思地伸手挠头傻笑,“嫂子,我哪也不去,就是来找你的。”

说着,王建中递给姜妍一个信封,又塞到芊芊手里一把水果糖,

抬头朝姜妍憨笑,“这是这个月我重光哥寄回来的钱,嫂子,你可收好了,别让……”

王建中想说别让我秀莲婶子给搜刮了去。

但他一个耿直后辈,即使看不过眼长辈的所作所为,也没背后说长辈坏话的习惯。

姜妍莫名地对王建中印象不错,悄悄掂了掂手里信封的分量,塞到外衣兜里。

“放心吧,建中。你这身打扮,是不是还没回家吃晚饭呢?”

王建中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搬着自行车掉转了头。

“没呢,嫂子那我先回屋了,你有啥难处,只管来找我。”

姜妍道过谢,王建中跨上自行车消失在乡村苍茫的夜色中。

她男人顾重光还托人往家里捎钱,这个认知打破了姜妍对顾重光的假想。

更打破了她对原主与顾重光夫妻关系的假想。

姜妍没敢问王建中,她男人顾重光啥时候回家,光想想,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顾芊芊见姜妍哆嗦了一下,关切问道:“妈,你病没好利索,要是冷的话你先回家,我和冉冉去寻找芦花鸡就行。”

姜妍感动,伸手揉揉两个小丫头毛茸茸的头发。

“妈不冷,妈跟你们一道去找芦花鸡,也好给你们俩小不点壮个胆儿。”

顾芊芊强装出来的大胆被识破,不好意思的挤挤眼吐吐舌头,

却又觉得心里高兴的很,拉着姜妍矮下身子,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水果糖,“妈,甜不?啥味的?”

姜妍笑,“甜,橘子味的。”

娘仨摸着黑去了村东头,还真在麦秸垛背后找到了芦花鸡坐的窝。

姜妍壮着胆子抱起芦花鸡,顾冉冉兴奋地从鸡窝里摸出两枚热乎乎的草鸡蛋。

顾冉冉踮脚伸手,笑嚷着也想拿鸡蛋,“姐,姐,给我也拿一个。”

三人欢天喜地抱着鸡,握着热蛋,朝村西头的家里去了。

回到家,姜妍在黑瞎子似的煤油灯下,仔仔细细把信封里顾重光捎回来的钱点了三遍。

姜妍疑惑,“八十块,你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每个月能捎回来这么多钱?”

两个小丫头黯然摇头,姜妍才察觉自己失言。

村里没少传她俩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她爸顾重光不要这个家,跑走跟其他女人生儿子去了。

姜妍把毛票收好,放进顾芊芊翻出来的铁皮罐里,语气轻松的吹灭了煤油灯。

“睡觉,明天进县城,给你俩称大白兔奶糖吃。”


姜妍掏出铁皮罐里的毛票,疑惑,“就这么点?”

顾芊芊年岁大些,知道妈妈的疑惑点在哪里。

黯然伤神的点点头。

本来要进县城的那点高兴劲,消失的无影无踪。

按理说,顾重光每个月捎回家80块钱。

对于这个农村家庭来说,虽不至于多富裕,但日子也不该这么紧紧巴巴。

环顾一下家徒四壁的堂屋,姜妍叹口气,捏着手里的190块钱揣在兜里。

“来,妈给你俩扎个好看的头发,今儿进县城,得好好打扮打扮。”

顾芊芊一听还要去县城,光彩重新回到小姑娘俊俏的脸庞,撒腿朝院里的矮凳奔去,

“妈,我去搬凳子,坐着扎头发不累。”

姜妍嘴咬着黄色牛皮筋发圈,一手捏着梳齿密密麻麻的篦子,一手拢着两个小丫头枯黄稀疏的头发。

巧手翻飞,四条美丽的麻花小辫乖巧地垂在小姐俩的肩头。

顾芊芊捏起被顾玉芳砸碎的碎镜子片,左看右看,臭美的不行。

姜妍趁小姐俩臭美的空当,进屋换了身出门衣裳。

洗的发白的蓝布上衣,裤管肥大的蓝布裤子,黑绒面千层底布鞋。

这已经是姜妍能翻出来的最好的衣裳。

顾冉冉从姐姐手里抢不到镜子,正郁闷着。

见姜妍从屋里出来,闪着星星眼拖着小奶音,彩虹屁不断,“妈,你太好看了。”

顾芊芊听到声儿,也放下手里的碎镜子片。

惊喜的看着收拾的焕然一新的姜妍,“妈,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姜妍失笑,“你才见过几个人,今儿进城,只怕好看的人多到你头晕。”

顾芊芊亲昵地撅起嘴,手捏着碎镜片伸向姜妍,“我才没撒谎,你自己照照看。”

在姜妍的认知里,原主是个常年在庄稼地里操劳的农村妇女。

丈夫常年又不在家,婆母小姑刁难…

就算结婚前是朵再娇艳的花,生活的磨难也足以让她凋谢枯萎了吧。

出于好奇,姜妍接过碎镜片。

狭长的镜子里映出一张天生白皙,不笑时表情淡淡的,眼睛像是浸润在水里一样透黑干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像是… ,姜妍搜罗着合适的词汇。

像是旧时光里的美人,美而不自知,美而不在意。

姜妍对着镜子扯了个笑。

镜子里的美人顿时活色生香起来,丹凤眼明亮妩媚,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和灵魂。

顾芊芊和顾冉冉被惊艳到,瞪着小眼珠子,张大着小嘴巴。

姜妍放下镜子,被两人俏皮的小模样逗乐。

抬头看了眼初升的太阳,招呼道:“收拾好了?好了我们就出发喽。”

娘仨赶到村东头,没等多久,公社的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突”驶到了跟前儿。

驾驶员一招手,“重光家的,上车吧。”

姜妍在拖拉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朝驾驶员礼貌的笑笑,抱起顾芊芊和顾冉冉坐到拖拉机的拖斗里。

娘仨端端正正坐好,驾驶员黑红的脸咧出一个喜气洋洋的憨笑,“小丫头坐稳喽,咱要进县城了。”

拖拉机“突突突”朝村东头窄小的土路驶去。

春季天干,一路扬起股股黄色的尘土。

“妈,姐,快看,咱们庄越来越小了,还没洋火盒大哩。”

顾冉冉盘着小腿坐在拖拉机拖斗里,发现新大陆般欣喜指给姜妍和顾芊芊看。

顾芊芊双只手扒开迎风捣乱的刘海,睁大眼睛凑过去看,“咦,连洋火盒大也没有哩,小的像只黑瘦蚂蚁。”

以前的拖拉机烧柴油,听起来劲大,速度却很慢。

姜妍坐在拖斗防护栏上,任由春风吹着碎发,难得悠闲地欣赏着一路绿油油的青麦苗。

春天,麦苗青青,村子周围果树鲜花盛开,田间地头刮着暖暖的春风。

对姜妍来说,新鲜的很。

驾驶员在“突突突”的轰鸣声中,笑嘻嘻朝后座喊了一嗓子,“重光家的,你娘家水东村到了。”

姜妍顺着驾驶员师傅的目光,向麦苗地尽头望去。

一座萧索破败的村庄隐约出现在远方。

零零散散几户土坯房紧邻麦苗地,还有一座突兀的破落草屋显得格外凄凉。

顾芊芊扒到拖拉机护栏极目远眺,惊喜冲姜妍叫道:“妈,真的是水东村,我都看见外公和小姨家的屋顶了。”

驾驶员师傅被小丫头口中的“外公”逗乐,读书人家的孩子,可真洋气。

农村叫姥爷,外爷的居多,外公可是县城干部家时兴的叫法。

姜妍没顾芊芊眼尖,“哪个?”

“就那个呀,草屋顶那个,我都看见外公家的老枣树了。”

“妈,咱们在县城给外公捎些好吃的,嗯,给小姨也捎些,上次你带的鸡蛋糕小姨都吃噎住了,跟你笑我们馋猫时一个样。”

两个小丫头说的热闹,捂着小嘴咯咯咯笑,突突突的轰鸣声都盖不住。

前座的驾驶员师傅,听着小姐俩叽叽喳喳的玩笑,扶着长长的拖拉机手柄,咧嘴笑了一路。

姜妍也被欢乐温馨的气氛感染,嘴里应着。

心想外公和小姨应该待两个小丫头是极好的。

双水村距离水东村不过三四里路,离县城不过十里路。

说说笑笑间,县城就近在眼前。

一路上熙熙攘攘赶着进县城自由集市上卖农产品的庄稼人不少。

挎篮子的,挑扁担的,肩扛手提的……

拉风到坐大队拖拉机进城的,姜妍,顾芊芊和顾冉冉娘仨,是头一份。

驾驶员跳下拖拉机,憨厚咧嘴一笑,“重光家的,你们娘仨去逛着,后半晌来集东头寻我,我再把你们娘仨捎回去。”

姜妍感激地道过谢,跟着跳下拖拉机拖斗。

把两个小丫头一一抱到地上,站稳了脚儿,目送着拖拉机师傅突突突驶远了。

顾芊芊和顾冉冉早就迫不及待,揉揉眼睛瞅着县城满大街的白衬衫自行车。

“妈,我真的眼花了,县城真美呀,自行车真牛气哩。”

姜妍憋笑轻快拍了下小丫头的头。

“走,先跟妈卖东西去,越美越牛的东西越花钱。”


县城的集市,热闹的眼花缭乱。

顾芊芊和顾冉冉欢呼雀跃着东瞅西看。

姜妍从空间拿出来一篮子奶油草莓,拉着两个小丫头朝自由市场东边走。

天还早,走路来的卖农货的庄稼人没拖拉机跑的快,姜妍在一个电线杆下找到个敞亮的地儿,蹲下卖草莓。

“咦?妈,你从哪变出来一篮子奶油草莓呢?”顾芊芊挠头。

奶油草莓又香又甜,顾芊芊只吃过一次,就记住了名字。

顾冉冉这个小馋猫,已经忍不住捻了一颗,丢进嘴里,甜的眉眼带笑,拍着小手直转圈圈。

姜妍拿出一块洗干净的蓝印花粗布,粗纹理的蓝布,衬着娇滴滴红艳艳的奶油草莓,让人越看越喜欢。

“在咱家后院种的,怕你们俩小馋猫偷吃,没告诉你们。”姜妍心虚地胡咧咧。

经过这一天一夜,姜妍想明白了,纠结不是她的风格。

既然稀里糊涂穿越到这七十年代末的双水村,还成了两个小丫头的妈,那就想尽办法把日子过舒坦了。

毕竟,作为带着空间过来的现代人,现在可是遍地机会。

她在城市买个属于自己房子的愿望,等时机成熟了,那还不是指日可待?

顾芊芊信以为真,见顾冉冉吃的小嘴鲜红鲜红,伸手一指哈哈大笑起来,“妈,妹妹才是小馋猫咧。”

一个美妇人,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本就引人注目。

不一会儿,姜妍娘仨的临时小摊就被一群买东西的城里人围住了。

一个大娘瞅着草莓稀罕的不行,“闺女,你这是什么?颜色可真好看,水灵灵的。”

姜妍甜笑,“大娘,这是奶油草莓,汁水可甜了,买回去给小孙子小孙女尝尝?”

说着,大大方方捏了一颗红红的草莓递到大娘手里。

围观的人见姜妍落落大方又爽利,也纷纷询问,“女同志,你这奶油草莓多少一斤?”

姜妍心里略微琢磨了一下,笑咪咪回道:“一块钱一斤。”

众人这下不淡定了。

要知道,在七十年代的县城,割一斤猪五花肉也才九毛多钱。

这不挡饥,不挡渴的水果,却要一块钱一斤,着实不划算。

“女同志,你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吧?这买一斤奶油草莓都赶上买一斤猪肉的价格了。”

姜妍早有准备,也不反驳,笑眯眯地往众人手里挨个递了颗草莓。

“没事,买不买的,大家伙都尝尝,这奶油草莓可是鲜物,味道好产量低,我们村家家户户都喂猪,种草莓的可就我一家。”

众人听这小妇人不仅长得俊,说话更是逗趣的很。

哄笑着捏着草莓入嘴,鲜美甘甜,一口爆浆。

众人被这新鲜甜美的味道征服,咬咬牙跺跺脚也想买一斤,回去给家里老人孩子尝尝鲜。

姜妍二十多斤草莓,被哄抢一空,数钱数的手都软了,连顾芊芊和顾冉冉都上阵帮忙。

“同志,我买两斤奶油草莓。”

姜妍正低头数毛票,一道温和低沉的女声传进耳朵,听着怪耳熟。

“大伯母?大伯?”

姜妍抬头看见宋运芬,和跟她站在一起的顾清鹏。

宋运芬和顾清鹏在东市买菜,被独生子顾志刚缠着要买什么奶油草莓。

老来得子的二人,对儿子顾志刚那真是百依百顺,连菜都顾不上买,就跟着一道来买奶油草莓了。

宋运芬看见姜妍,高兴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又矮下身亲切地抱了抱顾芊芊和顾冉冉。

宋清鹏看向姜妍娘仨的表情,就显得略微有些尴尬。

“爸,妈,快给我买奶油草莓,磨磨唧唧的。”顾志刚骄横暴躁地嚷道。

宋运芬看着虽然才十岁,却肥硕骄横的顾志刚叹口气,不好意思朝姜妍笑笑,“妍妍,剩下这点奶油草莓能卖给大伯母吗?”

姜妍当即心下了然,当年顾重光在大伯家,是因为这个不可一世的顾志刚才呆不下去了吧。

姜妍笑笑,把蓝印花粗布上最后一小撮奶油草莓,全部装在了宋运芬的篮子里。

看面相,听语气,宋运芬都不像是个坏人。

顾清鹏不好意思多呆,扯着宝贝疙瘩顾志刚拿了草莓就走,留下宋运芬付钱。

“妍妍,够不够?”宋运芬捏着一张拾元纸钞递过来。

姜妍摆手,“大伯母,这算我送给志刚弟弟吃的,不要钱。”

两人你推我往,姜妍就是不肯收钱。

潜意识里,姜妍还是觉得宋运芬是个好人,以前待她们也不错。

宋运芬温柔却做不了顾清鹏的主,当年的事,她愧疚了大半辈子,总想补偿点什么。

看着宋运芬一大把年纪,捏着毛票粮票站在大街上左右为难,姜妍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随意瞥向宋运芬手里,想着随便收张小票也是好的,当年的事她不是当事人,也不好追究什么。

一张白底蓝边,上面画着一辆自行车的票子吸引了姜妍的注意力。

自行车券!

宋运芬见姜妍盯着自己手里的自行车券,两眼放光,心下十分高兴,“妍妍,你想要这张自行车券?”

姜妍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三转一响”领头大哥的自行车券,在这个年代是十分难得的。

光搞张自行车券就十分不容易了,自行车一两百的高昂价格,更是让普通人家望而却步。

钱,姜妍这会儿倒不缺,她从家里带的190块钱,再加上卖草莓的20来块钱,足够了。

她缺的,正是宋运芬手里这张自行车券。

宋运芬把券往姜妍手里一塞,眼睛闪着欣喜的亮光,“妍妍,想要就拿着,买车的钱不够,大伯母给你添添。”

姜妍接过自行车券,低头看了看宋运芬手里皱巴巴的小额毛票,心道:大伯治家可真够严的,大伯母手中的钱只够买顿菜的。

谢过了大伯母,姜妍把蓝粗布一收,豪气道:“芊芊,冉冉走,妈请你们吃肉汤面,再来个芝麻大饼,吃饱了咱去国营商店买自行车去。”

娘仨在东市小餐馆坐下,点了三大碗香喷喷的肉汤面,就着酥脆掉渣的芝麻大饼吃了个肚圆。

国营商店在县城正中心一个红砖高楼,全玻璃的排场,就让顾芊芊和顾冉冉稀罕了好久。

姜妍在柜台站定,朝着干练朴素的女售货员笑道:

“同志,我要买辆“凤凰”牌自行车。”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