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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奇幻+异世界+轻悬疑+剧情+脑洞】神秘的黑谱,消失的至亲,重组的世界,一切重担落在未成年的光世一身上,这注定是一段不平凡的冒险之旅。把你的心事弹给它听,它会回答你。
主角:光世一,张小丸 更新:2023-01-19 14: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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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光世一,张小丸的其他类型小说《救世之光》,由网络作家“木子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现代奇幻+异世界+轻悬疑+剧情+脑洞】神秘的黑谱,消失的至亲,重组的世界,一切重担落在未成年的光世一身上,这注定是一段不平凡的冒险之旅。把你的心事弹给它听,它会回答你。
狭小又漆黑空间里,响起一道木讷的声音。
“你醒了吗?”
“你是?”黑暗中有人平静地回答道。
“出来再说吧。”
……
这故事啊,要从天地变色前讲起。
时间回溯到两年前。
2020年3月12日。
友谊中学高一新生入学头天,校园内人头攒动,喧闹声不绝于耳,惹得校外的路人们都停下脚步朝学校里看去,愉悦的表情挂在脸上,似回忆起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狂放的青春。
绿荫球场上,同学们穿着新衣服排着长龙井然有序地缴学费,球场被缀得五彩缤纷,乍一看像来到了一处开满了野花的山间草地,极为漂亮。
“世一!”
是谁惊奇地大叫了一声?
周围好奇的同学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穿着黑色蝙蝠袖T恤,白色做旧牛仔裤的少女正瞪大了眼睛,歪着身子目视前方。
“看这女生,长得好可爱啊。”
“世一是谁?”
同学们议论纷纷,循着少女的目光看去,定格在隔壁长队的一块区域,可是瞧了半天也不见那个叫“世一”的回答。
“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少女急了,竟然嘟着嘴气冲冲地跑了过去,伸出小手一把揪住一个少年的耳朵,亮晶晶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对方。
那少年被少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身子反射性地一颤,随身听连同耳机兀地掉在草地上。他扭过头无比淡定地瞅向少女,只一眼,原来波澜不惊的俊俏脸庞愕然失色,“张丸?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哭笑不得,狠狠白了这个叫世一的少年一眼,“我叫张小丸不是张丸,你多说个小字会死啊?还有!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我在这里碍着你了?你胆子还不小了!叫你你还不答应,非要我跑过来!”
“我在听歌啊。”
“就知道听歌!听歌可以填饱肚子吗?”
“当然。”世一笑了笑,脱口而出。
“对了,你不是考上省中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小丸闻言有些失落,看了看世一,又立即振作了起来,微笑道:“省中又远又陌生,我还是喜欢家乡。”
“哦。”
“你哦个头!其实我是怕你考不上大学!”小丸气急败坏。
“瞎操心,你还想给我补课不成?”
世一嘴上说如此,心里却是很明白,小丸放弃了去省中读书的宝贵机会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就是因为他。
他记得,在中考成绩公布那天晚上,小丸抱着一个女布娃娃从家里偷偷溜了出来,一见面就抱住了他,在他怀里哭泣:“我爸妈非要我去省城读书,你可要好好学习,我们争取念同一所大学,我在大学等你。”
“该你了。”小丸朝柜台缴费处指了指。
“我说你的手可以放下来了吗,耳朵都要被你扯掉了。”世一无奈地看看四周,指着自己的耳朵说。
小丸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看着周围的同学们,发现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呢,顿时小脸泛起一丝红晕,像个微熟的苹果。
“再不放开我叫非礼了。”世一见状火上浇油。
小丸瞪着世一,放下捏着他耳朵的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疼的世一直咬牙......
“哎,没戏没戏......”
“这女的好泼辣,男的就是个软蛋。”
“你懂什么,这叫风度!”
......
“光世一对吧?发票保管好,班主任会检查。”收取学费的老师头都不抬,收了钱便递出一张发票说道。
“谢谢。”世一也不在意,接过发票仔细地打量着,发票正中印着“特录生”三个大字,右下角是用红色刻章印上的“16班”。
不多久,新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球场,朝教学楼走去。个个朝气勃勃,眼里充满着希望。
“幸好没和你同班,不然绝对活活被你气死。”小丸盯着手里的发票,眼里闪烁着伤感,犹豫了半晌说。
“幸好没和你同班,不然你绝对活活被我气死。”世一笑嘻嘻道。
小丸沉浸在伤感之中,问出了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世一,你说你怎么总是喜欢独来独往,像个傻子一样,你以为你是独行侠,救世英雄啊?”
“是吗?”
世一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沉默的美男子,听你一说,独行侠,救世英雄还挺适合我的。”
“闷骚男,自恋狂......”小丸可不给面子,小脸撇向一旁,做出一副呕吐的表情嘀咕着......
世一忍无可忍了,追着小丸就要打,小丸尖叫着撒腿就跑,嘴上可不停歇分贝更大了。
“光世一是闷骚男,自恋狂!”
......
“啊!”
“救命啊!美少女被欺负啦!”
两人很快就淹没在人海中。
光世一,16班。
张小丸,17班。
一路打闹着,很快就到了16班教室门口,两人都默契的沉默了,霎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这尴尬的气氛让世一浑身不舒服,索性先开口道:“放学一起回家?”
“好啊!”小丸闻言喜不自禁,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世一点点头,迈步走进教室,小丸愣愣地看着世一的背影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世一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后,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戴上耳机,闭着双眼,沉浸在音乐世界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洪亮的嗓音唤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下一位,光世一。”
原来班主任已经来了好一会,入学的自我介绍已经轮到世一了,可世一正闭着眼睛听歌,当下发生的一切他都浑然不知。
班主任连续唤了四五声见无人回应,脸立即垮了下来,重重地拍了两下讲桌道:
“有人认识这个叫光世一的同学吗?”
鸦雀无声。想必就算有人认识这会儿也要假装不认识吧,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大家都希望在旁人眼里树立最完美的第一印象,而不是被贴上什么莫须有的标签。
“无故缺席。”
“下一位......”
班主任语气很平淡,可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出奇的愤怒。
“看来这老头子很严厉啊,日子不好过了......”
“怕什么,这是好事,枪打出头鸟,有那什么世一帮我们挡着,我们只要低调点就好了。”
“可怜......”
同学们议论着。
“安静!”班主任洪亮的嗓音响彻整层教学楼,破音的嘶吼让“睡梦中”的世一禁心头一紧,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都想造反了?”班主任脸红脖子粗地训斥着。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吊扇吱呀吱呀着。
世一一脸茫然,合起他细长的双手,拖着下巴,仔细地打量着讲台上陌生的班主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
随着自我介绍继续进行,世一才明白,原来自己“睡”了很久。
等到自我介绍结束了,也没有点到他的名字。
“奇怪了,难道我走错教室了?”世一喃喃道,“还是说错过了?”
而周围的同学们都盯着他,那古怪的眼神让他很不解。
这时候,一只胳膊肘轻轻地捅了他一下,他扭头看去,是他的同桌。一个大眼睛长睫毛齐刘海,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女孩,女孩悄悄地问世一:“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你一直没上去自我介绍啊?”
“光世一。”世一看着她,友好地说。
女孩瞪大了眼睛,惊呼,“啊.....”这叫声实在太突兀,引得全班上下都朝她盯来,她不得不回以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刚才老师一直在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啊?你快给老师道个歉吧。”女孩闪烁着大眼睛,急切地对世一说。
“道歉?”世一皱着眉,显然,他不愿意道歉。
“对呀,你不知道?老师刚才发火了!”女孩说。
“为什么发火?”
“你是不是傻?”
女孩撇下这句话,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指着世一吞吞吐吐地说:
“报告老师,光世一在这里。”
班主任立即来了精神,提了提眼镜,朝女孩看去,最后目光落在世一身上仔细打量,琢磨着:这光世一一脸与我何干样子,看来是个刺头。
马着一张脸,严肃道:“起来。”世一站了起来,“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还没等世一开口,那女孩悄悄把一本单词册子塞给了世一,连忙答道:“他在很认真的记单词,我看到的。”
“我问你了吗?坐下!”班主任不耐烦道。
女孩只得无辜地坐在旁边,担忧地望着世一,左手不停地指着那本小册子,可世一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班主任,根本没有看到她此时的举动。
这一刻,世一对眼前陌生的班主任产生了一丝厌恶。他无法理解班主任为什么要对这位女同学发火,她没有做错什么。
“说吧,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我看你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冷漠的声音响起,全班都看着世一,期待他的答复。
同桌的那女孩默默祈祷着,她希望世一的回答能和她说的一致,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我好像睡着了。”世一面无表情地说。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让鸦雀无声的教室炸开了锅。
“睡着了......”
“人才!”
“这下有好戏看了!”
“早知道不帮他了......”世一同桌的女孩涩涩的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班主任的表情,脖子红得像喝了几大缸烈酒,一张皱巴巴的脸气得青一块紫一块,仿佛世一这句话狠狠的扇在了他脸上,丝毫不留情面。龇牙咧嘴地,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存心要和我作对?”
世一不由摇了摇头,盯着班主任不紧不慢地说道:“我都是实话实说,没有丝毫想冒犯老师的意思。”
班主任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几十年执教生涯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学生。他飞快地寻思着,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专业的职业素养提醒他,开学第一天不宜动怒。
“说不定是个老实的孩子。”无奈,他这样安慰自己。
随即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微笑,对世一说:“诚实是好事,上来自我介绍吧,详细点。”真不愧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
世一应声,走向讲台......
方才面对老师的责问都镇定自若的他,这时候竟然会有点紧张,长吁一口气:
“大家好,我叫光世一,今年16岁......是一名特录生,
最喜欢音乐,最讨厌读书,请大家多多关照。”
友谊中学每年都会招近百个特录生,特录生基本上都有两个共同点——学习成绩差和难以管教。特录的方式也有两种。第一种,缴纳数倍于平常学生的学费;第二种,参加艺体形式的考试弥补学习成绩的不足。世一虽是长得清秀,却穿得普普通通不像富家子弟,他说他喜欢音乐,便不禁让人对他的音乐才能浮想联翩。可这里不是音乐学院,无论音乐才能多突出,在这里也是不受待见的,除了某些“例外”。
世一有所不知的是,在他回座位的时候班主任望着他的眼神是多么的嫌弃与厌恶!就因为他那一句诚实的“最讨厌读书”。
“哈哈哈哈,他居然说他最讨厌读书,太扯了。”
“看到老头子的表情没。”
“他不是音乐神童就是脑子有问题吧,不然肯定不敢这么说。”
“多半是脑子有问题吧,音乐神童会来这旮沓读书么?”
“也对......”
也不怪同学们如此讽刺他,毕竟正常来讲,一个来学校读书的学生怎么可能说自己最讨厌读书,好比一个上班族,会当着自己上司的面说自己最讨厌上班吗?当然不会,除非那人脑子有问题,或者完全不在乎。
世一的听力极好,同学们的议论都被他听在耳里,记在心底。
从小被唤作“废柴”的他,习惯了这些刺耳的声音,激不起他心中一丝波澜。他深信,成功这条路要靠自己走,旁人只会在中途说三道四,在终点阿谀奉承。
想到这里,世一叹息一声,右手撑着腮帮,望着窗外,思绪飘了出去,飘到了海滩,飘到了蓝天,冰川,幽谷,飘到那些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突然一肘子朝世一打来,打到世一的肋骨,一阵吃痛,扭头看向他的同桌,说:“你打我干什么?”
女孩示威性地瞪了世一一眼,嘟囔道:“我怕你又睡着了,害得我也被老师骂。”
世一觉得这女孩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干自己的事,管别人干什么?
“你不要管我就好了。”世一望着窗外说。
“你以为我想管你?若不是我心地善良同情你,才不管你!睡死都和我没关系。”世一不领情让她十分失望,红着脸对着世一一顿狂轰乱炸,完全不顾形象场合。
“同情?我有这么不堪吗?”他讨厌听到这两个字。
“你没听到他们都怎么议论你吗?这才开学第一天啊......”女孩正想继续说下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因为世一看起来是那么的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顶用。
“别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世一盯着她慢吞吞地说。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是吗?我不认为。”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世一大概能懂这句话的含义,可是他并不赞同。从小到大无数人诋毁他,嘲讽他,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供人取乐的笑话,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他没有心灰意冷,反而越来越坚定,心性被磨砺得越来越强大。这说来简单,其中酸楚只有他自己明白。
班主任自然听到了两人的争吵,看着她又看看世一,心中满是无奈,暗道,“只能委屈这孩子了,就算换位置,估计也没有人愿意和光世一同桌。”
“安静。”班主任淡淡地吐出这两字,便埋头清点起教材来,不得不说,世一在他眼中已经和废柴没有区别了,眼不见心不烦。
女孩淡淡地撇下一句,“不管你了。”,便揉揉脑袋,趴在桌上,闭着眼不再理会世一。
终于,急促的下课铃声响起了。女孩兀地站起身来,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时,瞟了世一一眼,拿出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她和世一之间画了一条竖线,没错,正是传说中的“三八线”。只是这条“三八线”画得对世一有点不公平罢了......
“从此以后不准越过这条红线”女孩耸耸鼻子,扬扬拳头对世一说。
看着她这般认真“威胁”自己的模样,世一想笑,但忍住了,“那你呢?”
“那还用问!”女孩不耐烦地说道,转身直接离开了教室。
世一只觉得这女孩越来越古怪,摇摇头不再多想,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室。
踏出教室的一霎,世一惬意地眯着眼睛,如挣脱牢笼重获自由的小鸟,享受着教室外的新鲜空气,畅快至极。
“嘿!”一双冰凉的小手捂住了世一的眼睛,随后低沉中夹带着稚嫩的声音在世一耳边哝哝道,“猜猜我是谁?”
“丸兄,别来无恙。”世一知道是小丸。
“哼,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还有,我不是丸兄,我是可爱的小丸!”小丸见到世一心里高兴得像灌了蜜,却是叉着腰,踮着脚,扬着头,噘着嘴不满地对世一说道。
“肉丸。”世一点点头,装着一副颇有见解的样子说道。
“我只给你3秒。”小丸生气了。
可惜世一不给她面子,反而笑嘻嘻地说:“3,2,1......怎么?”
小丸气得直跺脚,小脸通红,目光如火,咆哮着提起粉拳追着世一打,那架势似乎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眼看离学校越来越远,离家越来越近,他们便默契地停止打闹肩并肩走着。
只是这么走着,走得很慢,时间却过得飞快,一壶夕阳倾泻在他们脸上。
“哈哈,世一,你脸红了。”
“是夕阳的关系。”
“哦。”
“那我走了,明天见。”
世一应声点头,看着小丸,吞吞吐吐地挤出几个字:“注意安全。”,而后潇洒地转过身朝北边走去。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世一说来那么生硬。
“你也是。”小丸看着世一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直到世一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才朝南边走去。
莞安是阑川省的一座小城,分为南城和北城。政府先开发南城,各种进出口贸易都始于南城,故而南城相对于北城繁华得多,莞安的富豪们大都居住在南城。
世一,住在北城。
分别后,世一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越低,离家越近,道路越窄,房屋越矮,人潮越稀薄。
不久就看到一处垃圾处理厂,这个大型垃圾桶散发出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连靠近都是一种折磨,世一却安然地走了过去。
走到离垃圾处理厂仅百步远的时候,侧身步入一个蜿蜒潮湿的小巷。
穿过小巷,看到的是一排排破旧的土瓦房,这些四面不开窗的土瓦房看起来都一个样,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平凡。
这里是北城最大的垃圾处理厂,南城是没有垃圾处理厂的,故而整个莞安城超过一半的垃圾都聚集在这里。
世一就住在这垃圾处理厂附近的土瓦房中。
这些土瓦房是供垃圾处理厂的工人和流浪汉住的。
世一快速跑到其中一间土瓦房前,熟练地扯掉贴在房门上的一张纸,掏出钥匙,走进房间。
房间里空气很清新,隐约还闻得到花香。一张小床,床上卧着一个可爱的女布娃娃;床对面是一张宽大的木桌和一张木椅,桌上工整地摆放着一盏油灯,一盆不知名的花,一支支笔和几叠书;木桌旁躺着一个紧锁的皮箱;木桌的另一旁竖立一个看起来挺高档的有些许年代的柜子,显得与房间中的其他东西格格不入。
房外恶臭弥天,房内清香拂面,房外杂乱无章,房内一层不染,这鲜明的对比,将房里和房外分割成了两个不同世界。
刚进了房间,世一就朝着那柜子走去,虔诚地注视着它,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水泥地上,他竟然哭了。
世一立即用衣袖拭干眼泪,轻轻地拉开柜子,随着一缕悦耳的吱呀声,柜门打开了。
世一看着柜子里的东西,顿时百感交集,时而感激,时而欢快,时而悲伤。
柜子分为三层一隔间,最下面一层放着一个布袋子;最上层放着一个细长的木盒子;中间一层是一台看起来年代颇久远的古琴;至于隔间则在最里面,设计得相当隐秘,若不仔细看根本不可能发现其存在,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啥。
世一抱出古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木桌上,那忐忑又满足的神色,像对待自己的传家之宝一样。
随即世一坐下了,点燃油灯,合上眼睛,温柔地抚摸着琴弦。
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地拨弄着。
熏黄的柔光照耀着,一滴滴琥珀色泪水从世一眼睑滑落。
世一的手指变成了穿着黄衣衫的精灵,踏着独特的节拍,在七根琴弦间跳跃着。
灵动的琴声在指间徜徉,带着思绪悠悠然飘了出去,时而在琉璃般的月色下起舞,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时而在幽深的山谷间缓缓流淌,激起道道涟漪;时而在狂风暴雨中勇往直前,碰撞出激烈的花火。
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掠过心间,以琴为语丝丝缕缕向外传递着,向静谧的夜倾诉着。
道不尽,絮语千言。
唯琴声,与他相伴。
灯光渐渐昏暗了,世一睁开眼睛,抬手拭干眼泪,拿起一支笔,在那张从门上扯下来的白纸的背面书写着什么。
片刻后,世一放下笔,拿起那张白纸放入桌子的抽屉中。
昏暗的灯光照耀下,白纸的正面映入眼帘,方方正正地写着两个大字,赫然是:
“废柴。”
而写着这俩字的白纸,木桌抽屉中还有厚厚一叠。加上今天的这张,一共是——
1095张。
油灯灭,世一抱着布娃娃,进入了梦乡。
东方泛起朦朦白光,世一已经不在屋里了。
垃圾处理厂的工人和一些流浪汉们熙熙攘攘的聚集在疮痍的瓦房街上,他们的脸上没有笑容,全是岁月刻上的沧桑印痕。
有的朝不远处的白房子走去,那白房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公共洗浴间”;有的走进斜对面是食堂,世一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享用着“丰盛”的早餐——一碗稀粥,一碟腌菜。
四,五个和世一年龄相仿的少年径直朝世一所在的餐桌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下。
不怀好意地盯着世一。
世一面色如常,喝着稀粥,全当没看见。
为首那个圆脸少年开口了:“哟!这不是屎.....一吗?”他刻意用阴阳怪气的腔调说着,把屎字拉得很长,一字却说的很小声。
“哟!这不是屎吗?”旁边那个干瘦少年倒挺干脆。
“书读得咋样啊?小爷给了你那么多白纸你可要好好利用啊,以后考了个好大学可要好好孝敬孝敬小爷我。”圆脸少年高高在上地讥笑道。
“还有我啊,我可是给了你好多谱子,那可都是我准备用来擦屁股的。”
“儿啊,努力啊,考上中央音乐学院,给我和你早死的父亲长长脸。”干瘦少年尖着个嗓子说道,说完还一边捶胸,一边咳嗽。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不当演员可惜了。”
世一终于放下碗筷,抬起头,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去,没看他们一眼。
“老大,你说他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他这废柴读傻了正常,还不如老子去读,还可以给你们找个漂亮嫂子。”
“哈哈哈!”
瓦房街有不少少年,他们都没有受过正规教育,除了世一,这些少年嫉妒世一,因为世一有书读,而他们没有。
于是,世一成了他们眼中的另类,处处受他们欺负排挤。
无奈,世一势单力薄,成绩也不好,受尽奚落不说,还成了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他们的父母们总是借着世一成绩不好来说教,告诉他们读书人就像光世一一样没出息云云......让他们打消读书的念头。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进行着,虽说忍耐并不是怯弱,是成熟,但何时候才到尽头?16岁,又需要多成熟?
不是说天公有眼么?那么他做错了什么?
一辆豪华的黑色加长轿跑在同学们的议论声中停在了学校门口。后车门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慈祥老人,老人下车后恭敬地站在一旁,不久又走出一个身材娇小,扎着马尾的可爱少女,正是张小丸。
“小姐,放学真的不用来接你吗?”老人慈爱地看着小丸,说道。
“嗯!真的不用了,我和同学一起回家很安全的。”
“好吧。”
“爷爷再见。”小丸俏皮地对着老人眨眨眼道。
老人姓江,是小丸家的老管家,看着小丸长大,对小丸的宠溺到了极致,在他眼中,小丸就是他的亲孙女。
“天呐。”
豪车,美女,老管家......同学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这种在小说中才会有的情节,居然在这个不起眼的学校浮现了,看上去那么虚假,然而它却是真实的,真实得让人触不可及......
这一刻,无数少年把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视为女神,心底默默发誓要把她追到手。
无数少女开始仇视她,恨不得用什么魔法让她瞬间消失掉,因为她看起来太完美了,她们希望在这完美中找到缺点,用他们的嘴把缺点无限放大。
小丸感觉四周的氛围很奇怪,就加快脚步,小跑到篮球场旁,目光扫过每一个从学校门口走来的人。
“不是,不是......
也不是......”
小丸即焦急又期待。
“她好像在等人 ......会不会是男朋友?”
“走吧!要上课了,能被她看上的人肯定很厉害......这种吃不到的天鹅肉就不要去想了。”
眼看人越来越少了,小丸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傻傻地等着。不多久,上课铃声响了,校园彻底安静了,已经没有人从校门口走过来。
小丸摇摇头,叹息道:“他还是老样子。”
突然,一个消瘦的少年被校门口保安拦住了,那熟悉身影让小丸心头一颤,激动的情绪洋溢在她的小脸上,飞奔了过去。
是世一。
世一见小丸正“气冲冲”朝自己跑过来,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淡淡的微笑。
“早上好。”世一主动打招呼。
小丸捏着世一的耳朵,喘着粗气,没好气地说道:“好个头啊,你知不知道本小姐等你多久了!”
“哦。”世一不敢看小丸,尴尬道。
小丸冷哼一声,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从书包取出一个精美的饭盒递给世一,“喏,必须吃得干干净净的,不然打死你。”
“我刚刚吃过了......”
“你这么瘦多吃点要死啊!”小丸说着便把便当塞进世一衣服里,抓着世一的手就往学校里跑,“快点,迟到了很久了。”
“喂!你们两个哪个班的,过来登记!”一个矮胖矮胖的保安咆哮着。
小丸回头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
“要你管!”
怼的胖保安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整栋高一教学楼鸦雀无声,16班中,班主任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目光冷厉地扫视着正埋头苦干的同学们,世一则静静地站在教室门口,等待着班主任发话。
班主任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漠地说:“先进来参加入学考试,放学后去我办公室。”
世一微微行礼走进教室,呆坐在座位上,这才发现自己连笔都忘了带。
这时,同桌的那女孩递给世一一支粉红色外壳的笔,焦急地对他使着眼神,指了指自己的试卷又指了指他的白卷。
世一看出了她的想法,摇摇头,对她展颜一笑,似乎在说:“放心吧,我能行。”
这微笑没有防备,女孩一怔,点点头,继续埋头答卷。
考试的两个小时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很短,但对世一来说就如同待在深牢大狱一样煎熬,他只能这么枯坐着,什么都不能做。
终于,铃声响了,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铃声。
“各组组长,收卷!”班主任朗声道。
顿时,教室沸腾了起来,有开怀大笑的,有垂头丧气的,有故作镇定东瞄西瞅的......还有个望着窗外发呆的。
“天呐!你.....你又睡着了?”女孩惊讶道。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一个字也不写?”女孩指着世一的卷子说。
“我不会。”
“你赢了。”女孩看着世一满不在乎的脸,又回想起他当初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直接赠与他一个大拇指,“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偶像。”
世一不说话。
“光世一。”班主任喊道。
世一应声,紧跟着出了教室,刚踏出教室,耳朵就被一只小手揪住了,不用猜,是小丸。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我要去办公室,你先回去吧。”世一看着小丸,迟疑片刻说。
“喂......”没等小丸把话说完,世一便快步流星地朝廊口走去。
“我等你!”眼看着世一的背影越来越远,小丸急了,当即红着脸不顾一切地吼出这三个字。
这一幕她太熟悉了,中考成绩公布的那天晚上,她哭着对世一说了这三个字,她害怕那是永别,她不想再失去世一,对她来说看不到世一是一种煎熬。
“我等你......”
空荡荡的教师办公室里,班主任捧着一杯热茶,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案面上的一张试卷。
“报告。”
“进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班主任语气平和,脸上没有丝毫怒色。
“是因为试卷吗?”世一看着案面上的白卷,低声道。
班主任摇摇头,放下茶杯,把白卷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这白卷在我意料之中。”,“我想和你聊聊别的,你先坐下吧。”。语气依旧平和。
世一点点头,恭敬地坐在一旁,“老师请讲。”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进这学校的,就算是特别录取,就算你的音乐成绩再怎么拔尖,以你的学习成绩也是不可能的。”班主任慢条斯理地说,那老辣的目光似乎想把世一洞穿。
“母亲叫我直接来报名就好。”
“你母亲是谁?”班主任两眼放光,讶异道。
“母亲是一名工人。”
“哪里的工人?”班主任追问。
“垃圾处理厂。”世一平静道。
此话一出,班主任面色立即冷了下来,思绪翻复着,难不成这光世一在戏弄他?
再怎么说这友谊中学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高校,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一个垃圾处理厂的工人有这么大的权利?可光世一一向诚实,看他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想到这,他的面色逐渐温和了起来。拆掉眼镜看着世一,说了一些肺腑之言:
“教书这么多年了,你是我见过秘密最多、成绩最差的学生......”
“但我相信你,你根性不坏,我由衷的希望我的学生个个都能出人头地,我希望你变得更好,只要你不放弃自己,我就不放弃你。”班主任义正言辞地说。
世一认真地听着,他能体会到班主任的善意,长这么大,这般对他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那是一种充斥灵魂的幸福感,这番话,他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你想把学习成绩提高吗?”班主任目光灼灼地盯着世一说。
世一看着班主任热切的目光不由得犹豫了,如果是以前,他会很果断地说:“不想。”但这一次,他不想伤他的心,特别是关心自己的人。
“如果不想,我建议你让你的母亲托托关系,转学去附近的职高,那里的音乐专业还不错,直升音乐学院的名额也比友谊中学多。”班主任自然看出了世一的想法,温和道。
“我不想离开这里。”世一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因为母亲让我来这里,我哪里都不想去。”
班主任听着,展颜一笑,似乎找到了难得的突破口,迫切地说:
“我能见见你母亲吗?”
世一目光闪烁着,眸深处,雾气隐隐地流转开来。
“母亲她......去世了。”
一幕幕过往如浪潮般激涌而出,充斥在世一的脑海,他低声抽泣着,再也装不出那种让人心酸的沉稳。
无论多么坚强的心,都不可能刀枪不入,总有一隅宁静又安详的地方珍藏着不可言说的点点滴滴。
世一的泪水和处境改变了班主任的看法,“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孩子啊。”,他的手就像窗外落下的梧桐叶儿,对抗着地心引力,慌乱的飘啊,飘啊,最后轻轻地停在世一肩上。
“孩子。”
世一抬起头看向班主任,泪水遮盖着双眼,目光呆滞,模样可怜。
“世界第一,是你母亲对你的期望吧!”班主任拍拍世一的肩膀说。
“是。”
“长路漫漫啊,你能做到吗?”
世一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却变得异常坚定,让人肃然起敬。
“我相信你。”
班主任喜不自胜,突然站起来宠溺地捏了捏世一的脸,笑着说:
“从今天起我会像对待亲人一样对你,竭尽全力帮助你,可以吗?”
世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了,这种久违的爱感觉竟是那么的不真切,可当他撞上班主任真挚又饱含期待的目光时,妥协了。
“可以。”
“好!”班主任说着,把一杯热茶,一张面巾纸递到世一面前,“收拾收拾情绪,男子汉说正事的时候到了。”
世一会心一笑,擦了擦眼泪,腰杆坐的笔直。
“你的长处是音乐吧,既然来了这学校为什么不去音乐班呢?”班主任询问道。
“不知道,我直接来报名,看发票上写着16班。”世一坦言。
“没去见见校长吗?”
“没有。”
“这就怪了,光世一是‘关系户’,校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长处啊,既然知道,为什么把他安排在16班呢?这里面肯定有隐情。”班主任思索着。
“有什么不对的吗?”
“啊,世一啊,你想去音乐班吗?”这语气中带着些许诱惑。
“不想。”世一毫不犹豫道。
“为何?”
“我厌生。”世一说。他不想离开眼前这个真心关爱他的人,更不希望上一秒得到的爱,下一秒就消失掉。另外,在世一看来,去音乐班对他的音乐没什么帮助。
“你听我说,既然你母亲让你来这学校,那这里必然有她的道理,必然有值得你学习或探索的东西,这个东西肯定不在我16班,这我可以肯定,说不定,不......很可能在音乐班。”老辣的班主任似乎看穿了世一的心思,分分析得头头是道,字字珠玑。
“有个很资深的音乐老师,我和他关系不错,我可以和他......”
“老师说的很有道理,但我更喜欢16班。”世一打断了班主任。
真的是喜欢16班,而不是16班里某个老头子吗?有诗言——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哈哈哈。”班主任笑道,“你小子平时话不多,但很正直,你嘴巴一张,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世一闻言一怔,回忆起小丸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班主任说的“正直”,小丸说的是“傻”。
“老师是在夸我吗?”
“是啊,我是好人,自然喜欢你的正直。”
“那坏人就讨厌正直吗?”世一追问。
“也喜欢。”
世一笑了。
班主任也笑了。
只是内心潜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世一还不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太正直只会被捕食。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聊了一个钟头,校园里安静得只剩梧桐叶的簌簌声和几声猫鸣了。
“走吧世一,我们先去吃个午饭。”
“不了老师,我和朋友约好一起吃,她还在等我。”世一始终挂念着小丸。
“那你还不快去吧,不能让朋友等太久。”
“好的,老师再见。”世一点点头起身行礼,便飞快地冲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走廊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他又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对了老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小子......”
“我叫陈懿,司马懿的懿。”
世一牢牢记下了这个名字,深深地对着陈老师鞠了一躬。
“谢谢陈老师。”
“好了,快去吧。”
“是。”
“傻小子......”
与陈老师分别后,世一用最快的速度来到16班教室门口,小丸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出现在这里。他听到小丸说“我等你”,坚信小丸是不会先走的,说不定在某个地方躲着偷笑他呢。
这么想着,他把四周找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小丸的身影。
世一急了,沿着走廊一路小跑,边跑边呼唤着小丸的名字。
风凶猛地击打在玻璃窗上,咯吱咯吱发出不安的声响。
“张丸!张丸!”
“张小丸!”
“她是不会先走的。”世一断定,却越想越不安,可他能怎么办,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拥有什么超能力,至少这样,他就知道小丸在哪里了。
风越来越狂暴,似乎想把这一切吹散。
“小丸!”
世一嘶吼着。
“世一!”
余音未散,楼下传来一道清脆的呼喊,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小丸!
就像被磁铁吸引着,世一跌跌撞撞往楼下跑去,跑得太快了,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世一吃痛地爬起来,没入他眼帘的却不是小丸,而是一个挡在小丸身前,比她高一个头,五官精致的少年。少年左耳戴着个黑色耳钉,一头黑色短发,露出平整的额头,那好像随时会出鞘的宝剑眉下嵌着一双鹰眼般锐利的眼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年左脸颊上有个红红的巴掌印子......
少年身上有着王的气质,给人一种不言而喻的压迫感,一双鹰目如同锁定猎物般盯着世一。
“光世一对吧,我知道你。”
世一没有退却,四目相撞,一个睥睨众生,一个平淡如水。
只是短暂的交互,世一移开目光,旁如无人地朝少年身后的小丸走去。
“长这么大,敢无视我的人,你是第一个。”少年愤愤道。
世一不以为然,他对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并没有敌意,当然也没有好感。现在挂在他心里的只有小丸。
此刻小丸正呆若木鸡地注视着世一,红嘟嘟的小脸上有两行清泪。当世一看到小丸的眼泪时,他的眼神变了,那是像来自深渊的恶魔的眼神,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小丸从没见过这样的世一,赶紧拭干眼泪,使劲地摇头,企图告诉他自己很好。
世一转过身,对着少年,冰冷地挤出几个字。
“你做了什么?”
少年感到一阵阴风袭来,吹得他背脊发凉,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潇洒地背转身,王的气质扩散开来,迎着世一的目光撞了去。
下一秒,如触电般,少年下意识避开了世一的目光。
再下一秒,少年竟然捂着脸笑了,越笑越疯狂......或是戏谑或是自嘲......
指着自己左脸颊上的巴掌印,道:“你看我能干什么?”
“离她远点。”世一淡漠道。
“这是我要说的。”少年瞥了世一一眼,转身朝楼下走去。突然右手中指高高竖起,“你还差得远呢。”
“别抢我台词。”世一丝毫不让步。
事发过于突然,小丸还没有缓过神来,世一同样如此,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我听到你刚才叫我小丸了。”终于小丸先开口了。
“有吗?”
“没有吗?”
眼看话题即将被小丸扯远,世一立即转入正题,他现在没有心情和小丸瞎闹。
“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是你的情敌。”小丸调皮地眨眨眼睛。
“什么情敌,我又不喜欢你。”世一竟然脸红了,连忙问道,“那你怎么哭了?”
“他想抱我,我就给了他一巴掌。”小丸扬扬小手,得意道。
“那他抱到了吗?”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抱到了。”小丸扭过头,撅嘴道。
“不理你了。”世一也学着小丸,扭过头去,撅着嘴道。
世一太了解小丸了,看来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和小丸开起玩笑来。只有和小丸在一起,他才会表现出一个16岁的孩子应有的孩子气。
突然,世一感到脸颊湿润,只见小丸的食指和中指正贴在他的脸颊上。
“你干嘛!”
“你英雄救美,这是奖励你的。”
“为什么是湿的。”
“因为手上有汗啊。”
原来,小丸吻了自己的手指,再用手指吻了世一。
“那个人是你同学吗?”
“不是,他说他是音乐班的。”
“音乐班......”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小丸狐疑地盯着世一说。
“没有......”
“哼,说!你是不是想去音乐班啊!”
“不是......”
“不准去!音乐班的作息时间和我们不一样!还有啊,音乐班在楼上!”说着说着小丸的脸就泛红了,“而且......”
“而且什么?”世一问道,想不明白小丸为何如此抵触音乐班。
“什么而且!要你管!”
“你说不说?”世一故作生气道。
“我说了后,你要打消去音乐班的念头。”
“好。”
小雨嘬起嘴,叹了口气,红着脸低声说:“而且听说音乐班有很多美女......”
世一再讷也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你心动啦?”
“没有......”
“那你还要去吗?”
“我不会音乐班去,保证不去。”世一坚定道。
“哼,我不信!你发誓!”
“我发誓。”
或许正如陈老师所言,音乐班里有什么秘密需要世一去探索,但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抉择不为别的,也说不出孰轻孰重,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再让小丸为他担忧了。
另一边,高一教学楼五楼走廊上,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慵懒地靠在阳台上。
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悬空有节奏地舞动着,目光如鹰般俯视着某处,黑色的玛瑙耳钉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
“枫师兄,在想什么呢?”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语气温和地询问道。
“没什么。”枫平静地回道。
少年默默后退一步,静静地站在枫的身后,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极了一名军师。
枫伸伸懒腰,转过身拍拍少年的肩膀,便自顾自地朝走廊另一头走去了。
少年欣喜不已,赶紧追上去,问:“枫师兄,去哪?”
“找个人。”枫脚步不停。
少年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朝楼下走去。
此时世一和小丸已经回到了各自班级,世一一如既往地戴着耳塞沉浸在音乐世界里。
到了16班教室门口,枫停住了脚步,示意少年靠后一点。
少年诧异,退到远处,心想,“难道师父在16班?”
喝开随从单独拜访是自古传下来的表达尊重的传统礼节,在少年的记忆中,只有面对师父时,枫才会如此拘谨。
“请问,光世一在教室吗?”枫笑着问靠门处的女生。
“啊!”那女生见到枫顿时小鹿乱撞,激动的维度越升越高,涨得她脸红耳热。
“宋,宋宋,宋然枫?!”
渐渐的同学们都发现了教室门口的枫,像见到某个当红明星似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女生们全部进入花痴状态,男生不一样,有的膜拜,有的却是皱着眉,骂骂咧咧的,满眼妒火。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这枫看起来比传闻中还妖艳。
枫有些厌烦,强行挤出一抹微笑,再次问道:“请问光世一同学在吗?我有事要找他。”
“好,好……”女生回过神来,慌忙点头。
同学们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数十颗脑袋朝世一所在的方向转去,世一睡得正香呢,于是乎,数十道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了世一同桌的少女身上……
少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呢,一下子又被这么多目光给包围了……
“我是上辈子欠他钱了还是怎么的?”她嘟囔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一肘子甩在世一腋下。
“唔”,“又怎么了?”世一醒了。
“门口有人找你。”
少女不耐烦地朝教室门口指了指说。
世一看了过去,不过他坐在最后排,距离颇远,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是个男生……
“我认识他?”想着,世一缓缓起身,打着哈欠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正所谓当局者迷,看客们可比世一入戏多了,一个个沉默不语,神情却丰富得难以言表。
不多久,世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枫的面前,两人相视而立。
“是你。”
“不欢迎吗?”
“找我有什么事?”世一睫毛低垂,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语调说。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世一摇摇头,转身就走。
他对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没有丝毫好感,不为别的,只因他弄哭了小丸。
简短的对话,平淡的语气,却让教室的温度接近冰点。
谁想这个整天睡大觉的光世一非但认识枫,还能泰然自若的和枫交谈,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无视枫。大家可都知道枫是何等人物,就是校长见了枫也要笑脸相迎。
“你第二次无视我了。”
“然后呢?”
“我看来你没体验过绝望吧?”
“什么意思?”,“我不想和你玩文字游戏。”世一转过身说。
“我们之中必须有人退出。”枫微笑道,上扬的嘴角似乎在说:“你必须退出。”
“退出?”
“张小丸。”枫说。
“那还是你退出吧。”世一神情瞬变,冷厉地盯着枫说。
枫笑了笑,说:“听说你喜欢音乐。”
“是的。”
“正巧我也喜欢。”
“那又怎样呢?”
“你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
“一无所知。”世一不屑道。
枫捂着脸狂笑,他第一次遇到世一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说愤怒吧,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期望。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只要他努力,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音乐,功课,书法,体育,绘画,任何你能想象到的才艺,他都能在学校排前三,并且事实证明只要他愿意花一些时间,就是第一,这就是所谓的天才。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与人竞争的感受了,应该说那些曾试图和他竞争的风华绝代的少年们都被无情的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开始称他为“天选之子”。
如今为了追求小丸,他遇到了光世一这个与众不同的对手。直觉告诉他光世一看似一潭平静的死水,实则深不见底,这让他想起师傅曾对他说过的话:“真正的高手往往不会把自己挂在天上,而是混迹在空气中。”
诚然,宋然枫已经把光世一视为劲敌,不仅是因为小丸,更是因为他那颗强者之心。
枫深吸一口气,伸出紧握的右拳,铿锵道:
“我宋然枫,正式向你挑战!”
宋然枫向光世一下战书?
这一幕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在同学们眼中,枫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是活着的传说,这个传说竟主动地以伸拳的方式向光世一下战书。
光世一是什么人?不是个整天只知道睡大觉做白日梦的废物吗?他有什么资格和枫站在同一个台面上?谁给他的自信?
但,如今他们眼中的世一,已经不再是那个睡眼朦胧,浑身散发着晦气的废物了,而是一个目光坚定,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巨人。
“你接吗?”枫说。
“应战!应战!”
“上吧。”
“是男人就不要怂!”
同学们鼓噪着。
对,这一刻没有人再嘲笑他,所有人都在给他打气!
他第一次被所谓的对手尊敬,被同龄人看好;第一次感到体内的热血在喷涌;第一次,想要击败某人。
世一笑了,握紧右拳迎了上去。
“我光世一,接受你的挑战。”
双拳相撞,时间因这一刻停滞。
雷鸣般掌声和欢呼声响彻整栋教学楼。
起个什么名好呢?
宿敌。
“宋然枫!”
“光世一!”
拳分,枫深深地看了眼世一,撇下一句:“时间,规则你来定。不要输得太难看!”
“输的人是你。”
枫扬起一抹自信的笑,转过身,高高举起右手,竖起中指,喃喃道:“你还差的远呢。”
世一伫在原地,面无表情,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目光空洞地看着枫离开的方向,良久又恢复正常,无精打采的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原话奉还。”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枫师兄,你怎么了?”眼镜少年关切地问。
“恩?”
“你一直笑个不停。”
“是吗?”枫尴尬道。
“是因为那个光世一吗?”少年询问道。
枫迟疑片刻,说:“他或许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对手。”
“我看不透他。”少年点点头,扶了扶眼镜说道。
“或许那个叫光世一的少年能改变枫师兄呢。”少年默默地注视着枫,心中低喃。
这少年是枫的六师弟,为人正直,体贴,视枫为偶像和追赶的对象,对枫唯命是从,在所有同学都对枫敬而远之的时候,他是唯一站在枫身边的人,枫虽不明说心里却是知晓,把他当成唯一的朋友。心思太慎密可能是他唯一的缺点,当然和枫一比,还差了一些天赋。
只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宋然枫对光世一下战书的事就在校园里传得人尽皆知。各种雷人的标题陆续登陆校园新闻站主页上,什么“与‘天选之子’齐头并进的男人”,“天才之战”……
16班教室内。
世一依旧熟睡着,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摄影团队”时时记录着他的睡姿;教室走廊上总有不少别班的同学驻足观望;课桌上摆着一大叠五颜六色,规格不一的信笺;抽屉里塞满了各种好吃的零食……
自从世一成了“大明星”后,同桌的少女可不消停,一下课就被“各大媒体”团团围住。
照她的话说:“我上辈子欠了他钱,这辈子得还。”
上课铃声终于响了,少女抬手就是一肘,世一惊醒。
“又怎么了?”
“大明星你好啊。”少女愤愤道。
“什么大明星?”,“这是什么?”世一揉揉眼指着桌上的信堆说。
“是粉丝们给你的信。”
粉丝?世一茫然,随意抽出一封:
“致亲爱的卧龙先生……我是你忠实的信徒......”
“卧龙?”
“是他们给你起的外号。”
“还挺霸气的呢。”世一哂笑道。
“你睡着了倒好,托你的福,本小姐成了你的专职秘书,挨了不少‘唇枪舌剑’,也变强了不少,居然能在那样的‘狂轰乱炸’中活下来。”少女没好气地说。
“辛苦你了。”说着就把自己抽屉里的零食往少女抽屉里塞……
少女气得几欲抓狂,又是一肘子朝世一飞去。
“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卧龙’了我就不敢打你,惹到我了你就是‘睡虫’!”还不忘扬扬小拳头,“给我记住了。”
“我还是更喜欢‘睡虫’。”这一肘够世一疼的。
玩笑归玩笑,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到她,她可是要学习的,得想个办法。
“我睡了,以后下课把我叫醒吧。”只有这个办法。
少女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盯着熟睡的世一。
“真的傻。”
教学楼五楼走廊上,枫独享着阳光,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定让人目酣神醉,连过路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绕道而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太妖孽了。
“你们说为啥没人敢靠近枫呢?”
“说的你行似的,有种你去试试?”
“有啥不敢的?”
“呵呵,要不我们来赌赌?”
“怎么赌?”
“赌你不敢在枫面前坚持10秒,我赌50,如何?”
“我也赌50。”
“我赌100。”
一群19班的男同学望着窗外的枫悄声议论着。
“哼,赌就赌,你们给我看着!”
“哈哈哈哈!你小子,当自己是‘卧龙’了?”
“不就是个人,他还吃了我不成?”说着,一名满身名牌运动装的少年便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了教室。
眼看着少年越走越近了,徒然,一股强大的斥力如山洪般奔袭而来,霎时间少年仿佛深陷泥潭之中,再也无法挪动半步。
“啊,六,快看谁回来了!”枫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下方的人群,欣喜道。
枫的话毫无征兆,吓得少年心沉腿软,差点儿摔在地上。
“他在对我说吗?六是谁?”少年暗想,全然摸不着头绪。
枫洞察力极强,只凭气氛便察觉到此人不是六师弟,不悦的神色不自觉地挂在了脸上。
“你,你好。”少年显得格外拘谨。
“有什么事吗?”枫并不在意少年是谁,连他的脸都顾不上瞥一眼,背对着少年说。
“枫师兄你好,我叫罗成,想向你打听一些关于‘卧龙’和‘决斗’的事。”
话音刚落,“去问光世一吧,我拒绝回答。”少年语气十分恭敬,但枫并不买账,目中无人扭头就走。
仅留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
“还有......”
和一句冷得刺骨的话:“我不是你枫师兄。”
枫走远后,那些在不远处偷偷观望的同学们幸灾乐祸地跑过来,对着这个叫罗成的少年一个劲儿地冷嘲热讽,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少年闭着眼,面不改色地接受着他们的“洗礼”。
“大家还好吧。”
教学楼二楼艺体教师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中等身材,背着双肩包,穿着朴素,约摸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有一双如夜空般深邃又清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也能包容一切,一头黝黑的短发中间潜藏着几根白发,逆着光看去如银丝般亮眼,嘴角挂着让人心安的慈祥笑容。
“呦老雷,我还以为你跳槽了呢!”一位留着小胡子看上去充满艺术气息的中年男子微笑着打趣说。
“你整天除了画些不穿衣服的女人,就是瞎说。”隔桌穿着前卫,五官清秀的女老师说。
“人体这种境界的艺术常人可不懂。”小胡子男人哂笑道。
女老师冷哼一声:“什么鬼人体艺术,你就是个变态。”
他们俩都是美术老师,小胡子男子是个怪才,各种画风都能触碰,偏爱抽象画和人体写生,这不算怪,怪在他常常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并融入他的作品里;女老师得过许多省市级奖项,在花鸟方面有很深的造诣。
“好了好了。”说着,老雷递给小胡子老师一根烟,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女老师,“你俩啊,真是一点没变。”
女老师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打量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雷哥,我爱死你了!”话是这么说了,目光却死死的钉在了那谜一样的小瓶子上,也不知瓶子里装的什么宝贝,竟让她如此着迷。
“哈哈哈哈,你可要省着点用啊,这东西真的不好弄。”老雷哭笑不得。女老师连连点头。
“老雷你这些天上哪去了?”小胡子问道。
“去见了见老朋友。”女老师和老雷异口同声道。
“诶,偏心了啊老雷!”小胡子不满道,老雷连忙笑着摇头。
“你脑袋装的是浆糊吧?”女老师白了小胡子一眼。
“每年的这个时候雷哥都要外出,每次问他都是同样的回答,你说你,这么简单的分析都不会,脑袋里装的啥啊?”女老师接着说。
“我肯定知道啊,只是想测测你的智商。”小胡子装模作样道。
“你宛如一个智障。”
“老雷,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走后你那些学生把班级管理得有条不紊的,特别是那个叫宋然枫的小子,真的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就是人不咋的……”小胡子老师说。
“什么叫宋然枫那小子?什么叫人不咋的?”女老师一听不乐意了,她是枫的忠实粉丝,“嫉妒!使人丑陋!”
“哈哈哈,侥幸罢了。”老雷谦虚道。
“雷哥这么谦虚干嘛,你就直说了,‘名师出高徒’。”女老师撇着嘴说道,“哪像他那些学生和他一样没个正经的,上次还有个小子想约我看电影,没大没小的。”
“我怎么感觉你在炫耀啊?”
“就是炫耀怎么了?魅力就是大怎么了?”
“是啊,那我就等着宋然枫约你看电影咯。”小胡子打趣道。
“你!”
“好了好了,都听我说。”老雷轻轻地拍了拍手,正色道,“从校门口到办公室这一路上到处都能听到同学们在议论枫,怎么回事?”
“噢!忘了说了,这可是最近的大新闻啊!”女老师异常激动。
雷老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宋然枫那小子闲的没事给人下战书了。”小胡子插话。
“给人下战书?”老雷脸上一贯的笑容消失了。
“对啊,还是他主动的。”
“可能是遇到对手了吧......”,“又或许是有其他原因的。”女老师见状,试图为枫开脱。
“枫会来找我,那时就知道了。”
“师父。”
说曹操曹操到。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枫也是个不善于用言语表达情感的人,盯着老雷楞了半天就说出这个。
“好了,快来坐下歇歇吧。”
枫低着头乖巧地坐在老雷身旁,老雷用纸巾擦拭着枫额头上的汗滴。
这一幕可让在场的另外两位老师大饱眼福了。
“师父,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枫说道。
“说吧。”这事老雷已经猜了个大概。
枫刚想开口,眼角余光扫过屋子里的另外两位老师,沉默不语。
女老师恍然,对着枫微微一笑,拖着正自顾自吞云吐雾的小胡子老师就往办公室外面拽。
“喂——什么跟什么啊!”
“谢啦......晚上我请客啊。”,“好了,说吧小枫。”
“我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
“嗯。”老雷认真地听着。
“我向他挑战了,下意识的......”
“起因呢?”老雷最懂枫,从他简短的话语中就能嗅出此事绝不寻常。
“起初是因为张小丸,让我遇到了他,我想更多的了解他,后来我不自觉的......总之他让我兴奋不已,我想打败他。”
“你小子,不是说把她忘了吗?”
“忘不掉。”枫坚定道。
“让为师理一理吧。”
“因为张小丸,你遇到了和她走得很近的男生,接触后你发现这个男生的不凡让你热血沸腾,你想打败他,于是下意识的向他提出了挑战。”
“是这样吗?”
“对!”
“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卧龙。”
“我的小祖宗......卧龙老先生仙逝1700多年了,你还是告诉我真名吧。”老雷哭笑不得。
其实这样的枫还挺可爱的,当然,只在极少数人面前。
“光世一。”
“你说什么?!”老雷猛地站了起来。
“光世一。”
“光世一?”如雷轰电掣一般,惊呆了。
“怎么了?”
“师父......”
“啊。”
“您认识他?”
“哈哈哈,应该只是同名同姓而已。”老雷摆摆手道。
“同名同姓?”。
“是啊,我有个老朋友的儿子也叫光世一,但他还是个小孩呢。”
枫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直觉告诉他,此光世一即彼光世一,师父一定隐瞒着什么。
“我去通知师弟师妹们了,特别是六,天天念叨您呢。”
“去吧。”
“有意思。”枫心想,紧握着拳头,目光无比坚定,“一定要分个输赢。”
待枫走后,老雷打开侧旁上锁的抽屉,从一本书中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相片,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它,时而微笑,时而喃喃自语,时而神色严肃,时而沉默......随后缓缓起身走出了教室。
循着老雷的脚步,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前。
“蒲校。”老雷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门微笑道。
“啊,雷老,快坐。”,“小张沏茶。”说话的正是学校校长,蒲公明,不出众的五官,普普通通的平寸,光亮的额头充分显示着他的睿智和精明。
老雷坐定,待助手小张把茶水摆好后,“小张,你先回避一下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和蒲校长谈。”老雷道。
“好的。”
蒲校长递给老雷一根叶子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边说边为他点上。
“大事,急事。”
“老小子,每次都是有事了才来和我说两句啊......”蒲校长竟褶着一张风霜脸,不着调地傲娇了来。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一校之长成天和老师厮混在一起,传出去成何体统。”老雷半开玩笑道。
“真是越说越远了,谈正事吧,还是老规矩啊,事情办好了去我家下棋。”蒲校最大的乐趣就是下围棋,最喜欢和老雷下,虽然他一次也没赢过。
他俩从建校之初便相识了,老雷是音乐老师,蒲校是历史老师,由于气味相投很快就成了结拜兄弟。蒲校作为学校元老,管理能力出众且深得人心,在老校长卸任后,他便众望所归的当上了新校长。
“光世一来了?”老雷正色道。
“是啊......你们见过了?”蒲校拿起烟斗把玩着。
“还没,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
“知道你去看老三了,不想打扰你。”蒲校叹息道。
“你把他安在哪了?”
“陈懿班上。”
“这么做对得起老三和蓓?”老雷把叶子烟搁在烟缸上,质问道。
“你就这么想看那孩子步老三的后尘?蓓是怎么交代的?你忘了?”蒲校也放下烟斗,语气上不甘示弱。
“当初是谁说要弄个水落石出?你把他埋没在16班就水落石出了?”
“我只是不希望那孩子出什么意外,他是老三唯一的希望,我们应该好好保护他。”
“是啊,唯一的希望,你让唯一的希望一辈子蒙在鼓里,这就叫保护?这叫害了他!”
“老大,这么多年了,他只是个孩子。”
“虎父无犬子!老三还没死!”
这句话有如一道晴天霹雳,冲散了蒲校长心中久积的雾霾。
“老二,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不能违抗他的宿命,他的路应该由他自己走。”老雷接着说。
“行吧,让我再想想......”
课下,世一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他在找母亲,或音,或云......
学校本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但在他看来这里如同牢狱,不仅让人难以喘息,还浪费着生命。
“这里到底有什么?”
“卧龙先生!”一女孩羞怯地走进教室将一封信递给了世一,“你的信件。”
“我不是什么‘卧龙先生’。”世一友好地对她说道,随手将信扔进了课桌。
“别啊!那不是......那是雷老师托我交给你的!”
“雷老师?”
“就是音乐班的雷老师。”
“谢谢。”
音乐班的雷老师?宋然枫的老师吗?算了,多半是询问决斗的事吧。世一思索着将信收下,塞进了上衣口袋。
这时候,小丸突然出现,一手揪着世一的耳朵,一手摊在世一眼前,气冲冲道:
“拿出来!”
“什么?”
“信!”
“是一个老师给我的。”
“睁眼说瞎话!”小丸瞥了眼旁边的女孩,恼怒道。
送信的女孩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在她眼里“卧龙先生”是神秘的,低调的,不愿和女生亲近的......“啊!”的大叫一声,带着“卧龙先生有女朋友了”这条始料未及的信息拔腿就跑。
“喂?“
”你误会了。”世一见事态不对,连忙对小丸说道。
“我不管!你说她怎么跑了!”小丸红着脸咆哮道。
“她......我......”世一本想让女孩澄清事实,见当事人二话不说跑了,便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再见。”小丸哭着跑了出去。
自从“下战书”事件发生后,世一就不停地收到各式各样的信件,其中情书不占少数。小丸当然知道,但她相信世一。她原本想着趁下课偷偷的来看看世一在干嘛,却无意间看到“送信”这一幕,就情不自禁地冲了进来。女孩怪异的举动让她一根筋的断定那女孩是给世一送情书的,这倒没什么毕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最让她伤心的是世一竟然撒谎说那信是老师给的......
此刻世一的心如覆盖着六月飞霜,身体不自觉地哆嗦着,周身除了被小丸揪得通红的耳根子外都是冰凉的。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她是谁?”同桌的女孩悄悄问世一。
“小丸。”
“女朋友?”
“恩。”
“很可爱的女孩啊......”
“恩。”
“叫什么名字?”
“张小丸。”
“哼,有女朋友都不告诉我!”
“不要闹了,我现在很乱。”
“我还乱呢!”
世一不再答话,双手搭在眉间闭着眼沉思着,女孩则把脑袋撇在一旁自顾自地趴着睡着了,这是她第一次在上课时睡觉。
这样的状态持续没多久,只见世一兀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了教室!直奔17班教室门口,第三排第五桌,一,二,三,一,二,三,四,五......没有!
“啊——!”
世一面红耳赤地跪坐在17班教室门口,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泪水划过他通红的脸颊脱力而下,像流着血泪。
像来自炼狱的恶魔,绝望地哀嚎着!
那“恶魔”般的哀嚎声诡谲得难以形容,但凡听者都耷拉着脑袋,眼神涣散,无力地瘫靠在课桌上,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没有任何特意的伪装,却让众人感受到了从脚底直达头顶的寒意,是那么的真切!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16班后门走出了一名女孩,是世一同桌的女孩!
她竟然无视哀嚎声,径直向世一走了过去。
只见她蹲下来,握着世一的手,焦急地呼唤着世一的名字。
世一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身子反射性的一颤,随后狠狠地挣脱她的手!
完全无济于事!
“小丸回来了。”情急之下,女孩说出了小丸的名字。
心魔还须心药解,小丸二字如一记惊雷撞击在世一的心房上,将那层污浊的混沌之气化为虚无。
渐渐的世一的面色逐渐恢复,目光依旧没有焦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此刻的世一看起来就像个活死人一样,叫人心疼。
女孩用力抱着世一,用瘦小的胳膊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没关系的,有我在。”,直到他安静地睡去。
第二天早,仁源医院,精神科咨询室,陈懿正和主治医师交谈。
“医生,世一没什么问题吧?”
“你就是学生的家属吗?”医生反问道,语气颇有不满。
“是的。”
“那孩子受了些精神上的创伤,目前看来没什么大碍。”
“目前看来?”
医生点头道是。
“会留下后遗症吗?”
“他的感官神经异常发达,我想病情应该和这个有关,如果能控制好情绪的话应该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至于后遗症,我们只是给他注射了一些轻剂量的镇定剂,所以并不能下定论。”
“应该?”
“坦白讲,神经类的病症一直是医学上的难题,如果随便触碰,稍有不慎就会让病人成为植物人......”,“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祈祷他快点醒来。”
“就没有一点办法?”
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要说办法还是有的,可能孩子压力太大,又或者心里的苦闷积压了太久......你是孩子的家属应该多关心他,了解他的内心世界,这样会好一些。”
想来他是把陈懿当成世一的父亲了,并认为陈懿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谢谢医生。”陈懿恭敬地点头致谢。
“不用。”
陈懿和医生道别后,直接向世一的病房赶去,正巧撞见在病房门口站着的宋然枫和一个戴眼镜的少年。
“我们真的不进去吗?”眼镜少年不解道。
“不。”
“诶?”眼镜少年躬身道,“陈老师好。”
“陈老师。”枫也微微行礼。
“你们好。”
陈懿对枫出现在病房门口,并主动向他打招呼感到讶异,心想这宋然枫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漠。
“你们是来探望光世一吗?”
“恩!”眼镜少年朗声道。
“走,进去坐坐啊。”
“好......”
没等眼镜少年把话说完,枫便暗地里踩了他一脚,说:“我们就不进去了。”
“请把这个放进去。”随后指着眼镜少年手里拎着的袋子说。
“给世一的吗?”
“放进去就行了。”枫淡然道。
眼镜少年终于忍不住了,躲到枫身后捂着嘴偷笑。
“好的,我知道了。”
“那我们先告辞了。”
“告辞。”
“陈老师再见。”
二人走远之后,眼镜少年还意犹未尽,装作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打趣道:“不是师兄你说的来看光世一么,怎么不进去呀?”
“看和看望有区别。”
“关键也没看到啊。”
“可以看到,但没必要。”
“那你咋不直接说东西是给光世一的?就说‘放进去’人家还以为是炸弹呢......”
“那是他的问题,与我无关。”
如果他俩不是对手的话,当朋友也不错呢!哎!可惜了......眼镜少年心想。
世一住的是独立病房,环境设施颇为不错,五个人,老雷,陈懿,蒲校长,世一同桌的女生,和昏睡的世一。
病房里格外安静,只听得见医疗设施运作的声音,和世一细微的鼾声。
大伙儿注视着世一,各怀所想,但他们有一个想法是相同的,“快醒来”。
“蒲校,联系到张小丸了吗?”老雷问。
“世一!”蒲校长刚想张嘴,陈懿惊呼道。
病床上的白褥子动了动,世一正皱着眉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面部表情十分狰狞,额头直冒虚汗。
见到这一幕大家都激动地站了起来,陈懿第一个冲了过去,一只手抓着世一的手,一只手为其擦汗。忽然,世一皱着眉作呕吐状地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闷气......眼皮子跳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终于醒了过来。
“小丸呢?”醒来第一句话。
在大家喜出望外之际,仿佛有心碎的声音。
“那个.....老师们,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恭恭敬敬站在病房角落处的同桌女孩微笑道。
“谢谢你了。”陈懿对女孩说。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她说。
走之前,她用余光悄悄地扫过世一,而世一也恰好看着她,但她只是苦涩的一笑,便飞快跑出了病房。
世一很疑惑,小丸,同桌,还有父亲,母亲,为什么大家都似乎迫不及待的离他而去?为什么!想到这里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陈老师,可以告诉我昏迷前发生的事吗?我记不太清了。”
“不急,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已经没事了。”世一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
“好吧......”
世一闭着眼认真地听着。逃课,咆哮,同桌女孩,拥抱,感官神经,控制情绪......这些字眼在他的脑海里相互识别,把零碎的记忆重新拼组,可就是没有小丸的去向。
“原来,在我情绪失控的时候阻止我的不是小丸......”
“世一,以后你就住在我家吧。”陈懿说。
“谢谢老师,不用了。”世一能体会到陈老师对他发自内心的关怀,也时常在想是否父亲对儿子也想如此?但他并不能坦然接受,因为那伤口很脆弱,承受不了过多的爱。
有一种人习惯了孤独,渴望被爱,在爱来临时却手足无措,选择逃避,光世一就是这样的人。
“老三,不,世一啊,我给你的信看了吗?”老雷对世一说。
信?世一摸了摸上衣口袋,信还在。看来这就是那位雷老师,宋然枫的师父,世一心想。
“还没有。”
说着世一正要拆信,老雷赶忙凑过去贴着他耳语说:“不急,这是我俩的秘密。”
“啊对了,这是宋然枫来探望时托我给你的。”陈懿将枫送来的袋子递给世一。
“探望?”
老雷,蒲校长面面相觑。
世一倒是不以为然地解开袋子,哦,还用锡纸包着,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香喷喷的辣子鸡......
里面有张字条,书写得相当漂亮:
“辣鸡,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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