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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友谊最初的模样(下)

发表时间: 2022-11-24

初中时吴恨易粉丝的数量比学校所有社团人数加起来还多。他打球很好,每次只要有他的比赛,女生们都会站在操场看台,喊着口号替他加油。最初的时候,陈爱难被同学拉去看比赛,她坐下后将水放在旁边。没想到吴恨易下场后,径直跑过来拿起陈爱难的水喝。

“是……是我的。”她小声提醒他。

那时,她们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放得开。

吴恨易这才恍然大悟,旁边有一模一样的另一瓶。这时有人吹起口哨,他笑着望向陈爱难,说:“不好意思,下次补给你。”

陈爱难第一次发现,原来有的人笑起来,眼睛里真的会有星星。陈爱难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吴恨易怎么可能记得这种小事。但是第二天上学,她看见课桌上放着一盒牛奶,是吴恨易托同学买给她的。

只是她发现,来到高中后的吴恨易,没有初中时那么出名了。能考进高中的人大都有特长,而且吴恨易为人低调,很少出席社团活动。之前打球时,全校女生为他加油的场景,已经成了过去式。

但是陈爱难固执地认为,是高中这些书呆子眼光太差,毕竟连林浩天这个只知道卖猪蹄的家伙都收获了一大群粉丝。

林浩天学习不怎么样,做起生意来倒是有模有样,朋友圈里翻来覆去地发猪蹄团购价、友情价、校友价,每天给同学们偷偷带猪蹄。陈爱难压根儿没有看出来他哪儿来的闪光点,但是班上同学却很喜欢林浩天,觉得他人很好,整天嘻嘻哈哈的,和谁都玩得来。班上有什么体力活,他第一个去做,从来不推诿。

陈爱难撇撇嘴,林浩天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卖猪蹄而已,生意头脑都算计到同学情谊上了,简直不厚道。偏偏林浩天还特别没有眼力见,陈爱难班旁边就是吴恨易的班级,她时常下课后假装上厕所,从吴恨易班门口经过,偷偷看他在做什么。次数多了,林浩天便问她:“陈爱难,你怎么总是去厕所?”

哪有人会问女生这样的问题,陈爱难气得红了脸,拿起书朝他砸过去。林浩天利落地接过,走过来撑在桌子上看她:“啧啧,看你整天晕头转向的,还不如担心下周的考试,没准儿你会垫底哦。”

陈爱难每次都被他气得半死。

后来高中的篮球赛,便听不到吴恨易的名字了。球场上多的是葱郁优秀的少年,吴恨易是新生,占不了优势。陈爱难想模仿初中的同学,给吴恨易建后援会。初中的时候,吴恨易的后援会声势浩大,但是其中考上高中的人寥寥无几。陈爱难好不容易找到初中同校的女生,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到了第二场比赛,大家集合站在赛场旁边。可真正到了喊口号的时候,又互相看着,迟疑着喊不出口。

陈爱难看着她们,她们多是在别人面前讲话也会脸红的人,这样的场合更容易露怯。她便鼓起勇气率先叫道:“吴恨易,加油!”

这时比赛才刚开始,大家纷纷看向陈爱难,吴恨易也看过来,远远朝她笑了一下。于是几个女生倍受鼓舞,合起来为他加油。其他的啦啦队听到了,纷纷为自己支持的队员加起油来,啦啦队之间的竞争,有时候比球赛还激烈。陈爱难几个寡不敌众,被淹没得连声音也听不见。

没一会儿,林浩天也来了。他抱着一个大黑包,一副揣着炸弹的架势,叫道:“吴恨易给你们订的猪蹄饭。”

大概是因为猪蹄是吴恨易定的,陈爱难觉得那天的猪蹄太好吃了,连带着觉得林浩天也可爱了几分。可是比赛结束,吴恨易却输了。

看着落败的队员在散场后仍旧停留在球场上,讨论刚才的失误,陈爱难不禁有些心酸。曾经的光辉与锐气,都在一场失败中颓然。

后来吴恨易不打球了。陈爱难感到很好奇,生怕他是因为比赛输了而受挫。那天临时组成的啦啦队里的几个人打算安慰他,放学后聚在吴恨易教室门口,又磨磨蹭蹭不敢进去。最终还是吴恨易发现他们,叫道:“爱难,进来。”

陈爱难领着她们走了进去,问道:“你怎么不去打球了?”

“输了也不要紧啊,我们永远支持你。”身后的女生紧接着说。

吴恨易弯了眉眼,感激地笑了,然后扬了扬手里的试卷,说:“开班测试成绩下来,才发现重点高中真不是徒有虚名,我的名次还是很有压力的,所以决定集中精力学习。”

陈爱难这才想起来,明天自己班也有考试。陈爱难是踩着分数线进校的人,一时间有点紧张,赶紧问道:“你们考了什么题?”

“每个班试卷都不一样,不过考点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讲一下。”

几个女生忙不迭地点头,于是一场劝慰活动,变成了吴恨易的家教课。等到考点讲完,林浩天从教室里冒出来,说:“吴恨易,你点的猪蹄饭。友情价八折,最好微信支付。”

考试过后,陈爱难常来找吴恨易对题。有一次吴恨易又要订林浩天家的猪蹄饭,陈爱难便问:“怎么总订他家的饭?”

“不仅好吃,而且林浩天这个人很有趣。”

“哪里有趣了?”陈爱难不屑。

“他可比我们厉害很多呢。”吴恨易笑道,“林浩天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赚来的。能把自己家的猪蹄店打理得这么好,值得我们学习。”

陈爱难虽然嘴上不同意,心里却对林浩天有所改观,林浩天确实能做到大家做不到的。在大多数人都喜爱打扮和攀比的年纪,他的坦然、乐观和努力,确实让人佩服。

可是好景不长,有次下了大雨,陈爱难背着书包下楼,正巧看到吴恨易在廊檐下躲雨。她想了想,把包里的伞递了过去。吴恨易有些惊讶,陈爱难赶紧说:“你快走吧,我教室里还有一把伞,我回去拿。”

“等我一下!”这时林浩天从楼梯口跑出来,说,“吴恨易,我们顺路。”说完,林浩天就钻到吴恨易伞下。陈爱难无言以对,独自走到二楼走廊,她撑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校道上的两个男生,一个背影笔直,一个缩着肩膀,两人头顶上,是自己粉色的小花伞。

其实陈爱难没有带多余的伞,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伞让给吴恨易。或许是初中时,看到桌上那盒牛奶的惊喜;或许是一直喜欢他,在成为情侣之后更加心存感激,不想辜负当初吴恨易说的那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望着窗外的雨发呆,整个校园湿漉漉的,植物都被洗得发亮。这时门开了,林浩天出现在门口,朝身后的吴恨易说:“我就说吧,她绝对在教室里哭。”

“我才没有哭。”陈爱难看到他们折返,本来感到有些温暖,却又被林浩天气得剁脚。

吴恨易说:“爱难,我们去校外的商店里买了伞,一起走吧。”

陈爱难背上书包,林浩天还在念叨:“哪有女生把伞让给男生的?陈爱难,你是不是傻?”

“你闭嘴,我不想和你说话。”

“把买伞的二十块还我。”

陈爱难这才意识到自己拿的是新伞,而吴恨易和林浩天合用自己的小花伞,便笑起来。吴恨易也笑了,雨幕中的三个人走在路上,背影大概是友谊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