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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送小师弟下山

金牌速效救心丸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老头,你要是不把老三给送下山,我今天就一把火把这大殿烧了,咱们同归于尽”,“二师弟莫要动怒,师傅啊,我看不如就依二师弟所说,送小师弟下山吧,这才七月,咱们过冬的粮食已经被他祸害完了”,望着自家大徒儿与二徒儿,鹤发童颜的孙老仙人面露难色,“这……,老大老二啊,你们小师弟才十二岁啊”,“呵呵,老头,不妨告诉你,今天早上,祖师爷供桌上的烛台,已经被老三拿去融了”,“大胆,这个孽畜!快去把他给我喊来,这就让他滚下山去!”

主角:吕忘   更新:2022-11-25 18: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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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吕忘的现代都市小说《快送小师弟下山》,由网络作家“金牌速效救心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老头,你要是不把老三给送下山,我今天就一把火把这大殿烧了,咱们同归于尽”,“二师弟莫要动怒,师傅啊,我看不如就依二师弟所说,送小师弟下山吧,这才七月,咱们过冬的粮食已经被他祸害完了”,望着自家大徒儿与二徒儿,鹤发童颜的孙老仙人面露难色,“这……,老大老二啊,你们小师弟才十二岁啊”,“呵呵,老头,不妨告诉你,今天早上,祖师爷供桌上的烛台,已经被老三拿去融了”,“大胆,这个孽畜!快去把他给我喊来,这就让他滚下山去!”

《快送小师弟下山》精彩片段

七月的天气酷热难耐,虽然只是上午,毒辣的日头就已经显现出自己的威力,路上的行人不停的擦着汗,一边咒骂这见鬼的天气,一边加快着自己的脚步。

在扬州的最南边的小连村里,不少村民们正聚集在村口,眺望着远处的藏机山,热闹的聊着天。

“哎哎哎,三婶啊,这山头上怎么冒烟了,咋回事呢?是不是起火了呀?”

“不知道啊,听说这山上不是有仙人吗?是不是这仙人在放火啊。”

旁边的男子一听就乐了,插嘴道:“你个娘们就是没见识,你听说过哪个仙人放火烧自己家,火神老爷吗?”

旁边有个瘦小的村民附和道,“就是就是,大春哥说得对,你们懂个啥,真有仙人,自己家着火了还不出来救火,等着搬家吗?”

先前说话的三婶不乐意了,“二狗子你在这瞎叫唤什么呢?就你懂,你怎么知道人家仙人是不是在做法,说不定等下天上就下雨把这火给灭了。”

二狗子不甘示弱,“啊对对对,等仙人做完法了,那雨就下来了,到时候山上泥水下来,也不知道最先冲的是哪家房子。”

三婶当时脸就黑了,自己家在村里最东边,离着这藏机山,也就几十步远。

发须皆白的老村长坐在村口,看着一群人在这里胡侃,摇了摇头,看到冒烟就聊起着火了,跟这群人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小连村呢。

老村长缓缓站起身,拄着拐向家里走去,心里暗自说着,谁跟你们说这山上就真的没有仙人,呵!一群凡夫俗子。

就在山下的人看热闹的时候,藏机山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一个少年正蹲在地上,手中握着奇怪的模具,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的火炉。

即使已经汗流浃背,少年仍然纹丝不动,牢牢的盯着火炉,仿佛里面有什么珍宝一般,眼前的火炉却正冒着浓浓的黑烟,给山下的村民们提供了谈资。

过了好一阵子,少年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化开,难道是火力不够?唉,还是再去弄点火烟木吧。”

松了松筋骨,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模具,抄起一把小斧子,轻车熟路地转身向树林里走去。

与少年离开方向相反的地方,有一条小路,顺着蜿蜒的小路可以直通山顶,山顶上矗立着一座雄伟且破败的大殿。

殿门上的牌匾依稀可见‘机缘阁’三个字,只是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看成是‘几彖门’。

藏机山上有没有神仙很难说,起码没人亲眼见过仙人,但是这机缘阁里,确确实实是有人居住的。

现今的机缘阁,当家做主的是掌门孙老仙人,老爷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美中不足的是,这仙人两个字是他自封的。

孙老仙人本名孙道成,是机缘阁第二十六代掌门,据说机缘阁曾经也是个大门派,门下弟子众多。

不过随着历代掌门的不懈努力,现今的机缘阁不说家大业大,只能说是人员结构简单明了,就只有当代掌门孙道成以及他的三个弟子。

今天的日头很猛,风儿不甚喧嚣,然而在这机缘阁大殿之内,一声声咆哮让这个普通的上午显得不那么平凡。

“老头,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老三给送下山,今天我就一把火把这破殿给你烧了,你也别说我欺师灭祖,我保证点完火抱着你一起,咱们同归于尽”,说话的青年男子双目圆睁,手上还握着一支火把,正是孙老仙人的二徒弟,付东皇。

“唉呀,唉呀,老二啊,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呢?快快放下,这天干物燥的,可别真的把咱们机缘阁的家业给点了,不就是老三砍了你的火烟木吗,你作为二师兄,可不能跟他置气啊”,孙老仙人满头大汗,不知道是天热,还是被好徒儿的火把给熏的。

“咳咳,二师弟,稍安勿躁,你先退下,别吓着师傅”,说话的是如今机缘阁内一人之下,两人之上的门派首徒风静海。

比起张口就要灭自家半个门派的二师弟,这位大师兄手持书卷,身穿白衣,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

付东皇偷偷跟自家大师兄对了对眼神,寸步不退,甚至手上的火把又向着祖师爷的供桌前进了半尺,把老师傅搞的心惊肉跳。

“师傅,依我看,要不就听二师弟的,咱们把小师弟送下山吧”,风静海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师傅与二师弟中间。

“您是不管家,所以不知道,现在才七月,小师弟已经把咱们存着准备过冬的粮食全祸害光了。”

什么玩意?孙道成一愣,“咱们什么时候存过过冬的粮食?哪来的钱?老二又下山了?”

风静海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咱们山上能吃的东西除了那些野生的飞禽走兽,其他的已经全被小师弟给...”,说着风静海双手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啊?这...,这,”,孙道成听完浑身发抖,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好一些,可以理解,但是这也太……

想到自己的乖徒儿,孙道成面露难色,挣扎着又挤出来一句话,“可是,你们小师弟才十二岁啊,要不,饶了他这一回?”

孙道成这么说,到底还是有点偏心小徒弟的,这些年来老头一个人守着所谓的祖师爷遗训,寸步不离山门,本来都准备好到了九泉之下,给历代祖师爷磕头请罪,毕竟这偌大的家业最后断在自己手上。

还好老天爷开眼,让他白捡了三个徒弟,十二年前先是在砍树的时候遇到了迷路的孤儿风静海,紧接着在池塘抓鱼的时候发现了无家可归,正在偷鱼的付东皇。

两个小孩子无处可去,无人可依,最后都被好心的孙道成收了做徒弟。

本来已经心满意足的孙老仙人,万万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十年前,自家的二徒弟受不了山上的吃食,偷偷跑下山去,结果给自己捡回来一个两岁的小娃娃,说是山下逃荒的队伍丢下的弃儿。

就这样干脆再收一个徒弟,比起前两个徒弟,小徒弟算是从懂事起就被自己亲手带大的,而且天赋根骨颇佳。

不像大徒弟,天天就抱着书看,时不时还要下山去买书,更不像二徒弟,功法修行一概不管,十天里有五天都在山外面,整个人眼里就只能看见两样,一样是钱,一样是值钱的东西,但是就这么个货,也不知道在外面得了什么好处,已经是个二品了。

只剩下这个小徒弟,从三岁懂事起开始修行,这九年间本门所有功法已经学会了差不多七成,修行也走到了二品的境界,机缘阁实际上脱胎于道门,修行路与道门相同,也分成了六品,孙道成只是个三品。

自家小徒弟很是争气,平日里从来不下山,孙道成基本就把他当成未来掌门培养了。

对此老大老二心知肚明,祖师遗训掌门不得下山,两人压根就不想当这什么破掌门,日子不过了?天天在山上跟动物们呲牙玩。

除了跟着师傅一起教教小师弟,也跟着一起逗逗小师弟,任由这小子在山上为非作歹,横行山里,鱼肉鸟兽,两个人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

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老大的书被祸害了一小半,老二买来的存粮,全被这小子一个人给洗白了,两人终于决定把这个小师弟送下山去,接受社会的毒打。

面对自家师傅这偏心的举动,付东皇微微冷笑,“老头,那我不妨跟你说了,今天早上我看见老三溜进大殿,把祖师爷供桌上的烛台给拿走了,我估计这会已经被他熔了。”

“大胆!这个孽畜,往日里也就算了,这祖师大殿里的东西,怎么能这般胡闹,你们快去,把他给我找来,对了还有那烛台,都给我带回来。”

孙道成气的差点蹦起来了,祖师殿可是为数不多的门派遗产了,怎么能动祖师爷供桌上的东西,真真岂有此理。

愤怒的孙老神仙丝毫没注意到,两个徒儿偷偷的相视一笑。

付东皇应了一声,随手把火把一扔,飞速跑出了大殿,这又把孙道成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捡起火把往外走。

唯有风静海看着两人风风火火的离开,望了一眼外面的浓烟,若有所思,随后袖袍一挥,一阵清风从大殿中飘出,向着山腰的浓烟处吹去。


山腰的树林中,正在努力砍伐着火烟木的少年,自然就是孙道成的小徒弟吕忘。

作为藏机山所有非人类生物的扛把子,小吕忘最近不是很开心。

倒不是手下的飞禽走兽胆敢忤逆上意,它们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

唯一的原因是,前些天吕忘出恭的时候,随手拿了一本大师兄的书当厕纸,在用完了准备把剩下的半本毁尸灭迹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书上记载的无上秘法。

原来按照书上所说,只要一座火炉,再来上一件合适的模具,就能铸造出各种样式的兵器,机缘阁本身,是没有任何铸造相关的知识的,这本书对于他来说,就是老天爷开眼,天上掉馅饼。

当时吕忘就震惊了,山上的状况自己是了解的,师傅说好听点算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师兄只出不进,全靠二师兄下山做生意养活这一家四口。

从修行开始,吕忘就对那些传说中的神兵利器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听师傅说自己这一派中,当年可是出过不少剑侠,更是对剑这种兵器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可惜二师兄每次赚了钱,都只给山上买回来足够的食物,剩下的钱全都藏了起来,不肯给自己买一柄剑。

这些年全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就地取材,用山上的树木做木剑。

但是木剑哪行啊,这山上的木头大部分都是二师兄种的,颜色千奇百怪,品种却是不行,不管是火烟木还是水扬木,又或者是金丝柳木,做出来的木剑没有一把能在自己手上扛过五天。

这铸造之法,简直是天可怜见,还好吕忘用掉的半本,里面记载的应该是各种兵器样式,而详细的铸造方法全在自己手上这半本里,为了能铸出一把真正的‘剑’,这两天可把吕忘给累坏了。

为了实现书中提到的铸造之法,这些天吕忘不仅要晚上去偷...,额,去借大师兄的书,好学习怎么建造火炉,更是下了大力气把山上的食物全吃了。

这不是因为造火炉累着了,主要是想调虎离山,趁着二师兄下山买粮的时候,砍他的树来烧炉子,没办法,以前祸害的树太多,二师兄现在看的紧。

至于铸造材料,那就再简单不过了,祖师爷桌子上的烛台就是现成的,山上能用的金属,恐怕也就只有这个了,师傅可是挺着胸脯跟自己说过,这烛台是从祖师那里一直传下来的,绝对货真价实的青铜烛台。

二师兄的厨房里,倒也是有菜刀啊,铲子什么的,但是依照二师兄那抠门的性子,质量肯定不行,万事俱备,烧炉开工,可惜,今天自己烧了一上午,这烛台还是没变成铜水。

对此小吕忘并没有生气,这只能说明这烛台,质地优良,是个好材料,那现在只能再砍点树,加把火看看,正哼着小曲砍着树呢,忽然就听到背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吓得吕忘一个激灵,回头一看,糟了,二师兄怎么在这,你不是下山买粮去了吗?

付东皇带着一脸坏笑,“老三啊,别砍了,你事发了,跟我走一趟吧。”

吕忘转了转眼珠子,悄悄把斧子扔在了地上,“二师兄,你什么意思啊?什么事发了,我不知道啊。”

“好啊,不知道是吧”,付东皇伸手揪住了吕忘的耳朵,拖着他往火炉走去。

“这一个上午,你小子砍了我六棵火烟木,刑啊小子,你这日子过的越来越有判头了”,付东皇扫了一眼,胸口都疼了,这都是我的产业啊,乱砍乱伐,你小子找死。

“哎呦,别揪了别揪了,二师兄,疼...,我认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吕忘一个劲的求饶。

自家大师兄二师兄都不爱修行,但是吕忘,却怎么也掰不动付东皇的手。

走到火炉跟前,付东皇拿手一指,“别求了,你以为我是跟你说树的事吗?你偷烛台的事被师傅发现了,现在要我把你捉拿归案,带回去问罪。”

“原来就这事啊,二师兄你早说啊,你看这烛台还好好的在炉子里呢,你先松手,我把烛台扒拉出来,带回去给师傅就是了”,吕忘放下了心,师傅要抓我,没什么大事,顶多教训两句而已。

还以为是二师兄是为了那些树来的,好在自己是老手了,没把实话抖出来,怎么可能就六棵火烟木,为了保证这火烧的旺,那不得每种树都先砍一棵试试效果嘛。

就在吕忘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阵清风忽然吹来,本来并不旺的炉火,在清风吹拂下猛然暴涨,本来就是残次品的火炉,瞬间在猛火的侵袭下,出现了道道裂痕。

而在之前还很是坚强的青铜烛台,就在这大火之中,缓缓化作了铜水。

看到烛台化作铜水,付东皇回头看了一眼山顶,默默的在心里给大师兄点了个赞,而吕忘则瞪大了眼睛,眼中似乎有晶莹的光闪现。

付东皇一看,心想你小子现在知道怕了吧,晚喽,干脆松开手,准备跟老三痛陈利害。

没想到的是,吕忘嗷呜一嗓子,猛地向前扑去,从地上捡起模具,放在了火炉的凹槽下面。

所以说,人的欲望总能刺激出难以言说的行动力,这一刻,面对铜水,吕忘的眼中只有一个字--剑!

看着一只耳朵通红的小师弟,再看一眼那模具,付东皇心中冷笑,傻小子,用木头做的模具去接铜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知道,这木头可不比...嗯?淦!这木头的成色,怎么那么像是自己种的铁砂木。

铁砂木,数年才能成材,自己早就预定给扬州的大商人了,这小兔崽子,真是岂有此理!

此师弟决不可久留,付东皇看着满脸兴奋的吕忘,悄悄的伸出食指,隔空一按,‘啪’的一声,模具断了。

小师弟,可别怪二师兄心狠手辣,你但凡少砍我几百棵树,二师兄也不至于如此绝情,付东皇幽幽的叹了口气,深深负罪于自己竟然欺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眼看着自己的模具突然断开,吕忘着急的转头看向付东皇,那意思是这可怎么办?付东皇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天,踮着脚,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吕忘伸手抹了把脸,心一横,拿起半截模具继续接着铜水,然而他忽略了,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祖师爷的遗产并不丰厚,一个烛台,化了以后连半截的模具也没能注满。

等到铜水在清风吹拂下凝聚成形的时候,付东皇忍不住抽了抽嘴巴,这啥呀,连断剑都算不上,就一个剑柄连带着一点废铜渣子。

而蹲在地上的吕忘非常开心,铸造出剑柄了!剑身好办,祖师爷供桌上,不是还有一个烛台嘛。

对,赶快去找师傅,说干就干,吕忘拿着模具跟剑柄,兴奋地拉着付东皇,“二师兄,快,咱们去找师傅。”

啊?什么玩意儿?付东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师弟拖着冲向了祖师殿。

刚一进殿,兴奋的吕忘还没等师傅开口,就忙不迭跟师傅阐述自己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听到自己的小徒弟想把另一个烛台也给熔了,孙道成差点背过气去。

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了吕忘手里的半截模具,望着已经变成剑柄的烛台,孙道成忍不住老泪纵横。

“孽畜啊!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就这么被你给毁了,你知不知道...”

接下来孙老仙人从供桌的桌围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这祖师殿的历史,一直说到那块近乎是‘几彖门’的牌匾。

直说的风静海频频点头示意,付东皇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直到这个时候,兴奋劲过去的吕忘忽然明白了,自己闯了大祸。

终于说完的孙道成喘了两口气,抹了抹泪水,“老三啊,往日你闯再多的祸,师傅也替你担着,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毁了这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现在看来,这些年为师真是把你惯坏了,也罢,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就下山去吧。”

一听这话,吕忘如遭晴天霹雳,自己这十年早就把这当家了,师傅这是要赶自己走吗?

“师傅,徒儿错了”,吕忘咚的一声就跪下了,开始给师傅磕头认错。

看着吕忘的样子,孙道成咬着牙,有些不忍,“好啦,别磕了,又不是不要你了,为师准备让你做我机缘阁当代的天下行走,去重修机缘录,什么时候修完,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师傅这么说,吕忘抬起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赶自己走,别说什么天下行走,就是地上乱跑都行。

吸了吸鼻涕,吕忘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都听师傅的,师傅罚我干什么,徒儿就干什么。”

一旁的风静海跟付东皇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能送小师弟下山了,两人相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而还在那跪着的小吕忘,也在心里偷偷的发出了笑声,我终于能下山了。


“便这样吧,你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准备,明日在祖师殿为你送行”,孙道成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一步一顿的走向门外。

风静海走上前扶起了小师弟,安慰道:“小师弟莫要悲伤,红尘世间走上一遭,修行路方能功德圆满,先回房去吧。”

付东皇则是摇了摇头,靠近吕忘耳边小声的恶魔低语,“老三啊,等下了山,想办法赚钱去,到时候什么剑买不到?”

说的吕忘眼睛一亮,是啊,反正又不是逐出师门,能光明正大的下山,到时候什么事不能做,买剑...,这个主意很好,但是钱哪来呢。

不管了,只能说是天意如此,先赐秘法,再成剑柄,这不就是大师兄的书里,说的所谓天命之子吗,呵,凡人们,颤抖吧,我吕剑仙要入红尘了。

想着想着吕忘忍不住笑出了声,桀桀桀...,‘啪’,风静海拿着书狠敲了了吕忘的头一下,“哎呦喂,大师兄你干嘛啊,疼。”

“你还小,别没事就学你二师兄坏笑,以后学坏了,当心大师兄清理门户。”

一旁的付东皇撇了撇嘴,关我什么事,这小子就是这路货,带坏他还用得着我吗,转身就准备下山去,“我先下山买粮去了,今天中午就没饭吃了啊,等我晚上回来,咱们吃点好的。”

听说中午没饭吃,一大一小也有点意兴阑珊,转头就回自己的住所了,得益于付东皇多年来,勤勤恳恳的做生意,本来还在住草棚的机缘阁众人,现在一人有了一个小院子。

回到各自的院子里,孙道成在房间内暗自神伤,活脱脱一个要送孩子远游的,孤寡老父亲模样,风静海喝了两口凉水,直接睡下了,没饭吃真要命,等老二回来,让他多做点好吃的。

唯有吕忘在房间内上蹿下跳,拿着剑柄一顿把玩,时不时还挥舞几下,用空气与空气斗智斗勇。

原本以为自会继承掌门的位置,跟师傅一样在山里待一辈子,没想到居然能下山,抛开熔了烛台这件事,吕忘还是很开心的。

其实自己打心里是想下山的,从大师兄的书里,二师兄的口中,吕忘知道,山外面有美丽的女子,与师门不同的修行者,还有传说中的妖族,最重要的是有剑。

现在再也不用抱着书幻想了,可以亲自去体验这个世界,吕忘很开心,把剑柄小心的放好,翻身趴在了床上,打开了一本《天下坤舆》。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作为天下行走,不认识路哪行,而在他的手边,还静静躺着几本书,封面是《修行百解》、《剑染胭脂绘红颜》、《斗法实用技巧》、《诗词歌赋大全》...

等吕忘从知识的海洋中游上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身子,吕忘急匆匆的冲向隔壁二师兄的院子,他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自从付东皇开始下山做生意,山上的日子比起三人小时候,可好太多了,师徒四人的小院子,付东皇的院子尤其大,毕竟是金主爸爸,也只有他一个人的院子里有厨房。

没办法,孙道成的手艺仅限于把食物弄熟,吕忘跟风静海的厨艺都在嘴巴上,大家一到饭点,都会到付东皇这来。

等吕忘兴冲冲的进了院子,发现两位师兄已经开吃了,只是师傅没在,吕忘心想着师傅肯定是还在生气,没关系,明天自己表现的乖巧一些,再给师傅认个错吧。

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随便聊了几句,兴奋的吕忘就跑回去继续看书了,而在付东皇的院子里,两位师兄并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在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经过了自己十二年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天光刚现,吕忘就迫不及待的背着行囊,冲进了祖师殿,结果可想而知,来早了。

这并没有影响到吕忘的心情,甚至于他还很破天荒的打扫起大殿来,只是眼睛时不时的会偷瞄一眼剩下的那个烛台。

‘喔喔喔’!付东皇昨天下山买回来的公鸡打起了鸣。

嘹亮的鸣声刚过去不久,孙道成就缓步走进了大殿,看着正在打扫大殿的吕忘,不禁点了点头,很是欣慰。

看见师傅进来了,吕忘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扫把,冲过去规规矩矩的又给师傅认了个错,让孙道成一顿感慨孩子长大了,开始懂事了,下山应该没问题。

自己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也没辙,谁让老大老二都不争气呢,趁着这个机会,重修师门的机缘录,也是好事一件。

没过多久,两个师兄手上拿着东西一起走了进来,看到人齐了,孙道成抖了抖衣服,“好了,都来齐了,过来给祖师爷上香。”

三兄弟挨个来到供桌前,给祖师爷上了香,孙道成清咳了一声,满脸肃穆的从袖中取出一道卷轴。

朗声道:“今有机缘阁第三十六代不肖弟子孙道成,上报祖师,我机缘阁人丁凋零,第三十五代、三十六代弟子皆未能重修机缘录,今日不肖弟子孙道成,以机缘阁掌门身份,请祖师法旨,赐三十七代弟子吕忘天下行走身份,入尘世,觅机缘。”

说完孙道成单手一震,卷轴横空而起,抖露开来,孙道成又伸手在吕忘手背轻轻一划,取了鲜血一滴,按入卷轴,随后取了笔墨,在卷轴上写下吕忘的姓名身份、下山时间等等信息。

一顿忙活之后,孙道成长舒了一口气,长声道:“礼成,祖师庇佑,望弟子吕忘能觅得机缘,重振我门。”

吕忘看了半天,表示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在被二师兄按着磕了三个头之后,跟师傅一起将卷轴卷起,放在祖师爷的供桌上,吕忘瞅了一眼,正好是原来摆放烛台的位置...

“好了,老三啊,以后你就是咱们机缘阁的天下行走了,为师有些事要专门跟你交代,你随我来”,孙道成带着吕忘走向了大殿后面,准备面授机宜。

两位师兄也没闲着,一个打开手上的书卷开始阅读,另一位直接躺在蒲团上开始补觉,过了很久之后,付东皇都睡醒了,吕忘才跟着师傅走了出来。

风静海上前拉过小师弟,“来,小师弟,你这次下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大师兄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你路上带着”,说罢把一个装着书的书箱和一件青色的袍子交给了吕忘。

“这书箱是我以前所用,结实耐用,里面的书是我专门为你挑的,路上慢慢看,这件流风袍最大的好处是不沾尘土,不惧磨损,还可以自由变化大小,你现在长身体,穿起来正合适”,风静海贴心的给小师弟介绍了自己的‘礼物’。

“多谢大师兄”,吕忘恭敬的给大师兄行了一礼,大师兄还是好啊,虽然他没钱,但是送的东西却很有用啊,欢喜的接过书箱,顺便把衣服换了。

“咳咳,老三哪,你过来”,付东皇招了招手,把吕忘喊到跟前。

“二师兄呢,也没什么好东西送,这有个剑鞘,是我在山下重金买回来的,你收着,以后弄到好剑了,正好用得上,另外呢,这些年你砍了我几百棵树,师兄做主,这笔账给你免了,让你无后顾之忧,大胆的下山闯荡吧。”

接过剑鞘,吕忘非常敷衍的行了个礼,这有什么用,自己那剑柄能插得上去吗?再说了,以后真要是有了好剑,还怕没有剑鞘配套吗?

这剑鞘一看就是山上的树做的,自己砍了这么多年树,这手感,一摸就知道。

好歹是二师兄送的,先收着吧,铁公鸡拔毛,也不容易,吕忘边想着边把剑鞘收进了书箱,转身又把自己的小行囊也塞了进去,刚刚好把书箱塞满。

后退两步,吕忘给师傅师兄庄重的又行了一礼,“师傅,大师兄二师兄,我走了,你们保重,等我回来”,说完迈着坚定且欢快的步伐出门右转而去。

“唉”,孙道成叹着气,有些怅然若失,剩下的两个徒儿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安慰起自己的老师傅,还没等安慰几句,就看见吕忘又哒哒的跑了进来,略带腼腆的又给三人行了一礼,然后狂奔出门。

两个师兄被弄的摸不着头脑,孙道成更伤心了,这孩子,肯定是舍不得,又跑回来想多看师傅一眼,真是难为他了,想到这忍不住又多抹了一把眼泪。

吕忘一路狂奔,转眼间就到了山脚,望着山下的村落,内心忍不住的激动,回头对着山上挥了挥手,跟自己的飞禽走兽小弟们告别,在确认没有人追过来的之后,定了定心神,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

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布包,吕忘捻了捻手指,数了起来,“一,二,三...”,十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吕忘带着笑意收好布包,机缘哪,这就是自己成为天下行走之后的第一道机缘。

大殿中的风静海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二师弟,小师弟刚才是先出门往右,然后回来,再出去往左,对吧?”

付东皇想了想,“是啊,怎么了?”

“下山是往左没错,向右不是咱们的院子吗?”,风静海表示疑惑。

忽然间福至心灵,付东皇脸色一变,身形晃动,只一步,就已经身在大殿之外,“小兔崽子,我的老婆本!”


收起了银票,背上书箱,吕忘嗨嗨皮皮的朝着眼前的村落走去。

小连村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陌生,作为离藏机山最近的人类聚集地,二师兄的第一桶金据说就是从这个地方赚到的,山上的食物大部分也是从这里买回去的,堪称是藏机山的后勤基地。

吕忘准备先去小连村买点吃的,然后看看能不能再买头骡子或者牛,搞个牲口拉车,小连村地处扬州最南边,算是穷乡僻壤,马肯定是没有,剑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离扬州的主城观潮城差不多一千五百里地,自己一个小小的二品,又不能飞天遁地,靠双脚的话,吕忘忍不住抬起脚看了看,大师兄怎么没想到再送自己一双鞋呢。

迈步来到小连村的村口,吕忘挠了挠头,这一路走过来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二师兄以前说过,这村里可是人丁兴旺,风调雨顺啊,不然哪有余粮供应山上。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吕忘扯着嗓子喊了两句,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没有人在家啊?我是收粮食的付二他弟弟,连大春在家吗?老村长在不在?”,吕忘一边往村里走一边抬出了二师兄的名号,付二是二师兄在外做生意的化名。

又喊了两句,终于听到‘吱呀’一声,有间屋子的门打开了,一个瘦小的男子手上拿着一根棍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吕忘一番后,“你是付二的弟弟?”

“是啊,付二是我二哥,每年他都来你们这收粮,一百斗米一两银子,每次都是老村长算账,连大春帮他装车,对不对?”,吕忘淡定的回答着。

瘦小男子这才放下心,拍了拍胸脯,“啊对对对,是人就行,是人就行,走走走,我带你去找村长”,说完引着吕忘向老村长家里走去。

吕忘很疑惑,什么叫是人就行,难不成看我年纪小怕我不给钱?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叫开了老村长家的门,吕忘说明了来意,老村长点了点头,对着瘦小男子说道,“二狗啊,你先回去吧,我跟这位小伙子聊聊”,二狗子应了一声,赶紧拎着棍子回去了,还很贴心的帮村长关上了门。

给吕忘倒了碗水,老村长叹了口气,“小伙子,你既然是付二的家人,老朽也不瞒你,村子现在不太平啊,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躲在房里不敢出去,你现在来买东西,不是时候。”

“老村长,我就是买点干粮,牲口什么的可以再商量,您给行个方便”,吕忘早上就没吃饭,一听老村长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呀,小伙子啊,唉,我跟你直说吧,我们村子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昨晚上好几家的牲口都遭了殃”,老村长说着话,身子都有些颤抖。

“你不知道啊,就一个晚上,连声音都没有,那些牲口就被吃的只剩骨头架了,大春去镇子上找高人来除害,这事不解决,咱们哪还有心思跟你做买卖呀。”

原来如此,吕忘点了点头,怪不得自己来了半天都不见人影,搞了半天是这么个情况。

无声无息,生食血肉,要么是有些年头的山魈,要么是游荡的饿鬼来找血食,附近的大山就藏机山这一座,山魈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应该是饿鬼了,吕忘暗自想了想。

但是不对啊,饿鬼应该是生前不得饱食之人,死后执念不灭,最后沉沦异变而成,这小连村不说多么富足,温饱之上还有结余是肯定的,如果是本村的人,死后绝不至于化成饿鬼。

而鬼这种东西没有灵智只有执念,成为鬼之后,基本都不会离开出生地太远,只会在一定范围内徘徊,没理由其他地方的饿鬼会跑来小连村作恶啊。

沉吟了一番,为了自己的肚子也为了藏机山的生存大计,吕忘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小连村解决这个麻烦,区区一个饿鬼,不在话下,这个忙,我吕大剑仙帮了。

就在吕忘信心满满准备跟老村长摊牌,拿小鬼祭剑的时候,门外忽然砰砰作响,“村长,我大春啊,快开门,高人来了,咱们村有救了!”

一听到门外的声音,老村长一拍大腿,哎呀,可把这小子盼回来了,赶紧站了起来。

“小伙子啊,你是赶上好时候了,今天你就在老朽家里住下吧,等晚上高人把事情处理好了,明天,明天我让他们给你准备干粮。”

老村长很高兴,急慌慌的去开门,吕忘就这么尴尬的被留在了屋里。

这老头不厚道啊,刚还说我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改口倒是改口了,怎么只有干粮没说牲口,总不能全被吃光了吧,那这饿鬼的胃口,未免太好了些。

唉,剑仙出剑未果而中道受阻,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吕忘仰头把水喝完,也跟着走了出去,倒要看看是哪家的高人。

刚走到门外,就看见连大春正在热心的跟村长介绍请来的高人,老村长在一旁笑呵呵的应和着。

这位高人长的人高马大,穿着一身灰色劲装,腰上挂着一把长刀,两眼放着精光,在吕忘的眼里,这...这应该是个练武的吧,练武的来抓鬼?不会吧不会吧。

不是吕大剑仙眼高于顶,看不起练武的,这世上四大修行流派,儒道佛武,单论战斗力武者绝对不弱于人,至于说抓鬼嘛。

修行分六大品境界,一品算是入门,六品属于天花板,一般的饿鬼,其实也就是介于凡人跟一品之间的水准,儒道佛三家只要是一品的修行者,不客气的讲,把饿鬼挫骨扬灰都不用流汗。

唯有这武者不同,不到二品炼意境的武者,不能将内力外放,发动武意,面对饿鬼这种东西,只能当啦啦队。

眼前的这位‘高人,眼露精光,身藏血气,一看就是个一品锻体境的武者,不是吕忘看不起他,是他真的不行。

总不能到了晚上,抄起刀跟饿鬼大战三百回合,第二天养精蓄锐,到了晚上继续大战三百合,然后周而复始。

到时候不知道这位高人会不会累死,但是村里人肯定会怀疑他是来骗吃骗喝的。

吕忘怎么想的,别人肯定是不知道,而顶着‘高人’的身份,听着村长跟连大春对自己左一句右一句的吹捧,徐华很是高兴。

作为流波镇的捕快,这些天自己手气很是不顺,上个月俸禄全都输没了,正为这事发愁呢,正巧遇到了来镇上求助的连大春。

作为除暴安良,维护地方的捕快,徐华面对向自己求助的连大春,大手一挥,义不容辞的接下来这个艰巨的任务。

连大春也很开心,本来是准备塞点好处,请这位捕快带着自己找高人的,现在人家直接应下了这份差事,省钱了还。

徐华听连大春说了具体情况,顿时心下一喜,这种情况自己熟啊,不是山魈就是饿鬼。

小意思,虽然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一品武者,没关系,山魈自己不怕,如果是饿鬼的话...

嘿嘿,镇上道观里的驱鬼符一两银子一张,这趟活连大春说了,村里肯出三两银子,稳赚不赔啊,徐华这才信心满满的来了小连村。

“咳咳”,徐华清了清嗓子,“村长啊,把乡亲们都喊出来吧,不要害怕,我徐华来了,不管是什么山精鬼怪,统统不叫事,告诉乡亲们,我徐华来这,只为三件事,为民除害,为民除害,还是他娘的为民除害,我徐华来了,太平就来了,快去吧。”

连大春跟老村长瞬间被徐华的高人风采折服,不愧是正义的捕快,乡亲们哪,快开门啊,镇上的捕快来啦,不拿大家一针一线,还要替大家除害谋太平呢!

吕忘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乖乖,不愧是山外面啊,一个捕快,说话一套一套的,但这人心里真就没点数吗,还是说自己的格局小了,其实这些捕快,都是隐藏高手。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徐华背着手,向着村里走去,扭头的功夫,看到歪靠着门的吕忘,“小伙子,别站着了,走,跟着我一起,去村里面集合,今天晚上,我带你看看,什么叫降妖伏魔。”

倒不是徐华看出来吕忘有修为在身,纯粹是这穷乡僻壤的,这小年轻穿着一身的精致长袍,由不得自己不多想一层。

搞不好这就是村长家里的崽,四舍五入就是那三两银子的金主爸爸,服务态度好点,不丢人,挣钱嘛,不寒碜!

听到徐华这么一说,吕忘干脆就跟着他往村里走,自己也很好奇,这位高人‘’,晚上到底要怎么抓鬼,跟着他没坏处,再不济,也能蹭顿饭吧。

反正自己也没见过武者什么样,就当不买票白看一场表演了,要是这捕快实在不济,到时候自己出手,也好把事情处理了。


随着徐华的到来,小连村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在老村长跟连大春挨家挨户的动员下,整个村子不复之前的安静,男女老少恨不得敲锣打鼓,迎接斩妖除魔的徐捕快。

等到吕忘跟着徐华走到村里的谷场,差不多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聚到了这里,昨天在村口看热闹都没这么多人。

吕忘看了一眼,心道好家伙,这才多大一会,桌椅板凳,茶水糕点都摆上来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要不要这么大。

招呼着徐华坐下,老村长开始吩咐村民们安排酒菜。

徐华大手一挥,“不必如此,我徐某人是镇上的捕快,这维护地方安定本就是职责所在,随便一些,四凉四热八个菜,再来一坛酒就行了。”

吕忘吸了一口冷气,本地的捕快,太不守规矩了,我堂堂付金主的小弟,也不敢张口说这话呀。

村民们倒是不以为意,人家是来降妖除魔的,也没多要钱,之前凑的三两银子就够了,这会要吃饭喝酒,那不是很合理嘛,不吃饱,怎么斩妖除魔。

趁着村民们准备饭食酒菜的功夫,老村长跟大春陪坐在徐华身边,一边继续拍着马屁,一边询问着这降妖伏魔,需要些什么应用之物,要不要帮手。

得了便宜的徐华心情大好,就把自己要用到的人跟物件说了一遍。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就让老村长犯了难。

按着徐捕快的说法,晚上子时一过,就在这谷场上,把村里剩下的鸡鸭牲口之类的活物,都拴在这当诱饵。

再来八个童子身的成年男丁,带上浸泡过童子尿的麻绳,按照八卦方位隐藏在谷场旁边,到时候只等这脏东西现身,看徐大捕快一个人大显身手就行了。

这鸡鸭什么的本来村里也不缺,可昨天付二不是来了一趟么,村里的鸡鸭被收走了一大半,剩下的母鸡母鸭还得留着下蛋呢。

牲口什么的,本来就不多,且不说种地还得用,之前不是已经被脏东西祸害过一次了么,没剩下多少了,谁家也舍不得啊。

至于说童子身的男丁,那不好意思,别说八个,四个都凑不齐,小连村多年来,靠着与付二的交易,早就不是穷村了,谁家男娃十六岁了还不成亲,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有些尴尬的老村长跟徐华说了说村里的情况,徐华直嘬牙花子,这可怎么行呢,在不确定是山魈还是饿鬼的情况下,自己刚才说的已经是最低标准了。

要是山魈,自己一个人足够了,那八个人纯粹就是搭把手顺便当个气氛组,要是饿鬼,就要麻烦些,自己手上只有一张驱鬼符,最重要的问题在于自己一个武者,不是抓鬼这门专业的。

虽说只要能将驱鬼符贴到饿鬼身上,这鬼自然就除了,但是怎么贴呢?

鬼是无形无相的玩意,要是道士出手,只要做个法念个口诀,把符一烧,这符里包含的力量就能直接把鬼除了,但是自己明显做不到啊。

八个童子身男丁,按照买符的时候那些道士的说法,未破身的男子都是阳火旺盛不惧小鬼的,童子尿更是能辟邪祛秽。

到时候还得靠他们用麻绳把鬼捆住,然后自己再近身给它来一发驱鬼符,而且这么多人还能给自己壮胆不是,毕竟抓鬼,自己也没什么经验。

“村长啊,这可不行啊,没有那些活物血食,咱们怎么引这东西现身呢,至于说这童子身的男丁,你八个没有,四个总得有吧”,徐华有些无奈,这年头,挣点外快就这么难。

“这个...这个,徐捕快啊,四个的话,可能也没有”,老村长有些讪讪。

“不是,这...,你们小连村这么些人,凑不出来四个?”,徐华都无语了,现在的村子,民风这么狂野吗。

老村长也很无奈,只好当着徐华的面,喊村里十六岁以上的男丁过来,一个一个的问,到了最后,就三个,一个多的都没有。

这给徐华气的手都在发抖,我徐捕快今年二十七岁,女孩子手都没牵过,你们这个村子,简直岂有此理。

就在徐华刚要发作的时候,忽然眼光一瞥,看到了正埋头在在桌上胡吃海塞的吕忘,拿手一指吕忘,问道:“村长,这孩子多大了?怎么刚才没问他?我看他这身板体格,该有十六了吧。”

都这会了,徐华也不管吕忘是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逮着一个是一个,倒是吕忘抬了抬头,我这身板怎么了,都是砍树练出来的,这叫根基深厚。

“他?”,老村长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是我们村的,是经常来我们村收粮的付二他弟弟,今天过来村里要买粮,正好赶上这事了。”

啊这,徐华心想这算个什么事,搞了半天是自己脑子有坑,还把这小子当金主呢,付二,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怎么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听到两人对话的吕忘抹了抹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满足的开口,“我今年刚满的十六,还没破过身子,徐捕快,你晚上带着我见见世面呗。”

这纯属睁着眼说瞎话,不过吕忘也是好心,看这架势,徐捕快晚上估计搞不定,还是加上自己这道保险比较好。

“真的?你可要想好了,晚上咱们可不是闹着玩,那可是真的去降妖除魔,你要是现在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这村里人可就全靠你了”,徐华嘴上这么说,其实心内一阵狂喜。

“是啊,小伙子啊,你不是我们村里的,这事吧,你可得想好再说”,老村长也劝了一句。

他不太敢让吕忘去,万一要是出了点事,以后付二来村里了可怎么跟人交代,付二可是大金主,价格公道,还从不拖欠。

“没事的,村长您放心,我跟着兄长也是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些世面的,您让我去就是,我保证全听徐捕快安排,不拖后腿”,吕忘拍了拍胸脯。

生活不易,全靠演技,我堂堂吕剑仙,还得在这装傻小子。

看老村长有些犹豫,徐华赶紧拉住吕忘,“好好好,果然是年少有为啊,有胆识,有担当,来,中午咱们吃饱喝足,晚上准备降妖伏魔。”

木已成舟,老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等饭菜上来以后给吕忘偷偷塞了两个鸡蛋。

等到中午一顿饱餐之后,徐华剔着牙,挺着肚子,带着四个男丁去连大春家准备的空房休息去了。

至于说什么童子尿泡过的麻绳,暂时没准备,一个是原因是这会四个人还没有尿意,另一个原因是现在做的话,到了晚上,那绳子的味道...一言难尽。

为了准备晚上的‘大战’,徐华招呼着四人先睡觉,到天黑了再起来,到时候吃点东西对付一下,把体力都留到半夜使用。

很快吃饱喝足的几人就躺下睡着了,唯有吕忘偷偷的睁开眼,坐起了身子。

房外的村民们正在往谷场上放置诱饵,虽然心里面大多都有点舍不得,但是为了村里的安定,还是忍着痛照村长的吩咐做了,大不了以后付二再来,给他涨点价,把损失找补回来。

吕忘轻轻的走到一旁,打开了书箱,自己以前也没有跟鬼物打交道的经验,饿鬼虽然很弱,但是我剑仙搏鬼,亦用全力。

当然,要是徐捕快到时候能不出岔子,直接解决了最好。

打开书箱,最上层是自己的小包裹,里面有点散碎银子,这可是吕忘这些年攒下的压岁钱,加起来得有快五两,剩下的就是几件衣物,抓鬼完全没用。

拿开包裹,看着自己打造的剑柄跟那块破木剑鞘,吕忘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也没用。

剩下的全是书,也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放几本抓鬼有关的进去,吕忘翻找了一遍,还真有,一本《收鬼三十六法》,还有一本《万鬼图鉴》。

机缘阁说起来以前是大门大派,比肩三教什么的,其实不过是脱胎于道门,另立门户而已,对于鬼这种东西的研究记录,比起道家也不遑多让。

合上书箱,把书放在书箱顶上,吕忘就这样静静地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的翻看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最近看的话本小说太多了,这些有用的东西,脑袋中都不怎么记得清了,得抓紧时间恶补一番。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连大春过来敲门叫醒了几人,徐华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招呼着剩下的四人,“走,咱们去准备准备,吃两口东西。”

走到谷场上,按照之前徐华的吩咐,除了老村长跟连大春在作陪,其余人都回家关上门躲起来了。

桌椅什么的都还在,借着火把的光,能看见桌上依旧是四凉四热,徐华皱了皱眉,不是菜不好,是真不能多吃,晚上不消食,现在吃多了晚上动起手来不方便。

倒是吕忘没多想,干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一屁股坐下动起筷子来,徐华还没来得及教训他几句,忽然,一阵冷风吹来。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吕忘猛然转头,死死盯住了一道飘向谷场的黑影,饿鬼,怎么这么早就出现了。


根据《万鬼图鉴》的记载,饿鬼是最弱的鬼类之一,不到阴气最旺盛的子时,不会轻易出现。

现在天才刚黑没多久,吕忘很是纳闷,自己师门记录的信息,应该不会有错,那就只能是这只饿鬼有问题了,难道说,它太饿了?

其他人没有他的道门修行底子,根本看不见饿鬼的存在,看着吕忘的异常反应,徐华带着疑惑的表情,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虽然看不见饿鬼,但是武者的本能让他感觉到,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加上刚才的那阵子冷风,徐华有了不好的预感。

作为一个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捕快,徐华拍了拍桌子,“别吃了,村长还有连大春,你们赶紧回去躲起来,事情有变。”

一听到徐捕快这么说,连大春赶紧扶着老村长往家走,老村长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吕忘,“小伙子,要小心哪。”

吕忘点了点头,并没有转头,依旧死死盯住那只饿鬼。

徐华有些诧异,这少年,感觉有点不寻常啊,难道自己看走眼了不成,“你到底在看什么?”

“饿鬼,就在我身前二十步的地方”,吕忘随口答道。

“什么?”,徐华一惊,“你能看见饿鬼?”

“能,我是道家的人,早就入门了”,吕忘脸不红心不跳,倒数一千年,全是一家人,没什么问题,顺手捻了个道指,一道小火焰凭空生出,算是展示给徐捕快看,我真的是个道士。

“原来如此,那就好,你来给我指方向,我来收了这鬼”,徐华一手拔出了长刀,一手攥着驱鬼符,走到了吕忘身前。

其实吕忘很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只是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且不说这饿鬼出现的时机不对,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出,这只饿鬼身上没有血气。

作为最弱的鬼类之一,饿鬼吞食血食只不过是执念作祟,生吞下的血食无法消化,只能任由这些血肉留在身上,自然腐烂消解,身上必然会残留血气。

按照老村长的说法,昨天晚上刚刚进村吞食了牲口的饿鬼,不可能身上没有血气。

那眼前的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这只饿鬼跟昨天进村的不是同一只,要么就是有其他的东西取走了被饿鬼吞食的血肉。

根据自己多年来在大师兄的书里看到的剧情,目前的状况,坏一点的可能是,这附近出现了不止一只饿鬼,更坏的可能是,有比饿鬼更强大的鬼物或者妖物,在驱使着饿鬼。

这让吕忘很无奈,要是现在自己还隐藏身份,估计徐捕快的抚恤金明天就能送到家里了。

“徐捕快,让一让。”

“嗯,啊?什么?”

“你站在我面前,挡住我视线了。”

“哦,哦,明白明白”,徐华让开身子,感觉有些尴尬。

吕忘双指并拢,单手对着地上一划,瞬间地面尘土飞扬,向着前方飘去,紧接着又伸手从桌上取来残余的酒水,用手沾了沾,轻轻一点。

飞溅的酒水混合着尘土,转瞬间在众人眼前,打出一个沾满泥土的轮廓。

其他三人长大了嘴巴,‘喔’一声了,徐华一脑门问号,“不是,少年人,不是说鬼是无形无相的吗?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变戏法坑我的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脑袋瓜有问题呢,吕忘很想一巴掌拍在徐华脑门上。

我吕剑仙作为堂堂二品修士,刚才那两下可是用了道家真气的,不然你徐捕快自己拿水和泥巴丢一次试试?

懒得跟徐华详细解释,吕忘随口胡编了两句,“我道家弟子,神通自有妙处,你不懂,赶紧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徐华半信半疑,眼看着眼前的鬼东西,已经像是有真身的模样了,就没舍得动用手上的驱鬼符,抄着刀大喊一声冲了上去,旁边的三人又‘喔’了一声,甚至还挥拳给徐华助威。

这把吕忘看的头都大了,你提着刀有啥用啊,我刚才用了真气附在酒水跟尘土上,也只不过是用取巧的方法把鬼变得能让你看见而已,本质上他还是鬼啊,拿刀砍鬼,现在的武者这么缺乏常识吗。

其实是吕忘想多了,一品武者修为的徐捕头,还真就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徐华上去就是一阵龙精虎猛的操作,刀花挽的是上下纷飞,这饿死鬼也是真的弱,被一个血气充盈的锻体境武者近身,吓得上蹿下跳。

一时间,谷场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一个凶神恶煞的持刀人,追着一团黑漆马虎浑身泥土的东西,围着谷场开始跑圈。

而谷场内,三个人在给持刀人加油助威,一群鸡鸭牛之类的牲畜,全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剩下一个吕忘,感觉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看着徐华兴头正盛,吕忘也懒得去管,他没动手直接杀了这饿鬼,是想钓鱼,只要这里的血食还在,不管是自己之前想到的哪种可能,最后肯定有意外收获。

要是一群饿鬼,这么一大堆血食放在这,你不吃我还不能吃了?等一等,总有其他的饿鬼上门。

如果真有什么幕后黑手,你手下出任务没回来,你不派人找找?钓鱼佬永不空军,这是二师兄说过的至理名言。

就在吕忘安心地等待鱼儿上钩的时候,突然间心头一紧,不对劲。

饿鬼无声无息,可是现在徐捕头在这上蹿下跳,为什么这些牲畜一点声音都没有,望着谷场中安静的有些过分的动物,吕忘背后一凉。

心念急转,吕忘在脑中快速回想起《万鬼图鉴》中的记载,能压制活物,却又不影响人类的鬼,片刻之后,不对啊,没有记载。

这不可能,怎么会没有记载,作为一个理论巨人行动新人,吕忘有些着急,未知的东西总能给人带来焦虑与恐惧,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又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不断的回想。

谷场边的火把闪动着火舌,场中的三人也渐渐收敛了声音,不是不想继续喊,实在是喊不动了,徐捕快真是勇猛,追着这脏东西砍了半天了,可是怎么就不见完事呢?

兴许是追的有点久了,徐华也有点不耐烦了,大喝一声:“呔,你这小鬼,挺能跑啊。”

被徐华这一嗓子打断了思绪,吕忘忍不住回头瞪了徐华一眼,转头间借着闪动的火光,吕忘忽然发现,这些动物全都闭着双眼。

原来如此,是这样,吕忘豁然开朗,什么压制活物,是自己脑子有问题才对。

不止这一只鬼!怪不得,老村长说村里的牲口,一晚上无声无息的被吃了,饿鬼是无声无息,那些牲口呢?被吃的时候难道都不会叫唤几声吗,看着谷场中闭着双眼的动物,吕忘明白了。

敢情还是团伙作案,起码还有一只梦鬼在这里,这些动物没有声音,因为全被拉入了梦中,之前那些被吃的牲口应该也是同样。

可是...,梦鬼不也是很弱的鬼吗?不然就不会只对这些牲畜下手了。

在场的几人,自己有修为在身,三个啦啦队员是童子身,而徐捕快...,嗯?徐捕快没事,莫非他也是童子身?

哦不对,他是一品武者,气血充盈,仅此而已,这么大个人,不可能是个童男吧,不会吧不会吧。

那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到梦鬼的气息,吕忘刚舒缓的心情又沉了下来,除非……

不会吧,不会还有第三只鬼吧,怎么跟小时候二师兄做的套娃一样,没完了是吧。

真是受够了,吕忘很生气,自己在这寻思了半天,还想着钓鱼呢,结果被几只小虾米在这里耍了半天。

现在一肚子火没处发,什么玩意啊,管你多少只鬼,我吕剑仙今天斩定了,祖师爷都留不住,我说的。

生气的吕忘站了起来,单足一顿,口绽真言,“道法归元,破邪真火”,二品道修被称作方师,能够熟练的运用五行道法,将自身真气与天地之力融合使用。

随着吕忘的真言落下,谷场上的火把,受到影响猛然间火光大作,同时一团真火,在吕忘身前凭空出现。

三人小组又努力地‘喔’了一声,“去”,吕忘拿手一指,真火朝着饿鬼直射而去,伴随着一声惨叫,饿鬼转瞬间被烧成了灰烬,正举着刀的徐华一愣,我的三两银子!

没有理会已经挫骨扬灰的饿鬼,吕忘脚步一动,踏足七星,“七星汇聚,回天返日。”

忽然间,一道刺目的光亮在谷场上方闪现,在谷场边的一棵树上,两道黑影惨叫着被照现出来,果然,吕忘眯着眼,果然不出所料,看这样子,是一只梦鬼,还有一只槐鬼。

就在吕忘准备动手,将这两只小鬼收了的时候,在光亮之下,从村口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碰撞的声音。

听到这阵声音,借着光亮看去,一道更深的黑影出现在眼前,吕忘心内一震,真的是没完没了,怎么还有一只恶鬼,你们小连村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坏事,什么鬼都往这跑啊!


所谓恶鬼,与其他类型的鬼不同,鬼的能力来自于生前的执念,失去了承载力量的肉身,以及生前的灵智,不管是什么人,死后执念形成的鬼,再强也不会超过各大修行流派的一品境,嗯,也许能跟一品武者有来有回。

一般的鬼只要用普通的驱鬼符就能对付,道观里的驱鬼符物美价廉,甚至量大还有优惠,付东皇当年就有过卖符赚钱的想法,结果发现在藏机山上要是想画符,材料还得下山去道观买,搞的他只好作罢。

有三种特殊的鬼,有机会拥有超越一品的力量,成为更强大的存在,分别是恶鬼、伥鬼、祭鬼。

扬州往西万里之外,有妖族的国度存在,其中有虎妖一脉,死在虎口之下的鬼会被奴役,帮助虎妖作恶,这种鬼被称为伥鬼。

伥鬼的力量来源于奴役它的虎妖,虎妖的强弱决定了伥鬼的力量,而最弱的虎妖,也堪比二品的修士,当世最强的伥鬼应该是在虎妖的领袖山君麾下,起码是个三品。

而祭鬼当世十分罕见,是由在血祭仪式中,被当做祭品的人死后化身而成,在久远以前的玄朝与岐朝,血祭十分普遍,如果不幸被当做祭品祭祀给了被误认为‘神’的妖鬼,那就很容易出现祭鬼。

而这种祭鬼的强弱,是跟祭祀的规模,以及祭祀对象的强弱挂钩的,根据机缘阁的记载,岐朝覆灭玄朝时,就曾造就了大量的祭鬼,好在自从始帝建立始朝统一天下之后,经过千年,已经逐渐废除了血祭,所谓的祭鬼基本绝迹了。

第三种就是恶鬼,吕忘看着眼前这浓郁的鬼气,微微蹙眉,恶鬼的特殊不在于别处,是它可以吞噬成长。

恶鬼形成的条件中,最苛刻的一条就是多个拥有相同或相近执念的人,在同一个地方死亡,之后彼此的执念互相交融,最终形成一个超越普通鬼类的融合体。

最要命的是,如果没有及时消灭,恶鬼会吞噬其他比自己弱小的鬼,变得更加强大。

《万鬼图鉴》里对这三种鬼专门做了描述,由于它们的特殊,修行者分辨起来也很简单,这三种鬼全部肉眼可见,不再是无形无相。

其中伥鬼身形如同常人,能口作人言,走路时双脚不动,类似于飘着,祭鬼脚不沾地,不吃血食,恶鬼鬼气缠身,同时身躯上会浮现人面相。

借着回天返日的时间还没过去,吕忘开始细细打量起来,眼前的这只恶鬼,与师门记载中的一样,浓郁如漆黑的墨水一般的鬼气,沾附在恶鬼身上,身体边缘的凹凸,能隐隐看出是人面的形状。

只是在鬼气的干扰下,吕忘看不出这只恶鬼身上到底有多少张人面,最弱的恶鬼身上只有一张人面,代表融合诞生的恶鬼本身,之后每吞噬一只其他的鬼,就会再增加一张人面,十张人面的恶鬼大概就是道门一品的水准。

对于这只恶鬼,吕忘并不担心,看它的体型,身上最多也不到百张人面,大概就是处在一品之上远不到二品的程度。

关于恶鬼的记载中,恶鬼的力量分别是很离谱的,十张人面堪比一品,千张人面才能勉强比肩二品,而千面之上的,很遗憾,几乎没有记载,恶鬼形成的条件太过苛刻了,极少数的千面恶鬼,都是在战乱时出现的。

唯一的例外,应该是乱朝时期武安君造就的那只恶鬼,四十万人横死在一处,最后不知多少道执念融合在一起,形成的恶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其恐怖。

《万鬼图鉴》里只提了一句身高千丈,遮天蔽日,倒是大师兄,贴心的在旁边加了一句注释:武安君死,恶鬼乃亡。

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眼前这只恶鬼的战力,吕忘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三个气氛组张大了嘴巴,可惜没有‘喔’出来,不知道是气空力竭还是被吓的发不出声。

英勇无比的徐捕快正站在原地,只是本来举着的长刀已经收入了刀鞘,身子微微转动,看动作,似乎是准备拔腿开溜。

吕忘无奈的摇了摇头,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降妖除魔呢,到头来还是我吕剑仙扛下了所有。

就在这时,回天返日的效果结束,除了火把照亮的地方,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恶鬼的身形被这夜色完美的掩盖了,但是对于吕忘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鬼气实在过于浓郁了,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它的位置。

“徐捕头,带着他们三个站到谷场中间去,不要乱跑,剩下的交给我。”

“啊?小兄弟,要不我带着他们三个跑吧,就不拖你后腿了”,在回天返日的时间内,徐华亲眼看见了树上的两个鬼,还有那个黑黢黢的玩意,一看就知道,也是鬼。

什么小连村,不如改叫小鬼村吧,徐华人都麻了,不跑干嘛,自己手上就一张驱鬼符。

“跑不掉的,最后出现的这只鬼不一般,不把它解决,今晚上村子里谁都活不了”,吕忘没骗徐华,如果今晚自己不动手解决掉这只恶鬼,小连村肯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只要解决了恶鬼,护住村里人一晚上,等明天让徐华回去上报镇里,不管还有没有其他的鬼,镇上肯定会派人来处理妥当,自己也好心安理得的离开,毕竟机缘录那么厚一本,任务量很大。

听到吕忘这么一说,徐华咬了咬牙,紧紧的攥住那道驱鬼符,快步走向了三人气氛组,把三人扶到了谷场正中间,看到徐华他们已经就位,吕忘又并起双指隔空虚点了几下,几道小型的火焰破空而出,把已经被照的快要散架的两只小鬼直接灭杀。

紧接着吕忘后退几步,走到了徐华四人身边,脚踏罡步,手运法指,“点七星,开天罡,北斗封魔阵,起!”

形如北斗七星的淡淡光芒在地面上一闪而过,吕忘又用脚尖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大圆,“这个圆圈之内有我布下的法阵,你们就呆在这圈内不要走动,等我处理了这只恶鬼再出来。”

三人组一个劲的点头,徐华舒了口气,终于松了松手,这符都快被自己捏烂了,看起来吕忘像是个有真本事的,这不刚才把那三只鬼都给解决了嘛,不走不走,绝对不走,我徐某人岂是那种见了鬼掉头就跑的软蛋。

安置好了四个没啥用的闲杂人等,吕忘准备对恶鬼动手了,定心凝气,感知了一下恶鬼的大概方位,“七星汇聚,回天返日!”

既然刚才能用回天返日照出恶鬼,那就干脆再来一次好了,刺眼的光亮再次出现,瞬间亮如白昼,恶鬼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前,吕忘踏步向前,双手同运。

“道法归元,真极烈炎”,吕忘捻着法指,左手轻转,一道形如细线的火炎顿时浮现,“道法归元,锻魔真火”,同时右手作掌状,往前一推,一股巨大的火焰凭空发出,两道截然不同的火焰猛然朝着恶鬼而去。

对付鬼类最好的就是至阳至刚的力量,对于二品的吕忘来说,火是最佳选择,道家三品被称为天师,如果是一名天师在此,直接使用五雷正法就行,夫雷霆者,天地枢机,雷乃天之号令,别说恶鬼了,同境界的修士也很难扛住。

可惜吕忘修为不够,根本练不了五雷法,只能拿五行法里的火法来凑。

巨大的真火瞬间覆盖恶鬼全身,引发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哀嚎,借着火焰灼烧鬼气的功夫,如同丝线的的真炎在吕忘的操控下,突破鬼气对着一张张人面刺去。

按照《收鬼三十六法》里的说法,灭杀恶鬼的核心,就在于消灭代表他本体的人面,吕忘运用这两种火法,就是想要先磨灭护体的鬼气,然后一张人面一张人面试过去。

没办法,书里那种一击灭杀恶鬼的方法,自己实力不够,至于另一种方法,根据书里所说,代表本体的人面在遇到危险时,会主动调换与其他人面的位置,用其他人面来替死,可以由此快速找到本体人面。

吕忘觉得这说法,狗看了都要摇头,这跟自己一个个试有什么区别?

就在吕忘操控火焰挨个试验的时候,忽然恶鬼的身子一阵抖动,正在灼烧鬼气的火焰瞬间熄灭,而正在刺面的火焰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猛地顿了一下,然后也熄灭了。

这是什么情况?吕忘懵了,身后的四人也懵了,这一小会就把这鬼烧死了?不对啊,还是黑黢黢的模样,难不成是把鬼烧成炭了?

突然间吕忘好像感受到了徐华的心情,也很想大喝一声,呔,你这小鬼,不讲武德!没听说过哪个恶鬼能抵消道法力量的呀,你要是这样,那我可也就不讲武德,跟他们四个一起入阵了啊。

只可惜我堂堂吕剑仙,拉不下这脸,虽然我不是仙人,甚至都没有剑,嗯?剑,对了,还有个办法,吕忘回头看向徐华,“徐捕头,刀借我一用。”

“啊?”,徐华犹豫了一下,捕快的刀,可不能随便借人,可是眼下这情况,稍微想了想,还是大喊了一声“接刀!”,伸手把刀扔给了吕忘。


扔完刀,徐华眯着眼,嘴角微扬,这把刀可是捕快专用,质地与做工皆是一流,跟着自己也三年了,现在看来,三两银子的外快这次是铁定没了,那等下找这小道士,要个一两银子的借刀费,应该不过分吧。

徐华正在想着,忽然就瞪大了眼睛,不是,你在干嘛呀小道士?哎呀,别别别,千万别再动了,放肆!要不是不能走出这圈,我徐某人今天定要...,呜呜呜,小道爷不要啊,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啊,放过我的刀吧。

能让徐大捕快短时间内做出如此转变的原因很简单,接过刀的吕忘直接把刀鞘扔在了一边,抄着刀就对着恶鬼砍了上去,这让徐华很是费解,自己刚才就拿这刀砍过鬼了,虽然命中率很是堪忧,但是自己也大概明白了,这玩意,没用。

然后,徐华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定睛细看,才发现这只鬼似乎与之前的不同,吕忘提着刀对它发动攻击的时候,它并没有上蹿下跳的逃跑,而是抡起不知道是身上的什么部位,跟吕忘对打起来。

每当自己的刀砍中恶鬼的身子,就会发出一声如同砍在金石上的响声,让徐华一下子心急如焚,自己的刀自己清楚,这玩意砍个木头什么的,那是轻轻松松,你砍这个,你听听这声音,它什么捕快的刀都在砍鬼,这能砍得动吗?它没有那个能力你知道吗?

徐华都快哭了,小道士你可别再砍了呀,我这刀坏了以后,回去换新很麻烦的。

然后,徐华就看见,吕忘似乎逐渐压制住了恶鬼,一边不停的放火烧鬼,一边挥着刀继续朝着恶鬼的身上砍去,只是每一刀的动作,看上去都像是没练好的力劈华山,全是力道,没有一丝技巧。

终于,在数不清是第几刀过后,‘嘣’,清脆的一声,刀身被崩飞了一块,出现了一个豁口,吕忘继续放着火,同时皱眉看着手中的刀,这质量未免太差了,这才砍了不到五张人面,就已经不顶用了。

要不是刚才发现这恶鬼有些特殊,能抵消部分道法的力量,真是不想用这种劣质的兵器,徐华不知道吕忘内心的想法,此时他正怒发冲冠,好你个小道士,我好心借刀给你,你这多大一会,就给用崩了,也就是我徐某人不能出这个圈,不然要你好看。

而还没等他酝酿完愤怒的情绪,吕忘接下来的操作,就让他恨不得冲上去抱住大腿,痛哭流涕,求小道爷收了神通。

在之前的道法失利之后,吕忘改变了打法,借用徐华的刀改走物理路线,恶鬼身上的人面,相比于其他位置是要脆弱一些的,既然用真火不行,用兵器总行吧。

当然在用武器的同时,还是要动用道法放火,一是要灼烧护体的鬼气,二是吕忘想要探知,到底这只鬼身上有什么特殊,居然能抵消道法。

想法总是美好,现实却有点不给面子,这鬼身上的异常,自己已经测试出来了,每次火行道法,起码都会被抵消七成力量,这就导致用刀砍杀人面的成果,很不理想。

现在虽然砍掉了五张人面,根据自己的观察,恶鬼身上应该还有二十张左右的人面,这刀已经不能用了,继续用道法的话,自己的真气可能有点吃不消。

想到这,吕忘把心一横,不管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光压制不消灭,那自己不成徐捕头了。

心念把定,吕忘深吸了一口气,饱提真气,“道法归元,九印天火”,手上快速动作,凌空划出九道法印,聚成一个小型法阵,法阵成型的瞬间,天火乍现!

九道法印,能发出九道天火,虽然能抵消大部分伤害,连续的攻击也能拖住恶鬼的动作,趁着天火攻击恶鬼的时间,吕忘右手将刀横在身前,左手道指捻转,化出一道精纯的火焰,随后,当着徐华的面,把他的刀给熔了...

对吕忘来说,这也算是老手艺了,熔烛台的时候要用炉子,那是为了化成铜水,至于这把刀,自己没打算把它化了,只不过重新锻造一下而已。

可徐华不知道啊,看着吕忘在对自己的刀痛下黑手,他绝望了,小道爷,收了神通吧,刀坏了跟刀没了,可不是一个事啊!

这刀的质量是真的不行,吕忘忍不住腹诽了一声,九印天火的威力尚在,手上的刀已经没有正形了,借着火焰的力量,将刀身全部改造了一遍,看起来有些坑坑洼洼的,抖了抖刀身,片片火星掉落,终于看起来,像是一柄剑的模样。

虽然没有趁手的工具,导致现在这把剑,看起来不那么正经,起码是个剑的形状,这就行了,趁着剑身还需要凝形,吕忘又补了一发回天返日,不然又看不见了,感知位置是一回事,锁定人面又是一回事。

‘咻’的一声,最后一道天火也飞了出去,空中的法阵随之消散,吕忘看着恶鬼,点了点头,果然,哪怕是九印天火这种道法,也没能对这只恶鬼产生致命的威胁。

能抵消道法的恶鬼,真是闻所未闻,这《万鬼图鉴》也不行啊,怪不得以前师傅布置背书的时候,二师兄从来不照做,说什么尽信书不如无书,现在想来还是有几分道理。

抵挡住了连续的天火,恶鬼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也还是遭受了不小的打击,身上的人面又被击杀了两张,护身的鬼气也失去了三成左右。

那就趁它病,要它命吧,吕忘握住手中的剑,斜着指向地面,全身真气流动,身上的流风袍随之鼓动不已,剑虽未出,剑身已经不停的发出剑鸣,我吕剑仙可不是浪得虚名,今日,我就要用我最强的剑法,斩杀你这恶鬼。

气势已经蓄足,吕忘轻轻错开双脚,身体前倾,“一剑诛仙,难返蓬瀛!”,暴冲而出的身形,带着无匹的剑意,眨眼之间,已经杀至恶鬼面前,徐华看着吕忘,摸了摸头,什么玩意?

一剑诛仙,名字听起来很厉害,怎么看这小道士用起来,就像是...,很普通的直刺?

剑之极意,唯有无匹的力量,极致的速度,绝对的精准,吕忘在山上练坏了多少木剑,也许只有付东皇知道,虽然不能领悟到诛仙四剑的神髓,但是用出剑式灭杀恶鬼,足够了。

风动,人动,剑动,不及眨眼,吕忘手中的剑已经刺出,恶鬼还没来得及反应,剑意已经出现在周身所有的方位,随着声声脆响,恶鬼身上剩下的人面,已经开始寸寸破碎,而先一步破碎的,却不是人面。

极速之下,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吕忘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恶鬼的身后,‘叮’的一声,手中的剑,碎了,三人组小声的’‘喔’了一下,徐华瘫坐在地上,完了,刀没了,倒霉了。

“呼~~”,轻轻吐纳了几下,吕忘缓缓转过身,恶鬼静静的站立在原地,一阵轻风吹过,原本浓郁的鬼气竟然一触即散,与之同时,所有的人面也全部溃散,恶鬼的身形也开始破碎,就在这时,恶鬼忽然转过了身。

吕忘心头一惊,不会吧,这只恶鬼不是这么邪门吧,不是说人面消失恶鬼就亡了吗?吕忘紧皱着眉头,又摆出战斗的架势,没想到恶鬼转身之后,像是如同解脱了一般,身上的部位僵硬的摆出了一个姿势,看起来,像是作揖?

没等吕忘细想,恶鬼再难维持身形,在清风吹拂下碎裂成块,然后化作缕缕黑气,消散在天地之间,终于死了,吕忘咽了咽口水,这小鬼真是邪门透了。

就在恶鬼消散之后,地面上一块青绿色的玉符出现在吕忘眼中,嗯?这是什么东西?吕忘走上前捡起了玉符,借着光看去,看样式,这不是道门的玉符吗,就是这玩意抵消了自己的道法?

顿时吕忘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为什么一只恶鬼体内会有一块道门玉符?养鬼?不可能,这玩意不把鬼挫骨扬灰就不错了,恶鬼融合的有道门修行者的执念?也不对啊,融合吞噬也没听过会把实物也弄进去的呀。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吕忘摇了摇头,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不适合自己,先收起来以后再说吧,至于说交给徐华或者道门的人,吕忘想都没想。

凭什么给徐捕快,自己出了这么大力,没点收获哪说的过去,这玉符到时候找个地方卖了,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机缘阁跟道门有点龌龊,才不便宜这帮死牛鼻子,昔日你对我爱搭不理,今日我让你低攀不起。

看到吕忘解决了恶鬼,徐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夺过仅剩的刀柄,欲哭无泪,“小道长果然神通了得啊,这剑法,当真让人大开眼界,但是我这刀,你得给我个说法吧。”

吕忘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不怪我,都是你的剑,啊不是,你的刀不行啊,但是直接这么说出口,应该不太好吧。

说到这剑法,确实是很厉害,吕忘小的时候,有一次大师兄下山买书回来,自己偷偷顺了一本出来,准备去叠纸青蛙玩,结果没想到顺出来的是一本剑法,名叫诛仙四剑,听起来就不是凡品。

后来接触过其他本门剑法之后,吕忘觉得,不是自己针对本门的剑法,只是比起诛仙四剑,它们全都是垃圾。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这诛仙四剑,缺点就是有点费剑,吕忘寻思着,要是跟徐捕快这么说,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考虑了一会之后,吕忘看了看心痛不已的徐华,做出来一个艰难的决定,“嗯...,徐捕快,你这刀,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这位徐捕快能主动请缨,过来降妖除魔,可见是个内心正直的人,虽说是事急从权吧,可这借完刀,还回去一个刀柄,终归还是不太好意思。

看这刀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应该不贵吧,吕忘暗自想到。

没想到的是,刚才还在盘算借刀费用的徐华,这会苦着脸,毫无反应,吕忘只好又问了一遍,“徐捕快,我说我可以赔你的刀,徐捕快?”

徐华这才抽了抽鼻子,“算了,这把刀跟了我三年,同吃同住,本来是准备带着它当上捕头的,这次来小连村也是想赚三两...,嗯,赚四两银子给它买个好刀鞘,算了算了,降妖除魔,它也算死得其所。”

听着徐华在这滔滔不绝,吕忘一下子就明白了,合着这破刀,您老人家准备讹我四两银子是吗?

要不是那破木头剑鞘,是二师兄送的礼物,不太合适,我现在就把那块破木头拿出来,直接拍在你脑门上你信不信?

沉吟了一下,吕忘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徐捕快,一两,我出一两银子。”

啊?徐华当时就不乐意了,我堂堂流波镇正式捕快,一个月俸禄也有五两,你这一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啊不是,你打发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呢。

“四两”,徐华默默的伸出了四根手指。

嘶,吕忘倒吸一口气,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徐捕快,这样吧,你看这次抓鬼不是还有三两银子的酬劳吗,我都让给你,我再单独出一两,这不也就四两了。”

“不行”,徐华摇了摇头,坚定的竖着四根指头,“那三两银子是人家给的,你还是得出四两。”

“徐捕快此言何意啊?咱们讲道理啊,这鬼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解决的吧,再说了,你这刀值四两吗?就一两。”

吕忘忽然间有点理解二师兄了,原来二师兄不是天生的抠门,实在是当商人真不容易啊,讨价还价心好累。

“不行”,徐华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我还花了一两银子买了驱鬼符,这借刀本来就是要费用的,你借了东西又给弄坏了,赔的钱另算,反正你得加钱。”

“唉,算我怕了你了,这抓鬼的三两酬劳归你,我再补二两,干不干?”,懒得再跟徐华扯皮了,吕忘开出了自己心里的最高价位。

要不是想着之后还有点事情要问徐华,一两银子他都不想掏,书里说的是啊,这衙门里的人,不管跟他办什么事,都得花钱呐。

装模作样的纠结了一番,徐华点头算是答应了,三加二,五两银子,赚大发了。

驱鬼符还在手上,等于还白捡了一两银子,六两!我徐某人这个赚钱速度,绝对称得上流波镇捕快界第一。

看着徐捕快这就白得了好处,三人组也眼巴巴的走上前来。

我们三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嗓子都哑了,再说咱们五个人今晚一顿乱杀,大哥吃肉,二哥喝汤,我们三个弟弟舔个碗,不过分吧。

望着眼前这三个淳朴的村民,吕忘想了想,是得给他们许点好处。

一来好把自己摘出去,方便脱身,哪怕以后徐华那边露馅了,也无所谓,自己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而且到那个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去了。

这二来嘛,明天还得在村里买干粮,就当结个善缘好办事吧,至于买牲口的事,先等等。

朝三人组招了招手,吕忘把他们拉到了一边,嘱咐了一遍今晚的事,全都算在徐捕快身上,全是靠着徐捕快的神勇,才解决了村里的恶鬼,解救了小连村。

至于好处嘛,以后但凡付二来做买卖,这三人家里的东西全部加价一成,吕忘很贴心的用碎刀片做了三个信物,一人一个。

这一波操作,吕忘很满意,毕竟不花自己的钱,三人组也很满意,这可是细水长流的买卖,实打实的好处。

于是,只有付东皇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把四位目击者给安排的明明白白,吕忘想了想,打算让他们四个先回房休息。

算算时间现在也才刚入夜不久,自己一个人在这盯一晚就好,恶鬼已除,哪怕再有些小鱼小虾的跑来,也就是几发真火的事。

反正他们四个什么忙也帮不上,而等吕忘说完自己的安排之后,徐捕快正气凛然的拿着刀柄退回了圈内。

义正言辞的表示我徐某人身为捕快,岂能置平民百姓的安危不顾,我就在这圈里守夜,寸步不退,另外三个小机灵鬼也表示徐捕快说得对,俺们也一样。

吕忘感觉心很累,这阵法自己都撤了,这圈它没用啊,现在真就是个圈,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把实话说出来,有这几个活宝陪着,守夜也不至于无聊不是。

降妖伏魔五人组干脆全进了圈里,席地而坐,三人组聚在一起,兴奋地小声嘀咕着,琢磨以后付二来了到底能挣多少钱。

徐华一手攥着已经皱巴巴的驱鬼符,一手握着仅剩的刀柄,时不时还要转头警惕地四面观察一番。

只是每当吕忘看向他的时候,他都会低下头,一边抽鼻子一边抚摸自己的刀柄,让吕大剑仙扶额不已。

默默地转过了身体,吕忘背对着四人,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玉符,开始端详起来。

今天这事多少有点诡异了,现在只剩下玉符这条线索,这大大的激起了吕忘的探案兴趣。

以前在大师兄的书里看过,死神之子以七岁男孩的身份游走于世间,破解各种迷案,自己年龄是超过了一点,今晚上这也不算什么凶案,但是吕忘出自本能的感觉到,这块玉符背后,必有不寻常之事。

夜色布满大地,远处一片朦胧,只有谷场上跳动的火光,映照出五人的身影,各怀心事的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本该是月色朗照的夜晚,竟然一丝月光都没有降下。

就在小连村正上方不知多高的地方,一缕缕清风推动着流云,组成了一块巨大的云彩,如同遮天蔽日的幕布一般。

正是这片云彩遮蔽住了朗朗月光,在云彩之上,风静海手持书卷,正坐在云端,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下方,“唉,这才第一天下山,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站起身来,风静海缓缓踏步,整个人身如浮羽,竟然行走在片片云彩之上,轻轻拍着手中的书卷,喃喃自语着。

“小师弟的表现勉强及格,不过一只小鬼而已,压根不用我出手,二师弟让我过来,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倒是这诛仙四剑,为何我从未听过?”

处在沉思中的风静海,完全不知道,此时的藏机山上,付东皇正坐在院里的藤椅上,一边吃着桃子,一边拿手划拉着一块木头边框的镜子。

“嘿嘿,中计了吧老大,真以为我是让你去收鬼不成,露出马脚了吧。”

镜中浮现的,赫然是吕忘与风静海的身形,随着付东皇来回的划拉,不停的在切换场景。

眼见风静海转头往山上走来,付东皇一挥衣袖收起了镜子,身子慵懒地一瘫,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

“老三这剑,练的是个锤子啊,好几年了,第一剑都没练好,倒是老大,这清风流云,好像是正宗的道门术法啊,太有意思了,不急,已经试探了这么多年,总有机会扒下你的马甲,看看你的真面目,嘿嘿嘿。”

毫不知情的风静海,此时已经落下了云头,走到了付东皇的院门前。

轻轻推开了门,看着他正躺在藤椅上享受大桃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二师弟,你判断的有些失误了,不过是一只小鬼而已,下次这种事先确认好了再给我消息。”

对此付东皇也没说什么,我要是不忽悠你,说有一只品质尚佳的恶鬼,能换取你要的材料,你能大晚上跑出去干活,然后露出马脚?

风静海说着将一只布袋扔给了付东皇,“这袋子还你,那小鬼被人斩了,没给你抓回来,算我欠你一只,下次有机会再补给你。”

伸手接住了袋子,付东皇点点头,“好,没问题,先欠着吧,那这次的报酬...”

“先预支给我。”

“嗯?老大,不干活就收钱这不合适吧?”

“抱歉,二师弟,我确实急着用。”

“那行吧,我明天再下山一趟,把东西找齐,明晚给你。”

“好,那我先回去了”,风静海转身离开,顺手拿了个桃子。

就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风静海忽然停下了脚步,稍作停顿后,转头问了一句,“二师弟,你可曾听过诛仙四剑这门剑法?”

付东皇啃着桃子,“唔,什么剑法?没听过,明天下山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嗯...,不用了,帮我把东西收齐就好”,‘吱呀’一声,风静海关上了门,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轻轻咬了一口桃子,真甜。


摩挲着玉符的吕忘丝毫不知,两位师兄竟然都在关注着小连村,而且好像还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此时的他正在专心思考,可惜吕剑仙的头脑有些不堪大用,看看书,记记功法还行,抽丝剥茧细致分析,属实有点大可不必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分析,吕忘得出的结论是,这玉符,应该与道门中一个叫扶波的地方或者人有关。

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很简单,玉符的正面刻着真言与符咒,而背面刻着‘扶波’两个字。

想来想去,再多的东西实在想不明白了,算了,把扶波两个字记着就行了,这玉符直接当了,破什么案,别人是死神之子,咱只是个普通的天下行走,不破了,吃好喝好不香吗?

念头通达之后,吕忘又看向了徐华,徐捕快见状,立刻低下了头,抚摸着刀柄,二十七岁的徐华就坐在那里,饱含深情的眼光望去,都是这把刀三年前的影子。

吕忘心里暗骂了一声,拙劣的徐捕快啊,这演技,还不如我小时候。

动了动身子,吕忘凑到了徐华身边,“徐捕快,我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徐华抬起头,努力地伸出握着刀柄的手,用手指做出摩挲的动作。

吕忘就当没看见,自顾自的问道,“是这样,我准备去观潮城一趟,你也知道,观潮城离这一千五百多里地呢,我就想问问,流波镇上有没有卖马车的,没有的话,马也行,实在没有,拉车也行,我买头牛拉着走。”

其实吕忘是存心想试探一下徐华,毕竟有的捕快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有的捕快十里八乡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全都门清。

先摸一摸徐华的底,要是他真的属于后者,说不定能问出来点什么有用的东西,自己刚下山,对于整个世界,基本都属于人生地不熟,多了解的东西,总是没坏处。

“哦,这事啊,这你算是问对人了”,徐华忍不住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这么跟你说吧,整个流波镇,你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徐华,是捕快界包打听第一人。”

“哦?是吗?那麻烦徐捕快给我说说”,吕忘也来了兴致,十二岁的少年,对世界总是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哪怕心里知道,徐华的话多少有点水分。

只是吕忘的阅历太浅,完全想不到,徐华说的话,就如同大海,全是水分。

为什么这把刀跟了徐华三年,因为三年前,他才从候补成为了正式捕快,获得了佩刀的资格。

流波镇地处东南,素来安稳太平,也没有什么大案要案,最近三年都没有再招过捕快了。

他这个第一,其实是倒数第一的意思,不管是修为,还是资历,甚至年龄都是最小的。

“咱们流波镇呢,那可以说是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兴旺发达,马车,有,马,也有”,一听这话,吕忘很满意,看来有门。

然后徐华幽幽的补上了一句,“但是,你买不到。”

淦!你搁这说什么废话呢,“徐捕快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太搞懂啊,这银子你还要不要了”,吕忘觉得徐华要么在故意逗自己,要不然就是又想收钱了。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啊,浮躁!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徐华倒是真没吕忘想的那么不堪。

先前做手势其实是想提醒他,记得明天把银子给落实了,不是要加钱,毕竟吕忘开的价,已经很让他满意了。

“为什么我说你买不到呢?首先,咱们整个扬州,都没有马场,这个你知道的吧?”

吕忘点了点头,听二师兄说过,扬州算是鱼米之乡,从商的也不少,就是压根没有牧草,也没有牧马人,自然不可能有马场。

徐华盘了盘腿,“那咱们镇上的马是从哪来的呢?衙门里的马,是由上面批了公文,然后运过来的,那都是记在账面上有数的,你想买,人家也不会卖,除非你有背景有关系,还得是很硬的那种,不是哥哥瞧不起人,你虽然挂着道门的身份,但是到了官面上,没用。”

这倒是,吕忘想了想,当世修行者中,官面上基本都是儒家与武者,道门跟佛门基本都不触及。

更别说自己这个道门身份,还是个假的,哪怕去了道门,搞不好都得被赶出门,别说跟儒家或者武者打交道了。

“那剩下的就是民间的马了”,徐华继续说道,“这民间的马都是从外面买来的,能买得起马还用得起马,那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不差钱,还有门路,你想买,人家凭什么卖给你?”

啧,这真是麻烦啊,吕忘砸了咂嘴,怪不得二师兄做这么些年生意,一辆马车也没有,敢情是这样啊,这尘世的弯弯绕绕真多,自己还有得学。

“最后,我给你说说这马车,你想想,没马,谁用马车呀?你刚才说套别的牲口,我跟你说那就不行,那马嚼子、套马杆、马鞍能放牛身上吗?你要是用牛,我也直说,弄个板车,可以,但是你自己说了,观潮城离这远着呢,一千五百里,用牛拉,你到了那,我琢磨着正好能过年。”

说完徐华双手抱着头,戏谑的看着吕忘,小道士确实有本事,看着也不差钱,就是这社会经验太缺乏,还牛车,健牛谁会卖,买头老牛拉车,能不能去观潮城过年都两说,指不定路上老牛就死了。

听完徐华的话,吕忘沉思了良久,这板车,还是免了吧,跟风餐露宿有什么区别,至于说跟人家拉关系,呵,二师兄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都没用,别说自己了。

“那徐捕快,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关系?”,吕忘想了想,徐华既然号称第一捕快,想来应该有些背景手段,问问吧,反正又不掉块肉。

“咳...”,徐华差点一个仰头栽倒,我说这么多意思就是让你知难而退,你让我给你找关系,这都不是加不加钱的事,咱就没这个能力你知道吗。

“啧,老弟呀,你听我跟你说,不是哥哥不肯帮你这个忙,咱是个捕快,这挖官家墙角,那是绝对不行的,至于你说民间嘛,那就更不行了。”

徐华挺直了腰板,“要是我仗着这捕快的身份,带你去买了马,那不就成了仗势欺人,强买强卖吗?这怎么能行呢?”

不愧是第一捕快,思想境界真的高,那你就不能找个愿意卖的,到时候你情我愿,公平交易不就行了?吕忘也听出来了点意思,估计是捕快这个身份不够看,徐华搞不定。

不行就算了,自己还舍不得花银子呢,这一千五百两,可是好不容易才从二师兄床脚下面挖出来的,用一点少一点。

“是这样啊,那真是难为徐大哥了,这事不行就算了吧,徐大哥能不能再指点一下小弟,到了这镇子上食宿该怎么解决呢?”

人家老弟都喊出来了,咱也喊一声大哥吧,礼貌客气嘛,咱懂。

“老弟不是要去观潮城吗?”,徐华有些不解,“那应该往正北走啊,流波镇在西边,也不顺路啊。”

是不顺路啊,我这不是想来想去没想明白,打算把玉符给当了嘛,吕忘也没好意思明说。

只好撒了个谎,“哦,是这样,我准备去流波镇上的道观一趟,出来的时候有些匆忙,忘带法器了,徐大哥你也看见了,我这收个鬼,符咒、道剑什么的都没有。”

这样啊,合理,我说呢,你个小道士,道袍都不穿的,徐华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情。

“这个简单,你不是道门的人嘛,去了镇上,直接吃住道观里都能解决,什么馆驿酒楼,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我要真是道门的人那就好了,我去了人家别把我度化了就算不错了。

“七月不是很多人都会烧香拜神嘛,我也是怕道观人多,到时候没有地方能住,提前问一下好做个准备不是。”

“那你这个是白担心了,咱们镇子上有两家道观,大的那家叫伏波观,平日里确实香火鼎盛,还有个小的叫扶波观,里面就一个老道士带着个小徒弟,你要是不嫌弃那地方老旧,去那小道观住宿就是了,吃就街上随便吃点,你们修道的不是清心寡欲嘛,也花不了什么钱。”

扶波?吕忘微不可查的眯了下眼,“徐大哥,这两个扶波有什么不同吗?怎么一个名字?”

徐华伸出手在地上写了‘扶波’跟‘伏波’四个字,“就这区别,据说以前是一家,后来分开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吕忘低着头,扶波观,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流波镇,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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