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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宠+闪婚+先婚后爱】向来忠诚依顺的前夫竟然趁她患癌,夺取了财产、品牌控制权,还出轨了?离婚当天,唐若初徘徊于滨江大桥,男人在她跃栏瞬间揪下她,两人即后闪婚。她对他的认知,仅是一面之缘。而他于她,是蓄谋已久的暗恋。闪婚后,她拿他当一名小经理看待,再不济也是家里有点实力,所以她忙着抗癌,忙着和时间赛跑,完成最后的理想。却没想到,这男人竟是个宠妻狂魔。陪伴她与癌症斗争,支持她对理想的追逐。更让她惊讶的是,每次她遇到困难,经理老公一出面就能迎刃而解。她忍不住问起,经理老公总是不住地夸她,夸她逆风而行。直到有一天,她在老公的不断呵养下,触手了理想之颠。才发现全球人物杂志上有个男人和她老公长得一模一样......
主角:唐若初,薄深 更新:2023-01-30 18: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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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唐若初,薄深的其他类型小说《情深若初》,由网络作家“去七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甜宠+闪婚+先婚后爱】向来忠诚依顺的前夫竟然趁她患癌,夺取了财产、品牌控制权,还出轨了?离婚当天,唐若初徘徊于滨江大桥,男人在她跃栏瞬间揪下她,两人即后闪婚。她对他的认知,仅是一面之缘。而他于她,是蓄谋已久的暗恋。闪婚后,她拿他当一名小经理看待,再不济也是家里有点实力,所以她忙着抗癌,忙着和时间赛跑,完成最后的理想。却没想到,这男人竟是个宠妻狂魔。陪伴她与癌症斗争,支持她对理想的追逐。更让她惊讶的是,每次她遇到困难,经理老公一出面就能迎刃而解。她忍不住问起,经理老公总是不住地夸她,夸她逆风而行。直到有一天,她在老公的不断呵养下,触手了理想之颠。才发现全球人物杂志上有个男人和她老公长得一模一样......
人生什么时候活也活不起,死也死不得了?
就在唐若初跨出栏杆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拉回桥内。
唐若初心生烦躁,是哪个不知趣的,扰了她的好景。
滨江的美景啊,她憧憬了无数次,好不容易能实现了,怎么有人不让她得逞呢。
就差那一步,仅仅是一步,她脚几乎沾到了那块儿观景台,最佳的俯瞰滨城的制高处。
耳畔的微风起伏,估计是五六级小风啊。
耳垂摩挲着衣物,那里是硬邦邦的,不是女人的柔软衣物带来的触感。
细辩后,凭着嗅觉,女人顿反应过来,她躺在一个健猛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身材很好,有八块半腹肌,在而下肥肉肆虐下,这般的律己之人少见啊。
唐若初触电般地跃起,可惜身子骨不中用,却是在那肉垫上不断蹦跶。
试了几趟,还是那被垫之人发了话,“女士,不带这么玩的,好么?”
他推了她一把,她借着力,凭空立住了,刚刚好。
她急于看清对方的脸,转过身子的一刹那,惊得身子绷如弓弦,“薄深,你?”
怎么能是他?
捂嘴半晌不出音的她,后被对面的男人夺了发话权,“你?想死?”
她?想死......
他怎么能这么看。
滨江大桥的车辆在他们二人身边不断掠过。
右边是滨城的最美景,滨江。
车影憧憧,滨江如织带般穿过滨江大桥,在她的脚下蜿蜒至远方。
远方有星星寐寐,而她似乎没有太远的未来......
她仰起头笑道:“你丫想死呢。哼!”
因是没有证据,他也只能由着她胡诌。
只要她不再跨到外栏去,只要她不要死要活的,他都能随了她。
可是,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被叫薄深的男人,无法将那个胖得两颊掉肉的女孩儿和眼前这个散发些许成熟的女人视作为同一个人。
“喂,别爬那么高,怕......高啊!”被塞着大白兔奶糖的小男孩儿,颤巍巍地阻止左脚踏上废物箱的小女孩。
废物箱抵着天台的水泥护栏,女孩儿伸出胖乎乎的手,道:“来呀,风景可好了,全滨城都是我们的了!啊!”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不怕高,不恐高的女孩儿。
可他仍踏不出那步。
心理无形中恐惧着这栋三十八层高的建筑楼。
唐若初不及薄深从思绪中抽离出,便又翻越护栏,想完成她的壮丽之举。
怕是不存在的。
为了找到设计bra的灵感,她一遍遍地在不同地方、不同物件身上刺激她想要的刹那闪现。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那般的触手可得,却又得无所得,令她无比懊恼。
刚才,快站上滨城的制高点时,那种奔腾线性而来。
如火花般,星若灿明,伸手即可碰得。
“唐若初,找死!”薄深不及女人再次攀爬,恨恨地道:“要不......我们结婚,你那么想死的话。”
已经攀上栏杆的女人落回了原地。
她对这个不甚熟的男人发出的邀请有些惊诧。
唐若初脚足落稳时,薄深深吁了一口气。
终于回到安全地了,她,怎么好烦。
唐若初拍拍尘灰,视线投向身着正装的薄深,上下轮翻打量。
他?和我结婚?
她可是才捏着离婚证的女人。
那离婚证怕没捂热哦。
唐若初几番折腾,有些累了,索性就地坐下,瞪眼道:“我凭什么按你说的来?你说结?为什么?”
她得查探他的企图。
是人就有企图,没有哪个是抱着做慈善的目的,援助别人的吧,何况是结婚这样的头等大事。
薄深很坦然,不惧女人的审察,用放松的状态应承着她的发难。
他?脑壳坏了。
几轮发难下来,她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几乎想遍了所有可能,但都对不上他现在的波澜不惊。
他的情绪平静地一如睛日下的沉静滨江。
那暗涌,是什么呢?
“喂,别想了,我带着证件呢,走不走?”对方在催促唐若初别折磨彼此了。
再稳的脾性也经不住唐若初要把人吃烂嚼碎的不罢休劲。
她呀,总是那种不罢手的劲,摆于脸上。
可他,吃着这股与众不同,于今天,就快得逞了。
“妈的,不就结次婚么?怕锤哦!”唐若初没注意到薄深的丝丝魅邪,对方的嘴不经意地勾勒出弧线,形成好看的得胜。
轻盈地跳上那辆车,车身稳健,正如这车的主人,踏实却又摸不着隐藏的意图。
唐若初坐在副驾驶,按说女人第一次上陌生人的车,会紧张地选择后座。
可她是个挑战心甚强的人,只有近距离观察敌人,才可出其不意。
她身子虽在车上,可心却七上八下的。
她仍不放弃最后对驾驶室男人的实际考察。
黑色的正装透着考究,看样子,他是从某个正式高档的场合急速驶来。
来救她?
不。
她又没跳,是他认定她要跳,跳进滨江......吧。
薄深是她仅仅在工作场合的偶尔触之。
那一次,邱延笑着介绍说她是执爱的掌门人,设计大拿。
薄深哦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仅此一次,她对他,如陌生人的各自转身。
但再见他,他要的是她和他结婚。
他不知道她是已婚?
在那种场合,她是邱延的妻,是公开的信息。
而他今天要求和她的结合,是不合常理嘛。
是知三当三?
一时理不清头绪的她按捺着性子,在想坦陈她是离婚女人前,车子停在了登记处门口。
薄深先下车,而后跨过来帮她开了车门,很绅士的样子,惹得唐若初是受宠若惊的。
“我,你要不要想想,我是离婚的......”唐若初的音量无形中小了下去,可薄深却是不为所动。
“证件都有就好,走吧,”他率先迈上石阶,转头不时扫几眼局促的小女人,又不管不顾地径直去往一楼。
“哎玛,烦死了,较什么劲,死就死吧!”脸色泛红的碎步女人拍拍脸颊,几步跟上了那坚定的步履。
“哎哟,你这才离婚,又结上了!啧啧啧,甘败下风!”登记处的这个女人像是很羡慕似的,不满意地脱口而出她对唐若初的敌意。
惹得满屋子的人,都纷纷投来各式的剑光刀影。
你就要这么羡慕我。
唐若初用死无对证的表情回应如潮的议论声。
一只手掌轻触上她的右肩,轻微的感触裹挟着温暖,开始游走在她的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及那片搁置的冲动......
他俯下身来,呼吸平缓,热气在她耳畔间随意撒欢。
“你说,怎么办?”薄深抛出问题,似乎不急待解决,而是要她扫除眼前的疑难杂症。
他的手已松开,但留存的温度萦绕于唐若初的身子间,挥散不去。
“等我,”唐若初挂着轻笑向胖得有吨位的女人走去,全身带着逼迫的气势,自上而下,充盈着一楼的结婚处。
女人在连连后退,退到无路可退时,全部的后背死抵着刚漆的新墙。
“你,办证,快呀!”女人快要滚出泪了,在唐若初的命令下,慌不择路地坐上那把办公椅。
“你,仔细点,注意,”薄深也是兴奋得很,在满屋注视下,靠近唐若初的轻巧身子,陪同她干着这快活事。
唐若初全部的专注都在那两本证上,她不想出现些不胜叨扰的零碎事。
有了它,有了证,就能名正言顺地住进滨江天地。
不管吃饭,但管住处,是她埋在心底的雀跃。
他表示了婚后,她能住进那处房子,这是解决了她的大麻烦。
邱延,你拿走了我的房子,和陆好洁厮混快活。
我、我,我呸呸呸。
她也只能暗暗骂骂。
信任啊,她为什么要信任邱延呢。
想着后半生,就是没有孩子,就他们俩过,她就准备换副面孔,柔软地待他。
可他呢。
暗暗地喜欢着他的清纯女人,那个陆好洁,是个顶着纯清面孔的算计女人。
算计了她,算计着她的所有。
包括执爱的掌控权,他都一并夺得干净。
当证件“啪”地甩来时,唐若初还沉浸在对陆好洁和邱延的辩驳中。
办证女人说了句恭喜,令唐若初松快许多。
她是急驰赶来的,没准备喜糖什么的。
就真心地说:“谢谢你,谢谢啊。”
新证件捏没两分钟,薄深打断了她的演绎,“走吧,去滨江天地。”
哦,这么急。
娇羞的女人被男人奋勇地拉往玻璃门,他轻握着她的手腕,力度刚好擎下。
唐若初意识到背后正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薄深的急不可耐,他们纷纷投映他们的吃瓜心理,想一了这对不怎么登对男女的情事。
女人脚步急速,却也顾及到了人们的探察,她转过头道:“他,他是急性子,抱歉。”
那些八卦党们笑呵呵的,“懂,懂,第一天嘛,快点吧,你走快些嘛。”
唐若初几乎被绯红裹缠得躯体僵硬,而薄深才不管她拖着步子随之协调呢。
她想甩手,想甩开他的一意固之。
和那无法挣脱的力量几番胶着后,她彻底放弃了,任着那长腿迈得稳沉、和拍。
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后,绕过车头,轻巧地合上那扇门。
车子轰地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而副驾驶那的女人僵持地保持着起初的姿势。
他干嘛要那么近的系安全带嘛。
她不是没长手,好吗?
这种感觉,尽管是和邱延的五年婚姻,她也是没有过的,悸动。
她没想比较,可除开邱延,她没和其它男人发生过近距离的接触。
她不太爱邱延,可也对男女的关系不那么地渴望。
婚姻是给赵凤至的礼物。
为了赵凤至的苦逼,她成全了亲妈。
为了作为母亲的脸面,她放弃了后半辈子的希冀。
婚姻,有就好。
反正是给别人看的。
而邱延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他什么都听她的,这就够了。
这是赵凤至的一再灌输,灌输她的那套pua,对女儿的狠命洗脑。
这是在唐若初患病后,开始梳理的过往。
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自然地于大腿上放置。
那鼓起的青筋,如游蛇般自然游走。
这是属于雄性的遒劲有力,唐若初无法不将这阵散发视若无睹。
二人谁都没说话,可那股子不知名的交缠,在车内渐次发芽、萌动、急速生长。
唐若初的绯红还留有余温,她眼尖地发现车快到西半岛。
西半岛的一景一物是那么地令她熟稔,她的家安在这儿,是她精挑细选的家,可是此时是一对匹配男女的快活处。
车子驶进车库,停好后,副驾驶的唐若初便率先奔向8号楼。
不好让他打头阵。
他能跟着来,帮着撑撑势头,她已经很感激了。
这是套临湖城墅,大门正对着美丽平静的金湖。
夕阳的余晖将门前染成金色,而一对男女前后脚地站定至此。
薄深不及唐若初举手,长臂在女人的仰视中已叩上门。
屋内传来不耐烦,看样子是陆好洁。
她的声音,唐若初如临弊履。
先是脑袋探出来,接着是整俱身体展现媚姿。
她套件长款的开襟毛衫,是米白色,将她衬得琳珑有致。
她瞄着薄深,再注视唐若初时,脸色由笑转晦涩。
才不解读你愿不愿意呢。
唐若初掌心贴上门,稍一用劲,便跳进了室内。
自己的家,要大摇大摆地进。
是不是?
唐若初用鄙视的眼神嫌弃陆好洁的不甘愿。
“你、你做什么?带个男人来!就说你早有人了!邱延被你骗了,哼!”陆好洁翘着嘴为她的金主男人鸣不平,但此时邱延不在家,只有她和那条唤哈瑞的狗。
“还没领证,用得着这样演?”唐若初就是输了所有,也不会此时输了气势。
何况,她所言为实。
“你!”陆好洁如丧气的哈瑞犬,两颊垮塌可见。
“好吵。”薄深朝如巴哥的女人吐了一句,随着径直入卧室的老婆,亦步亦趋。
卧室已被人侵占。
床上凌乱不堪,展示着女人的私密衣物及男性的贴身衣裤。
邱延,兴趣挺高的。
唐若初收回视线,拉开衣柜,只见白色箱子安静地躲在角落。
这只箱子足有半人高,这么大的行李箱,唐若初的身子很吃力地往外拔,却不及薄深的一只胳膊来得轻松。
他就那么轻轻地一撇,箱子随着轻盈的力道滑进他手里,那只大掌紧擒着手柄。
陆好洁不罢不休的,连滚带爬地闯入,整具身体如大字般地抵住门框。
她是低估了男人和女人力量上的悬殊,是天然存在的。
面对薄深这个1.9米的身高,她弱得跟只小鸡仔。
薄深拂开她,用了可只是一成力道,她就仰面而倒,重重地坠地上,直呼杀人了。
唐若初跨过她,不禁睨了她眼,“走了,江湖我们再也不见。祝幸福,你好贱。”
她竟敢辱骂她,邱延的正妻,执爱未来的老板娘。
陆好洁想爬起跟唐若初厮杀。
再站稳时,大厅的门外是黑夜渐浓。
昏暗的路灯斜射进厅里,照拂着面色失色的女人。
箱子摆进后备箱,女人被长手长脚的男人塞进车内,男人一脚油门,直驱滨江天地,他为她提供的安全港湾。
一路上,身体的两个小人不断绞杀。
“他留下,他不留下,他留不留下呢?”她嘀咕着,用她能听懂的语言在交战。
唉呀,感情真麻烦。
烦。
虽然是假的,唐若初不由地担心左手边的男人趁机借机行使他的权利。
那证是真的。
人家要拿着证行使权利,她只能......
装傻!
对,要是他敢,她就傻劲儿冒头。
看,敢对傻子下口不......
打定此计划的唐若初昏昏沉沉的,戒备也抛于全无。
她身子骨比重逢后羸弱不少。
小时的她,胖得两瓣脸都是红扑扑的。
可那对眼睛偏偏有对世事的决然。
他的余光扫到了她,她在沉睡。
似乎还做了个梦,毕竟嘴唇在蠕动,在诉着他听不懂的梦话。
唐若初是从香甜中醒来的。
这一觉,是沉静,是安全的包裹。
她揉着惺忪的眼道:“怎么不上去?是到了吧?”
他推开门,直取箱子,然后看一眼跟紧的女人,“跟上,跟紧了。”
仅五个字,但对唐若初来说,很受用。
她不喜男人话多,话叨叨,跟个娘们儿似的,七零八碎。
当站在一套顶层复式里,唐若初不惊讶屋里的一具一物。
也有可能,他不是个小经理。
现在很多人都很会掩藏自己的身份。
他,肯定是低调。
薄深对外的身份是世贸城的经理。
唐若初的仅一次接触,也是反馈来,他是枚经理。
低调,这是个令她欢喜的关键词。
唐若初的车内纠缠纯是自我为难。
薄深交待完注意事项,便离去了。
急促洗完澡,备好明天所用物品,唐若初扎枕头就睡了。
仁和医院,第二日的唐若初直奔着目的地,这座滨城最厉害的综合性医院狂奔。
仁和的肿瘤中心没一日不人群如织的。
挤上电梯,踏进六楼最里边的病房,带头的护士冲气未喘匀的病人说:“唐若初!做鬼去了!第一天!迟到!”
连用四个感叹号,也就舒瑾喜欢。
来的小护是舒瑾,唐若初的坚实倚靠,在安和的倚靠。
舒瑾老这么对唐若初说,于是也映射进了其心里。
唐若初躺上床,盖好被,手一伸说:“喏,小白鼠报到。”
两人亲热地打趣后,顶着一头白发的老人迈进,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唐若初,你、迟到了?”又来一个提醒她干错事的了。
是老顽徒,这个科的最大boss,也是此次药物试验组的负责人。
“我、我打着呢,”唐若初以眼神提醒舒瑾尽快输液,以破除她进组第一天的名声传播。
她可不想第一天就有人说,谁谁谁不顾死活,不守规矩,破坏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治疗机会呢。
她没不在乎这求来的生命重启。
能得到老顽徒的通过,进入新药物的研究试验,她的生命又一次得以延长。
她想实现那副设计稿最终成型。
投入真正的生产、上市售卖。
她在等,等着执爱奄息、哀嚎救命。
可这一切,需要有命才能看见。
她在跑,拼命地跟天、跟地跑。
试图跑赢老天上苍,放过她,给她新生命的重来吧。
液体滴进了血管,每次这红色药水淌入时,唐若初没原由地害怕。
舒瑾替她掖好被角,拍拍她,“有事叫我,铃在手边,别为我想,我能应付得来。”
这一天会有无数次铃声呼唤舒瑾上药、拔针及发泄着作为病人的情绪倾倒。
老顽徒一直呆在这间房,今天的查房,他特别地慢悠悠的。
舒瑾刚消失,他就迈近些说:“你呀,糖糖,下次要再犯,看我取消你的资格。”
糖糖,好温暖的谑称。
比赵凤至叫得甜多了,心底好似裹了糖般。
软和到骨里的唐若初勾唇说:“boss,保证不多睡了,不贪睡,做个好孩子,做良民。”
唐若初的情况是险进试验组的。
为了能活久些,她找了几次这个顽劣的老头。
作为乳甲科的大拿,他在,唐若初才能安心。
能进他的组,意味着她能等到执爱被嘲笑的那天。
就是没了一切,她也要力争有命在。
花白的老头用宠溺又严正的口气,说:“你这孩子,就顽皮吧,哼。”
医者仁心,在老顽徒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从一个肺癌患者,到如今的痊愈,似乎比很多医者来说,更有切肤体会。
老顽徒领着一帮实习的学生出了病房,再待唐若初迷迷离离时,一个着长花连衣裙的女人怒冲冲地闯进。
她歪歪斜斜地坐着靠椅,而那塑料椅则无比哀痛。
划拉的声音令唐若初不得不抬头,正视这位叫赵凤至的女人。
“妈......”这声一唤,邻床的纷纷投来注视。
病人间是有交集的。
唐若初对外是一个人,孤独患者,孤儿院长大的那种。
但眼下蹦出了一个妈来,是啥咧?
真的......
是亲妈。
病恹恹的唐若初掀眼皮子说:“你怎么来了?有事?薅羊毛?”
母子活成交易关系。
这是唐若初觉得最可笑的。
但也不错。
不设感情,只涉利益。
合则来,不合则去。
简单,简单。
复杂,她害怕呀。
病人们别回了头,赵凤至抬眼瞅瞅滴淌的药水,“你!结婚了!二进宫呀!谁允许的!”
还当女儿是她的物件呢。
嗤之以鼻的轻嘲涌了出来,“邱延?邱延嘴真碎,你也信呐。”
邱延对唐若初的过去了解得甚细,不然过了五年,怎么会用赵凤至来打击她呢。
“没别的事,走。”这次输的液格外要她受罪,可眼前的亲妈并不知女儿在渡劫。
感同身受,唐若初多么希望赵凤至能有那么一点点,一丝丝,一毫毫也好。
“呸,薄深,没给彩礼呢,想得美!”
赵凤至丢出这个人名时,舒瑾赶来察看好友的现状,被震惊到了。
小初,你又婚了。
还是什么深不深的。
还长不长呢。
赵凤至和舒瑾擦肩而过,舒瑾贴着墙不想沾惹她,眼神里透着‘别沾我’。
“薄深,薄深是谁?”舒瑾抱臂审问好友,觉得她脑壳里是有团浆糊,怎么能这么大胆呢。
“我,我饿了,早上就吃了点......”院门口的芝麻汤圆三五个的,不够塞。
为了这口,为了昨天的喜悦,她匆匆地完成了庆祝,属于她一个人的确幸。
成长是孤独完成欢畅和披荆斩棘。
她......
成长得很苦涩和逼不得已。
“哎呀,饭就到,我早安排了,说说那个长、深的,是谁嘛,好不好看,那个......试没......”
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地贴耳朵互咬。
而在世贸集团结束忙碌的薄深,鼻腔不禁有些痒。
两只长手捂鼻的他,喷嚏不断。
“得罪人了?”
唐若初熬过了这组治疗,得以回家。
舒瑾见她执意要回滨江天地,不得已随了她。
她结了婚嘛,该是回家的。
拖着绵软的步子,站定门口,正要抬手输密码,低沉的嗓音喝得她腿直抖动。
“这么弱,逞能,”是教训和着关切。
是他。
唐若初没感到关心的温度。
她以眼神命令薄深松手,她缓缓地进屋,而薄深则留在门外,弄出窸窸窣窣的刺耳音。
唐若卧在沙发转角里,没心思关注他捣什么。
吃的,喝的,还有家用品,占满了门内的地垫。
他端来两盒吃的,“吃饭吧,我饿。”
幸好是他饿。
她不喜欢人与人间的无故热络。
那本证说好了是交易。
他有需要的时候,她配合他,仅此。
唐若初端着饭,缓缓地扒。
她的胃吃不下这么丰盛的菜。
而他无视她病容恹恹。
打扫好一切,置放整齐买来的物品,他识体地说,“走了,嗯。”
还是简短得要死。
但又踏死了她的心。
转而他换副怜悯的表情,“有过不去的,说,我能帮。”
显然才从受用,倏忽间怜惜她不告诉他,她是重病者。
这种转换,是唐若初不喜的。
她是病人,没错。
但不要施舍自我感动式的救赎。
本就敏感的她,烦厌这些。
唐若初嗯嗯了两下,薄深已合好门,整间屋子里瞬间松驰。
她很享受一个人的天地,于这套大房子里,安定踏实。
沉沉睡了一晚后,唐若初抽出箱子,拿手指轻扯下那道隐秘的线,一只旧银行卡蹦了出来。
这部分钱真是庆幸。
在隐觉得邱延有鬼时,她转移了部分钱到这张卡上。
卡里是百来万,但够数她的设计投产。
小而美,是她对新品牌的定位。
对于全国每年新增42万人次的乳癌患者来说,如果这个品牌一旦进入市场,意味着能为特殊人群实现bra的自由。
现在市场上的此类内衣定价偏高。
动辄几百元起步,甚有上千元的。
有些病人切除乳房后,放弃了重塑女性美的追求。
在活着,和活得够不够美间,前者是必要的,而后者是非必需的。
薄深虽拦下了她,但在医院这些日子,她的想法已经定型。
他认为她要死,而她是在找寻最后的定稿灵感。
滨城的几家加工厂得去接洽了。
虽然以前有些资源,但邱延不会让她急速重启。
休养几日,唐若初无打扰地重新有了气力。
“唐小姐,来不来看版了?”电话来不及拨出,便有人找上来了。
唐若初顿了顿,和对方约定时间就出发了。
事情是谈出来的,行不行,得再看。
不能因为前几次的不愉快,而快速否定。
她对事情的拿捏不会以偶有几次的失败,急剧否定。
倒了趟车,才到达加工厂。
负责人殷勤地握住她,“可来了,您一个人?”
“呃,助理们忙,不得我亲自出马嘛。”从前的范儿顿起,像足了飒爽的女强人。
手心里攥着汗,但不影响她被对方订上大客户的标签。
初步的意见,交谈甚欢。
那人紧捏着唐若初不愿放手,“唐总,我们厂子是实力最强的,你都看到了......”
唐若初不露情绪地抽手,点点头后,即走。
再不走,她怕她的喜悦禁锢不住。
这是她患病以来,最震荡的消息了。
比邱延剥夺她拥有的,还地震十级!
——
薄深的助理今天被老板嫌弃了数次。
薄总是不轻易外泄情绪的人。
这一点,身为其助理,他明显感受到对方的重戾气。
他很怜惜胖糖,做完所有的活儿,想得到她的肯定。
可她......
眼睁睁地让他消失。
幸好他腿长,溜得很快。
不然,她那要吃人的架势,足以把他吓得......
无措!
门口一直有吵嚷声,助理抖胆说:“老板,有人......找你......被前台拦下了,是个老且凶煞的女人......”
薄总无女伴,可现在有个直呼其名字的耀武扬威者,要拼命闯入进来。
肯定是不泄情啊。
不然......以薄总今天的烦躁......
他,想见到每天的太阳照头顶。
“哦,见,”薄深请助理去开门。
他隐约中听到唐若初三个字,于是好奇地想了解那个女人和胖糖的关系。
正愁胖糖呢。
这来了路子。
女人敲了几趟桌子,才把湮在文件里的男人缓缓拔出。
“我是你岳母,你彩礼没给,我来要我女儿的彩金,”她很直接,坦荡得令薄深十分意外。
这是亲妈?
胖糖的妈......
唐若初说:是亲的,薄总,你受着吧。
自找的哟。
“您喝水,”还是一贯地淡洌。
赵凤至心急地喝进,又啐地吐出,“妈的,咖啡。最喝不惯这个!换水,白开水,热的!”
薄深一扬手,一杯水摆于桌前。
这杯的温度入口温和,令赵凤至态度没那么急焚。
她进这间办公室时,就抱定了主意,这次的礼金不能少于9位数。
外面的前台小妹儿们,可泄了不少薄深的个人信息出来。
她就着疯邪,瞬间摸清了不少呢。
世贸城集团几个字,金光灿灿的。
她要对其大开狮子口。
把在前女婿邱延那里没捞到的,一次捞得盆满钵满。
薄深不发话,她壮胆子道:“没婚礼,没礼金,你占我女儿便宜。她有多优秀,你配吗?配吗!”
也只有这种情况下,赵凤至才会冠以女儿优秀一说。
十根手指头竖得直直的,反复怼薄深眼前,“一千万起步,我赵凤至的女儿,值得!值得!”
原来这是薄总的亲丈母娘啊。
薄总有夫人了?
没呀。
助理挠头不得其解。
“好,我答应你,我要她亲手接受,”落入你的荷包?
想得真美。
真是亲丈母娘。
每个追不到老婆的男人都得有一个神助攻的丈母娘。
神助他也。
薄深轻笑,带着讨好的意味,“您办好了此事,我承诺的都有。”
婚礼,向众人宣告,礼金,那都是他胖糖必不可少的。
薄深展现着他少有的笑容,陪着赵凤至一路到电梯口,目送其欢乐离开。
唐若初的就是她的,是她赵凤至的。
电梯在滑向一楼,而赵凤至快乐地转圈,散发着超前的活力。
“女儿,爸爸来看你?你在不在家?”作为赵凤至的工具人,唐爸苦不堪言。
身后的赵凤至在唐若初的新屋门口,神经兮兮地扒手机偷听父女的对话。
不时对丈夫上下其手,揪着哪儿是哪儿地紧螺丝。
买了三袋菜的唐若初艰难挪步滨江天地,上气不接下气地摸出手机说:“爸,一会儿吃饭,我做菜你吃,等着啊。”
吃腻了医院的饭菜,还有外卖。
唐若初从一名厨房小白,逼迫自己成为一枚小厨神。
唐爸替她保护了那笔钱,她该是做顿饭他吃。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可在乎她的人不多。
爸爸......
算是一个......
赵凤至出现,一准没好事。
唐若初尚挂着笑的脸,瞬时变没了色。
唐爸接过女儿的三袋子菜,唯唯诺诺地退到最不显眼的位置。
这模式,大战即发呀。
“小初,妈买了水果,你这身体要多吃一些,”一只塑料袋里躺着五六个橙子,而赵凤至用极不惯用的语气巴结着女儿。
门开后,赵凤至大摇大摆地进,不脱鞋,不管唐若初皱成一坨的秀眉。
“赵凤至......”
唐爸不想成为炮灰,主动地取了鞋换上,并紧走两步,逼迫赵凤至也如此。
“女儿的新房,你懂点规矩,你忘了......”这是在提示老婆,他是无奈地参与到此事的。
“对,对......”薄深的上亿礼金,我这脑子,秀逗!
赵凤至来,是唐若初最不喜的。
安排好他们看电视,唐若初进了厨房开始操作她新上手的菜。
酱螃蟹,盐水鸭,烧五花肉,还有一个凉拌菜,一盘青菜。
等了一个半小时的赵凤至咧嘴道:“饿死你妈我了。你会做饭,不是买的吧?”
她的嘴永远是对女儿的质疑、否定。
算了,和她计较什么呢。
除了挂着母亲的头衔,她和女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唐若初端上饭菜、碗筷,往唐爸碗里夹菜,“爸,做得怎么样?我刚学的,不能老吃外面的饭菜。”
老顽徒、舒瑾都提示过,对癌症病人来说,有良好的食物补给,才能给身体攻战的本钱。
对抗那个坏细胞,她无法依靠别人。
自己的命,自己惜。
爱自己,从每一顿饭菜开始。
吃光抹净的赵凤至颇是满意,翘着腿窝沙发里眯了会儿眼睛,不自觉搜索女儿。
这女儿,模样条子都有,偏偏识到了邱延。
邱延那鳖孙,说离就离,还赶出了小初。
哦哦,她的小初。
命苦哦。
不过遇到了多金的薄深,她的金龟婿,稳了!
唐爸围着女儿转,父女俩躲厨房里窃窃私语,“小初,你得办婚礼,二婚也要办,给邱延看看,你抢手呢。”
唉,是赵凤至的说客吧。
苦笑的唐若初对唐爸多年的懦弱,习以为常。
“你得要礼金,彩礼钱。只有要了,才能被他正视,他才会珍惜......”绕着圈说话的唐爸提到了钱,让唐若初感到,他们和薄深有联系。
不,是赵凤至打起了主意,她的主意,还有对薄深的心思。
二话不说的唐若初冲向客厅,立在赵凤至跟前,“你,走!赶紧走!”
她怼上唐若初说:“人家开口上亿礼金,你是不是傻?傻!”
多少也不是她的。
她不过是借宿这套房子。
赵凤至......那回不去的家,是她离婚后不想再跨进的地方。
离婚的女人是没有家的。
以前她没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涵。
可遭遇后,她切肤之痛,之深入骨髓。
她都不好跟亲生母亲说,她是个孤儿,有父有母的孤儿。
赶走二人,唐若初呆呆地倚着阳台眺望远方,那滨江大桥在落日下金光万丈。
——
邱延在世贸城三楼对着陆好洁发火,“你除了逛街,就是逛街。我选你是花钱的?”
对面的唯颂,客流如云。
作为执爱最有力的竞争者,唯颂在最近业绩节节攀升。
弄得邱延如掐颈窒息。
着艳丽长裙的陆好洁不示弱地道:“生意?生意我又不会,你找我的时候,没想清楚?”
自持清纯脸的陆好洁在猎取到邱延后,就不再做原来的营生了。
臭男人们,才不卖笑了呢。
过上轻省的生活,陆好洁就盼着拿证。
有身份的加持,才是名正言顺。
否则,唐若初不笑话她了?
柜台那边走来名柜姐,沮丧着朝邱延道:“邱总,再不想办法,执爱怕要淘汰了。商场是淘汰制,我、我们不想离开......”
邱延摆手,柜姐回去继续售卖了。
陆好洁盯了会儿唯颂,说:“老公,要不使点办法,整整那唯颂,不就能......”
都是唯颂太强,才逼得执爱没了位置。
邱延笃定地点点头,采用了陆好洁的那出献计。
——
唐若初思来想去,想把售卖点定在世贸城。
作为滨城最大最聚集的购物场所。
它集齐了高中低档,三类的百货商品。
手头上的资金不足,如今最现实的想法是采纳花车售卖。
唐若初轻车熟路地去谈了下租赁事宜。
而在楼层间巡视的薄深捕到了她的身影。
助理不明那抹纤影,说:“老板,好像是原来执爱的那什么......”
唐若初比起邱延来,更多人记着的是邱延对外的巧舌如簧。
主抓设计的唐若初,与商场上的人,相交不深。
设计是她的长项,她的领地。
在那里,她如鱼得水,用她的长项在精心地建造,她一手打造的女装品牌。
助理一个电话过后,薄深得知唐若初要干事了。
在最豪华的专属办公室内,薄深反复翻阅合同范本。
花车售卖,如何解决试穿问题?
像内衣这种私密衣物,顾客必是要试的,对切除乳房的女性,她们需要贴致的服务,照顾到她们的身和心。
内衣区刚好有品牌撤出,那档地方小,厂家嫌不够匹配它们的品牌形象,愤而不续约了。
薄深合上合同,“她再来,就把空闲的要她签,一定要签下来。”
世贸城不愁进不来新品牌。
好些品牌打通各种路子想挤块巴掌的地方,都费劲巴拉的。
老板......
莫不是她就是夫人吧?
薄深抬起眼皮子,“知道?办吧。”
这是告诉助理,嘴巴管严些。
对唐若初而言,只要有风,她能凭其起舞。
她会重新享受她的舞台,享受众人的艳羡。
助理离去后,棱角分明的下颌切换为松驰和柔和。
这是属于薄深在仅有的空闲时,放肆地想他要的女人时刻。
薄深见手机叮了一下,拾起看,“薄总,设计大赛,务必捧场。”
又连蹦数条,“有美女哦,内衣秀,来哦。”
“老子不爱!”
发了消息后,薄深被对方在那边嘲讽。
“你说薄深。猜他喜欢什么样色的?外星生物,我看合适!”滨城顶豪华的酒吧,一群人围着一名浪得火花四溅的男人,捧腹跺脚,摇摆身姿。
众人很嗨,“薄深不收世间物,雌雄都勿入!”
在服装圈,唐若初的名字是顶顶大名的。
这次设计比赛,摒弃了对女装的pk,换成了内衣角逐。
负责大赛的是老熟人,时尚杂志的总编辑,老戴。
老戴专门找了唐若初,希望她给比赛添砖加瓦。
地点在滨江天地附近的咖啡厅,老戴费劲劝说唐若初参赛,可她拒了,“我不做这行了,你知道......”
和邱延离婚,成为人所皆知的事。
执爱已是她前夫的个人资产,老戴也有所了解。
老戴沉静片刻,说:“你是舞台的宠儿,你应该站在那里,唐若初。”
他很敬重她对设计的高敏感,也一直欣赏她的天资。
人,遇到赏识你的人,是种幸运。
老戴轻拍下她的肩,走了。
“能打倒的是自己,唐若初......”
唐若初反复咀嚼此话,眼角渗出晶莹样的东西。
——
除了休养身体,大半的时间,唐若初用在了“生”的建立上。
这款内衣,她取名生,意味着生生不息,和对生命的渴盼。
再去世贸城时,对方带她去那块不足十平方的场地,“唐小姐,租金不贵,而且有试衣间,这对品牌和顾客说,都是理想的。”
她不是不想签场子,奈何钱只有那么多。
这是半路送金了。
她侧着头,控制着欣喜说:“那好,我们签约。”
不出一刻功夫,助理将夫人的动向报告给了薄深,“老板,那场子,签约了。”
原来夫人是唐若初,原来执爱的设计咖啊。
老板和离婚女人喜结连理,这要是老夫人那里......
不可想象!
地动山摇!
——
若干天后。
作为承办此次比赛的场地方,世贸城空中花园,此时宾客云集。
全场一名笑得最浪荡的男子向踏进的薄深招手,“喂,伸长,这里!来了哈!”
他眼放星星,透着挤兑的意味。
说不来,还是口不对心!
呵!
这是滨城有名的浪花,赵势。
高他半截的薄深云淡风轻道:“没想来,别问。”
他又不是赵势那货,喜欢这种露大半身子的比赛。
赵浪喜欢片缕些存,那若隐若现,是他的菜。
薄深的眼光已投往角落,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扎着头说着笑话。
还是那身简单装扮,在这种争奇斗艳的场合,她是显得素净些。
唐若初的一颦一动尽收静止的薄深眼里。
勾着他肩的赵势顺着他眼光而去,也是停在相同位置。
推开薄深,他径直跃步。
赵势用夸张的笑,奉承地伸出手,“美人儿,认识下,我是赵势。”
今天的舒瑾着一件灰色露肩礼服,锁骨特别地美,有别于她平日的白色护士服。
这热度高涨的男人盯她盯得魂飞魄散。
而薄深不下几步,贴在赵势的后脑勺立住。
唐若初是节节后退。
“赵势,我是舒瑾!”舒瑾大气地回应赵势,伸出葱白般的玉手,“你这名字,像地主恶霸,哈!”
薄深松气的间隙,唐若初射来警示的眸光。
赵势和舒瑾热络地交缠上,扔下窘态的二人而去。
唐若初摇头地闷笑,后在老戴的呼唤下去首排位置,得了个最佳座。
薄深倾刻间,薄凉上身。
心底那个风,哗哗地吹。
一个、两个,都是没心的。
唐若初、赵势!
——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
台上正进行着奖项的宣读。
唐若初扎沙发里,眼皮子几乎合拢,人在困顿中,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唤到。
“唐若初,一等奖!请唐女士上台领奖。”
老戴不放心唐若初,一直陪着她观看比赛,“若初,到你了,领奖去。”
她揉完眼,拍了两下脸颊,欣然上台。
“老戴,搞什么?说好是参与捧场的,奖项给新人的,”台上的领奖者在用眼神怪罪下面的老戴。
老戴呵呵地笑:“这若初啊,明明是闪光的人,偏居一隅。”
唐若初领着证书要撤,那眼疾手快的主持人拉住她,“下个环节是颁奖杯,我们有请世贸城集团的薄总上台。”
他向她展露着不为人觉察的笑。
奖杯落入她手里,男人的指肚无意划了下她,惹得她面范起片片绯红。
“我们的获奖者很激动啊,能有薄总为参赛者颁奖是滨城人的梦啊,”主持人为了搅动气氛,不断地在镜头前增添佐料。
实在囧得慌的唐若初率先冲下台,薄深则在孤独中缓慢退场。
抱着证书奖杯,唐若初用它们砸向邻座刚现身的舒瑾,当即抗争。
“你是个色友,看人赵势帅,就忘了我,我们分......”
舒瑾呵呵地笑,搂上唐若初,“糖糖,我对帅没定力。我、我是你的好姐妹,我会伤心的......”
小瑾和她差着一岁,二人一个离了婚又再婚,一个还是单身多年的狗。
舒瑾脾性是燥了点,可人是无遮无藏的。
她厌倦了再斗争的岁月。
漫长的日子里,遇到舒瑾,她觉得是眷顾呢。
比赛结束已是华灯初上。
世贸城门口等车的小姐妹二人迎来了浪花,赵势。
赵势和薄深紧贴着同步行进。
赵势一边甩手,一边表达欲望,“舒瑾,我送你吧,我顺路你家。”
舒瑾对和赵势形影不离的男人表示迷惑,“这位是......是赵总的朋友吗?”
是机会了。
娘家人,是时候亮身份了。
雀跃的薄深不待话出,一辆车挽救了唐若初的炸裂。
“赵总,送小瑾到家,交给你了,加油!”希望她和赵势有所成吧。
唐若初摇着手,使劲挥舞。
凌乱的薄深在车后视镜里,看得令人生疼。
这一天,这一天都白瞎了!
赵势绅士地开车门,猛然看到薄深不离去,道:“伸长,以后多参加这样的活动,不要口不对心哦。”
得意遇上美人的赵势轰地离开。
司机不敢出声,立在门边,手心在渗汗。
这位新晋的继承人,不好处啊。
打车进门的唐若初直接倒进沙发里,窝在那,一刻都不愿动。
手机发来呼声,她拾起道:“喂......”
“你很恨执爱,现在有个机会,我们......”
唯颂是滨城女装业唯一能与执爱抗衡的品牌。
这个竞争对手的掌门人,是个迷。
外界的传闻有很多,而唐若初答应了那通电话的邀约之行。
世贸城的六楼书屋,推门进入的唐若初,分秒在探究对方的真颜。
“牛思若......”对面的女孩,朝气蓬勃,微卷的烫发,衬得她异域风弥漫。
在仁和医院治疗期间,病人们是如水般地哗哗地来,哗哗地走。
这个叫牛思若的女孩,她印象深刻。
她老公是出了名的温和,对她如月亮般地捧着。
不知多少病人羡慕、嫉妒呢。
“唐若初,见面了......”牛思若对唐若初也是分外嫉妒。
她是滨城的设计咖,执爱一直力压着唯颂,让它们出不了头,无话语权。
既是谈事的,牛思若直奔主题,道:“如果你能加入,执爱就是死。这样是不是很好?”
执爱不用谁搞,周期到了,它就无回升之力了。
唐若初淡笑道:“你老公对你真好,你珍惜吧。”
病糊涂了。
她打听到唐若初进了组,试药组。
求着老顽徒来着,说是经济上见囧,要他们尽量而行。
睨笑的牛思若道:“唯颂你不考虑?”
“不了,”扔下话的唐若初即走。
她钦佩牛思若处于病重的状态,还能上阵杀敌。
从这个女孩身上,她决定要加快构建“生”了。
——
唐爸唐玉成被赵凤至天天纠缠。
赵凤至做菜是个渣,属于吃不死的那种。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决定从照顾唐若初做起,赢得那上亿的礼金。
唐家厨房冒着烟,一锅糊焦的红烧肉摆在二人面前,“吃!老唐,哪儿不对劲,我改嘛!”
红烧肉是道功夫菜,急不得的那种。
唐玉成咬了口,道:“没熟,扯不断,啊!”
一颗黄牙,飞奔出跳,蹦向未知处。
唐玉成捂着嘴,有些些血染红了角。
愤慨的赵凤至心疼肉说:“肉多钱一斤?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几十年,我为你们付出得少吗?啊啊啊!”
自打儿子落水身亡后,赵凤至像得了失心疯般,动不动上纲上线,女儿和丈夫不真心对她。
唐玉成憋着气道:“我吃了多少肉?我有高血压,你让我死?死吗!”
被丈夫数落抗议,赵凤至悻悻地摔锅走人。
上亿啊!
唐玉成,你这辈子,窝囊!
转瞬出门,赵凤至又生一计,给唐若初做佣人吧。
就这么干。
反正她也不会真让亲妈累死累活。
话说赵凤至敲门时,唐若初洗着菜,准备做麻婆豆腐和凉拌牛肉。
门拉开,赵凤至挤进来,不容唐若初反感,说:“妈给你做保姆,从今天起呀,你是有妈的宝儿。”
唐若初生烦亲妈献殷勤,“你睡哪儿?没被没衣的。”
这是要撵她走。
不上当!
“哎哎哎,妈骨头疼,老毛病,快帮妈瞧瞧,”演戏堪比出神入化的赵凤至,只得软和地嚷嚷坐骨神经犯了。
行,随便你。
对赖嘛,谁不是狠手呢。
打住下后,赵凤至天天围着女儿转,眼睛和手并用,不停地发着什么在。
赵凤至:小初喜欢吃川菜,她做得好,以前不会做菜的。
又是一条:小初很敏感的,她是病人,但不喜欢人用怜悯的眼神。
继续发:别看小初很坚强,她实则柔弱,渴望爱......情。
为了钱,卖了你。
妈不得不这么做啊,唐若初。
唐若初暗地窜过来,吓得赵凤至扔了手机,“做、做什么?你、吓死人了......”
赵凤至手机玩得没那溜啊。
一天起床到睡觉都抱着手机,不是有姘头了?
唐若初习惯把亲妈归为恶人。
不是她判断有误吧......
那头的薄深放下工作,在顶豪华的办公室里,一展当天的冗烦。
唐若初,会让你爱上我的。
他相信。
骨节分明的手,不断叩击着长桌。
薄深扬起笑,对着手机的最后:唐若初,渴望爱。
——
唐若初捏着检查结果,被舒瑾抱着骂,“不做了,不做了,那个生不做了!”
安和医院,舒瑾不放心唐若初独自来取结果。
尾随着她,不露痕迹。
但见她躲进楼梯间,便同时间地闪进去。
唐若初抬头,眼角泛红,作为医护的好友,太清楚不过,那检查报告,不尽人意......
“哎呀,有老顽徒,不怕!”舒瑾安慰地搂紧了瘦弱的女人。
这个二十七的女生太让人怜了。
独自完成手术、化疗、放疗,她常常轮班时,见到的是病人和家属同进同出。而糖糖却是平静应对未知和折磨,还带给他人鼓舞。
你就好好地哭吧。
舒瑾不舍得再数落她了。
就是骂她,也是心疼她,非要做坚强干什么。
在她面前,她尽管地放纵吧,放纵地宣泄压抑的无法倾诉。
医生办公室,老顽徒恰好不在,唐若初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她顿了顿,递上结果说:“时医生,是不是不好......?”
时医生阅完所有结果,说:“不错,按时进行下面的治疗,若初。”
心里的忐忑瞬间被搁置,被抛弃了。
而门口的舒瑾接受到这些,舒心地去忙碌起来。
唐若初几乎是又蹦又跳地回了病房,那抹快乐映进时医生的瞳仁里,有不舍、有隐藏。
——
这边的唐若初和病魔厮斗着,那方的陆好洁、邱延和唯颂大杀特杀。
唯颂近日总是有顾客来扰,大着嗓门嚷退货,叫嚣他们欺瞒顾客。
这不,五六个老年妇人,围住唯颂的柜台,唾沫星子飞溅。
“你们这原价2000多的衣服,卖800多,是几折啊?不对啊?”
为首的女人尤其义愤填膺,扯着吊牌不肯收手,“你们这吊牌换过,你们仔细看,他们动了手脚,大家来看啊!”
在辨不清事实下,浑水摸鱼,把水搅浑,是最狠的招。
围拢的人们不清楚情况,被这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描绘了经过后,一致气愤道:“找经理来,让他们处理厂家的欺瞒!”
要的就是这效果!
远处的陆好洁搭在邱延身上,扭扭捏捏,摇动水蛇般的腰,“老公,我厉害吧?以后别提那唐若初,别仗着会设计就眼高于顶。商场要的是手腕,手腕!”
对唯颂下手的是陆好洁,就是查出什么来,他也是丢她出来顶包。
邱延隐隐地瞧见了薄深,那个人气势不同往日了。
那楼面经理的气质,已然全无。
身后跟着名助理样的人,与他一前一后地向唯颂哄闹处去。
“谁当班?叫他来。”
助理得薄深的指令,一个电话便摇来个人。
那人急躁地冲柜台发火,“再吵都扔出去,当这儿是菜场!”
薄深不动声色的,腹诽:是世贸城培养出来的,就是救场慢了点儿,有待加强。
几名黑衣保安如火如荼地赶来,其中一人道:“都不准走!放下手里的东西,随我们走。”
那几个老嫂子们,想瞅缝隙逃。
逃出这滨城最豪华的购物场所。
奈何,路在哪儿?
这几个人战斗力太弱。
保安室里,她们大眼瞪小眼便招了全部的经过。
“陆好洁......”
助理汇报经过后,薄深忆起和唐若初领证的点点滴滴。
“这个人是邱总的女人,我确定了,他们对外宣称夫妻,”助理愤恨地鸣说,“唐小姐,真不值得!”
知道了和老板是什么关系后,助理对这个唐设计师是由衷地抱不平。
这个女人和唐若初比起来,乌鸡对凤凰嘛。
至于怎么处理此次的事,薄深是不便出手。
现在居于高位,该底下人做的就得他们负起责来。
助理也懂,嘟囔地离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唯颂和执爱这次的打斗,被些无良自媒体人在网上渲染佐说。
“那个陆好洁,怎么这么蠢?没见过这么水的伎俩......“
“她是新请的设计师吗?执爱的唐设计呢?呜呜呜,好爱她的设计,我是她的真爱粉......”
“执爱没唐设计师,看来撑不了太久了......堪忧啊......”
仁和的病房里,舒瑾捧着手机哈哈地笑,“糖糖,陆好洁出名了,到处是她的消息,她乐坏了吧......”
唐若初笑不出来,绷着脸,闷声不语。
陆好洁这一招,无疑是给她苦心经营的执爱,雪上加霜。
原本期望着她养育的执爱,能多撑些时日,可此事一出,那死期是越来越近了。
”糖——别丧着了,这是药呢,太振奋了,”舒瑾觉得糖糖要多接收这样的好消息,才能有更顽强的抵御力抵抗身体的变化 ,坏细胞。
在舒瑾的逗乐中,这种欢笑没持续半分钟,最惹人生厌的亲人闪亮而来。
赵凤至是个坚毅果敢的人,对金钱她特别地坚韧不拔。
“女儿,妈来了,做了爱吃的肉,你瞧,”她亮亮了手提的盒子,肉香味飘溢全屋。
赵凤至的红烧肉,算了。
她甜死自己不算,还打算来谋害女儿。
舒瑾拦下赵凤至,不许其再动弹,“她不能吃甜的,医生吩咐过,如果你要她活不久的话,请便!”
就得这么吓唬她。
要是她的亲妈,她照做。
赵凤至狐疑地望着满身白的舒瑾,讨好地说:“医生,她是我女儿,我哪能害她呢,不能!”
这还治不了你了!
火辣的舒瑾卸下工作装,叉腰顶着赵凤至道:“滚不滚!不滚我撒泼了!我要是受了伤,你一碗接着!”
舒瑾顺势抱着赵凤至的肚子,手渐渐地往下挪动。
被个女人摸,赵凤至生凭头一遭。
她恶心地做呕,“你、你、你,变态!怎么有你这种医生!天啊,仁和!”
病人们憋着笑,任由赵凤至落荒而逃。
几个回和下来,赵凤至没讨到一点好。
接下来怎么拿到钱,她是一点数都没有了。
怔怔的赵凤至心思都在计算上,哪想一辆车戛然止住,“老太太,医院门口,注意点嘛。”
赵凤至破口大骂,“谁是老东西?谁是老不死的?你全家都是东西!”
论抖狠、耍皮,车的主人是心服口服的。
舒瑾还在加班呢。
门口的赵势苦不堪言。
“哎哟哟,救命啊!他杀我,他拿车撞我!叫110,快,别让他跑了!”
赵势倚着车,耐心地道:“是您拨,还是我拨?110不要钱,免费的。”
提到钱,赵凤至顿悟地想明白了什么。
她趁赵势不注意,溜到车轮边躺着,贴得紧紧的,严丝合缝。
遇到难缠的主了。
苦恼的男人,对走近的女孩既是欢畅,又有些烦闷,“舒瑾,送不了你下班了......你看......”
见着舒瑾,赵凤至像见了鬼样,身子侧向另一方,紧张得冒汗。
“妈呃,又是她......变态,一窝的!”
舒瑾早辩得了是唐若初的妈,她蹲下,小声嘘嘘,“这是豪车,你想碰瓷?有那能耐吗?”
赵凤至索性嚎道:“我要检查,我要做检查,我老毛病犯了......哎哟哟......”
这一回合,赵凤至不像是装的。
吓得赵势叫人帮忙,抬赵凤至急急进了急诊,他不想惹出大麻烦。
——
都是被好友唤来的,恰巧的是赵凤至喜滋滋地睁了眼,“女儿,女婿,有你们真好,妈差点死了......”
赵势首先侧向薄深,“伸长,她喊你女婿,是不是撞傻了?我天,我今后活不了了,她......我他妈不活了!”
想死的心在赵势胸腔里奔腾策马。
他又转向舒瑾,“我的瑾儿,我的认真,谁可怜可怜我啊......”
舒瑾不理会他,向天崩地裂感上头的唐若初问,“他就是薄深?藏得可严啊......”
上回设计大赛,唐若初这个憋劲的,拿这个男人当空气。
这么带劲的,她怎么做到的啊?
唐若初退后几步,冷淡疏离布满脸庞,“赵凤至,闹够了吗?你哪儿都没坏,要不要我捏捏你。”
说上手,她真的朝赵凤至痛下狠手,用劲儿的,一下下地击其肩啊、游泳圈的。
薄深看不过,擎下她,将她的细腕轻巧地握住。
他的指肚是有些茧的,热度蔓延至女人的细肤,缓缓地沁她心脾。
舒瑾带着赵势偷偷地跑了,在唐若初想挣脱那温热时,她身边只有薄深深情的眸子在闪动。
赵凤至撇嘴道:“妈走了,好好处,妈等着喝喜酒哦。”
真是无所不用其及。
亲妈又卖了她。
卖得恰到好处,卖得快藏不住,她又婚了。
闹了这么一出,唐若初的晚饭在小饭桌上是彻底凉了。
她的肚子在咕咕地叫,而薄深也如出一辙。
俩人对视后,唐若初道 :“谢谢你......来看我妈。”
“也是我妈,”他凝着她,深情不肯散去,“去吃饭吧,我饿了。”
他不能让她以为他在照顾她的情绪。
为了利益交换,她会付出对等的价值,而情绪价值、陪同也是可纳入这一范围的。
陪他吃饭,也是利益所需。
她会履行的。
现在,她正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放慢了步子,故意慢腾腾地,和她同步。
等了这么多年,他的胖糖,和他站在同条线上,朝着同个方向前进。
侧了下头,余光尽是她。
她在捂肚子,手胡乱地画圈,没有章法。
看来一会儿点十个菜起步,才得以塞满她的胃吧。
源餐厅,薄深未多想,率头窜进去。
这个点了,他扫视过,只有这家餐厅能符合作为病人的她的胃口。
主打粤菜、清淡的这家餐厅,八点了,仍是络绎不绝的客人纷至沓来。
挑了处静僻的二人座,唐若初尚觉察到客人们异样的眼神。
下身是医院的蓝条纹裤,上身肉眼可见外套里的蓝条纹衫,这是一整套。
薄深替对座的女人发话道:“脱了吧,这里热,里面那身很好看。”
早晚凉,中午热的滨城,已是奔着暑季走了。
客人们都着薄衫在就餐。
既是他发了她想要回应异样的声音,她照着办便是。
外套放旁边,捋捋褶皱的纹路,薄深看了下,不待她看菜单,就招了服务员来,“这十道菜,上快点,饿。”
以饿冠以冠冕堂皇,唐若初低头再抬眼皮子时,对上了对座的薄深,二人平静中暗语旋转。
“得,较什么劲。可能他能吃,男的。”肚子在抗议的唐若初尽量让尴尬不那么大声音,只得闷闷地替他辩说。
缩着肚子也是难受得很,这菜在焦灼中迎来了首盘亮相,白灼虾。
他也不提什么,提筷子就吃。
吃得特别大声音,“嗯,虾很新鲜,不愧于源啊。”
唐若初怀疑耳朵有些扩音,收进的音量是平时的十倍之多。
她努力矜持地提醒他,“虾是好,但能小点声音吗?别跟虾较劲。”
他听到却不回应,顾自地说:“服务员,还有九道菜呢?舔盘子呢。”
赵凤至没伤到她啊。
她在急诊看得真切极了,他们就是挤眉弄眼了会儿,不值得关注,入她的心里。
那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挨着他赔小心,“您再稍等等,我们大厨忙不赢,不然不让您等......”
他晃着身子说:“上菜,别瞎悠悠。”
是嫌人忽悠他。
她看不下去,他对人颤巍巍的服务员发飚,说:“他脾气不好,不好意思啊。”
唐若初恍如和他在唱双簧。
他唱黑脸,她唱白脸。
将人小员工唬得眼泪快飚到眶外了。
不过二十三分钟,菜陆续摆满了桌,九道白骨瓷装盘的清雅菜式,映入了唐若初肉眼可见的垂涎欲滴。
唐若初的客气还未发出,对面的吮吸声此起彼伏。
他根本不瞧她,他的眼睛里只有九道菜在生猛地蹦跳。
她再度怀疑他,吃相遗传自某类生物。
不可名说。
他不管她,她也懒得做好面的淑女。
这一遭,只见小桌上的男女二人埋头谁也不搭理,空气中弥漫着你争我抢。
十道菜在你夺我取中,风卷残云地光了盘。
薄深出乎唐若初的意外,又叫了一壶茶,慢条斯理地搁那儿斟茶。
“这得多大的胃,才装得下他呢?”腹诽之音在唐若初胸腔内盘旋。
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吃起来,没点儿涵量。
好歹是个体面的人,这么不顾形象。
喝好一杯茶的薄深推来茶壶,“很好喝,你们喜欢的,花茶。”
这不跟他以为她要跳桥,现在以为女人都喜欢喝这玩意儿。
好歹他出席了丈母娘的急诊,冲着这一点,端起茶壶倒茶的唐若初扬起好看的笑,“好喝,好香。”
这顿饭吃得真让人心累。
要是这里有仁和的病人,她真怕她和他的小视频传得人尽皆知。
她睨见有人举着手机拍这儿呢。
视角看过去,是冲向他们。
但不可确定是不是拍他们这对哗众取宠的人。
饭吃好了,待到结账,又来了一出你夺我豪抢的戏码。
唐若初这会儿有点怨自己,怪前半会儿没早点觉醒抢着买了单,就不会有现在的再一次堕入难堪。
“女士,你们,商量着?”举着刷卡机的服务员左右为难。
都什么时代了,两人一个说要刷卡,一个说要扫码。
既然没定数,她也不好擅自替客人做决定,以免来个今日投诉,这一天的班又白当了。
哀叹撤离后,薄深忽然撑起上半身,两只长手压着桌面道:“别抢,我是男的。
他的热气滚滚袭来,比这餐厅内的中央空调还高出几度,令人不觉燥热。
本想买单这顿的饭钱,当是答谢他深情出演赵凤至女婿的演出费。
但在男女这件事上,在性别认证上,无语的唐若初深觉她没法辩驳,他哪儿有误。
服务员又急促地跑来,小心地看向薄深,“先生,刷卡吗?”
“嗯,”服务员利索地“吱”一声划完卡,收银小条留下后,人便急溜退去了。
前后不过两分钟,把欢快尽收眼里的唐若初对这一幕不禁乐得想咧咧嘴。
嘴角扯了扯,她起身朝门口走,薄深拾起她的外套,跟上她的急不可耐。
这脸皮真薄,不就怕人盯着她再议论吗?
这顿饭彻底令薄深有了再加把劲亲近她的感觉。
他伸出右手,虚虚地拢着她。
病号服在那细腰下,朦胧摇曳。
他出了神,不防撞上了转身夺过外衣的她,“咳咳咳,你......”
额头和额头相撞的一刻,一股冷风吹灭了俩人同时升腾的热度。
“你那衣服太薄,出门不看天儿?”就是关切也不得现真形。
薄深的黑色西装,毛呢料的,转瞬到了唐若初身上,大两号的衣服被她穿得颇有范儿。
滨城的夜晚和白天温差极大,通常能达到十几度。
她想狡辩她不是着急赶着关心亲妈嘛,哪有空护主自己呢。
想归想,但唐若初没和薄深就理论理地掰扯。
她不允许让瞬间的情绪上头,蒙裹彼此的利益关系。
那本证是假的。
不对,证是真的,关系是假的。
要说病人怎么是赛不过健康人的,还是一个身魄强壮的男人。
几分钟的时间,那个不视她的男人迈腿甩她几步之遥。
他总和她保持五步之距,就这么一路着,俩人各揣心思到了仁和大门口。
路灯下的仁和,显得凄冷。
她肩上的那件男式西装像焊在了她身上,一只长手按住它,“冻感冒了,你能回家?”
唐若初气中胸来,“这是咒她离不开仁和?住到死?”
唐若初巴掌大的小脸气成了吃酸后的窘态。
她将西装下摆裹紧微凉的大腿,哼了一声后,径直抛下薄深就跑。
“ 这一天,过得跟过山车似的,伺候完亲妈,又伺候男人,遭罪透顶,”唐若初跑得跟只兔子样,就怕一个没小心,再见到那个让她住到死的狗东西。
咒她住院到死的,就是狗。
唐若初捂着狂跳的心,利爽地跌进了那张病床。
当荷包里的手机炸雷般地响起,唐若初被弹得怼起整具身体,“喂、喂——”
电话那头的小瑾,开口便轰,“啊啊啊,你怎么憋气呢?你是活的,活的!”
这是暗示那个他吧。
舒瑾啊,舒瑾,得赵势就得半个滨城了,还这么不依不饶地来和她谈那个狗。
就着弹动的床,鼓着嘴的唐若初憋着音说:“我活着呢,没死!”
舒瑾是惊到了,还有点儿吓到。
这是小初吗?
今晚和伸长干了啥?
瞧这激动的语气。
两个女人谈男人自是要避着点外人,隔壁左右的,多是窃耳偷听的人。
唐若初讨厌谁拿她当下酒菜,没完没了地添油加醋,叨个不完。
一阵交流后,舒瑾递上结束语,“小初,薄深是个好男人,抓紧点,紧着点儿。”
今天的小瑾似改了性子,对这个薄深一顿地夸赞。
是那个赵势,嗯,那个浪得滨城人尽皆知的男人给小瑾下蛊呢。
唐若初不禁送上了句,“小瑾,赵势还是造势,靠你了。”
不等舒瑾细品这句话,唐若初猛地撂断电话。
折腾一整天,洗漱完毕的唐若初匆匆入了眠。
第二日再醒,是临医生们查房了。
今天老顽徒没来,来的是时医生,带着几个实习生,悄悄地跨进病房。
时医生和颜悦色地说:“最近感觉怎样?哪里有不舒服?”
能吃能睡,能和亲妈干架。
想到昨天的轰轰烈烈,唐若初抿嘴笑道:“报告时医生,哪里都好,就是太能吃能睡,是不是不好?”
和时医生一帮人熟了后,也和他们处得亲热了些。
亲人们哪会端着架子说话。
没多问,时医生到了房门口忽又转过身说:“好好照顾自己。”
病人们有人怔了下,唯独唐若初嘻嘻哈哈地摆手,“那是,时医生。”
今天有两个检查,要去2号楼做。
时医生一干人走后,唐若初挽着小包就开拔。
2号楼前,遥遥的,唐若初见着个坐轮椅的病人,戴着顶红帽子,由一个瘦高的男人推着。
那个病人她确定是牛思若。
走近了后,牛思若先仰起头,道:“唐若初,又见面了。”
有数日没见,她为什么坐了轮椅,上回可是神彩飞扬地邀她搞事情。
牛思若不遮掩地说:“我......怀孕了。”
唐若初有点晕。
这个女人是要孩子不要命吗?
癌症病人要孩子,基本是要命,她患的乳癌,不是跟死神交手吗?
唐若初很不解,半蹲着跟轮椅上的女人说:“孩子重要,还是命重要?你值得吗?”
说话间隙,她掀眼皮无意识瞟了瞟手搭轮椅的男人。
男人是书生相,斯文有余。
但骨子里是否如面相呈现得一致,她不可判断。
俩人没聊三句,背后的男人催促说:“车等着呢,走不走?”
既是给点了,唐若初不好再揪着牛思若坚持她的否定态度。
她立在原地,默想要是她和邱延的婚姻关系还存续着,她会不会跟她一样勇敢,为了丈夫拼一个娃来。
来不及细想,当大厅的挂钟指向9点时,唐若初大喊糟了,她预约的检查啊。
怎么不得又被人数落了。
接受治疗的日子过得特别快。
唐若初拎着包刚出仁和的大门,邱延吸完最后一口烟,迎上了她。
他笑道:“我送你回吧,住哪儿?”
自打离婚后,他就没和她见。
就算是有彼此的消息,他们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对方的存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若初不想和邱延演戏,吼出这么一句,对他的中肯评价。
“就算这么想的,能别说出来嘛,”他还是笑,笑得能看见一把刀悬在半空。
“有事儿?”好歹一张床待了百把天,不敢说了解他身体的全部构造,但基本的零件,她是如数家珍。
邱延说:“你的执爱快垮了。”
早晚是垮,只是刑期来得太快。
唐若初,“是你的执爱,不要攀亲。”
邱延了解前妻的执拗,要是再纠缠多一分钟,他下回铁定和她话都说不上半分。
他只得挪开步子,让开那条通道,用留念捕捉她会蓦然回头。
唐若初走了几步,蓦地转过身子,本来已灰心丧气的邱延,如见到了曙光般,三步并两步跟上来,“小初......”
唐若初瞪眼道:“再找我,你是狗!如果你想做狗,我不拦着!可我会爆打狗头!”
她鼓足凭生的力气对这个伤害她体无完肤的男人,泼出恶狠狠的话。
他凭什么!凭什么!
憋愤是个魔鬼,将她捣得碎之欲裂,只剩一具空壳,在行将就木。
喜出望外的男人不得已退后,退至铁栅栏上贴着,久久不动弹。
“小初,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看着孩子没了,执爱是孩子,我们的孩子......”
尽管他不要脸地想挽留前妻的留念,那女人却已经摇下车窗,朝他笑着哭。
而他没看见,只想着如果执爱不行了,没了执爱,他怎么办......
他不能没了那个仰仗。
而唐若初,势必能救执爱于水火。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应验了一句话:做狗做夫妻,再见是汪汪。
回了滨江天地,不见赵凤至,唐若初松了口气,想着那个人哪能捱得住气呢。
能待得住的日子,亏得她熬哦。
不思及亲妈了,那人膈得她五脏六腑无故翻涌,是做呕的感觉。
冰箱拉开那一下子,一阵叮里哐啷地往地上砸,唐若初想救都嫌手不够用。
“哦,忘换密码了,”不是这顿噼里啪啦,她都忘了自打住进后,她没换门锁的密码。
这满冰箱的东西,只有那个人干得漂亮。
冰箱从来没这么委屈吧。
明明三百升的容量,硬给人塞成球。
说干就干,得人好了得还回去才行。
望着满地的杂乱,唐若初无奈地对那个人发去表情,“冰箱有什么错,薄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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