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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酒馆老板有点强

见云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有一天,世界守护者于六界各地凭空出现,大预言家们窥视未来,于所有的开始看见了世界的终焉。与此同时,世界里的一粒尘埃背负上了拯救世界的命运。我叫宁庭,一个主业开酒馆,副业拯救世界的酒馆老板。别名:这个酒馆老板可以随便突破境界,这个酒馆老板明明喜欢当人生导师却过分强大。

主角:宁庭   更新:2023-02-02 20: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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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庭的其他类型小说《这位酒馆老板有点强》,由网络作家“见云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有一天,世界守护者于六界各地凭空出现,大预言家们窥视未来,于所有的开始看见了世界的终焉。与此同时,世界里的一粒尘埃背负上了拯救世界的命运。我叫宁庭,一个主业开酒馆,副业拯救世界的酒馆老板。别名:这个酒馆老板可以随便突破境界,这个酒馆老板明明喜欢当人生导师却过分强大。

《这位酒馆老板有点强》精彩片段

旭日东升,远山叠翠,青烟浩渺。

远处的山沟沟里传来几声高亢的鸡鸣,惊得树枝间飞鸟振翅而飞,古树枝叶摇晃,树影也随之婆娑了。

鸟儿立在枝头,抬起腿理了理绒毛。忽然间,整棵大树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它慌忙收起脚飞到空中,远处好像有千斤重石隆隆地向山下滚落。

几尺高的土烟里,有一只一丈多高黑影若隐若现,倘若靠的近了,似乎还能听见他嘴里的低语。黑影从山顶冲向山脚,一路上撞断了不知多少棵粗壮的老树,而山里的獐子、兔子则都藏进了低矮的灌木里,等待着他的离开。

似乎有风起,吹落了一树桂花。黄澄澄的桂花慢慢悠悠地往下飘着,而山中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山脚下屋子的木门响个不停,直到终于被一个男人·一脚踹开,而远处的黑影,已经能辨别出他的轮廓。

挟卷着狂风和砂石的黑影上一刻还在百米之外,然而转瞬之间,他便冲到了木屋面前。大半的桂花已经落入了木屋门前的一排大缸,只有空中的一朵桂花落得格外的慢,而此时,甚至要被黑影所挟卷的狂风吹飞。

然而,木屋前的男人却只是淡淡地伸出一指,之后左手拽下挂在门口的一串木板,向左边一甩。只见他的手指稳稳地停在那黑影的额头前,木板被巨力拽飞到空中,却受到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一个个飞到了石缸之上。狂风与飞沙顿时消失,只有一朵桂花缓缓飘在木板之上。

“宁庭,酒,我要酒。”

定睛看去,黑影竟是一个身高一丈多高的胖脸猩猩,堆了满脸横肉的它在看见面前的男人时声音立刻低了不少,同时把身后拖着的猎物放到木屋门前。

“这是,今天的酒钱。”

宁庭示意猩猩靠边站站,猩猩立马走到门前右侧,宁庭围着那只身长三尺的野猪走了一圈,最后点了点头。

“不错,今天这猪打得不错,比昨天的肥不少,估计能熬不少油。”

听到这话,那猩猩眼里立马射出一阵精光,它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宁庭,小声道:“那我能抱一缸桂花酒喝不?”

宁庭立马皱起眉头:“蔡侯啊,不是我骂你,这酒还没酿好,你整天跟我讨酒喝,我也不能给你。作为酿酒人,我怎么能把没酿好的酒给你喝呢?这叫专业素养,职业品德!而且,要我跟你强调多少遍,这酒不叫桂花酒,叫樨九。”

“那樨九,我能抱一个宁庭吗……”话还没说完,蔡侯似乎也发觉了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他顿了一顿,想了一下,似乎觉得又没有什么问题,“就抱一个就行。”

宁庭顿时满脑门黑线:“我觉得你一天不喝酒应该死不了猴吧。”

正当蔡侯还想争辩几句的时候,宁庭眼神一紧,蓦地抬头望向天空。云层之中,三两只天马御风而来,而马上仙人声音清脆。

“噢,没想到在这种荒郊野外,也有如此大妖啊。不错,看来你我师兄几人,今天又能在捉妖谱上多写几笔了。”

不等宁庭说话,天空中的三位仙人拍了拍天马,身影转瞬间消失,下一刻,三剑从不同角度齐齐刺向蔡侯。蔡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三位仙人已经站到了蔡侯周围。蔡侯怒目圆睁,下意识地,他身上的黑毛泛起金光,竟硬生生地扛住了三位仙人的一击。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对我。难道,爱喝酒,也有罪过吗!”蔡侯怒喝一声,双手托举,奋力拨开三剑,然而自己还没出手,仙人的身影又回到了天上。

“错就错在,你投胎成了个妖吧。”带头的仙人轻笑一声,三人挥手行阵,蔡侯身边立马浮现出一圈蓝紫色的灵气圈,三人将手猛地一握,阵成,剑起。

三人身后顿时浮现出数不清的剑影,三人齐齐将手一甩,数千剑影向蔡侯激射而去。灵气凝成的剑尽数向蔡侯倾泻而去,灵气爆散开形成浅蓝色的雾气,使人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真是想不到,这里居然有平山级的妖兽,真是大收获。”

“哎,还是师兄的法力高强,任凭它是平山级还是镇海级的凶兽,今天只要是遇见了师兄,那都要乖乖伏诛了。”

“不必谬赞,修仙之路还长,妖兽只不过是我们修行路上的一块垫脚石,没什么好开心的。”话虽如此,那仙人的嘴角却不可抑制的上扬,显然对二位师弟的阿谀奉承十分受用。

“我说,现在就开始想晚上的庆功酒是吃叫花鸡是不是为时过早啊。更何况,你没看见吗?我的酒馆在营业,你为什么要打我的客人?”只听雾气中传来懒懒散散的声音,似乎这些攻击对那个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轻轻吹了口气,雾气便被吹散不见,露出宁庭那灿烂的笑脸来。宁庭指了指木屋门口,一块木头的小招牌随风飘摇,上面写着:“四季酒馆,营业中。”

“一介凡人,怎敢插手仙人言语?”还不等师兄开口,两位师弟已经开口打压宁庭,然而,师兄却意外地沉默了。

“谁跟你们说,我是凡人了?”

宁庭咧着嘴,擦了擦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忽然间,周围灵气起伏不定,都不受控制地向宁庭涌去,宁庭将周围的灵气凝于指尖,对着三人,面带微笑地,轻轻一弹。

“不好,他不是凡人,他是……快走!”

不等那一束光从宁庭的指尖射出,三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一卷破烂的符箓。空中,仙人的血溅射而出,宁庭用手一点,血静止在空中,他虚握手掌,将空中的血液收在手中,走到酒缸前,移开木板,将仙人血液滴入酒中。

“三天后,来抱这一缸酒。不能早也不能晚,听懂了没?”

远山中,飞鸟又落回到枝头,理着自己的羽毛,如无数个寻常的清晨一般。

而宁庭站在木屋门前,叹了口气。

“秋天,好杀人啊。”


“好的,宁大哥。”蔡侯愣在原地,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反射着冷冷的光,随即他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因动用妖力的巨爪收回去,挠了挠头。

见蔡侯还不走,宁庭转身过来,瞪了他两眼,蔡侯才反应过来,撒丫子向山里跑去。

“下次下山动静别这么大,保护环境懂不懂啊傻猴子。”等到蔡侯跑出去几里地之后,宁庭才忽然想起来提醒蔡侯这件事,然而此时的蔡侯已经成为山里的一个黑影了。

“真是的,几个半仙……幸亏没把这猴子惹毛,不然估计都要惊动洞府里的那几个老仙了。”宁庭叹了口气,回到酒馆,看着昨天留下的一地狼藉,叹了口气,开始收拾酒馆。

直到接近正午,宁庭摆上新酒,擦完桌子,将干布扔到前柜的桌边,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只能隐约听见一串又一串起伏有序的呼噜声,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林沛,起床!”宁庭右手对着楼上的客房,轰出一击狠狠的上勾拳,将两楼之间的木板击碎,露出一张床的距离,木屑飞溅,将本来整洁的大厅又弄得一片狼藉。而床上的男子如梦方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身子看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又躺了下去。

“谢谢你,宁庭,把我叫醒。”林沛盖了盖自己的被子,把头蒙在被子里说道“话虽这么说,但你比昨天叫醒我提前了五分钟,所以这是不是代表着我有再睡五分钟的权力呢……”话还没说完,林沛又睡了过去。

宁庭顿觉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打了个响指。将两楼之间的缺口补上,并把床移回客房,林沛重重摔在地上,不得不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睡眼朦胧地看向宁庭。

“我说,宁庭啊,你知不知道克扣员工的休息时间是违反林家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我一天只能睡十个小时哎,你知不知道少睡的十四个小时在我的生命旅程里是多么大的缺失啊。”

“第一,工作时间记得叫我店长,第二……,还不快去工作,今天的工钱谁给你发!”林沛闻言志昊乖乖把自己裹在身上,随手拿过前柜的布开始收拾大厅。而宁庭也能稍微休息一会,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喃喃自语道:“还是别让那群半仙跑了为好吧,让那几个练剑的老鬼头知道了,又得满天下找我。”

而此刻,六界里的清界,体武宗,方山之上。

三名侥幸逃生的仙人正在山腰的洞府里大喘气,而两位师弟正在师兄的前后为师兄运功疗伤,直到师兄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倒在二人身上。

“平辞师兄,你好点了吗?”

“只不过,出点血而已,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刚才拼命催动符箓,耗尽了我体内的灵气罢了。现在在洞府打坐一会,加上你们二人的灵气滋养,现在已经好多了。”

“师兄没事就好,只不过,那个凡人实属惊人,竟然能催动如此巨量的灵气,他难不成是……?”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祝平辞看着两位师弟说道,“那里,是四季酒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三个,刚才遇见的应该是四季酒馆的老板。”

“四季酒馆,是什么地方?倘若是仙人之中游乐恣肆的场所,为什么我们两人自入门以来,从未听说过这种地方?”

“咳咳,你们两人,还是少去那些地方为妙。”祝平辞瞪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四季酒馆,可不是我们这种初登仙路的人能去的地方。我也只不过是从我的师尊那里听说过这个酒馆罢了。”

“您的,师尊?那岂不是清界的大剑仙,礼迷道人?”

“你俩,能不能,别打岔。我知道师尊很厉害。”祝平辞说道,“所谓的四季酒馆,最开始人们不知道这个酒馆从何而来,在什么时候出现,他似乎是凭空出现在六界之中的。而踏入四季酒馆,必须缴纳入门钱,倘若交不起这个入门钱,便会被老板拒之门外。而能够进入酒馆的人们,在喝酒时还要单独缴纳酒钱,据说老板极为黑心,要价极高,不是各种天材地宝,便是仙界大擎们的人情。”

“那四季酒馆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么多仙界大佬们自掏腰包进去呢?他们为啥不把酒馆砸了,抢酒喝呢?”

祝平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怪异,继续说道:“四季酒馆,当然是卖酒的酒肆。但是老板酿的酒,不仅能延年益寿,突破境界,甚至有人曾把酒水点到石头上,竟然当场使石头诞生灵性。至于更多好处,不胜枚举,可以说,四季酒馆的酒,便是天地间最好的一类天材地宝。至于为什么如此多年来都没有人对四季酒馆出手,一方面当然是担心把老板打死了没人酿酒,第二方面则是,他们打不过那个老板。”

“打不过?”

“是啊,那位老板虽然在卖酒时和颜悦色,但实力却极为恐怖,捉摸不定。根据师尊的评价,他说那位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但永远能压你一头。估计哪怕是清界之主去了,也不例外。”

“怎么会,如此强者,却在六界中籍籍无名,怎么可能……”两位师弟惊呼道。

祝平辞还想再说,却忽然听见洞府之外声音忽然嘈杂起来,隐隐能听见吃惊声,呼叫师尊声,似乎还有,叫卖声?

祝平辞不是很确定,但是二位师弟却已经冲出洞府。

“师兄,是不是有外敌入侵,外边怎么如此吵闹。”

两人冲到洞府门口,挡住了外边的光,然而他们两个却在洞府门口停了下来。祝平辞扶着墙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外边发生了什么?”

两位师弟自觉地测过身子,打开洞府的阵法,外界发生的事情映入眼帘。

只见一位清秀男子正在四处吆喝,分发纸片,嘴里吆喝着:

“四季酒馆六界行,今天到你家门口啊喂。”

而坐在店门口的,正是那位让祝平辞惊惧不安的宁庭。此刻的宁庭,坐在店门口的木板凳上,微笑着看向洞府里的祝平辞。

“来,请你喝酒啊。”


而坐在店门口的,正是那位被祝平辞惊惧不安的宁庭。此刻的宁庭,坐在店门口的木板凳上,笑着看向洞府里的祝平辞。

“来,请你喝酒啊。”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祝平辞立刻觉得腿不住地打颤,他开始痛恨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恢复地这么快,他刚想坐到地上稍微装装病。宁庭却又开口了:

“别傻愣着,出来喝酒,今天我请你喝。别不给我面子啊。”

“面子,面子,该死的面子!”祝平辞内心咬牙骂道,平时因为面子已经被人占了不少便宜,没想到现在为了个面子都要把自己的命给丢了。他在内心暗暗定下决心,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当他站在洞府之外,他才发现此刻的方山竟是如此的热闹。平日里闭关不出的师兄师尊们大多都下山来了,而勤学苦练的师弟们今日也暂时放下了练功的任务。他战战兢兢地走到宁庭面前,低着头,小声问道:

“敢问,怎么称呼您……老?”

“你是觉得我很老吗?”宁庭抬头看了祝平辞一眼,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但您不是,从……”祝平辞话还没说完,稍微抬头偷看了一下宁庭的神色,之后马上低下头,“您不老。”

“这就对了嘛。”宁庭终于站起来,拍了拍祝平辞的肩膀,“你可以叫我宁老板,不然,你叫我老宁也行。”

“老……宁老板,对于今天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们不应该对那个猴……爷出手,我在这,给您赔个不是。”说罢,他便右手凝练出灵气长剑,高高举起,向左手斩去。

“失去一臂对我修炼影响不大,但这个对门派来说,这次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如果能用我的一只手臂,换来他的原谅,倒也,不算亏吧。”祝平辞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奋力挥下右手中的剑。

然而,剑却被拦下了。

祝平辞睁开眼,看见宁庭无奈的表情。

“都说了,今天是来请你喝酒的,能不能不要打打杀杀。”宁庭拍了拍祝平辞的肩膀,“进酒馆,喝酒,能听懂吗?”

祝平辞听到这,内心的不安感不减反增,甚至心中开始暗暗嘀咕:“坏了,这魔头难不成真记恨上我了,一只手臂都不够,难道我的修仙之路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祝平辞跟在宁庭后边进了酒馆,与酒馆外形成对比的是,酒馆里面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人进来。

“酒馆还没开门,自然没有人能进来。”宁庭似乎猜到了祝平辞内心所想,开口道,随即不等祝平辞说话,他又补了一句,“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今天的出手也不过是因为我酿酒需要材料罢了。而你正好送到我门口,作为一个商人,我怎有不捡漏的道理。”

祝平辞心中腹诽:“我一不是成名仙人,体内灵气不足,第二不是妖怪,并非天材地宝,没有天地灵气,第三没招你惹你,为啥就对我一人出手。虽然作为师兄为师弟提供庇护实属义务,但这是不是有点太针对我了。”

宁庭听不见祝平辞内心所想,他接着说道:“净心之仙人的血液,这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他不会真能听见我想啥吧?”祝平辞内心一咯噔,但他定了定心,继续说道,“可修仙之士,何来心不净一说。万千修仙宗门入门第一关便是净心,净心修仙者岂不是遍地都有?”

而宁庭听到这话,只是笑了一笑,从酒柜里拿下一壶酒,启开竹塞,为祝平辞倒了半碗酒。

“可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净心修身呢?修仙如墨池养鱼,等你抓到鱼的时候,又怎能让自己一身清白?”

祝平辞内心里的好胜心又升腾起来,即使他知道面前这人的实力可能是站在六界顶峰的人。但当他的话与自己一直所接受的内容相悖,他还是选择了毅然决然的开口。只不过,在开口时,他也在隐藏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恐惧,至于害怕的是什么,他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但宁庭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推翻了自己内心的不安:“就算是你的师尊,你的师弟们,难道他们,就是一身清白的吗?”

“怎么可能,我对师弟如同手足。师尊对我如待子嗣,不仅在功法方面经常指点我,就连我的生活他也格外关心,生怕我在修线路上停下脚步。而且,师尊作为站在清界巅峰的人,作为我们体武宗的领袖,怎么可能会……”

“所以,我才不愿意来你们这里啊。”宁庭叹了口气,“喝酒吧,有什么话,喝完酒再说。”

祝平辞看着宁庭,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内心也觉得刚才确实有点过于冲动,回想起来甚至有些后怕。他在内心暗暗运行功法,压下心中的其他情绪,端起碗,将酒一饮而尽。

“好酒入喉一线柔。”祝平辞内心想着那句不知道谁说,却被酒客们当成真理的话,将碗里的酒一口闷了进去。初入喉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随着酒液渐渐布满了他的整个口腔,刚咽下的酒在胃中泛上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和嘴里的酒液相冲。它们在嘴中突然爆炸开来,祝平辞甚至要把酒全部吐出去。不过为了宁庭的面子,他还是硬把酒咽了下去。

“第一次喝酒吧。”宁庭笑着说。

祝平辞逞强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过了好半天,他好不容易克服下嘴里的异味,想继续与宁庭争论,宁庭却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了。

“你走吧,我要开业了,不留你了。”

祝平辞丈二摸不着头脑,让他进来喝酒的是宁庭,赶他走的是宁庭,他走出酒馆,忽然感觉到身上的伤好了不少,而且体内灵气也更加充盈了,心中不由得更生疑惑:“就他,能对我这么好?”

而酒馆内的宁庭叹了口气,看着酒馆里昏黄的灯光照出自己的影子,他的目光穿过灯芯,不知道看到的是谁的曾经。

“罢了,日子还长。”


送走祝平辞,宁庭走出门,看着林沛在酒馆门口热情地拉拢着周围的仙人,擦了擦眼睛,发现真的如此,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他走到林沛旁边,拍了拍林沛的背,感慨道:“你长大了,沛,你已经学会自己去赚饭钱了。”

林沛别过头来,略显僵硬地说了一句:“店长谬赞了,人总有长大的时候嘛。”

“好好干。”

宁庭微笑地转过头去,实际上差点把后槽牙咬碎,他暗念道法,双眸中放射出一道神光,刹那间,宁庭眼中的世界变得不同。从五彩缤纷的物质世界变为了清一色的灵气世界。他环视周围一周,最后将目光移到四季酒馆,发现酒馆屋顶,灵气运行受阻,于是他跳到屋顶之上,正看见隐身的林沛裹着被子,睡的正香。

宁庭脚上用力,猛地一个回旋踢,一脚把林沛从屋顶踢到天上。

林沛的被子被四周的气流席卷而上,几乎要飞出方山,而林沛流着口水,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被子,嘴里念叨着:“被子,我的被子,你别走啊被子,被子没了你我怎么活啊,被子……”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空中,周围的景物飞速变换,倒也不怎么惊讶,只是叹了口气。

“又被店长发现了,真倒霉啊。”他卷了卷被子,反手唤出一道法阵覆盖在自己的被子上,被子下坠的速度顿时减慢不少,进而不断减慢,最后漂浮在空中,林沛抓住被子的一端,像坐小船一样向四季酒馆冲去。

“冲啊,被子号!”

被子在林沛的指挥下骤然加速,并在空中不断加速,甚至发出破空的呜呜声,还不等众位仙人施展出防御阵法,林沛就连人带被子栽进了四季酒馆门口的地里。只听“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坑,浓浓的烟尘席卷四周。待到烟尘散尽,林沛露出头来,拍了拍自己的被子,看着四周惊愕的众人,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哦米娜桑,小林太郎对刚才的事故感到非常抱歉,希望大家能够谅解。”转头又对对宁庭喊道,“喂,店主,我砸了个坑,今晚上可不可以在这搞篝火晚会啊。”

宁庭一拳又把林沛刚伸出来的头打进地里,满怀歉意地对周围围观的仙人说道:“对不起啊大家,他不是这个地方的人,说一些奇怪的话大家不要介意。”

周围的人刚要散去,可天空中平明出现三道骇人的威压,使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出现了一些阴霾,似乎有三道身影在天空之端。

“是三位掌门大人,速速跪拜!”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从那三道威压中摆脱出来,齐齐下跪。

而那三道身影不过几个呼吸间便立在了众人头顶,仙人们不敢抬头,而林沛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裹着被子站在原地,而宁庭也是无所谓地看向天空,笑着说:“好久不见。”

左右两位仙人声音震震,但却带着一股少见的温柔意味:“众弟子,起来吧。今天是休息的日子,大家尽情享乐即可,不必管我们几个老人。”

而中间的老人则是凌空径直向宁庭走来,因为他知道,那句话只是对他说的。他随手挥出隔音结界,周围的仙人虽然看不见,但在宁庭眼里却是铺天盖地的淡蓝色灵气构建为密密的阵法:“好久不见,宁老板。叙旧的话稍后再谈,你身边的这位,想来不是本界的人吧。”

“礼迷,收了你那点小心思吧。我带不了你走。”

“无妨,”礼迷笑着看向宁庭,似乎早就料到他要说的话,“不过你今天来我这,想必,是要带人走的。”

“你想知道是谁?”宁庭同样笑眯眯地看向礼迷道人,“是谁都是场机缘,你做不得梗的。”

“瞧瞧,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老友重逢,气氛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

“那你走吧,反正今天的酒没留你的。”

礼迷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那我不能白跑一趟吧。”

“会有礼物的。”

礼迷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转身拂袖而去,而左右两位掌门见礼迷走了,也纷纷消失在空中,像从没来过一般,只有礼迷道人的声音在宁庭耳边回荡:

“那我等你的礼物了,宁老板。”

宁庭笑着对空中摆了摆手,叫了林沛一句,转身进屋:

“林沛,开门迎客了。”

“收到,老板。金牌员工林沛为您献上最顶级的服务。”

林沛推开酒馆的大门,将窗前的招牌翻了过来,由休息中换成了营业中,走到门口,对着门里边睡觉的大黄狗踢了一脚,它立刻条件反射似的弹起来,发出一声分贝极高的痛呼,声音传遍整个方山:

“四季酒馆开始营业啦。”

周围的仙人立马蜂拥而入,而山顶和山下的仙人和半仙们也开始向山腰涌来。林沛分出二三十个分身来,一半给仙人们分发着菜单,一半给宁庭打着下手。

“哎,兄弟,喝酒不,要啥样的,晋升境界的还是疗伤的?”

“这位兄弟一看就是懂行的,你是要柔点的还是烈点的?”

“哎,下酒菜啊下酒菜,凉拌猪头肉,今早晨刚打的千年老妖啊,肉质鲜美,富含灵气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四季酒馆里热热闹闹,祝平辞的洞府内却孤孤单单,身边的两位师弟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进了酒馆,而自己还在因为宁庭之前的那句话心怀芥蒂。他在洞府内点了一盏灯,拿出一本仙术开始研习,不知外界岁月几何。直到洞府外耀眼绚丽的灯光熄灭,他才睁开眼,扔下书,鼓起勇气走出洞府。

而地上的仙书,还停留在第一页。

“这位哥,我们的酒馆已经关门了,您可能是来晚了,不然您,明天再来?”

林沛站在酒馆门口,刚想拉上大门,就看见祝平辞站在酒馆门口驻足不前的样子。但作为店员,摸鱼是本分,工作是情分,加班是过分,所以他决定,不管他是谁,都挡不了他要关门的决心。

“林沛,放他进来,他找我有事。”

林沛这才不情愿地给祝平辞放了一条缝,祝平辞侧着身子进了酒馆,看见宁庭在柜台后擦拭着酒杯。还不等祝平辞开口,宁庭的下一句话已经把祝平辞的嘴给堵上了:

“想看看你师尊平时在干什么吗?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想看看你师尊平时在干什么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宁庭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犹豫不决的祝平辞,正对上祝平辞抬起来的头。祝平辞盯着宁庭的脸,那张笑脸透露出的意思很简单:自己的举动,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去看看你的师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见祝平辞依然没有开口,宁庭又补了一句,“怎么了,不感兴趣吗?还是,不敢?”

“敢,”此刻的祝平辞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忐忑,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我们走吧。”

“喝了这碗酒,我们就走。”宁庭将面前的一碗酒递给祝平辞,祝平辞看着宁庭举着的酒,咽了咽口水。

“这酒,怎么喝?”

“你不是会喝酒吗?”宁庭疑惑地看着祝平辞。

祝平辞接过酒,偷偷看了一眼宁庭,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确:希望这次你别坑我了。他举起碗,将酒一饮而尽。随即,辛辣苦涩的痛感如闪电般从祝平辞的嘴唇传到喉咙,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迷失了。

在昏迷前,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宁庭,你丫又坑我。

祝平辞向后直直地倒了下去,宁庭看了林沛一眼,林沛立马会意,一脚把即将倒在地上的祝平辞踢了出去。

“我懂,任务完成,毁尸灭迹。”林沛向宁庭敬了个礼,并给了他一个“放心,我都明白”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赶紧把他捡回来放好!”宁庭冲林沛咆哮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种员工,不要也罢。”

感叹之余,宁庭用手指在半空中写出一个阵法,随后指尖盛开一朵青色的火焰,将其印在阵法中央,右手一收,将阵法凝在手中,向胸口一拍。

与祝平辞不同的是,宁庭并不是灵魂离体,而是将全身变为灵体状态,他漂浮到空中,离开了四季酒馆,看到了酒馆之上一脸黑线的祝平辞。

“嗯,你的身体不用担心,他,会保管好的。你要相信他。”宁庭安慰着祝平辞,转过身,朝着山峰的方向打了个响指,“那么,我们加速咯。”

还不等祝平辞反应过来,两人如同炮弹一样冲向山顶。祝平辞紧紧地闭着眼睛,他估算着:“这速度,比我御剑飞行还要快上几十倍,甚至比掌门御剑飞行,还要快上几倍,真的不会出事吗?”

不知道过去多久,祝平辞感觉到自己的身形猛然一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天星斗与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他低下头,脚下正是方山之顶,三四座洞府拱卫着中间的洞府,呈守护之势。

“这里就是,方山之顶,仙人洞府……”祝平辞喃喃道,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和仙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虽说清界的凡人及其师弟大多恭维他为仙人,可他知道这偌大的方山之上,可称仙人的,不过一手之数。而在见识了宁庭的力量之后,他开始想:清界如此辽阔,究竟有多少仙人,所谓的大宗,在这清界,到底能算得上个什么……

“别愣着,我们要进洞府了。”

宁庭带着祝平辞径直地从洞府之上走进了洞府。只不过是几米的土石,祝平辞却感觉走了很久。

“这是防御阵法。”宁庭开口道。

“防御阵法?”祝平辞疑惑道,“强大到师尊这种地步,也需要如此严密的……”话说到一半,祝平辞就闭上了嘴,因为他面前正站着一个比师尊不知道强大多少倍的人。

宁庭没有开口,直到进入洞府。

与祝平辞的洞府不同,礼迷道人的洞府是货真价实的仙人洞府,真正的别有洞天,而非祝平辞一般,在山洞打上几道阵法便称洞府。洞府内灵气四溢,中央正有一股喷涌的灵泉,声势颇为惊人。

“这灵泉的灵气浓度,都快比得上我们方山的灵气源泉了。”祝平辞感慨道。而听到这话的宁庭则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你们方山赖以生存的灵气源泉呢?”

而礼迷道人,正坐在洞府入口正对着的高台之上,面前正放着一个两人高的赤色炼丹炉,只见礼迷大手一挥,腰间的葫芦口松开,从葫芦内飞出几个人头,正正好好悬在空中。

祝平辞眼神一惊,从脚下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那是我,师兄们的,头颅……”

而礼迷道人继续手中的动作,他看着眼前的几个年轻的面庞,牙缝里飞出有些癫狂的笑声:“本来,想留你们几天的,为师也舍不得你们啊。只不过,那个姓宁的来了,为师的好日子不久了。再留着你们,也就只能为我陪葬了。不如在今日,成为我的养料,随我,打破这六界的壁垒!”

说罢,礼迷将手,狠狠地插进中间那人的头颅之中。

“瞧瞧,多美丽的容器啊。”礼迷发出沉醉的笑声。

宁庭偏了偏身子,看见身旁的祝平辞已经双目赤红,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内心的情感正要喷薄而出。心里明白,这已经是这个正直的年轻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再继续下去,发生的事情就不太容易掌控了。

“算了,接下来的画面有点少儿不宜了,我们撤。”

宁庭抓起祝平辞的灵体,打了个响指,瞬间回到了身体内部。

而当祝平辞幽幽醒转,他看见宁庭还在那个柜台前,擦着身后的酒柜。

“闲话不必多说,我还会在这里停留一天,你想明白,再来见我。”

祝平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门外,在他踏出门槛的下一秒,宁庭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出去,去看看外边的世界,真正的,清界。”


祝平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门外,在他踏出门槛的下一秒,宁庭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出去,去看看外边的世界,真正的,清界。”

祝平辞缓缓走回到自己的洞府里,师弟们已经不在。毕竟初入宗门的两位师弟也不过是第一次第一次被带着出宗门执行巡逻任务的新人,还拥有不了洞府。

“可师弟们,跟我,又有什么不同呢?”祝平辞想到自己师兄们的头颅,想到自己的结局可能会和他们一样,成为别人修仙路上的白骨,他有点不寒而栗。他走回自己打坐的蒲团上,捡起了先前扔在地上的书,翻开了第一页。

“修仙之人,欲至魁首,首当立三心,仁心、决心、恒心。不仁者,无以成其格;不定者,无以寻其心;不忍者,无以达其峰。”

那不是什么仙书,那只不过是清界流传最广的,也最普通不过,每个想要修仙的人都曾经看过的修仙诀罢了。

而此刻,看着修仙诀扉页上的潦草字迹,祝平辞苦涩地笑了。

四季酒馆内。

宁庭慢慢悠悠地从山顶回到了酒馆里,发现林沛居然没有在睡觉,他双眼一睁一闭,直到宁庭回到酒馆里,解了之前的阵法,化为实体,林沛才伸出手对着宁庭比了个“结束”的手势。

“宁老板,我可以,睡觉了——吧……”话音刚落,林沛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哎,又睡着了啊。”宁庭看着地上的林沛,无奈地叹了口气,“黄野,给他送到二楼客房里睡。”

“这种脏活累活天天扔给我,啥时候才能给哥点光宗耀祖的工作啊。”门后的大黄狗直起身子,抱起林沛就往二楼走。

宁庭坐到柜台后边,看着一片狼藉的酒馆叹了口气,展开一张地图,看着辽阔的清界地狱,他有些愣住了。

“咋了,不知道把那小子送到哪了?”一句话让宁庭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抬起头,看见雀跃地蹦下楼梯来的大黄狗,有些想笑。

“不,在送之前,还要先去做一件事。”

“话说回来,那个小子,明天能不能跟你走还是个未知数呢。你这么笃定他能跟你走啊?”

“你当时不也跟我走了吗?”宁庭笑了笑,“而且,在生与死之间,人们总是会慌乱地选择一种活法,哪怕是最丑陋的那种。更何况,我这条路对他而言相当美好。”

“哎,我越来越沉迷于这个狗的身体呢,要是让魂界的人知道了,得多丢脸啊。”黄野抬起爪子理了理毛发,“不过,宁庭,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顶着魂主的压力,把只剩两魂一魄的我从断魂河里救上来;到晶界把一个有不治之症的太子拐跑,去一个名不经传的宗门里救一个与你素不相干的小徒弟;还有点化一个爱喝酒的猴子。你做的这些事,不怕你笑话,我没想明白,是为了什么。”

“你真想听啊。”宁庭看着大黄狗的表情有些严肃,反而有些想笑,“我是为了救世,你信吗?”

“我信,我为啥不信呢?”黄野踱步走回了门后,安心地趴在地上,放松地摇着尾巴,“没觉得哥最近帅了吗?”

“当然,一日更比一日帅啊。”

夜幕真正地笼罩了整片大地。放眼望去,整片大陆只有一片漆黑,闷闷的,像溺死在深海里的鸟。天上的星星黯淡了许多,甚至失去了闪烁的能力。只有更远处,更远处看不见的地方里,传来野兽低沉喑哑的嘶吼声,夺走了属于这片大陆最后的安宁。没有人能听见这片大陆的脉搏,只有人族的心跳,在黑暗里苟且偷生。

“我想,拯救我的世界,也算救世吧。”宁庭这么想着。

第二天,沉默了一整晚的大陆悄然苏醒,而叫醒方山的,往往是山脚边书堂里的教课声。

“咳咳,今天,我们讲课的内容是,何为六界。”教习大殿中央的仙人清了清嗓子,注视着台下一脸好奇的凡人们,满意地点了点头,“所谓六界,便是六个不同的世界。除了我们所在的清界,还有以科技著称的晶界,灵魂归宿之处的魂界,魔法和恶魔同在的圣界,六界垃圾场无界,以及这五个世界的交界点,原界。

六界之间,每个世界和其他世界都有无形的壁垒存在,禁止两界互通,除了原界。这也是为什么它被称为五个世界的交界点的原因。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怎样过去,在清界的历史中,去原界的人不过百人,而能回来的则是寥寥无几。问起他们如何去到的原界,大多都是因为偶然才能进入,而从原界回来,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说,弟子们,为门派打工才是正道啊。现在边境战事吃紧,大家抓紧提高境界,才能守护住我们最后的防线啊。”

而此刻,守在教习大殿之外的两位外门弟子,正是昨日与祝平辞一同巡逻的两位师弟。他俩人打着哈欠守在门口,用闲聊打发难捱的值守时间。

“哎,我说,咱俩,可得傍上祝师兄的大腿。我可是见了,那外门弟子,那个谁,就是,傍上了那些山腰的师兄啊,没过几年就摇身一变成我们的师兄了。咱俩在这傻傻地为门派做贡献,修炼,得多少年才能上山啊,你说是不是。”左侧的师弟感慨道,“所以说,人生靠机遇,不靠磨叽啊。”

而此刻,从山腰上御剑而来的祝平辞刚好听到两人的这番话,默默地摇了摇头,心中倒没有起什么波澜,大概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打击太大了罢。

他从剑上跳下来,走到二人面前。还在打盹的两位师弟顿时一个哆嗦,紧紧地闭上了嘴。

“怎么样,身体养好了吗?”

“我们没事,倒是师兄您……”

“我的身体?无需多虑。”说罢,转身,踏上剑端,绝尘而去。

“你说,是不是咱俩人刚才说的话,被祝师兄听见了啊。”

“不可能!我小声说的。”

山腰,四季酒馆,安静的酒馆的门忽然被推开,门口新系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想明白了吗,祝平辞?”


“想明白了吗,祝平辞?”

宁庭刚把酒馆里收拾妥当,准备开业,祝平辞已经登上门来。而酒馆门口,已经有些昨天尝到甜头的仙人们排队等候了,只不过还没有人敢敲开这座酒馆的大门。而众人听见宁庭这样对祝平辞说话,心中不由得都猜疑起来。

“原来祝师弟与酒馆老板早有联系,难怪四季酒馆会来到我们这种小地方。”

“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到了何等地步。”

“不管怎样,这祝平辞倒是个可以结交的对象了。”

祝平辞听见身后议论纷纷,心中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在他决定今晚上要来到这里的时候,体武宗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只不过,当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感慨:

在生与死之间,他选择了生;在体武宗和外面的世界之间,他选择了外面的世界。虽然这些选择都是他在生死之间不得已做的决定,可当他决定抛弃掉这个养育了自己的宗门时,他还是打心底里痛恨自己。

纵然是被迫的选择,可他依然觉得抛弃其他人的选择的自己实在是太软弱了。他本可以选择杀死礼迷道人,拯救这个宗门。可他做不到,他只能跟在宁庭后边,依附在他人的力量之下。他痛恨自己的虚伪、软弱,同时,也痛恨自己的弱小。

“是的,宁老板,我决定了。”

“好,进来干活吧。”

迎接祝平辞的不是雷厉风行的出手,而是一声懒散的吆喝。看着愣在原地的祝平辞,宁庭不解地问了一句:“进来干活啊,等会得开业了。”

祝平辞还没跟上宁庭的思路,迷迷糊糊地迈进了酒馆。宁庭随手一挥,酒馆的大门被一阵强风合上,紧紧闭合,一片灵光闪过,酒馆又变成安安静静的样子,一点声音都没流出来。

“宁老板,我们不是要……?”

“不要着急,我们毕竟是开酒馆的,要有专业素养,职业品德,懂不?”宁庭看着站在门口的祝平辞,“快去把桌子擦了,擦完桌子再去楼上把你林哥叫起来。”

“噢噢,好的宁老板。”祝平辞抬头,接住那块猛然袭来的抹布。他本想单手接住,但当他的右手接住抹布时,感觉到那份巨力的一瞬间甚至要把自己带飞出去。他立刻伸出两只手,催动全身灵气来接住那块抹布。

“把灵气聚在手上。”

闻言,祝平辞立刻将散在身体外部的灵气收回体内,可当灵气收回体内,它们就像是失去控制的野马在身体里乱窜。祝平辞之前的修炼,不过是将周围的灵气化为己用,可那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使用,就好比是刚刚学会使用一种工具。而宁庭希望他做的,是让他把这工具,化为自己一部分。

“把自己变成清界的一部分,把灵气变成你的一部分,不然你永远都没法踏出那一步,而是灵气的奴隶。”宁庭看着表情略带狰狞的祝平辞,缓缓说道,“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祝平辞听着宁庭的话,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沉在体内的经络之内。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的视角变了,他感觉自己变成了那些灵气的一部分,在自己的体内游走。

“成为他们,然后,统治他们。”宁庭的声音炸响在祝平辞的耳边,让他一个激灵。可宁庭的话又让他犹豫了一些。

“统治他们,我咋统治他们?我是个人啊。”祝平辞想到。

“直接做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太勉强他了。”黄野打了个哈欠,看着宁庭说道。

“成仙,哪有那么简单,这只不过是第一步。后面的路还很长,如果在我这里他还没能成仙,那他会死的。”宁庭的脸色有些严峻,“你去帮他一把,也好。”

“好吧,我就知道你得让我出手。”黄野双足站立,走到祝平辞身边,将自己的狗头贴到了祝平辞的额头之前。

“我与汝同在。”黄野低吟。

刹那间,祝平辞的面前闪过了世界开端时,野兽之间相互厮杀的场面;植物产生后,动物以植物为食的场面;食肉动物掠夺食草动物的场面;强者,掠夺弱者的场面。

这些场面调动出了祝平辞作为人的内心深处的野性本能。这个世界的新事物的产生,与旧事物的灭亡,究其根本,依然是适者生存。而在大多数时刻,强,便是适应环境的资本。文明发展以后繁文缛节往往在这种时候无能为力,当人们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占领自己精神高地的往往是本能。

“所以,祝平辞,用你的野性吞噬这些灵气,就够了。”那个声音这么说着。

祝平辞的意识变得纯粹且富有侵略性,他引导着属于自己的灵气吞噬着比自己弱小的灵气,直到自己的灵气主宰体内的所有灵气时,他将灵气运到双手,握紧那块抹布,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严肃的大狗头。

“!”祝平辞往后一个后跳,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条大黄狗,不过头一下撞在了门上,有点疼。

“怎么了,这么不待见你的救命恩人吗汪?”

祝平辞想到了之前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动画以及浮现在自己意识内的本能意识,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自己的运气使然,而是面前这只黄狗的功劳。

“感谢……狗哥的救命之恩。”

黄野哼哼了几下,缓步走回了门后:“算你有眼力见。”

“别愣在那了,拿了抹布就去擦桌子去。”

祝平辞赶忙跑到桌前,用抹布反复地在桌子上擦了几遍,却不见酒渍消失。

“这是我酿的灵酒的酒渍,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擦去啊。”宁庭说着,离开柜台,上了二楼,“你慢慢擦,我上楼休息去了。擦完不要忘记叫你的林哥起床。”

宁庭走上二楼,却没去林沛的客房,而是来到了最里边的小房间。这是他的房间。

他走进去,看着墙上悬挂的四把剑,思衬了一下。

“还是带着秋去吧。”


“还是带着秋去吧。”

听罢,墙上那把落叶色的剑轻轻摇晃,发出雀跃的声音。

“是吗,你也等很久了吗?”宁庭轻笑,取下那把剑,佩在腰间。走出房间,来到楼下,看见祝平辞满额头细汗,刚擦完半数的桌子。

黄野忽然感受到一股杀意弥漫,他立起身子,毛发炸起,他将精神力放出,最后将注意力集中在宁庭腰间的那把剑上。

“这是……?”

“别这么紧张,只要我不想,没有外人能进这座酒馆。放宽心。”宁庭瞥了一眼黄野,“至于它嘛,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黄野看着宁庭轻松的眼神,轻松地让人安心,他收了收腿,继续趴在门后假寐。

“干得不错,加油加油。”宁庭笑眯眯地看着忙碌的祝平辞,回到柜前泡了壶茶,抬头看了眼钟表,“不过时候可不早了,再过半个时辰要开门了。”

闻言,祝平辞手中动作又快了几分。

“保证按时完成!”

半个时辰后,四季酒馆按时开门。林沛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看着满屋子的人,打了个哈欠,而祝平辞坐在众人身后的角落里,怒目圆睁,用尽全身力气去吸收灵气。

四季酒馆安安稳稳地营业了一天,和前一天一般无二,而礼迷道人却迟迟不曾现身。这种平静使祝平辞感到有些心悸。

远方的暮色铺满了南山,慵懒的钟声里倦鸟飞还,山门在灯笼的暖光和清冷的山影交错中被重重地合上,弟子之间的呼和声悠长得像一缕浸满了油渍的烟,漫过整座方山。

宁庭正了正剑鞘,剑柄正冲着月亮,映出粼粼的冷光。

“上山。”

祝平辞紧紧地跟在宁庭后边,不敢乱动,身后的四季酒馆已经结束营业,林沛揉着眼睛看向门前的宁庭二人。

“宁老板,今晚上我还等你们回来不?”

“不用,你早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呢。”

“那老板,我可以等你们回来,然后明天睡懒觉不?”

“……没得商量。”

林沛骂骂咧咧地一脚把门给踹上了,祝平辞站在宁庭身后,小声问道:“宁老板,我们是御剑,还是,天马?”

“天马宜长途跋涉,御剑宜短途,你说我们选哪个?”

祝平辞抬头看着那离自己好像还不到千丈的山峰,试探道:“御剑?”

宁庭摇了摇头:“山腰到山峰看似只有短短百里千里,可实际这也不过是礼迷想让你们看到的而已。仙宗的常用伎俩。我们现在离山峰,如果真要御剑上去,中间有不止万里的距离。这就是阵法之妙。”

“那我们……用天马上去?”

“不,”宁庭摇了摇头,“我们御剑。”

话音刚落,宁庭已经从腰间唤出秋来,将二人背在身上,直直地向山峰冲去。

“所以,宁老板你刚才在那里正了半天剑有什么意义?”

“这叫对月娘娘的祈福,懂不懂啊。”

周围的破空声呼啸不止,祝平辞感觉到身旁的风甚至能够撕碎自己的身体。而在呼呼的破空声中,他似乎还听见宁庭在前边跟谁吵架。

“不是,你不愿意载他吗?”

“不是忍一会,马上就到了,不然你更快点,你就不用带他了。”

祝平辞在宁庭身后,只听见前边吵的越狠,御剑速度越快。他在心里暗暗数着时间,祈祷着能够赶紧到达山峰。

忽然,周围的声音消失了,他睁开眼,面前的景致和那晚以灵魂状态出窍时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让他感觉恍若隔世。

“到了。”

祝平辞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剑已经把他甩飞出去,自己飞回到宁庭腰间了。

“自己在那站着看就好。”宁庭撂下这么句话,朝着洞府踏空而去。

“什么人?”

感受到异样的灵气波动,山峰之上的掌门们纷纷从洞府中飞出,看着空中的宁庭,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来者不善。

“诸位很健忘啊。白天刚来我的酒馆里喝过酒,晚上就把我给忘了。”

“宁老板,我们很感谢你赏脸我们体武宗,特地来我们宗门营业两日。可你今天站在我们掌门洞府之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礼迷而来,其余人如果现在离开,体武宗仍有东山再起之日。如若不走,”宁庭拔剑出鞘,“我今日一并杀之。”

闻言,已经有二三实力较弱的掌门退缩。毕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离开了体武宗,他们依然能去其他宗门坐享俸禄,而不是在这里冒死一搏,最后丢掉性命。

“说得轻巧,失去了礼迷掌门。我们又如何与周围的其他宗门抗衡?礼迷掌门在,体武宗便在,礼迷掌门若死,山下一众弟子也难以苟活!山门不同,难以共存。纵使弟子们鸟作兽散,没了体武宗,他们怎么在其他宗门的围剿下活下去!”掌门中年老的掌门厉声斥道。

而宁庭只是摇了摇头:“难道,死在你们手里,就不算死了吗?”

“大胆!”不等宁庭出手,众位掌门齐齐出手,一时间,空中数道凌厉的灵气化成各种刀剑飞向宁庭。

“刚入仙路之人,也敢挑衅宗门威严!”

然而,宁庭只不过是随手一挥剑。掠至身前的灵气刀剑就纷纷爆散开来。

“你们都不够看,让礼迷出来。”

“宁老板,好大的一份礼物啊。”礼迷道人的声音从洞府里远远地传了出来,只不过是不见人,只闻声。

“怎么了,身为体武宗大掌门,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吗?”

“你还是先冲破我的阵法,再跟我说话吧。正巧,我刚刚突破,也想领教领教宁老板的实力呢。”

宁庭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一剑,可是大机缘。”

说罢,他举起秋,转了个剑花,将剑平举在自己胸前,双眼微眯,眼前浮现出几十层灵气阵法来,他轻笑一声。对准某个地方,手臂上聚起灵气,如一层薄雾。

一剑递出。

而洞府之内,礼迷道人忽然站起身来,只不过下一瞬,宁庭的剑就已经袭到了他的身前。

“怎么样,你悟了吗?”

“不怎么样!”礼迷气急败坏地笑了,全身爆发出冲天的灵气,只不过在他身上,深蓝色的灵气里却有些许黑影,虽然模糊,但在宁庭眼里却分外清晰。

灵气散去,一拳如疾风迅雷般朝着宁庭的面门袭来。

宁庭眼色微冷,握紧了剑柄。


灵气散去,一拳如疾风迅雷般对着宁庭的面门袭来。

宁庭眼色微冷,握紧了剑柄。

推出的右手收回,左手一拳砸出,迎上礼迷的右拳。

“轰”两拳碰撞发出剧烈的爆破声,宁庭收拳,提剑向前瞬步,一剑劈下。

“你的力量不过如此,宁庭!看来今天你注定命丧于此了!”

礼迷冷哼一声,再出冲拳。一拳以力借势,使剑尖偏移少许,一个闪身,操起身后的长刀后又腾跃而来。

宁庭只是反手握剑,体内巨量的灵气凝于剑尖,反手挥出。剑尖的灵气倾泻而出,如星河浩荡的剑气将空中的大刀击飞,并且继续向礼迷袭去。

礼迷瞳孔骤缩,想闪开这一剑,却发现那一剑来得太快,双手动作已经来不及防守。只见他低喝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外衣崩碎,露出了他赤铜色的身躯,像沐血一般鲜艳。

剑光斩到了礼迷身上,灵气疯狂地想撕开他的皮肤,却好像遇到了铜墙铁壁,无法寸进。

“这就是,我们体武宗能够传承百年的根基!赤骨!”周遭的灵气不断地向礼迷涌去,这些灵气又被礼迷压入自己的身体内,使他身上的血管不断膨胀,如山丘穿行的土龙,而他的身形也随之膨胀,由一个半丈多的小老头拔升至一丈见高的壮年男子。他握着长刀,狞笑着看着宁庭:“不知道谁给了你挑衅我的勇气,但是,一切都结束了,宁老板!”

此刻,在这不大的洞府里,这一刀已经是避无可避。而此刻的礼迷,不仅在今日刚刚完成突破,此刻更已经将状态攀至顶峰。在他看来,与他同境界的宁庭,是绝对接不下这一刀的。

宁庭却只是笑着看着礼迷不断蓄势,把剑在手里甩了一圈,将剑指向东方,月亮的方向。

只听宁庭轻喝一声:“解。”

倏然间,天地间的灵气如潮水般流入宁庭的身体,而宁庭漆黑的瞳孔此刻泛着浅蓝色的光辉,只有手中的秋,依然是落叶的颜色。

“怎么可能……只不过是片刻,就能顶得上我十年苦修,成百弟子灵骨!”感受到宁庭不断攀升的力量,礼迷的情绪也愈发暴躁起来,他不敢相信只不过是片刻,面前的男人就已经从填海境提升到了造梦境。这种境界提升的速度使他闻所未闻,更使他,恐惧不已。

而人们消除恐惧的最好方法,往往是杀死恐惧,或者,杀死那个恐惧的自己。

“给我死!”礼迷咆哮着挥出手中的长刀,状若疯魔。长刀上的灵气在礼迷的影响下已经变为血色,甚至于离自己还有几米时,宁庭已经闻到了刀刃上经年累积下来的血腥味。

“见月。”

宁庭快速地将手中的秋归回刀鞘,双腿半蹲,闭上双眼,进入灵眼状态,周围只剩下面前的的礼迷,以及那一刀。

那一刀在宁庭的意识里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而宁庭在等,等到那一刀落到自己头顶的那一刻。

拔剑。

剑光如圆月。

那一剑,切开了无坚不摧的长刀,斩下了礼迷那赤红色的头颅,剪落了一地月色。

洞府之顶已经被这一剑斩开,幽幽的月光透过裂隙照在洞府的青砖上,洒在满地暗红色的血液里。

“时间到了,刚才给你们改换门庭的机会了。现在站在山峰的,我想,应该都是体武宗的大长老吧。想必,你们对体武宗,是呕心沥血啊。”宁庭笑了笑。

而周围的其他掌门与大长老,看着连刚刚突破的礼迷都死于非命,心中也萌生了退缩之意。他们本以为,突破为造梦境的礼迷已经是一等一的强者,只不过连他都不是宁庭的一剑之敌。心中胆怯更胜。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跑!

想到这,众长老掌门甚至来不及对个眼神,不过大家却都出奇地默契,都已经准备好捏碎手中的符箓逃跑了。

“小动作收一收,我不让你们走,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你们,也不见得就比礼迷干净多少。”宁庭将右手搭在剑柄上,只听一声极清亮的“咔嚓”声。

剑已经出鞘又入鞘。

在场的四位长老掌门,人头落地。

“礼迷,在几年之前我劝你重新走正道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今天的结局。你确实能成为掌门,可我也早已做好了杀你的打算。而且,我和你不同。”

宁庭在原地站立,指尖灵气萦绕,一幅阵法的雏形被缓缓勾勒而出。宁庭左手微动,四颗头颅飞起,飞至方山四角,礼迷头颅升起,被埋入方山之中。继而用地上鲜血覆盖阵法,阵法的光芒被血液浸染,阵成,宁庭将阵法印入地下。

“这也算赎罪吧,礼迷。”宁庭喃喃道。

“礼迷已死,自今日起,体武宗封山百年,无造梦境掌门不得出!”

宁庭的声音传遍了整座方山,全山上下顿时喧闹起来。但那已经不再宁庭的考虑范围之内,宁庭走出洞府,看着空中愣在原地的祝平辞,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祝平辞还沉浸在宁庭的那一剑里,听到这话摇了摇脑袋,回过神来:“感觉吗?至少,百年以内,没有邪法荼害宗门弟子,不再有实力强大的师兄离奇失踪,不必担心外门侵扰。可这样的话,接下来宗门里会陷入一阵混乱吧。”祝平辞顿了顿,想到今天他在进四季酒馆前,身后那几位已经出过宗门巡逻过的师兄。如果今天礼迷与其他掌门不死,想必那几位师兄,不出两三年,也会离奇失踪吧。

祝平辞叹了口气。

“可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人内心的欲望是平不了的。”宁庭回答道,接着从袖里掏出一根火柴,他用两指擦出火焰,点燃那根火柴。紧接着,那根火柴居然自己跳到地上,蹦蹦跳跳地走向洞府里边。

只听“轰”的一声,火柴爆炸。那个炼丹炉和邪书邪法们都在消失在大火里,巨石崩塌,墙壁破碎,留给方山顶的只有断壁残垣。

“走吧,此间事了,该回去了。”


“走吧,此间事了,该回去了。”

宁庭腰间的秋自行飞到空中,宁庭用手虚托秋,之后手轻轻向上一推,秋隐入虚无之中。之后,场面陷入一阵沉默。

“宁老板,剑没了,我们,咋回去?”

宁庭笑了笑,伸出手,示意不必担心:“当然是直接回去,只不过,稍等一会就好。”说完,他坐在原地,看着空中的祝平辞,招了招手;“老站在天上不累吗,坐。”

祝平辞从空中跳下来,跑到宁庭旁边坐下,扭过头看见宁庭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于是他也看向天空。天空中星星站的地方很乱,像一群到处乱跑的孩子,而远处的月亮只是静静地,散发着幽深的白光,像看着孩子们的妈妈。那平时让人感到清冷的光晕,此刻却让祝平辞感觉到有些温暖。

“平辞,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礼迷的吗?”

“怎么……”

“十几年前,那时候我刚来清界。我走遍了整片清界之后,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我走到你们这里,当时体武宗还不是礼迷当掌门,他只是个大长老。但当时他的实力,在体武宗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那时候的他一心辅佐掌门,要把体武宗打造为方圆百里之内实力最强的宗门。

那时候我来体武宗卖酒,他一口就喝中了我酿的酒,与我交谈甚欢,我那时候觉得,把四季酒馆放在你们山下似乎也还不错。

但是我也知道,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不过几天,他外出巡逻一趟,却被其他两家宗门围堵,他拼死杀出一条生路。他本以为自己已是必死之局。但就在那时,他被选中,传授了邪法。他一边逃跑,一边逐个击破追兵,并把他们的血肉炼丹,化做自己的养料。

当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不需要喝酒这种事情来娱乐自己了。他把老掌门炼成丹药,助自己达到了填海境圆满,同时执掌体武宗,开始拿弟子炼丹。他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可我一直在看着他。我当时告诉他,悬崖勒马,仍有回头之路。可换来的,只有他的冷笑而已。”

祝平辞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宁庭又说道:

“其实,说白了。我也不是什么善人,我帮你也自有我的原因,我的目的。每个人都会扮演工具,这是难以避免的桥段。”

“好,我知道了。”祝平辞用沙哑的声音回答着。宁庭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开口问道:

“平辞啊,你数过星星吗?”

“星星?”祝平辞想了一会,想到自己从出生时天生异象,到被礼迷选中,带上方山。上山以后便是漫长的修行,并且由于礼迷相当看重他的资质,进山不过十年,他便拥有了自己的洞府,进山修行二十年,便已经半步仙人。可以说,只要在礼迷的栽培之下,不出百年,他将是体武宗下一位造梦境的强者。

可礼迷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自己,他只想把所有东西都攥在自己手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外门弟子追捧的对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是日复一日地面对着青黑色的石壁修炼罢了。甚至于,他连自己父母的样子,都快忘记了。他一直把礼迷当成自己的亲人,而礼迷是部门掌门,有时候他半年都见不到一次礼迷。所以他学会了克制,克制自己的感情。

可当这份感情在他内心堆积成山,想把它拿出来给礼迷看看时,他却发现他自己只不过是礼迷的一盘菜,而自己那份视若珍宝的心情,也不过是菜的佐料而已。

自那到今天,十年了,他不曾看过星星,也没能感受过人间冷暖。而这样的他,在方山上还有许多个。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可怜了。甚至自己带的那两个师弟,李鹏和王海,都要比自己幸福。至少他们在人间感受过亲情,爱情,他们选择断绝了与凡人的缘分,上山求仙路。他们有选择的权利,可自己呢?

他觉得自己是个空心人。

“没数过,今晚是第一次。”

“是吗?”宁庭继续数着星星,“其实人生就是数星星。有些时候数到几个忘记了,还要从头来过。有些时候数星星数一晚上,发现天亮了,自己白忙活一场,有时候终于数清楚了有多少个星星,才想起来,自己今晚上坐这压根就不是为了数星星的。但其实,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要找到自己的那颗星星就不虚此行了。”

祝平辞没有说话,他望着天上的星河,沉默了。

星越来越大,正向他飞来。

“这就是,我的星星吗?”

只听“咚”的一声,四季酒馆猛然坠落到地面上,黄野从里边立起身子,用两只爪子推开门,看着惬意的宁庭和被吓到往后撤了六七米的祝平辞。

“老板久等了,都怪林沛,关键时候毛病犯了,我在大厅里压了好半天才把他压下来。”黄野呲着牙笑着,完全看不出抱歉的意思,倒是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舒畅感。

“走了,回去了。”宁庭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四季酒馆,“二楼第二间客房是你的。”

“快点,狗哥忙着睡觉呢,收拾林沛给我收拾累了。”

而天上的星星时隐时灭,像在眨着眼睛。祝平辞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酒馆,站起身,小跑了进去。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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