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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七零之这苦情剧女主我不当了

少吃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年代+穿书+甜宠+改变剧情+日常】姜晚晚高考后熬夜猝死,穿越进了跟奶奶一起看过的年代苦情剧里。在发现自己就是那个苦了一辈子的女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了摆脱狗血而悲惨的命运,她头铁的跟传说中喜欢自己的混混头子做起了交易。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一开始姜晚晚【心虚】:我要做一个利用别人感情的坏女人。后来姜晚晚【擦擦鼻血】:这谁能把持得住?!最后姜晚晚【摆烂】:不装了,我是个大sai迷我摊牌了!*结婚前夕。姜晚晚【忧心忡忡】:“跟你结婚我以后不会吃苦吧?”沈霆钧【斩钉截铁】:“苦?老子甜不死你!”姜晚晚:“……”倒也不必如此。后来的岁月证明了沈霆钧确实没说大话,嫁给他姜晚晚果真没吃过一点苦,生活里满是甜……*重生女配:我这辈子...

主角:姜晚晚,沈霆均   更新:2023-02-18 0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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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晚晚,沈霆均的其他类型小说《穿书七零之这苦情剧女主我不当了》,由网络作家“少吃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年代+穿书+甜宠+改变剧情+日常】姜晚晚高考后熬夜猝死,穿越进了跟奶奶一起看过的年代苦情剧里。在发现自己就是那个苦了一辈子的女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了摆脱狗血而悲惨的命运,她头铁的跟传说中喜欢自己的混混头子做起了交易。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一开始姜晚晚【心虚】:我要做一个利用别人感情的坏女人。后来姜晚晚【擦擦鼻血】:这谁能把持得住?!最后姜晚晚【摆烂】:不装了,我是个大sai迷我摊牌了!*结婚前夕。姜晚晚【忧心忡忡】:“跟你结婚我以后不会吃苦吧?”沈霆钧【斩钉截铁】:“苦?老子甜不死你!”姜晚晚:“……”倒也不必如此。后来的岁月证明了沈霆钧确实没说大话,嫁给他姜晚晚果真没吃过一点苦,生活里满是甜……*重生女配:我这辈子...

《穿书七零之这苦情剧女主我不当了》精彩片段

高考完之后,姜晚晚迎来了狂欢。

父母忙于工作,将扣押许久的手机还给了她,便把她打包扔给了在老家县城独居的奶奶。

姜奶奶青年守寡,艰难地把一儿一女拉扯成人后,开始享受自己的老年生活。

姜父多次提出接母亲到省城生活,但都被拒绝了。

老太太潇洒的很,她不想惹人嫌地去插手子女的生活,子女最好也不要管她的闲事。

回到老家没多久,姜晚晚因为无人管束便过起了日夜颠倒的逍遥日子。晚上追剧网购玩游戏,白天则窝在床上补觉。

偶尔也会跟着奶奶出去逛逛公园,饭后陪老太太看看电视剧。

姜晚晚最近就跟着看了部年代苦情剧,四十多集剧情就围绕着一个“苦”字打转,女主苦的就像是那寒冬腊月里蔫了吧唧的小白菜。

姜奶奶看了流泪,姜晚晚气的心碎。

这天晚上电视剧迎来了大结局,看着女主倾家荡产给白眼狼儿子治病,最后还收留了出狱后无处可去的渣男前夫,姜晚晚当即就是一句国骂。

晚上更是气的没有心思玩游戏了,脑子里想着电视剧里女主那苦逼的一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姜晚晚一下子坐起来拿起手机,正打算跟好友吐槽一番。

突然胸前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成了气得她猝死的那部苦情剧女主,江慧婉。

姜晚晚自从接收了身体里残留的记忆,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愣愣地看着原身的母亲江兰皱着眉头训斥她不要装病,看着继姐徐惠蓉在她面前冷嘲热讽、耀武扬威……

姜晚晚看着这些长相与剧中不同,但性格别无二致的人,她们用各色生动的表情对她喊着江慧婉的名字,她终于慢慢意识到自己竟是真的穿越成了苦情剧女主。

想她姜晚晚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高考完,眼看就要迎来远大光明的前程,结果因为一破电视剧就穿越了?!

还有她父母,兢兢业业地工作,好不容易挣下百万家产,结果惨遭中年丧女。

家产无人继承还是小事,依姜父姜母那岌岌可危的感情,一旦缺失了姜晚晚这个纽带,两人的婚姻迟早要完。

接着开始担忧奶奶看到她的尸体会不会吓到,同学朋友接到她猝死的消息会不会难过,惦记了一圈之后她终于接受穿越这一惨痛的事实。

然而一晃眼,看到墙挂日历上那红色醒目的八月二十二星期六时,姜晚晚直接僵在原地。

等等!原主记忆里她上个月五号高中毕业,十七号被江兰赶着去知青办报名下乡。而不管是知青办的办事员说的还是电视剧剧情里描述的,都是九月二十号下乡。

也就是说,她离下乡的日子不到一个月了!

而江慧婉悲苦凄惨的人生,就是从下乡开始的!

电视剧里虽然从第一集开始,女主江慧婉就已经下乡了,但后面也简单交代过江慧婉的家庭背景。

她出生在沪市的弄堂里,父母都是大学生。

三岁时父亲失踪,母亲江兰遍寻无果带着她回到了老家县城,在县纺织厂从事财务工作。

两年后江兰经人介绍,认识了来纺织厂做技术援助的市机械厂工程师徐为善。不久后两人结婚,江慧婉跟着母亲继父搬到了市机械厂家属院。

徐为善有个女儿,叫徐惠蓉,比江慧婉大一岁。因为出生不久就没了母亲,长辈们对她十分怜爱,于是惯得她性情有些骄纵。

好在继父徐为善一向公平公正,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徐惠蓉虽骄纵却少有占到便宜的时候。

而母亲江兰处事却与继父截然相反。

或许是江慧婉与生父越长越相像的脸惹她不快,江兰把对前夫不告而别、抛弃妻女的所有憎与恨,都倾泻到了女儿身上。

作为读过大学的文化人,她倒也不会去虐待自己的女儿。

也不过是诸如要求严苛、皱眉训斥、忽视冷待之类的冷暴力罢了。

而这一切在江慧婉八岁那年,弟弟徐辉鹏出生后更加变本加厉。

在母亲积年累月的冷眼之下,江慧婉渐渐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付出型人格,为后来的悲惨人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九七零年,十七岁的江慧婉高中毕业,即使厚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即使总是低头含胸,也遮不住那出众的长相。

于是便时不时有厂里的青年来骚扰她,这其中尤以沈厂长的小儿子——也是机械厂一片的混混头子为甚。

这位厂长家的公子曾经以卖工作为由,骗了他后妈的一众乡下亲戚三千块被人找上了门,从此出了名,人送外号“沈三千”。

这个沈三千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上了江慧婉,三天两头堵她路,时不时的还蹲在徐家院门口吹口哨。

徐为善去找沈厂长告状,结果没用不说,第二天在家门口遇上了,人家开口就喊岳父,气的向来好脾气的徐为善直接气红了脸。

而江兰是顶顶厌恶这沈三千的,她怕女儿在城里招蜂引蝶的让这臭名昭著的混混头子得了手,败坏了徐家的名声,于是勒令江慧婉报名下乡。

江兰想的挺好,女儿既可以去乡下躲混混,她也眼不见为净,省的看见那张脸碍眼。

结果江慧婉下乡被分到了北大荒,农务劳累、环境艰苦不说,生产队队长的儿子见她长得好总是动手动脚想占她便宜,后来更是把她按倒在苞米地里想要霸王硬上弓。

好在回家探亲的男主齐虎恰好经过救了江慧婉。

江慧婉为报恩总是照顾齐虎的寡母,齐虎每次回家都能听到母亲说起这位江知青来,一来二去两人接触越发频繁。

后来两人相处中渐渐生情,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可知青点的胡秀秀,也就是女二不知从哪听说了齐虎在部队里已经是连长了,家属可以去随军,部队还能给安排工作。

她立即起了心思,陷害了女主跟村里的一个叫齐丰的穷光蛋二流子躺在了一个被窝里,还领着全村人去捉奸,使得江慧婉不得不嫁给他。

胡秀秀百般算计,如愿嫁给了心灰意冷的齐虎,摆脱了农务跟着去随了军。

而江慧婉嫁给齐丰后累死累活、操持家务,丈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指望不上,还得下地赚工分养活自己。后来生了两女一儿,又得养活儿女。

高考恢复后,齐家人瞅准了江慧婉心软,用孩子把她绑的死死的,而她也果然为了孩子放弃了高考回城的机会。

辛辛苦苦十几年,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过起来,可丈夫做生意发了财直接送她出轨离婚一条龙。

儿子为了更加富裕的生活选择跟着爸爸,转头就管小三叫妈。

好在身边还有两个懂事的女儿,给了江慧婉支撑的力量。她咬着牙进城打工供养两个女儿读书,拼着一股劲埋头苦干。

在城里她遇见了过去的亲人、朋友、恋人。

母亲嫌她在乡下嫁给一个二流子,遇见了也装作视而不见。

继姐徐惠蓉嫁给了继父的学生,养尊处优,依旧骄纵。

曾经的朋友怜悯的看着她,说曾经追求她、逼迫她下乡的罪魁祸首沈三千,在她下乡的第二年就为了保护机械厂的财产在大火中牺牲了。

还有她曾经的恋人齐虎,他瘸了一条腿,在一家小服装厂当门卫。

他因伤退伍后,胡秀秀就跟他离了婚,两人没有孩子,退伍金业都被胡秀秀拿走了,说是青春损失费。

白莲花女主和圣父男主解开误会,再续前缘。

两人开了家小饭馆,好不容易攒了几年钱打算把开饭馆的铺子买下来,结果江慧婉那白眼狼儿子找上门来。

齐丰因为造假入狱了,小三卷了钱跑路了,倒霉儿子得了病要换肾没钱没肾源来找亲妈了。

结果女主把攒的钱都给白眼狼儿子看病了,还说服了大女儿捐了个肾。

然后几年后渣男前夫出狱了无处可去,男女主还收留了他,最后硬是强行大团圆了。

姜晚晚回顾着剧情又生起气来。

这也就是她穿越了,不然铁定要给编剧寄刀片,这是什么破剧情?!

不过既然江慧婉的悲惨境遇是从下乡开始的,那她不下乡就可以了嘛!

且不说下乡后的那些麻烦人麻烦事,就算乡下生活一片淳朴平和,从现在下乡到恢复高考还有七年时间,干七年农活,想想就头皮发麻。

但她已经报了名,又没法反悔。

而且看电视剧里,这个年代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别再给她按个什么罪名。

姜晚晚正在这苦恼着呢,突然听到敲门声。她本来不想管,但那敲门声响个不停,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再不给开门来人就要将门给敲破似的。

想到家里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姜晚晚怕有什么急事,最终还是去给开了门。

徐家的院门年代久远,每次打开都有长长的吱呀声。

姜晚晚来了两天,每次吱呀声一响,门外不是借葱姜蒜的老太太,就是找继父有事的秃头大叔。

而这次长长的吱呀声后,来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高鼻深目、唇红齿白的俊脸来。

曾经墙头千千万,自认为阅尽美色的姜晚晚当场被震住了。

但她不认输的强行挽尊,男人嘛,隔着屏幕和站在跟前会喘气的肯定是不一样的,有些冲击也是难免的。

眼前“会喘气”的青年不等姜晚晚整理好心情,直接输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犹如会心一击,撞的她心脏直接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青年扔给姜晚晚一个纸包,转身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姜晚晚恍惚着举起纸包闻了闻。

一股烧鸡味……

等等。

她探出头看着青年骑车远去的身影,一脸懵。

不是,帅哥你谁啊?


“你傻愣愣地站在这儿干嘛?”

徐惠蓉边说着,边对着傻站在家门口的继妹翻了个白眼。

只是她都已经跑进院子里了,突然闻见一股烧鸡味儿,又折返回大门口,果然在姜晚晚的手里看见了装烧鸡的纸包。

“好啊江慧婉!你居然自己在家偷吃烧鸡!等爸妈回来你就等着挨揍吧!”

徐惠蓉一边幸灾乐祸地说着,一边开始抢姜晚晚手里的纸包。

姜晚晚忙把纸包举过头顶。

“谁偷吃烧鸡了?!刚才别人刚塞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打开呢你就回来了!”

“你当我傻啊?”徐惠蓉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谁舍得花半个月工资买个烧鸡送……等等!沈三千!”

“我说他怎么突然绕远路从咱家这条巷子走,搞了半天是来给你送烧鸡的!”

她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怂包妹妹如此大胆的样子。

“咱妈三令五申不让你跟那混混头子来往,结果你不光来往,还收了他的烧鸡?!江慧婉!你!完!蛋!了!”

听了这话,姜晚晚直接被震住了。

不是吓的,是惊的。

刚才那个长得怪俊的青年是沈三千?!

女主不惜下乡也要躲掉的流氓混混沈三千?!

姜晚晚直接被这个年代,人民群众那坚定朴实的三观给镇住了。

搁后世那三观跟着五官走的风气,就这种可以原地C位出道的长相,区区一个流氓混混的名头根本阻挡不了颜狗们的追捧。

虽然她也是颜狗之一……咳,但她姜晚晚也是有底线的。

就像高中时隔壁职高的那个神颜海王,他学习差,家里穷,爱打架斗殴还脚踏n只船,却仍有无数女生为了那张脸前赴后继、飞蛾扑火。

但颜狗姜晚晚向来对这个人敬而远之,甚至从不参与班里女同学对他的讨论。

只因为她曾亲耳听见那个号称无数少女心中绮丽之梦的人,洋洋得意的向同伴吹嘘着有多少女孩为他堕过胎,甚至一一说出那些女孩的名字。

姜晚晚当时听到了一个让人只觉得荒谬的名字,那个长得好、学习好,会弹钢琴、会跳芭蕾,在她心中犹如高岭之花的邻居家姐姐。

她当时既愤怒又不敢置信,觉着都是那个人为了吹嘘胡说的,于是去找邻居家姐姐告状,结果却被她白着脸赶出了门。

那时她便深刻的明白了,有些人面如冠玉,内心却丑陋如恶鬼,恐怖如斯。

想到这里,那个因为沈三千的长相而在内心不断喊着“我可以”的小人儿,被姜晚晚果断的镇压下去了。

但问题不是她把自己小心思镇压下去就能解决的了。

江兰一回家,还没放下包就开始听继女告起了状。

一听女儿不仅跟那个小流氓在家里私会见面,还收了他一只烧鸡,顿时感觉五雷轰顶,气得眼前竟开始发晕。

她稳了稳心神,从桌边抓起扫帚就奔向江慧婉的房间。

一脚踹开了门,好家伙!当事人正在那啃鸡腿呢!

姜晚晚抬起头看着怒发冲冠手持扫帚的江兰,再看看后面一脸幸灾乐祸的徐惠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嘴上的油都来不及擦,直接站起来准备跑路。

然后凭着灵活的走位,从怒急的江兰一侧溜了出去。

说起来姜晚晚本来没想吃的,毕竟她穿过来才两天,还没到馋肉馋到昏头的时候。

但怎么说呢,这烧鸡不愧是有半个月工资身价的鸡,简直香的过分了。

本来姜晚晚在那思考以后的出路呢,但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什么也没思考出来不说,脑子里全是烧鸡。

一气之下,她干脆地把这半只扰人心神的烧鸡干掉了。

可惜只剩下只鸡腿,就能消尸灭迹了,但偏偏被江兰抓了个现形。

姜晚晚跑到院子里,正好撞上了刚下班回来的继父徐为善,立刻抓住救命稻草,躲在了他身后。

“你做下这种事还有脸躲?”江兰看起来更生气了。

“我做下什么事了?我在家呆的好好地,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哪个叔伯婶婶有事,谁知道一打开门还没看清是谁就被塞了个油纸包,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跑了。要不是徐惠蓉回来正赶上了,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给的呢!”

有人在面前挡着,姜晚晚梗着脖子开始申辩。

可能江慧婉十几年来老实人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江兰看起来像是相信了这番解释,手里举着的扫帚也放下了。

但还不等姜晚晚松口气,徐惠蓉又开始煽风点火。

“哼,说的像是别人冤枉你一样,你既然那么清白有本事你别吃烧鸡啊,赃物都进了肚子里了,你还狡辩。”

这话直接让姜晚晚哽在了那里,也成功再度挑起了江兰的火气。

眼看着二女儿就要挨揍,徐为善忍不住瞪了大女儿这个挑事精一眼。

“孩子嘛,哪个不嘴馋?就是我每次闻着那烧鸡都走不动道儿!”他上前抓住妻子的手,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扫帚夺了下来。

“一会儿我去买一只,半只还给那沈三千,半只留下今晚上咱们全家也犒劳犒劳。”

姜晚晚听见继父这话连忙跟着点头,连徐惠蓉听见晚上吃烧鸡也不说话了。

“你还跟着点头,半只烧鸡进肚子里了你还想接着吃不成?今晚上烧鸡没你的份!”江兰数落了姜晚晚一顿,把扫帚往墙角一扔,进屋去了。

徐为善冲着两个女儿摆了摆手,也跟着进了屋。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小声劝妻子,对孩子说话语气别那么冲。

要是搁原来的江慧婉身上,被数落了心里肯定得可难受了,但换成姜晚晚,她撇了撇嘴,啥事儿没有。

姜晚晚上辈子高中班主任是个爱搞人身攻击的,因为懒散没有上进心,在这位老师的重点关注下,她被骂成个二皮脸。

被指着鼻子骂,内心都不带起一丝波澜的。

更何况虽然继承了原主的大部分记忆,但感情没有继承啊。原主对母亲江兰有孺慕之情,她姜晚晚可没有。

说到这个记忆,也是奇怪。

沈三千在江慧婉的记忆里,跟刚才在家门口看到的明明是同一张脸,按理说把这份记忆翻来覆去回顾了许多遍的姜晚晚,应该不会被他那张脸惊艳到才对。

姜晚晚坐在书桌前,抱着脑袋回忆了半天。

发现虽然是同一张脸,但在江慧婉的记忆里,那张脸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而在今天下午自己的记忆里,那张脸却俊的仿佛在发光。

所以……

主观意识影响客观存在?

姜晚晚挠了挠头,觉得属于原身的记忆突然不靠谱起来。

她得用辩证的目光看待问题。

思考完一个问题,姜晚晚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

也是今天下午被烧鸡干扰的问题。

她该怎么摆脱下乡的命运。

靠父母?

她妈江兰恨不得立刻马上把她打包扔到乡下去。

继父徐为善倒是有可能帮她找人托关系,但是让一个妻管严跟媳妇对着干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靠朋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江慧婉唯一的朋友何青青,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姜晚晚回忆了下记忆里关于下乡的相关政策,发现江城这一块儿想要免于下乡只有三条路可走。

得了重病,找份工作,领证结婚。

装病没有市医院的诊断证明根本没用,把自己折腾的死不了又走不成把握不好那个度。

跟人领证结婚,一年龄不够,二没有人选。

只剩下找工作这条路了。

但是江城各个厂子今年六月份已经招完人了,当时何青青拉着原主一起去考试。

回来时被沈三千拦住塞了一包奶糖,原身吓得转身就想跑。

结果旁边是吹哨起哄的一群小混混,身后是不拿着糖不让走的沈三千,迎面而来的是黑着脸的母亲江兰。

然后那天一回家,原身就被江兰勒令报名下乡。

工作这事儿也就没了影儿。

而如今已经八月份了,此时想要找份工作,要么花钱买,要么托人情找关系。

花钱买工作,邻居韩大妈刚给她小儿子买了份工作掏空了家底,花了四百多才买了份食品厂搬运工的工作。

而姜晚晚所有的私房钱一共才十九块三毛五分钱。

这笔钱在这个年代对一名高中生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但离买份工作还差的远。

至于托人情找关系,她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学生又能找谁呢?

姜晚晚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窗户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天黑了。

院子里传来弟弟徐辉鹏欢呼雀跃的声音,徐惠蓉呵斥他的声音,继父徐为善乐呵呵的笑声。

随风飘进来的除了那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声音,还有一股子霸道的烧鸡香味。

姜晚晚咽了咽口水。

莫名其妙地,脑子里又想起了今天下午那个英俊的闪闪发光的青年。

发现自己下意识又想起那张脸,姜晚晚叹了口气。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晚上姜晚晚做梦时,梦见自己化身成霸总。

对着看不清面目的青年和他怀里的烧鸡,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自信又霸道的说着。

呵,男人!

你和你的烧鸡,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周日一大清早,姜晚晚连饭都没吃,从厨房里抓了两个鸡蛋就跑到了何青青家。

何父何母都是机械厂的基层职工,两人重男轻女不说,还有些势利眼。

据说何青青以前的朋友都是被她爸妈阴阳怪气嘲讽没得,对江慧婉客气,也只是因为她妈江兰是厂里发工资的会计。

机械厂的普工都住着筒子楼,徐家的小院还是多亏徐父是级别较高的工程师才能分到,至于更高级别的工程师和厂里的领导,则都是住在家属院最里面的小洋楼里。

姜晚晚实在不想看见何父何母,所以没上楼,直接站在楼下喊何青青,直到看见何青青趴在栏杆上朝她挥手,才慢悠悠坐在台阶底下,开始一边回味着昨天的烧鸡,一边啃着煮鸡蛋。

两个煮鸡蛋刚吃完,何青青就跑下来了。

“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了?你妈现在让你出门了?”

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长得只能算是清秀。

姜晚晚将她跟记忆中的何青青对比了下,果然,同一个人同一张脸,江慧婉记忆里的何青青可比本人好看多了,就仿佛加了层友情光环的强效磨皮滤镜。

“我妈恨不得让我下乡之前蹲在屋里长毛,怎么可能让我出来。”姜晚晚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我估计着你今天休息,专门来找你问点儿事。”

何青青总觉得好朋友今天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顿了下才回道:“什么事儿?”

姜晚晚左右看了看,有几个老太太一边在水池那边洗衣服,一边看着这边窃窃私语。

“走走走,咱们找个清净地方说。”

机械厂家属院跟附属小学中间是片荒地,几根生锈的单杠孤零零的树立在那,美其名曰是小学的操场。

姜晚晚拉着何青青溜达到这边,再次左右看了看,很好,除了操场边缘有几个小孩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啥,再没有啥人了。

她倚在单杠上,看了何青青一眼,叹了口气,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青青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何青青听了这话,迟疑着点了点头。

“唉,说起来都是我前几天得的那场病的原因。”

“我发烧发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我下了乡,累死累活不停的干活却总是吃不饱,夏天晒得中暑,冬天冻得手脚皴裂,最后还被人设计嫁给了个乡下的二流子,然后一天三顿的挨打,最终被活生生打死了。”

姜晚晚半真半假的说着,眼眶通红,眼中也满是惊惶,仿佛她口中的景象已经浮现在眼前。

“我知道你肯定说这只是个梦,可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让我再也没有下乡的勇气。”

“那……那你怎么办,你不是已经在知青办报了名了吗?”何青青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好友,似乎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因为做了个梦就被吓破了胆。

“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我能怎么办呢,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万不可能帮我的。”姜晚晚说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于还是掉了下来,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我想来想去,既然都是嫁给小混混,那我宁愿嫁给那沈三千……”

“啥?!”何青青惊得几乎要跳起来,随后像是意识到两人说的话不能让人听见,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疯了不成?就算是不愿意下乡,也不能嫁给他啊!”

姜晚晚被她这一惊一乍给吓得想好的台词都卡住了。

“他……他好歹有个厂长爹,还愿意给我塞奶糖,给我买烧鸡,总比我下乡受苦,找个乡下混混挨打强吧。”

谁料何青青听了这话,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嫁给沈三千不更得挨打?!你忘了当初他一脚把他那继姐踹老远的事儿了,还有大冬天的把他那继妹掐的浑身是青赶出家门,差点把那孩子给冻死。姐姐妹妹都打,以后能不打媳妇儿?”

“而且就算他爹是厂长,你看他现在那个样子,说是在厂里销售科工作,却整天瞎逛不干活,沈厂长啥时候退休了他这逍遥日子也就啥时候到头了……”

姜晚晚听得都愣住了,这些事儿她记忆里也没有啊。

眼看着何青青张了张嘴,像是还要继续说下去,远远跑过来个小男孩,边跑边朝这边喊着:

“二姐!二姐!妈喊你回家洗衣裳!”

何青青听见喊声下意识就要往家跑,忽然想起来姜晚晚,又转头看着她:“我弟喊我呢,那我先走了。”

姜晚晚连忙道:“快回去吧,我在这儿再好好想想。”

“你是该好好想想!”何青青点了点头,临走前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姜晚晚一眼。

等何家姐弟走的看不见人影了,姜晚晚擦了擦眼泪,瞬间调整好表情,皱着眉头开始寻思这事儿。

她今天来其实就是为了打听沈三千的。

江慧婉记忆里关于沈三千就只有他拦路塞东西吹口哨,还有邻居张婶和江母说的他是个流氓混混,详细的事迹还真没有多少。

而且人人都叫他沈三千,江慧婉这老实巴交的甚至都不知道人家本名叫什么。

也不对,记忆里有次听见沈三千的小弟管他叫“军哥”,所以他叫,沈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沈三千比她想的要坏的多啊。

她本来想要做次渣女,利用下沈三千的感情,这别再搞不好让人家因爱生恨搞成个刑事案件。

但是,沈三千真有这么坏么?

电视剧里不是说他最后是为了保护机械厂的财产牺牲的吗?这种舍己为人的活雷锋能是坏人吗?

“想什么呢?”身边突然有人问道。

“想沈……”姜晚晚顺口接话,沈三千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她突然反应过来。

姜晚晚猛地一转头,发现青年正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看着她,然后又笑了起来。

“沈什么?我吗?我说你怎么想的这么入神……”

姜晚晚被那张脸晃了眼,下意识退了步。

“我没有……”话还没说完,突然想起来她要做渣女,要利用人家感情的事,又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时不待人,她决定立刻马上主动出击。

“你喜欢我吗?”没有丝毫经验的姜晚晚上来就是一记直球。

“我不喜欢你还能天天堵你?又是奶糖饼干巧克力,又是大半只烧鸡,我有钱烧的慌吗?”青年笑呵呵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着,跟上辈子姜晚晚见过的那些告白的男孩一点都不一样。

“那……那你能不能帮我把知青办下乡名额划掉?”姜晚晚问的理不直气不壮,说实话,她现在真没感觉出对面的青年有多喜欢自己。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吗?”沈三千还不等姜晚晚回答又继续说道:“我喜欢你跟帮你办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我喜欢你就活该吃亏吧,更何况还是这么违背原则的事。”

姜晚晚意识到他直接开口问报酬,这说明他还真能抹掉下乡名额?

“那你想要啥好处?”

青年一手掐腰,一手摸了摸额角,像是真的在思考要什么好处,接着他眼睛一亮,两手一拍。

“这样吧,我帮你划掉下乡名额,再给你找个工作,你跟我扯证结婚怎么样。”

姜晚晚目瞪口呆。

“不行不行,我年龄不够呢,不能领证。再说咱俩几乎就跟陌生人没两样,怎么可能直接就跳到结婚啊。”

“那咱俩就先处上一年再领证呗。”青年依旧笑呵呵的,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模样。

姜晚晚已经焦虑的开始咬手指头了,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问道:“你不打人吧?”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有点突兀,她又补充说:“人家都说你又是踹姐姐又是掐妹妹,有暴力倾向,以后指定打媳妇。”

青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那是她们该打,你又没惹我我打你干啥?”

姜晚晚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打人的标准有点模糊啊,什么叫没惹他,什么又叫惹到他。

想到上辈子看的那些电视剧,脑子里已经开始出现场景了。

男人想要喝酒,女人劝他少喝点,男人反手就是一巴掌:“少特么惹我!”

男人把家里所有的钱拿去赌博,女人上前苦苦哀求,男人回头就是一巴掌,还要喊上一句“让你惹我!”

女人倒在血泊中,男人手上戴着手铐,面对警察依旧强词夺理,开口就是一句“谁让她惹我的!”

姜晚晚脑内的小场景一套接一套,只感觉对面的青年好像瞬间变成了潜在的随时要暴起伤人的恶徒。

而对面的青年沈三千,看着对面少女越来越古怪的眼神,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咳咳……那个田美,就是我后妈她大女儿,穿着背心大半夜躺我被窝里,被我扔出去还以要告我耍流氓威胁我,所以我才打她。那个田丽,她趁家里人不注意经常掐我妹妹,我掐回去那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三千完全不在乎家丑外扬不外扬了,直接把前因后果所有事儿抖擞个遍。

“你看,我打的都是坏透气的那些人,像我后妈天天在外面说我坏话我都没打她,以后更不可能打媳妇儿了。”

姜晚晚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说:“我跟你处一年对象,以后能不能成不说,这一年里咱俩顶多拉拉手,你不能占我便宜。一年后我要是不跟你结婚,就给你五百块钱当买工作的钱,你看行不?”

青年定定的看着她,笑得像是刚偷吃了鸡的黄鼠狼。

“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


这天又是周一,全家人都去上班了,姜晚晚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着原主留下的高中课本。

门咚咚咚的被敲响了。

姜晚晚跑过去把门打开,迎面而来的就是沈三千那张俊脸,这次跟初见面时一样,又被塞了只烧鸡。

只是上次他是塞了就走,这次把烧鸡塞进姜晚晚怀里,他自己直接进了院子。

姜晚晚吓得连忙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见才忙把门关上。怕待在院子里被隔壁婶子听见声音,找江母告状,又把沈三千拉进了堂屋里。

这才怒目瞪着他质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告诉你下乡名额划去了,工作也给你安排好了,机械厂小学的老师。”青年依然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我答应你的都给你办好了,你呢?咱俩处对象的事儿跟你家里说了吗?”

“说什么说,我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姜晚晚没好气的说道,等一转身看见沈三千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想到自己求人办事的处境,又挤出个笑脸来。

殷勤的给沈三千搬了椅子,倒上了热水,笑着的解释道。

“我如果跟家里人说了,到时候弄的人人都知道咱俩处对象,最后结婚了好说,要是处上一年发现脾气不对头,过不到一块儿去,闹掰了,那不好收场啊。”

沈三千点了点头:“嗯,所以呢,你是从一开始就奔着最后闹掰了去的呗。”

“那怎么可能,我其实也是为你好,就算是咱俩闹掰了,就凭我这机械厂一枝花的脸,再找个对象轻而易举。”

“你在咱厂里名声一直不咋好,再跟我掰了,人家就好说了‘他连机械厂一枝花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更没人给你介绍对象了啊!”姜晚晚皱着眉头一脸担忧,苦口婆心。

沈三千满脸笑意继续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为了避免将来孤独终老,我一定会好好把握好你这机械厂一枝花的。”

“只是小江同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为了避免我的名声雪上加霜,咱们还是直接领证吧。”

姜晚晚脸上表情僵住,这是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她脑瓜子一动,CPU疯狂运转,终于又想出个借口来。

“三千啊……”

沈三千嘴里刚喝进去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嘴都没擦,转头就问:“你管我叫什么?”

姜晚晚看着他的表情,脑中突然想起来“沈三千”是大家给他取得诨名,他再怎么说也是不好相与的混混,大家都是背后这么叫他,还真没人当面这么喊过他。

“军……军哥?”她磕磕巴巴的说出之前听那些混混们喊的称呼。

沈三千眉头松开,随即想到什么,狐疑的看着姜晚晚问道:“哪个军?”

“这……这不重要!”

姜晚晚心虚的重新拾起之前的话头来转移话题:“军哥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因为你那名声,我妈顶顶看不上你,我下乡就是因为那次你给我塞糖被她看见,她怕我被你的糖衣炮弹腐蚀,这才强迫我报名下乡。”

“这下乡的队伍还没走,我前脚刚跟她说完跟你处对象,她后脚就能把我重新塞到下乡的队伍里,至少也得生米煮成熟饭她没法反对了才能告诉她。”

“你还想跟我生米煮成熟饭?”沈三千十分惊讶,惊讶过后便是沉思:“也不是不行。”

“我的意思是领证!领完证再告诉她!但是我得一年后才够年龄,所以我跟你说先处上一年再领证,我这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安排。”

所以可别再误会我想要过河拆桥了,姜晚晚擦了擦额角的汗,觉得自己的解释很合理,可沈三千接下来的话就把她又堵住了。

“年龄不够没事儿,我找人给你改改年龄,那咱们九月底下乡的都走了就领证?”

“你……你怎么这么烦人!我都说了处一年再说处一年再说你听不懂人话么?”

姜晚晚直接被堵的来了气。

“那天都说好了你这又跑来今天领证明天领证的,絮絮叨叨唧唧歪歪反复无常的,你爱跟谁领证跟谁领去。”

“工作我也不要了,下乡就下乡,有什么了不起的。”

“恐怕不行。”沈三千背靠着椅子,两条长腿伸直,悠哉地喝了口水。

“你自己找上门来跟我做交易,我给你办成了你又想反悔,怎么,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

青年依旧一副笑模样,但姜晚晚却莫名看出一股阴鸷的意味来。

“那不是你先反悔的吗?”她觉得自己理也直气也壮。

“你说要跟我处对象,结果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我们俩相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天,你就开始寻思闹掰之后的事。”

“我怀疑你在忽悠我,想让你跟家里人说一声光明正大的谈个恋爱有错吗?”

“你不同意,这更坐实我的怀疑,我怕将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想要提前领证,有错吗?”

姜晚晚有些心虚起来,毕竟她一开始就是想着利用人家来着。

“你今年才十七岁,刚刚高中毕业,涉世未深。我比你大三岁,工作几年,难免要比你多想一些。”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你也知道我名声不好,咱俩处对象一年时间总会被人看到。人家不会想咱们偷偷摸摸是怕你父母反对,只会认为是我这个混混在玩弄你这个无知少女。”

“以后咱俩成了,也会有人拿这说嘴,讲你我婚前不检点,说不定还会认为咱们是奉子成婚。若是咱俩没成,那更是堵不住的流言蜚语,只怕整个家属院都会传你被我玩弄感情又惨遭抛弃。”

姜晚晚想到后世社会开放也总有类似说闲话的,更不用说现如今这个保守的年代了。

“确实,你有一副好容貌即使名声不好也并不愁嫁,但婚姻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中间还隔着双方的家庭。”

“即使有人不介意你的名声,但并不代表他家里人也不在意。况且男人嘛,就算他婚前不在意,婚后只要有一两个碎嘴的说起你我之间的事,他心里都会埋根刺,时日久了难免生事。”

“你将咱俩处对象的事告诉了你父母,即使他们生气,但咱们光明正大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左邻右舍也只会说你眼光不好,看上了我这么个混混。就算以后咱们真不成了,他们也只会说你是悬崖勒马,及时醒悟。”

青年脸上的笑一直未变,但姜晚晚却觉得那笑容此刻如此和蔼可亲,散发着圣父般的神圣光芒。

“可是,我说了我妈肯定会把我往死里打,上次你给我半只烧鸡,她都拿扫帚抽我,这次指不定就拿棍了。”

姜晚晚觉得很有道理,也开始考虑起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的可能性,但却还是为江母的反应而感到忧心。

“这不还有我么,咱俩都是对象了我能眼睁睁看着你挨打吗?”

“你拦的了今天,拦不了明天,该挨的打总会落我身上的。”姜晚晚觉得他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得了,你去自己屋里锁上门躲着,我跟你父母说行了吧。”青年说完,将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干啥去?”

“买点心去,第一次正式见老丈人丈母娘不备点儿礼不像话。”

话说着都已经走到大门口了,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转过身隔着小院,直直地看向立在堂屋门前的姜晚晚。

“还有。”

“我叫沈霆钧,雷霆万钧的钧。”


在机械厂家属院里,江兰无疑是老太太小媳妇儿最爱嚼舌根子的那种类型。

二婚带娃上门给人当后妈。

相貌平平却把高级工程师的丈夫管得服服帖帖。

作为这个年代少有的上过大学的知识分子,从小县城一来就进了厂财务科当会计。

大家有羡慕有嫉妒,难免就要说她几句。

但江兰为人正派,又见人先带三分笑,家属院众人虽爱谈论她,却也是正面评价的多。

年少时江兰是不爱笑的,受母亲影响她总觉得爱笑的姑娘有些轻浮。

直到在沪市念大学时认识了那个人,他总是笑着的,在人群中如太阳般耀眼,散发着让人不能忽视的光辉。

他说“笑”是一种社交礼仪,爱笑的人总是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友谊。

于是在他的影响下,江兰也渐渐学会了见人便带三分笑,时日久了,便成了习惯。

到了后来她对那人的感情由爱变恨,将所有与他的过去都毁灭殆尽,却唯有这习惯留了下来。

哦不,留下的还有那个孩子。

那个长相与他极近相似,性格上却天差地别的孩子。

想到了女儿,江兰脸上的笑意变浅变淡,慢慢消失不见。

*

江兰刚刚转过拐角,还没踏进胡同,就迎面撞上了邻居韩大妈。

“小江啊,快回家看看吧,不得了啦!”韩大妈紧紧攥着江兰的衣袖,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语气又重又急。

“怎么了?”江兰刚刚挂起的笑意被韩大妈这番举动打断,颇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韩大妈拽着江兰往家门口走,还不忘叮嘱:“咱先说好啊,再气再急可不能打孩子,有话好好说。慧婉这孩子老实,被那花花肠子糖衣炮弹甜言蜜语一忽悠,能不上当吗?”

听了韩大妈这番话,江兰已经差不多猜出来是什么事儿了,脸上阴云密布,甩开韩大妈的手几乎是小跑回家。

韩大妈被甩开也不在意,见江兰跑进了家门,上前帮忙把大门给关上了。转身看着凑过来看热闹的一群人,推搡着赶人。

“走走走,各回各家,有你们什么事儿啊?”

围观的一个青年满是好奇地问道:“不是,韩姨,那徐家堂屋里坐着的是沈三千吧?”

“肯定是啊,今下午我亲眼看见的,沈三千提着桃酥烟酒上的门,徐工给开的门。”韩大妈的儿媳妇姚翠第一个接话。

韩大妈气的狠狠拍了她一下:“那混世魔头可就在里面坐着呢!你在外面这么大声喊他诨名,怕是想让他出来给你来一下吧,他可没不打女人的习惯!走,回家!”说完扯着儿媳妇进了自家门。

围观的其他人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沈三千的秉性,也怕惹祸上身,都跟着溜溜的回了家。

*

而江兰这边,她怒气冲冲进了家门,一眼就看见那沈三千悠哉悠哉的坐在堂屋里,丈夫徐为善铁青着脸坐在一边。

茶几上摆着两盒吉香斋的桃酥,两条牡丹牌香烟。

见到她进门,丈夫露出解脱了的表情,那沈三千站起来客客气气的问好:“江姨回来了?”

江兰理也不理,直接问丈夫:“这怎么回事儿?他怎么在咱们家?”

徐为善张了张嘴,想说吧又怕妻子听了生气上火打孩子。

“这事儿来龙去脉徐叔也不甚清楚,我来说吧。”沈霆钧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笑模样。

“我这回来是为了跟你们二老报备一下,我跟江慧婉同志,正式以结婚为目的恋爱了。”

“下次在街上看见我跟小江同志在一块儿,您可别又把我当成流氓混混骚扰女同志喊打喊杀了,我们现在属于正经的处对象啦。”

青年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江兰却已经气的额角布满青筋,她左右看了一圈,没找到另一个祸端。

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大夏天的女儿的房门紧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在里面躲着呢。

江兰一句话不说,上去就踹门,踹了两下没踹开,从门后直接抄起了铁锹。

徐为善和沈霆钧吓得立刻跑上前,一个拉一个拦。

“江兰,快把铁锹放下,这铁锹重的很,别再伤着自己。”

“江姨,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您闺女就跟我谈个对象,哪就到清理门户的程度了?”

江兰被拦着无法上前,干脆把铁锹冲着房门扔了出去。

那铁锹落在姜晚晚房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门上的小玻璃窗直接被震碎。

姜晚晚抱头趴在床上,被吓得瑟瑟发抖。

妈耶,江母不是上过大学的文化人嘛?这战斗力!军事大学毕业的吧!

*

另一边江兰把铁锹扔出去后,像是火山终于被点燃,对着女儿的房门就破口大骂。

“江慧婉!你给我滚出来!”

“你胆子不是大的很吗?有胆子跟流氓头子搞对象没胆子面对你妈?!”

“天天装的跟个鹌鹑似的,现在露出黄鼠狼尾巴来了!”

“你就跟你那个爹一样,都是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我当年就应该把你掐死,省的你如今给我丢人现眼!”

平日里文雅娴淑的江兰,现在犹如一个疯婆子,骂得唾沫横飞,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而被嫌弃的流氓头子沈霆钧此刻很是不满,跟他搞对象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江姨你骂得有点过了吧,这不是封建年代了,自由恋爱还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怪不得小江不敢跟您说,看您这架势我都不敢把她留在这儿了,要不到手的媳妇儿明儿就香消玉殒了。为了小江着想,我看干脆今晚把她揣回家,明天干脆去领个证算了。”

这么紧张的氛围里,沈霆钧笑着来上这么一句,可算是火上浇油了。

江兰直接调转矛头对准了沈霆钧,转过身指着他鼻子就是一阵输出。

“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孽种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还有脸指责我,你勾引我闺女跟你处对象你还有理了?!”

“我念你从小丧母没人教养的份上,可怜你,懒得搭理你,你还当我怕你呢!天天人五人六的当自己多能耐呢?”

“你要不是有个厂长爹算什么东西,早被人拉去劳改了!”

徐为善听了妻子的话连忙使劲扯了扯她的衣袖,自己上前挡在妻子跟前,很怕沈霆钧被骂出火气给她一下子。

可他转眼一看,青年脸上仍然带笑,笑弯了眼,笑得露出一口锋利的小白牙。

“是啊,我多不是东西啊!坑蒙拐骗打女人,以后说不定哪天就被送去劳改,是个有脑子的姑娘家都不可能跟的烂人一个。所以说得多谢你啊,江姨。”

青年上前,低头紧紧盯着江兰,那笑弯的双眼中满是恶意。

“要不是江姨你勒令小江去北大荒下乡,就凭她那怕你怕得要死的怂样,即使我把烤鸡店送给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产生交集。”

“江姨你也是狠心,北大荒多苦啊,苦到江慧婉这种胆小鬼都能主动跑来跟我做交易。”

“我勾引她了吗?没有啊!我只是跟她做了个生意。我出钱出力帮她划名额找工作,她只需要跟我结婚就好,这生意是我亏本了啊。”

“但没办法,谁叫我喜欢她呢!”

沈霆钧仰起头,满意的看着江兰脸色渐渐苍白,嘴角的笑意,是不加掩饰的嚣张又恶劣。

“所以说,多亏了你啊,江姨。”

江兰看着青年的脸,那笑是如此刺眼,令她头晕目眩。

他为什么在笑呢?

是嘲笑,是讥笑,是对她的愚蠢玩味的笑吗?

此刻那张年轻的,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的脸,与记忆中某张脸渐渐重合。

脑袋中有一个声音响起,不停的埋怨着她。

【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是你,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向深渊】

【总有一天,她会重走你的命运,变成另一个你】

在重重叠叠的埋怨声中,过去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瘦弱的女人抱着年幼的孩子,慌张地走在昏暗潮湿的弄堂中,周围许多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影看着她们,耳边满是人影的窃窃私语和讥笑。

女人加快了脚步,终于走到了弄堂口,抬起头却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不是我。

是谁呢?

是我的女儿啊。

不会的,不应该如此啊。

江兰一遍遍质问着,可脑海中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回答她,最终意识归于一片黑暗。

*

江兰突然就这么晕倒了。

徐为善慌里慌张的抱着媳妇儿不知所措。

沈霆钧满含恶意的笑僵在了脸上。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姜晚晚一脸茫然。

刚进家门的徐惠蓉看见晕倒的母亲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沈三千怎么站在自家院子里,忙催促徐父:“爸你愣着干啥呀,快送医院啊。”

院子里的众人这才动起来,徐父试图将妻子抱起来,却是一个踉跄。

沈霆钧见状说了一句:“我来。”接着便将被自己气晕的未来丈母娘一把背起,转身就往最近的城南医院跑。

姜晚晚及徐家父女也跟着一路小跑着跟上。

*

而就在徐家众人因为江兰晕倒乱成一团时。

城西纺织厂家属院。

因为高烧昏睡了三天的胡秀秀睁开了双眼。


刚刚醒来的胡秀秀,看着周围陈设老旧却熟悉至极的环境,一阵茫然。

这里是……纺织厂没倒闭时,她从小长大的家?

这小小二十平的蜗居,她从出生到下乡,从离婚回城到再次嫁人,前前后后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十年,再熟悉不过。

可是……她明明在鹏城照看孙子啊……

想到这里,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突然浮现在眼前——

她在前面小心翼翼地下着楼梯,从小被她当心肝宝贝宠大的小孙子却嫌她走得慢,从后面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随即就是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可即便她从楼梯上跌下去了,此刻也应该在医院才对,怎么一眨眼回到这早拆了十几年的筒子楼里来了?

是做梦吗?

胡秀秀抬起双手看了看,皮肤紧致细腻,没有了那松弛的皱纹和让她日渐恐慌的老年斑。

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下床一阵眩晕也顾不得,直接扑到靠近门口的桌柜前,抓起家中唯一的镜子。

镜中的少女是即使一脸病容,也遮不住的青春靓丽,长发散落在胸前,乌黑油亮不见一丝白发。

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庞,动作那么小心,下一秒却狠狠地掐了一把脸上的肉,瞬间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随即又笑了起来。

不是梦啊,她真的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还没有下乡,没经历过风霜,没被生活的不堪所折磨,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想到下乡,胡秀秀面色一变,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台历。

1970年8月31日——离下乡还有二十天。

这次她能逃脱下乡的命运吗?

胡秀秀环视着堆积的满满当当的家中上下,挤出一抹苦笑。

怎么可能呢!上辈子她绝食、淋雨、种种哭闹,命都差点搭进去父母都没有同意。

他们铁了心让她下乡,好给两个哥哥腾地方娶妻生子,任她千种万种法子,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况且……

胡秀秀想起那个让她悔了半辈子,被不甘折磨了半辈子的前夫齐寅。

她当年确实使了手段嫁给了他,可婚后也是各种小意奉承,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至于后来,他因伤退伍后拒绝了部队安排的政府文职工作,不求上进的去看大门,每个月领的那点工资连买菜都不够,更别说他还没有生育能力。

胡秀秀觉得自己陪他走过了受伤后最难捱的那两年,已经仁至义尽。

她也只是想过着吃穿不愁,儿女绕膝的日子,有错吗?

她错就错在,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可谁能想到呢,那个迂腐到看大门的瘸子,后来竟然能闯下偌大家业,位列一省首富。

明明当年在部队里为他担惊受怕的是她,殷勤照顾他起居的也是她。

后来他断了腿在医院里,替他端屎端尿的是她,给他翻身、擦背、跟大夫学着帮他推拿,夜夜不得安眠的也是她。

出院后他受不了自己成了残废,喜怒无常摔东西替他收拾残渣的是她,他破罐子破摔伤口感染流脓,无数次深夜、凌晨背着他去医院的也是她。

所以凭什么呢?

凭什么陪他走过了种种不堪岁月的自己活得那么狼狈。

而那个与齐寅一重逢,就接手了一个体面人的江慧婉,却活得犹如贵妇,在她面前高高在上。

凭什么?

她也不过是棋差一招,被命运捉弄了一把。

好在老天爷开眼,让她重生了。

这辈子她定要牢牢的抓住机会,绝不再重倒覆辙。

这一次,故事里只会出现她和齐寅,再也不会出现无关紧要的旁人了。

胡秀秀想着,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妖艳的脸来。

“尤其是你……”

*

城南医院。

顶着一张妖艳脸的姜晚晚此刻刘海朝天,一脸麻木,与沈霆钧并肩靠墙蹲在江母病房门口。

“这就是你来说的成果?”姜晚晚幽幽地问道。

沈霆钧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把我妈说进了医院?”

沈霆钧如同雕塑,不言不语,动也未动。

“厉害啊,我确实不用挨打了呢!”姜晚晚语气幽幽,阴阳怪气:“但身体虽然解脱了,我的良心却在挨打!”

沈霆钧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挺直的脊背也垮了下去。

“你妈她,唉,纸老虎啊!”

他有些头疼的搓了搓额角:“看着张牙舞爪,实则战斗力不足。”

“你平日里的表现让我高估了你妈的危险性,就这战斗力你还整日丧眉搭眼一副小可怜样?”

“你实在应该来我家体验一下我后妈,姚红娟女士的战斗力。”

“精通各种指桑骂槐、含沙射影、阴阳怪气技术,造谣生事告黑状集大成者,战力持久,攻击性强。你跟她生活一天,就能知道你妈是多么的慈爱温和了。”

沈霆钧正在这感慨着,说了半天没人接话,转头就看见姜晚晚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怎么了?”

“你之前说让我跟你结婚,是认真的吗?”

“那肯定的啊!”沈霆钧一脸的理所当然,要不然他在她身上耗费那么多精力干嘛。

“告辞!”

姜晚晚一拱手,站起身就想跑,被眼疾手快的沈霆钧一把抓住后衣领扯了回来。

“快松手!不要害我啊!”

姜晚晚扭过头来,使劲儿扒拉着沈霆钧攥住自己衣领的手。

“咱俩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把我坑进你家这么个大火坑?”

沈霆钧直接被她这反应整的苦笑不得。

“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我后妈,想理她就跟她互骂几句解个闷,不想理她把她当坨狗屎扔在一边,你怕她做甚?”

姜晚晚被他这猖狂的语气给说的愣在原地。

“这么说不太好吧,她怎么说也是长辈,这么对她你爸爸不会生气吗?”

“我爸?”沈霆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来:“等你跟我结婚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晚晚撇了撇嘴,刚想说结不结婚还不一定呢,病房的门就打开了。

徐惠蓉气呼呼地从病房里走出来,瞪了姜晚晚一眼,一句话没说又气呼呼地走了。

没一会儿,继父徐为善也出来了,他脸上没了平日里的和善,一脸疲倦地对姜晚晚说:“你妈妈醒了,让你进去。”

说完不等她回话,便皱着眉看向她身后的沈霆钧。

“你跟我一起走吧,我顺便回家拿钱还给你。”

沈霆均也没多想,毕竟徐家人走的匆忙,身上没带钱,住院时确实是他给垫付的。

*

姜晚晚没管继父跟沈霆钧说了什么,直接推开病房的门进去了。

这年代大家都不富裕,身体不舒服挨一挨就过去了,来医院看病的都少,更不用说住院的了。

三人间的病房只有江兰一人,显得十分空荡。

在江慧婉原身的记忆里,那个代表着威严与权威的母亲,此刻苍白着脸靠着床头看向窗外。

“妈。”这一声姜晚晚叫的心虚又愧疚。

心虚在自己并不是她真正的女儿,愧疚于自己招惹来沈霆钧将她气病。

江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转开视线。

“你不想下乡?”她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姜晚晚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江母并没有在看她,说了声“是”,然后把跟苗青青解释的那套说辞,又对着江母说了一遍。

“他帮你办成了?”江母又问。

“今早他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他说知青办那边的名额已经划去了,找的工作是机械厂子弟小学老师。”

“那你告诉我。”江母转过头,紧紧盯着姜晚晚的眼睛:“你喜欢他吗?”

“当然不喜欢他了!”姜晚晚连忙摇头摆手,“我跟他又不熟。”

江母审视般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这么信了。”

“既然你不想下乡,那我也不强迫你了。我已经让你爸爸回家拿一千块钱给他,就当是买工作、划名额的酬劳了,你们之间的来往也给我到此为止。”

“那他不同意怎么办?”姜晚晚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沈霆钧也不像是多么好说话的人。

“我住院这三天你就跟我一块儿在医院呆着,如果他不同意再来纠缠,等我出院了就送你回老家县城。”

“你二舅在县里正好主管教育这一块儿,你安心在那边教两年书,再让你舅给使使劲儿,让单位推荐你上个大学。”

“等你毕业了也都五六年过去了,谁还记得谁呢。”

江母难得态度平和的跟女儿说这么多话,姜晚晚认真听着,觉得这么安排也挺好。

亲舅舅是对口部门领导,至少工作上不用担心同事们打压排挤没事找事了。

更重要的是,按照原身的记忆来看,姥爷退休前是县食品厂的后勤主任,大舅是县里国营饭店的主厨,大姨是供销社副主任,大姨夫是县服装厂副厂长。

这一大家子在老家县城可以说是地头蛇般的存在,又因为怜惜江兰母女俩命苦,待原身那可真是不错。

如果姜晚晚真的回了县城,别的不说,至少吃穿不用愁。

更何况住在姥姥家也好,学校宿舍里也好,不用再看到徐惠蓉那张整天瞪眼撇嘴的脸,还能脱离江母这也不准、那也不行的管束。

姜晚晚越想越美,恨不得现在就飞回老家。

*

只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姜晚晚在那美得不行,在徐家被塞了一千多块钱,并被告知从此钱货两讫,他跟江慧婉两不相欠的沈霆钧,此刻却被气的面色阴沉,紧攥着钱的手青筋暴起。

随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侧过身看向城南医院方向,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来。


在江母住院的这三天里,姜晚晚过的着实不错。

可能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要送女儿下乡,使女儿宁愿铤而走险去跟混混头子做交易,也不愿跟自己沟通这一事,让她自觉得以教训。

江母待姜晚晚虽说算不上多和蔼可亲,但好歹也不像从前那样横眉冷对、动不动就出声训斥了。

更何况听说江母住院,平日里关系好的同事,以及相处得不错的邻居,都带着些吃食看望她。

什么水果啊,鸡蛋啊,甚至还有韩大妈给送的卤猪蹄,因为江母胃口不好,全进了姜晚晚的肚子。

每天吃得肚子滚圆,再腆着个小肚腩在医院里四处溜达找护士小姐姐们唠嗑消食,那日子可美得很。

说实话,江母其实就是有点儿高血压,回家吃点药就行,其他的没啥大毛病。

她非要住三天院,一是为了拘住女儿,省的她又跑去找那混混头子,或者是那混混头子跑到家里来纠缠她。

二是要留出时间让丈夫联系老家二哥,等他回信儿看女儿的工作到底该怎么安排。

是直接把机械厂子弟小学的工作卖了回县里再买一个,还是操作一下,跟老家县城学校想来市里工作的老师调换下工作。

江二舅办事很是利索,江母住院第二天下午他就打电话给妹夫,让直接把市里工作给卖了,回县城再买个能省将近二百块钱。

并且他已经给联系好了岗位,回县里给了钱办好交接手续立刻就能上班。

于是第三天下午,徐为善请了半天假,专门来给妻子办住院。

因为儿子徐辉鹏吵着闹着不上学,要去接妈妈出院,徐为善想着他快三天没见他妈了,便也把他带到了医院。

小胖子进了病房,一看见正翘着脚啃苹果的二姐,就气不打一处来。

“坏二姐!你又背着我吃好吃的!”

姜晚晚看见小胖子要抢,跳下凳子,一边跑一边像个土拨鼠似的抱着剩下的半个苹果一阵狂啃,很快便啃得只剩下个果核。

小胖子徐辉鹏看见了,直气得呜哇乱叫。

“大姐说的对,你就是个满肚子坏心眼的小气鬼,之前自己偷偷吃烤鸡,现在又背着我偷吃苹果,我不要喜欢你了!”

“好哇,你这小胖子浓眉大眼的,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姜晚晚丝毫不脸红地直接倒打一耙:“你二姐我以前有什么好吃的自己都舍不得吃,先留给你,平日里你被你大姐欺负又是谁救你的?如今倒好,就因为半只烧鸡,一个苹果,你就跟我翻了脸。我这心呐,拔凉拔凉的……”

谁知道小胖子更生气了,整张脸气得通红,大声怒斥无理取闹的二姐。

“才不是半只烧鸡!别以为我不知道,周一那天你偷偷摸摸又吃了一只,我都看见你垃圾桶里的鸡骨头了!你太过分了!”

姜晚晚摸了摸鼻子,暗道一声糟糕,那天江母晕倒走的太急,忘了消灭垃圾桶里的证据了。

但如果就这么承认错误,她也就不是姜晚晚了。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小孩子吃太多烧鸡会肚子疼的”她一边睁眼说瞎话,一边从江母病床旁的柜子里掏出一罐麦乳精来。

“看看,好东西我都给你留着呢!”

小胖子很快忘了生气,一个胖虎扑食,上前把麦乳精罐子抱在了怀里。

接着朝门口看了看,像做贼似的打开了铁盖,可等看到里面后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你吃了大半罐,剩下的这点儿留给我?”小胖子瞪着眼睛,黑着脸质问。

“怎么可能嘛!这是咱妈喝的,她不是生病了吗,得补充营养。”姜晚晚随口忽悠道。

“你又胡说,这是可可味的,咱妈最讨厌的就是巧克力和可可味的东西!”小胖子这次没有上当,拿出关键证据,据理力争。

“唉,被你发现了……好吧,我实话实说了,是我喝的!”姜晚晚看着又要翻脸的胖弟弟,迅速甩出一句:“但是!”

“是咱妈强迫我喝的,她说麦乳精喝了会发胖,你已经够胖了,千万不能再给你喝这个了。”姜晚晚摊了摊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模样。

“就这些还是我骗咱妈,说要给你大姐留点,这才好不容易剩下的。”

小胖子如遭雷击。

原来如此,怪不得妈妈好久好久都没给他买麦乳精了,原来是嫌他胖吗?

他回忆起上次跟着妈妈去百货商店,在麦乳精柜台自己哭着喊着要买时,妈妈那嫌弃的眼神……

小胖子徐辉鹏幼小的心灵,此时此刻承受了巨大的伤害。

姜晚晚看着胖弟弟撇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一瞬间麻了爪。

完蛋,玩过头了。

为了补救,她迅速从床头柜上的饭盒里拿了根勺出来,一把塞进小胖子手中。

“来,别想那么多了,趁咱妈不在,快吃!这次咱们豪横一把,不泡水,就干吃!”

小胖子看了看手里的勺,又看了看罐子里的麦乳精,使劲儿吸了吸眼泪鼻涕,化悲愤为力量,埋头就是干!

等到麦乳精被吃的罐子里一粒也不剩了,小胖子才抬起了头。

他舔了舔嘴,一阵满足。

胖就胖吧,他心想,奶奶说了,胖是实力的象征。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杯水,小胖子徐辉鹏抬眼看了眼向他献殷勤的姐姐,哼了一声,接过了水。

“鹏鹏,二姐对你好吧?”姜晚晚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唔,还行吧。”小胖子含糊着说道。

“那下次我跟你大姐吵架你帮谁?”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好太偏向谁。”小胖子揉着肚子,故作成熟。

“是吗,那我就只好告诉你大姐,她的半罐子麦乳精被她的好弟弟给偷吃了。”

小胖子听见这话,揉肚子的手都僵住了,他抬头看看二姐阴险的笑脸,表情沉重的继续道:“但是手心里的肉厚多了,二姐,你就是我手心里的肉肉。”

姜晚晚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

于是等到徐为善跟江兰办完出院回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姐友弟恭、其乐融融的景象。

徐为善欣慰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几天因为妻子住院的愁闷情绪一扫而空。

一家人回家的路上,徐为善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慧婉啊,昨天下午你有个同学来咱们家找你来着。”

“是苗青青吗?”

“不是,小苗我认识。但这次来找你的这个小姑娘我没见过,长得挺漂亮,用丝巾扎了个低马尾,怪特别的。”徐为善回忆着。

“我问她有什么事,她也没说。”

姜晚晚回忆了下原主的同学,嗯,除了苗青青以外,剩下的都是一群熟悉的陌生人,都不重要。

“既然她不说,那就是没事,不用管她。”

*

一家人刚到家,姜晚晚还没歇过劲儿,江母就催着她收拾东西,说是明天一大早就送她回老家。

姜晚晚虽然觉得江母有点太着急忙慌了,却也没顶嘴,老老实实地回卧室收拾行李。

而等她一回屋,江母就拉着丈夫也进了屋里说起了话。

“你去附小那边问了吗,那混混头子真给她办进去了?”

“确实办进去了,连档案都转过去了。”

“明天还得你请一天假把她送回县里,把钱先给我二哥,等咱们这边工作一卖出去,就把她工作落实到县里去。”

徐为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

“不过这工作可不像厂子里的岗位那么好卖。”

“这年头老师可算不上什么好差事,虽说咱们这边没斗的那么厉害,可你看看那些老教师,照样得三天两头地扫大街、写思想报告。”

“宁愿少卖点钱,也得尽快给她办好。”江母揉了揉额头。“我现在就怕那沈三千不肯罢休,再来缠上她,或者是使出什么下作手段来。”

“不会的,明天咱们就把小婉送回县里了,他没机会再缠上来了。”徐为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

*

另一边,姜晚晚回屋收拾行李。

找了个看起来挺洋气的方格子手提包,常穿的衣服塞进去,高中课本塞进去,洗脸的香皂,毛巾,擦脸的雪花膏……嗯?

这雪花膏怎么空了?她记得之前还有大半瓶的啊。

要知道这年代雪花膏都能算的上是奢侈品,四毛钱一小瓶,都能买半斤猪肉吃了,即使徐家经济宽松,江母每次用也都很抠搜。

而江慧婉和徐惠蓉两姐妹的雪花膏,是只有江母用完了,才会到百货商店一起买回来。

徐惠蓉脸大,平日里又大手大脚的,一块儿买回家的雪花膏总是她先用完,用完了就来偷江慧婉的。

如今姜晚晚只是去医院陪江母住了三晚上,这半瓶子雪花膏就没有了,不用说了,肯定是徐惠蓉给偷走了。

也怪她自己,出门忘了锁门,结果又是鸡骨头被胖弟弟看到,又是雪花膏被偷。

姜晚晚想了想,这种桂花味的雪花膏县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卖的,毕竟就算是市里也只有百货商店卖这种的,觉得还是趁着没走先去百货商店买上两瓶备着。

还有这次回老家,亲戚们太热情给她送吃的送穿的,她是肯定会接下的,但她毕竟不是人家真正的外甥女,心里也是有些发虚的。

姜晚晚左思右想,决定买完雪花膏,再去买半只烧鸡给县里的亲戚们尝尝,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了。

说去就去!姜晚晚揣上钱票,本来想跟江母报备一下,但看见江母的卧室门紧闭,想了想自己就是去买个东西,快去快回,没什么报备的必要。

然而当姜晚晚买完东西回家,抄近路走到家属区跟厂区中间的巷子里时,立刻就后悔了。

那抱肩靠墙而站的,不是沈霆均又是谁?!


沈霆钧显然也看见了姜晚晚,转身就向她走来。

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云淡风轻,一片漠然。

姜晚晚根本无法辨认出他究竟是喜还是怒,但冥冥中的预感却还是促使她掉头就跑。

只是随着脖颈一勒,后衣领再次被人攥在了手里。

“你跑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沈霆钧将姜晚晚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弯下腰看着她的脸。

“你现在这么怕我……难不成跟我一拍两散,不只是你妈/的意思?”

姜晚晚看着近在咫尺的俊俏面庞,眨了眨眼,忍不住往下咽了咽口水。

“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妈威逼利诱之下,我也是不得不屈从。”

为了防止自己色迷心窍,姜晚晚把视线转向了青年的头发上。

“唉,你就忘了我吧,咱们俩之间是没有结果的。”

哇,这头发看起来好硬。

她一边故作伤心,一边想着。

“利用我给你划去了名额,你这又想起来我们不合适了?”沈霆钧直接被气笑了。

“我妈不是给你一千了么,这么大一笔钱,你给我找工作划名额走的人情足够还上了吧!”

“你以为下乡名额是给点钱,谁都能随随便便划去的吗?如果真这么简单,你觉得我二哥是为什么下乡的?”

姜晚晚被说的愣住了。

“那……如果真有那么难,你是怎么划去的?”

沈霆钧没有说话,他松开姜晚晚的衣领,轻轻拍开攥起的褶皱,接着骨节分明的手上移,随意整理着姜晚晚凌乱的发丝。

“你猜啊。”

“猜猜我怎么划去了你的下乡名额。”

“猜猜我凭什么骗了别人三千块钱还没被抓去劳改。”

“猜猜为什么那么多人讨厌我却拿我没有办法。”

“你再猜一猜,我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妈要送你回她老家县里对吧?你觉得回去了就能摆脱得了我?”

“只要我想,别说是一个小破县城了,你就是去北大荒下乡了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沈霆钧又笑了起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的小巷中熠熠生辉。

可姜晚晚却只觉得后背发凉,再也没有了欣赏美色的心情,她甚至开始怀疑,剧情里对沈霆钧最后因公牺牲结局描述的真假。

这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人啊。

“你……你不就仗着有个厂长爹作威作福吗,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去市里告你,贴大字报!市里不行就省里,省里不行就去京市!我就不信没人能治你!”

姜晚晚一把将沈霆钧的手拍掉,壮起胆子厉声喊道。

可沈霆均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可以啊,去吧!”他摊开手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啊。”

“但是我得提前告诉你一件事,免得你做无用功。”

“省革委会主任是我舅,你在省里告我可能不太好使,我建议你直接去京市!”

“问题又来了……”沈霆均再次躬身凑近姜晚晚,嘴边露出恶劣的笑意:“你去京市告我,谁给你开介绍信呢?就算有了介绍信你觉得你能出得了省吗?”

姜晚晚听完这话又惊又怒,气得瞪大眼睛咬着牙,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死他。

可沈霆均紧接着叹了口气,笑脸一收、话锋一转,又讲起道理来。

“但咱俩就一定要闹到那般田地吗?我名声再不好听再混蛋,在此之前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了吗?”

“我喜欢你,追求你,也就是给你送点吃的,除此之外再没有逾矩之处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从头到尾都不搭理我,我就算再喜欢你也不可能没脸没皮地缠着你。”

“是你主动要跟我做交易,是你自己答应要跟我以结婚为目的恋爱,也是你说话不算话想要过河拆桥。”

“你不喜欢我,可以。耍着我玩?不行!”

姜晚晚被说的又开始心虚了,但表面上还是振振有词。

“我一开始就说了,相处一年要是感觉不合适,我就还你五百块当买工作钱,你也同意了。现在虽然没满一年,但给的钱也翻倍了啊!”

“我差你那点钱吗?”沈霆均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扔进了姜晚晚怀里。

“我特么缺的是媳妇,不是钱!”

扔完钱,他一手叉腰,一手揉搓着额角,皱着眉看着姜晚晚。

“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你死活看不上我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姜晚晚拿着钱揣起来也不是,还给他也不是,听了他这话还当真仔细想了一会儿。

“嗯……长得帅,对我好,有车有房还有钱,最好结婚以后没有婆媳矛盾的……”

她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旁边“啪”的一声拍掌声打断。

“你说的这不就是我吗?!”沈霆均挑着眉,既得意又疑惑:“我长得不好看吗?我对你不好吗?我不仅有车,还有两辆,一辆‘凤凰’一辆‘永久’;我不仅有房,还是省城的两进院子;钱虽然算不上多,但够养三个你了;我妈都没了十几年了,婆婆都没有更不用说婆媳关系了。”

“你说你这不是骑驴找驴吗?整个江城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能符合你条件的了。”

姜晚晚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如果是上辈子她还是姜晚晚的时候,有这么个人追求她,她说不定就答应了。

但她并不是他喜欢的江慧婉啊。

虽然是同一副躯体,内在的灵魂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沈霆均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可他喜欢的是江慧婉,而不是她姜晚晚。

她更希望以后能有一个人,是因为她是姜晚晚而喜欢她。

“你喜欢江慧婉的什么呢?”姜晚晚定了定神问道。

“脸啊!”沈霆均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还能喜欢你什么?喜欢你怂?喜欢你笨?喜欢你低头含胸的丧气劲儿?”

姜晚晚:“?!”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原主,但还是感觉受到了冒犯!

“这整个江城啊,也只有你的脸能配得上我,其他人的脸都太乏味了。”沈霆均还在那对着姜晚晚的脸,欣慰感叹。

好你个沈三千,亏我还以为你对原主痴心一片,搞了半天你就是这么个见色起意的狗东西?!

姜晚晚咬牙切齿,一把将钱塞进他的手里,转身就走。


“哎,你怎么走了?咱俩还没谈明白呢。”

沈霆均拽住姜晚晚,似乎并不明白说得好好的怎么不发一言就要走。

“喜欢人的脸能叫喜欢么?那叫见色起意!以后但凡出现个更好看的姑娘你都能立刻移情别恋!”

姜晚晚一边说着,一边把拽住自己胳膊的手甩开,想要离开,却再次被挡住了去路。

“那喜欢一个人就是从喜欢脸开始的呀,你之前都不跟我说话我怎么了解你,怎么去喜欢你的内在?不还是得相处一段时间,才能从喜欢脸过渡到喜欢内在上面去吗?”

“彼此了解后,两人从性格到内在都相契合,这才能脱离看脸的阶段,从喜欢进展为爱,然后迈入婚姻。如果了解后发现两人并不适合,就趁早一拍两散。”

“如果仅仅因为出现了更好看的人而移情别恋,那说明这段感情并没有到达脱离看脸的阶段,说明两人并不合适,一拍两散就好了啊。”

姜晚晚……再再再次被这一通大道理给说迷糊了。

一个混混头子动不动就上大道理,姜晚晚现在深刻怀疑他的那些小弟都是被他这一套“以理服人”给干懵的。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

沈霆均边说着,边上前一步捧起姜晚晚的脸。

夕阳的余晖透过小巷,映射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双眸此刻亮如寒星,直勾勾凝视着她,而透过他的眼眸,她看见了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以及身后的一片晚霞。

“……你能给我一个了解你,爱上你的机会吗?”

“那个真正的你……”

*

晚上,徐家。

江兰面色铁青的看着茶几上的那沓钱,不明白怎么一个傍晚的功夫,本该尘埃落定的事就又起了波澜。

姜晚晚脸色讪讪,也不明白自己那一刻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沈霆均。

可事已至此,她还得趁着江母发怒之前,先为自己找补两句。

“那个,妈你攒这些钱也不容易,家里三个孩子都没嫁娶,鹏鹏又小,正是用钱的时候,我……”

“所以你又把自己给卖了?”江母目光沉沉地看向女儿,脸色难看到,仿佛一旦得到肯定的回答就会清理门户。

这怎么能叫把自己给卖了呢,明明是自由恋爱嘛。

姜晚晚暗自腹诽着,脸上却眉头一蹙,掉起了眼泪。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他说省革委会主任是他舅,我为了不连累家里不得不答应啊……”

江母一开始还不太相信,犹自怀疑。

好在继父徐为善经常跟沈厂长来往,知道他确实在省城有个很不一般的小舅子。

经姜晚晚这么一说,再一联系沈厂长亡妻姓顾,恰好与省革委会主任顾战生同姓,都对上了。

再联想一下那沈三千整日胡作非为,骗了乡下亲戚三千块还能招摇过市,现在一想他靠的哪是他爸啊。

他们江城市革委会主任是顾战生的嫡系亲信啊,不袒护他才怪。

听徐为善这么一通分析,江母也终于相信了姜晚晚的话。

但也因为相信了,所以更生气了,当即就站起来要去沈家质问沈厂长怎么教儿子的。

姜晚晚也顾不上装委曲求全的模样了,吓得直接蹦起来抱住了江母的腰。

“没必要妈,真的,你这样去沈家闹上一通没用不说,我徐叔以后在领导面前也难为啊。不就是处上一年嘛!我今天要衣裳明天要手表,我作天作地保准让他一个月就烦透了我,让他看见我就够够的只想立刻滚蛋!”

姜晚晚好说歹说终于劝住了江母,只是把继父徐为善说的是又愧疚又感动,摘了眼镜擦起了眼泪。

而经过姜晚晚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她跟沈霆均处对象所引起的家庭危机也终于“和平”度过。

回到自己卧室后,姜晚晚仰躺在床上,在心里扒拉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下乡名额?已解决。

工作?如今不能回县里了,那就还是得去机械厂子弟小学当老师,下周一报到。

男朋友?虽然不在计划内,还有这样那样的各种小问题,但盘正条顺的至少还能养养眼,嗯,先处着吧。

至于原本困扰她的剧情?

她这个女主角都已经留城成功,重开赛道了,剧情再如何发展现在都跟她无关了。

姜晚晚这么想着,沉沉入睡。

*

另一边沈家。

沈霆均跟一堆狐朋狗友玩了一晚上的牌,此刻才哼着小曲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看书的沈父。

沈霆均像往常一样装作没看见,打算直接上楼回卧室。谁料今天却被沈父叫住,带着他进了书房,一副打算长谈的模样。

“我听说,你纠缠人徐工的女儿不算,还跑人家里把徐工的爱人气得住了院?”

沈父刚一开口,沈霆均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听说,除了姚红娟那个老妖婆他还能听谁说。

“您这是哪儿听来的谣言?我跟人姑娘是正儿八经的自由恋爱,就是徐工的爱人听多了外面长舌妇们编造的谣言,以为我三头六臂杀人放火十恶不赦呢,这才想不开进了医院。”

“这能怨我吗?这该怨那些无风起浪、无事生非、多嘴多舌的人造孽。”

沈父自动略过儿子话中的指桑骂槐,精准提取重点。

“你是说,徐工徐为善的女儿,也中意你?”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前一阵子人家刚找上门告状,人家孩子为了躲你都要跑去下乡了,现在这么快就跟你两情相悦了?

“你别是仗势欺人,给人小姑娘搞威逼胁迫那一套了?”沈父皱着眉头肃着脸,觉得自己这倒霉儿子真能干出来这种事。

芜湖,猜对了?!

沈霆均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表面却一副被污蔑被误解的委屈且倔强表情。

“我在您心里就是这种人?哈,我忘了您根本就不懂感情,不明白什么叫用真心换真心。在你眼里我就应该一无是处人嫌狗厌对吗?”

此处有点泪光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沈霆均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眼眶泛红,眼中隐约有泪光浮现。

“让你失望了,我跟小江不仅两情相悦,还约定好一年后就领证结婚。我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但绝不会是你这样的人!”

说完决绝转身,脚步飞快地离开。

沈父看着儿子的背影,难过又心疼。

他的目光渐渐涣散,最后着陆于桌上亡妻的照片,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明明都是想好好与儿子沟通,最后却总是以让儿子伤心结束。

老父亲在楼下的书房里自责。

他演技卓绝的儿子此刻却在楼上卧室内,扒拉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盘算着明早能得到多少补偿。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姜晚晚这种蹲在家里既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时不时还有沈霆均来投喂各种零食的悠闲日子过了没几天,就到了去学校报到的日子了。

机械厂子弟小学就在家属院旁边,中间隔着个操场,姜晚晚出了家门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这还是走大门的距离,如果钻胡同绕巷子地走小路,肯定会更快一点。

只是姜晚晚抄了一次近道就被沈霆均截住,实在是留下心理阴影了,宁愿多走几分钟也不想再去走小路。

只是到了学校门口,姜晚晚又顿住了。

入职报到应该去哪里来着?

她上辈子刚高考完就穿了,没有任何工作经历,对社会上各种工作岗位的理解也不过是来自于网络和影视作品。

即使是她最熟悉的学校这个环境,也只知道个学生会和教务处。

而至于原主,她对机械厂子弟小学的环境倒是挺熟悉,毕竟是从这儿毕业的嘛。但关于入职教师应该去哪儿报到,记忆里也是一片空白。

问题是这学校因为紧挨着家属院,门口连个门卫都没有,问都没法问。

姜晚晚顺着原主记忆里溜达着进了学校,走着走着,就溜达到了校长办公室。

原主小学毕业时正赶上运动最厉害的时候,她的几位任课老师在此后数年里下放、调职甚至病故,最后整个学校里也只有这位老校长是她所熟悉的了。

老校长姓岑,是位十分和蔼的老太太,也是经历过战争的老革命。丈夫和儿子战亡后,她便在这所学校里教书,至今也已经有二十多年。

岑校长曾教过原主语文,大概是看出原主性格内向是源于她的不自信,所以总是夸奖赞美她,对待她的问题总是耐心倾听,无论她犯了什么错误都是轻声细语的教导,甚至还多次到徐家跟江母讨论过对孩子的态度问题。

虽然这些并没有给原主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善,但却依然使原主心中对岑校长充满了感激与依赖。

所以姜晚晚就直接顺着原主的这份依赖,找到了岑校长的办公室。

而这次,原主的记忆竟然真的没有任何滤镜存在。

岑校长真的是一位相当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一见到她就笑呵呵的拉着她的手开始话家常。

就是未免有些太话痨了点儿。

从回忆往昔,到询问近况,再到展望未来。

姜晚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插上话,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就是想来问一下去哪办入职手续。

而老太太也很热心,放下还未处理完的公务,亲自领着姜晚晚去办完了入职,归拢了档案,然后把她送进了办公室。

机械厂子弟小学不算大,除了接收机械厂工人子女,还有一些附近的居民也会就近把孩子送来。

五个年级一共十七个班,教师办公室也只有两个,不过好在老师也不多,办公室里算不上太拥挤。

也因为老师少,每个老师的教学任务都挺重,有的老师甚至要一下子带两个年级。

姜晚晚就被分去教二年级四个班的数学,这还是看她年纪不大照顾她的缘故。

二年级上午的数学课已经上完了,于是无所事事的姜晚晚找了个抹布开始擦自己的桌子,等把那黢黑的桌子擦的都能看出原先的纹路来了,也终于挨到了下班时间。

姜晚晚拽起包就飞奔了出去,自从穿越过来后从未有过这种迫切想要回家的感觉。

第一天上班,还没正式开始教学就已经不想干了怎么回事?

姜晚晚觉得自己好似有些理解,前世网上那些“刚上班就盼着退休”的打工人了。

她正在这感慨着自己的咸鱼心态,出了学校大门,一抬头就看见了倚墙而立的沈霆均。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衣,下摆扎进了黑色长裤里,再加上那一头板寸,显得人笔直挺拔格外有精神。

只是每当姜晚晚为美色所迷,产生“嫁给他也不是不行”的想法时,沈霆均都会冒出些让她反感的小问题。

比如现在。

“你居然还抽烟?”

“抽烟怎么了,你看哪个男人不抽烟?”沈霆均一边说着,一边把抽了一半的烟捻灭。

“抽烟牙会黄,肺会黑,身上还会有味儿!最重要的是,我闻不了烟味儿,会咳嗽!”

姜晚晚捏着鼻子,看那样子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你看你那些事儿!那大不了我以后不抽呗,反正我也没有瘾。行了,快上车,我带你下馆子。”

他说着从一边推出辆自行车来,然后指了指车上的标志。

“你看我没骗你吧,凤凰的,下回我再骑那辆永久的带你兜兜风。”

姜晚晚虽然知道这年头自行车已经属于豪车了,但看见沈霆均那嘚瑟样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上自行车的时候姜晚晚直接跨坐在后座上,结果沈霆均回头一看又不乐意了。

“你得横着坐明白吗?”

姜晚晚被他说得一脸纳闷:“为什么横着坐?我今天又没穿裙子。”

“横着坐好看呐,我骑车带着你穿街过巷,你一手搂着我的腰横坐着,多洋气多浪漫!”

“你有病吧?这大街上男女并肩走都得被那些戴红袖章的盘问几句,你让我搂着你腰招摇过市?”姜晚晚瞪大眼看着他,觉得他一这年代土著简直比自己这个穿越的还要异想天开。

但沈霆均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出格。

“革委会我熟啊,他们见了我都笑脸相迎的,咋可能上来盘问嘛!”

姜晚晚直接回了他一记白眼:“你还走不走了,再不走我回家了。”说着就要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

沈霆均看她要走,这才赶忙蹬起了自行车脚蹬子。

“行吧行吧,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浪漫,简直就是个棒槌。”

但他一边蹬着,嘴里还一边嘀咕个没完。

姜晚晚被烦得掐了他腰一把,他这才住嘴。

只是沈霆均嘴上停了,心里却嘀咕开了。

怪不得那书里说姑娘嫁人就是从无价宝珠变成了鱼眼珠。

这小江还只是处了个对象,就从看见他就害怕的小兔子,变成了上手掐他的母老虎。

这变化之大,真是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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