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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不想做神仙

不穿秋裤的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想做神仙就是不想做神仙神仙不自由,神仙太孤独,神仙压力大最主要的是!就一个女神仙,俩人怎么分啊?!

主角:沐南风,君漓   更新:2023-02-23 00: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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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沐南风,君漓的其他类型小说《今世不想做神仙》,由网络作家“不穿秋裤的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想做神仙就是不想做神仙神仙不自由,神仙太孤独,神仙压力大最主要的是!就一个女神仙,俩人怎么分啊?!

《今世不想做神仙》精彩片段

在人间偏僻的层山峻岭中,有一处山顶位于山天连接之地,绵延之气穿越雾霭,名叫层云山顶,山顶用法术结起的金黄色仙障罩起,一股隐约不易察觉的龙气在山尖处微微涌动。

山顶坐落着好几间翠绿的竹屋,屋子前的石子路旁,宽大的莲池里,三四朵盛开了数万年不朽的莲花在池里摇曳着舞姿。

突然间,几只喜鹊匆匆而来,叽叽喳喳地盘旋在屋檐下,好不快活。

躺在床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一头白中夹带着灰色的长发,随窗外吹进的风,发尾垂落在床榻下,微卷的睫毛丝丝颤抖着。

梦中,那个穿着凤纹白衣的女子,秀丽肌白,笑颜如花,赤着脚奔跑在飘零起舞的大雪里。

可下一刻,雪骤然停歇,那女子也不见了。

男人眉宇紧紧蹙起,唇色变得有些苍白,喃喃自语。

“妖歌,别走…”猛然间,睁开双眼。

当东面的朝阳未露出头,天色蒙蒙亮时,君漓便一如既往地起身,穿起白色长袍,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柄长剑。

剑柄上挂着似盘龙形状般的玉,而在玉的中间,一颗微微隆起的龙眼正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听着门外屋檐下的喜鹊叫声,君漓温柔似水的眼神里泛起一丝波澜。

“离开天宫这么久,第一次听屋檐下的喜鹊叫的这般厉害,想必是龙族有了天大的喜事。”

他打开门,向竹林那片空旷之地走去。

“唰!”

挥起长剑,霎时间,风叶四起,一头灰的已发白的长发胡乱的飘散在空中…

不知怎的,今天的剑法样式如此诡异,令人难以琢磨。

天宫

圆轩阁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衣的侍女脚步匆忙而不规矩,忘记禀告便推门而入。

“主君!”

阁中的男人放下书卷,脸色微怒。

“放肆!如此不知礼仪,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奴婢该死,请主君饶命!”

青衣侍女意识到自己的失举,急忙跪地认错。

男人抬起头,额羽间垂落些许碎发,充满英气的褐色瞳仁被一双厉眼所包裹,黑色的长发被粗簪别在后脑,长长的飘落下来,举止姿态尽显高贵之风。

“罢了,行事如此匆忙,有何事禀报?”君回站起身,穿上颈带绣有龙纹的黑色宽袍。

侍女忽然间喜笑颜开:“主君,天大的喜事啊!”

“哦?有喜事本君怎会不知?说来听听。”君回好奇道。

“主君当然不知,这喜可是刚从圆曦阁传来的!”

圆曦阁不是妖歌的寝殿么?

君回目光盯住青衣侍女:“快说!”

青衣侍女笑着掩面:“主君,君后请您移驾圆曦阁,亲自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好,本君这就去,快给本君备辇。”

“是是是。”青衣侍女转身退去。

君回思量道:“慢着!不必备辇了,走着去快些!”

“是!”

自打大婚之后,天宫里再无大喜大忧之事!如今看侍女如此兴奋,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才会高兴的在首领面前失了礼。

君回踏着长靴,慢跑着向圆曦阁过去。

圆曦阁

榻上的人儿面容宛若仙子般亭亭玉立,尽显喜色。

“君后,您的面色愈发红润了!可是这大喜的缘故?”几个侍女半蹲在榻前打趣着。

“你们啊,平日里定是做活不够多,才有这闲心来打我的趣。”妖歌宠溺地点着侍女的额头。

“可去通报主君了?”

“回君后,主君对您可疼爱的紧,肯定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妖歌!”外面传来一声叫喊。

侍女纷纷掩笑:“看,说着呢,这就来了!”

“你们快摆驾,免得惹主君烦恼,在我这处寻顽皮,主君看见可是不愿意的。”

“是是是!” 侍女纷纷站起排成一列,整齐地跪在地上。

“恭迎主君,贺喜主君!”

君回大步进门,看榻上的美人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乌发柔软垂在胸前,一脸娇羞地望着自己。

他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妖歌的手:“可是有喜事要与我说?”说话温柔似水。

妖歌抿嘴害羞起来:“唤你来,当然有喜。”

妖歌垂下眼眸,手不自觉地从君回手中抽出,放在小腹上。

君回知晓妖歌元身乃是凤凰后裔雪凰,身体寒若冰霜,孕育之处宛如极寒之地,繁衍生息的机会全凭机缘。

君回眼神下落,试探地问道:“可是…”

妖歌眼里闪着喜悦的泪花,娇羞地点点头:“正是…”

一时间,君回喜从心头来,开心的慌乱无措,那种滋味可比坐在主位还要高兴,鼻子一酸,竟有些喜极而泣:

“妖歌,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刻有多久,我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晓,此刻我到底有多高兴。”

“来人,传本君令,龙族朝喝九天同喜。”

妖歌忙阻拦道:“主君,切勿操之过急,我才刚孕两月有余,况且一介后宫女辈怎可用这等礼仪?这可是在主君登位之时才有的…”

“无妨,自你我大婚后,龙族上下没什么喜事,这等喜事我怎么一人独享欢乐,让龙族上下一起热闹热闹,也好让他们松懈松懈,解解乏。”

“谢主…”妖歌起身,君回急忙摁住她。

“你有孕在身,日后不必再向我行礼,此前一直嘱咐你,你都只顾着礼仪体面,如今你可得答应我,日后你想做的所有事交给侍女就好,不必亲力亲为,也不许行礼。”

说着宠溺地摸了摸妖歌的头,一旁的侍女投来羡慕又好奇的眼光,妖歌害羞地涨红了脸:“侍女在呢…”

君回回身望去,后知后觉地笑了笑。

“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大将军已经因病辞官隐世三万年有余,一直不得其所居,正好借此机会派人去寻寻。”

“主君,您可知他在何处?”

君他眼色突然暗淡:“他不辞而别,仅留下一封信件,说不要派人去寻他,这三万年来我也不曾去叨扰,可现在却是不同了。”

回身望向妖歌:“他不仅是龙族的将军,更是本君同胞哥哥,如今你有了喜,孩子降生便得叫他一声叔叔,况且幽族和妖界暗流涌动,如今形势不同以往乐观,龙族不能没有他,他也该回来了。”

三日后,朝臣群喝,九天同喜,红绸彩带漫天飞扬,围绕在阁屋前的彩鸟纷纷向妖歌道喜着,殿中宾客络绎不绝。

此时妖界界主茯妃与幽族冥王副将鬼大人纷纷到殿前来贺喜。

鬼大人身披墨色鬼野雾衣,一身煞气。

“恭贺主君与君后喜得贵子。”

妖歌不悦地蹙起眉头,鬼大人身上的煞气令她甚感不适。

君回察觉后,客气回道:“鬼大人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而来,本君甚欣慰,请您入座吧。”

鬼大人揖手,甩起雾衣,在茯妃对面席中入座。

妖歌微微侧身在君回耳边低语:“这鬼大人一袭黑衣,满脸煞气,是来贺喜的,还是来贺悲的?还有那妖界界主,一身白衣,不言不语,莫不是他们二人串通好了,来这唱黑白脸,诚心给我难堪?”

君回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若不愿意,一会儿我给他们回个礼,打发他们走就是。”

“嗯…”妖歌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君回喝尽杯中酒:“只是可惜了,我派人寻大哥寻了三日,但四处都寻不见,这杯喜酒他怕是吃不上了。”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若有所思。

自他大婚后,君漓都会有意避开他和妖歌,最后索性辞官在凡间隐居了起来。

他总觉得兄长心里装着什么事,隐疾恐怕不是他隐居的真正原因…

算了,他想回来必会回来,不想回来,便随他去吧。

妖歌眼里惊喜道:“主君,您看是谁来了!”

殿前走来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拐着竹棍拱手作揖。

“竹仙老者恭贺主君与君后。”

“叔叔不必多礼,快入席吧!”

待各位宾客入席后,君回举起酒杯,携着妖歌缓缓走下阶梯,向各位回礼。

“各位贵宾,今天是继本君和君后大喜后,第一次这般热闹,本君敬在座各位一杯。”

“愿主君与君后身体康健,愿龙族得祖庇佑,世代昌盛。”在座的贵客恭敬地说着贺词。

君回回之一笑:“请!”

“请!”

宴席过后,君回携着妖歌回了圆曦阁歇息。

大殿门口,茯妃眼神东张西望,心不在焉,似是寻找着什么人。

鬼大人不怀好意地走到他后面,语气略带深意:“妖界界主茯妃,久闻大名,一介女辈风姿卓然,本大人真是欣赏。”

茯妃余光扫了他一眼,厌恶地皱了皱眉:这等煞神,可切莫与本界主染上联系。

见她不言,鬼大人又靠近了几分:“界主东张西望,心神不宁,今天来赴宴,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其他人不知,他鬼大人可是消息小灵通,这茯妃暗恋龙族将军君漓可是非一朝一夕了!

好不容易今天来这里,见不到君漓一面,回去会气的发狂吧。

茯妃眼神十分风情般看着他,随后讥讽一笑:“鬼大人这酒莫非喝的太多?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本界主只是瞧这龙宫景象十分宜人,才驻足一会儿欣赏欣赏,若是鬼大人醉了酒,便在这站着吹吹风醒醒酒吧!”

说罢厌弃地拂了拂袖离去了。

鬼大人对着她已经远去的背影不屑地自言自语道着。

“即使你再刚烈,终有一天会是本大人的座下臣。”

……

夜晚来临,几颗星星懒洋洋地挂在天上,一会儿亮起,一会儿暗下去。

刚回来的枯竹见着君漓躺在竹屋顶上,一副慵懒姿态喝着酒,而屋檐上,却歪歪倒倒放满了瓶瓶罐罐。

“我酿的酒怕是叫你都喝完了。”

君漓醉意上头:“这酒喝的再多,喝上去也没有九重天的酒令人回味无穷。”不知是喝的太多的缘故,声音有些嘶哑。

枯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要在老夫这躲多久啊?”

君漓失落的俊脸上被月光撒下一抹明亮,脸色惨白而憔悴。

枯竹大惊:“阿漓,你的头发…你…”

君漓瞥了一眼垂落在檐下的白发:“叔叔不必大惊小怪,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只不过来的比预想的要早。”言语里皆是讽刺。

枯竹蹙起眉,他是说的自己的头发?还是君后妖歌有孕之事?

这孩子自打他们大婚后,便隐居在他这里,终日要么在竹林练剑,要么躺在屋檐上喝酒,每日见他都是满面愁容,醉意缠身。

枯竹是他们父亲的义弟,别人不知他的心思,自己岂能不知?

他之所以熬白了发,完全是因为那个已嫁作人妇的心上人。

再这么喝下去,不但解不了相思愁,还入了相思苦,他迟迟陷入回忆无法自拔,真怕他以后会走火入魔,心甘情愿一辈子蹉跎岁月,在这深山野林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一世。

“唉,造的什么孽。”


三个月的日子慢慢过去,君回每天处理完事务就来到圆轩阁里寸步不离的陪着妖歌,万分谨慎,生怕腹中的胎儿有个什么闪失。

这天,阁中一如既往的宁静,妖歌穿着淡蓝色的长裙,散落着发丝,盘坐在榻上,满脸幸福的缝着婴儿的肚兜,肚兜上面绣了一条锦鲤和一朵莲,栩栩如生,眼里尽是母亲的爱意。

这时青衣侍女推门进来,手盘落着一个茶盏。

“君后,主君吩咐不让您干粗活的,您要多休息,疲着身子还要做针线活,主君看到了会心疼的。”

妖歌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中的肚兜叠好放在一旁的针线筐里。

温柔的眼神里有着一股宠溺的狐疑:“你呀,是怕主君看见了会责罚你们吧。”

青衣侍女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半蹲着身子将安胎药递到妖歌跟前。

“君后,这碗安胎药是主君亲自看着奴婢熬的,一煮好立刻就令奴婢端过来给您服用,君后快趁热喝了吧,奴婢好去回禀主君,让主君安心。”

妖歌的脸上划过一丝红晕,尽管作为神界之首主君事务繁忙,但作为丈夫,尽管一天见一面,但心中还是时时刻刻都惦念着自己,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就算是父母之命,自己也不曾委屈过。

“主君。”

妖歌刚接过安胎药,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了守卫的声音。

主君这就来了?

妖歌疑惑地抬起头:“是主君来了么?为何不见下人来通禀?”

“君后切莫着急,奴婢去看看。”青衣侍女说着行个礼便退下了。

不出一会儿,青衣侍女去而复返,神色有些恍惚,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向妖歌。

“你这是怎么了?是主君来了吗?”

青衣侍女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是…是啊。”

妖歌见她用裙带一圈又一圈缠绕着自己的食指,指尖都有些发紫了,硬生生像是要把自己手指勒断一样,以为她是犯了什么错。

开口问道:“是下人们伺候的不周到,惹的主君不开心了?”

青衣侍女急忙回道:“不是的君后。”

“那为何不见主君进来?”妖歌蹙起眉头,这丫头有事瞒着。

青衣侍女搓着衣角:“主君他…他…他刚到门口就想起还有事务没忙完,便走了…”

妖歌飘忽了下眼眸,什么事务这么急色匆匆?这丫头还是没说实话,她佯装着打了个哈欠。

“这样啊…,算了,我也有些乏了,你退下吧。”妖歌站起身,摸了摸隆起的孕肚。

见着侍女还没退下,妖歌开口道:“你还有什么事要禀告吗?”

“那个…那个,主君说他要请您去枯竹仙人的居所去赏荷,那里的荷花可漂亮了!”

妖歌有些诧异,正值晌午,日头大的很,怎么会挑这个时间去赏荷。

“哦…”妖歌撅起嘴巴,不情愿地答应着。

“那就请您即刻动身吧!”青衣侍女道。

“现在?!”

青衣侍女着急地扯了扯君后的衣角:“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那…那个,来不及赏荷了呀,主君说不定早就在那等您了!咱们快走吧!”青衣侍女说着搀起妖歌向门外走去。

妖歌皱紧眉头,刚才不是说主君有事物缠身?怎么又在等她赏荷?

妖歌一把扯下胳膊:“你刚才既说主君有事务缠身,又说主君在等我赏荷,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莫要撒谎,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青衣侍女低下头神色紧张地瞟向别处。

“再不说实话,便以欺君之罪论处。”

一声呵斥,吓得侍女扑通一声跪拜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

“君后,您有孕在身,切勿动怒,奴婢是不得已而为之。”

“咣当!”

圆曦阁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糟了!幽族人闯进来了!君后快随我出宫躲一躲。”青衣侍女拉起妖歌向后门疾步走去

妖歌的脑海里回想起前几日,主君许是太累了竟然倒在桌前睡着了,手里紧攥着一份密报,她只看见幽族和大鹏鸟几个字,主君便醒了,还训斥她,生了许久的气。

可能主君早就知道了,但是幽族人是怎么闯进来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龙族有龙云仙障,乃是父辈耗尽心血用毕生法力结成的仙障,不可能被外族轻易打破!除非…

妖歌拂袖甩开,喊道:“我与主君是夫妻,如今龙族遭遇外族入侵,我怎能弃他独自逃命?!”

妖歌扶着孕肚,化作烟雾散去。

“这可怎么办?!”青衣侍女心慌意乱,不停地在原地踱步。

仙障被破,大将军又不在,这回龙族可是凶多吉少了!

“枯竹仙人!”他是主君父辈唯一一个人了,见多识广,他可能会有办法。

青衣侍女急忙奔向后门…

整座仙宫被黑色的雾气弥漫,龙族将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打的毫无章法,甚至节节败退,再三提不起士气。

君回站在天宫前,手里握着一柄锋利无比的残渊剑。

他此刻已心乱如麻,深知这是一场无法打赢的战役,但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上去,因为他知道,幽族此番是带了必杀的决心,劫难已经不可避免。

“将士们!幽族人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本君与你们一同抵御外敌,同生死共进退!”

“杀!!!”

“主君!”

城墙那头,一个穿着凤纹金领白袍,双肩衣展点缀雪花翠珠,战服打扮的女人对君回望眼一笑。

“妖歌…”他眼里的绝望还没有消退,便被妖歌看了个一干二净。

妖歌双眸闪烁:“你我夫妻本是同林鸟,怎可大难临头各自飞?”

“糊涂!此番幽族必做了万全准备,这战场定鲜血横流,你怀着身孕如何上场杀敌,快回去!”君回恼怒道。

“主君…”

这时屹立在天宫门对面,一声刺耳的鸟鸣响彻云霄。

妖歌皱紧眉头:大鹏鸟果然认贼做主了…

“焚远刹,你野心勃勃,为了一己私欲,生灵涂炭,将士鲜血淋漓,这就是你所想要看到的一切吗?”君回喊道。

那个幽族人的黑色斗篷下的煞气慢慢开散,足下,乘骑着一只金色翅膀的大鸟,眼神凶狠而毒辣,它不时地向妖歌发出挑衅的鸣叫。

焚远刹挥开他,睁开无白色晶体的双眼,黑色雾气在漆黑的眼里涌动着。

“君回,你个性懦弱,毫无作为,是你不堪大任,不配做神界之主,为何说本座野心勃勃。”

“幽族六位副将听令!今日一战,龙族仙宫内一只苍蝇都不许放,本座今日便灭了龙族,让我幽族统治神族三界!”

突然君回手中的残渊剑发生刺眼的红色光泽,杀气凛凛地指向焚远刹。

“废话少说!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焚远刹大笑一声,从腰间挥出一捆黑鞭,鞭子通身乌黑发亮,

“嗒!”打在空中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像是无数冤魂克制不住欲望在厉声索要着什么。

“也好!本座的八嗔归魂鞭几万年没有见过鲜血了,心痒的很!”焚远刹从鸟背奋力一跃,与君回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打了个势均力敌。

“主君!”妖歌担忧地喊道。

突然她的身后一声鸟鸣叫,妖歌身手敏捷地转身躲过了一击,手中变出寒天箭,向大鹏鸟射去。

大鹏鸟霎时化为人身,嘲讽道:“妹妹,你还是那么娇弱,当哥哥的也不好过多为难你,如果今日你跟我走,我保你性命无忧!”

妖歌知道,几万年来苦不堪言地禁锢,早已让大鹏鸟泯灭了人性,他感受不到爱和温柔,只有杀戮和血腥才能让他体会到痛快和解脱,他的眼神里已经对龙的渴求到了疯魔癫狂的境地,妖歌恨不得与他永世划清关系,她这个君后做的再好,也逆转不了大鹏鸟对龙族犯下的无数罪过与伤害。

“大鹏鸟!我雪凰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天大的耻辱!我恨不得挫你的骨扬你的灰!”妖歌咬紧了牙关愤恨着,手中又射出了一箭。

大鹏鸟轻松躲过,毫不掩饰地仰天大笑:“母亲九个子嗣,仅剩你我还有孔雀三人,凤凰后裔唯有你最没出息,我劝你最好莫要跟我作对,以你的力量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不妨试试看!!”

妖歌一声喝厉鸣叫,化身成白色凤凰鸟翱翔在城墙上方,顿时,四方血气弥漫地仙宫里逐渐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鹏鸟与妖歌打成一片,黑羽,白羽,在撕打中散落在天上,一声声鸟鸣声中,夹杂着恨,痛苦和欲望…

层云山顶

青衣侍女施法进入结界。

“枯竹仙人!枯竹仙人!”

枯竹仙人闻声,急忙问道:“吵吵嚷嚷,何事如此惊慌?”

青衣侍女说着:“本不该如此冒犯,但大敌当前,幽族人来势汹汹已经破了龙云仙障,还请您帮帮主君和君后。”

枯竹仙人大惊,龙云仙障世间只有冥封之盾才有破除,是谁偷取了?

“你先去,我速速就来。”

青衣侍女点点头,施法离去了。

正当枯竹欲回屋叫醒熟睡的君漓,但他突然想起,幽族取得了冥封之盾,龙族能为之对抗的只有龙族神器,可神器已消失了数万年,自是找也找不见了,想到这他停下了脚步,紧紧地蹙起了眉。

这次幽族大举进攻,龙族除了奋力一搏,别无他法,说不准…

“不行!不能带阿漓去…不能带他去…”

枯竹加固了结界,又向屋内的喝醉酒熟睡的君漓施法让他再昏睡个三天三夜。

“阿漓…希望你醒来不要怪叔叔!”

枯竹拿起竹棍离开了层云山顶…


洛浮阁中,隐隐地飘荡着一股外族人的气息,发出那细索的脚步声的正是掌管幽族神器的栀洛仙子。

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几日奴才送来的香味道与平时所用的竟有一丝不被轻易发现的不同。

“仙子,这可怎么办,主君怪罪下来,这可是死罪的呀!”

红簪手忙脚乱将包袱扯开来胡乱的往里塞着些什么,因为害怕嗓音也变得愈发颤抖:“仙子,趁着现下无人,仙子快去逃命吧。”

栀洛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没有离开洛浮阁半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难不成是出了内鬼?

栀落完全听不到一旁的侍女在做什么说什么,她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久久不愿缓过来。

直到她们将厚厚的包袱塞到她的手中,她才反应过来,面色像吃了苦药般难看,柳叶般的细眉紧紧蹙起,猛然将那攥的发皱的包袱像丢垃圾一样扔出殿外。

“我为何要逃。”

这时,殿外的天兵左顾右盼见着四下无人便脚步利索地小跑进了阁中,他走过的路都依稀能看见红色的鞋印,有深有浅。

看清楚来人,仙子的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般大,她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不分体统地抓住了天兵的胳膊。

“可打探清楚了?”栀洛满是焦急地问道。

“回仙子,四处已被幽族的人围的水泄不通!这仙宫怕是要变成幽族人的地盘了!”

顿时,天空划过一道晴天霹雳,她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不已,无力地瘫倒在地,双眼变得无神:“怎么会这样?”

“不行,我要去向主君解释。”

红簪急忙拉住:“仙子,您不能去啊,大敌当前,主君哪有多余的空闲听您解释啊。”

“仙子,我刚才在后宫门遇见了幽族太子他要让我带你去找他!”青簪赶紧开口。

“是啊,现在情况危急,主君已然是心烦意乱,恐怕未等你开口,旨意会先一步来要您的命啊,不如先出宫躲躲,来日方长,您自有机会洗清冤屈。”

栀洛听闻,明亮的眸子里泪水闪闪发亮,那一刻仿佛她的过错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任凭着下人们来糟践,她堂堂龙族圣女,何必要像她们说的那般苟且偷生?

“如若我投奔了幽族太子,岂不是坐实了我通敌的罪名,还如何洗清冤屈。”

她青一块白一块的脸上,怒火慢慢显露,两道晕红爬上了双颊,一巴掌将青簪扇倒。

“仙子,为何打奴婢?”

“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人在仙宫,心却偏向了幽族,主君为人勇敢果断,是明辨是非的人,我怎能心怀鬼胎,背叛他!背叛龙族!你置我这龙族圣女于何地?置主君于何地?置我们龙族的声誉于何地?”

“是…”

两个侍女两目相对,趁其不备,将栀洛一掌劈晕。

“得罪了栀洛仙子,不管是对是错,奴婢只想保住你的命!”

“快带仙子走!”天兵开路,两个侍女架着栀洛刚踏出洛浮阁的大门,两个身穿白色将领服铠甲的男人便急忙追去!

“无耻叛族之人!竟还有脸逃!”

眼看越追越近,青簪侍女说道:“我来顶住他们,你们快带仙子走!”

“站住!你们一个也别想跑!”穿着铠甲的其中一个男人已经将长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赤手空拳的一个侍女怎能抵过两个男人,出手两招刀便架在了白嫩的脖子上。

“你去追另外两个!”

其中一个男人押着青簪,向宫门外走去。另一个男人在栀洛仙子后面紧追不舍。

“哼,你如今就算抓住了我们仙子又能怎样,这天宫早晚也会变成幽族人的地盘,不如放了我们,我还能替你们说两句好话,讨个差事做做。”

男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毫不客气地一把将青簪推倒在地。

“不必等主君下旨,本将先给数万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

锋利的长刀划破了她的脖子,大量的鲜血从侍女的脖颈处汩汩地向外涌着,死前她那双狡黠的眸子一直盯着仙子逃离的地方。男人顺着她的眼神的方向,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红簪侍女一看,不好!便撒手将仙子推到男人面前。

“我不能死,我得赶紧去找幽族太子请他救出栀洛仙子!”

红簪施法变作燕子飞远。

抓住了晕厥的栀洛,男人也没有再继续追,押着她便向宫门走去…

处决了青簪的将军追上后急忙问道:“你将那个侍女放走了?”

“罪魁祸首在此,一个低等侍女抓她何用,赶紧向主君禀告如何处决,才是头等大事。”

将军没有说话,但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但也没有多说。

仙宫门外,鲜血横流,尸横遍野,与往日的清净与灰白截然不同。龙族仅剩不到一万人,面对着仅剩五千的幽族禁军,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君回的手心已溢出鲜血,双手微微颤抖着,还在支撑着身体,抵御着焚远刹的攻击。

“君回,你已经撑不住了,弃剑投降,本座能留你一条全尸!哈哈哈哈”焚远刹得意地大笑着。

君回咬紧牙关,狠狠地憋出两个字。

“妄想。”

焚远刹双眸一眯:“死到临头还嘴硬,拿冥封之盾来,让龙族所有的人给他陪葬,清一清这个毫无作为的无能之人!”

“是!!”

君回眼眸沉了下来,紧紧地握紧剑柄,果然有人背叛了自己。

这时押着栀洛的两个男人跑来。君回看着昏迷的栀落,微微一震,轻声说道:“何事?”

“主君,属下二人赶到时,正碰上两个侍女带着栀洛仙子向后宫门逃走,属下已经杀了她身边的青簪,死前她亲口承认自己与幽族结党。”

君回看向躺在地上的女人,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怎么也不想将她与通敌的罪名联系到一起。

“将她暂且交由你们看守,待本君歼灭敌军,再行处置。”

“是…”

待退下后,两个将军面面相觑。

“此等叛族下贱之人,应当立即诛杀!”

就在此时,枯竹仙人架着云雾来到君回的身边。

“二叔!你来做什么?!快回去”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责备,在他看来,枯竹仙人是有着更大的事等着来做,而非陷在这个打不赢的战场上。

枯竹冷哼一声:“多少年没打架了,今日正好松松骨。”

“二叔莫非连本君的话都不听了吗?”君回多少失去了点耐心,以主君的身份来压制自己的二叔。

枯竹仙人没说话,只是少有愤怒地看了君回一眼,便向驻足在远处的焚远刹击去。

“又来个老不死的!” 已经疯魔的焚远刹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来送死更加笑的放浪形骸了。

八嗔归魂鞭一道一道的打在雪地上,激起一团巨大的雪花。

远处,雪凰妖歌疲惫地栖身在宫墙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她已精疲力尽。

而大鹏鸟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浑身尽是血淋淋的抓痕和咬痕。

他喘着粗气,突然飞起身子用妖歌身上扑去,妖歌一个躲闪不及,竟被大鹏鸟抓住了身子,不得动弹。

“啊!!!!”宫墙上一声刺耳的鸟鸣,大鹏鸟尖锐的喙啄进妖歌的身体里,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白色的羽毛被鲜血染的斑斑点点。

“妖歌!!!” 君回痛苦大喊,他那全身紧绷着的弦一瞬间抻断开来,痛苦不已。

妖歌纵身越出宫墙,化成人身,用尽全力挣脱大鹏鸟的束缚,随后召唤出寒天箭,使出全身的法力附在箭中,卯足了劲对准大鹏鸟的心脏猛然一射!

枯竹仙人大惊,:“丫头!”这箭一出,他的丫头也回天乏术了。

冰冷的寒天箭射进了大鹏鸟的心脏!他猛然愣住,忽然间大鹏鸟鳞羽尽数散去,哀嚎一鸣便灰飞烟灭。

妖歌身心俱疲,失去了意识,随着身体向下下坠。

这一刻,世界好像停止了呼吸,飘散在空中的雪花静止的浮在空中…

一滴冰冷的泪珠缓缓从妖歌脸上滴下…

“不要!!!”

君回艰难地站起身,连滚带爬地向她身下奔跑,可他觉得这段路途那么远…怎么跑都跑不到跟前。

在他一双手即将伸出接住她时,她的身体直直摔落在宫门前,君回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下来,他连滚带爬地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妖歌…你别睡,你醒醒…”

妖歌缓慢睁开眼,瞧了一眼君回,露出一丝笑容:“主君,我凤凰一族对不起您,如今我杀了大鹏鸟,算是我将功补过,您切莫生气了。”

泪眼纵横的君回紧紧抱住了妖歌:“不气…不气…”

怀里的妖歌突然哽咽住了:“可惜,我们…孩子”

他听到了,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妖歌的心碎了的声音。那一刻,他好像失去了他的精神支柱,丧失了一切的热爱,如此沉重的打击,使他背负着全族的使命感,刹那间灰飞烟灭。

焚远刹冷眼瞥去,看着大鹏鸟的死尸,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失去了大鹏鸟这个法力深厚的坐骑,着实有些可惜,但跟他的大业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开盾!”焚远刹一声令下。

幽族部下合力施法,冥封之盾逐渐被打开,巨大的盾影铺天盖地袭来,天地间,被黑云层层笼罩着。

枯竹眼里失去了光彩,说道:“主君,这应该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了…”

君回黯然失色:“叔叔,龙族覆灭,是我一人的责任,是我太过懦弱,不过我会和将士们同生死共进退。我要你活着,找到我大哥,永生永世护着他!”

枯竹跪拜在地:“主君。”

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如果不是他的私心,以君漓的性子,如果得知龙族将会覆灭,他必与君回一般同龙族共生死。

可要是那样,那龙族必定后继无人!重振龙族的希望又该交给谁?

“主君,老夫拼死也会护住君漓!”

君回艰难的扯出笑脸:“好…只要他在,龙族便有重振的希望,枯竹!你…退下吧!”

枯竹叩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枯竹…告退!”

“二叔!”君回突然叫住了枯竹:“一定要答应我,护好我大哥。”枯竹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又默默地攥紧拳头收了回去,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着君回那无助的样子,枯竹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赴死,可枯竹纵使于心不忍,也无能为力,因为他知道,以君回的身份,他必须死,而且必须以毫无任何生机的希望的死。

这时焚远刹已杀红了眼,无数龙族勇士死于其鞭下,幽族法器向来嗜血,大开杀戒后,焚远刹已有些癫狂疯魔。

“一个都别想跑!!”

巨大的盾影覆天盖地席卷而来,光芒一波接一波的涌了出来,发挥着强烈的力量。

霎时间,风波四起,夹风而来,盾影穿过数万将士的身体,惨叫呜嚎声此起彼伏,瞬间震的他们魂飞魄散!

“冥封之盾一开!你们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哈!”焚远刹大声笑道。

盾影穿过宫门,一声声哀嚎回荡在仙宫里…凄惨凌厉。

君回皱紧了眉头,吐了口鲜血,这盾影震碎了他的一切,他所守望的一切,龙族,仙宫,妖歌,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妖歌…我来陪你和孩子了…但愿下辈子我们不做神仙,做一对普通的凡人…”君回喃喃道。

一滴热泪落在妖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君回凝聚了所有的深情轻吻在妖歌的额头上。

硝烟弥漫的天宫,只留下一阵又一阵的鞭子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三万年后的人界。

他伫立在办公桌前,布满皱纹的额头上迸发着青筋,沐昌云甚至想过几百种被迫害的死法,但怎么也没想到,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会选择想把他活活气死。

否则怎么连眼里的怒气都装作没看见,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死样子,他老子可是忍了好久了。

“张妈,倒茶来。”因为和沐南风对峙了许久,嗓子有些干涩和发痒,他急需一杯茶来冲解一下自己的怒气。

沐南风背对着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散地倚靠在木桌前,他的眼神有些轻蔑,似乎并不把他老子放在眼里。

但说实话,他真不明白沐昌云这个老男人在想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您那点小心思,无非觉得我出门在外给您丢人了,我才不稀罕什么狗屁沐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这个身份。”

“你!”

“管好你的狗,玩跟踪那一套,您真当我跟他们一样都是您养的狗,您给点好吃好喝我就要摇尾巴回来了?”

沐南风不耐烦地摆摆手:“少操那份闲心,得了!晚上还有兼职,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沐南风套上白色运动服,转头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跟乌云一般黑,他瞥了一眼端着茶杯进来的张妈,自顾自地出了门。

妈的,家事竟让外人听了个笑话。

沐昌云已经瘫在椅子上气的说不出来话了,眉头紧皱着,左手拄在桌子上,拇指和中指狠狠地掐揉着太阳穴,将自己本来就松垮的皮肤揉的褶子更多了。

“茶来了,沐先生。”她将茶放在沐昌云的眼皮子底下。

“沐先生,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医生说过您不能总是动怒,心脏会…”

“好了,我知道了,出去吧。”沐昌云摆了摆手,无奈地打断了张妈的叮嘱。

“慢着。”他叫住了张妈,随后将抽屉里的一封档案袋递给了她:“把这个给他。”

“好的沐先生。”

她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继续说道:“哦,沐先生,早上什秋少年打来电话了问了先生的身体状况,我说您除了最近作息不是很规律之外,一切都很好。”

“他有心了。”沐昌云欣慰道。

“还有个好消息,什秋少爷说,再过半年,他便能完成学业回来安心伺候您老人家了。”

沐昌云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清咳了一声:“这里也是他的家,他想回来随时都欢迎,我还有工作要做,出去吧。”他的脸上划过一丝异样,眼神飘忽有些心虚。

“好的,沐先生。”张妈心中虽有疑问,但并不好意思多舌,她只能感觉到沐先生虽与长子什秋少爷相处很和谐,但从不插手什秋少爷的一举一动,相反,对这个叛逆的不成样子的南风少爷,保护的更多,他对南风少爷的耐心要比对其他人平常人更加能磨。

沐昌云见门关上了,放下了手中的钢笔,而后拿起了一旁的画像,那是个穿着翠绿色连衣裙,年过三十的女人,相貌清丽,温婉大气,模样与南风很是相似。

“小陈,我真的有些累了,咱们的孩子还是对我很抗拒,他太叛逆了,我真的怕我管不了他,或者疏漏了些什么,他要是像寻常孩子一般也就算了,可你不是不知道,他体质特殊,这些年我始终战战兢兢,派人暗中盯着他,抹去他的一切踪迹和信息,我已经失去你了,他再有个闪失,我还有什么挺下去的意义呢。”

他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小。

离开了沐家的沐南风散漫的走在街头,春天已入半,虽然阳光灿烈,但是依旧不失凉意。

“唉…”他叹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他看见家里的东西,就想起曾经他的妈妈在他小时候各种忙碌的身影,失去母亲的悲痛感一时间挥散不去,令他久久不能自拔。

在他看来,是沐昌云的功利心太强,忽略了对母亲的照顾和关心,才导致母亲抑郁而终,所以在他眼里,沐昌云为人丈夫是失败的。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重新接受新的开始,可是每当他在家里待时间太长,他就感觉沐昌云处处看他不顺眼,

久而久之,回去也是受冷眼,沐南风也就不愿意再回去了。

“妈的,真烦。”

正当沐南风准备加快步伐赶上公交车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张妈的声音。

“南风少爷,你等等!”

沐南风稍有诧异,转过身说道:“张妈,你要是来劝我回去的话就不必费那个力气了。”

“不是的。”张妈将手中的档案袋递到沐南风的眼前。

“什么东西?”

“这是沐先生让我交给你的,让你一定要看。”她看到南风少爷在她说沐先生的时候,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她知道,南风少爷在犹豫,她在考虑要不要说。

“我不想看。”沐南风的语气冷淡的很。

张妈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南风少爷,我一个老妈子本不该多嘴,我跟沐先生的年岁差不多大,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说。”

“是想替他说好话么?”沐南风的脸上根本没有尊长这两个字。

张妈脸色有些难堪,沐南风瘪了瘪嘴:“你想说什么?”

张妈缓了口气:“你知道沐先生年岁越来越大,工作也一直很忙,但是你不知道这些年他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是很好。”

“怎么可能,他还有闲心跟我吹胡子瞪眼呢,你没瞅见刚才,我再晚走一会桌子都要掀我脸上了么。”沐南风抽笑了一下,恍惚间出了神。

他的心脏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张妈看着沐南风不自然的脸色,心理大概有了数:“南风少爷,文件我已经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沐南风木木地接过档案袋:“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猛然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江惩那混蛋有没有来家里找过我?”

“江惩是谁?”

“那个光头暴发户。”沐南风提醒道。

张妈锤了下手,想了起来:“前些日子来过,说是出国一趟,联系不上你,就找过来了,这几天忙,我就给忘了。”

沐南风摆摆手:“没事,我先走了。”

奇怪,江惩怎么会联系不上自己?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注意安全!”张妈在后面喊道。

“知道了。”沐南风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搭上了公交车,车子缓缓开动,他靠在车窗上,借着从窗户里的流风,听着鸟语,闻着花香。

这时他背后的男男女女捧着手机议论纷纷:

“你看,咱们市出现连环杀人案了!”

“真的假的?!”

“快给我看看…”

沐南风紧盯着窗外,但心思还是落在了沐家的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身上,他的心脏十年前就不是很好,几年前才做了支架,可他想关心关心,看到沐昌云那副凶神恶煞的脸,他连个标点符号都说不出来。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如打电话问问他哥,他这方面最在行。

十几秒钟后。

“喂,哥,你在国外怎么样?”

“最近挺忙的也没见你给我打个电话,说吧,什么事儿?”电话那边的声音略显疲倦,但沐南风还是听见了他戴上眼镜起身的摩挲声。

几站过后,沐南风下了车。

西边的暖阳照射在他褐色微卷的发丝上,他眉清目秀的脸上,微扬的睫毛被夕阳染成红色,在阳光下显得丝丝分明…

“阳光真好…”

沐南风站了一会儿便上了楼。

他身后是一座上了年岁的老楼,发黄的墙皮脱落了几块,裸露在外的水管电路都已经老化了,十分危险。但这是市区里最便宜的楼区,为了省钱,沐南风不得不租住在这里。

在老楼对面的天台房顶上,蹲坐着四五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领头的戴着一顶金色的面具,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的目光深邃而犀利,紧紧地盯着沐南风,就像一头饥饿已久的雄狮紧盯着不远处肥硕的猎物…

“副将,您跟踪那个男人已经很久了。”其中一面具男子见离尘不言不语,十分不屑道。

“鬼王冒着禁幽令的风险放我等入人界,现在已过数日,还望大人抓紧时间,莫要忘了任务之重。”

离尘寒眸一眯,伸出一双毫无血色的大手,指尖向内一勾,那人的脖子便紧攥在他手中,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法动弹。

“不如,这副将的位置让你来坐?”语气冰冷刺骨但杀气满满。

“我…我们也是为了副将着想,完不成任务,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面具男人此话一出,离尘立马看向那三人,三人吓得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噼里啪啦地急忙跪叩在地上。

“副将大人息怒,属下僭越,求大人恕罪。”

离尘十分不耐烦,大手随便一挥,将手中的人扔出数米远,那人闷哼一声却也不敢再放肆。

“只管做好你们分内之事,别不知死活。”

“是是是。”三人纷纷歇口气,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男人回头跟面具男人说道:“我劝你带点脑子说话,你要死别带上我们哥几个!”

“你们三个跟我走,注意躲避,切勿让旁人发现。”离尘发话。

“是!”

四人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被扔下的那人脸色变得有些可怕,咬着牙一拳捶在地上,整座楼都为之晃了晃,拎着颤颤巍巍的爪子,恶狠狠地说道:

“可恶,我生平最恨别人对我指手画脚!离尘,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让我逮到你的把柄!”

沐南风一屁股躺在沙发上,老旧的灰蓝色沙发木腿儿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骨头瞬间懒散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困意使双眼渐渐眯在一起。

“一会儿还得去兼职…真他妈头疼…”

正当沐南风歪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将要睡去的时候,阳台上跳下来离尘三人,其中一个男人起身时无意间刮倒了晾在阳台上的衣架。

噼里啪啦…

男人愣了,一头雾水:“这什么玩意儿?”

离尘冷眸怒视:你想死吗?

空荡的房间里,掉根针都能听见,沐南风也听了个真真的…

他赶忙睁开眼睛,他记得早上出门前太匆忙,阳台的门好像没有关,而声音好像就是从阳台传来的,感觉还不止一个人!

淡定,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随后借着昏暗的灯光,猥琐的小手悄悄摸上茶几,可茶几上的水果刀放的太远,怎么够都够不着,无奈只能拿起距离最近的闹钟当做防身。


离尘抬起半臂挡在二人手下身前,那二人便待在了原地没有跟上,他径直穿过玻璃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未开灯的房间里昏暗的有些压抑,沐南风屏住呼吸,淅淅索索地从沙发上渐渐滑落下来,顺势趴在了地板上。

离尘薄唇一勾:有趣。

接着两三步便来到了沙发后面,半坐在靠背上,抱起双臂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沐南风,不禁笑出声来。

“呵。”

沐南风浑身抖了个激灵,完全不敢动,动作也越来越迟缓…到最后,紧张到浑身大汗搞得自己精疲力尽,他使劲的想屏住呼吸,不让气息太重而被察觉,结果把自己的脸蛋和脖子憋的通红。

“要我帮你么?”一个声音幽幽地从背后传来。

沐南风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感觉有股冷风直吹着自己的后脖颈子,壮起胆子回身看去,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两个金黄的冒着光的眼睛正在阴森森地看着自己!

“鬼…鬼啊…”刚喊出声,却见那“鬼”大手一挥,他便失了声,怎样都喊不出来只能阿巴阿巴张合着嘴。

沐南风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向门口跑去,此时,他甚至感到后背的阴风阵阵,就像鬼趴在后背上不断的向脖间吹冷风。

他喘着大气,闭死了眼铆劲往楼下跑,三步并两步地跳下台阶,楼道间回荡着咚咚的遁地声,惹得不少邻居都十分不满。

卖纸壳子的老大爷抄起锅勺子打开房门准备骂咧一顿,只瞧见一个黑影跑过,身后刮起一阵风后就不见了。

“小王八蛋子,让鬼撵了。”嘀咕了一句便关上了门。

沐南风终于跑了下来,顾不上干涸的嘴巴,低头摸索着身上的口袋,翻了个遍也没有找见。

“糟了,该不会留在老头子那了吧!”

“大人,那个小孩跑了,是否需要属下去追?”

“跑不远。”离尘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档案袋上,打了个响指,老旧的灯泡发出嘶啦嘶啦的电流声,闪了几下便亮了起来,他翻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打开了档案袋。

“好奇怪的东西。”两个男人飘在灯泡周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灯泡。

灯泡:你们好像那个智障。

“这东西竟然能发出光亮,太不可思议了。”

离尘翻起了白眼,知道外世界与神妖两界隔着巨大的海世界,自该明白这些东西对于人界来讲并不稀奇,鬼王竟然派从刚来阴间来的三个兵蛋子跟着他来人界,他们懂什么。

离尘没再管那两人,茶几上的档案袋隆起了一块,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打开了袋子,里面有一张黑色的纸,对折放在里面,而右边末角坐落着的七个大字: 沐氏集团 沐南风

离尘眼神不悦,他在人界的名字这么难听。

随后掏出袋子里一块黑色的块状物。

“手机。”离尘认得此物,是在人界待了几天,经常看到街上的人们掏出此物对着此物讲话,也有时路过手机专卖店看到此物的价格,十分昂贵。

此物如此贵重,还是替他保管吧,他心想着,默默地将沐南风的黑色小灵通揣在了怀里。

“砰。”一声清脆的崩响,屋子瞬间黑了下来,离尘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去,那两人纷纷捂着眼睛坐在地上:“大人,属下发现,此物不可盯着看过长时辰。”

“为何?”离尘疑问道。

“会炸。”

“大人恕罪,如今我们哥俩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只看见眼前有一团黄白色的光,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够了。”离尘压根不想搭理:“你们便在此歇息,本官去去就回。”

“是。”他犹豫了一下:“大人,过了今夜,我们一行便应按王爷的命令该回幽界复命,可是现在…”

“不急,待本官回来。”

“可…”一旁的人听离尘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耐烦,便拉住男人,让他住了口。

其实他们心里愁的很!

鬼王给了他们七天的时间,让他们来人界寻几个魂魄特殊的人类,这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一个人也没抓到!

明天就要回幽界复命,没抓到人,鬼王不知该怎么处罚他们,怎么大人这般不紧不慢。

离尘将档案袋对折了两下后揣进了怀里,随后穿过玻璃门,走到阳台上,一跃而起…

附近的老楼地势高低不平,仅有几顶不是很明亮的路灯能勉强照路,在黑暗的环境里难免会被凹凸不平的地面拌上一脚。

但这条路沐南风来来回回走了几百遍熟的很,甚至闭着眼都能走出去。

可今晚,他却感觉怪的很,平常夜晚聚集在楼下唠嗑的老头老太,今天一个都没出来!

“奇怪,怎么感觉一直在打转啊?”沐南风努力寻找着可以用作标记的建筑,可当他再次看到自己那栋老楼时,冷汗直流,猛似想起来的样子,一拍脑袋。

“不会鬼打墙了吧?!”

“我靠,这么背!”沐南风暗骂着,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躲在了一堆破纸箱后的角落里。

这是住在跟他一栋楼里的老大爷家屯的,这老大爷平时就爱好捡点纸壳瓶子什么的,好像这东西是他的宝贝疙瘩似的,一天能过来看着好几回,甚至半夜都要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人来偷他的纸壳。

“先在这里躲一躲好了,希望那只鬼找不到我就离…”

他突然用手死死捂上了嘴,他看见那只“鬼”从“天”上掉下来,还一点事没有的四处张望着。

沐南风额头冒起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平时是得罪了很多人,但也不至于让鬼找上门吧?

离尘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四处张望着沐南风的身影,他已在周边设下了迷雾,里面的人没有施法者的带领是根本走不出去的,况且他还是个手无寸铁的人,想跑,简直是妄想。

“有趣,看来这小子是故意躲起来了…”离尘讥笑一声,玩味般慢慢找寻着沐南风的藏匿之处。

这时,被留在房顶上的面具男人发现了离尘的身影,他立马精神起来,贼眉鼠眼地打量着,眉头渐渐微皱,暗自纳闷道:他这般招摇出门,不怕引起人界恐慌么?

幽族的禁幽令,从冥帝登位算起,已经传下了两万多年,被发现擅自出入人界者,无一例外,死的极其凄惨,死状恐怖,尸身俱损,看见的被剜下双眼,听见的被割下耳朵。

所有的人界的一动一静揭逃不过阴间探吏,一旦某个人的册子出现不明生命体,探吏便会察觉,他们可无视任何规矩,越级呈报给冥帝。

至于其中缘由,离尘也不知。

面具男人双眼一眯,恍然大悟。

“原来是下了迷雾,那这里肯定有他要找的人,我不如先下手为强,看看那男人有什么秘密!”他变作一卷黑风进入迷雾。

沐南风心头越来越不安,这雾非但不退去,还越下越浓!

而且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那捡纸壳的老大爷还不曾出现。

“太奇怪了。”

离尘在距离沐南风不到五米之时,忽感不对劲。

好像身后有人变法跟着!

动作十分迅速的他一个转身消失在迷雾里,面具男人跟丢了,一着急竟现出了人身。

“糟糕,一不留神竟然跟丢了,这迷雾除了施法者,谁都出不去。”

嘎吱!(树枝折断声)

面具男人瞪起双眼:这附近有人!

沐南风的心脏扑通的跳了起来,心中不禁大骂!刚才看到“鬼”走了,本想活动一下蹲麻的脚,没想到脚已经麻的完全不听使唤了,出溜了出去。

沐南风生无可恋地张了张嘴:“完蛋了…”

“谁啊?小王八蛋子偷东西偷到你大爷头上了,打个你皮紧的。”

南风一惊:是楼下大爷!

“大…”

突然!一双大手从他身后袭来,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不顾他的反抗将他拖离了迷雾。

面具男人听见动静向前奋力一捞,但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捞到!只听见窸窣的脚步声越跑越远。

“可恶,让他俩都跑了!”男人咬牙愤恨道,突然他的脑瓜子天晕地旋的,好像被谁闷了一棍子,可没看清,便倒地晕过去了。

秃顶的老大爷叼着烟,一脸诧异地看着手里摇摇欲坠即将断成两截的木头条子。

“小王八蛋子,头还怪硬的。”

在一处偏僻而又荒凉的地方,离尘逐渐放开了挣扎在肩里的沐南风。

沐南风跌落在地上:“妈的活见鬼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离尘冷着脸,耐心全无:“我不是人,也不是鬼。”

不是人也不是鬼?那是个什么?!

“你把我拉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要干什么?”沐南风内心很崩溃,是死是活倒是来个痛快地,掳他来这阴森的地方,难不成是想跟他谈论人生哲理么?

离尘将档案袋拿出来,在沐南风眼前晃了两下:“你是沐南风?”

“不是!你认错人了!”他别过头。

离尘也懒得去戳穿他,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哪间破庙,说道:“我们去那里暂时歇下。”

沐南风一口回绝:“不行,我要离开这里!”

离尘强迫自己不对他来硬的,只能耐心劝说:“我刚救了你,你不感恩也无妨,但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如果再出现刚才的情况,我不保证我还有耐心去寻你。”

沐南风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点,除了照在身上的一点月光…

他吞了口唾沫。

“快点决定!”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走,万一…”

离尘冷峻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副不自然的笑容,就差没把“我是好人”写在脸上了。

沐南风扯了扯嘴角:他这副样子是在威胁自己?

“我跟你走就是了,但你不能靠近我两米之内。”

“啰嗦…”

离尘没等他却碎碎念完便转身向破庙走去,这时漆黑的树林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沐南风咧了咧嘴,摸了摸直发麻的头皮。

转过身,离尘已经离他五米开外,大步走过去了。

“哎!你等等我啊!”沐南风用两只不听使唤的蹄子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破庙里亮起一簇明亮的篝火,将黑漆的屋子照了个通亮,连漂浮在空中的灰尘都照出了些许模样。

沐南风盘腿坐在一旁,手捂着嘴巴,泪眼婆娑的打了个哈欠。

“你叫什么名字?”

离尘微微抬首,黑亮的双眸里映出两团橘色的火焰:“代号而已,无需计较。”

见他不愿多说,自己也很是疲惫,便靠在墙面上,不在乎灰尘落下来打脏了他的衣肩, 因为他的眼皮干涩的实在难受,实在太困了,要撑不住了。

“你…”沐南风双眼开始打架,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乏了便去睡,不必强撑着。”离尘随口说道。

“不行!”沐南风生怕他是个聋子似的,张口大声喊着,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虚心地挠了挠头。

离尘头也没抬便识破了他的心思:“你怕我会杀了你?”

沐南风讪讪地笑了笑:“不…不是…”眼神心虚地瞥向别处。

“随你。”离尘拨起树枝,又围了围篝火,随后自顾自地躺在了草席上。

“你为什么抓了我,又救了我?”

离尘看着屋顶:“我何时救过你?”

“刚才大雾里有另外一个人,快要发现我时,我就被你拉走了,他跟你是一伙的吗?为什么不见他出来?你们到底是谁啊?”

面具下,离尘的眉头越皱越紧,嘈扰的耳根子越听越烦,他不得内心反问,一个男人嘴巴为何如此碎叨?!

“闭嘴!”离尘毫不留情地呵斥,声音冰冷又显得不耐烦,烦躁地转了个身,枕着胳膊,眼睛微眯起来,幽幽地开口道:“这林子里不知道会有什么豺狼野兽,你再啰嗦,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些什么来,你若识相就安静睡几个时辰等天亮。”

沐南风紧闭上了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使劲裹了裹。

“脾气真大…”

老楼区

三个男人正襟危坐在沐南风的家里,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大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看?”

“大人可是鬼王的副将,幽术了得,有几个人敢近他的身?再说了,大人说了要在这里等他回来,万一大人回来了,找不到我们岂不是又要发怒了!”

中间男人怼了一下边上的男人。

“我才刚巡查回来,能不能让人喘口气?”

边上的男人说完,见他们二人还盯着自己,啧了一声,面色不悦地说道:“大人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看多半是故意将咱们留在这里,带着天台那个小子去抓人了,回了幽界,他们邀了功,咱们不就成了玩忽职守?我看他们就是要排挤我们!”

“你这说法太过牵强。”

而另一个人却说:“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大人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我们不妨去天台看看那小子还是否在原地等候。”

两人急忙起身:“还等什么,事不宜迟。”

“你俩好生不讲情谊,容不得我歇一刻。”

“少废话了。”

迷雾里,面具男人坐在地上半睁着眼,他快在这连躺带坐的接近两个小时了!身子都快坐石化了,还好,这雾终于有要散去的迹象了!

“等我出去,我定要把此事如实禀告鬼王,看你如何收场。”嘴里嘟嘟囔囔着。

天台上,见着此处无一人,三人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让我猜中了。”那疲惫地男人脸色有些惊讶。

但其中一人还是察觉到了异象,他望着天台之下:“你们看,四周下了迷雾,是我们幽族人惯用的布局手法。”

“那是大人下的迷雾!”

“下去看看。”

面具男人缓缓站起麻木的身,面如死灰,止不住的怒气缓缓从心头涌起,牙齿之间被咬的咯吱作响。

“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稀唆的声音,面具男人回身望去,当他看到的是他的三个猪队友时,扶额叹息,颇有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们三个可曾跟着离…咳咳,跟着副将大人一同前去追那个逃跑的男子?”

“药丸子?”

三个男人大吃一惊,脸色霎那间白了下来:“怎么是你?!”

“我等原以为大人故意与你做出戏演给我等看,谁知你竟然困守此地。”其中一人说道。

药丸子冷笑:“你们这帮蠢蛋,我遭离尘圈套,进了这该死的迷雾里,结果离尘带着那个男人跑了!”

“药丸子,空口无凭,你可曾真的见过那个男子?他身形如何?”

药丸子紧接着说道:“离尘本不是土生土长的幽族人,来历不明,却幽术高强,本就可疑,只有你们拿他当自己人,我今天命大没死在他手里,真是纳闷王爷怎么会让他坐副将的位子。”

三人见其岔开话题,白眼一瞥:“鬼话连篇,你分明是嫉妒,你统领阴兵多年,为何王爷不曾提拔你?”

“自然是离尘比我要更早侍奉王爷,我与他幽术不相上下,王爷提拔我是迟早的事,我只不过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何错之有?”面具男人抓起那个男人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道:

“瞪大你们的眼睛看着吧,我!一定会将他取而代之!”

“你们若是不信,大可等到天亮,看他会不会像你们想的一样如约而归!”

“不可听他一面之词,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们不妨去找找大人。”

“”

幽界,鬼云阁。

雕琢着鬼云阁的牌匾用料金贵而奢华,花纹的周旁用金粉点缀着。

宽阔的阁间正中央的黑色圆台上摆放着一副图纸,鬼王指了指画中的某处说道:

“此处有些不妥,手柄上端的刀背线条略微僵硬,将此处改去,穿成两孔,待魔刀炼成之时,将本王的炼狱刀与之合二为一,发挥双重威力!”

“红祸,你说这番改动如何?”

站在鬼王身后的,是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大红色长裙绣着几株栩栩如生的彼岸花,衬得她的面容分外妖艳白皙,红祸眨着一双狐狸眼,红唇微微抿起,遥遥看去。

“王爷,此上等法器炼制极其麻烦,红祸是个小女子,对此只是略知一二,实在难以言表。”

鬼王听见她的声音,原本很愉悦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红祸,你长的十分美艳动人,在幽界可谓是极品中的极品,奈何你这声音,本王每每听去都十分毛骨悚然,纵然有心纳你为妾,但实在…”

红祸不禁暗自嘲讽:老头子!年龄一大把,还想着纳她为妾?她都没开始回绝,已经开始嫌弃她的声音过分难听了?真是笑掉大牙。

“王爷,小女子出身卑微,岂敢高攀王爷?王爷若赏识,小女子愿做大人的知音,大人若有任何烦心事,小女子也可给大人知解一二。”红祸阿谀道。

“你虽出身卑微,但也是灭堂主的养女,如今承接了堂主之位,外人见了都要尊称你一声大人,做妾实属委屈你了,不过…”

红祸鄙夷地瞥了一眼:玩什么把戏?

“不过要是你能医治好你的声音,本王自然让你入主鬼云阁,做这阁中王妃,你可有此…”

我呸!

红祸咬紧牙根,她对这个须已发白的老年人,本着人道主义尊老爱幼的理念,来向上司表示关心,却白白被人精神上羞辱了一把!

哀哉哀哉啊!

“小女子的嗓子本就是娘胎里带来的隐疾,世上若有可解之法,小女子又怎能不试,何必在此听王爷笑话小女子呢!”

牙尖嘴利,本王心思又岂是一介妇人可猜测的。

“并非本王不信任你,但本王听说灭堂主曾有一颗蛇眼,那蛇眼是个不可多得的稀世宝贝,可是能治百病,疗千疾,解世间各种奇毒,为何不曾拿出来帮你医治医治?”

红祸那眼神微凛,脸色划过半分惊讶之色,便马上收起。

鬼王一步一步将话题引到蛇眼上,她虽是听说过,但从没见过,更别说得到过,想不到世人皆传的蛇眼居然在她义父手里。

可这时鬼王突然提到蛇眼,看来这蛇眼于他而言或许是有利用价值,才故意在她面前旁敲侧击。

红祸看着鬼王的眼睛,她知道从犹豫的那一刻开始,无论她说什么,鬼王都不会相信。但还是装出了一副无辜模样。

“小女子虽略有耳闻,但这等稀世宝贝,小女子实在未曾瞻仰过。”接着她突然说道:“我义父可从来没提起过蛇眼,王爷大概是近日来席不暇暖,记糊涂了呢。”

“放肆,那蛇眼是灭子封亲手从蛇仙的眼睛里挖出来的,当时人尽皆知,本王怎会记错?”

红祸佯笑道:“王爷,灭子封是小女子的义父,义父义父!也并未是真的父亲,小女子也并非是真的女儿,如果按您所说,我义父手中有那颗蛇眼,如果有心给小女子,早就给了,小女子何必在这里跟王爷藏着掖着,如今所见,我义父已经死了几万年了,小女子手中确实没有蛇眼。”

“报!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此时来阁前的是门口的守卫临朗,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阁中的红祸,却未看见她那一抹窃笑。

鬼王会意,挥了挥手:“红祸,本王有事缠身,你暂且退下吧!”

“小女子告退。”红祸揖手后离开了鬼云阁。

“何事禀告?”

临朗单膝半跪在地:“禀王爷,大事不妙!进出人界的事被冥帝发现了。”

“砰!”鬼王拍案而起:“本王不是派人时刻观察冥帝的动向吗?怎么会这样!”

“就是因为那两人动作不利索,反倒漏出了马脚,被那座前长史寒大人抓了个正着,那二人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将副将大人和其余四人私入人界之事,在冥帝面前抖落的一干二净,现在已押在幽界监牢,绞审官正严刑审问。”

“可有供出本王?!”

“那二人的供词中只会出现次史,他们从不知真正的主公是您,即使冥帝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他是不会对您下手的。”

鬼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腿:“还来的及!”

“王爷,留着那两个人始终是个麻烦。”

鬼王站起身来回踱步思量着,那次史对他的魔刀还有些用处,更何况他的身份不能随意处置,暂时还不能将他出卖!

“监牢里,有几个本王的人,天黑以后,让他们手脚利索点,别留下什么把柄。”

“是。”临朗领命便站起身,随后又想起啦什么,犹豫了片刻转过身说道:“王爷,恕在下多嘴,副将大人虽是个人才,但其已在冥帝面前暴露。如今王爷的每个步都干涉到以后,还望王爷尽早做决断,莫要因小失大。”

鬼王垂下头,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算了算时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看来本王得去会一会冥帝了!”


人界,破庙。

温暖的篝火早已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堆灰黑色的残渣和未烧完的半截树枝,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清晨的微风十分清凉,沐南风感到冷意,下意识地摸了摸冰凉的胳膊,随后团起了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取暖。

窸窸窣窣…

细微地脚步声吵醒了半睡半醒的沐南风,他揉着惺忪的双眼缓缓坐起身,地又凉又硬,睡的简直腰酸背痛,他“唉哟着”站起身,晃着脑袋伸了个大懒腰。

“哈啊…天亮了吗?”

透过破烂的木头窗子,一缕刺眼的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紧皱着眉头,伸手挡住了光源,略微睁开干涩疼痛的眼睛。

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放大的面具人脸,两只空洞洞的面具洞里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

沐南风一大早怎么经得起这么大的惊吓,没喊出声,嘴巴大张成了O形,倒吸了一口冷气,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地昏死了过去。

药丸子深感意外:“大人,这男人却是个命格不多见的,还请大人开路,我等替大人将此人带回去。”药丸子阴险狡诈,说话间别后面的手掐了颗药丸,对准了沐南风的大嘴弹了进去。

咕噜…(喉结滚动)

“以下犯上,违抗本官命令,该当何罪?“离尘瞥了一副冷眼看着那三人说道。

三人害怕地一齐跪在地上。

“大人饶命,属下是听他说大人带着一个男人跑了,将他困在了迷雾,我等身份敏感,属下怕大人会遇上危险,于是才追了过来。”

其中一个指着药丸子说:

“他还说您来历不明,德不配位,请大人明鉴,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药丸子抽着脸嘲讽道:“无胆鼠辈,你们只配做下等阴兵,不过,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离尘!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过人之处,王爷器重你也只不过是一时,敢不敢跟我打一场,如果你输了,我要你滚下副将的位置,离开幽界!”

“要是你输了呢?”离尘寒眸微眯。

药丸子说道:“任你处置。”

跪在地上的三人腹诽:这小子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光是大人的法器嗜血魔轮,就足以让他身首异处!

“我很佩服你,在挑战我的人中,敢对我出言不逊之人,你是第一个。”

这时一副黑漆漆的带着倒刺的魔轮旋转在离尘的双手上方,不断地向外涌动黑色的煞气,发出嘶嘶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药丸子心虚地吞了吞口水,嗜血魔轮是鬼王亲赐的上等法器,他是没把握打赢得。

“离尘,靠着鬼王亲赐的法器打败我,未免胜之不武,不如我们都放下法器,赤手空拳的打一场,这样才能展现你我的真正实力,如何?”

面具男人盯着离尘的金色面具下的脸,只见离尘甩手将嗜血魔轮钉在两侧墙壁上,唇角轻轻一声放肆邪笑,药丸子感觉到被羞辱,攥紧了拳头喊道:

“离尘,你休得猖狂!今天,我就要你命丧于此!”

“试试。”

“呀啊!!”

药丸子速度极快地奔向离尘的位置,使出全身解数与其打了起来,破庙四周迅速弥漫浓浓的煞气。

三个手下见状急忙起身退出了破庙,他们宁愿做一个墙头草,也不想莫名其妙搭上自己的前途和小命。

看着破庙时而抛出破裂成渣的瓦片,时而烟黑色的浓浓煞气冲出庙宇,他们抱起双臂站成一排看起了热闹。

“唉,这下不是药丸子死,就是药丸子亡了!”

“虽然接触大人时日不多,但有脑子的都知道,能得鬼王赏识,亲赐上等法器,那必有我等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今天遇到个不要命的莽夫,谁胜谁负,自是一目了然。”

“还好没听信了他的话,否则今天咱哥仨都没有好果子吃。”

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一声暴烈的怒喝从破庙传来。

“嘭!”

一声爆炸巨响,破庙尽数坍塌,能清楚的感觉到脚下的震感有多强烈,惊起了林中无数飞禽走兽,皆纷纷逃离此地,霎时间黄土沉沉,漫天飞扬,埋没了三人的视线。

“这下应该分出个胜负了!”

黄土随风渐渐散去,依稀见着药丸子仰着头半死不活地跪在地上,嘴角微微一扯,暗红的血液缓缓从嘴角流了出来。

“呵…你果然不是…”

嗖!

话还未说完,魔轮呼啸而过,即刻间!面具男人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人头缓缓落地。

三人膛目结舌。

在他们呆愣的双眼注视下,离尘高挑挺拔的身姿从那团黑色煞气中走出,脸上的金色面具因松动缓缓从冷如冰山的的脸上掉落下来。

那是一张毫无血气的脸,深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半颗瞳仁,目光如寒流一般麻木不仁。

“挡我者死。”

三人虎躯一震,纷纷跪下:“大人饶命!”

“你们自便,本官有要事不与你们一路。”

“我们本就是大人的属下,主子不回,做奴才的岂敢先回!”

离尘知晓三人的心思,无非因为拿不到人头,回去怕鬼王提审问罪,看他们如此惜命,他逐渐摁下了杀心。

“本官向来独来独往,你们跟着本官,也毫无作用,不如趁早离去!”离尘说道。

“这…”

“罢了,你们便在这等着,待本官完成任务,自会过来寻你们。”

“属下遵命。”

离尘动作麻利地扛起沐南风,暗自离去:这下这三人不会再追上来了。

那三人纷纷歇了口气,抚了抚跳动过于剧烈的胸口。

“太吓人了!那莽夫果然身首异处了!”

“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宝贝。”三人围在面具男人的身边搜刮着他身上的东西。

“好家伙,竟然藏了这么多小妖灵!”

“难怪别人都叫他药丸子。”

/

半个时辰后。

“你们三人可知罪!”

三人警惕着抬起头,其中一个拔出腰间佩剑,闻声望去:“来者何人?!”

只见一袭红衣美艳女子驻足远处,紧紧地盯着三人,其中一人依稀认了出来:“你是毒司堂堂主红祸?”

红祸下颚微抬:“正是。”

“属下参见大人。”

“不知属下何罪之有?”

“你们可认得此物?”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枚红色的令牌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

三人忽的瞳孔皱缩:“禁幽令?!”

“冤枉啊!堂主大人,属下奉命入人界,是…”

“还敢狡辩?!”

咻!

一捆黑漆漆的长鞭从红祸手中飞出,挥动间卷起一阵狂风漩涡,将土地上的落叶搅了个干净,周围的树木开始疯狂的摇动,就连树干都在微微摇动。

三人慌张地拔出了剑,一步一步地向外挪,看到黑鞭时,顿时大惊失色:“八嗔归魂鞭!!”

啪!

长鞭狠狠地摔打在地上,漩涡里的落叶犹如锋利的飞镖,飞快地滑过他们的脸上。

三人根本抵挡不住,即使戴着面具,脸上还是留下一条又一条的血印。

“今日…就要死在这了?不会的!我还不想死!!”

红祸不屑道:“这一鞭子下去,你们便魂飞魄散,违抗禁幽令便是违抗冥帝,今日我便送你们上路!受死吧!”

“是冥帝派你来杀我们的?!”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我等进入人界是得到冥帝许可的!我们没有私闯!我们没有违抗禁幽令!”

“大人饶命!属下冤枉!”

一鞭子甩起,鞭中的戾气发出灵异的怪声,那是一种渴望的哀嚎,鞭子狠狠地打在三人的身上。

刹那间,魂魄从身体里硬生被剥离出来,抽搐了片刻便烟消云散了,再一鞭子下去,三人无处可躲的魂魄被八嗔归魂鞭彻底打散,鞭中的戾气将散落的魂魄吸入鞭中,分外的满足。

红祸额头冒起细密的汗珠:果然催动冥帝的法器,会消耗自身的精力,突然她的目光锁定在那个失去头颅的面具男人身上。

“呵!还想跑!”

红祸铆足劲再次挥动鞭子,打在那面具男人的尸体上,一声鬼哭狼嚎过后,颤抖的枝丫,随风飘散的落叶都逐渐平息了下来。

红祸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又吐了出去,感到舒适后,便收起鞭子别在腰间,这时她的眼睛被一阵反光刺激到,便循着光亮处看去,那是一盏被树叶遮挡住的金色面具。

她走上前拾了起来,看着十分眼熟。

“这不是离尘的面具么?”她不禁大笑:“哈哈,还是鬼王手下最得力的副将呢,被人卖了都还被蒙在鼓里,这次让你跑了,算是便宜你了。”

冥烬阁

红祸恭敬地递上那盏金色面具。

“冥帝,红祸已将私入人界的四名阴兵就地处死。”

红祸面前站着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他身穿一袭灰色衣衫,覆盖到脚背,衣衫外披着一层薄薄的黑纱,点缀着如星河般璀璨的粉贝。

柔和的光线微微一晃,全身都散发着雍容华贵的光亮星点,好似他是三界之中最有魅力和沉稳的男子。

他缓缓转过身子,微风吹过,长长落下的发尾轻柔的交缠着,脑后只别了一个简单的黑色发簪,一双黑眉白瞳放在一起好不违和,可就是如妖孽般风骚的俊脸却做着与其不搭调的面无表情,偶尔还挤出一副无法琢磨的笑面来。

“那一人呢?”

红祸迟疑了一会儿,说道:“那一人是鬼王的副将,离尘。属下到时,他已经逃走了,方圆百里皆闻不到他的气息,只找到了这盏金色面具。”

冥帝接起面具,在光线的折射下,他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庞映在面具上,两颗没有黑仁的白瞳让人看起来惊悚而恐怖。

“鬼王的目的无非就是趁那三人未返回幽界,先发制人,故作不知的姿态,自断臂膀求生。冥帝,您为何不拆穿他?”

“相比于鬼王,本帝更忌惮那离尘,论武功对手寥寥。论计谋,高深莫测,难以琢磨。来日为鬼王起兵,必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人物,现下鬼王羽翼还未丰满,怪就怪他派了自己最得力的干将进入人界,正好给了本帝除之的理由,鬼王为了自保,求本帝下令处死他,来封住他的嘴,那离尘绝不会回到他的阵营。本帝的目的达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拆穿他的阴谋。”

原来如此…

“你暂且授本帝命留在人界追查他的下落,如果可以,让他归顺本帝,此等能人,杀了可惜。”

“倘若他不归从呢?”

冥帝手中渐渐燃起火焰,青色的火苗冉冉升起,将那盏金色的面具烧的连渣都不剩。

“伺机杀了他。”


红祸心中自然一千个不愿意,她自小到大都视离尘为眼中钉,又怎么会将那煞星揽到冥帝的阵营,她绝不会无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当然,杀了他,才是除了心患。

冰冷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冥烬阁,有一抹影子鬼鬼祟祟地从大门溜出,冥帝那双尖利的眼睛早已察觉到,也只不过漫不经心地看了门口一眼,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般自顾自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红色的令牌:

“本帝乏了,你且退下吧,这是解幽令牌,带上它,谁也不会阻拦你。”

红祸接过令牌,将其揣在怀中,随后从腰后的拿出那捆黑鞭:“此物,该物归原主了。”

冥帝没接,略显厌弃地别过头,理了理微皱的袖口:“怎么?用着不趁手么?”

“实在羞愧,挥出三鞭已是极限,属下担心,万一三鞭过后,还没有杀死离尘,反被鞭中的戾气所反噬,属下…。”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冥帝便开口打断:“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法器阁寻一件趁手的法器。”

“谢冥帝!”要说她看上的法器,还真就有一个,那就是离尘手中嗜血魔轮,那可是生长在幽界边际黑野海底一块上等血红色宝石所铸。

传说黑野海深不见底,远远看去是黑乎乎的一片,海底生着会食人血肉的锯齿鱼群和喜好吸食脑髓的某种妖怪,可见从海底取上一块上好的宝石难如登天,自然是十分罕见的珍奇异宝,当鬼王赐给离尘之时,她可悄悄嫉恨好久了。

鬼云阁中,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男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阶下,他将半头黑发高高束起,扎成了个马尾,眉目被额前垂落的碎发遮掩住了一二。

身上穿着一裳墨蓝色绸衫,腰间别了一支通身翠绿的竹笛,当他微微向前弓身时,系在竹笛末尾的红色的绺子摆垂下来。

“多谢王爷保属下一命,王爷若有任何吩咐,灵溪万死不辞。”

女使斟上一杯茶,鬼王端起茶盏,细品了一口,茶液入口略微苦涩,入喉时却清润甘洌回味悠长,一杯下去,令人神清气爽。

“灵溪啊,有你这个得力干将为本王效力,本王心中很是欣慰,况且青林王与本王有着数万年的交情,于情于理,本王怎能对此事置之不理呢?说到青林王,他昔日的旧疾养的可好了?”

寒灵溪神色恍惚了一下:“承蒙王爷惦记,青林王身体已无大碍。”

“那便好,本王还担心刀剑伤口太深留下病根,看来本王的担心有些多此一举了。”说完,鬼王瞥了一眼寒灵溪,然而他并没有答话,只是脸色阴压压的。

没错,是他想要的恨意。

鬼王满意地扯了扯嘴角,胡须微微上扬,这小子依旧是有什么想法和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单纯的很。

“灵溪啊,魔刀之事暂且先放放,没有本王的命令,除了你,任何人不准进密室。”

寒灵溪应声拱手道:“属下领命。”

“啊还有,你近日来若无事便常去青林王处走动走动吧,你家王爷成日闭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此下去,岂不与世隔绝,长此以往可是会憋出病的,你且去多陪陪他。”

“多谢王爷。”

“退下吧!”

“王爷多多保重,灵溪告退。”

鬼王看了一眼寒灵溪,微微颔首。

这寒灵溪是冥帝座前长史寒千彻的胞弟,又是青林王的亲信,他的利用价值对自己来说可谓高到不可估量。鬼王心中暗自窃喜,寒灵溪年纪还是太轻,心智还没有成熟,而且他并没有像寒千彻那般聪敏睿智。

鬼王这些年不停的挑唆寒灵溪和寒千彻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的矛盾愈演愈烈,达到最后互相残杀的地步只是时间问题,当然,让冥帝失去青林王与寒千彻这两个帮手,才是鬼王最想看到的一幕。

这时,从冥烬阁出来的举止怪异的小厮见四下无人,便偷偷摸摸溜进了鬼云阁的后门,小厮进入阁中,跪拜在地。

“奴才叩见王爷。”

“如何?冥烬阁有什么动静?”鬼王抿了口茶。

小厮眼神四处瞟去,偷鸡摸狗般张望了几下才上前几步,压低声线说道:

“禀王爷,奴才前脚刚从冥烬阁听来的消息,王爷派出去的五人已经让红祸堂主处死了四个,而且冥帝还让红祸堂主带着解幽令去往人界,伺机杀了离副将大人。”

“唉,可惜了离尘那个绝佳难得的好苗子,未曾想到冥烬阁那位得到消息如此之快,这次是本王太大意了,悔之晚矣啊。”鬼王惋惜地摇了摇头。

“不止如此…”小厮欲言又止。

鬼王一听接下来还有话,微微蹙眉:“还有何事吞吞吐吐?!”

小厮继续说道:“恕奴才直言,冥帝已经对您的心思了如指掌,他深知一旦副将大人知晓您要杀他,以他那睚眦必报的孤傲性子,绝不会再回到您的阵营,所以冥帝顺水推舟,策反离尘,想日后为他所用。”

“啪!”茶盏在鬼王的手中被捏碎成了一地碎渣子!

“炼屠,你竟然跟本王耍阴招!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他竟气急败坏到当阁愤骂,吓得小厮急忙跪地提醒:

“王爷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离尘一旦归顺冥帝,他深知离尘的脾性,绝不会念及昔日主仆旧情从而手下留情,转眼间,就会变成自己最大一块绊脚石。

”本王的心思他炼屠了如指掌,本王又何须再藏着掖着?!”就算起兵造反,他鬼王也有一半的胜算,况且他手中拿捏着寒灵溪,他有危险青林王绝不会袖手旁观,那寒千彻必会想方设法保住他们二人,那冥帝再铁石心肠,寒千彻的死活他总是会顾忌几分,只要他控制住了寒灵溪,那时他鬼王便有了退路。

“鬼王,可还有吩咐?”小厮问道。

鬼王稳住心神,极力地控制抽搐的嘴角:“继续盯着冥烬阁的一举一动!有重要的事不得耽误,即刻来报!”

“奴才领命,奴才告退。”

鬼王蹭地站起身,甩着袖子在台阶下来回踱步,看着那张工匠呕心沥血精心改良过的魔刀图纸,他怒从心头起,一把将其扯个稀巴烂。

“策反?你想得美!”

现在的冥帝当初还是个幽族太子之时,性子温和,对人善良和气,毫无心机。

鬼王当初甚至想着将来老冥君死后,自己坐上王爷之位,假意辅佐太子,以天子令诸侯。

没想到炼屠悄无声息地渗透了所有人,残忍到亲手让焚远刹死在了君位上,之后对不服从他的属下一一处死,手段极其冷漠无情,大到王爷,小到小厮,无一例外,才知他展现的所有皆是他故意掩饰。

短短几日,当初焚远刹手下的六位副将,仅剩如今两位,鬼王与青林王,一个卖力讨好,背负骂名,帮其处置一个又一个反贼。一个交出兵权,退位归隐,才能以保全,随后炼屠改了君号,奉为冥帝。

而现在,青林王整日画竹做纸,闭门不出。而鬼王便是那六位副将中唯一拥有权利的人。

冥帝统治这么多年,底下不满之声蠢蠢欲动,正碰上冥帝不开杀戒这么多年,倘若他此时再不识抬举,恐怕下一个杀鸡儆猴之人,便是他。

而且,手段会更加变态血腥。

“不行,本王唯唯诺诺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处处防贼般防着本王,如此冷漠之人怎堪为族人之首如何为民着想!区区禁幽令,本王决不能就此作罢!人界要去!魔刀要炼!大业也必须成!”

那双杀气凛凛的黑眸,贪婪与野心已深刻其中。

鬼云阁外,一个个头比他高,身形相对健壮的青年拦住了寒灵溪的去路,他身穿黑色布衣,双臂抱着一柄佩剑搭在胸前,束着高耸的发髻,看上去气质很是老练。

“寒灵溪。”声音淡漠且凌厉。

寒灵溪看清来人,好不掩饰地面露憎恶之色,急忙后退了半步,与之保持距离。

“好狗不挡道,让开!”

他左右挪动了两步,都被眼前的青年挡了下来,寒灵溪不再客气抽出两侧腰间的短匕。

“寒千彻,你我势不两立,别逼我。”

寒千彻抱着剑,微微开口:“我只是来提醒你,鬼王的野心远远不止这些,对他没用的废物,他从来宁杀勿放,他为了巩固大权迟早会对青林王下手,到时你如何自处?”

“你少管我的事,我很受王爷器重,你又来当什么好人?你对我和青林王爷向来不管不顾,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会护青林王爷周全,你就当好你的冥帝座前长史吧,别忘了,这可是用青林王爷半条命换来的!忘恩负义的东西,滚开。”

寒千彻望着寒灵溪远去的身影,如此偏执,看来鬼王没少在他耳边吹冷风,这个寒灵溪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长大,看清身边人的本质。其实,他也关心寒灵溪和墨林阁的一切,可他说出来谁又会信,毕竟,他可是为给冥帝表忠心,在寒灵溪的眼前拔剑捅了养育他们的青林王。

层云山顶

离尘扛着沐南风来到山脚下,将山顶上的仙障打开了一个口子,离尘带着沐南风化作轻烟顺着口子进入了山顶。

枯竹正坐在莲池旁的藤椅上,摇着着蒲扇慵懒地小憩着。突然他感到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枯竹马上睁开了眼睛,站起身子。

这气息!好生熟悉!

“是何人?!”枯竹激动地喊道。

“叔叔,别来无恙。”离尘化成人身来到枯竹的面前,枯竹再次看到他时,没想到竟是两万多年后…看到他‘完好无损’,一时间枯竹有些喜极而泣。

“你还知道回来?你可算了算,这一走走了多少年?”

君漓面露愧疚之色:“两万零九百七十年,叔叔,您身体可还康健?”

“我一个人在这山顶很是寂寞,便借着修行,提拔了个小仙,平日为我洗衣做饭,烦闷之时也有个人说说话。”

“那阿漓便放心了!”

枯竹忙问:“你可是还要走?”

“不走了。”

“那便好,也省的老夫整日为你忧心,你若是出个好歹,我这把老骨头可无颜面去见昔日的主君了!”

君漓将枯竹缓缓扶坐在藤椅上:“让您忧心了。”

枯竹皱起两撇白眉,他闻见了君漓身上的戾气很重,全身上下被一股血腥气缠绕。

“从前你虽冷眼少语,性子寡淡,却生活那般快活自由,虽有相思愁,可也不像现在这样,双眼麻木,浑身煞气,两手血腥,这几万年来,你可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事?”

“叔叔可是嫌阿漓杀人太多,丧失了良性…”

“这不怪你,龙族被灭,是老夫的私心导致你悔恨不已,可没想到你得知这一切后,从未怪过老夫,反而在屋前连着跪了好几个月…我又怎能不知晓你的一腔报仇热血,即使再危险却也只能由着你,所以,这两万多年你到底去了何处?”枯竹问道。

君漓的眼神微微闪烁:“我…我去了幽界,隐姓埋名做了鬼王的副将。”

枯竹瞪大了双眼,整张脸逐渐变得红涨,厉声大怒道:“荒唐啊荒唐!你....你求我封印龙魂,将回魂丹抵住全身经络,原来是为了去幽界?你早就下这个决心了是不是?你可曾掂量过你的小命有几斤几两啊?简直是胡来。一旦回魂丹通开经脉,龙魂便会解开,你龙族人的身份必会暴露!那炼屠是何等角色?你就算有九条命也逃不出来!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是把你困在这里一辈子,也不会由着你去这般胡来!”

枯竹说道愤怒之时,气的手里的竹棍咚咚地敲着地面,君漓自然知晓此时枯竹有多生气,便耐着性子将其中的缘由细细讲了出来。

“其一我认为炼屠并不像传言所说那样嗜血暴虐,有一部分是他故意散播出去,其真实性还有待查验。其二幽界统治神族,探子遍布三界,我能得到很多内部消息,顺便看清幽族内部局势,为以后复仇可谓大有用处!其三,焚远刹没坐君位多久便死了,他的儿子炼屠承袭了帝位,发布了禁幽令,我才无法回到人界。”

“况且此行并不是一无所获,我寻到了君回的转世。”

“胡说八道!冥封之盾开启,涉及之人无一不魂飞魄散,何来转世而生?”枯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君漓,略带埋怨,似是看不惯他拿此事开玩笑一般。

“这也是我想不通之处,他的确是君回转世。”

君漓将昏睡的沐南风变换出来,扛在肩上:“叔叔可否与我进屋一辨?”

“若此事有假,老夫必重重罚你。”


宽敞的竹屋内,仅有一张简单的床榻,和一张年头久远已经发黑的枯木圆桌,摆放着散落些许灰尘的几个石杯。

君漓将沐南风缓缓放躺在床上,将其头侧到一边,撩起耳后的碎发,指尖绕起金色的束法,指向沐南风的耳后。

枯竹他果真有些傻了眼,因为他看见这个人类的耳后,隐隐的有一股微弱的龙气在涌动,红色的光亮若隐若现。

无论眼前这个人有多平凡到令人意想不到,可这若隐若现的红色龙印,证明了眼前这个凡人的的确确是君回转世。

“简直匪夷所思。"他的脸色渐渐从惊讶转变成惊喜。

“如此,复兴龙族有望了。”

忽而枯竹又转变成一副担忧之色:“主君既已转世投胎成人身,想必龙魂和法器也该现世了,趁幽族还未察觉,须尽快查找它们的下落。”

忽而转头问起:“阿漓可有眉目?”

枯竹这一番话,着实提醒了君漓,他立马恢复严峻之色,此事的确麻烦。

“他的体质特殊,寻常人类只有三魂七魄,而他却有四魂,耳后并有龙族图腾,因此,漓儿敢断言,他多出来的那一魂,定是那一丝还未被打散的龙魂。”

”至于法器,漓儿并没有线索,找到君回转世已实属不易,二叔切莫担心,来日我再去寻寻,也许会得到些蛛丝马迹。”

枯竹略微颔首,将目光落在了他怀中鼓鼓囊塞的口袋里,里面揣着东西不知为何物,于是便开口问道:

“阿漓怀中囊满,不知揣的何物,老夫可着眼一瞧?”

“自然可以。"君漓将怀中的档案袋掏了出来,将文件和手机都摆在木桌上,枯竹打开文件,虽说他是神界中人,倒也在人界的山顶住了几万年,其中很多现代文字他也识得些许大概。

“沐南风是何人?”

君漓指了指沐南风说道:

“是他转世为人之后现在的名字,他虽是转世,但说到底,跟君回并不是一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他掳来,不知道他醒后我该作何解释,他好似很惧怕漓儿的身份。”

他迟疑了一下,随后问道:

“叔叔,我这样剥夺他生而为人享受幸福的权利,将这等血恨深仇强加在他身上,是不是自私了些?”

枯竹两团眉毛挤出一丝沟壑,眼神十分不理解:“何为自私?难道要你一个人去报灭族之仇?他既留有一丝魂魄转世成人,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唤醒龙魂,他依旧是龙族的首领,仙宫里最尊贵的主君!复兴龙族是他不可摒弃的责任,我们应该尽全力帮助他才是,而非贪图人间享乐。”

/

美国

在临近机场的一家酒店里,两个黄皮肤的一男一女走了进去。

“江惩,为什么不在你舅舅家里再住一晚?明天再来机场也不赶。”

说话的女子带着黑紫色墨镜,鸭舌帽压住过肩波浪长发,深蓝色褶皱连衣裙随微风吹摆着,外搭着一件松垮的白色棒球服,一股少女欲熟的风气,声音有些喑哑。

“还不是因为你哥我心疼你,那几个孩子真是太闹腾,我昨晚陪着玩了一宿,实在熬不住了,今晚咱俩都睡个好觉。”江惩摘下帽子,糊了糊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他好困,困得实在有点激流。

电梯缓缓上升,夏翎歌摘下墨镜,露出那张白皙略带疲态的脸,眼角的红肿和浅浅的黑眼圈,都能看出,她昨晚睡得有多不好。

她面对着电梯里的反光镜,摸了摸自己眉眼,柳叶弯眉,一双杏眼虽然掺杂着红血丝,但依旧炯炯有神,那微带弧度的鼻梁骨上,坐落着一个小小的痣。

“这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南风还能不能认出我的模样…”

叮!电梯门打开,夏翎歌顺着提示牌找到了房间。

“啊!!好软的床!”夏翎歌滚在床中央,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

"今天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江惩掐着岔气的肚子一屁股坐在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翎歌感觉到床边地凹陷,困意一扫而光,慌张地扯开被子惊吓着从床上蹦下来,冲着挺尸的江惩喊道。

“喂!不是亲兄妹,怎么能躺一张床?!”扯着江惩的胳膊使劲地往床下拖,奈何江惩是个身高一米八九,体重一百六十斤一身虎胆的糙汉子,那可是从小就攒下的家当,翎歌愣是使出全身力气都未能挪动他丝毫。

“你和沐南风也不是亲的,小时候不也睡一被窝么?”江惩翻了个身:“再动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怎么能一样?小时候朋友之间都是没有性别意识的,况且我和南风只是朋友而已。”

江惩换了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好好好,朋友。不过你大可对我放心,你可是我兄弟,当然了,我知道我很帅,如果你情不自禁的爱上我也....”

“喔呵!”

迎面飞来一个大枕头,将江惩打的眼冒金星…

“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行…”夏翎歌拧了鼻子,唏嘘道,一把拎起行李箱向另外一间房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逐渐没了光亮,漆黑的勉强只有外面光线能照着勉强视物,夏翎歌已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一个下午。

“翎歌…你睡了吗…”江惩趴在夏翎歌的房门前,摇着穿着大花裤衩子,透着门镜向屋里看。

“你在干什么?”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胖胖的保洁阿姨,拎着拖把,向江惩投来鄙夷的目光。

“不是,我妹妹住在这里。”

江惩刚睡醒,脸颊还有些僵硬,当他向保洁阿姨投来礼貌地微笑时,保洁阿姨拎起扫帚:好他妈猥琐!

“流氓,给我滚出去!”

江澄急忙辩解,中文脱口而出:“nonono!!我是他哥!我不是流氓!”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保洁阿姨拎起扫帚一顿打,江惩的嚎叫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啊!吼吼吼…”

夏翎歌蹙起眉头,烦躁地扯过被子蒙住头…

“啊!!!!”

门外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夏翎歌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听起来不妙啊,赶忙穿上鞋子,向门口走去。

“江惩?…”

夏翎歌打开门,眼前的画面令她目瞪口呆。

江惩呲牙咧嘴地扒在门框上,保洁阿姨在后面拎着江惩的一条腿,使劲往外拉。

江惩看见夏翎歌,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翎歌,快救救我啊,我快被他打死了,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啊!”

保洁阿姨:“不是流氓怎么会偷窥别人女孩子的房间,小姐别怕,对付这种男人我最在行。”

夏翎歌无奈地挤出一丝笑脸:“抱歉阿姨,您误会了,他真的是我哥。”

“你看我说的吧,你还不信,赶紧放开我!”江惩龇牙咧嘴地喊着,夏翎歌拱了拱鼻子:“只不过他精神不太好,总是会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出去,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会看好他。”

江惩:(嘴角抽搐)

进了房间,夏翎歌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惩:“算是小小地报复你一下。”

“我是管不了你,等你回国,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江惩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机没电了,充电器落我舅舅家了,你的借我用下。”揉着肿胀的屁股歪躺在了小沙发上。

夏翎歌从包里掏出充电器扔给了他,江惩一边插上手机,一边问道:“天还没黑呢,你怎么睡那么早?”

“陪着你的弟弟妹妹们玩了这些天,我当真是有点熬不住了,不过,这些天确实过的还是蛮开心的,我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

“…”江惩盯着手机嘀咕着:“奇怪…”

“沐南风这臭小子,打了好几天电话都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不会失踪了吧?”

夏翎歌不满地瘪瘪嘴。

“难不成是时差的问题?”江惩琢磨着。“现在是快四点半了,那边应该是凌晨五点半…”

夏翎歌捂着饿的直咕噜的肚子:“他肯定还没醒呢,我们先去吃饭,肚子饿死了。”

“哦…”江惩编辑完手机里的短信,点击发送了出去。

层云山

“叮叮…叮叮…”

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将拄在木桌上熟睡的君漓吵了起来,他睁开惺忪的双眼,见东面的半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便利索地站起身披上了白色长袍。

顺着铃声,打开了桌上的档案袋,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

‘江惩:我和翎歌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国,有空回电。’

君漓:这是?


“咳…咳…咳咳..”

正在睡梦中的沐南风突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团起身子瑟缩在膝前。

君漓赶忙放下手机上前将他从榻上扶起,沐南风身上的传来的温度令他感到疑惑,脸上苍白的宛若死人一般,额前被打湿的几缕发丝已经结冻成冰。

君漓将手探在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传到他冰凉的指尖,眉间微蹙,像是发烧,亦不像是。

“好生怪异。”

沐南风疲乏地睁开双眼:“水…好渴。”

君漓扶住他的肩膀,将其后背靠在自己胸前,伸手向桌子上的水杯探去,一杯装满清水的杯子立刻被掐在手心间。

“张嘴。”

茶杯抵在沐南风的干涸皲裂的唇下,一口接着一口的灌了下去,清凉甘甜的水湿润了沐南风略微干涩疼痛的喉咙,喝完略微舒爽的呼了口气。

“谢谢。”

君漓站起身将他扶靠在床上,捏着杯子说道:“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过凉渗,不适合你这凡人身子。”随后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未大亮,你再多睡些时辰,我去烧些热水来。”

沐南风有心想说些什么,却也无力再张嘴。

正当他撑着身子正欲躺下之际,突然感到胸口处十分憋闷,好像有一股温热又甜腥的液体在向喉咙处冲击!胸口处的疼痛渐渐向周身蔓延,沐南风脸色大变,一口黑血喷在地下。

喷出的黑血染了君漓身上如雪的白袍几处血点,十分扎眼。

“你..."君漓属实一惊,瞳孔骤缩。

只见沐南风的惨白的嘴唇被黑血浸染,双手紧紧地用力覆在胸口,他的眼前亮起密密麻麻的白点,又逐渐暗沉了下去…

咚…沐南风如死尸一般昏死在床上,君漓身子一震,施法探入沐南风的胸口,却被一阵邪气挡了回来!

“哪里来的邪祟?”君漓暗骂道。

妖灵是上好的修炼灵药,修仙之人需炼化之后方可食用,如果是幽族人,则直接食用便可提升自身法力。可若是普通凡人吃下,不仅会中妖毒,还会被妖邪入体,在体内横冲直撞,饮血吃肉,至死不休。

回想起来,昨日他与那药丸子在破庙决斗之时,药丸子鬼鬼祟祟从腰间掏出了一把什么来吃,顿时法力大涨。

“原来是妖灵…”

君漓本无心取他命,可那药丸子不知吃了多少妖灵,一时竟打不过他,于是趁着那三人不察,便拿出了他身为龙族人的法器,琉锋短刃,插进了药丸子的心脏。

“可恶!居然暗箭中人。”君漓恨自己没有过于决断,直接取了那人的命,竟然让他有机可乘。

这时,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吱呀"的噪响,进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年过半百的老妇,面容慈祥,头上用一根枯枝做的褐色发簪,挽成了一个发髻。

见那老妇素色布衣裹身,一身菏泽之气,君漓便猜出她便是二叔指点上来的小半仙。

“将军,我听见屋里有动静…”湖婆关切地问道,看着君漓那愁眉不展,一脸阴郁的模样,她将目光放在了床上的沐南风。

满脸妖气,嘴唇黑紫,邪气已从胸口处渐渐蔓延,湖婆立即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指尖在沐南风身上击打着。

君漓不明所以:“您这是?”

片刻,湖婆身上浸出细汗,停下时,略微松了口气:“我曾在人间修炼之时,不知妖灵需炼化服用,也出现过这等现象,那时我便发现封住经脉,使其缓慢逆流的方法可以暂时抑制妖气蔓延,但是必须及时找到方法医治,否则妖灵冲破经脉,谁都救不了他。”

君漓忙问:“那您可知何人可医治?”

湖婆摇摇头:“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高人,那高人只是教我如何炼化妖灵,却并未向我传授如何医治这妖毒。”

“恕小仙冒犯,将军曾在幽界两万余年,幽术了得,难道未曾习得这妖灵一类炼化解毒之法?”

君漓听完并未回答,只是很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湖婆很有眼见,立马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

“将军天赋异禀,一闻千悟,是小仙学术浅薄,妄加断言了。此类术法在幽界乃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偏门歪道,将军自然对此知之甚少。”

“并非仅在幽界,而是整个神族。”君漓很耐心地强调道,虽然他天生便是龙中贵族,但对三界无有尊贵与卑劣之分,但湖婆的言语中,颇有些趋炎附势之意,对此,他并非是想与争辩一二,只是口舌之快罢了。

君漓神情复杂地望向沐南风,他体内的妖灵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但终究还是要找到办法来驱除的,第一天便遭此横祸,往后不知道还要有多少艰难的路要走。

“我们还有两日,将军不如再找其他可解之人?”湖婆提醒道。

“我需得再去一趟幽界。”

“你敢!”枯竹不知站在门口有多久了,竟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若是再去,便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

“二叔,您怎可偷听。”君漓心虚般撇过头。

枯竹甩了甩袖子,指着君漓,冷哼一声:“哼,不偷听又怎会知晓你将要干出些什么糊涂事来?!”

“我.....”

“将军也是救人心切,老神仙切莫放心上。”有了湖婆的圆场,枯竹脸色才微微缓和些。

“要说这妖灵,炼化之法几乎人尽皆知,但解毒之法,寥寥无几,普天之下还有一人可解,而你的那位救命恩人,便是捡了她的伏妖瓶,才将你治好。”

“老神仙,你快与将军说说,如何能解。”

“这.....”

枯竹欲言又止:“她....她也算是个神仙,不过她因为老夫跌下仙座,她乃是妖物修炼几十万年才修成的神仙,却因老夫一朝跌仙,此仇不小啊,况且她的脾气秉性早就一改从前,老夫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湖婆接话道:“您说的可是那妖界的大长老?”

“莫非是那长恩欺?”君漓闻言一惊,脱口而出,他有些诧异,没想到二叔竟与那妖界鼎鼎有名的长恩欺颇有渊源。

"你是如何知晓她的名讳?”枯竹反问。

“我曾在幽界听说过这长恩欺的事迹,因被挖去一只蛇眼,邪性大发,残害了不少生灵,因此被撤去仙位,堕入妖界。”原来是因为二叔....

“此事发生之时你已归隐,你是从哪听来的?”

君漓又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挖去蛇眼的是幽族毒司堂堂主红祸的义父,我便听来了一二。忽然他反应过来:“那蛇眼莫非在她手上,她视我为宿敌,我若故意勾引,她必会现身。”

“当然,蛇眼当然可救这孩子一命,只是,你如何将她引出幽界?”

看来,那三个兵蛋子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慢着,你可是忘了一件事?”枯竹将档案袋里的文件抽出,长叹了口气:“可要折腾你一趟了阿漓,你我藏在这人界许久,为的就是自保,可不能因为我们的介入而使人界有所改变。”

君漓从他手里拿过纸张扫了一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里的事还没着落,人界又需要他去扛大旗。

“这沐南风身份不一般,阿漓,他误食妖灵 ,无法起身,你须得为他走一趟了,这里老夫自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且放心去。”

枯竹心疼地轻拍着君漓的肩膀,这孩子多灾多难,命中多劫,不是他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能够左右的,他所能做的,便是为他当下的打算铺好路。

君漓垂下眸子:“二叔且先去一汪潭水吧,取出回魂丹,助阿漓唤醒龙魂。”他的眼里尽是人们看不见的冷漠和无奈。

/

不知名的哪处山顶,树叶微绿,随着泛着橙色的夕阳轻轻摇曳在枝头,洒在身上映出波澜起伏的影子,红祸撅着嘴唇,扯起被细枝拉住的衣裳裙摆,轻轻抚了抚。

“正好欣赏欣赏人界是怎样一番景色。”纤纤玉手挡在额眉前,遮住了刺眼的暖阳。

破庙前,君漓半蹲在那片凌乱的残叶地上,伸手拾起了半片树叶,细细地打量着。

“周围杂乱不堪,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这残叶割裂痕迹十分明显,定是法力高强之人所致,我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他转过身,发现了一盏银色带血的面具。

“血。”

地上的纹路蜿蜒曲折,所到之处漏出土泥,君漓一跃而起半蹲在一处树干上,这才发现了端倪。

“是鞭子,但这鞭头粗壮戾气甚重,鞭尾发力狠辣,所到之处定是皮开肉绽,追魂夺魄,莫非是八嗔归魂鞭?”

难道?冥帝来了?

不对,这鞭的确是八嗔归魂鞭,但仔细看去,使用之人并不精通,才发挥不出真实的威力。

“能用冥帝的法器想必是他的心腹,看来鬼王为自保出卖了我,呵,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这笔账看你有没有命等着我来算。”

“此地不宜久留。”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鬼王无论何时何地,都只会优先保全自己,对于手下的人无用便杀,呵,不知道那个崇拜他,尊他一声小师傅的寒灵溪,还能有多少日子可活。

“嗖!”

“什么人?”

君漓燃起杀气,一双利刃一般的眸子锋利而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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