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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雍:我当县主那些年

小九的土拨鼠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新时代女性程兮因团建意外,机缘巧合下穿越到大雍王朝。在这里她莫名顶替了程家大小姐程惜的身份,因为拒婚成为了皇都人人唾骂的对象。无奈之下只得被父母送到贫瘠的大田县,那么故事就从大田县开始了......

主角:程惜,楚涒弈   更新:2023-03-10 14: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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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惜,楚涒弈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大雍:我当县主那些年》,由网络作家“小九的土拨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新时代女性程兮因团建意外,机缘巧合下穿越到大雍王朝。在这里她莫名顶替了程家大小姐程惜的身份,因为拒婚成为了皇都人人唾骂的对象。无奈之下只得被父母送到贫瘠的大田县,那么故事就从大田县开始了......

《穿越大雍:我当县主那些年》精彩片段

朝阳公园。

今天是晨曦公司的团建。

为了庆祝公司拿下了楚氏集团的项目,应一众员工的提议,公司将在这里开展两天一夜的集体活动。

“兮兮,我们去一起去那边看看吧!好不好嘛?”

文落一手拉着程兮的衬衫袖,指着马路对面的游乐园,一脸希冀的对着她说着。

程兮嘴角一抿,一丝宠溺的笑浮现脸颊,无奈的点点头。

文落,作为她的闺蜜兼秘书,有着一副精致的娃娃脸,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撒起娇来,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

所以,作为女强人的程兮,对于这个从小玩到大的闺蜜,真的是毫无抵抗力。

其实,真正让程兮迁就文落的的不是她那外表。

而是这么多年以来,文落对她无时无刻的陪伴。

哪怕在她创业之初,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文落也是陪她吃泡面啃泡菜,龟缩在最破烂的居民窟里。

所以,文落对于程兮,是同事,是朋友,是闺蜜,更是家人。

两个女孩嬉笑着朝着马路对面走去,一个蹦蹦跳跳的说着,一个微笑听着,连这山上的微风都是甜的。

“兮兮,你看,有大摆锤呢?要不要一起坐呀?”

走到对面,两人刚买了门票进去,文落就拉着程兮的手,一脸哀求着。

程兮抬头看着十几米高的大摆锤,不禁有些许的惶恐。

因为她的父母就是坐飞机去世的,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恐高的阴影。

“才十几米,已经很矮了,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文落明白她的担忧,但还是试图劝说她,她很希望自己的闺蜜可以克服这个内心的恐惧,这样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也是她咨询过心理医生后,才决定组建这次团建的目的。

团建庆祝只是表面的,真实的目的就是帮程兮直面她的内心。

“兮兮,你别怕,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的。”

听着文落安慰自己的话语,程兮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点点头。

“两位,多少钱?”

“好嘞,两位三十,美女,这边由我们的工作人员带你们过去。”

文落爽利的掏出三张蓝票票递给售票员,拉着程兮跟着工作员就往大摆锤走。

五分钟后。

大摆锤缓缓上升。

文落攥了攥程兮的手,安抚着她紧张的心情:“兮兮,你别紧张,这么多人呢?”

程兮苦涩的点了点头,手心里一直不断的冒出了冷汗,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眼不见,心为静。

大摆锤升至最高处,缓缓开始转动起来,一边转一边晃动,像极了一个滚筒洗衣机,似乎要将所有人都甩出去。

一旁的文落发出了愉悦的尖叫声。

“啊...啊啊...好刺激啊...”

程兮感觉自己腾空了,身体出现了失重的现象,浑身酥酥麻麻的,就连脚尖都无处安放了。

脸庞上还有拂过的冷风,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整个世界都好像只剩自己了。

似乎,好像,其实,也没那么恐怖。

程兮深吐一口气,战栗的睁开一只眼睛。

朦胧的看见地面上三三两两的人影,还有不断从眼前划过的景物,自己甚至还能感受到身边不断有气流淌过。

程兮稍稍缓了缓紧张的心情,这才将另外一只眼睛打开,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清晰的印刻进眸子里。

“兮兮,我说的没错吧?”

耳边传来文落爽朗的笑声,程兮微微点头。

就在她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时,晃动的大摆锤突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旋转起来。

直接将程兮抛向最高空,身体倒立,脑袋直线朝着地面。

程兮看着地面,脑海一瞬间的空白。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似乎在着一刻静止了,大摆锤也不动了,但耳边依旧是众人的呼喊声。

三秒过后,大摆锤直接朝着地面砸去。

程兮的眸子瞬间聚焦,眼前是父母飞机失控的场景。

这一幕过往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无数遍,而今天,在这一刻,却被无数倍的放大。

程兮觉的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耳边是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自己的意识似乎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眸光里,文落那张精致的娃娃脸出现在她眼前,伴随着她的萝莉嗓。

“兮兮,你醒醒,你醒醒。”

“快打电话,快叫医生。”

程兮的视线逐渐模糊,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弧度,缓缓闭上了双眼。

世界,在这一刻,黑暗了。

......

远在空间的另一端。

两个丫鬟正在门口交头接耳的嘀咕。

“这都三天了,小姐怎么还不醒呀?”

“万一醒不过来,那我们岂不是要永远留在这个地方了?”

“啊!我可不要啊!我父母还在京城的庄子上呢!”

两人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副丫鬟装扮。

上着白色的襦子,下配松石色的高腰襦裙,桃红色的深交领至腋下,袖缘很宽大,袖根宽于袖口,一根桃红的腰带从双腋穿插而过,在胸前形成一个蝴蝶结,衬得这小院的桃花愈发明艳。

“规矩呢?让你们干活,你们在这里碎嘴。”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时,一道严厉的呵斥声从回廊右边传来。

两个丫鬟立马回归原处,恭恭敬敬的朝着来人躬身打了招呼。

“青骊姑姑”

“青骊姑姑”

来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身十样锦色的长孺,右衽衣襟和腰带为苏方色,外面是一件福色的长袍。

妇人款款从回廊巡步而来,身后同样跟着一个白色上襦,松石下裙的婢女。

走到跟前,妇人低头斜视了一眼门口两边唯唯诺诺的丫鬟,接着掀开门口的麻布帘子走了进去。

身后的丫鬟倒是停留在门口,直到妇人的身影完全陷入屋内,这才开口呵斥。

“夏池,夏荷,你们是怎么回事?在小姐的门口嘀嘀咕咕,青芸姑姑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呵斥声刚刚落下,两个丫鬟连忙跪下,哀求着:“春音姐姐,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着她们的哀求,春音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吧!以后谨慎些,什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一下。”

说完掀起了帘子一脚走进了屋内。

屋里。

青骊正站在床头看着床上昏迷的少女,脸上划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姑姑,小姐怎么还不醒?大夫不是说了吗,三日之内肯定能醒,这都第三天了。”

春音走到床边,看着青骊,不由开口着急的询问着。

“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晚些时候再请大夫过来瞧瞧。”青骊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就在这时,床上昏睡的少女右手动了动,沉重的眼皮慢慢掀开。

看着床顶东方亮色的帷幔,不太灵敏的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张开干枯的嘴唇:“水,水。”

听到声音,床边的两人纷纷一愣。

春音立马飞扑到床边,欣喜的开口:“青骊姑姑,小姐醒了,小姐她醒了。”

床头的青骊倒是冷静,朝着青音喊道:“快去给小姐倒水。”

一碗清水被送至床前,青骊扶起浑身无力的程兮,用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喂进她嘴里。

程兮喝了两小口,这才觉得手腕有了些许的力气,一把抓过青骊手里的瓷碗,直接大口的喝起来。

喝完,大手一挥,嘶哑的声音开口:“再来一碗。”

刚刚程兮豪气的动作似乎震惊到了两人,青骊和春音还再呆愣当中,程兮转过自己发痛的脑袋,再次提醒:“再倒一碗。”

春音这才回神,接过空碗跑去桌边倒水。

只到三碗水下肚,程兮这才有力气打量着整个房间的布局。

整个房间古色古香,房顶遍布着不少的布幔,房间内的桌子椅子窗子甚至她现在睡的床都是木制的。

自己面前站着的两人也不认识,她们身上还穿着整齐的汉服,这一刻程兮都一位自己荒谬的穿越了。

但穿越这种事一般都发生在小说里,现实中几亿人中发生的机会渺茫,所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程兮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落落给自己送到了一个疗养院了?看着这装饰,一天怕是要不少的钱吧!

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程兮这才开口:“我这是在哪呀?”

听见询问,床尾的春音立马回复:“小姐,我们现在在大田县的庄子上。”

小姐?大田县?庄子?

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难不成自己昏迷的时候被拐卖了?

程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引的床边的青骊和春音一阵的好奇。

小姐这是怎么了?

眼珠子坏了吗?

要不要请大夫来瞧一瞧?

看到两人打量着自己,程兮咳嗽了两声,继续开口:“咳咳,你们是谁呀?”

听到程兮的问话,就连一向冷静的青骊一瞬间都有些惶恐,转头看向春音,两人大眼瞪小眼。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问我们是谁?

难道是摔坏脑子了?

姑姑,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觉得可以。

程兮看出了她们的目光交流,心里一沉,果然有猫腻,看来自己真的是进了贼窝了。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听到程兮再次询问,两人这才收回了目光,春音这才恭敬回答:“小姐,我叫春音,是从小服侍小姐的丫鬟,这位是夫人专门拨给你的青骊姑姑。”

听到回答,程兮心里冷笑,果然是骗子,这么快就想好对策了,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会。”

程兮不想跟她们周旋,刚刚说了几句话就觉得脑袋发胀,自己刚刚醒,估计这骗子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支开这两人,正好方便自己想想办法,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听程兮说要休息,青骊带着春音福了福身,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门口两个丫鬟见两人出来,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青骊厉声开口道:“看好小姐,小姐刚刚醒,身子还虚着,有什么要求就紧着她些,这天冷,千万别让她出屋了。”

两个丫鬟点了点头,应声将房门关上。

一边走,青骊一边吩咐着春音:“春音,你去街上找钱大夫过来看看,小姐刚刚的神情不似作假,我估摸着应该是失忆了。”

春音领了命走了出去。

直到外面的脚步逐渐远去,程兮这才扶着窗栏下地,不由心底冷哼。

好家伙,还找人来看着自己?生怕自己跑了似的。

转头打量着屋内的布局,一扇窗户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窗户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踩着凳子刚刚好可以翻过去,窗户外面就是草坪,跳下去也不至于要命。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程兮吃力的从窗户跳了下去,直接摔在了草坪上。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门口两个丫鬟的注意。

“听到有什么声音没?”

“没有啊!”

“我刚刚有听到好像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了!”

“你听错了吧?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声音?别想其他的,免得又被青骊姑姑呵斥。”

直到两个丫鬟不再交谈,程兮这才颤颤巍巍的沿着小路走。

这么大一个院子,程兮也不知道大门在哪里,本想着翻墙出去,可惜这院墙就有三米多高,还没有任何攀爬的工具,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这就样漫无目的的走着,院子里偶尔有几个仆人打扮的男子经过,程兮东躲西藏。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院墙边上的一个狗洞出现在她的眼前。

程兮不由大笑出声,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啊!

程兮美美的想着,一边感叹老天给她的生路,一边为难的看着围墙下矮小的狗洞。

像她一个新时代的女性被拐卖了不说,现在为了逃跑还要钻狗洞,这要是被落落知道了,得笑上一年了。

叹了一口气,程兮认命得将头发往后一甩,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弯腰闭眼朝着狗洞里面钻。

就在程兮钻了一半时,院内一个洒扫的仆人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慌张的叫了起来:“来人啊!院里进贼了。”

这一声大吼,将卡在狗洞中央的程兮吓得一个哆嗦,那卡住的屁股生生被吓得缩小了几寸。

就是这么一个惊吓,“啪”的一声,程兮彻底摆脱了狗洞的束缚,成功的爬到了院外。

狗洞外面的是一个小巷子,堆满了竹竿和破烂的箩筐,程兮想了没想,直接朝着巷子一边熙熙攘攘的大街跑去。

这边的院内,听到有人喊抓贼,院内纷纷跑进来了不少的人,青骊带着春音也是匆匆赶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春音的询问,拿着笤帚的小厮立马回道:“我正从这里路过,看到狗洞有人爬了出去。”

听到此,青骊立马对春音吩咐:“快去看看小姐,可别着了贼人的道了。”

春音应声正打算离开, 小路的拐角此刻出现了一个慌张的身影。

来人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看见来人是夏荷,春音便迎了上去:“夏荷,你说什么?”

夏荷跑到跟前,咽了咽唾沫,这才开口:“青骊姑姑,春音姐姐,我刚刚想进房间问小姐需要什么,却发现房里窗户大开,小姐却不见了身影。”

听到此,青骊立马开口命令众人:“春音你带几个人在府内寻找,刘管家你带些人去府外寻找,天黑之前务必找到小姐。”

“好,我马上去。”

吩咐完众人,青骊这才转身回了厢房,拿出一块令牌急匆匆的出了门。

程兮刚跑到街上,就看到满大街都是穿古装的男男女女,女人盘发,男人上冠,就连六七岁的儿童都是一副古代人的打扮。

街边有不少的叫卖声,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包子被小二端到了桌上上,客人伸手给了几枚铜板。

旁边还有卖糖画的老人,几个儿童围在摊子边上,蹦蹦跳跳的对着糖画流口水。

街上还有卖布匹的,卖灯笼的,还有卖青菜的,拉牛车的。

程兮郁闷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影视城?

不远处两个巡捕慢慢沿着街道走了过来,程兮正准备去打探情况,一个熟悉的身影直接走到两人跟前说着什么。

这不是那个叫青骊的么?

交谈间,两个巡捕对着她哈腰点头的。

几分钟后,一个巡捕快速的朝后跑去,另一个巡捕跟着她朝程兮走来。

程兮赶忙低头,转身假装买面具,心里却想着,难不成她们都是一伙的?

就在思考间,两人越走越近,程兮心里紧张到极致,仓促间一把扯下了摊子上挂着的一个狐狸面具,直接戴在了脸上。

两人经过程兮所在的摊子,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程兮缓缓转身,带着面具朝着相反的方向挪动脚步,青骊看了她一眼,又缓缓转过头去看另一边的摊子。

程兮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总算是逃过了一劫,不由加快脚步,却不想这时面具摊的老板开口叫道。

“姑娘,你还没给银子呢?”

这一声直接把青骊的注意力拉回到面具摊,摊边叫嚷的声音小了许多,行人也纷纷驻足。

一时间,几十双目光落在程兮身上。

程兮暗叫一声,不好,似乎被发现了!立马将面具一把扯到头顶盖着,撒腿就跑。

她这一逃窜,惊懵了不少人。

青骊看着逃跑的身影,眉头一锁,对着身后的捕头叫唤:“是县主,张捕头,快追。”

话音刚落,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便冲了出去。

这边的面具摊摊主也开口大叫,唤醒了呆愣的众人:“抓强盗了,抓强盗了。”

众人清醒过来后,见义勇为的跟着张捕头追了过去。

一时间,街道上上演了一场猫追耗子的戏码。

看着一个少女跑过来,两边的小贩纷纷让开,少女的身后不远处是以张捕头为首的追击者。

程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渐渐没了力气,本就身体没力的她此刻更是天旋地转。

要不是心里的那一口气撑着,自己早就昏死过去了。

跑了两个街口,眼看后面的张捕头快追上自己了,程兮停下脚步,咬了咬牙右转钻进巷子里。

边跑边将巷子里面的杂物推落在地上,其中不少的杂物打到了张捕头身上,阻止了他的脚步。

程兮拼命的往巷子另外一端跑,刚出巷子,就直接撞上了管家带着的小厮。

看到来人,程兮此刻心如死灰,看来这次是天要亡她了。

对此,程兮只得两眼一闭,装晕过去。

......

再次睁眼,依旧是那黑漆漆的床顶。

程兮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屋内,桌上火红的蜡烛燃烧着,火苗一闪一闪的,屋内没有一人,显得有些冷清。

春日的晚上有些冷,程兮披了着沉重的被子起床。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丫鬟正打着瞌睡,程兮刚要出声,丫鬟便惊醒过来,看见程兮,马上行了一个礼。

“小姐,你醒了?”

程兮点点头:“我饿了,你去给我端些吃的过来,我要吃肉。”

丫鬟恭敬的应了声,抬腿准备离开,走了两步,顿了顿又折了回来。

程兮疑惑:“怎么了?饭也不给吃了?”

丫鬟连忙摇头:“不是,我要是走了......”

程兮看出她的疑惑,尴尬的开口:“这么晚了,我不会跑的,就算跑,我也会吃饱了再跑的。”

话音刚落,院门处走来了一身十色锦的青骊。

“你下去准备吧,小姐这边我看着。”

似乎是有了主心骨,丫鬟这才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青骊这才对着程兮福了福身,这才拉着程兮进了屋。

“小姐,你刚刚醒,者春日,夜深露重的,小心着了风寒。”

......

一个时辰后,程兮终于吃饱喝足了,打了一个饱嗝,伸了一个懒腰。

还别说,这骗子虽然可恶,但是这宵夜却做的十分的好吃,这一道鱼没有任何的泥腥味,辣度适口,还有一丝的甜味。

还有这道鸡,甜嫩软糯,有一股青草的香味,吃起来唇齿留香。

看到程兮吃完,这才上来了两个丫头收拾桌子。


“小姐,夜深了,洗漱完早点休息吧!”

青骊低头询问着,门外进来了两个丫鬟,一个端着铜盆,一个端着托盘。

程兮有些惶恐,她们这怕不是要伺候自己洗漱吧?

可是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的待遇,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许的不适应。

“你们把东西放下吧!这些我自己来就行。”

青骊刚要说什么,程兮一个眼光哀求着她,倒也是歇了口。

招呼着丫鬟退下,又把门关上。

程兮泡完脚,直接龟缩去了床上,床头的方枕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应,抬手直接将它扔进了最里面,便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第二天天大亮,程兮是被春音叽叽喳喳的唠叨声唤醒的。

“我的小姐,这太阳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不醒呀?”

春音拉开床帘,摇了摇床上的被子,程兮嘟囔了一声,翻过身继续睡觉。

春音见此只得晃了晃脑袋,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不一会,青骊就出现在了床前。

“小姐,小姐,赶紧起床了,早膳时间快过了,你今天不是说要去看首饰吗?”

程兮实在是受不了两人的唠叨,迷迷糊糊的被拉起床,再次清醒时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

相对于昨晚的宵夜,今天的早膳有些许的清淡。

一盘子蒸饼,一盅清粥,还有盘馒头,甜点是一份南瓜糕。

程兮慢悠悠的吃着,像极了一只爬坡的蜗牛,不是她故意的,真是这早餐有些许的干涩。

想她之前的早餐都是牛奶配面包,再不济也是油条加豆浆。

再看看现在,这清粥没有半点味道不说,馒头也是干涩涩的,蒸饼更是连个馅都没有,实在不行你加个咸菜也行。

看着程兮似乎胃口不好,春音关心的问着:“小姐,是不是早膳不合胃口?要不要我吩咐厨房重新做一份?”

程兮艰难的咽了一口手上的馒头,摇了摇头:“不用了。”

这大户人家就是规矩多,早餐吃不惯还能重新做,真以为大清王朝还没有灭亡呢?

喝了一口寡淡无味的粥,程兮开口打探情况:“春音,我问你啊?你们打算把我卖去哪里呢?”

听到这样的问题,春音一时摸不着头脑。

卖去哪里?这是什么意思?

半晌程兮没有听见回话,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太过含蓄,便换了一种方式开口:“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打算把我嫁去哪里?你们......”

话音还没有说完,春音就哭丧着一个脸道:“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不是刚刚毁了和弈亲王的婚约吗?现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哪能说嫁就嫁呀!”

“再者说了,主子的事哪里轮到奴婢开口,你的婚事还得侯爷和夫人做主呀!”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程兮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回头追问着春音。

“小姐,你说的是哪一句?”

“就刚刚那句。”

“主子的事哪里轮到奴婢开口的?”

“不是这一句,是第一句。”

在程兮的再三追问下,春音歪头想了想:“你刚刚毁了和弈亲王的婚约?”

“对,就是这一句。”

程兮一拍大腿,从圆凳上站起来。

毁了和弈亲王的婚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悔婚这么大的事自己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难不成自己真的失忆了?

而且这弈亲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取这样的名字,姓弈名亲王?真当自己的大清没有灭亡呢?

大清?

想到这里,程兮脑海里闪过昨天无数的画面,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她的眼前,不由咽了咽口水。

自己不会是穿越了吧?这个想法一出现,程兮就摇头否定。

这种几率渺茫又荒诞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自己的人生还有那么长,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自己怎么能说穿越就穿越呢?

为了否定自己的猜测,程兮转身两手抓住春音的肩膀,急切的问道:“这里是哪个国家?什么年代?”

春音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你怎么了?但是现在是谦顺九年,你说的国家是什么意思?”

谦顺九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程兮又接着问:“那我们现在在哪个朝代?”

“大雍啊!小姐你是怎么了?怎么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啊?”

听到春音的回话,程兮晃晃悠悠的坐下,不禁喃喃道:“大雍,谦顺九年,果然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说完,程兮又觉得自己很傻,都不在同一个位面了,自己又怎么能跑出去呢?昨天的那些举动岂不是很好笑?

那这样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文落了?

看着自己小姐失神落魄的样子,春音有些许的担心,在旁边丫鬟的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丫鬟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青骊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春音,小姐怎么了?刚刚梳妆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

春音摇摇头,在青骊的耳朵边上低语几句,青骊有些许的不可思议,春音点了点头。

......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钱大夫收起程兮手上的帕子,摇了摇头,示意两人出去说。

青骊随着钱大夫走出门,这才着急的问:“钱大夫,我们两认识也有十几年了,我家小姐有什么事,你可别瞒着我啊!”

钱大夫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她应该是郁气费结和坠马车后引起的失忆症,说白了就是不记得一前的人和事了。”

听到自己的小姐失忆了,青骊赶忙问道:“那她还记不记得侯爷和夫人啊?这个病什么时候能好?”

钱大夫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失忆症,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到有医好的,恕老夫医术有限,这种病症还要看患者本人的状况了,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辈子都是有可能的。”

“话尽于此,若无其他的事情,老夫便告辞了。”

青骊点点头,吩咐旁边的丫鬟将钱大夫送了出去。

当程兮再次睁眼,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的迂回透过窗棂洒进了庭院,屋内的地面、墙面都铺上了点点金黄,衬托的整个房间暖洋洋的。

程兮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叫晚膳,她立马下床跑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的自己。

早上起床的时候是春音给自己梳的妆,自己当时忙着犯困,丝毫没注意到本尊的样子。

此刻昏黄的铜镜里,依旧是那一张面孔,只是比之前的稚嫩不少,十四五岁的年纪,脸蛋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不难看出以后的姿容。

程兮松了一口气,还好跟之前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然让自己以后顶着别人的面孔做人,怕是睡觉都不会安稳吧!

“咕咕.....咕咕咕......”

两顿没吃了,程兮的肚子此刻唱起了空城计,无奈叹了一口气,朝着门口喊道。

“来人。”

推门进来的是夏荷。

“小姐,你醒啦!我马上去叫青骊姑姑。”

程兮看她刚进屋就要走,立马开口阻止:“等等,你先给我去拿些吃的。”

听到是要吃的,夏荷立马应声:“小姐,我马上吩咐小厨房备膳。”

说完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好像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

程兮吃晚饭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屋里也已点上火红的蜡烛。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正冒着热气,程兮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米饭,青骊和春音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青骊,春音,吃过晚饭了吗?没有的话就坐下一起吃点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听到程兮突然叫自己的名字,青骊一时间有些把握不住她的心思,春音更是哭丧个脸想要逃跑。

姑姑说过的,失忆这件事就暂时别跟小姐说,还有之前的事也不要在小姐面前提起,怕她一时间想不开。

春音终究是年纪轻,什么事情都浮现在脸上,而且这怕什么就来什么。

“小姐,青音刚刚吃过了。”春音边回答边打着饱嗝,颇有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姿态。

相比春音,青骊毕竟是府上的老人,遇见事情沉着冷静多了。

“多谢小姐挂念,青骊刚刚已经用过了,小姐要是觉得不够,奴婢再吩咐小厨房做。”

程兮摇了摇头,吃下碗里最后的一口饭,春音打算收拾碗筷逃跑。

“青骊姑姑,春音,先别忙,你们坐下,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们。”

春音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神紧张的看着程兮身后的青骊。

青骊给了她一个待会见机行事的眼神,便低头不说话了。

程兮没有戳破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再次开口:“都坐下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言罢,两人才讪讪的坐下。

“有些事情瞒着我也没有用,我早晚会知道,你们不如细细讲给我听,让我有时间消化消化。”

青骊没料到程兮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不禁有些诧异,难道失忆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见两人不说话,程兮只得再次出口诱导:“青骊姑姑,你在我母亲身边伺候的时间不短了吧?我母亲将我托付给你,你却失责让我失忆了,你说我母亲知道了会不会......”

话说到这里,程兮也不打算说完,识时务的人听到这里不用她说也知道如何做。

果然,青骊听到这话,立马起身跪服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请罪:“是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小姐,回府后奴婢会主动请夫人责罚。”

程兮看着地上跪着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扯,站起身,一把扶起青骊:“姑姑,你说什么呢?我失忆也能不完全怪你,或许我命该如此。”

说到这里,程兮拿起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角,一滴泪水从睫毛边溢出:“只是可怜了我的父母亲,女儿不孝,出一趟门便将双亲纷纷忘记了。”

一边说着一边掩面痛哭了起来。

不得不说,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就这一会功夫,青骊的的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完全忘记了刚刚程兮威胁她的事情。

“小姐,不是我不跟你说,是怕你说了伤心。”

毕竟换做谁也不愿意想起以前的那些肮脏事。

程兮听完,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青骊,看着样子是有戏了,如此便直接大声哭泣起来。

“呜呜呜,我这活得不明不白的,还不如死了算了,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招以死相逼,再加上声泪俱下,让青骊一时间手足无措。

就连一直低头的春音都犯了懵,实在是不能理解,小姐这剧情怎么这一出那一出的。

哭了一会,程惜觉着差不多了,这才擦干眼泪,继续动之以情。

“姑姑,比起失忆,忘记自己的爹娘,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青骊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软了心,点了点头开口道:“小姐,你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程兮见她松口,立马止住了哭声:“那就从我出生时开始说吧!”

......

经过一个小时的盘问,程兮终于搞清楚了自己在这边的身世。

自己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原尊名叫程惜,名字和程兮虽读音相同,但却有一字之差。

说到这原主,我们得先说说这原主栖身的国家——大雍王朝。

大雍王朝位于姶珹大陆的南部。

它北靠原启王朝,东边挨着秦珪王朝,西边是西延王朝,南边便是一望无际的竭海。

在这四大王朝的周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小附属国,而这竭海之上也遍布群岛,这里的居民安居乐业,与世无争。

所以现在也算是整个姶珹大陆繁荣发展的时期。

当今皇帝楚谦殷乃是大雍朝的第三位皇帝,年号为顺谦。

顺乃风顺之意,谦乃其名讳中一字。

自他即位以来,百姓风调雨顺,各地百废俱兴,特别是国都京城更是各国贸易往来的枢纽。

而这忠义侯府便坐落在这京城西坊。

忠义侯府原名忠勇侯府。

因程惜的爷爷程前刻开国护驾有功,被开国皇帝封为忠勇侯。

这程前刻原本是皇帝手下的一个副将,五十多岁了无儿无女,被封忠勇侯后,怕自己的家业无人继承,便在自己的军营中挑选了一个孤儿收为义子,赐名程阙晖。

程阙晖也是争气,虽拜程前刻为义父,但却从军营中的一个小兵做起。

先帝在世时,程阙晖随他南征北战,还多次救先帝于危难。

在义父程前刻薨逝后,先帝感其救命之恩,准许程阙晖继承了本来应该被降为伯府的忠勇侯府,赐名忠义侯府

程阙晖被封为忠义侯,其夫人李氏赐诰命,老太太元氏赐诰命。

一门两诰命,在浩大的京城是少之又少了。

程阙晖与夫人李氏现育二子一女。

大子程骋是皇帝身边的三品带刀侍卫,如今已年满二十,但却未娶。

二子程茌今年十七,在翰林院当侍讲,官从六品,也尚未订婚。

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纷纷官职傍身,在京城也算是津津乐道的贵胄之家。

然,程阙晖与夫人李氏而立之年生下一女,名曰程惜,这就是我们的原主了。

这程惜本是李氏早产所生,皇帝念忠义侯旧恩,程惜刚出生就被赐封县主,封号敏嘉,赐大田县为其封地。

程惜十岁前体弱多病,这侯府上下自然是疼惜的不行,因此年满八岁了还大字不识,说她是个大草包,也不为过。

直到程惜十岁,家里才托人送去京城最好的私塾。

可惜,这私塾没上两天,就被夫子劝学回家了。

究其退学原因,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打架斗殴。

忠义侯程阙晖无奈,只得拉下老脸再次恳求皇帝,经皇帝准许,程惜有了跟其他皇子公主一样去国子监求学的资格。

好家伙。

程惜去国子监第一天,就“看上”了皇帝四子辰王楚景澄,天天不知羞耻的跟在楚景澄身后,不务正业。

从此,原主又草包又花痴的名号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照理来讲,忠义侯府这权贵之家,媒婆应该踏破门槛才是。

但因为原主这名号,害的自己大哥二哥至今未娶未订,京城也无门当户对的人家敢将女儿嫁进来。

真是造孽!

今年上元节,皇帝趁着酒兴大发,将年满十五程惜赐给当今三皇叔楚涒弈为正妃,又请钦天监算星,二月十八正式完婚。

楚涒弈,先帝三子,当今圣上的皇叔,而且还是圣上即位后唯一遗留的亲王,年纪不过二十四,坐拥西坊弈亲王府。

先帝在时,特赐他一封空白诏书,其权势之大可以左右下一位皇帝的继承。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京城权贵无一不想攀附。

话说回来,这县主配亲王,也算是忠义侯府高攀了。

但下旨当日,程惜当众拒婚不成,还亲自跑到弈亲王府门口当众悔婚,说是休了弈亲王。

我的乖乖!

一时之间,忠义侯府不仅驳了皇帝的脸面,得罪了弈亲王,瞬间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忠义侯程阙晖无奈之下,只得负荆请罪,亲自带着侯府老太太去弈亲王府门前道歉。

连着三天,弈亲王府紧闭大门,拒不接见。

请罪无门,忠义侯程阙晖这才不得不将女儿送往她自己的封地——大田县。

美其名曰,女儿年幼不识礼数,只得送去乡下静思己过,归期不定。

这不痛不痒的惩罚方式,也只有他忠义侯能够做出来。

至此,弈亲王府也没回应,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招以退为进,忠勇侯府也算是给皇帝和弈亲王的交代了。

京城那边是安抚下来了,但程惜这边又出了乱子。

在路上,程惜要死要活的,怎么都不肯走,一是忘不了京城这富庶之地,二是忘不了国子监的楚景澄。

碍于有众多丫鬟侍卫的拦截和看守,程惜终于是想了一个笨法子,跳马车逃跑。

这一跳没跑不说,还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了,与自己的父母兄弟还有那楚景澄从此天人永隔。

程惜一死,程兮也就上位了。

后面的事情,大概都知道了。

......

小院里的凉亭中。

“唉!”

程兮,哦,不,现在应该叫她程惜了。

程惜叹了一口气,将头放在铺锦的桌面上。

原主这一手王炸的牌,硬是被她打的稀烂。

现在她倒是轻松的去投胎了,连累了自己要给她收拾这烂摊子。

这大田县,说的好是皇帝的奖赏,说的不好是皇帝撂的烂摊子。

整个县里除了县城以外,其他的地方是真的贫瘠的不能用词语形容了。

问它贫困的原因,无非两点,一没水,二没路。

这没水种不出庄稼,这没路,交通不便利,不利于商业的发展,所以大田县农业商业都不发达。

用一句话来形容它现在的状态,大雍朝的犄角旮旯!

比起那繁华热闹的京城,简直是云泥之别了。

“小姐,从早上开始,你就唉声叹气的,你这是咋啦?”

“春音,你不懂,在这蛮荒之地,我要何时才能跟爹爹娘亲见面啊?”

春音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家小姐的心情,这都唉声叹气一上午了,枝头的喜鹊都被她吓跑了。

但毕竟是自家小姐,春音只得开口安慰:“小姐,等过段日子,侯爷和夫人就会来接你回家了!实在不行,不还有老夫人吗?到时候只要小姐撒撒娇,老夫人也就心软了。”

程惜无奈,只得从桌上抬起头,起身走到扶栏边,看着满园的青色。

“等父亲来接?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还是一年?又或者三年五载?还是说等我人老珠黄了?”

“小姐,不会的,侯爷说了,很快就来......”

春音有些为难,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没法往下说了。

她作为一个丫鬟,其实也很清楚,这次的事情,不单单是抗旨那么简单。

小姐得罪的可是弈亲王,那个皇帝都要躬身喊一句三皇叔的冷面王爷。

这一次,弈亲王没有将忠义侯府满门抄斩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侯爷哪里还敢把自家小姐这罪魁祸首立马接回京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主子和丫鬟两人心思各不相同。

程惜想了想,认为自己此刻不能坐以待毙。

依照现在的情况,再结合自己看了那么多的穿越剧,自己应该是可以再穿越回现代的。

只不过,穿越回去必须要一个契机。

至于这个契机是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春音,你之前不是说,这大田县是我的封地吗?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大田县现在所有的事务我全部都可以管?”

春音歪头思考了片刻,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这跳跃的思维,但还是点点头:“嗯,按照大雍律法,是这样的。”

“大雍律法中说道:封地拥有者,有朝觐述职、纳贡和收缴军赋和力役的权力,同时还有守卫疆土并随从出征作战、开疆扩土的义务。”

春音按照自己的记忆,给程惜普及着大雍律法。

“小姐,你问这些做什么?”

程惜摇了摇头:“没事,待会你去让青骊姑姑把所有有关大雍的记载的书籍拿过来,再把大田县近五十年的县志搬过来。”

青音虽不懂,但还是点点头,迈步走了出去。

自家小姐这次醒来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

晡时。

青骊带着一大堆的丫鬟侍卫出现在了厢房。

丫鬟手里捧着托盘,托盘里是一摞摞的书籍,侍卫则抬了几个大箱子。

青骊抬手示意,侍卫丫鬟各占两边。

“小姐,这边是大田县近五十年的县志,这边是我朝的一些记载,我已经命人将大田县所有书肆相关的书籍都借过来了。”

程惜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本翻阅着。

古代的书籍真心和现代不同。

从左往右竖着读不说,还有一大堆程惜不认识的繁体字,好不容易有两句全部认识的,又不知道是意思。

程惜叹了一口气,将书籍合起放到托盘上。

“姑姑,你去县里找两个年轻的书生,然后再找两个年纪大的说书先生过来。”

青骊似乎明白了程惜想做什么,福了福身,领命出去了。

这就样,程惜在小院待了整整七天。

小院里。

每天不是书生的高谈论阔,就是说书先生的眉飞色舞,还有程惜时不时的几句插嘴。

小院外。

丫鬟婆子仆从议论纷纷。

“你说这小姐是怎么了,生了一场病,莫不是想通了?天天在院子里谈论史书典籍的。”

“嗐,这怕是新挖茅坑三天香,你瞧着吧!三分钟热度。”

“哈哈,你没看到这小院,天天有男人进进出出的,还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肮脏事呢?”

院外头的树荫下,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正聊的起劲。

青骊带着夏荷夏池从一边赶来,正好遇上了这一幕。

夏荷见三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便走上前开口呵斥。

“大白天的,你们几个在说什么呢?侯府请你们来就是来嚼舌根子的吗?”

几人见到夏荷本还一脸不屑,可看到夏荷身后阴着脸的青骊,立马行礼。

“掌事。”

“姑姑好。”

青骊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的走到几人跟前,眼神落到三人的发髻上。

“夏池,你来说说,侯府背后妄议主子者,该怎么罚?”

本在后面低着头的夏池,无意被叫到了名字,还有些许的不安,但听到是问自己规矩,这才上前开口。

“姑姑,背后妄议主子,掌嘴二十,严重者,发卖出府。”

青骊点点头,这才转身对着还躬着身的三人开口:“夏荷,这两个丫鬟直接发卖给牙婆,并告诉牙婆是她们为何被发卖的,至于这么婆子么......”

青骊顿了顿,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没等青骊继续说话,两个丫鬟听到自己的结局,立马跪地求饶:“姑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青骊没有理会她们的哭诉,继续开口说道:“这个婆子掌嘴二十,棍棒出府吧!还要嘱咐府内所有人,不要以为来了乡下就肆无忌惮了,到了乡下,这主子仍然是主子。”

“是,姑姑。”

夏荷领命。

婆子晃晃身子,面如死灰。

两个丫鬟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们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程惜一边听说书先生讲着大田县前十年的状况,一边留意着院外的情况。

这些日子,她在院里也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虽说,她,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可能并不在意旁人的诋毁,但前几天那两个书生,其中一位还在考取功名。

于他而言,自然名声和前途更加重要了。

这青骊真不愧是自己那个便宜母亲送来的

今天这一手杀鸡儆猴,可谓是用的登峰造极了。

程惜嘴角一咧,笑了笑。

说书先生看到她微妙的神情,不由的内心一抽,刚刚还激情澎湃的动作停了下来。

程惜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微微抬头:“继续说。”

见她无恙,说书先生这才继续刚刚的篇章。

......

又是五日过去。

程惜的房里的竹简和典籍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两本版犊。

《大雍言论》和《大田县志》。

程惜将两本典籍放在桌上,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春音。”

春音从门外进来,朝着程惜福了福身:“小姐。”

程惜点点头:“春音,你去跟青骊姑姑说,今晚我要大宴宾客,让她亲自拿着我的拜帖去县衙请知县、县丞、主簿、县尉、典史过来,我初到宝地,自然要先拜拜当地的父母官。”

春音面上不解,她是第一次听说自家小姐要宴请宾客的,以小姐的地位,县衙的那些官吏巴结还来不及,哪里用得着青骊姑姑亲自去请?

程惜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恨这古代没有手机,传个话也如此的麻烦。

“你去吧!只需将我的原话告知青骊,她自然会明白的。”

春音点头行礼出去了。

......

大田县县衙。

知县田温啼紧皱眉头,看着红木桌上的请柬。

请柬上“略备薄酒,敬请赏光”八个大字,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苦恼时,门外走进了一个瘦不拉几的身影。

“知县,刚刚......”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见了田温啼桌案上熟悉的请柬。

“怎么?你也收到了?”

田温啼看他说话到一半就没有了声音,这才开口反问。

县丞田范呈苦涩的点点头,拿出了手里的请柬,放到桌案的一头。

“你说这县主是要干什么?她都来大田县半个多月了,怎么突然要宴请我们?莫不是有诈?要不咱寻个由头推了?”

田温啼坐在太师椅上,锤头思考,然后狠狠叹了一口气。

“不行,这宴会我们必须得去,而且还要备上厚礼,我倒要看看这黄毛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

......

申时。

程惜坐在食案前,看着面前各色各样的菜有些愣神。

“小姐,他们不会不来了吧?”

青骊有些急躁,饶是一向冷静的她,在看着面前愈来愈冷的菜也乱了阵脚。

程惜优雅的拿起面前白瓷的茶杯,吹了吹,端到嘴边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别着急,时间还早,我们再等等。”

自从穿越以来,她是越来越喜欢喝茶了。

这喝茶讲究心平气和,品茶不仅仅可以凝神静气,也有助于她想一些事情。

......

申时一刻。

春音从大门口急匆匆的跑来。

“小姐,来了,他们来了。”

程惜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上下打量了自己的着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走向门口。

古代的知县相当于现在地级市的市长或市委书记,掌管着军政大权。

程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市长级的官。

若说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

但,她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什么世面没见过,还会怕他一个贫困地区的古代人吗?

程惜刚刚走出厅堂,大门口便进来了一大波的古人,有穿长衫的,有小厮打扮的。

为首的是一个山羊须胖乎乎的中年人。

说他是个中年人,倒是有些勉强了。

看他皮肤的状态怕是将近有六十,快到花甲的年纪了。

青骊眼尖,知道自家小姐失忆了,估计也记不得官职这些,便悄悄走到程惜身边侧身提示。

“为首的是大田县知县田温啼,后面的是县丞田范呈、再后面是主簿陈广、县尉李其、典史范元驲。”

程惜点点头,知晓了情况,便大胆的迎了上去。

“田知县,今日您能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知县田温啼看到程惜过来,这才躬身行李:“县主,哪里的话,能受县主亲自下帖,乃是老夫三生有幸。”

程惜微微笑,表面功夫真是做到了极致。

“田县丞,陈主簿,李县尉,范典史。”

陈惜不怯场,一一打了招呼,行了礼。

众人也纷纷回了礼,又命众小厮将礼物奉上。

双方客套话说尽,这才一起朝着厅堂里面走去。

大雍王朝民风开放,虽然男女地位不平,但是女子享有更多的自由。

就拿吃饭来说,男女可同席用膳,女方不必拉帘遮面。

出门在外,女子不用蒙面,女子可经商做生意,甚至有些家庭,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当家做主。

当然,这种情况是极少数。


这也是为什么程惜敢以一个未出阁千金的身份,宴请这大田县的“权贵”,不仅仅因为她是忠义侯之女,她更是皇帝亲封的县主。

退一步讲,她和弈亲王的婚姻,虽然她是单方悔婚了,但人弈亲王不是还没有点头同意么。

不看僧面看佛面。

再怎么样,人家还得顾及弈亲王和皇帝的面子。

几人落座。

丫鬟上来斟好酒退下。

程惜率先举杯,缓缓开口:“小女初到宝地,许多规矩都还不懂,这第一杯酒,我就先敬各位叔伯,以后还得仰仗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程惜这一开口,可谓是妙到极致。

敬第一杯酒缓解了众位心怀鬼胎的猜疑心思,这一声叔伯前辈还拉近了与一众官员的距离。

田温啼顿了顿,面上不显,率先举起酒杯。

“县主那里的话,我们这些老头子还得仰仗您的的提携。”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其他官员也纷纷效仿,嘴上说着恭敬的话语。

程惜轻轻将酒杯放下,嘴角一扯,一丝邪魅的笑容缓缓出现在脸上,马上又消失不见。

青骊体贴的将酒杯满上,一众官员身后的丫鬟也纷纷照做。

这一顿晚膳吃了整整一个时辰。

饭桌上,程惜只顾得吃喝,其它的事情一概不讲。

有官员想开口说离席,这话没有出口,程惜立马拿起酒杯起身敬酒,吃得一众官员苦不堪言。

特别是这知县田温啼,更是面上苦涩,就连这从京城送来的上好浮屠酿都没有心思品尝。

县丞田范呈在后面疯狂给田温啼使眼色,田温啼也默不作声。

酒过三巡。

一众官员喝的面红耳赤,有一个酒量差的都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程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是差不多了,这才起身缓缓开口:“各位叔伯,非常感谢各位能光临寒舍,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就先到这里吧!改日我再给大家赔礼道歉。”

听到程惜要结束宴会,一众官员纷纷起身答谢,连场面话都不愿意多说了,立马离席走人。

走之前也没忘记拉上桌上睡得正香的那一位。

......

将众人送走,程惜回了房。

春音正给她打了水洗漱,青骊站在一旁开口。

“小姐,这个办法,能行吗?”

程惜接过春音递过来白色的手帕,一边仔细的擦手,一边开口说道。

“行不行,试过就知道了,姑姑,你明日继续。”

青骊点头应下了。

第二日。

青骊又亲自去请了县衙的一众官员,这次是为昨天酒席的招待不周而办的赔罪宴。

县衙里面。

知县田温啼、县丞田范呈、主簿陈广三人聚在一起。

“知县,县主她这是什么意思,昨天刚刚吃完,今天又吃?”

最先开口的是主簿陈广,这人三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匀称,一副书生模样。

田温啼摇摇头,低头沉思。

其实他的疑惑不比其他人少。

县丞田范呈此刻倒是神情轻松的开口:“知县不必多想,昨天她不是说了吗?改日赔罪,这小丫头片子说不定就爱较真,她的改日就是今日。”

田温啼抬头看着田范呈,长出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那今天的宴会我们还去不去?”陈广开口问道。

田温啼想了想,点点头:“自古赔罪宴,哪有缺席的道理,还是不要得罪她,一起去吧。”

......

这不,田温啼带着一众官员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程府。

这一次,县衙官员没有像昨天一样失期。

程惜也是客客气气的迎接他们。

这一顿吃了一个时辰,一直到酉时才散了席。

田温啼带着一众官员飞也似的逃离的程府。

程惜在门口看着他们狼狈的身影,笑得花枝乱颤。

青骊同情的看着消失不见的几人,惹上了这个小魔王,不知道是他们的福还是他们的祸?

“小姐,明天还要继续吗?”

直到所有人的马车都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程惜这才开口:“继续,不过这宴会由头么,我们要换一换了。”

青骊疑惑,

程惜朝着她招了招手,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青骊听完,不由面上一喜:“还是小姐的办法好。”

第二天日升。

青骊带着程惜的嘱托又来到了县衙。

县衙的侍卫见了,立马热情的将其请了进去。

一众官员正在县衙书房办公,看见侍卫引青骊前来,纷纷起身,表情像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知县田温啼走上前:“青骊姑姑,今日前来是不是县主有什么吩咐?”

青骊摇摇头,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各位大人,今日青骊前来并不是受县主所托。”

听到不是程惜的命令,一众官员纷纷松了一口气。

田知县打量着桌上的托盘,眼珠转了几圈,这才继续问道:“不是县主?那是......。”

青骊将托盘上的锦步掀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个精致的木盒。

“各位大人,我今日是带着忠义侯的命令来的。”

听到忠义侯的名号,田知县心里一咯噔。

这忠义侯是县主的父亲,他远在京城,还有命令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大田县?

莫不是不好的事情?

青骊见他们各个表情各不相同,这才满意的开口:“忠义侯说辛苦大家这段日子照顾县主,所以略薄礼,答谢大家。”

说完便将托盘里的盒子一个个递了出去。

县丞田范呈率先打开了木盒,细细打量着木盒里的东西。

几片茶叶?

县丞田范呈狐疑的皱皱眉头,抬头偷偷的看了青骊一眼。

见青骊没有其他表情,又抓了一两片放到鼻下闻了闻,半刻也没有看出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忠义侯特地托人从京城带来的雪上飘白,这是今年最新的一批,还请大家笑纳。”

本来众官员还在疑惑,这忠义侯不说家财万贯,也算是京城殷实富贵之家,送人就送几片茶叶?

但听青骊解释完,顿时纷纷脸色大变。

田范呈更是将手里的茶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了盒子,放完还搓了搓手指,生怕有茶沫漏掉。

大雍人都爱喝茶。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亲贵胄,都喜欢在空余时间喝上一杯。

茶叶也有分类,不同的茶叶产地不同,制作工艺不同,口感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这雪山飘雪是大雍国最珍贵的茶种,每年产量不过的一斤。

在新岁的第一场大雪,茶农便会爬上弥山巅,冒雪采茶。

经过一系列的炒茶工艺后,将成茶直接当成本年的贡品送进皇宫。

若那一年没有下雪,自然也就没有雪山飘雪这一说了。

雪山飘雪,是皇帝专门用来奖赏有功之臣或者用来款待贵宾的茶叶。

忠义侯也不过是因去年秋猎有功,皇帝破例奖赏了一两。

其中半两送去了侯府老太太院子里。

还有半两么?自然是被程惜带来了大田县了。

所以,现在大家面前的雪山飘雪也算是陈茶了。

可就算是陈茶,那半两也值千金了。

官员收好盒子,纷纷谢礼。

青骊拿起桌上的托盘,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书房。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时,青骊掀开帘子又走了回来。

“各位大人,我忘记说了,我们县主今晚申时在程府设宴,邀请大家一起品茶,还望大人们不要缺席。”

说完,也不等他们的回复,直接离开了。

......

程府内。

“都送到了吧?”

程惜一边和春音下着改良版围棋,一边开口问着青骊。

青骊点点头:“都送到了。”

“那就好,春音,你又输了。”

程惜将白子往棋盘上一放,顷刻间,本来颓势的白子如同惊涛骇浪般,将黑子全部包围。

春音哭丧个脸:“小姐,你就不能让着点我吗?”

程惜将黑子收入碗里,吐了吐舌头。

“你技不如人,怎么让都没有用。”

“姑姑,你看,小姐欺负人。”

“小姐说的极对,你技不如人还怪对手太强......”

“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

“哈哈哈。”

.......

下午申时。

田知县带着一众官员又匆匆赶来。

这一顿,吃了一个半时辰,比昨日还多了半个时程。

......

接下来的三天里。

程惜更找各种由头请大田县的官员一起喝酒用晚膳。

众官员包括田知县在内,都叫苦不迭,但是又不能推脱。

程惜找的借口,无一不是忠义侯感谢大家,就是弈亲王宴请大家,还有皇上犒劳大家为官辛苦。

这些借口无一不是皇恩浩荡的,这小小的知县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缺席。

县衙书房。

“知县,你赶紧想个法子吧!别让她再折腾我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两年呢?”

叫苦的是县尉李其,六十多岁的年纪,算是这一众官员里面最年长的了。

田知县刚想说什么,外面便走进来了一个侍卫。

“知县,青骊姑姑来了。”

听到青骊姑姑来了,众官员的脸色一青,纷纷朝门口奔去。

刚到门口,便迎上了进门的青骊。


“大人们这是怎么了?看到我来了,这么热情吗?”

青骊好笑着开口,心想还好自己速度快,不然就被这些老匹夫逃了。

听到青骊的调侃,一众官员脸上纷纷露尴尬的笑容。

“青骊姑娘哪里的话。”

“对对对。”

青骊假装没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抬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田知县,我们县主今晚邀请大家赏昙花,这昙花可是皇后娘娘特地赐给县主的,我朝上下可只此一份,大人们可不要缺席了。”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书房内的人数,四周都扫视了一遍,这才开口。

“今日怎么不见陈主簿?”

知县田温啼和县丞田范呈低头对视了一眼。

田范呈这才轻轻走到最前头:“陈主簿昨夜偶感风寒,今日告假了。”

听到是生病了,青骊这才点点头:“是我的疏忽了,恰巧昨日侯爷刚好遣松来了一个大夫,这个大夫师从太医院的张院判,对疑难杂症这些颇有造诣,我待会回府就亲自带着大夫去陈主簿府上拜访。”

话一说完,屋内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青骊此刻满意极了他们的神色。

待他们内心腹诽的差不多了,又添加了一把干柴:“各位大人身体可还硬朗?要不待会我也请大夫给大人们把个平安脉?”

听说是要给自己把脉,一众官员纷纷摇头表示感谢。

“多谢县主挂怀,老朽的身体还算是硬朗。”

“对对对,我也不需要。”

“多谢县主了,就不麻烦大夫了。”

看着一众官员难看的表情,偏生还说出感激的话语,青骊此刻对程惜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小姐有办法治他们。

这些个老匹夫还想着用告病来拒宴,想都别想。

“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说完,青骊也不看各位官员的脸色,福了一礼就走了出去。

青骊刚出了书房的大门,本来安静的书房便炸开了锅。

“知县,这可如何是好呀?”

“知县,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啊?”

“知县,你赶紧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我这把老骨头迟早散架了。”

田知县此刻是一个脑袋两个大,看着一众官员的议论声,厉声出口:“够了,书房重地,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见知县开口呵斥,众人这才歇了口。

田知县长叹了一口气,一把坐在椅子上:“今天都去吧!宴会上我自有办法。”

嘱咐完,似乎又记起了什么,对着县丞田范呈说道:“你亲自去一趟陈广家里,让他收起那些小心思,今日的宴会务必出席。”

田范呈领了命出去了。

程府小院。

“生病了?”

程惜拿着一本画本子正悠闲的瘫在贵妃椅上看着。

听到青骊的话,拿书的手微微一顿,翻身从贵妃椅上坐起来。

“晚些时候,你带上大夫去陈广府上瞧瞧,若他没病,就抬上轿撵亲自接他赴宴。”

青骊点点头,下去准备了。

下午申时。

田知县带着几位官员又匆匆的赶来。

几日过去。

他们从之前的的不屑和失期到现在的满脸惶恐以及惴惴不安。

程惜坐在食案的主位,静静的吹着手里的茶。

田知县上前躬身作揖:“县主。”

程惜放在茶杯,点了点头:“各位大人不必多礼,既然都来那就落座吧!开宴!”

青骊朝着门口的春音点头示意。

片刻间。

一位侍女捧着一盆含苞的牡丹进了门。

行到跟前,青骊亲自接过托盆,朝着程惜微微点头。

紧接着,她端着昙花一一给一众官员过目。

田知县看着盆中尚未吐苞的花,不由眼神一愣。

这是?昙花?

确定不是牡丹?

县丞田范呈坐在田知县的旁边,也看出了花的不对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田知县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等所有人都确认完,青骊捧着花走到了程惜面前,朝着她点点头。

程惜会心一笑:“这就是皇后娘娘去年秋宴亲自赏我的,我问了药农,今日就是花期,所以特地邀请各位大人一同观赏。”

众官员的表情神色各不相同,难堪的、尴尬的、苦涩的、还有诚惶诚恐的。

程惜没有说话,就静静等他们脑补。

这也刚好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各位大人先聊着,我去看看晚膳如何了?”

说完,程惜领着青骊就走了出去。

两人刚出门走不远,食案边坐着的县丞田范呈就按捺不住了。

“知县,你看看,那哪里是昙花,明明就是牡丹,真把我们当三岁小孩糊弄呢?”

县丞田范呈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喘气,看起来是气急败坏了。

典史范元驲此刻也是忍不住了:“前几日还有茶有酒的,甚至不惜大鱼大肉的招待我们,今日倒好,我们来了这么久,连杯茶都没人奉上。”

田知县坐在最前面,一边听着大家的吐槽,一边看着主坐上程惜留下的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半响后,这才幽幽开口:“她到底图什么呢?”

她一个县主,忠义侯之女,要财有财,要地位有地位。

这样一位贵女,却在这小小的大田县折腾起来。

所以,她到底有何目的?

这是他疑惑不解的地方。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程惜觉着差不多了,这才带着青骊进了厅堂。

“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买办那边食材送来了晚些,所以厨房备膳晚了,还望大人们海涵,大人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开宴。”

听到程惜的告罪,一众官员的神情有些难看。

你堂堂一县主,这大田县哪位买办敢得罪你?

莫说是食材送晚了,就算是你让他们三更半夜起来买购,他们也不敢推脱。

不过生气归生气,这些官员又不敢当众直接挑明。

莫说这是不是真的了,就算是借口,他们此刻也只能敞开胸怀接受。

一刻钟过去。

程府的下人这才开始上菜。

第一道菜清炒竹笋。

第二道菜红烧鲤鱼。

一众官员面前一人一份。

就在众官员还等着接下来的菜品时,程惜鬼机灵的一笑:“菜都上齐了,各位大人,开席吧!”

听到是开席,田知县微微一愣。

两个菜?

就开席了?

打发叫花子呢?

程惜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碗里的脆笋。

“嗯,不错。”

说完,又夹了一筷子鱼,又是一声赞扬。

站在她身后的青骊差点当场笑出了声。

小姐是真没看到那些人的表情么?

真是比吃了狗屎还难看。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青骊只得微微福身走了出去,转而换了春音进来伺候。

众官员见程惜自己都起筷了,哪能说别的,只能闷声生气,发誓以后再也不来程家宴会了。

见众人都动筷子,程惜这才用帕子擦了擦嘴。

“我朝历来重视礼节,这道步步登高和鲤鱼跃龙门都有着升迁的意思,各位大人以为味道如何?”

田知县放下手里的筷子,朝着程惜微微颔首。

“县主府的厨子,厨艺自然是极好的,哪是我们家里那些小厮能比的。”

见知县都开了口,哪怕内心有再多的意见,众人都点头称赞着。

程惜微微一笑,开始上前菜了。

“我家的厨子厨艺虽好,但也不是天天都做这两道菜的,这做菜么......也得应时应景。”

说完,端起酒杯朝着知县举了举,大口喝下。

田知县面色疑虑,颤悠悠的喝下杯中酒。

程惜起身:“各位大人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走了下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青骊匆匆赶来。

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各位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县主不胜酒力,今日怕是赏不了昙花了,大人们吃饱喝足可自行离去,县主还备了赔罪礼,稍后会送到大人们府上。”

说完又福了一礼,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此,县丞田范呈是真的忍不住了,没等青骊走远直接开口大骂:“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大人,你瞧瞧,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田知县坐在椅子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理会其他官员的话语,直接大步离去。

众人见知县都走了,也不好多留,纷纷离开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

田知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你睡不睡?不睡就给我滚出去。”

听到自己夫人的骂声,田知县翻过身。

“夫人,我有一个疑惑,还望夫人提点。”

这么多年,见自己的丈夫难得一晚上没有心思睡觉,知县夫人林芬凡来了一丝清醒。

“有事快说!”

田知县将自己近日的所遇所闻一一细说。

直到说完,也不见自家夫人有任何的话语,疑惑开口:“夫人,你怎么看?”

田夫人掖了掖被子,吸了一口气:“我看这县主倒是一个妙人,你要是疑惑,不如明天独自登门拜访,问一问便是了。”

听到自家夫人的提醒,田知县一拍脑袋茅塞顿开:“是呀,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直接问来的明白。”

林芬凡白了他一眼:“既然想开了,就赶紧睡吧!”

说完翻过身,沉沉睡去。


第二日。

程惜正在亭子里吃着馒头。

这几日,府里厨子不停换着花样给她做吃食。

程惜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总觉的这大雍朝的菜不对劲了,原来是这大雍朝没有辣椒这种东西。

作为一个南方人,可以不吃甜,但绝对不能不吃辣。

这大雍朝崇尚甜食,特别是糕点类,能腻死人。

“小姐,田知县来了!”

春音从外头走进来,对着程惜福了福身。

程惜将手里吃剩的半块南瓜饼搁在碟子里,拍了拍手。

“就他一个人吗?”

春音摇摇头:“不是,还带了两个小厮。”

“姑姑,今儿这青菜粥做的不错,明儿让厨子继续。”

程惜喝了一口瓷碗中的翠儿白,对着身后的青骊交代。

青骊微微应声。

“春音,你先将田知县请到前堂,好生看茶,我随后就到。”

春音领命出去。

青骊有些不解:“小姐,这田知县单独来拜访你,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为何还要落着他?”

程惜微微抿嘴,好笑的开口:“姑姑糊涂了,我可没有落着他,是他刚好赶上我用早膳了。”

青骊低头:“小姐说的是,奴婢糊涂了。”

程惜吃完碗里最后一块糕点,这才悠悠开口:“走吧,我们去会会这大田县的父母官。”

程惜进门时,田温啼正在堂内来回踱步。

见到她进来,立马拱手作揖:“县主。”

程惜点了点头,没说话,直接走到主位上坐下。

丫鬟上了茶。

程惜微微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不知田知县今日来所为何事?莫不是想念我府上的晚膳了?”

一说到晚膳。

田知县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本来安坐在太师椅上的身体,更是像蛆虫一样惴惴不安。

“县主说笑了,近日来多有叨扰,所以特地上门感谢。”

看着田知县一副道貌岸然的话,程惜顿觉得有些搞笑。

这是要跟我打太极么?

你的道行是不是太低了点?

“感谢就严重了,我也只是尽我的一份力量,田知县乃一方父母官,每日辛苦劳顿,能得您得叨扰是我得福分。”

程惜说完,又抿了一口杯里的茶。

田知县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也只好学着程惜的样子端起茶杯,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程惜见他不说话,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不得不出口提点。

“田知县,我记得先帝在时,你就在大田县为官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没想过往上走一走吗?”

听到这话,田知县那眯眯眼顿时睁的溜圆。

往上走一走?

那不是要升官的意思?

想是这么想,但说不能这么说。

田知县放下茶杯,润了润嗓子:“县主说的哪里话,我田某为官数十载,不说有功但说无过,这当官嘛!在哪里不是效忠皇上,所以......”

“啪。”

田知县这冠冕堂皇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惜一掌狠狠的拍在桌案上。

“好一个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田知县就是这样当一方父母官的么?所以这大田县的百姓去年颗粒无收,最后只能鬻儿贩女来维持生计么?”

程惜眼神冰冷的盯着下方的田温啼。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

但也要看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了。

“过不了多久,我父亲忠义侯自会来接我回京,到时候我倒要让他亲自体会一下这大田县的民情,顺便在上朝的时候如实禀报皇上。”

程惜盯着太师椅上坐立不安的田知县,冷冷的笑道。

“田知县,你觉得如何?”

说到这里,田知县赶忙用宽大的袖摆擦拭着额头不断滴落的汗水。

”到时候,奏折上就写,田知县您,为官数十载,导致大田县匪患不断,百姓鬻儿贩女......”

“砰。”

“县主恕罪,本官,不,我知道错了,还望县主看在我兢兢业业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程惜的话还没有说完,田温啼就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程惜嘴角冷冷一扯,起身走下主座,伸手虚扶了他一把起身。

“田知县,您莫要紧张,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听到这话,田温啼这才抬起头:“县主说的可是真的?”

程惜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你猜?”

说完转身又回主座上坐着。

低头缓缓抿了一口杯中已冷的茶水。

“这玩笑归玩笑,但我说的这些可都是事实,我这边到还好说,至于我父亲那......”

“你也是知道的,我父亲一直以忠义著称,他若是看到大田县如今的情况,你说他会不会向陛下参你一本呢?”

这一茬接着一茬的,田知县刚刚歇下去的心,此刻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听到忠义侯的名号,田知县微微有些失措:“这可怎么办呀?”

程惜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摇头。

就这点威胁就大惊失色了?

其实是她忽略了一点。

在古代,犯错动不动就是杖责和砍头的,导致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是田知县此刻的心态。

“田知县,我这到有一个法子,可以保你官位不说,还能让你离京城更近一步,你要不要听听?”

听到有法子救自己,田知县一时忘记了害怕,立马走到程惜跟前,用希望的眼神看着她。

程惜有些许的不自在,咳嗽了两声。

“这要改变大田县如今的形势,我们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一是......”

程惜细细的讲着,田温啼洗耳恭听着。

这一恍惚就到了日中。

程惜喝下了不知道是青骊续上的第几杯茶,润了润嗓子。

“田知县,你看我刚刚说的方法如何?”

田温啼一脸意犹未竟的表情,满意的开口:“县主的提议,甚好,甚妙,只不过你刚刚说的东水西调。如何个调法?”

田温啼恭敬的请教着程惜。

程惜出神的看看着窗外。

“县主?县主?”

田温啼见她半响不说话,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召回了程惜刚刚离家出走的灵魂。

“不好意思,田知县,你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咱改日再探讨这个问题?”

田温啼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这才不好意思的开口。

这么久,自己的五脏庙早就开始叫嚣了。

田知县明白她是要送客,也不好多留。

“好,好,那我们改日再谈。”

青骊准时出现在门口送客。

田温啼走时还一步三回头看向院内。

终于把田温啼送走了,程惜抬手摸了摸自己酸痛的脖子,又伸了一个懒腰。

“妈呀,这比自己上班还累啊!”

一边吐槽一边暗自得意。

看田温啼那表情,看来自己今日画的大饼还是有效果的。

这边田温啼一回县衙,立马将去用膳的一众官员全部叫回了书房议事。

“大人,你这说的能行吗?”

县丞田范呈一脸怀疑,看着田温啼那兴致高昂的样子,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田温啼老脸一拉:“怎么不行?虽然看着有些天方夜谭,但是这方法仔细斟酌一番,却有可行之处。”

“可就算能行,那得多大得人力物力,大人,我们这番周折值得吗?”

县丞田范呈畏畏缩缩的开口。

如今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这么多年不是没想过在官场上折腾一把,可那些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么多年了,时间早已抹平了他的棱角,带给他的只有那满脸的沧桑。

所以看到田温啼刚刚的样子,他是羡慕的,他也想搏一把,可又怕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田温啼知道他的担忧。

他两共事数十载,在这小小的大田县蜗居,想当初他也是进士出身。

“我知你心想,但这次不一样了,你若是信我,就再拼一次,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

见田温啼说的如此了,县丞田范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也罢,也不差这一次了。

......

远在千里以外的京城。

“主子,这是大田县来的密报。”

书房里。

一个黑衣男人将一封蜜蜡封存的卷纸递上。

书架旁的站立着一个青袍男子,他平静的查看了里面的内容,缓缓将手里的纸条置于蜡烛上烧毁。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单独聊的,当时我们的人没在里面,所以没有探听到内容。”

“让暗三密切注意他们的行踪,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是。”

黑衣人领命从窗户跳了出去。

房里的青袍男子看着桌上的纸张彻底化为齑粉,这才缓缓开口。

“程惜,有点意思!”

......

“春音,那一朵,左边一点点。”

程惜正在院子里指挥着春音摘桃花,中午用来做桃花糕。

青骊端着一份糕点从门口走了进来。

“小姐,田知县又来了。”

程惜听到这话,手里拿着的桃花顿时不香了。

“这个老头,一天天的真烦,时刻不让我休息啊?”

青骊将托盘放到桌上,不由觉得好笑。

当初算计他的是你,现在说他烦的也是你。

“小姐,那我今天再去把他打发走?”


程惜摇了摇头,大口吃了一块糕点:“不用,我去见见,推三天了,再推下去就不合适了。”

说完,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前院的厅堂。

县丞田范呈看着面前来回踱步的男人,无奈的开口:“大人,你可歇歇吧,哪回你来不是这样,但人家县主不也是不见你么?”

田温啼止住脚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狠狠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来回的走动。

就在两人想放弃回县衙时,程惜从外面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前几日我略感风寒,所以怠慢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看见程惜,田温啼好像看到了活神仙,本来哀愁的面容一瞬间喜笑颜开。

“县主说的哪里话,多日叨扰贵府已是我冒犯了,今日县主面色不错,那我们的东水西调......”

“得得得,大人你要说什么我都明白,我们现在就去县衙商量具体的对策,你看如何?”

田温啼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西直接打断。

这老匹夫,是资产阶级的萌芽吧?

连自己“大病初愈”都不放过。

听到一起去县衙,田温啼更加开心了。

“走走走,马上去。”

没等程惜反应,拉着她就往外走,完全忘记了厅堂里还有一个他带来的县丞。

此刻春音匆匆拿着一件披风从后院赶了过来。

“田大人,男女授不亲,请你保持分寸。”

刚进前院就看到田温啼拉着程惜往外走,春音直接上前一把将两人分开。

田温啼也发现了自己刚刚的越矩,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是我刚刚唐突了。”

程惜摇头没说话,带着春音出府朝着县衙走去。

大田县县衙门口。

程惜主仆二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她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古代的县衙,有些许的好奇,眼睛东瞄西瞄的。

县衙的漆黑的大门敞开着,屋檐下悬挂着刻有“大田衙署”四个大字的牌匾。

门口没人,程惜带着春音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进了大门,沿着中轴线上砖铺的甬道,绕过屏墙,程惜停住了脚步。

这怎么还有一扇门?

程惜眼尾上挑,耸了耸鼻子:“春音,去敲门。”

春音听完一愣,随即吞吞吐吐道:“小姐,那边有侧门可以进去。”

程惜眨巴了眼,看向了左边开着的一扇小门。

她差点忘记。

在古代,衙门正门是上级官员才能行走的,平时连县太爷都走不了。

这大门旁边还有两个小侧门。

左边开着的侧门是供百姓和平常官员衙役进出,右边闭着的侧门称为死门,供死刑犯处死前行走。

这会功夫,有两个红黑束腰长衫的衙役从左侧门走了出来。

看见程惜主仆二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以为是衙里哪位大人的家眷,不由多打量了一眼。

程惜没做多的停留,从侧门走了进去。

绕过正门就是县衙的正堂,此刻堂上安静无人,堂前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

程惜走了进去,四处东瞧瞧西看看,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啪”的拍了一声。

声音顿时在堂内回响是来,震得两边的抱鼓嗡嗡直鸣。

“春音,这木头不错啊!待会拿回去用来压书本。“

听到自家小姐要将惊堂木顺走,春音将视线瞥向一边。

“小姐,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你还是自己来吧!奴婢不敢。”

程惜吐了吐舌头,又摸了几把滑溜的惊堂木,这才依依不舍的开口:“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呢!你家小姐我会知法犯法吗?”

半盏茶的功夫。

知县田温啼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踉踉跄跄的县丞田范呈。

青音挺直了腰杆站着自家小姐身边:“我说大人,照你们这速度,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我和我家小姐在这半天了,连个沏茶的都没有,怎么?是瞧不上我家小姐县主这名号吗?”

田温啼脚下有些虚浮,扶着桌子喘匀了气息:“县主恕罪,我马上让人上茶。”

说完,一步三摇的带着程惜朝后院走去。

县衙后院。

几个县衙正在在玩着选仙,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进来。

选仙是古代一种赌钱之戏。

铜钱的一面是仙人图案,一面是诗文文字图案,放在碗里摇晃猜图案即可。

田温啼刚进门就看到自己属下办公时间赌博,脚下一个趔趄。

这些小崽子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竟公然在衙门里赌博,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几个脑袋?

这时,张捕头恰巧从书房走出,见自家大人冷着一张脸看着还聚在桌前的几人,立马瞋目道。

“都在干嘛?如此懈怠,是想罚俸银了吗?”

听到自家捕头的训斥,那三个衙卫回过头,看到程惜一行人,立马将选仙钱往胸口一藏,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大人,县主。”

待他们全部出去,张捕头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

田温啼点头,转身对着程惜惺惺作态道:“县主,里面请。”

程惜平心气和的走进书房。

丝毫不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这是他的属下,她自是犯不着多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田温啼见程惜不在意,这才松口气拭去了鬓角的汗水。

书房面积挺大,前面摆放了几张桌案,后面是一排排的木架,上门堆放了许多的书籍。

一众官员正坐在自己的桌案前写写画画,还有几个围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见程惜进来,房里的人不由一愣。

几个眼尖的一眼就认出了程惜,迎上来结结巴巴的行礼。

“县主。”

有几个是没见过程惜的,但看到其他人行礼,也照葫芦画瓢的作揖。

“县主。”

礼多人不怪,说的就是这样。

程辞眸子微挑,不露声色道:“各位大人,不必多礼。”

看着面前几个神色不同的人,李清辞心里有些好笑。

那几个结巴的人,不就是天天被自己邀请去吃饭的人吗?

看他们的面色,不会以为今日自己又是过来邀请他们去吃饭的吧?

后面那几个官员倒是有些眼生,似乎是没有见过。

田温啼此刻也从外头进来,看到程惜还站着,麻溜的请她坐到太师椅上。

“县主,请坐。”

程惜大摇大摆的坐下,也不想跟他们装腔作势,直接开口:“大人,人都到齐了吧!我们开始讲讲这东水西调的事情。”

听到此,田温啼喜上眉梢,立马招手示意一众官员上前听。

程惜让田温啼拿出一张大田县的舆图,从一边拿起毛笔开始写写画画。

一盏茶的功夫,程惜将手里完工的舆图铺在桌案上。

“大人来看。”

一众官员围了上来,看着程惜这里一笔那里一笔的草稿,不由摸了摸脑袋。

“这是什么?”

程惜有些傻眼。

“这是路线图啊!你们看不懂吗?”

一众官员左看看又看看,纷纷摇头。

田温啼还弯腰将舆图转了几圈,还是摇了摇头:“县主,这是什么意思?"

程惜一拍额头。

好家伙,感情这些人是看不懂地图呢?

那这县衙放地图干啥用?

其实她是完全没有想到,是因为她画的太丑的原因,所以别人才看不懂的。

程惜从笔架上拿出了一支新毛笔,指着舆图的一条线开始解释。

“这是东边临县的放晴河,从东向西流,这条河刚好有一段经过我们大田县的茵村,除了茵村以外,我们县内的其他地方再也没有河流了。”

“如果,我们从茵村这里挖一条水渠,贯穿整个大田县,这样的话,大田县百姓的用水就不用愁了。”

一众官员听完程惜的讲解,纷纷点头表示肯定。

“嗯,确实可以。”

“看上去不错。”

就在众人表示同意时,县丞田范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县主,这个办法大人和我之前也想过,可是工程实在太大了,劳民伤财不说,工期还长,实行起来特别困难。”

程惜点点头,眉眼笑开:“县呈提出的问题非常好,所以我们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不知各位大人有什么看法?”

见程惜询问,县尉李其眉心皱了皱:“以往召集百姓修筑工事,都是以工代赈的,若这次也这样,怕是会耽误农耕和税收了。”

几个官员听到,也纷纷附和。

“是呀!”

“李县尉言之有理。”

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程惜眼神闪了闪,开口打断:“自然,这次挖水渠,我们要想其他的法子。”

“过几天我们先去各个村子考察一下民情,划定具体的路线,到时候就将整条沟渠平分,工事派发给所有的村子。”

“春耕时节,一家一户就抽调一人,特殊家庭就提前报备,召集起来的人手分为两拨,一天一轮换,出人的家庭就每天给开工钱。”

“这样既不耽误春耕,又保证了挖渠的速度,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众官员交头接耳。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我看可行。”

就在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方案时,主簿陈广却开口:“县主,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县衙里的存银不多了,到时候我怕......”


程惜明白他的担忧,一脸高深莫测的道:“你这两天先点点县衙还有多少银钱,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见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官员们也没有了其他的顾虑。

田知县更是嘴角乐开了花,这银钱的事情程惜都有办法解决,这下可省心了不少。

程惜眸子布满了笑意:“既然各位都没有意见,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剩下的细节我们私下再讨论。”

一众官员散去。

程惜带着春音准备回府。

田知县在前面步态轻盈的给她们带路。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程惜看着他想说又不能说的表情,直接开口问道。

田温啼摸了,摸自己的鬓角,不好意思的问道:“不知这银钱,县主有什么法子?”

程惜挑挑眉,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过段时间就知道了,大人你这两天筹备一下,我们准备去各村看看。”

田温啼遗憾的点了点头。

......

两日后。

程府。

“小姐,这件衣服也带上吧?”

春音从卧房骊拿出一件长袄,对着正在凉院里晒太阳的程惜喊着。

程惜摆了摆手。

青骊意会,转身回了朝着春音走去。

“春音,小姐只是出去游玩几日,你不必把整个程府都搬走。”

见青骊打趣自己,春音喉咙上下滚了了两下。

“姑姑,你一直告诫我们做事要细心,小姐刚刚病愈,第一次出远门,可不得马虎。”

青骊叹了一口气,挑了挑眼角:“可你光袄子都带了三件了,还有那披风也带了两件,还有那几条围脖......”

青骊说到此已经不想再说了。

虽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可自己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没学会半分,那老妈子的唠叨,都快赶上侯府老太太身边的陈嬷嬷了。

见两人争执,程惜将盖在脸上的书本拿开,坐起身,从一旁的碟子里面拿出一颗蜜饯含进嘴里。

“好了,你们别吵了,春音,你想带就带着吧。”

得程惜的准许,春音立马喜笑颜开,拿着手里的袄子就打算往屋里走。

“不过,带上它,我可就带不了你了哦!”

春音刚刚前脚踏进门,后面就听程惜补充的半句,不由膝盖一软,嘟嘴转身埋怨道:“小姐.....”

话没说完,生气的直接就跑进了房里。

留下站在门口的青骊哈哈大笑。

暮春四月。

大雍国的西南边,春意正浓,这天气回暖的日子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坑坑洼洼的黄泥路上,两辆马车和几匹马正徐徐而来。

阳春三月下了一点小雨,让本来缺水的大田县有了一丝的生机,嫩绿的小草从泥里抬起了头。

程惜掀开帘子,一脸怡然自得的欣赏一路的风景。

“小姐,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别掀开帘子,这不符合礼仪举止。”

春音看着伸出马车的脑袋,上前低声提醒程惜。

程惜一边看着外头的好风光,一边对着车旁的春音应声。

“好啦,我知道的,这句话你都说了一路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现在这不是没人吗?等有人来了,我再缩回去就是啦!”

看着自家小姐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春音心累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小姐受伤醒来后,越来越特立独行了。

整天抛头露面不说,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更是惊为天人了。

什么女子就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不要依靠男人而活!

再有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

这哪一句不是大逆不道之言。

也幸得小姐都是在自己院里说的,不然被有心人听去了,自家小姐的名声可就更臭了。

“春音,你去前面问问,还有多久到茵村?”

听到程惜问,春音无奈,只得疾步上前询问张捕头。

“张捕头,前面还有多远到音村啊?”

看到来人是春音,张捕头立马吁住马,低头眉开眼笑的说:“春音姑娘,前面还有十几里就到了,怎么?是县主要休息了吗?”

出门一路向东走了已经两天,今日已经是第三日。

程惜第一天还好,但从第二天开始就有晕马车的反应。

所以就没走几里就要休息一段。

其实,这也怨不得她。

这大田县地处大雍朝西南,这里以山陵居多,路途坑洼不说,有些地方坡度还大。

这几日一路走来,程惜又不会骑马,在马车里坐着也是胃里翻腾。

后面两日,为了节约在路上的时间,程惜只得坐一段马车,自己又下车走一段。

如此循环往复,这才有了如今的速度。

春音摇摇头,闷闷不乐道:“不是,这几天我家小姐出来,吃不好睡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张捕头明白她做奴婢的心思,安慰着:“春音姑娘莫要担心,日落之前肯定能到茵村,知县大人已经提前命人快马加鞭赶去通知里尹了。”

春音舒了一口气:“谢谢张捕头。”

......

酉时。

程惜一行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茵村。

这里的居民,崇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所以等他们一行进入村子时,各家各户正升起炊烟。

这炊烟可不是用来做晚饭的。

在大雍朝,平民百姓和那些钟鸣鼎食之家不同,他们每日只吃两顿——早膳和午膳。

一般来说早膳的时间是在巳时,也就现代的九点到十一点。

另一餐则是在申时,是现代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而现在各家各户冒出的炊烟,是为了晚上照明,所烧的篝火。

马车停在了村口。

“茵村里尹吴则,携茵村一百五十三户当家人拜见县主,拜见知县大人!”

“拜见县主,拜见知县大人。”

程惜刚掀开帷裳从马车里出来,就被这浩荡如雷的声音所惊住了,一时不查险些从马上摔了下去。

春音一把扶住了她,这才没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程惜稳了稳心神,看着地上趴着的黑压压的一群脑袋,这才对着一边的田温啼点点头。

田温啼介绍到她的意思,将双手背于身后,轻咳了一声,这才慢慢开口:“大家都起来吧!本官跟着县主是来私访的,倒也不必大动干戈。”

见县主知县如此的平易近人,里尹吴则带着一众百姓纷纷谢恩起身。

“多谢县主,多谢知县大人。”

人群里,有几个大胆一点的孩子,直接抬头好奇的打量着程惜。

程惜也不说话,站在马车上微笑地看着那几个目光的来源处。

胆子小的一个见程惜瞧他,直接一把钻进了自家母亲的怀里。

程惜嘴巴一咧,笑了笑露出自己的大白牙,。

春音站在马车下面,拉了拉她的裙摆,提醒她注意礼仪。

程惜扯了扯嘴角,收起那放荡的笑容,准备扶着车延下车。

此时,一旁的村民里头走出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青年,样子瘦瘦小小的,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

一件棕麻制成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上面还有数个补丁。

脚上的千层底已经被黄泥污染的不成样子,大拇指处还破了洞,有一些黑白成坨的棉花从里头露了出来。

程惜看他走上来,不由有些好奇,

在她疑惑的注视下,青年走到马车边,缓缓跪下,将瘦削的背部朝着她。

程惜疑惑的看向一边站着的春音、

春音动了动嘴唇,开口解释:“小姐,这是人凳,他是让你踩着他下马车。”

听到此,程惜才反应过来,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这种封建社会的陋习,也是害人不浅。

“你起来吧!我不需要这个。”

说完,不等春音扶她,便从马车的另一边跳下了车。

这一幕被茵村前面站着的部分村民看在眼里,因此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村民们前后左右纷纷低头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口来迎接的村民都知道了这件小事。

“刚刚县主没有踩着安平下车,莫不是我们刚刚哪里做的不好?”

“莫不是我家二蛋抬头看了一眼惹恼了县主?”

“这可怎么办?县主该不会治我们的罪吧?”

......

里尹吴则此刻也是沉着个脸,眸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还站在马车边不知所措的吴安平。

“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茵村把你养这么大,你这点事都做不好。”

吴安平此刻脸都白了,摸了摸自己破烂的袖子,将头埋进自己空荡的衣领里面,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旁的里尹夫人吴齐氏见状,只得出来解围:“县主和知县都进村了,你赶紧去看看情况去。”

见程惜一行人已经走远,吴则这才朝着吴安平冷哼一声,不得不追赶过去。

见吴则离去,吴齐氏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马车边。

“安平,你则叔刚刚也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只不过这县主和知县大人我们都得罪不起,所以你要理解他。”

吴安平将冷的发自的双手互揣进袖子,吸了一口鼻涕,点点头。

“你不怪你则叔就好,既如此,那就早点回去吧!”

在吴齐氏的注视下,吴安平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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