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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皇妃:暴君轻点宠

姜亦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说到底,他还是害得她现在这种下场的罪魁祸首。一报还一报,互不相欠!半个时辰后,姜亦依体贴地给男人盖上了龙袍,准备想办法跑路。记忆中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这要是等他醒来,搞不好治她一个冒犯龙颜之罪,那可真是穿了个寂寞。

主角:姜亦依夙沧墨   更新:2023-04-12 17: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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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亦依夙沧墨的其他类型小说《仵作皇妃:暴君轻点宠》,由网络作家“姜亦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说到底,他还是害得她现在这种下场的罪魁祸首。一报还一报,互不相欠!半个时辰后,姜亦依体贴地给男人盖上了龙袍,准备想办法跑路。记忆中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这要是等他醒来,搞不好治她一个冒犯龙颜之罪,那可真是穿了个寂寞。

《仵作皇妃:暴君轻点宠》精彩片段

热!

不仅热,还口干舌燥的厉害。

姜亦依烦躁的扯了扯领口,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耀眼的夜明珠,还有四四方方的视角,有种沉重压抑的逼仄感。

这该不会是……棺材吧?!!

姜亦依出身百年医学世家,还是21世纪断案如神的天才法医,自然对棺材不陌生。

她分明遇到了一桩和几年前相关的杀人案件,正要开棺验尸,为什么棺材打开,再定神时,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就变成了她?

姜亦依一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脑子一阵刺痛,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浑身热到只捕捉到了大脑里“陪葬皇妃”四个字,大脑一嗡。

再看周围奢华却充满了古韵的环境,壁画上千娇百媚的九天玄女踏着祥云起舞,壁底是夜明珠照亮得光彩夺目的金银珠宝,当真是贝阙珠宫,却又透出几分庄严肃穆。

她身上一袭素色绸缎衣,花纹繁复,腰带上镶嵌的珍珠圆润饱满,凝脂般的柔荑也不是她那双常年握手术刀而有厚茧的手。

她穿越了!

北云朝的年轻帝王突然驾崩,后宫皇妃皆为陪葬品,而她没穿成皇帝,反而穿成了被陪葬的同名同姓倒霉蛋。

她这位贵妃活的时候从未得到过君王一个正眼,他死后却不得不跟他共赴黄泉。

这还是个大倒霉蛋。

那她就算没死,岂不是也被封在了全是死人的皇陵之中?

最要紧的是,她这身体现在相当不对劲。

姜亦依更觉得燥得厉害,扯了扯领口,从棺材爬下去,看到地上倒的瓶子,她弯腰捡了起来,低头闻了闻。

妈的!

果然是中了药!

难怪这么热,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

姜亦依扯开繁重的外衣,撩起袖子,检查了一下其余陪葬的人。

约莫三十个后宫美人儿,全死了,只剩下她一个活物。

从地上的药瓶与症状看,不难推测出喝的都是毒药。

可是为什么唯独这身子的主喝的是这种药?!这未免太缺德了。

在这陪葬皇陵里,一没解药,二没男人,怕不是只能爆体而亡。

药性极烈,就这么一会功夫,姜亦依热到几乎快失去理智了。

原主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妃,到底谁和多大仇多大怨?

视线落至某处,姜亦依顿了顿。

......男人,还是有的。

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再说。

姜亦依走到驾崩的皇帝面前,只简单看了一眼他长相。

瑰丽无双的浓颜,宛若神祇的威严。

乌黑的发丝衬得他皮肤雪白如玉,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深邃优美,眉长入鬓,睫毛纤长,红润而薄的唇抿出的弧度透出几分冷漠绝情,哪怕在昏睡之中,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依旧展现无疑。

这张脸与气质着实让人一眼惊艳,难以忘怀。

姜亦依把上他的脉,讶异挑眉,“咦,居然没死?”

不但没死,还无大碍,不过是诈死。

没死他搞什么陪葬!白白害死了三十几个老婆。

不,没死的好!这可不就是现成的解药吗?

姜亦依眸光湛亮,把那药瓶子捡了起来,这里面还有残余。

片刻,姜亦依扯开男人厚重而奢华的墨色龙袍,五爪金龙气势汹汹,像是气得要吞了她。

姜亦依无视五爪金龙的威严,拍了拍男人的脸。

“要怪,就怪你没死了!”

说到底,他还是害得她现在这种下场的罪魁祸首。

一报还一报,互不相欠!

半个时辰后,姜亦依体贴地给男人盖上了龙袍,准备想办法跑路。

记忆中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这要是等他醒来,搞不好治她一个冒犯龙颜之罪,那可真是穿了个寂寞。

姜亦依蹑手蹑脚地出去,还以为应当面临重兵把守的森严场景,万万没想到,皇陵外边竟无人把守?

空荡得跟乱葬岗似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才跑了几步,她又折了回去,顺走了一些看不出是宫里东西的玩意,没钱寸步难行,不管在哪里,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

半个时辰后,皇陵中的男人睁开了双眼,眼底闪过一抹嗜血戾气。

龙袍滑落,诉说着方才发生暧昧之事。

夙沧墨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红得触目惊心的抓痕,面沉如墨。

这该死的女人!!

李公公进来时,看到陛下竟被扒光了衣服,胸膛上全是抓痕,吓到腿软。

这、这是谁干的?

夙沧墨捏碎了身旁的药瓶,想起那女人不客气拍他脸的样子,低哑的声音还残留着几分欲,却冷得勾不出半点清旖:“找!掘地三尺都给朕把那女人找出来。”

李公公咽了咽口水,怎会如此?进入皇陵的妃子们分明都喝下了毒药!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这也就罢了,那女人居然还胆大包天的欺辱了陛下?

颤颤巍巍着腿点清每一具尸身后,李公公回禀道:“回陛下,唯一失踪的女子是姜贵妃。”

料想夙沧墨或许记不住此人,他又补充道:“也就是左相的嫡长女姜亦依。”

夙沧墨穿上衣袍,唇中溢出一声冷笑,“姜、亦、依,左相之女?很好。”

李公公匆匆一瞥陛下腰上被掐得青紫的痕迹,飞快低下头。

“陛下,找到人之后,该如何处置?”

夙沧墨勾唇,笑意不达眼底,一字一句,肃杀冷冽:“不留活口。”

顿了顿,他冷冷改口:“将她活生生千刀万剐,丢去喂野狗。”



五年后。

明骁帝亲自领兵征服西域疆,举国同庆!

负责找人的官兵们却耷拉着一张脸,垂头丧气地到处贴通缉令。

陛下征战一年多,一直没能顾得上要找姜贵妃,而今凯旋,他们又得顶着压力找人了。

问题就是,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家闺秀,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五年来官兵们在每座城门严格把守,愣是连见都没见过相似的人。

说不准人已经死了。

可陛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按照这架势,他们得找一辈子。

围观群众啧啧感叹:“这姜贵妃可真是绝世美人啊,就是不知道真人有没有画里这么美。”

“那肯定有啊!不然能让陛下苦苦找寻这么多年吗?听闻五年前陛下清理了后宫的奸臣之女后,便没有再纳妃,后位也空缺着,这不是说明,陛下对姜贵妃一片痴心吗?”

“若是有知情者赏千金万两!这都五年了,也没见到有人能拿到这万两黄金啊,说不准姜贵妃已经......”

姜小渊挤到人群中,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粘贴的通缉令睁大了眼睛。

通缉令上的女子绝美无比,一颗泪痣勾魂夺魄,却笑得温婉,一看便是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

“娘,娘!”

小家伙急切地跑回了馄饨摊位。

正吃着热腾腾馄饨的姜亦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哪家又死人了?咋咋呼呼的。”

姜小渊气喘吁吁,急忙道:“是要死人了,不过要死的是咱们。”

“???”

姜亦依从馄饨的美味中回过神来,凑到小家伙面前,小声问:“又贴通缉令了?”

“对啊!而且这一次画得更加像了。”姜小渊把撕下来的通缉令展示给她看。

姜亦依看了一眼告示上的“通缉令”三个字,再看看下面画的人像。

虽然只是简笔画,但不得不说,是真的像,可见对方是有多想找到她。

姜亦依心里忍不住又骂了一顿这位明骁帝的祖宗十八代。

妈的,都五年了!

那位骁勇善战的明骁帝征战无数地方,居然还能记得她一个宫里的小小嫔妃,锲而不舍地找了她五年,是不是太记仇了?

虽然他未曾临幸过她,是她临幸了他,但有何区别?对他而言不就是多了一份乐趣吗?

再说了,她也未曾误他什么大事。

当年她跑了之后,才知道那陵墓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引出叛贼的陷阱。

那些被赐死的妃嫔都是叛贼之女,包括她,左相之女。

只是左相权倾朝野,哪有这么容易拔除,这些年依然能在朝中立足脚跟。

最重要的是,明明这是一张“通缉令”,也不知道百姓们是怎么能理解为这是“陛下在痴情寻找爱妃”剧本的。

每一回听到百姓们议论这段佳话,姜亦依的表情都像是被迫吃了一只苍蝇。

可要说,她觉得自己霸王硬上弓了夙沧墨是不亏不欠,但还是有欠的。

毕竟当年她跑路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还是双胎。

想着自己在这世上也算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便把孩子生了下来。

可惜第一个孩子因为营养不良,生下来就没了,只留下了一个姜小渊。

这些年姜亦依女扮男装,独自带着儿子,在各地县衙当仵作,以她一身本事,生活自然也算不上艰苦。

甚至儿子还是一个有天赋的,每回剖尸都能给她打下手,既帮了忙,还能为他实地教学,姜亦依对现在的生活还是相当满意的。

如果那位明骁帝不再通缉她的话,就更好了。

“娘,咱们赶紧跑路吧。”姜小渊忧心忡忡。

“跑哪儿去?”

“离开北云国呀,这样就算通缉,也找不到咱们了。”

姜亦依叹息摇头,“傻孩子,现在边境太乱,北云国和其他国家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别说离开,我们到了边境说不准会被卷入战争之中,要不就是会被山贼捕获。”

算来算去,也只有北云国内是最安全的。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带着一个孩子,姜亦依实在不敢冒险。

况且,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仵作名气,自然不能就这么丢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姜亦依擦了擦嘴,“不用太担心,他们找了五年都没发现咱们,没道理突然就复明了。

走吧,去沈家庄,方才农捕快过来说,沈家庄的百姓今天在河水里捞出了一具尸体。”

姜小渊听到“尸体”眼睛一亮,但又犹豫地摸了摸肚子,“我还没吃饱。”

“剖完今天的尸体再带你吃好吃的。”

“吃什么好吃的呀?”姜小渊眼睛一亮。

姜亦依微笑:“爆炒鸡肠。”

让那个暴君这么小肚鸡肠,狠狠吃掉他!

姜小渊撅起嘴,“我想吃烤羊腿。”

看着儿子虽然被自己涂得黝黑却依旧非常可爱的脸蛋,姜亦依没忍住捏了一把,“好,要是今日顺利,就带你去吃烤羊腿。”

不得不说,自家儿子和夙沧墨那狗皇帝确实像,除了眼睛和耳朵像她,眉毛鼻子嘴巴全都像他亲爹。

可惜太像反而是个缺点,不然也不至于还要麻烦地易容。

听说夙沧墨是个奇葩,讨厌孩子。

登基八年,如今已经二十七了,一个子嗣都未曾有过。

他曾扬言,他讨厌孩子,若是妃嫔生一个,他掐死一个。

看看,作为皇帝,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可他在朝堂上是暴君,对于百姓而言却是明君。

当然,暴君明君的都跟她没关系,姜亦依只想安生地过好自己和儿子的小日子,离这位明骁帝远远的。

否则,不仅她要完蛋,姜小渊也得完蛋。

正想到这,姜亦依才牵着姜小渊准备离开,几匹马忽而气势汹汹地骑了过来,缰绳一扯,齐齐停在母子俩面前。

为首的马蹄扬起时,气势宛若沙场上的大将军。

——喂了姜亦依一脸沙。

“......”

姜亦依冷脸,抬眸要骂人,看过去的瞬间,她瞳眸猛地一缩。

卧槽。

见、见鬼了?!

马上的男人白衣乌发,丰神俊朗,眼窝深邃有神,脸庞若妖孽般让少女们轻易就丢了芳心,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更令人不敢直视,幽沉如墨的狭长眼眸盯住了她。

姜亦依脏话卡在了喉间,瞬间头皮发麻。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姜小渊这个乌鸦嘴!

这回她们母子是真的要齐齐共赴黄泉了。

......眼前的男人,不是那一夜被她霸王硬上弓的暴君又是谁?



这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容颜让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姜小渊也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张脸跟他的真面目好像!

也不对,他比这个男人好看多了。

可是这么像,这不会是他亲爹吧?

姜亦依此时此刻脑海里全都是“他兵临城下,质问她欠他的用什么还”的古偶剧情。

不,换做是她,应该是“女人,你是想自尽还是让我捅死你”?

她现在是应该带着姜小渊原地跑路,还是应该跪下抱大腿痛哭认错?

不跑死路一条,跑了或许有一线生机。

姜亦依握紧姜小渊的手,内心倒数三秒,准备抱上儿子转身就跑。

在她数到“一”时,就听到男人低冷而散漫的声音:“你是江一一?”

嗯?

江一一?

姜亦依确定了一下他的音调,不是“姜亦依”,而是“江一一”。

江一一,正是她女扮男装,这些年作为仵作行走江湖时的名字。

她心念微动,握着姜小渊的手松了几分,压低声线:“我是江一一,您是?”

夙沧墨显然没有耐心回答她,确定她的身份后,偏头对她示意护卫空出的一匹马,“上马。”

完全是命令式的语气,毫无反驳的余地。

姜亦依一颗心仍砰砰跳动得厉害,回答飞快:“我不会骑马,而且,阁下是......”

夙沧墨眸光沉沉,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容置喙:“不会骑马,那就走,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走到县衙,一刻钟若是不见你人,我便派人把你抬过去。”

说完,他又扬蹄而去,留下的威压气势却依旧让周围众人尤回不过神来。

“......”

姜亦依目送着那行人的马屁股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那道修长身影,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心已经一片湿漉漉。

还好他是冲着县衙仵作“江一一”来的,而不是对他霸王硬上弓的姜贵妃。

尽管如此,姜亦依有那么一瞬间想带着儿子现在马上离开这里的冲动,可她又很快冷静下来。

现在跑了,不就是在告诉夙沧墨她这里有鬼?做皇帝的自然不傻,很快便能猜到她这个女扮男装的“江一一”就是他要找的人。

是的,这么多年来,姜亦依完全就是靠着女扮男装,加上易容的虚假身份躲避的追兵。

她一个黝黑的大老爷们,又孤身带着孩子,自然不是追兵们要找的娇滴滴的贵妃。

迅速思虑再三,姜亦依微眯眸,转头看向了姜小渊。

“记住我之前跟你叮嘱过的事了吗?”

姜小渊抬头看着自家娘亲黑如锅底的脸,点头,“早就记住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爹!”

“乖,以后别说漏嘴了,私底下也要好好叫爹,刚才那个就是娘的债主!他追杀了咱们五年,要是让他发现,咱们母子就死定了!”姜亦依神色肃穆的叮嘱。

姜小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闭嘴动作,“爹放心,我一定会管住嘴,多做事哒!”

不过......

他歪了歪头,看向刚刚夙沧墨离开的地方。

娘亲的大债主,和他长得这么像,难道说,要通缉娘亲的人是他亲爹爹?

那他爹爹可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女人呢!一点都没有男人应有的气度。

姜亦依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掏出了一瓶自制香水,猛喷一顿。

这香味刺鼻,就像是一百种花融合在一起的浓郁味道。

姜小渊捂住鼻子,差点被呛吐了,“呕——”

周围的人也皱起了眉头,嫌弃地离她们远远的。

一个大男人身上弄这么香,真不知道什么毛病。

花香沁人,太浓则烈。

姜亦依确定自己从头到脚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才安心地呆着姜小渊前往县衙。

刚到县衙,就看见莫师爷早已在门口等候,看见他们,立马迎了上来,客气地道:“江先生,快快有请。”

姜亦依回礼:“莫师爷请带路吧。”

莫师爷在前面领路,一边叮嘱:“今天有大人物在,需谨言慎行,但也不要太紧张,就像以往一样剖尸就好。”

姜亦依发现县衙的守卫都变多了,几步一人。

真不愧是皇帝出行。

当初若是在皇陵里有这样的阵仗,她哪怕是爆体而亡也不会得逞,谁让天时地利人和呢。

莫师爷领着姜亦依来到了堂后院中,地上摆放了五具尸体。

夙沧墨白衣翩跹坐在一旁,面不改色,还有闲心喝茶,举手投足间尽是赏心悦目的优雅,视线顺声落在了她身上。

姜亦依保持着面上镇定,和他四目相对,还和他微笑点头。

知县弓着腰站在夙沧墨旁边,正要介绍,就听男人冷冷道:“不必要的礼节就省了,直接开始吧。”

姜亦依乐得省去了行礼,顺手地戴上了自制的手套和口罩,从自己的工具箱中拿出了刀具。

她大多时候都在为县衙做事,是以工具箱放在了县衙里。

她旁边的姜小渊也戴上了口罩,并开始用纸笔记录。

夙沧墨目光在她的手套与口罩上顿了顿,眉毛微挑。

这位仵作倒是和他以往见过的不同,甚至连剖尸刀都丰富独特。

再看看那同样满脸黝黑的小孩儿,轻嗤。

不过,让一个小孩来记录?他识几个字?

姜亦依却没再分神,全神贯注看着第一具尸体。

“死者一,男,身高六尺,患有瘰疬,且流脓严重,皮下出血,尸体呈紫黑色......”

姜亦依话音一顿,眉目骤然凌厉,“都先离远点!”

众人微愣。

县衙里的人都知道姜亦依的本事,下意识退后。

知县退后几步才想起来夙沧墨,又讪讪地站了回去,“您......”

夙沧墨深深看姜亦依一眼,放下了把玩的茶杯,站起来后退,李公公立即为他挪椅子。

姜亦依剖完五具尸体,心沉入谷底。

她抬眸问:“这几具尸体都是从何处来的?你们是否到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最近有何不适的症状?”

夙沧墨瞥向她,语气冷淡:“你的问题太多了,你只需要回答,这几个人为何而死。”

姜亦依火气顿时上来了。

这皇帝可真是不知问题严重性。

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他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来剖?

她顾不上得不得罪皇帝,冷笑一声,一句回答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这几个人,患的乃是鼠疫!”

姜亦依话语铿锵有力,却像一颗炸弹落入水里,迸发出滔天巨浪。

除了夙沧墨,所有人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那几具尸体,倒抽了好几口气。

鼠疫!

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病!会传染人的!

三百年前灭亡的越朝就是因为鼠疫,死了一大片人率走,在史籍中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数字。

在记载之中,患了鼠疫的人,大概率是只能等死了。

而今,鼠疫竟又出现了?!

知县一颗心砰砰直跳,腿也在发软,心里疯狂祈祷这病可别是他们竹山县这一带的!不然可就真的完了!

夙沧墨黑眸幽沉,微微倾身,一字一句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你确定是鼠疫?”

姜亦依低头消毒,一边淡淡道:“这几具尸体中,所有人都有同一个症状,那便是痨疬,皮下组织显著水肿,有充血和出血症状,其中三具尸体出现被鼠蚤叮咬出的疱疹和脓包,形成疖,表面还有黑色痂皮,有一具甚至形成了全身性疱疹,这些都是鼠疫的典型症状。”

周围众人听着她的话,脸色渐渐发白。

只有夙沧墨眉眼平静,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听一个伤风之症。

姜亦依秉着职业操守解释完,视线落在夙沧墨身上,语气不冷不热:“信不信由你。”

笃定这些人是患鼠疫而亡,她心情便不大好,面对质疑,她愈发不爽。

他又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她这会儿也不必硬要对他多恭敬畏惧。

然而再不爽,她也得按照自己应做的流程办事。

她是法医,却也是医生。

“若是你们是从发病之ʄɛɨ地过来的,或许此时已经患上鼠疫了,所以若是有症状最好及时说明,否则不仅会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让病情严重,还会害得他人一起染病。”

县衙的人脸都白了。

听闻鼠疫蔓延相当厉害,若是他们之间有人染病,那大家岂不是......

而且他们方才还离尸体那般近,还有人触碰过尸体!

看出他们的担忧,姜亦依道:“这些尸体身上的跳蚤都已经死了,按理说传染的几率不高,不过仍然需要保持警惕性,回去进行沐浴消毒,观察自己有无异常症状。”

知县下意识望向夙沧墨,询问他的意见,只是他内心已经完全相信了姜亦依的话。

姜仵作可是他们这一带最出名的仵作,她剖的尸体,那都是会开口说话的死人,向来就没有出错的。

夙沧墨凝望着姜亦依片刻,微微颔首。

知县松了一口气,陛下这是信了,也还好信了。

李公公看了夙沧墨一眼,回答了姜亦依方才的问题:“江仵作先别急,我们这一路过来走的官道,除了咱们荆州城内,哪儿都没去过。这几个人是在官道上发现的,因不像是受伤而亡,看着死因相同,这才带过来验尸。”

姜亦依面色好看了一些,“那便说明,你们或许没有直接接触,尽管如此,仍然不能掉以轻心,你们刚刚进城的,尤其是接触过这几具尸体的,尽快消毒,并且每个人都该单独离间开来,等待观察至少五日。同时排查清楚近日进城之人的行程,免得有染病患者而不知。”

“这......”

李公公迟疑了起来,他们之前并未了解过这位江仵作的事迹,只听知县说此人厉害。

可这只是一名懂尸体的仵作,她说的防患病法子能信吗?

这五日,对于陛下来说可不是动一动嘴的事,那耽误的可是朝中大事。

知县连忙帮着姜亦依说话:“江仵作不仅是我们荆州这一带最出名的仵作,也同样精通医术,不少百姓都称她为神医。陛下,不可不防啊!”

这可是鼠疫,会要人命的!

夙沧墨探究地盯着姜亦依,这般年轻的仵作如此令人信服,这本事着实是了不得,偏偏她竟然还懂得医术?这天赋可谓是逆天。

姜亦依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手心却出了冷汗。

但愿她伪装得足够好。

她如今是男儿化身,还将自己的脸用药液抹黑,妆容也弄得十分英气。

以她精湛的化妆技术,哪怕是她亲娘在这儿怕是也认不出她。

她的一举一动也和原主那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大家闺秀走路婀娜端庄,步步生莲,而她是个现代人,还是要赶往现场剖尸的法医,举手投足间可没什么大家之范,走路速度也讲究快。

可以说她除了这具身体,整个人本身就是换了芯的。

记忆中,原主和夙沧墨只见过一面,那一夜他处在昏迷之中,他就算记性再好,对她应当也是不熟悉,没什么印象,不该会被认出来。

问题就是这是一国之帝,绝非好忽悠的人,因此她必须打起一万分的警惕性来对付他。

夙沧墨果然很快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语调漫不经心,却不容置疑:“按她说的做,顺便派人去打听这几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并让全州做好防备,若是查出鼠疫发病地,有人从那边过来,让其做好防护,与外人隔离。”

姜亦依松了一口气。

她就担心夙沧墨会不同意,这有可能会导致鼠疫蔓延开。

配合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夙沧墨吩咐让人将尸体焚烧后,再命令手下人清洁消毒,接下来的五日,他们便安安份份待在房中,足不出户。

姜亦依却并未松懈下来。

一次鼠疫,不知会要了多少人的命。只希望能够来得及控制并治疗。

正想着让人打听清楚疫区,准备赶过去,就见夙沧墨忽然盯上了姜小渊。

姜亦依心里一个咯噔,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夙沧墨抬眸,姜小渊勾了勾手,嗓音低沉:“过来,小家伙。”

刚消毒完手的姜小渊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和娘亲对视一眼,他抛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抱着记录的书走了过去。

看着儿子走近夙沧墨,姜亦依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夙沧墨想干什么?!

他难道发现姜小渊长得和他很像了?

还是姜小渊有哪里暴露了?



“你叫什么名字?”夙沧墨语调随意地问。

他语气说不上冷厉,可却带有上位者惯有的高高在上。

姜小渊皱了皱鼻子,心里对这个亲爹更没什么好感,心里微哼,回答:“我叫江小渊,江一一是我爹。”

“让我看看你写的什么。”夙沧墨没感受出这孩子对自己的不喜,或者说就算感受到了也无所谓,这世上喜欢他的人屈指可数,他只对着姜小渊手里的书伸出了手。

姜小渊抿抿唇,扭过头,目光征求娘亲的同意,见她点头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把书递给了夙沧墨。

这可是他的宝贝!

娘说了,每一份尸检记录都是一份宝藏。

他实在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宝藏给这位一直通缉他娘亲,害得他们母子俩东躲西c藏,还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亲爹。

夙沧墨低头一看,嘴角微抽。

这显然是一本这孩子记录其父所剖尸体的本子,记得倒是整齐认真,只是字迹实在丑陋。

还不仅仅是丑陋。

夙沧墨视线落在他方才新鲜出炉的记录上。

【死者一,男,shēn gāo 六尺,huàn 有luó lì,且liú nóng ,皮下出血,尸体呈zï heī色……】

“……”

平常孩子遇到不会的字,或许会画一个圈圈来代替,可这稀奇古怪的字符又是什么?他自创的文字么?

就这样,怕是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

“叔叔,你看明白了吗?”姜小渊心里得意,想着他一定看不懂。

这可是他和娘亲才懂的暗语!世上只有他们母子知道。

夙沧墨:“……”

和小家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对视上,他将记录书递回去的同时,还违心地夸了一句:“写得不错,业精于勤,当及时勉励。”

后面的话是在隐晦地劝他多多学习,尤其是多练习一下自己的字迹。

若是长大后字迹还这般丑陋,怕是连乡试都过不了。

这么小就有记录好习惯,做事也认真的孩子,是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姜小渊心想他都看不懂,还装模作样,不过被夸奖,他还是很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谢谢叔叔。”

“……”

这怕是只听见了前面四个字。

李公公心里意外,多端详了一番姜小渊。

这还是第一个能得到陛下嘉奖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陛下竟然还勉励他?

主要是陛下平日里喜好美好之物,包括人,虽然他不好女色,但对于碍眼又碍事的人,话语总会毒辣几分。

可从外观看,这孩子虽然眼睛漂亮,但皮肤同其父一般,黝黑得让人下意识便忽视了五官长相。

一白遮千丑,这一黑,似乎就哪哪都不起眼了,就算不丑,却也绝对说不上漂亮啊。

姜亦依正要急着回去沐浴并写下今日的尸检报告,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还未告辞,就听见男人语调不急不慢道:“江仵作还请留步,我有些话想问你。”

事逼。

姜亦依心里骂了他一句,挤出笑脸,“若是您不急的话,可否容我先去梳洗一番?实在是刚刚剖尸完,不方便谈话。”

她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脏,身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迹与味道。

夙沧墨颔首,“正有此意。”

正有此意你说什么留步!

她真恨不得把身上的脏污都抹到他脸上。

姜亦依对他笑呵呵地做出告辞动作,转身时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回屋前,姜亦依将自己和儿子全身消毒了一遍,衣物也浸泡在用来消毒的水之中,这才去仔细沐浴。

沐浴完之后,她闻着自己身上皂荚香味,狠狠暗骂了一句夙沧墨,不得已又把自己喷得香到能吸引蝴蝶。

可惜她不能成为变成蝴蝶飞走的香妃,还得去面对那位记仇记了五年的暴君。

憋着气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姜亦依才在夙沧墨的奴仆领路下来到了他的院中。

夙沧墨显然也才沐浴完,乌发湿漉,贴着他皙白如莹玉的脸颊,有水珠顺着轮廓滑落至修长的颈间,微凸的喉结略一滚动,颈间筋肉微动,水珠便滑进了白衣领中。

姜亦依飞快挪开眼,心想还好他长得不赖,五年前她也不算吃亏。

可这位帝王实在是小心眼,明明后宫佳丽三千,还搞得像是处男一样这么介意,全国通缉她五年!

但凡陵墓中有第二个男人,哪怕丑陋无比,她也不愿意选择这个小心眼的夙沧墨来做解药。

夙沧墨的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狭长的凤目微眯。

这纤瘦的身影,怎么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还未仔细回想,随着姜亦依走近,一股刺鼻的花香扑面而来,夙沧墨骤然紧锁眉头,止住了思绪。

他从未见过如此爱喷香味的男人,那熟悉感怕是错觉。

夙沧墨是习武之人,五官的感知力比常人更敏锐,包括气味。

这本就浓郁的香气哪怕离得远,他也能闻得清晰,走近之后,更浓得让他几乎要失去正常嗅觉。

“站住!”他冷眉蹙起,不悦呵斥。

姜亦依依言停住了脚步,离他两米远。

夙沧墨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姜亦依眼神无辜而诚恳,话语透出几分无奈,“许多人说做仵作的身上可能有些枯骨烂肠的味道,怕常人不能接受,是以我会在身上喷些香气。”

此举当然不是为了遮掩什么尸味,而是为了掩盖她身上的所有味道。

每个人身上都会有自己独特的体香。

两人曾亲密接触过,姜亦依实在不敢在他面前冒险。

夙沧墨:“……”

就这浓郁让蝴蝶都能恶心到晕过去的花香,还不如死人上的味道好闻。

姜亦依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看到夙沧墨不爽的模样,心里幸灾乐祸,想着总不能她一个人被熏到难受,他最好恶心到和她永远保持这样的距离。

可惜她这愿望才刚升起就破灭了。

夙沧墨一边紧皱眉头,一边漠然命令:“过来。”



姜亦依听到这低哑磁性的嗓音,第一念头便是,她身上浓郁的花香味儿让她自己都恨不得憋气至死,他竟还敢叫她走近点。

这定力可真不愧是皇帝。

她走近夙沧墨,在离他一米远站定,恶狠狠地想:熏死你!

夙沧墨面色却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撩起眼皮问道:“听知县说,你虽然是个仵作,但还擅长医术?”

“只是略懂一二。”姜亦依谦逊道。

夙沧墨眼眸幽深中却透出几分犀利的光,像是要透过她的外皮将她看透,“看江先生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敢问江先生师从何处?行医多少年了?”

姜亦依真想怼回一句“你的问题太多了”,她师从何处关他什么事!

奈何这是他的天下,既知对方身份,便不能过于随心所欲,免得他一句轻飘飘地拉出去砍了,她怕是小命不保。

“师从无名野医,师父已经作古了,不远世人再提起他名讳,因而我不能将其名号告知于您,还请您见谅。不过算一算,我已经从医十七年了。”姜亦依一本正经地胡诌,表现得真情实意。

“先生几岁学医?”夙沧墨没有再计较她师父是谁,却似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六岁。”姜亦依笑着回道。

夙沧墨敛眸,若有所思,“这么说,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了?”

十七年虽然不算短了,但对于医者来说却不算长,更别说此人还是个仵作,对方若是短短十几年精通剖尸术与医术,那便是世间少有的奇才。

姜亦依这回没接他的废话,她故意多报了一岁,实际上她今年22岁,就是为了不让夙沧墨把她和他的贵妃联想起来。

不过她估计夙沧墨也不会了解原主到这种地步,她进宫两年,他都从未临幸过她,简直当成了空气人,能特地记住她的生辰才有鬼了。

夙沧墨显然只是想简单了解一下她,没有再多过问她的个人问题,话音一转:“你今日剖尸得出的结论是鼠疫,那么此病你可能治?”

姜亦依自然有些把握能够治好,事实上她在前世就研究过这个课题,还获了奖。

可这是古代,已经几百年没出现过鼠疫,她若治得太轻松,反而引人怀疑。

她摇头,满脸为难,“您太高看我了,我虽然略懂医术,但从未见过鼠疫,只是在书上见过此症,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治愈。”

夙沧墨扯了扯唇,如无暇白玉打造出的腕微动,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下人已经查出来,那五具患了鼠疫身亡的人,都是潭州人士,潭州极有可能已经爆发了鼠疫,如今潭州已经封城,除大夫与官兵无人可以进入,里面的人亦出不来,若需要人前往患了鼠疫的潭州,你可愿意?”

姜亦依自然愿意,她本来就打算去鼠疫爆发地,但她要去,却不想和夙沧墨同路。

因此她低下头,委婉拒绝:“我还有儿子要养。”

夙沧墨并不意外,毕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鼠疫,谁不怕死?

“若有千金万两,你愿不愿意?”

姜亦依沉默了一下,转而又陷入了犹豫。

虽然她不想和夙沧墨同路,可是如果有万两黄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她又不是他的专属御医,他也不至于每天都盯着她,更何况,若是要前往疫区,她虽然有些名气,夙沧墨应当也不会糊涂到只带她去,定然还有其他大夫。

姜亦依动摇了一会儿,她咬咬牙,“医者仁心,为国为民,万死不辞!”

夙沧墨神色淡如清水,“去收拾,五日后启程。需要准备什么,尽管吩咐下人,银两你无需操心。”

“是。”

有他这句话,姜亦依更情愿了一些,跟着这位皇帝一起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他肯定是真心为民。

若是要治病,必要的药材肯定是少不了的,能提前准备自然比到了潭州再采购的好。

从院门右转离开,姜亦依眼角余光一瞥夙沧墨,见对方嫌弃地扇了扇风,似要把难闻的味道扇掉,心里暗笑。

熏死他!

她今日的表演不错,在他眼里她估计就是一个市侩又胆小的医者。

总之他怎么也不该怀疑到他的姜贵妃身上去。

既满足了她要前去疫区的想法,又能宰他一笔,何乐而不为?

姜亦依回到房中,对正在做笔记的儿子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学习,哪里都别去。”

姜小渊抬头看她,一下子就猜出了姜亦依要去哪里,“爹是不是想抛下我偷偷去有鼠疫的地方?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

姜亦依不假思索地拒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是会传染人的病,太危险了。”

若不是鼠疫,她自然也不会想和儿子分开。

况且路上还有夙沧墨这颗隐形炸弹,姜亦依不想冒险。

县衙的人对她很是尊敬,姜小渊更是人见人爱,知县甚至已经把他当成义子看待,所以把孩子留在县衙,姜亦依非常放心。

姜小渊倔强地抿了抿唇,“我不怕危险,我要和爹在一起,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去。”

姜亦依感到头疼,儿子两岁时就喜欢跟着丐帮往来,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武艺,一般人的确很难看住他。

若是他想跑,县衙的人恐怕还真拦不住。

与其让他自己乱跑,的确还不如带在身边看着。

姜亦依不得不退一步,但还是认真叮嘱:“要跟着我去也可以,但你要听话,不能乱跑,也不能乱接触其他人,还有......离刚才那个男人远点。”

姜小渊脸上一喜,小鸡啄米般点头,“我都答应,我一定好好听娘的话,也会离爹爹远很多很多,绝对不主动跟他接触!”

姜亦依微眯眸,盯着姜小渊,“什么爹爹?”

“那个又拽又欠打的叔叔不是我爹吗?我看那个叔叔虽然没有我漂亮可爱,但确实长得和我有几分相像。”姜小渊托着下巴,眼眸是清透漂亮的琥珀色。



姜亦依:“......”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很聪明,但没想到他居然才见到夙沧墨一会儿,就能猜出来这是他的亲爹。

这也侧面说明了,姜小渊和夙沧墨是有多像。

若不是她给姜小渊易容得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他眼睛又遗传了她,只怕夙沧墨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他儿子,也会顺便能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强了他的女人。

“是,他确实是你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姜亦依向来把儿子当成朋友看待,此时也没有转移话题,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孩子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但也,仅此而已。

姜亦依神色自然地问:“你想认你的亲爹吗?”

这些年来,姜小渊一直很懂事,也就问过一次为什么他没有爹,她说死了,他便没有再问起过。

姜小渊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询问:“所以说,那张通缉令,是不是他让人贴的?”

姜亦依见姜小渊没有要认爹的打算,嘴角弯起,点头,“是啊!所以要是让他发现咱们......”

她做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

姜小渊耷拉着脑袋,“那我爹还不如死了呢。”

以前娘说,他爹死在了沙场上。

那好歹也是个大英雄,总比现在人没死,要把她们母子嘎掉的好。

虽然他不想认爹,但是也不希望他爹是一个要通缉他娘的坏蛋,毕竟他的骨子里还流了对方一半的血呢,那他就是小坏蛋。

“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发现的!就算是发现了,我也会保护娘亲的!不过娘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他呀?让他追杀了咱们这么多年。”姜小渊满脸疑惑。

“......”

姜亦依默了一瞬,摸了摸鼻子,“因为我偷了他的大宝贝。”

“什么宝贝?”

“......”

姜亦依没说,就是你这个姜小渊大宝贝,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姜小渊却双眼放光,能让他亲爹不惜花五年时间通缉娘的宝贝,“是不是能卖很多银子的宝贝?”

“是啊,这宝贝卖了之后让我挥霍了几年呢,可惜养你积蓄都用光了。”姜亦依叹了一口气。

姜小渊大失所望,“好叭......那我亲爹真小气,不就是一个宝贝,就算是非常非常值钱的大宝贝,那也是死物,送给自己女人怎么了?活该他没有媳妇。”

他抱住了姜亦依,安慰道:“娘亲不要伤心,以后我来保护你,等我长大了,会挣很多很多钱给你花,买很多大宝贝孝敬你!”

姜亦依虽然很感动,但轻咳一声,不想再讨论这个“大宝贝”话题,带着儿子去了药铺。

要去潭州,需要准备不少药材。

既然有人兜底,她也就不客气了。

一个时辰后。

李公公听完下人地汇报,再一五一十地转告了夙沧墨:“江仵作在城中的药铺中购买了大量的药材,几乎要把整个荆州的药铺都买空了。”

夙沧墨轻描淡写“嗯”了一声,“让他买,按照他买的药材,再去其他药铺都买回来,送到潭州。”

江一一能这么做,更让他觉得没有看错人,哪怕市侩,至少还是一个能干实事的。

李公公毕恭毕敬地笑道:“陛下看来很欣赏这位江仵作,可他到底只是一个仵作,是不是应该问一问其他的大夫?”

夙沧墨低眸批阅奏折,闻言淡淡道:“不必。”

寻常大夫听到鼠疫,怕是恨不得抱头鼠窜。

可江一一镇定得过分,还有目的地去买药材。

他隐隐有种感觉,江一一应当是有办法的,或许她那位神秘的师父曾经教过她什么。

只希望此人真有本事对付鼠疫。

夙沧墨又拿起一本奏折,看到左相的名字,他墨眸微眯,透出几分冷冽,“人可找到了?”

李公公一听他的语气,反应过来陛下说的人是谁,头更低,“尚未有消息。”

“废物。”

夙沧墨冷眼扫过去,胸腔涌上几分燥意。

五年了!

那胆大包天的女人就像是死了一样,未曾有过任何消息。

不,乱葬岗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若是死了,至少还能找到尸体。

可那女人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本事,竟然能够逃脱五年的追捕?

李公公眸光微闪,低声道:“小皇子最近身体与情绪上的状况都不太好,若是找到姜贵妃,是不是该......”留她一命?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五年前,陛下可是下令要将姜贵妃剁了喂狗的。

也怪姜贵妃胆大包天,为了活命竟然将毒药换成那种药,还让陛下做了她的解药!

夙沧墨揉了揉眉头,将左相的奏折摔到桌上,嗓音微哑,“暂且留她一条活命,找到人后立刻派人把她押回京城。”

话落,他微偏头,眸光凌厉,“一个月内若是再找不到人,负责此事的人,拿项上人头来赔罪。”

“是。”李公公也暗骂了一句内卫办事不力。

五年了,连个人都找不到,甚至还让人生下了一个营养不良,先天不足的孩子,送回了皇宫。

这俨然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岂不是在挑衅龙威!太不像话了!

陛下现下奈何不了左相,连他嫡长女也奈何不得,自然龙颜不悦。

想到四年前,几近奄奄一息的小皇子被送到陛下面前时,李公公还记得自己当时有多震惊。

小皇子虽然年幼,但那张脸却像极了陛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见了都会笃定这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问题就是,陛下不好女色,从未临幸过任何妃嫔,也就只有姜贵妃胆大包天的那一夜......

是以不用查也知道,小皇子的生母定然是那位五年不见踪迹的姜贵妃了。

这些年来小皇子身体一直不太好,为了保护小皇子,陛下也并未将小皇子的事公布于众,外界都不知晓陛下早有子嗣,朝中大臣还一次一次催促陛下纳妃,早日生下龙子立储。

就是不知道有了小皇子,陛下是否会为了小皇子留他生母一命?那就得看姜贵妃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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