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嘉最终还是不忍心身后的姜愈受委屈,他板着脸转身,“怎么。”
姜愈站在几米外,一脸委屈。
他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语气似乎太凶了,朝她走去,“今天是我做得不对。”
“我道歉。”
似乎根本不需要姜愈的解释,江和嘉直接妥协了。
姜愈愣了一瞬,她没想到江和嘉道歉。此刻的江和嘉一手提着她的书包,等着她的那句“没关系”。
可是姜愈怎么会不知道其实他没什么错,如果为了她报复沈岸是错的话,那真正要道歉的也应该是她。
两人的距离隔得有些远。姜愈抬脚,朝远处的江和嘉走去。
她站在江和嘉面前,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她眨眼,示意江和嘉低头。
江和嘉挑眉,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他的头低了下来,在与姜愈平行的地方,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江和嘉,就像是一个特别听话的小狗。可是明明,他应该是一匹狼啊。
想到这,姜愈靠近江和嘉,手慢慢放在了他的头发上,揉了揉,直到他的头发被她揉乱了。
姜愈这才看清江和嘉愣住的眼神。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间弥漫着一丝克制的气息。
姜愈看着江和嘉的眼睛出神,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真的能看到自己。
她似乎是情不自禁。
在这个无人的街道,漆黑的夜晚,暗淡的灯光,似乎很容易激起人的荷尔蒙。
而她显然是不太自矜的那一方。
“江和嘉,我想亲你。”
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姜愈几乎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再聚焦,她捏紧了衣角,失神地盯着江和嘉那看着她的眼睛,下定决心,朝前倾身子吻了上去。
江和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一温温热热的唇,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几年后的一天,一场聚会上,有人问起:“江和嘉,你第一次被女生亲是什么时候?”
当时江和嘉轻笑了一下,想起那天夜晚,第一次感受到姜愈嘴唇软度的竟是自己的眼睛。
那一吻,很快移开了。姜愈不敢直视太久江和嘉的眼,偏过了头,抢过自己的书包,慌乱地背上就朝自己家跑去。
江和嘉看着姜愈那跳动的马尾,还有她奔跑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下。
该死,还不成年。
新的一周,姜愈走出家门口的那条小巷,就撞见了江和嘉与方修远两人一人一手自行车靠在一家早餐店门口。
方修远视力一绝,大老远就喊道:“喂!姜愈,一起走啊!”
姜愈逃跑的脚步顿时停住,呼吸一滞。周五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姜愈压根没睡好,在床上翻来滚去。上一秒还占人便宜的女强盗,下一秒就在谴责自己这种不正当的行为。
姜愈,你,你就是第二个沈岸啊!
还是得逞了的沈岸!
女流氓!
姜愈顶着尴尬朝他们笑了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二人。
方修远递给她一杯豆浆:“喏,请你喝!”
“谢谢....”姜愈接过热腾腾的豆浆,手指摩挲着杯盖。
方修远:“走吧,载你一程。”
“好。”姜愈将装豆浆的塑料袋系紧了些,然后坐到了方修远的后座。
“等等。”方修远说,“你坐我这干嘛?你去江和嘉那!”
姜愈:“?”她一顿,犹疑地看了江和嘉一眼,见他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便乖乖地坐到了江和嘉的后座。
一路上,方修远在前方开辟道路,江和嘉载着姜愈在后面跟着。
姜愈扶着后座边上的杆子,望着前方。
“江和嘉。”
“嗯。”
“我跟你说件事...”
“说。”
“就,那事。”
“......”
“对不起!”
自行车猛地一下刹住。
姜愈没准备,一下子头撞在了江和嘉的后背。她吃痛地皱起眉,却也不好骂他,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她处于下风。
江和嘉:“你下来。”
“.....”姜愈心想,早知道快到学校门口再说了,这离学校还有一千多米。
她垂下脑袋,下了车。
正准备走,江和嘉一把拽住了她。
“你为什么道歉?”
“啊?”
姜愈一脸懵,难道不该道歉吗?
“我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你了,我周末深刻反省了一下,我这种行为,就是,跟沈岸一个性质,我跟他一样,是个流氓,所以,对不起......”
姜愈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这才敢看江和嘉。
江和嘉扯了扯唇角,悠悠地说:“那下次我同意。”
姜愈:“?”
“而且,你跟沈岸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姜愈的眉心跳了下,追问道。
正等着江和嘉的答案,方修远从远处掉头回来,他一把将自行车急刹到他们身边,大声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都快到校门口,一转身没看见人!”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非得站这说?”方修远无奈地瞅着自己的这对怨种朋友。
听他这样一问,姜愈这才意识到身边来来往往有不少同校的同学,而她和江和嘉杵在这,格外显眼。
“得,还有不到八分钟就要上早课了,走吧?”
江和嘉:“上车吧。”
姜愈撇了一下嘴,重新坐回他的后座。错过这次,不知道哪次还有机会问他的答案。
暗恋,真的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吗?
沈岸在不远处看着前方的三人,眼神阴鸷,他掏出手机,开屏,里面显出一张姜愈亲吻江和嘉的照片。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岸心理变态到如此地步,上一秒被羞辱完,下一秒就拍下了江和嘉与姜愈的亲密接触的证据。
沈岸准备将照片上交给老师,但学校有规定不允许带手机。这张照片一旦交出去,自己可能因此也被追责带手机的事。
他记起林织织上周被江和嘉拒绝告白,她又是美术生,每周都有一次外出写景的课程,而那天,他们被允许带手机,方便联系。
于是,下午放学,沈岸一早就到高一六班门口等着。
林织织在人群中很是打眼,高挑的身材,比其他人更加有青春靓丽的感觉。沈岸在心里轻啧一声,“好是好看,就是瞎了眼喜欢了江和嘉。”
沈岸叫住了她:“喂!林织织!”
林织织疑惑地转身,她觉得这个男生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你找我?”她尾音上挑,脸上露出不解,“你是谁?”
林织织的朋友也在一旁等着,沈岸耐着性子说:“我认识你就够了。我有件事跟你商量,单独说。”
他示意去教室。
林织织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去了。
“有什么事快说吧,我朋友还在等我。”
沈岸在心里嘲笑了一番,果然是见人下菜,跟江和嘉表白的时候,可还是个顺从的小绵羊似的,现在她抱着臂,一脸冷漠。
林织织这会儿想起了眼前这位男生上过校草排行榜,但名字不太记得,总归不是江和嘉那班的。
她不喜欢沈岸这类型的男生,总感觉他阴阴柔柔的,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淡淡的阴鸷。
沈岸也直觉她对自己没有兴趣,也懒得介绍自己,直奔主题:“上周,你是不是向江和嘉表白被拒绝了?”
“......”传这么广吗?林织织无语。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林织织觉得无语又好笑:“你觉得我还会喜欢一个拒绝过我的男生?”
“很好。”沈岸朝林织织走近了些:“我可以帮你。”
“他啊,就是个畜生,前脚刚拒绝你,却又立马跟其他女生亲上了。”他掏出手机,翻出照片,摆在林织织面前。
林织织看着手机里那张亲吻照,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个确实是江和嘉,但背影是哪个女生,她不知道。
她抬眼,望着一脸得意的沈岸,皱眉:“帮我?怎么帮?”
“就这张照片啊,交给老师。”沈岸低笑道:“就这张铁证,足以让他们两个人都退学。”
林织织这下确定自己的预感是对的了,眼前的这个男生,从头到脚都充满着不怀好意。
她退后一步,靠近了门,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想我拿这照片去举报?”
沈岸笑着点头。
林织织笑:“你说江和嘉是畜生,你才是畜生吧?”
“怎么,这么喜欢举报别人?”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吗?”林织织厌恶地看他,把手机扔进他怀里。
沈岸一顿,没想到林织织居然不领情。
“我之前是喜欢江和嘉,但是他喜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也拿的起放的下。”
说完,她脸上彻底露出不屑,径直就走出来,压根没留给沈岸一个眼神。
沈岸愣在原地,半天才咒骂了一句,再翻开手机,里面的照片已经被删了。
“林织织!”沈岸拳头握紧,一拳砸在了墙上。
林织织与朋友走在一起,回头看了眼窗户里面的沈岸,想了想,对朋友说:“珊珊,这段时间,我们都一起回家。”
沈岸这个人,怕是会报复她。
但就是很巧的,林织织还是落单了。在一次户外写生课结束后,林织织独自一人背着画板回家。
转角就遇见了沈岸。
像是有预感,林织织与沈岸对视一眼,她感觉到不对劲,转身就往回跑。
可惜这是个巷子,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巷子这么长,她背着画板往前跑,身后的沈岸离她越来越近。
林织织还是被抓住了,她皱眉骂道:“沈岸,你不是人!”
“我是不是人,你这么清楚?”沈岸冷笑:“你不是很清高吗?你再装啊!”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林织织的呼吸声,她终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女生,她明显害怕了,手紧紧地抓着画板,眼睛里充满了畏惧。
沈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的就是别人惧怕他。
“我可以不为难你,你帮我去举报,我今天放了你。”
林织织扯了下嘴角,悄然无声地解开画板,她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好,我答应你。”
沈岸看着林织织,突然笑了。
也不过如此。
假清高。
他退后,放开手,笑道:“早这样,不就......”
画板猛的砸在他的头上。
只听见哐当一声,画板掉落在地上。
林织织就那样跑啊,跑出了小巷。
跑到了人多的地方,她猛然蹲下,哭得喘不上气。
周湛就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为她挡住了其他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开口地很随意:“喂,在这大马路上哭怪丢人的,咱们去那个奶茶店去哭?我请你喝奶茶啊。”
林织织眼泪婆娑地抬起头,眼睛红红地问:“你,你是谁?”
“我叫周湛。你隔壁班的。”
“哦......”林织织抽咽地了一下,站起来,她低着头,小声问道:“你有纸吗?”
“我鼻涕,快...”
周湛手里早握着纸,还未等她说完,就递在了她面前,笑着说:“快擦吧,怪难看的。”
林织织脸都红了,接过纸,低头擦鼻滴。
太丢脸了。
林织织压根不敢看周湛。
一个帅哥看着自己擦鼻涕,说出去,得被自己朋友们笑死。
林织织委屈地找了个垃圾桶扔完纸巾,尴尬地看了眼周湛,见他还没走,只好开口问道:“你不回家吗?”
“喔,我啊,跟你家一路,正好我们一起走啊。”
“顺路吗?”
“对。”
林织织疑惑地问:“你之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周湛默然地看了她几秒,随后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地样子,耸了耸肩,说道:“回家的路上见过你几次呗,毕竟你长得也不丑,我记得你。”
林织织:“......”
周湛:“走啊,你不回家啊。”
林织织犹豫了下,说道:“回,只是,你能陪我去拿个东西吗?”
回到巷子里,林织织大老远看见自己的画板躺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把它拾起来。
画板已经裂开,她抱着画板,呆呆地站在那,委屈的情绪翻涌上来。
周湛从后走过来,瞥了眼林织织手里的画板,又看了掉眼泪的林织织,问:“怎么回事?”
林织织脱口而出:“那个沈岸,他是个畜生,他逼我做坏事,我不答应,他就来威胁我!”
“我的画板从初中陪我到现在,就因为他,它坏了.....”林织织哭着说。
哭完,林织织冷静下来,见周湛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还没走,“对不起,我眼泪太多了。”
周湛刚刚还在想怎么收拾沈岸,见她这道歉的理由如此别扭,唇角弯了弯,安慰道:“沈岸会有人收拾他,你别哭了。”
林织织顿了顿,点了点头,收拾好画板,小声说:“走吧。”
她一路上很沉默,与周湛无话。
一直到她家,周湛插着裤口袋,说:“明天见。”
“明天见。”林织织回道。
周湛正转身准备离开。
她忽然叫住了他:“周湛!”
林织织站在那,看着他,说:“谢谢。”
周湛眉梢稍扬,笑了笑,“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