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5点多,月亮还没有升起来,路灯已经开始一盏一盏地亮起来。街上见不到几个行人,远处的一两个也只是低头匆忙地赶着路。
一扇古朴的包铁木门,被何不非轻轻地推开。里面有点黑,静的怕人。
“嗯?难道走错了?”
何不非刚刚抬起的脚又后退了一步,欠身看了看门头上那块不起眼的招牌——子午茶楼。
对的,没错,是这里。
何不非再次抬脚,走了进去。进了门是一个10米见方的天井,地面是防腐木与玻璃拼接的,周围贴墙种了矮竹。正对着的是一面灰白石雕的影壁。暮色渐渐铺开了,影影绰绰地只看到些轮廓,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黑。
何不非笔直地站在天井正中。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
好半天才响起一道慵懒的女声:“进来吧!”
话音未落,四周的灯光骤然亮起,一下子黑夜尽退,四下亮如白昼,一座3层小楼现出了真容。
青砖白缝,拱形的汉白玉门窗,雪白的浮雕墙柱。整座楼典雅厚重,是那种古朴中透着摩登的民国风建筑。
天井里几个青石地灯也亮了起来,何不非绕过那面雕着九龙戏珠的影壁,看到一个穿着朱红色旗袍的绝色妇人正站在门里。
那女子大约30岁左右,雪肤红唇,梳着复古的手推波浪纹卷发,尤其是那旗袍包裹之下的凹凸身段,像熟透了的蜜桃,呼之欲出。
就是她脸上的表情,清冷严肃,没有一丝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跟我来吧!”女子的声音慵懒无神。
何不非踩着老式的木质楼梯,紧跟在那女子的身后,往三楼去。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茶楼里没有一个客人,甚至连一个店员都没有。虽然四下灯火通明,但莫名又静得怕人。
“可能还没到营业时间吧!”何不非在心里暗暗想着。
他们来到一扇房门前,那女子肃然站住,对着紧闭的房门柔声说道:“老板,面试的来了!”
“进来!”一个苍老但雄厚的声音。
女子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握住了门上古铜色的把手,轻轻转动,没发出一丝声响就打开了房门。
何不非大步走了进去,房门又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了。
那是一间非常大的书房,古色古香。进门右手边是一排落地窗,正对着门的是一整面墙的书柜,放了满满一柜子的书,书柜前放了一张很大,很厚重的实木书桌。
书桌后的交椅上坐着一个老人,满脸皱纹,须发花白,戴着一副老派复古的黑框眼镜,身形干瘪枯瘦,腰背都挺不直,弯成了90度,整个人萎缩得只有常人一半大小。
老人伏在桌上,认真地看着何不非的简历。
“何不非,滨城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甲级奖学金获得者,曾经是苏省的高考状元,国际数学奥利匹克竞赛冠军,门萨俱乐部会员……”
老人看得是饶有兴趣,一边看一边还读出了声,边读还边用余光瞄向何不非。
何不非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略微有点尴尬。一个茶楼临时工的岗位,根本用不着这么正式的简历。可在招聘网站上他只有这样一份太过详尽的简历,当时投递的时候又懒得改。
“不错!”老人面上泛起了笑意,轻轻的点着头。
他从交椅上站起身,走到何不非面前。佝偻的身体在何不非面前显得非常矮小,不得不仰着头。
“你被录用了!”老人说完伸出了右手。
何不非有些迟疑,但很快反应过来,赶忙也伸出了右手。
还没来得及握上,意外就发生了。
楼下传来一声闷哼,像是刚刚那个穿旗袍的女子发出的。紧接着便是哗啦一声,像是很多杯碗被撞倒的声音。再接着,整栋楼的灯,齐刷刷的全灭了,周围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嘭!”
一声轰鸣,房门应声倒下,何不非下意识地扭头向身后看去。这一眼直惊得他如五雷轰顶,耳朵里嗡的一声,后背、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只见门口一团燃烧的火焰中间,站着一个蓝脸红发的怪人,那怪人有三只眼,全身皮肤湛蓝,赤眉獠牙,面目狰狞。他怒目中三道精光犹如实质,越过何不非,直射向身后交椅上坐着的佝偻老人。
“老伙计,我来取你性命!”
老人闻言,脸上竟浮起了笑意。紧接着表情开始逐渐扭曲,整个人像装了弹簧似的从交椅上弹出,跳到了门口。
诡异的是,老人身上凭空多出来两只胳膊两只腿,变成了一个有四只胳膊四只腿的怪物。那两条多出来的腿特别长,至少有2米以上,膝盖微曲着站在地上,撑着老人原本佝偻的身体悬在了半空中。
何不非见状大气都不敢出,赶紧躲到一旁,缩在书桌后面。
耳边传来两人打斗的破风声,接着是桌椅破碎的声音,巨大的书柜摇摇欲坠,上面的书不断地掉落下来。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嘭!”
又是一声巨响,何不非藏身的书桌被震碎了。偌大一个屋子,满地的玻璃和木头碎片,何不非无处可躲了。
他看了看门口,离得太远,根本逃不出去。他只得缩到书柜一角的阴影里,惊恐地看着眼前缠斗在一起的两个怪人。
老人明显落了下风。那蓝脸怪人轻松躲过老人甩过来的一掌,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狠狠砸向老人的胸口。老人被击中,重重地摔到地上,身下的木地板也跟着坍塌了一大片。何不非好像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老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完了!何不非心里一阵发寒。
突然,他看到老人的后背隆起了一大块鼓包,接着背部的皮肉竟从后颈部开始裂开了。一个只有脊柱和四肢的奇怪东西咕蛹着从老人的背上撕脱下来。
还没等何不非反应过来,那东西就直奔着他弹跳过来。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看上去就像是人体的一部分残骸,没有了头和身子,只戳着一条细直的脊椎骨,蹬着两根残腿,甩着两根残臂,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了何不非。
何不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说不出话来,面如土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被那东西抱着,半悬在空中,双脚离地起码有一米多高。何不非惊恐地低头看了眼勒在自己胸腹上的两条手臂。
那手臂至少有两米多长,瘦的皮包骨,跟个竹竿似的。表面的皮肤惨白一片,毫无血色,冰冷得渗人。紧接着,何不非的尾椎传来一阵刺痛,后背感到一片麻凉,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