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饭时,老夫人突然发话,让大夫人和二夫人饭罢,去三夫人处说说话,彼此相熟起来,日后也好相处。
林婉儿无奈,只得引领她们来到东房,大家在板足案前的月牙凳上落座。
二夫人杜鹃看着房间塞满了琳琅满目的寻常物件,不禁掩口而笑,说:“妹妹怎地把自己屋子变成杂货铺了?”
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一幅薄薄的纸画,又忍不住扑哧一声,将画拿到无聊端坐的大夫人余香跟前,说:“姐姐你看,她将寻常人家贴的年画也弄了来,像模像样地摆着呢。”
余香瞟了一眼,掩口一笑,语气里也是掩饰不住的嘲笑:“各有所好,不过,杜鹃妹妹,你看,画上的胖娃娃确实可爱。想必婉儿妹妹想要个娃娃了。”
林婉儿对她的耻笑不以为意,上前一把将杜鹃手里的画夺过来,说:“我本来想凑够两幅,给两位姐姐一人一幅,就是为着它的好寓意。两位姐姐贴在床头,定能早生贵子。”
余香听了,神色一冷,杜鹃也闷闷地不再发言。
林婉儿见状,心想,这下糟了,该是戳到她们痛处了。看整个唐家,年龄最小的就数那唐雨了,可他眼看也快成年了。不知这两位夫人,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子嗣?
她们闷闷地坐着,余香说:“天色不早了,我们改日再说话,这就散了吧。”
林婉儿本巴不得她们早散,可看刚才言语中可能有得罪之处,就想着转圜,说:“姐姐别忙着走呢,你看唐府上也没个夜生活,回去也是孤灯枯坐。不如,我们几个人玩牌吧?”
她们听了,面面相觑,问道:“牌?妹妹说的可是马吊牌?”
林婉儿兴奋地拿出一副细长的马吊牌,说:“正是,我跟珠儿研究了连天,基本摸熟了它的路数。过几天,我等再制一副我们那里的扑克牌,到时候,教姐姐们打扑克玩。”
余香和杜鹃似有所心动,杜鹃抢先犹犹豫豫地说:“可是…还差一人呢?”
林婉儿大大咧咧地说:“这有何难,这次让珠儿先顶上。下次,我们可以把老夫人叫上一起?”
余香清了清嗓子,严肃地批评道:“叫老夫人?这像什么话,怕不得挨罚。我们唐家是大户人家,难道也要像小门小户那样斗酒耍乐吗?杜鹃,我们还是早走,回去灯下好好读《女则》才是正经。赶明儿,我打发玉儿给婉儿妹妹也送一本。”
说完,俩人皆起身离去。
婉儿握着手里的马吊牌,遗憾地追送着她们:“这么早就走,玩几把又没什么!”
送她们离去的珠儿推门进来了。林婉儿似视而不见,只管坐在板足案前摆弄着细长的马吊牌,百无聊赖。
她懒懒地问:“将她们都送走了?怎么费这些时候?”
珠儿说:“是,一直送过假山。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我一直看见她们将灯烛都熄了,才回来。”
林婉儿望向窗外,除了天空有疏落的几颗星,漆黑一片。
宅子里虽有灯笼,但一到上夜,就会灭掉大半,只留稀疏的几盏。
她跟珠儿递个眼色,珠儿找出一身胡服,伺候林婉儿换上。
胡服像是现代的运动装,贴身爽利,比天天襦裙大袖衫得劲多了。
然后,她让珠儿拿上一个西市上淘来的灯笼,吹灭蜡烛,悄悄出门,离开东院,朝后院方向去了。
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院。
后院是唐雨的住处和唐风的书房,两处皆漆黑一片,看样子早歇息了。绕过房屋,再往深处走,有一棵老榆树,树干粗壮,需两人才可环抱,树叶繁茂。
林婉儿跟珠儿转到榆树后面,俩人觉得安全放松了许多。
林婉儿提着灯笼,让珠儿拿出火石,打火点着。
珠儿吓得手直哆嗦,划了好几下,都未能打着火,火石还掉在了地上。
林婉儿见状,将灯笼塞到珠儿手上,附身拾起火石,打了起来,说:“怕什么怕?真是没用,将灯笼拿好了,我来打火。”
林婉儿三下两下就把火打着了。她将灯笼点亮,凑到墙跟处照,果然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洞,有几块石头堵着。
这个洞不大,仅容一只狗容身而已,像是名副其实的狗洞,但洞又处在低洼处,估计是做排水沟用的。
林婉儿蹲下仔细照了照狗洞,发现可以畅通,就将灯笼塞到珠儿手中,让她好好照着。然后自己就附身趴下,准备穿行。
珠儿拉住她,担忧地说:“小姐,你真要钻吗?”
林婉儿不耐烦地说:“哎呀,你把灯笼拿好了,放低一点,我看不见。”
然后,林婉儿就附身在地,一点点往狗洞里钻,待整个臀部都没人狗洞后,她突然停住了。
这时,树上簌簌有声,珠儿听了,害怕地低声唤道:“小姐,快回来吧,我…我怕!”
林婉儿又一点点从狗洞里退了出来,然后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高兴地说:“真的能钻出去呢,太好了。走,我们回去。我拿着灯笼,你把几块石头再堵上。”
珠儿哆哆嗦嗦地堵好狗洞,吓得话都颤了,心有余悸问:“小姐不钻出去了?”
林婉儿一口气将蜡烛吹灭,说:“谁说我要钻出去了?我就是看看,这里能不能用。快走吧,太晚了,回去睡觉,我都困了。”
说着,林婉儿先行大步离去。
珠儿连忙追上,一边胆战心惊地走着,一边还不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待俩人彻底出了后院,老榆树上又一阵哗啦啦声响,一个人影跳了下来。
他扒开狗洞的石头,压低着声音对着墙外喊:“进来吧。”
不一会,一个细瘦的身影爬了进来,说:“恭喜大哥,我们一无所获。”
另一个身影冷哼了一声,语气轻松了不少:“谅她也不敢。那个胡文斌你怎么对付的?”
俩人正是唐风唐雨兄弟俩。唐雨说:“我将他打发给宵禁巡逻的卫兵了。他今晚根本无法接近狗洞。”
唐风帮唐雨扑打着身上的灰土,高兴地说:“好兄弟,做的好。走,我们也去睡觉吧。折腾了半宿,明早,我们要好好用一顿早膳?”
唐雨听了,调侃:“大哥不会又摆什么鸿门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