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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怒打聂范

发表时间: 2022-11-16

张府尹一家似乎早先便见过棣恒,此番宴会尽显地主之谊的作派,并在晏中也汇报了仇凉军备的情况,顺便低调地送了几副名画,引起一众人的眼红羡慕。

仇凉里有些权势的达官权贵们也争着上前敬酒,一个个笑脸逢迎,话语多半谄媚。还有的权势稍微薄些的,只敢远远看着,却不敢上前一步。

相比众人的巴结热情,棣恒却矜贵冷淡的很,坐在上座懒洋洋喝着酒,好半会儿才回了一句话。对于令人眼花缭乱的重礼,也显得意兴阑珊。

可即便这样,众人也没人敢说什么,反而因为棣恒偶有的几句话,或者不经心的笑意,便觉得无比满足,感到至上荣光。看那样子,估计能欣喜地一晚上睡不着觉了。

玉昭阳乖乖地坐在棣恒身边给他倒酒,倒真像是个不怎么起眼的侍女。好在这里位置比较高,无论看哪里都可以尽收眼底。

此时聂范正坐在张浩的身边,身边坐着两个舞女服侍着,满面春风得意,看起来好不自在。

玉昭阳眼睛眯了眯,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既然她如今有棣恒帮忙,那么眼下去找聂范相逼便是最下策。现在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仇凉和西府中心鸾京相距甚远,棣恒作为翼北侯不在鸾京谋划,反而大老远的过来这里,应该不只是随便过来视察军情的。

而且从张府尹这个铺张浪费的德行,仇凉官员相互巴结的风气,以及棣恒敷衍冷淡的态度,几乎可以大致推断,棣恒对这个所谓张府尹,可谓是相当不满了。

不过看张府尹这个傻冒,应该还没有发觉吧?多半以为自己丰功伟绩,受到翼北侯的重视呢!

一场宴会举办的绚烂多彩,华美异常。棣恒早早便以困乏为由先行退去了。留下的众人接着狂欢着,其中多数世家子弟们因为得见了翼北侯的尊荣,久久平复不下来心情,不禁憧憬着日后平步青云的美梦。

从宴会出来,棣恒依着约定,让长生打探到了小枫和魏奶奶所在的地方。不出意料,两人正是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

大牢入口有重兵把守,长生拿着棣恒的令牌很容易便进去了。

大牢里因为密不透风,又有很重的湿气,因而泛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而且此时严冬,阴暗的牢中更是寒冷异常。

玉昭阳经过几个牢房,见牢中床上的被子不过薄薄一条,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忧虑。

“玉姑娘,这里阴冷,您看完人还是尽快出去吧。”长生对于护送这么一个小丫头过来,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态度也有些不耐烦。

玉昭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牢头拿着钥匙将门打开,玉昭阳走了进去,只见角落的矮床茅草床上正躺着魏奶奶,脸色极为苍白。

而小枫则趴在床下面,原本完好的衣服被打的破破烂烂的,沾染了一片暗红血迹,裸露在外的一道道明显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

玉昭阳眼角氤氲上来一片猩红,急忙走上前摸上了小枫的脉搏,发现跳动的很是微弱,应该是伤的不轻。

“小枫,小枫你醒醒!”

过了半晌,小枫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玉昭阳的脸时,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姐姐?”

玉昭阳道:“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被抓了过来?”小枫看起来颇为愤怒,“太可恶了,那个张府尹明明说过,只要我画了押就不会牵连你的!”

“我没有被抓,是有人带我来的。”玉昭阳听到小枫的话,眸中闪过一抹厉色,道:“你这伤是谁打的?”

小枫慌忙侧过脸去,“没、没谁。”

玉昭阳捏住他的脸,眼睛微眯。

“说实话。”

“……”

“是张府尹手底下的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聂范。”

“聂范?”玉昭阳眯了眯眼,眸中一片黑沉。

“他们为何打你?”

小枫紧抓着衣角,满眼倔强。

“他们想让我认罪,但是我不认。”他说着,忽然抓住玉昭阳的手,急急解释道:“姐姐,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冤枉的!”

玉昭阳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抚。

“我听说官府的人是以你欠钱不还为由抓的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借聂范的钱,那完全是伪造的!可是那个欠条我也看了,那上面的签字完完全全就是我的笔迹,所以我现在也是没法辩驳。”小枫说着说着,眼圈不由得红了。

看着魏奶奶沧桑的睡脸,小枫忽然有些颓丧。

“我刚才其实就想着,承认就承认了吧。这罪过我便一人承担了,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不能一直呆在这牢里,她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玉昭阳看向魏奶奶,她正打着寒颤,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很是不安。

“小枫,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儿。”

“姐姐,你要做什么?”

玉昭阳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拿了几床被子过来,“这是我从牢头手里拿来的,眼下我不能马上带你们出去,只能先暂时委屈你们了。这些被子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加上,千万别冻着了。另外我让人也搬来了火炉,你若是冷便现在炉边烤烤手。”

“姐姐,你怎么能把这些东西带过来?”小枫睁着大眼,有些担忧,道:“你不会是答应了聂范什么条件了吧?他那人不安好心,姐姐千万别上了他的圈套。”

玉昭阳好笑地拍了拍小枫的头,“说什么呢,我就是刚给牢头塞了些银子,让他通融通融。你放心,你姐姐聪明着呢。这件事情我既然知道你是无辜的,便决计不会让你白白受这委屈。”

“可是姐姐,这仇凉你也不认识什么人,恐怕会很辛苦,我不想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你就放心吧,什么也不用担心,好好在这里等着我。”玉昭阳拍了拍他的肩,“相信很快,你和魏奶奶便都可以出来了。”说完,玉昭阳从怀里又拿了几个小瓶子,递给小枫。

“这是我以前的伤药,效果还是不错的。一会儿你把这些药洒在伤口上,一天两次,很快便会愈合。”

小枫将药揣在怀里,眼眶湿了一圈,“谢谢姐姐,见到你还好好的,我就安心多了。”

“是我该谢你和魏奶奶才是,若非你们好心相救,只怕我早就被冻死了。”玉昭阳摸了摸小枫的头,眸光坚定,“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平白蒙冤的!”

小枫狠狠地点了点头,“嗯!姐姐,我信你!”

玉昭阳笑了笑,简单地把牢房内安置了一番,方才和长生出了大牢。

刚出了牢门,玉昭阳脸上的笑意便顿时散去,一股阴寒之气在眸底迅速蔓延开来,唇角勾着一抹冰冷的邪笑,整个人仿若笼罩在地狱的暗影和阴戾之中。

“长生,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长生回头,见玉昭阳停留在阴暗的街角,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种令人惊心的寒意。

“你想做什么?”长生见玉昭阳转身就要走,连忙跟了上去,道:“我不能自己回去,主子让我跟着你。”

“随便你。”玉昭阳冷冷吐出几个字,将面纱紧了紧。

亥时,杜衡坊宾客相继散去,不少宾客喝的醉醺醺的,由着随从们扶着走了出来。

同开宴时相比,此时街上的灯光昏暗了不少。

狭窄的街道上,行人稀疏。聂范喝的醉醺醺地,由着四个随从搀扶着,一晃一晃地往前走,身影被手提的灯笼拉的老长。

聂范今日心情颇为不错,边走边哼着小曲儿。随从们纷纷在旁边说着话。

“咱爷今天也算是出了口恶气。我就说嘛,那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咱们爷无礼!咱爷的舅舅,可是掌管整个仇凉的府尹,就算是那行军的几个将军也不得看咱们大人的脸色?”

“过两天,听说翼北侯要在这仇凉调遣官员,说不定咱们爷还能谋个一官半职呢!”

“那还用说,凭借着咱爷这关系,谋个官儿做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聂范听着,有些烦了,哼了一声道:“做官有他么什么意思?杂事一大堆,粮饷还那么一点儿,都不够爷塞牙缝呢,更别说去贿赂谁了!”

随从们一听,赶紧改口道:“爷说的是,做官有什么意思?有府尹大人在这儿,咱们还怕没钱没权不是?”

“对了,那个臭娘们现在回来了吗?”聂范道。

“您是说小枫那个姐姐?”随从道:“我们都派人盯着呢!今天下午回来了一趟,可谁知咱们的人跟丢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派人盯紧点,多派几个人,找到了就给本大爷送到府里,看本大爷怎么收拾她!”

“爷放心,这仇凉可是咱们的地盘儿,还怕找不到个女人?不过,等您到时候享用完了,能不能给兄弟们解解馋啊?”

“等爷玩腻了,就赏给你们。哈哈哈哈.......”

几人聊的欢快,黑暗里只觉有一阵夜风吹过,狭窄的街道一旁不知什么站着一个以纱覆面的女人,手里一根长棍横在道路中间,阻隔了去路。

聂范揉了揉朦胧的醉眼,大骂道:“他妈的谁啊?敢挡了大爷的道儿!张三,张四,给大爷把她给爷拖过来!大爷今天非得教训教训这不长眼的家伙不可!”

“是。”张三、张四撸着袖子便走了过去,准备把这女人给拽出来。

可谁知,他们还没走近,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两人被软鞭直接抽飞了老远,直直砸在聂范等人身后的小摊上。

碎木头劈里啪啦散了一地,凄惨的痛呼声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爷,不好了。张三、张四的肋骨还有手骨好像是断了!这人来者不善啊!”

“咱们还是走吧!”其中一个随从显然被吓得不轻,“爷,咱们肯定不是这女人的对手啊!”

“哼,一群软蛋!”聂范拽着两个人的领子,骂道:“你们俩给我一起上,听见没!”

“是、是!”

剩下的两个随从只好硬着头皮,提着大刀便朝那人砍去。

可是这次,两个人直接被鞭子缠住,甩上了半空,又狠狠地砸向地面。

僵硬的青石板被两人生生砸出了个大洞,碎裂砖片飞的哪儿都是。

聂范被巨大的声音给震得酒都醒了三分,转头便想要跑。

可是脚步都还没移动半分,那女人便顷刻间到了跟前,手中长鞭缠上了他的脖子,“彭”地一声整个人被狠狠甩在了一边的墙上。

强烈的撞击让聂范“噗”地呕出一口血来。

他看着这女人越走越近,一股彻骨地寒意由脚底慢慢地生了上来,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仿佛看到了恶鬼来索命的幻影。

“求、求你放过我!我舅舅可是府尹,你、你如果对我动手.......啊!”

话没说完,他的身上便多了两条深可见骨的血痕,一时间痛的他说不出话来,蜷缩着趴在地上,宛如一条丧家之犬。

房檐上,长生交叉着双臂,看着聂范不断地被鞭打,惨叫,求饶,目光不由得移到玉昭阳的身上,很想看看她现在是何表情。不过,她的脸蒙在面纱之下,根本看不清楚。

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变了。

若说他第一次在棣恒房间中见到她,觉得她如春日里绽放之花,于不经意间就能让人魂牵梦绕的话;那么此时的她,便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嗜血、杀戮,身后仿佛便是血海翻涌的无尽深渊,令人胆寒。

他似乎有点明白,主子为何偏偏对她有所不同了。

因为这个女人,有着一种极其独特的特质。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想为之深陷。

乌云慢慢地从月亮上飘过,皎白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见了青白石缝中的几片猩红。

玉昭阳把鞭子别到腰上,擦了擦手,走向长生。

长生的目光中有些探究,“完事了?”

“嗯。”玉昭阳点点头。

“死了?”

玉昭阳手指微顿,扬起一抹邪笑,“说什么呢?他还有用,自然不能让他死了。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长生瞥了眼已经血肉模糊的某些人,“小小的教训?”

“一会儿自会有人来将他们抬回去的。我们走吧。”玉昭阳说完,便轻点脚尖,离开了房檐。

长生又忍不住看了眼下面,紧接着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