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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馒头

发表时间: 2023-01-18

“你个小混蛋,你跑啊,你在跑啊!我看你现在还能跑到哪里去。”

日落西山,南济城朱雀大街的一处小巷内,一个肥头大耳,身材圆润的中年胖子,用手扶着墙一边呼呼的喘着粗气,一边指着一个小乞丐怒骂。

小巷更深处,一个蓬头垢面,身着破衣烂衫的小乞丐,同样以手扶墙,猛喘粗气,面对中年胖子的怒骂,小乞丐并未回嘴,只是抚在自己胸的那只手掌,不自觉捏成了拳头。

“想吃老子的馒头就得给钱,不给钱就是偷,当心老子抓你去见官!”

“我没钱!”

小乞丐喘着粗气,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嗨,没钱口气还这么冲。”

中年胖子直接气笑了。

“老子在朱雀街卖了这么多年馒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老子告诉你,今儿个你要么给钱,要么跟老子去见官。”

闻听中年胖子要抓他见官,小乞丐脸色顿变,语气渐软,出声哀声道:“大叔,我要有钱,何至于偷你的馒头?我已经饿了两天了,您就当发发善心,放了我吧!”

“哪我不管,这年头饿肚子的人多了去了,老子难道每一个都要发善心,那我还活不活了。你既然没钱,那就跟老子见官去!”

说着,中年胖子的手就要向小乞丐抓去。

小乞丐顿时慌了,他身后是死胡同,身前则是那得有二百来斤的大胖子老板,若是一年之前,以他的身手,无论是身后的胡同墙,还是身前的中年胖老板,他皆是不惧,可现在的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面对中年胖老板伸来的大手,此时的他连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等一下!”

就在中年胖老板的手马上要伸到小乞丐衣领的时候,小乞丐忽的想到什么,连忙抬手制止了他。

“干什么?”

小乞丐并没有回答中年胖老板的话,而是伸手从衣领里取出一枚白玉吊坠,那吊坠样式古朴,成椭圆形,大小与一枚鸽卵相当,其上雕刻着一只上古神鸟三足金乌。

小乞丐抚摸着吊坠,眼中似有不舍,可最后还是一闭眼,将吊坠从脖子上取了下来,一伸手递给中年胖老板,道:“给你,这应该能抵得了你的馒头了。”

这吊坠乃是沐云穿越过来后,便一直戴在他身上的,以前他有过猜测,这吊坠有可能是他这一世的父母留给他,以作以后相认所用,又或者单纯的只是留给他做个念想。

但不管如何,一直以来他都很珍惜这吊坠,今天若非没有办法,他实不想将吊坠交出去。

中年胖老板先是一愣,随后笑嘻嘻的接过吊坠,一边把玩一边喃喃自语:“这吊坠看样子应该是玉做的!好东西啊!要是拿到当铺里应该能值不少钱。”

“馒头钱我已经给你了,你怎么还不走?”

中年胖老板一改之前的态度,笑嘻嘻的道:“得,您忙您的,这就走,这就走。”

中年胖老板走后,小乞丐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也好似被抽干了一般,背靠着墙,无力的瘫坐在潮湿脏乱的地上。

许久,他低下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泛黄的馒头,小乞丐穿的衣服破烂油污,馒头被他揣在怀里这么长时间,早就沾上了不少斑斑点点的污渍,这样的馒头旁人莫说吃了,恐怕早就扔去喂狗了。

但小乞丐却视若珍馐美味般,大口大口的吃着,只是吃到一半,他的动作却忽然慢了下来。

“我应该是最失败的重生者了吧?”

呢喃细语间,两行热泪从小乞丐双眼眼眶流出,顺着满是泥污的脸颊滴落,落在他手中已吃了一半的馒头上。

小乞丐名叫沐云,本是一名地球来的穿越重生者。

刚穿到这个世界时,他还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只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他的父母遗弃在一座山神庙里,要不是一个过路的老乞丐好心救他一命,恐怕他早死了。

沐云刚重生过来时,正值这个世界的大旻国东征辰朝,天下战乱不断,每天都在死人,老乞丐便带着他一边躲避战乱,一边以乞讨为生。

就这样,他们一老一小在世人的厌恶与驱赶当中,兜兜转转走遍了天下大半州府,而老乞丐也硬是靠着一路行乞来的百家饭,生生养大了他。

后来,在沐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个年头,大旻国终是灭了辰朝,天下又归于了安宁,而他们也于当时来到了青州的首府之地南济城。

天下太平了,他们不用再像以前那般,为躲避战乱而四处奔波,于是便也在这南济城安了家。

人总是喜欢拉帮结派,因为只有抱成团才不会被人欺负,同样的,也只有抱成团后才能更好的欺负别人。

当初,他们一老一少刚到南济城时,没少受本地乞丐的欺负,那时沐云还小,基本没什么武力,而老乞丐呢,七老八十的更是没什么武力了,于是在面对南济本地乞丐的欺负时,他们也是只能忍着受着。

想起来,那几年可以说是沐云过得最悲惨的几年,而最让沐云难过的是老乞丐的死,老头本就体弱多病,加之年岁又大,在他们爷俩来南济安家的第二年便被一个青年乞丐一拳打成重伤,没多久就去世了。

之后的两年沐云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着,后来若不是“老大”收养了他,恐怕他也早就步了老乞丐的后尘。

沐云的老大名叫“沐南天”,是南济一个名为南天帮的帮派头子。

南天帮是南济城朱雀街最大的帮派团伙,其平时的主营业务除了斯压一下良善百姓,收一些保护费外,还兼职帮一些有钱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按理来说,沐南天这么一个黑道大佬,对沐云这种乞丐他平时是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收养之类的,但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他不但收养了沐云,还将他当亲儿子养。

沐云自从跟了沐南天后,沐南天便让他读书识字,练武强身,在过了两年,沐云到了十六岁后,沐南天更是让他开始帮忙处理一些帮中事务,俨然将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了。

沐云前世父母死得早,今生更是个弃婴,且来到这方世界后从小过的都是苦日子,所以对于沐南天他很是心存感激,对他所交待的事也总是尽心尽力的完成,收保护费从来只多不少,要收拾的人能打全残绝不打成半残,渐渐的,沐云在南济城中也算声名鹊起起来,因他老大沐南天人称“沐扒皮”,所以南济的屁民们也给他起了一个“沐小扒皮”的混号。

原本,沐云以为他的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但在一年前的一个夜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让沐云的生活重新发生了改变。

那一晚,新任南济守备赵无异的大公子赵天应,带着一个黑衣老仆来到南天帮,让沐南天为他收集九九八十一个八字纯阴的少女,答应事成后给沐南天一大笔钱。

一向见钱眼开的沐南天在那次却出乎预料的拒绝了,他直接对赵天应道:“老子只是坏,但不是缺德,贩卖人口,让人一家妻离子散这种事老子从来不干,不然我怕我以后生儿子没屁眼。”

赵天应被拒绝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走了,原本南天帮一众人以为此事也就此过去了,只是让众人想不到的是,一夜过后,沐南天与其手下百十号帮众尽遭官兵围剿,除沐云因有事外出侥幸逃脱外,余者无一幸免。

如未遇光明,便不会在乎黑暗。

在沐云人生当中最无助最黑暗的时候,是老大带给了他温暖与光明,可就因那位守备公子,他失去了一切,他的人生也重堕地狱,不见光明。

沐云恨他,也因为恨他,是以在这一年来,沐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

不过,赵天应到底是守备公子,出门身边总会跟随着十几个打手护卫,是以沐云每每跟踪寻机刺杀,但每次都难以下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陷入沉思的沐云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他抬起头,向小巷外望去,只见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巷外的街道开始变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他们有的身着锦衣华服招摇过市,有的穿着麻衣布衫穿行游走,一番热闹景象。

“我倒忘了,今日是上元灯节。”

看着小巷外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阴冷肮脏的小巷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沐云紧缩着身子,靠在满是泥污的墙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以往与南天帮兄弟们游玩上元灯节的景象。

十里长街火树银花,各式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他与几个兄弟听着四周不绝于耳的叫卖猜灯之声,游走于街道市井之间,嬉戏打闹,好不快活。

以往种种浮现眼前,让沐云既是怀念,却又觉心头一痛,眼泪不自觉再次落下。

忽然,沐云很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看看今年的上元灯节是否与往年一样热闹。

他用手撑着墙站了起来,迈开步伐缓缓向巷外走去,待出了小巷,沐云沿着朱雀街一直向南走,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热闹景象。

忽然,一道无比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中,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震。

“赵天应!”

那道人影正是赵天应!

相比沐云此时的落迫,赵天应却亦如往夕般的风采依旧。

今天乃是上元佳节,整个南济城无论男女老幼,官绅平民,皆会出门赏灯游玩。

赵天应这等翩翩佳公子出现在街面上,顿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再加上他哪一身得体的锦袍,以及身后跟着的三五个护卫,让人一看便知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更是惹得一些花季少女频频回头。

也许是因为不想让人打扰了自己赏灯的性质,是以今日的赵天应身边只带了三五个人,这让沐云在内心中忍不住狂呼苍天有眼,今日终于让他等到了梦寐以求的复仇机会。

沐云练武数年,武艺在江湖上虽然称不上什么高手,但他自信,只要能让他近了赵天应的身,他就有把握在哪些护卫没反应过来之前,将赵天应一掌击杀。

为了不让赵天应看出端倪,沐云佝偻着腰,伸出手装出一副乞讨的模样,一点一点的向着赵天应而去。

“行行好,给点吧。”

“可怜可怜我这无依无靠的人吧。”

“哎呀,哪来的臭乞丐?”

“臭死了,快滚快滚!”

街上的行人见到沐云这么一个脏臭的乞丐从自己身边走过,纷纷捂着口鼻大骂着避开,这反倒让沐云更容易快速的接近赵天应,只是佝偻着身子的沐云没注意到的是,赵天应看似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后,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公子,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无依无靠的人吧!”

沐云一边说,一边靠近着赵天应。

望着离自己已经不足一丈距离的沐云,赵天应语气玩味的道:“对于想要我命的人,我可从来起不了什么同情心。”

沐云闻言大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暴露了,可是眼下他来不及细想,体内劲力运转,原本佝偻着的身子瞬间崩直,左脚蹬地借力,一个纵跃便向着赵天应飞身而去,飞出瞬间右手成掌,向着赵天应的天灵便一掌劈去。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快得让赵天应的一众护卫都没来得及反应,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沐云的动作虽快,但赵天应的动作更快。

沐云一掌击出,还未击中赵天应,便被他抬腿一脚踢在胸口,这一脚势大力沉,宛若有千斤重力,直接将沐云的胸骨踢碎,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着回去,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去,看看死了没有。”

赵天应对于手下一个护卫说道。

“是”

哪名护卫抱拳领命,连忙上前探了探沐云的鼻息。

“公子,还没死,但也快了。”

赵天应冷笑:“既然没死,哪就扔到鬼哭谷中喂鬼!”

那名护卫听到鬼哭谷三个字吓得一哆嗦,刚想张口却被赵天应的一道冷厉眼神吓了回去,最后只能脸色惨白的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