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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枫溪镇

发表时间: 2023-02-07

阿嫣心情稍稍明朗,听到徐来这话,转瞬间,苦大仇深,小眉头拧巴的像一个打不开的结,徐来道:“好了,不准胡闹了,玩闹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阿嫣气鼓鼓道:“我就要去林达哥哥家”,徐来拿她无法,也实在不想打扰到秦、林二人的休息,再者,他本就有此打算:“好,去”,阿嫣笑眯眯道:“哥哥说话要算话啊”。

徐来却故做思考状:“那就看阿嫣今晚的表现了,阿嫣如果乖乖的,不胡闹的话,哥哥一定说话算话”,阿嫣大声保证道:“我一定乖乖的”。

随着夜色加重,窗外雾气弥漫,树影婆娑。连日来的奔波辛劳,累坏了一众人,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遂早早休息。

林达更是睡得四仰八叉,大梦正酣。阿嫣探头探脑的模样活像只小老鼠,提溜着大眼睛四处乱瞧,她见徐来也以入睡,遂大着胆子从徐来身边偷偷溜走,可惜才迈出一步,就被故意翻身的徐来压住了裙摆,自己却是如何也挣脱不开了,忽闻徐来梦呓道:“阿嫣,不得胡闹”。

阿嫣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回原地,鼓捣着自己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无聊的打发时间,却没注意到徐来一闪而过的笑意。

天色破晓,雾气骤散,阿嫣一大早便缠着徐来给她找好玩的,这也是徐来早些承诺过的,催促道:“走、走...给我找、给我找...”,徐来无奈道:“知道了,可这大早上的去哪儿找那些东西,一会儿去镇上给你找好不好”。

林达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与秦明一前一后来到门外,睡眼惺忪道:“早啊,徐兄,阿嫣姑娘,阿嫣姑娘真是活力充沛啊”。

秦明望着镇子所在的方向道:“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吧”,林达惊讶道:“这么急?,能不能等到中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去,这天阴沉沉的,怪让人感到不安的”。

秦明道:“等我们赶到镇上的时候,这天肯定已经大亮,更何况我们现在一点余粮也没有了,要想尽快赶回岐州,总要做些准备,脚力与补给是必须的,而枫溪镇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此事宜早不宜迟,耽误不得”。

救母是林达此行的目的,亦是他的心结,既如此,林达再无二话,徐来更不会有任何异议,一行人收拾妥当便向枫溪镇出发。

一路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阿嫣了,摘花逐蝶林荫道,万物新奇喜开颜,遇到不懂得,她会缠着徐来问东问西,真是片刻不得闲,

其实徐来也是一知半解,他对这些事物的见解多半来源于书籍,幸有秦、林二人在场,顺便也解答了徐来的疑惑,尤其是秦明对古今典藏、奇闻轶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见解之开阔就连林达这个书生都对他佩服之至,真乃学无所遗,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这大大缓解了林达的焦虑。

行至枫溪镇附近,本该消散的雾气又重新弥漫开来,越是临近,这雾气就越大。

徐来开路,秦明垫后,四人陆续进入诡异的枫溪镇,只见家家关门闭户,有些房屋更是破败不堪、残垣倒地,哪有昔日秦、林二人来之时的繁华热闹。

林达甚是惊慌,口齿都有些不清:“这、这还、还是枫溪镇吗,怎的如、如此衰败”,秦明笃定道:“看来从进入枫溪镇伊始,我们就身处幻境中了,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徐来不忘嘱咐阿嫣:“哥哥知你不怕,可现在非比寻常,不准你离开哥哥半步,知道吗”,阿嫣看着兄长如此严肃,遂乖乖答道:“知道了”。

前方阴风阵阵,一道苍老桀桀的怪笑声传来,那声音沙哑如撕扯旧棉套般渗人,让人寒毛直竖,徐来厉声质问:“什么人敢在此装神弄鬼”。

一行人迅速追上前去,那人很快藏身于浓雾中,徐来警惕四周,那笑声又从前方传来,不出意外,几个人又扑了空,笑声似是挑衅又是引诱,不断从前方传来。

秦明道:“看来对方有意引我们过去”,徐来道:“那就如他所愿,看看他有什么企图”。

几人寻着那笑声来到一所黑漆漆的宅院前,光影明灭间,给人以强烈的震撼,整个宅子都透露着阴森诡异活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林达捂住口鼻:“好浓的血腥味”,不由大惊失色,指着宅子道:“是从那边传来的”,徐来走上前用食指轻触大门,好奇心的驱使下,阿嫣有样学样也意欲如此,却被中途拦了下来,徐来轻斥道:“不准胡闹”。

这沉重的大门却是一触即开,徐来轻嗅手上的红色印记道:“是血”,林达指着那门上的匾额道:“义、义庄”,秦明正色道:“一会儿进去,我们小心应付”,徐来不忘再三叮嘱阿嫣道:“一会儿要跟紧哥哥,不要乱跑,知道吗”,阿嫣点头答应。

几人小心翼翼的踏入义庄,入目便是满地的纸钱冥币,四周则挂满了丧幡,越往里走,几百口棺材赫然在目,林达亦步亦趋的跟在秦明身后,显然被吓得不轻,反倒是阿嫣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新奇,毫无惧意,东看看西瞧瞧忙的不亦乐乎。

一行人驻足在院中的牌位前,滋刻有“枫溪镇堂上历代宗亲之灵位”几个大字,林达小声嘀咕道:“难道在棺材里躺着的尽是些枫溪镇的老百姓?,这儿难道发生过瘟疫?”。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有客来,屋里请”,这声音破旧沙哑倒与那笑声有几分相似,林达慌忙躲在秦明身后:“是、是那个人的声音”。

一行人寻声而至,来到一间四周挂满黑布,门前却留有一条细缝儿的屋前,看来,这屋主人已经等候多时。

几人借着门缝向内窥视,只见昏暗的屋子里供奉了几百个灵位,那声音再次响起:“贵客到,请进”。

徐来谨慎的推门而入,几人进的屋来,林达却惊叫一声,指着分列过道两旁的人影道:“那、那有人,不、不是,是、是好多人”。

徐来随即施法,屋子里瞬间亮堂许多,竟是被灵堂两侧整齐林立的纸人吓了一大跳,这些纸人大小近乎成人,有男有女,诡异非常,瞬间吸引了阿嫣的目光,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想动手去摸,幸被徐来及时制止。

林达指着堂下的阴影处:“那是不是坐着一个人?”,徐来道:“当然是人”,林达刚想松口气,徐来却语出惊人:“恐怕是个活死人吧”,林达忙躲在秦明身后,这才稍稍安心。

徐来快人快语,直截了当的说道:“说吧,你引我们来这儿的目的”,那坐在阴影下的人慢慢踱步到有亮光的地方。

徐来几人这才看清此人的真面目,这还真是个人,却是一个有着干瘪的皮肤、浑浊的双眼、满脸的老人斑且行动迟缓的驼背老人。

林达还是第一见如此苍老的人,不由感慨:这得活多大的岁数才能老成这样,那人用沙哑破旧的声音说道:“不瞒各位,我想死”。

徐来几人面面相觑,却听那人继续说道:“但是,在死之前,想请几位帮个忙”,徐来道:“什么忙”,那人慢吞吞的说道:“杀一个早就不该存活于世的人”。

一向奉公守法的林达自然反对:“什么,可无辜杀人是要被砍头的啊”说着还比划了一下,那人却道:“林公子可还记得我吗,馒头姐姐,小生下次还来买你家的馒头”。

林达无比震惊,打量片刻,方道:“你是、你是那个多给小生馒头的姐姐,你真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小生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心里甚是难过呢”。

见徐来几人疑惑,不忘介绍道:“这是上山之前,卖给小生馒头的姐姐,临走之时还多给了小生几个,小生觉得她人不错,不曾想她变成这般模样”。

那老妪叹气道:“如今我变成这副模样都是罪有应得,诸位看到这满院子的棺材了吗,这都是我欠下的债,做下的孽”,林达惊惧非常:“什么,这些人都是您杀的?,馒,不是,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

那老妪幽幽叹气道:“这都怪我年轻时,误信歹人谗言,一时误入邪途,追悔莫及啊”。

这老妪年轻时曾是枫溪镇最大酒楼的小姐,名唤阿棠,由于千台山声名鹊起,每年有许多人或进山游玩或寻仙求道,阿棠正是前者。

一次她进山游玩之时,好巧不巧与素日只会坑蒙拐骗的神棍相识,此人名唤阿坤,这人见阿棠秀丽端庄兼之家世显赫,就对其纠缠不休。

起初阿棠听信父母之言,无视其纠缠,可单纯的阿棠哪是以行骗为生的阿坤的对手,再加上其样貌风流,惯常甜言蜜语,不久两人便珠胎暗结,阿棠父母知道后便气急败坏,誓要女儿打掉胎儿,坚决分开二人。

可惜此时的阿棠深信阿坤的花言巧语不能自拔,遂在阿坤刻意引诱下决意私奔。

夜半时分,阿棠如约而来,等来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和被扣押的阿坤,阿棠不舍与阿坤分离,最终以命相搏,父母才勉强同意二人在一起,遂招阿坤为上门女婿。

刚刚成亲之时,阿坤对上也是孝顺恭敬、勤快有加,对妻则是温柔体贴、百般呵护,对下则是严己宽人、赏罚分明,且平日素爱端的一副翩翩公子样,不久就赢得了阿棠阖府上下一致赞赏。

可惜好景不长,在阿棠分娩之期即将来临之际,阿棠父亲前去邻村收账不幸落入河中,连尸首都未打捞到,母亲伤心过度,疯疯癫癫跑出家门,自此杳无音讯。

阿棠因伤心郁结惊动胎气,遂提前生产,诞下死胎,可阿棠昏迷之际明明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每每问起,阿坤总是含糊其辞的遮掩过去,说是因为思念幼儿所致。

时间日久,久到阿棠都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梦,阿棠因为难产加之郁结难消,身体每况日下,整日卧床不起,看遍了镇上所有的大夫,可惜药石罔效。

阿坤全面打理起了酒楼的生意,从灰头土脸的神棍到枫溪镇有头有脸的酒楼老板,阿坤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每每有人说起此事,都不得不赞叹阿坤好运气,至于这话里有几分真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阿坤逐渐变成阿棠终日不得见的大忙人,终日病痛缠身再加上身边人的刻意疏远、冷落,随之而来的闲言碎语。

今天又进了谁的门,上了谁的床...

“总比守着这个一病十多年的老鳖婆好的多,一块儿走出去肯定得说是姑爷的老娘

姑爷嫩的如十八、九岁的后生似的有这么丑这么老的娘吗....”

听着下人的浑话,再看看镜中的自己不过而立,却尽生华发、满脸老态,阿棠拿起镜子用力的朝窗外扔去,下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须臾,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阿棠吃力的走到窗前,依栏望月,心里哀道:螓首华发早恨生,最是良人留不住,她真是悔不当初,自打那以后,她的精神越来越不好,整日卧床昏睡,汤药不进。

徐来几人顿生感慨,惜叹阿棠嫁错郎,只有懵懵懂懂的阿嫣置身事外,阿棠喃喃道:“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死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徐来猜测:“莫非是他救了您?”。

阿棠点头:“没错,如果当时没有救我,也许我反而会感激他”,听到阿棠如此说,徐来几人心生不解,林达首先沉不住气,问道:“为何?”。

自从阿坤施以援手,阿棠洞悉他有许多秘密,比如为什么不老?,为什么能让她大病初愈,甚至回归年轻?,为什么长期冷落自己,最后又救了自己,可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