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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予你

喜欢玉兰花的李明晔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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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初遇,她一生的命运便被托付在了他的身上,老一辈没有完成的愿望,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逼迫他成长,那年透过树荫的细碎阳光,和那个明媚的姑娘,成了他在乱世中活下去的支柱。为了还她一个完整的天下,秦凌霄选择了一条不择手段的不归路,这样的乱世,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地活着。“秦凌霄,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的为我担下所有。”“怜儿还记得书生和狐妖的故事吗?盛世需要美人点缀,乱世需要美人替罪,在这样的世道,你已是有罪,又如何再担的了这天下的骂名?”

主角:秦凌霄,萧月怜   更新:2023-03-20 13: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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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凌霄,萧月怜的其他类型小说《天下予你》,由网络作家“喜欢玉兰花的李明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少年时初遇,她一生的命运便被托付在了他的身上,老一辈没有完成的愿望,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逼迫他成长,那年透过树荫的细碎阳光,和那个明媚的姑娘,成了他在乱世中活下去的支柱。为了还她一个完整的天下,秦凌霄选择了一条不择手段的不归路,这样的乱世,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地活着。“秦凌霄,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的为我担下所有。”“怜儿还记得书生和狐妖的故事吗?盛世需要美人点缀,乱世需要美人替罪,在这样的世道,你已是有罪,又如何再担的了这天下的骂名?”

《天下予你》精彩片段

大火烧彻了整个都城,一个小姑娘躲在衣柜中,空气刺鼻的血腥,女人的哭嚎,她透过衣柜的缝隙,看着殿内的侍女倒下,最后轮到了她得母妃,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泪水迷了双眼,她好似感觉不到,死死的盯着那些沉浸在杀戮的士兵。此时一个士兵提着剑伸手向衣柜抓来;

“主君让大家去大殿支援,这里由我们武陵军清扫余孽。”

“是,将军”

殿内的七个士兵们收到命令,纷纷退出了宫殿。

等士兵们退出宫殿,身着银色铠甲,手持玄铁长枪的将军下令

“跟着他们,在路上杀光,做的干净一点”

此时殿内,只剩他一人,他径直走向衣柜,打开衣柜的瞬间,一阵寒芒向他刺来。他握住了那个匕首,鲜血顺着短刀流向那个小姑娘的手臂,她本来已经发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松开了匕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昏死了过去。

“对不起,月怜公主,我来晚了。”

“将军,路过萧氏亲兵的尸体时,杀光了他们,一个未留”

“清越,带两个人,给她套上我们的铠甲,带出皇宫,再找一具差不多的尸体,其余人,跟我去长明殿!”

长明殿门口,外戚刘氏的忠义营将大殿包围,长明殿的门紧紧的关着,秦凌霄的心中顿感不妙,正要带人闯入殿中,却被门口的几个守卫拦了下来。

“站住,主君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一个领头的守卫喝道。

秦凌霄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守卫,压抑着直接斩了对方的冲动,挤出了一个微笑问:“我父亲是不在里面?”

守卫认得这是主君身边,德武将军的嫡子,于是点了点头,未等所有人有所反应,秦凌霄便斩下了那名领头的守卫的头。周围其他的守卫一时愣住了,抽刀便要向秦凌霄和他的武陵军发起进攻。

“我乃德武将军之子,我一人进去,若是主君有任何罪责,我一应担下。清越,无论结局如何,武陵军就交给你了。”

清越向秦凌霄抱了抱拳,他相信他的主上,再者说,驻守在城外的一万武陵军,足以屠光整座幽州城。那一夜没人知道长明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只知忠义侯刘谋带兵清君侧,麾下武德将军秦彻居心叵测,加入谋逆阵营中,领兵屠尽萧氏皇族,忠义侯刘谋带兵护驾,无奈萧氏皇族已然被屠尽,无奈只得接下帝位,定国号为恒,该年为恒启元年。

逆贼秦彻,其子秦凌霄亲斩其父护国有功,将其镇守的武陵州以及相邻的边塞两洲,作为他的封地,封其镇北侯,北方三洲,皆由他镇守,有招兵买马之权,原武陵军改为镇北军,作为镇北侯府的私军,另派二皇子刘恭,自忠义侯封地云州领五万云洲军进驻武陵。

武陵洲镇北侯府内,一个清秀的少女从噩梦中惊醒,已经两年了她还是那一年的那个夜晚,她在榻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推门进入了房中,月华披在他随意束起的长发上,给他本来就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寒意。直到看到坐在床上的少女,他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轻轻的拨开她的秀发,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怜儿,我在,别怕。”

萧月怜将自己的头埋在秦凌霄的肩膀,两年前她被秦凌霄从那个修罗场救了出来,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一切,她将自己蜷缩在柜子里,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凌霄就这样在萧月怜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的地方守着,直到二皇子的军队集结完毕,他们不得不返回武陵洲,秦凌霄打开了柜门,就像当初他将她从衣柜中带出来时那样,他没有说安慰的话,他只是告诉她,他可以忘记一切,像常人家的女子一样活着,也可以复仇,夺回属于萧氏的一切,无论怎么选择,他都会站在她的身后,只是现在,必须要走了。他看着无动于衷的萧月怜,想了一会,

“要是你不知道怎么做,就听我的话好了,你还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了,再想别的。”

萧月怜听到了他的话,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对啊,她就是个孩子啊,无论是家仇还是国恨,都是她现在无法承担的,她现在只要听凌霄哥哥的话就好了,那个见到她永远会对她伸出手的少年。

两年来,她一直住在镇北王府的惜月园的偏殿中,惜月园是秦凌霄原来在武陵洲的府邸,镇北王府是在原来秦府的基础上扩建的。秦凌霄只是要她做他王家的表妹,她现在的名字是王筠竹。萧月怜的母亲与秦凌霄的母亲皆是王氏的人,她的母后来自主家河东王氏,秦凌霄的母亲那一脉迁去了岭南。

她七岁那年,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岭南王氏一脉全灭,据说只有一个姑娘逃过了一劫,这个人便是秦凌霄的表妹。就连德武将军都没有追究侧室的死亡,对于这支支脉如何覆灭,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当时王氏正值换代之时,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支脉再去得罪秦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只因她的母妃与秦凌霄的母秦是闺中好友,她才对此事略知一二。

那件事后,她的母妃几乎就没有再笑过了,她的母妃好像是预料到了两年前的一切,经常嘱咐她如果有一天母妃不在了,一定要听凌霄哥哥的话,她当时只是觉得母亲太悲观了,现在想来,原来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

秦凌霄看着失神的萧月怜,他好像也会跟着她心痛,但他又会觉得宁静美好,他想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不是因为母亲的叮嘱,不是因为柔姨的托付,只是为了这个胆小却又坚强的小姑娘。

初见她时,是在柔姨殿内的园中,那是他第一次进京受封,他的母亲也因此被父亲带入京中得以与闺中好友相见,便也宣召了秦凌霄。秦凌霄见过贤妃娘娘之时,只有五岁大的萧月怜端坐在贤妃的身旁,待秦凌霄见礼后,萧月怜给他回了一个正式揖礼。贤妃笑出了声,调笑道:

“怜儿可知,你是公主,这礼只能拜父兄和夫君,不若我和你云姨做主,许他做你的驸马可好?”

萧月怜只有五岁,怎知夫君为何意,但她向来乖巧,便走到秦凌霄身边向母妃作揖说道

“孩儿全听母亲的,以后凌霄哥哥就是我的驸马。”秦凌霄看着身边还不及他腰间的小姑娘,信誓旦旦要与他成婚,他有些无奈。

“好,就这么定了,秦凌霄,带着你未来的娘子去玩吧,我与你母亲还有许多话讲。”贤妃笑得花枝招展,完全没有嫔妃作态,在王云身边,就如同一个少女,就仿佛又回到了她们闺中的时光。

秦凌霄只得拉着萧月怜的手出了宫门,路过一片绿荫,秦凌霄选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坐下,闭目养神,这里是萧月怜的家,到处都是宫人看着,所以他并不担心她的安全。一盏茶的工夫,突然萧月怜推了推他,声音颤抖:

“你…你…你身上有只毛毛虫。”萧月怜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秦凌霄看着萧月怜楚楚可怜的样子,正不知该如何脱身,他想到了一个妙计

“好怜儿,凌霄哥哥真的很害怕这种虫子,你能不能帮凌霄哥哥拿下来,帮帮凌宵哥哥好不好。“

秦凌霄真诚的看着萧月怜,他以为这个小姑娘大概会被吓跑吧,这样他也可以早些回府,他的时间并不充裕,很多事情都需早做打算。他正思考着等会和贤妃请辞的说辞,只感觉有一只手伸向了他身上,然后便听到了萧月怜撕心裂肺的哭着,她手里拿着那条毛毛虫,一动也不敢动,虫子每扭动一下,她就哭的更凄厉一分。附近的宫人连忙将她手里的虫子取下来,她才抱住坐靠在树下的秦凌霄,抽抽嗒嗒的安慰道:

“驸马,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了秦凌霄的心头,自小,王云就对他十分苛刻,她知道他的父亲秦彻的野心,他需要带兵打仗的儿子,他需要为自己争夺足够的兵权。秦凌霄自小就被王云要求要练武,读兵法,十年如一日,无论是三伏的正午,还是三九的清晨。同时他的母亲也教他要学会隐忍,他从未怨他的母亲对他的严苛,他知道母亲这是在保护他,并且他知道,他的母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他早起,陪着他点灯熬油。他知道他父亲的冷酷与无情,十五岁的他,跟随着父亲上了战场,秦彻带着十几个成年的庶子出发,最后只有秦凌霄是完整的回来了,虽然也受了一些伤,但是比其他人强太多了,赢得了进京受封的机会。

但是那一刻,他觉得被保护的感觉确实不错。

那一日,他也如今日一般,把手放在萧月怜的头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七年过去了,怜儿长大了许多啊。

“凌霄哥哥,我想要夺回属于萧氏的一切。”

萧月怜突然抬起头,对秦凌霄坚定的说道。对于两年前的事情,秦凌霄对萧月怜没有丝毫的避讳,她与秦凌霄住在同一园内,自然是知晓了一些两年前事情的来龙去脉,刘氏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实则与秦氏合谋逆反之事,原本刘氏打算将萧氏皇族屠宰干净,将谋反的名义在扣秦氏的头上,但未曾料到秦凌霄从北疆暗中发兵支援皇城,救出了她且保住了秦氏的荣光。她只是不明白,按当时的情形,秦凌霄自是可以杀了刘氏称帝,而他却选择了重回北疆,并救回了她,可见他的图谋或许比刘氏更长远,如今刘氏虽称帝幽州,可是朝中大臣,各地诸侯乃至各州官员、百姓,对这个皇帝并不认可,都在暗中积攒着力量,像毒蛇一般暗中等待着最好的狩猎时机,若这些隐患不除,自是无法坐稳这天下共主之位的。她曾多次看到秦凌霄与官员往来的信件,她自是明白她的凌霄哥哥对她毫不避讳的原因,而她也不愿意担惊受怕,夜夜从噩梦中醒来了。

“凌霄哥哥,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秦凌霄看着眼睛红红的萧月怜,看着那个自小被周围人呵护长大的小公主,如今被那段记忆折磨的如同霜打的茄子,他并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让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起身离开了她的寝殿。

他望着殿外的明月,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今夜是月夕啊,在他们这种人的生活中,好像没有任何节日可以庆祝了,整个镇北王府,一个小小的惜月园,他所有的家人都在这里了。

“清越,那件事可以安排下去了。”

“主上,真的要这么做吗?公主是您如今唯一能当作亲人的人,您……”

“她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下定决心了,既然已经无法回头了,那就做好该做的事情了,她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切记莫要暴露了她的身份,以后也莫提公主二字,唤她表小姐即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便是王筠竹。”

秦凌霄打断了清越的话,向清越深深行了一礼,未等清越有所反应,便回到了他的房中。

秦凌霄殿内的烛光一夜未熄,经过了一阵脚步声响,镇北侯府彻底归于平静。

幽都城内,一处不小的府邸门口,一个俊朗的少年驾着马车,停在了门前,他对着马车里恭声说道:

“表小姐,王府到了”

萧月怜的侍女长琴撩开帷帐,清越扶着萧月怜下了马车。

“表小姐,这个宅子曾经是主上做禁幽卫副将时居住的府邸,如今改成了王府,以后您便在此居住,主上的意思是让您入稷学,和官家子弟们一同学习。”

萧月怜点了点头,便迈入了府内,进入府中,迎面而来的熟悉感,这里和惜月园的布置一模一样,她走向了她在镇北侯府一直住的厢房,清越拦住了她:

“表小姐,以后这就是您自己的宅邸了,您住在主卧内便是,主上最近在处理一些事情,帝都人多眼杂,主上不便与您同住。”

萧月怜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禁幽卫,乃是掌管皇帝禁卫,扈从等事的亲军,两年前,禁幽卫主将是她的舅舅王允执,如今刘氏称帝,不知她的舅舅如何了。

“清越,我舅舅在那件事之后怎么样了?”

“表小姐慎言,如今您只有一个族叔是禁幽卫的大将军。”

萧月怜笑了,她年纪虽小,也知王允执之所以如今能坐的稳如今皇帝亲军统领的位置,就知当时王家也是偏向了刘氏,明明平日里,与母亲兄妹情深的舅舅,在母亲危难之时,为了家族的命运,也不得不抛弃这亲情。都说皇族之间的无亲情可言,就算不是皇族,也是要将这亲情抛弃,才能行的更为长远。当时王家在帝都势力并不强盛,自她外公死后,只有她的舅舅在京中有些实权,若舅舅走错一步,王家便如覆巢之下的累卵,也会如同萧氏皇族一样,无一人幸免。

“长琴,我明日便去稷学报道,帮我准备好。”

“小姐,不再休息几天吗?七日后才截止报道,不必如此着急的。”长琴是极为心疼自家小姐的。她曾是秦凌霄母亲王云的陪嫁丫鬟,王云死后,便跟着秦凌霄了,秦凌霄常年征战在外,她只能在府中做些杂事,自从这个月怜公主来到王府,她便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心疼她的悲惨遭遇。

“不必了,早些去也是好的,凌霄哥哥让我去稷学,并不只是为了读书识字,更是为了赶上去年入学的进度,接近魏相之子魏诚。”魏相是个老顽固,在朝中出了名的不站队,不迎合皇族。无论是他身后四大世家之首的魏家,还是他的护国大将军胞弟,都让他在朝堂之上可以坚守自己的原则,无论是皇族之命还是世家纷争,他只想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无论是曾经的大雍皇帝,还是如今的大恒皇帝,都不会也不敢对他下手,于是秦凌霄选择了他的儿子。

“这魏诚是个出了名的翩翩公子,据说为人和其父很像,因为是和魏夫人晚年得子,更是疼爱有加,小姐若是能与他结的良缘也是极好的。”长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同萧月怜聊着。

萧月怜苦笑着摇了摇头。

右相府内,魏相魏明宇端坐在正堂上嘱咐着来拜见他的魏诚

“诚儿,明日就会有新生去稷学报道,你就明日过去,切不可让去年欺压寒门学子的事情再发生。”

“父亲,孩儿知道了。”魏诚一袭白衣,上面绣着淡墨的青竹暗纹,腰间挂着上好的暖玉,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标准的世家公子模样,却有着其他公子没有的一丝书生气。

“诚儿,你也已成年,若是能在世家小姐中寻得良配也是极好的。虽然老孙人不怎样,但听说他的小孙女可是个妙人儿。”魏诚看着他爹越说越兴奋的样子,连忙向他爹行礼告退。他说的老孙,是当今的左相,是如今刘谋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自刘谋起事之时便是暗中帮助刘氏,并在成事后鼎立支持刘氏皇族。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私下里,魏明宇都是极为不屑此人,但对其在稷学成绩极好的孙女赞赏有加。但魏诚对这位追求者甚多的贵女并无兴趣。

王府

萧月怜正看着秦凌霄在书架上为她准备的书籍,突然有叩门响起,萧月怜应声后,长琴打开了房门:

“小姐,夜深了,该睡了。”夜风闯入了她的房门,带来丝丝的血腥气。萧月怜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在院中望向她的目光,他回来了。


清晨,王府内,萧月怜推开房门,看到了正在院内练枪的秦凌霄,大气而流畅的枪法带着锐不可挡的杀气,冰冷的枪尖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下,却闪着冰冷的寒芒,血腥气比昨夜淡了许多。

“凌霄哥哥昨夜便到了吗?”萧月怜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路上遇到些麻烦,身上血腥气重,就没进去看你,怕你晚上做噩梦,我听长琴说你准备今日去报到,我送你过去。”

秦凌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萧月怜望着这个不知从何时开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的男人,他身边的人都惧他畏他,但是她并不害怕,若不是他,她早就死在了两年前那个夜晚,所以就算他是仇人的儿子,就算他也带人杀了她不少兄弟姐妹,她也愿意被他利用,去杀死她的另一波仇人。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再坏也不过就是一死。

秦凌霄看着走神的萧月怜,拉着她走向了前厅

“怜儿,先吃早饭,我很快就会离开帝都,照顾好自己。”

稷学正门口,秦凌霄的马车停在门口。

“筠竹,你自己过去吧,我在这边等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让清越来禀告我。”萧月怜刚走进稷学内,有一辆马车也来到了稷学门口。

“谁这么不长眼,还不给本世子把学院门口的路让开,难不成要本世子走到门口吗?”来者正是怀远世子张仲溪,是在帝都都闻名的纨绔,怀远侯常年镇守西关,封地与曾经的忠义侯的封地云州相邻,虽怀远侯的封地只有一洲名曰西洲,可却是十七洲内,最大且唯一与西域通商的洲郡,其势力也深受皇族的忌惮。

张仲溪见前面的马车毫无动静,便生气的下了马车,一把掀开了前面马车的帷帐,看到了马车中,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人的冰冷的眼神。他看到后不禁后退了两步,想起了父亲临行前叮嘱的话,他的父亲张炎,怎么说也是一方王侯,却对同为侯爵的镇北侯却颇为忌惮,并多次告诫此次稷学入学,镇北侯唯一的亲人,他的表妹王筠竹也在其中,若是遇上此人,万不可摆出在家中得纨绔姿态,若是别人会顾及你的怀安世子得身份,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若是镇北侯,亲手砍了自己父亲的狠人,惹到他,他会直接砍了你。

想到此处,张仲溪立刻行礼,道歉,带着仆人,飞奔入稷学内。秦凌霄看到此人如此行径,对此人有了一些好奇。

稷学内,已经有人在排队领取院内证明身份的腰牌了,张仲溪扫向挂着腰牌的木架上,找到了那位的表妹的名字:王筠竹。看到了一个芊芊少女领到了那个腰牌,仔细观察,她脸蛋长得是十分美艳,这份美艳与纤弱出现在一个少女身上,给人的反差感极强,他吩咐侍从代他领取腰牌,见王筠竹身边的侍从们去帮她领取书籍与制服,便是走到了王筠竹的身边。

“你可是王家的王筠竹小姐?”

萧月怜被这突然出现在她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上,一块石头把她的手臂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张仲溪顿时慌了,他赶忙要将王筠竹扶起来,却有一袭白衣挡住了他与这个少女之间的去路,当他再抬头的时候,那个少女已经被扶起。

“你是哪家的子弟,稷学并非你们纨绔逞凶之地!”

来人是魏诚,自张仲溪一直盯着王筠竹腰牌看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们了,他今天来到这里,便是为了约束新弟子的,在张仲溪同她上前搭讪之时,他便往这边走过来了,对于纨绔子弟调戏女子这件事,在稷学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张仲溪此时已经感觉自己要被冤死了,他现在真的很慌。他不是傻子,今天伤了镇北侯的表妹,而且是镇北侯要无视皇族戒令都要来送的表妹,他现在十分的不确定等会出了稷学之后,自己的脑袋是否属于自己。

“我没事。”萧月怜脸色有些白,这些年她少与其他人接触,一时有些不适应,才慌了神,不小心摔倒。他向二人行礼道:

“小女王筠竹,刚刚没留意,无意间摔倒了,二位见笑了。”

“你真的没事吧,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您真的别怪我,主要看您长得特别像我的一个亲人,所以我才主动来想要结识一番,以后稷学内,我给您做牛做马,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张仲溪赶紧想要上来查看王筠竹的伤势,却又被魏诚挡住了去路。这时长琴和清越也领了书回来,听到了张仲溪之言,看到了萧月怜衣袖有一道口子,上面渗出了鲜血。张仲溪的仆人也赶忙跑了了过来,看到自家世子被人围着,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怀安世子张仲溪,我的名字叫魏诚,负责今日的报到事务,以后这种事情,希望在稷学里不要发生了。”魏诚看了看张仲溪,又看了看王筠竹,便是请他们离开了。望向王筠竹的背影,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变,他见那个好看的女孩没什么太大反应,以为只是跌倒了,没什么大碍,没成想看到她袖子后渗着触目惊心的红色,他袖袍中的手攥的紧了紧。

回到了马车,秦凌霄用随身带的伤药给萧月怜止了血,他的心很疼很疼啊,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她还在那忍着,一声不吭。

“怜儿,在我面前,不必如此隐忍。”

秦凌霄的话好像是最后一根稻草,绷断了悬挂着萧月怜眼泪的最后一根线,她哭得非常的伤心,自从两年前那个夜晚,她就没有再哭过了,她好像是想是要借着这次,把之前没哭的眼泪全都哭出来,萧月怜的头埋在秦凌霄的怀里,秦凌霄默默的拍着她的背,哭出来就好了,他也不必再担心她被憋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月怜哭累了,在秦凌霄的怀里睡着了。

马车已经是到王府多时了,他把萧月怜抱下马车,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寻来药箱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唤来长琴服侍她更衣。

安排好一切,出了萧月怜的房门,他唤来了清越。清越将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字不差,说给了主上,看到他的主上脸上没有怒意,眼中如一滩死水,清越已经开始给怀安世子默哀了。

“做牛做马?”秦凌霄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冷笑。

“清越,差人去他家中,告诉他,稷学入学不允许带仆人,若为牛马他还有些用处,等到他无用的那一天,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是,主上!但属下有一事不明,这怀安世子是个纨绔,就算是做牛马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的。”清越在心里,已经谩骂怀安世子一万遍了,他们主上宁愿自己受伤,都不愿吓到的月怜公主,今天不仅被吓到,还害她伤了手臂,真是活得好好的,偏要作死。

“清越,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位纨绔。如此,我便是给他这个献殷勤的机会,即便是只能护她一时的周全,倒是也好,不日,我就要离开了。”

秦凌霄叹了一口气,虽在帝都之中早有部署,可他真的放心不下,若是可以,他真的想让她永远做一个在他羽翼下成长的姑娘,而不是要克服万难独当一面。

幽州城,怀安侯府内,听到传话的怀安世子先松了一口气,揣摩了起了话中的意思,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想了许久,仿若做了什么决定,终于是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标准笑容

“走!今夜醉仙阁,不醉不归!在西洲便是听说这醉仙阁的美酒,醉得了神仙,今日本世子便是要见识一番!


长明宫内,一身黑衣的男子跪倒在当今皇帝刘谋的身前,刘谋遣散了身前正在奏乐舞蹈的一应宫人。

“皇上,今日您让我盯着稷学入学,镇北王果然同他表妹一同入帝都了,今日怀安世子冲撞了他的车驾,并让他的表妹手臂受伤了,他想要继续为难他的表妹的时候,被魏相的儿子魏诚拦住了。”

刘谋不禁皱了皱眉,这个魏相真是个好官,他在朝堂上为难朕也就算了,他的儿子也坏着他的好事。若是引得镇北侯与怀安侯结仇是最好的,这两位可算是他如今的心头大患了。

见皇上不说话,黑衣男子问道:“皇上,这个表妹是不是对镇北侯很重要?要不要把她掌握在我们手里?”

刘谋被这个亲信蠢到了,

“他表妹对他重要,他能将他送到我们的地盘?当时他亲爹在我手里都威胁不到他,你觉得这个表妹能威胁到他什么?这怕不是他送来的动手的由头吧!他那是来送表妹入学吗?他那时给朕来示威的!就算是在朕的地盘,就算是朕有理由,他也料定朕不敢动他!该死!”

“要不,属下带一队死士让他永远的留在帝都!”黑衣男子向刘谋请命道。

“你猜这么愚蠢的你是怎么提拔上来的?朕派去的人,要是有回来的,会用你这个蠢货?给我滚蛋!”刘谋将酒杯摔在了黑衣人的脸上。当年他觉得秦凌霄明明可以登帝,却放弃了帝位,属实是愚蠢,现在看来,作茧自缚的是他自己,身为皇帝,所有对皇位有想法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谁先做了螳螂,就要做好被黄雀吃掉的准备,各方势力相互试探,而被所有人针对的他,却难以发展自己的势力。

想到这,刘谋又是一阵烦躁,唤来了乐人舞姬,他的内心才有稍稍的平静。

黑衣人走出宫殿,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转身向太子的东宫走去。

醉仙楼内,怀安世子饮着极富盛名得醉幽酿,但是他的脸确是黑的。坐在他对面的人正是镇北侯秦凌霄,它暗自腹诽,坊间传闻,秦凌霄和这个表妹是有婚约的,二十四岁的他至今仍未娶妻,相传他身边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更别提什么通房丫鬟了,更有很多坊间传言说他有龙阳之好,他身边自小便跟随着一个俊朗的少年,两人形影不离,难不成还能是这秦凌霄一直在等他的表妹成年迎娶她?张仲溪胡乱的想着,等着主动坐在他对面的秦凌霄先开口,却听得旁边突然一阵动听的乐曲,醉仙楼中央台子上的舞姬们散开,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在台上边弹边跳,虽是蒙着面,那身影也是艳丽动人。张仲溪感受到,身旁那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位女子,一曲奏罢,秦凌霄起身向女子走去,两人相携,进入了该女子的房中,引得周围人的一阵议论。张仲溪好奇的向周围人询问

“这里的女子接客何以引得人如此议论?”

“这位小兄弟,刚来帝都吧!你不知雨菲姑娘,可是帝都第一的琵琶女,多少人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可连她的真实样貌都没有见到过。”

听到此处,张仲溪开始沉思起来,和周围人客套了几句,便继续饮酒。他在想,秦凌霄若是真的和这个女人有什么,以他的行事风格,大抵上会在私下里寻她,而此时他特意出现在他面前,与这个女子表现出这样的关系,那定是做给自己看的,让自己以为他与表妹王筠竹只是亲人关系。他是一个身负杀父之名的人,对亲情理应十分凉薄,若是如此,他也不会为了一个作为表妹的亲戚费如此功夫,若他张仲溪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定会认为这秦凌霄是个风流公子,来到帝都只为成为佳人的入幕之宾。那他在我面前如此表现定是希望我传扬出去。成为权势滔天、处处皆是敌人的镇北侯的挚爱,可并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这么看,难道这秦凌霄是想要借助这雨菲姑娘给王筠竹当挡箭牌?

但是以秦凌霄的阴险,定是不会对自己毫无防备,认为能成为怀安世子的自己是个草包,很有可能想到自己会猜到这些,所以秦凌霄更大的可能是真的喜欢这琵琶女,如此张扬的与她共处一室,暗中却威胁他这个怀安世子来啊保护他的表妹,是想让他将消息散播出去,从而保护他心爱的雨菲,让他无辜的表妹来当挡箭牌!

若是他的表妹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秦凌霄定会将责任推到他的头上,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他想起了稷学初遇时,王筠竹那张美艳的脸与纤弱的身体,不小心摔倒都会伤的那么严重,怎么看也不像是被镇北侯呵护着长大的,在镇北侯府过的日子也定是异常的辛苦。

之前说给王筠竹做牛做马是迫于镇北侯的淫威,如今的张仲溪是真的很想保护这个被如此奸恶之徒利用的姑娘。秦凌霄,这次我就彻底装一次傻,今日在醉仙楼的事,我会如实的传播出去的。

“呵,阴险的镇北侯,想要利用我,我可不会让你得逞。”张仲溪喝完最后一杯酒,冷笑着出了醉仙阁。

雨菲房内,清越不解的问着:

“主上,怀安世子会按照您想的那么做吗?”

“清越,你要相信他们这些聪明人的想象力。”秦凌霄的眸中闪过复杂的神情,这条路是他早便准备好的路,希望怜儿可以原谅他自以为是。

雨菲此时拿来了酒壶,给秦凌霄面前的酒杯斟满美酒。

“公子,奴家可算是等到您了。”

秦凌霄挤出一个自认为深情的微笑,看得清越背后一凉,雨菲却娇羞的低下了头。

“雨菲,今夜我便替你赎身,明日我们便出发离开帝都,你可愿意?”

雨菲听到这句话,顿时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同时眼中噙满了泪水。

“多谢公子,奴家愿意,自上次一别,奴家日日盼着公子接奴家出去。”

听着雨菲娇滴滴的声音,清越已经开始感到不适了,但看着自家主上面无表情,心叹还是主上厉害,怪不得人人都说镇北侯十分隐忍,就这忍耐能力,确非常人可比拟。

秦凌霄打包了醉仙楼的一桌饭菜便带着雨菲返回了王府,仍留在暗中观察的张仲溪得意的笑了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秦凌霄注意到了暗中观察的那个人,于是亲自扶着雨菲上了马车,雨菲第一次同仰慕已久的男人如此近距离亲密的接触,早就是红了脸颊。马车行驶出去一段距离,秦凌霄才找了个借口出了马车同清越坐在了一起。

清越看到了一脸不耐烦的主上,不知不觉中脸上便浮现出了笑容。

“清越,你就一直留在表小姐身边好好保护她吧,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应该无法胜任了,之前安排好的事情,你和舟曲交接一下。”清越脸上的笑容转移到了秦凌霄的脸上,主上这次可是要去草原,战场才是他们这些镇北军应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在这富贵的幽州城,去保护一个小姑娘。可看到主上那笑得阴沉的脸,清越一句话都没敢往外蹦,接受了这个残忍的决定。

清越内心盘算着,等到主上不在了,他一定要好好打扮一下,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等到主上回来,公主若是爱上了自己,真想看主上看不惯他又没法对他下手的样子。

不多时便到了王府,秦凌霄找到长琴,询问怜儿的情况。

“侯爷,小姐自从睡下后,就没起来了。”

“那快唤她起来吃了晚饭再继续睡吧,我从醉仙楼带了些菜,都是她爱吃的,不知这帝都的厨子手艺如何。”说着,秦凌霄便走进了正厅之内,看到雨菲正等在那里。

“公子,您住哪间屋子,今夜便让奴家……服侍您。”

“先吃饭,等会介绍我的表妹同你认识。”秦凌霄无奈了,吩咐下人吃饭后,带雨菲去他平时住的厢房。


“凌霄哥哥,我……”萧月怜跑到秦凌霄的身前,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旁的雨菲,她有些慌张,将头低下。

“秦公子,这就是您的表妹的,生的是真好看。”她上前用手轻挑着萧月怜的下巴,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

秦凌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如此的举动,他非常的不悦,他现在强忍着拔刀砍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只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筠竹,这个人是雨菲,以后她将会是镇北侯府的女主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便和她讲。”

“雨菲小姐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萧月怜规矩的向雨菲小姐问了好,又向秦凌霄行了一礼,待大家都坐下后才落座,她见到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但是却如同嚼蜡。虽然她无数次的排练过,如果有一天,凌霄哥哥有了心爱之人,她将如何自处,可是真的到了这么一天,她真的无法只是作为他的亲人去面对。她尽量吃了很多饭,她不想让其他人察觉她的小心思,秦凌霄最先吃好便离开了,雨菲见秦凌霄离开,给萧月怜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

“筠竹妹妹,我听说你从小和秦公子一起长大,你以后便唤我雨菲姐姐就好,一年前,秦公子将我从禁幽卫的手下救下之时,我便决定对他以身相许了。他托醉仙楼的老板照顾我,说有一日会来接我,他也不负奴家的期待,可否给奴家讲讲平日里,公子都会做什么。”

看着眼前满脸幸福的清秀的女子,她这“表哥”是真喜欢英雄救美啊。

“雨菲姐姐,我表哥平日里很早就起床练枪,有时也会研习剑术,骑马射箭,早餐前,他会去冲个澡。用过早餐后,他一般就会出门处理公务去了。表哥他也有几天不回侯府的情况,睡觉前,表哥喜欢读书,他爱吃……”说到这,萧月怜突然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每次与秦凌霄一起吃饭,他准备的永远都是她爱吃的东西,他好像从来都没表现出过爱吃什么,或者是不爱吃什么。忆起了往昔的种种,萧月怜忍住眼泪,低下头和雨菲行礼告退,回了房间。

到了房间内,萧月怜的眼泪终究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把头埋在被子里,任由泪水将被子打湿,她不知为何,好像是因为上午刚哭过,哭过的眼睛变得格外的懦弱,好像是风一吹就会把眼泪吹下来一样。秦凌霄站在卧房小客厅的屏风后,他很想上前再去抱抱那个姑娘,可他还是忍住了。

总有一天,他要放手,他必须学会放手。

清晨,雨菲走出了房门,并未见到秦凌霄的身影,门口却是站着一个面色看起十分阴沉的男人。

“雨菲小姐,我是舟曲,主上派我来接您出城,他与您在城门口会合。”

“舟曲先生,您是心情不好吗?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奴家听听。”昨天雨菲在马车中听过秦凌霄同清越说过这个名字。

旁边听到雨菲如此说的清越顿时捂着肚子乐了起来。

“雨菲小姐您不必在意,哈哈哈,他就是天生脸臭,哈哈哈哈哈。”

听到此话的舟曲脸色更差了,雨菲只能尴尬的笑笑,随舟曲一同上了车。

萧月怜看着远去的马车,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怜儿这么舍不得你雨菲姐姐吗?”

听到那无比熟悉的声音,萧月怜赶忙回头看去,是凌霄哥哥,她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抑制的浮现在她的脸上。

“凌霄哥哥,我还以为你同雨菲姐姐一起走了。”

秦凌霄真的很想抱抱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可是他还是忍住了,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

“您是公主,自是不必称她为姐姐的。在下有一事请求公主,望公主成全。”

“凌霄哥哥不必如此说,我萧氏皇族已灭,我现在只不过是个前朝余孽罢了,如此的苟且偷生已是不忠不孝了。”萧月怜笑得凄惨。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那一晚和亲人们一起死在那场动乱中。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怜儿,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若你为你的父母亲族报了血仇,何谈不忠不孝?而且我想要问鼎天下,你是我最好的帮手,你并非是前朝余孽,你对我非常有价值。”

萧月怜知道秦凌霄在安慰她,他这么说,她确实无法反驳。

“那件事……你说。”

“怜儿可否像从前那样,七日便写一封书信与我?就写写平时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就可以,这样我可以更好的掌握帝都的情况”

萧月怜的心漏跳了半拍,自五岁第一次见到秦凌霄之时,她的母妃便要她每隔七日写一封信给他,起初不会写字的时候,她只能通过画画表达自己想说的,大抵都是写一些平日里的趣事以及向他表达一些思念之情。秦凌霄一次都未曾回信给她,她还以为他从来没有看过她写的信。只是秦凌霄的的谎言也着实是拙劣,她曾在府中常见信鸽往来,最多的一次,一天之内,几十只信鸽进入了镇北侯府中。若想掌握帝都的情况,何须通过她的书信?

只是不知,秦凌霄为何引雨菲入镇北侯府,她真的越来越猜不透秦凌霄的心意了,她不知在他心里,她是妹妹,是曾有过婚约之人,还是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好,我写好之后交给清越。”

“嗯,在稷学期间,尽量与魏诚走的近一些,你这个年纪,多结识一些友人也是极好的。记得……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说完,秦凌霄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开了。萧月怜就这样望着那个背影,这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孤独的背影,他比之前更更魁梧了,可是却更加的清冷了。

凌霄哥哥多次与我提到魏诚这个名字,一个雪白色的身影从他的脑中划过,那天在稷学,她听到了这个名字,倒是个翩翩公子,这魏氏应为益洲魏氏,益洲、武陵洲、泉洲是镇北侯的封地,秦凌霄是不会如此在意的自益洲来的魏氏子弟,那这魏诚必是朝中的魏氏子弟,结合他的年纪,这魏诚定然是当今右相的小儿子。秦凌霄的醉翁之意应是在魏相魏明宇的身上,若是想要真正的坐稳皇帝宝座,定是少不了魏相的支持,魏明宇与胞弟护国大将军魏明空同气连枝,魏明空在南方有二十万大军,常年与南境六国对峙,若不是当年舅舅直接迎接云州军进城,父皇只要能坚持到魏明空回援,刘氏当时定将会成为阶下囚。

可是她要如何接近魏诚呢?

“清越,你可知魏诚平日里会去哪里?”

“据说他是个书呆子,他无事之时,常去城中的书肆读、买书。”这些年,苍鹰教的势力已经慢慢的渗透入帝都之中,这些事情他自然是十分清楚。武陵洲常年被草原上的部落侵袭,城中有许多流民,主上被派去镇守武陵洲时,便从当地流民中选拔了一些可用之人,建立苍鹰教,暗中培养,以武陵洲为中心,向四处发展,明面上时培养猎鹰,租借给世家子弟狩猎,实则借机收集情报,作为收集消息的枢纽,每一州内都有暗部的人潜伏在世家或市井之中,将消息传递给苍鹰教,教中饲养的苍鹰既可捕获信鸽,又可负责传递机要消息。

能建立起如此的教派,多亏了主上年少时,在草原结交的训鹰人苍辉。

草原上有隼部,狼部,天神部落,火神部落四部,隼部人以训鹰的能力闻名,他们一般会放出雪貂配合老鹰,捕捉草原上的兔子,既解决了一部分的食物问题,又保护了草场供牧民们放牧。但是真正的训鹰方法,只有隼部的大首领一脉才能学习,苍辉便是大首领一脉的长子。

当时隼部的大首领,苍辉的父亲,侵略武陵洲,以抢夺过冬的物资,当时正值幽州城外驻军将领轮值之时,秦凌霄的父亲秦彻,为了向萧氏皇族表明忠心,得到在幽州城外驻军的资格,自秋收开始,便开始屯粮埋伏,最终将苍辉的父亲斩于城中,秦凌霄的勇猛异于其他庶子,被秦彻提拔为军中副将,并给了他一支五千人小队。

秦凌霄在战场上看到了与苍鹰配合灭敌的画面,于是对训鹰人的事情十分的上心,他希望可以得到这样的能力,他认为这种能力,仅是用于捕猎兔子太大材小用了。

秦彻整顿兵马后,决定一举歼灭隼部,于是出兵五万,包围了隼部。

是夜,与清越潜入了隼部大首领的大帐,找到了苍辉。


看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苍辉死死的盯着那个握着匕首的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中原人?”

“是的,你这营中巡逻的将士没有多少了,看来你也不是蠢货,这是打算集合力量突围了啊。”秦凌霄脸上带着玩弄的笑意。“可是你身为首领,这是要和族内妇孺共进退?”

“呵,就算你来杀了我也没有用,虽然等待我们的是被困住,是死亡,但是隼王会带着我们的灵魂在这片草原自由翱翔,我们的灵魂是永远自由的。只要有人突围出去,隼王会保佑他的孩子们重新恢复荣光,将你们曾经带给他的子民的痛苦,加倍的还给你们。”

“你父亲是我亲手杀死得。”秦凌霄淡淡的说道。

苍辉顿时红了眼眶,他恨不得立刻掐死秦凌霄。

“我伟大的父亲,怎么可能被一个区区黄毛小儿杀死。你别在这胡说了,我的父亲得隼王保佑,将会永垂不朽。”

“他的头颅被我的父亲吊在了武陵城得城门口了,他的头和他的身子分开了,我听说隼王是不会接受只一个只有头颅的子民回家的。”秦凌霄看着眼前暴怒的苍辉不顾颈下匕首向自己扑来,于是便将苍辉打晕了。

“清越,把他绑好。”

清越将苍辉绑好后,向他的脸上泼了一盆水,苍辉还是没有清醒,于是又在苍辉的脸上打了两巴掌,被秦凌霄喊停了。

“这么帅的一张脸,你也下得去手啊,清越。”苍辉也醒了,听到这话顿时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的嘴已经被那个叫清越的清秀少年堵住了。

“如果你只有如此抱负的话,今夜就是死了也无所谓,你不想救下你这营中的老幼和你父亲的头颅吗?”

苍辉停止了挣扎,示意秦凌霄继续说下去。

“我父亲是秦彻,你应该知道他的吧,他让他手下的几个副将各选一个方向镇守,等到了时间一同发起进攻,碰到军队的就要交战,碰到妇孺便可自行处置。”

秦凌霄玩弄着手中的匕首,看着面前的苍辉“他们见隼部大首领的大帐在此处,于是便认为军队一定在这一侧,于是都不愿来此驻守,我便是请命来此处了,若是你们的军队从我这突围,那用来磨练我的亲卫,堆积的我的战功也是极好的。若是碰到老幼妄图从这里逃走,那俘虏了他们当奴隶也是不错的选择。”

苍辉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身上的气势虽看起来不凡,但是他说的那些话他并不完全相信。

秦凌霄知道他对于他的话半信半疑,于是真诚的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明日你们的骑兵突围,你可以趁乱带着这些老幼向东南方突围,我会放你们走,但等你安顿好他们以后,来武陵洲城门口找我,用这些妇孺的性命换你的效忠,对你来说是比不错的买卖,十日后,我会派清越去武陵洲的城门口等你,你正好可以再见你父亲一面。”

说完,秦凌霄丢给他一件流民穿的衣服,便离开了。

回到了武陵军的军帐中,天色已经微亮,清越不解的问秦凌霄:

“主上,要是放走了那个苍辉,他还会回来吗?”

“你觉得能和妇孺一起赴死的首领,会是一个不守信的小人吗?”

清越挠了挠头,还是满腹的疑问:

“那咱们这一战若是若没有任何收获,还放走了苍辉,您不会被秦将军怪罪吗?”

“所以啊,我们得赶紧启程去救我的老父亲了。舟曲已经传消息给我了,隼部的消息狼部已经收到了,两天前就出兵了,等午时差不多就到了,留那隼部大将格勒将军一命,换老家伙欠我一个救命之恩,倒也是划算。”秦凌霄揉了揉眉心,对清越吩咐下去: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准备好,听我命令行事。”

……

“清越,你发什么愣?去给小姐备好马车。”长琴看到正在发呆的清越,忍不住提醒道。于是萧月怜便乘着马车,去往了京中最大的书肆。

看着书肆上的一排排书,萧月怜感到了一阵迷茫,自小都是母妃、老师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自从被秦凌霄救下后,他也只是一直听秦凌霄的话而已,如今在书肆里,看着如此多种类的书,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初时,看到稷学中发的书籍,皆是她从小便跟着先生学过的内容,还有些沾沾自喜。她拿起一本《月下奇谈》,里面写到一个狐妖,在未化形之时,被一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救了,看到这,萧月怜感到了疑惑,可以参加官员考试的人,大多都是世家的子弟,世家之人,又怎么贫穷?若是庶民,又为何不顾家中土地,要花费重金读书参选呢?

天色渐晚,萧月怜差长琴给了书肆老板赏钱,便回了王府。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六天她终于把那本书看完了,穷书生考了榜首,成为了一名官员,兢兢业业,从县级到郡级到州级,终于有一天他被提拔,成了可以入朝堂向皇帝觐见之人,这时狐妖也化为了人形,要去报答这个书生,于是这个狐妖想方设法与这个书生相爱了。有一天皇室举行祭典,这名书生也有幸参加,他才知道朝廷的祭祀,祭品是活人。这个书生在朝堂上上书,希望皇帝取消活祭,却被皇帝下令,处以火刑,而狐妖施展法术,自天而降,将这个书生从大火中救走,此后,世人皆传,书生被狐妖蛊惑,藐视天威,欺虐百姓,犯下罄竹难书的重罪。

这是她第一次看这种类型的书,并非纪史,又非纪实,也非策论,而是一个奇幻的故事,其中的很多内容都让她觉得十分的荒诞。放下书,她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不动而有些微酸的身体,旁边便想起了一道好听的男声:

“王小姐觉得这本书怎么样?”萧月怜看到了那个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揉了揉微酸的眼睛,才看清那人的长相,那人正是在稷学中见过的魏诚。认出是他,萧月怜起身行礼:

“筠竹见过魏公子,那日还要多谢魏公子解围。”

魏诚也起身向萧月怜回了礼,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见王小姐自报道后日日来这书肆看这本书,不知王小姐的伤势如何了。”

萧月怜感受着疼痛已经减轻很多的左手,确实很痛,但是她哭过了,为了完成凌霄哥哥交代的事情,这些痛还是可以忍受的,她又想起了秦凌霄回侯府时,经常带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她只是被石头浅浅的划了出了一道伤口罢了。

“被石头划了一道口子而已,没什么事情,只这本书,恕小女子愚钝,书中多处我都没有读懂,我或许真的没有什么读书的天赋吧!”

“王小姐对此书有何不解,不妨我们讨论一番,我不日前才读过这本书。”魏诚这是第一次与人探讨话本,身边的同窗,皆知他喜好读书,但是与他讨论的皆是名家著作,典籍经文,有些读书人甚至将看志怪、谈情话本当作是不耻的行为,有兴趣者也只会在私下里阅读,而这位王家的小姐,在稷学时他便对这个坚强不做作的小姐印象颇深,在这书肆,捧着一本志怪话本,看了这么多天。他日日都会来书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出的书籍,好几次想要上前搭话,都不好意思打扰认真阅读的王筠竹,慢慢的便是日日来看她何时将这本书读完,终于等到了她读完,他才上来搭话

“我不解为何这贫穷书生要参加官员选拔考试?”

没等萧月怜接着往下说,魏诚直接反问道:

“难道王小姐认为这官员选拔考试是世家子弟,豪族望门才特有的权力吗?难道普通的庶民不配吗?”

“不是的,只是文中也写道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和母亲相依为命,其母为了供他读书,白天要在田间操劳,劳作后还要织布,为了凑齐他进京赶考的路费,她织布过后,还要再做针线活。待书生中榜之时,其母因操劳过度死去,无人为她安葬,待书生衣锦还乡之时,却派人去乱葬岗寻其母亲尸首,为母亲大修陵墓,若是他在家努力种田,体谅母亲的难处,为人臣前先尽好为人子的义务,又何必在母亲死后,演出一副忠孝的样子给人看。”

萧月怜知道魏诚误解了她的意思,于是她便给魏诚如此解释,她对魏诚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世家子弟,能站在庶民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这并不是常见的现象。

魏诚听到萧月怜的解释,不由得想要更加的了解这位王家的小姐,这位生在王家,跟随那位镇北侯长大的姑娘,魏诚不禁想着,那位被世家口诛笔伐、被世人敬之畏之的镇北侯也会是如此想的吗?

“是我肤浅了,王小姐说的极有道理,不知王小姐对此书还有何不解之处?”

“还有就是为何这狐妖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才得报?为何制止活人作祭品却要成为罪人?为何这朝廷官员之罪又要归于女


今日是稷学开学的第一天,一大早张仲溪便等在了稷学门口。

“小六怎么样,这么普通的制服在本世子的身上,也难掩本世子的光芒万丈。”小六面带鄙夷的看着自家的世子,觉得十分的丢人,于是转过身去,装作不认识。

“姑奶奶!哎,不,王筠竹,你别跑啊,等你一早上了!”

王筠竹看到门口张扬的张仲溪,只想低头装作不认识。

“哎,你别走!”

张仲溪连忙跟了上去,拉住了王筠竹的手。疼痛让王筠竹忍不住微微的皱眉,她停住了脚步;

“这位公子,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啊,我已经打探过了,我们被分在了同一个班级,我带你去教室啊!我怀安世子说过要补偿你,当然要说到做到!”

“那就多谢公子了,那你带我过去吧,就算是补偿了。”

张仲溪从清越的手中抢过萧月怜的书箱,同她一起走入了稷学内。

“刚刚抱歉啦,我好像弄疼你了,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啦?”

“已经痊愈了,公子不必挂怀。”

“王筠竹,奥不,筠竹啊,不必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你表哥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

听到这,萧月怜的脸色才有一丝波动,开始观察起眼前这位话痨。她确实表示怀疑,如此一个纨绔,凌霄哥哥意欲何为?

看到王筠竹的脸色稍缓,张仲溪心中便有了数。

“筠竹啊,我还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过,我父亲是怀安侯张炎,我乃是怀安世子张仲溪,我们皆为王侯家的子弟,自然是要走的近些,相互照拂也是应当,更何况你的表兄还托我对你多加照看,若是你不信,自可询问你身边的仆从,我们还曾在醉仙楼见过。”

王筠竹点点头,张仲溪看到王筠竹对他的话如此认同,便决定趁热打铁:

“筠竹,我今年十五岁,看起来你我岁数应该相差不大,你唤我仲溪便好,等到以后我年至二十取字之后,你也仍可如此这样叫我,我是怀安世子,你是镇北侯府唯一的小姐,世上除了公主以外,也就只有你有资格与我如此亲近了。”

张仲溪仍然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话真的是多的过分,和秦凌霄是正好相反,她也常与秦凌霄共处,可是两人在一起时,几乎都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就算是无事之时,也很少闲聊。曾经的萧月怜不是如此这般的,曾经的秦凌霄也并非是这样的,从某一天开始,他变了,又从某一天开始,她也变了。

她对张仲溪笑了笑

“谢谢你,仲溪,很久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么多话了。”

张仲溪看着那原本美的有些不真实的脸庞,愣了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其实这没什么,如果以后你想同人说说话,或者你想听人说话都可以来找我,经常和镇北侯那样冷酷话少的人呆在一起一定很无趣吧……”

张仲溪自顾自的说着,萧月怜早就已经走到教室,找到了对应自己号牌的座位,拿出今日课程所需要的书籍,准备再熟悉一下书上的内容,这时邻座一个娃娃脸的小姑娘,将头撑在了萧月怜的桌子上:

“你可真是个好看的姐姐。”

萧月怜看向这个模样可爱,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回给她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据说我们这个班级只有三位女子,除了我之外,其余两名女子的来历可是极为的不简单,一个是如今皇帝宠臣左相孙捷的孙女孙允诺,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北侯府的表小姐,王家的王筠竹,据说这王小姐天人之姿,倾国倾城,初稷学来报道之时,就引得了右相魏明宇之子魏诚与怀安世子张仲溪大打出手,姐姐可知是真是假啊?”

萧月怜摇摇头,冷淡地回道

“假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张仲溪终于发现王筠竹早已离开,便连忙跟了上去,没看自己的座位在哪里,直奔王筠竹而去,结果看到王筠竹邻座的小豆丁,于是语气不耐烦的说道

“你能不能让一让,我的位置在六号位,咱俩换坐。”

“啊喂,哪里来的无礼之徒!”这小豆丁站起身,想要和这个闯入他们谈话的纨绔理论一番,却不料,站起来的她才刚刚到那人的胸口,气急败坏的她可爱的脸蛋微微的鼓起,像是一个肉包子。便抬头向那个男人看去。

真是……真是一个好看的哥哥,在光下他的头发,反射出栗色的光芒,琥珀色的瞳仁,连睫毛的颜色都比常人要浅一些,如狸奴一般的脸蛋,有些可爱,可这身材看起来却是十分硬朗,不似狸奴体态轻盈,张仲溪也盯着这个小豆丁在看,这个小豆丁注意到这一点后,顿时羞红了脸,跑去了张仲溪的位子上。

张仲溪也没太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萧月怜的身上,这可是如今,他唯一可以和秦凌霄有些联系的地方了,他自小便是听着秦凌霄的故事长大的。

他,十五岁,上战场建立赫赫战功,亲斩隼部大首领,更是从狼部与隼部的联合夹击中,救出被围困的原武陵洲守将秦彻将军。

十六岁,被封禁幽卫副将,成为帝都最年轻的将军,一时风光无限。在与隼部那一战中,其父被封为德武大将军,被调为赢洲守将,因赢洲与幽州接壤,于是顺理成章的得到幽州城外驻军将领的位置,虽其父为首功,可是明眼人都清楚秦凌霄在这一役中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十七岁,其母的母家云北王氏支脉被全灭,其母也难躲祸事,死因不明。当时只有六岁的王筠竹,秦凌霄的表妹,正巧被送去王氏主脉养病,事发之后便被秦凌霄一直带在身边。秦彻体恤他丧母,将他提为嫡子,若是继续留在京中,有云洲秦家的力量支持,秦凌霄早晚可官居太尉。可是他却铁了心,向圣上请命,自请到武陵洲镇守边关,每月都会带兵出关,对向大雍接近的天神部落与火神部落进行清扫,整个大雍,无人不知武陵军的威名。

他在武陵洲五年的时间,武陵军成了每一个草原人的梦魇,这是一支杀伐果断的军队,他们比草原的骑兵更残忍,比草原的人更野蛮,他们抢夺草原部落的草场,抢夺他们的牛羊、战马,以至于很多部落为了活下去都降了秦凌霄,将牛羊和战马进献给他,以求在武陵洲内开荒种田。

二十二岁的秦凌霄,便是完成了杀父平叛,封侯一方的成就。

张仲溪时常感叹,若是他和秦凌霄生在同一年代,那他两年前也势必会出兵幽州,去争一争这天下共主的位子,每每抱怨老爹当年为何不出兵,叹息自己生错了年代之时,他的老爹都会抄起棍子狠狠的揍他,张仲溪很无辜,他确实想和这秦凌霄争个高下,可是也不是样样都要和他争的。

萧月怜看着身边这难得安静的张仲溪,有些欣慰,于是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忽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祭酒来了,大家渐渐的都安静下来,据说每年乾字班新生报道的第一节课,都将是祭酒本人来给大家上。

萧月怜将头微微的抬起,只看到这男子白衣青衫,身后还跟着一名带着精致首饰的女子,有着一种不同于一般人的睿智与成熟。再看向祭酒,发现他竟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萧月怜还以为这稷学的祭酒,会如当年的太傅一般,是个半只脚已经入土的老头子。

“各位同学今日刚入稷学,就以认识身边的同窗,来开启你们的第一课吧,要知道,身边之人,也有可能是决定你们将来命运之人,虽然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参加官员选拔的考试来走上你们的仕途,可是更多的人,可以通过世家的推举,父辈的安排,进入仕途,也许你今日的同窗,日后将是你朝中的上司。作为入稷学的福利,每人自我介绍时,都要同时介绍你们在朝中的亲属哦!”

祭酒微眯着双眼,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先从我开始好了,我的名字叫陆子献,如今是这稷学的祭酒,稷学中的一切事宜皆由我来掌管,我的外公是如今的左相,孙捷。”

祭酒歪头一笑,萧月怜看不出这个笑容到底是骄傲还是讽刺。

陆子献的父亲陆远,曾经的荆洲太守,曾在刘谋清君侧后,多次写文章痛斥刘谋是窃国贼子,狼子野心。陆子献的母亲是如今孙相的女儿,见夫君如此发疯,赶忙带着陆子献回了娘家,并与陆远和离。陆远自负的认为,刚登上帝位的刘谋不会治罪于他,毕竟荆州连接着幽州与西洲,若荆州有变,难保怀安侯不会有什么动作。

陆远猜的没错,刘谋确实不敢治罪于他,但是他的结局,却是死在了山贼的劫掠之中,无论是他家的财富,还是他家人的性命,都葬送在了山贼


这祭酒之位,虽是一个笼络关系的好差事,但其实算得上是没有实权的闲散官职,朝中不少大臣在致仕后,都愿意请命来做这祭酒之位,这个位置虽无实权,但是在文人中的威望却是极为高的,并且可以为后人在官场上积累一定的人脉。

可这陆子献如此年轻,本是应该施展自己的抱负之时,却在此做着这有名无实的稷学祭酒,而且,朝廷为了避免官员们结党营私,所以担任过祭酒之位的人,今后便不得在官场上为官,身居此位,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我是刘信,在家中排行老五。”说完刘信就要坐下,可这时陆子献却制止了他。

“怎么这就坐下了?你家没别人了?”

陆子献此话一出,学生中纷纷有议论声响起,下面的众人皆知,如今朝中刘氏皆是皇族,且在家中排行第五,有如此多子嗣且可进入太学这乾字班,那必然是当今圣上的儿子了,陆祭酒此言,可是大不敬。当今圣上有五子,这五皇子就是刘谋的最小的儿子,是萧夫人与皇帝的儿子。萧夫人自刘谋未得到忠义侯世子位置的时候便成为了他的侧夫人,一直陪着他得到世子之位,继承忠义侯的爵位。

虽然萧夫人的母家只是萧氏没落的脉系,但也是皇族的分支,家中之人自是看不上忠义侯还未被封为世子的儿子。她原是个本分守矩的女子,与刘谋年少时相恋,不顾家人反对,嫁与刘谋为侧夫人。待到刘谋夺得忠义世子之位,迎娶高氏嫡女为正室之时,她便闭门不出,谁也不见,直至刘谋成为了忠义侯,刘谋鼓起勇气去找她,下定决心要留下他们的血脉,不顾萧夫人的抵抗,终于使她怀上了孩子,日日派人精心看顾,结果她难产,用她自己的生命成全了刘谋的私心和刘信的生命

刘谋曾固执的认为是刘信害死了自己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看着本分守矩的李信,他那份执着与固执,同他的母亲一般无二,他才明白,害死心爱之人的并非是李信,而是他自己,是因为他自己年少无权,不能得到她父母的认同,无法娶她为正室,是他权势不够强大,为了巩固权力,为了制衡封地中,岭南王家和云州秦家的势力,才与高氏结为姻亲,从此,成为天下最有权力的人,便成了他的执念。

“我父亲乃是当今圣上,长兄是当朝太子,二皇兄乃是武陵洲守将,三皇兄是赢洲守将。”

赢州是一个富裕且地域辽阔的州郡,与益洲、武陵洲接壤,若秦凌霄想要出兵帝都,那必然是要途经赢州,萧月怜听到这些,对陆子献要求的这个教学环节更上心了一分。

这一节课,确实比任何其他的课程都重要。无论是想问鼎天下,还是想要在官场为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接下来轮到了其他人的介绍,皆是朝中重要部门,重臣家中的嫡子。

“我叫董思云,我父亲名字叫董霍文,官居太尉,母亲高氏是当朝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月怜看到那个娃娃脸的女孩正在介绍着自己,那个女孩头高高的扬起,眼睛不时的瞟向张仲溪,像是在与张仲溪示威一般。

“在下邱雨桐……”

……

“小女孙依诺,父亲任礼部尚书,祖父是当朝左相,小女来这稷学,正是想与各位少年俊杰结识,还请以后的日子,各位能多多关照小女。”

孙依诺说话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在入学之前,这孙家的小姐就已然出名,号称是帝都第一贵女,这是孙家在给孙依诺造势,虽然如今孙相备受宠信,可是皇帝的后宫中,却无一孙家之人,如今东宫太子妃的位置仍是空缺,京中许多世家以及世家中的小姐都盯着那个位置,太子刘丰,无论是才学还是手段,都颇受朝中重臣的器重。自刘谋称帝后,对于政治并不上心,甚至很多政事都是直接送去东宫,很多刘谋身边的属下,都是东宫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就连忠义侯身边,自其封地跟随入帝都的老臣,如今都十分的亲近太子,若是成为东宫的太子妃,那么将来母仪天下已成定局。

“小女王筠竹,母家为岭南王氏,镇北侯是小女的表兄。”萧月怜说出了秦凌霄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说辞。

听完她的介绍,教室中异常的安静,镇北侯是与他们同辈的人,如今却在与老一辈的人争锋,他的成就,达到了他们这辈子都难以企及,也不愿企及的高度。论出身,这里的每一个都比秦凌霄尊贵许多,可是论及手段和机遇,与秦凌霄都非一个等级的。关于秦凌霄的传闻有很多,有关儿女情长的八卦趣事人们自然是津津乐道,大家都知道镇北侯身边既无女子,也无亲人,唯有这王筠竹,既是其身边唯一的亲人,也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陆子献饶有趣味的看着萧月怜,如今秦凌霄送人入帝都,这是准备向刘氏屈服了还是准备向刘氏发兵了呢?前两日他可是得知秦凌霄来了帝都,并接走了醉仙楼的头牌,这是为了送表妹入稷学呢还是以此为由抱得美人归呢?若是秦凌霄准备向帝都发兵,他可是很愿意帮他一把的。

“我乃怀安世子张仲溪,我爹是怀安侯,当然,等我成年,老爹就会让我继承怀安侯的位置,希望你们记住,王筠竹是我罩着的,你们和她作对,就是和我怀安世子作对!”

张仲溪说出了自以为帅气的一番言论,洋洋得意。

萧月怜被这一番无脑言论梗住了,一般来说,能在这么小年纪被选为世子之人,也定非常人,若是怀安世子装傻可以装成这样,可以说是十分有天赋了。

其他的子弟听到这话,敢怒不敢言,毕竟王筠竹的身后是镇北侯,本就无人会招惹这个杀星,而世人皆传怀安侯一脉软弱无能,才能在一次次的改朝换代中,坐稳怀安侯的宝座。

怀安侯的底蕴确实是有,但是还不足以让这些背后势力也同样非同小可的人不敢招惹,如今这怀安世子好像是赖上王筠竹一般,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招惹这两个煞星。

等到大家都介绍完自己的家世,王筠竹对帝都中的势力格局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京中文有孙捷,魏明宇两位丞相,孙捷是完全的刘氏党,刘氏党中又分皇帝党和太子党,魏明宇不站任何党派,京中有高氏、王氏、秦氏,魏氏四大世家的人,自成一党,维护着世家的利益,朝中中立官员也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通过选拔考试选上来的官员,背后并无势力支持,所以手中,没有太大的实权。

武有董霍文,董太尉,掌管着军事大权,董太尉为官圆滑,不参与党争,也不保持中立,可谓是墙头之草,风去往哪里吹,他往哪里倒,手中也没有多少兵权。如今南方几洲兵权在魏明空的手中,云州、梧州二洲是原来刘谋的封地,如今兵权掌握在太子手中,其余的几洲兵权,王家王允执执掌禁幽卫,二皇子刘恭执掌武陵军,三皇子刘泉执掌赢洲军,怀安侯执掌西洲军,秦凌霄执掌镇北军。

这董霍文也是两朝的臣子了,由于他只有一个女儿,且夫人与当今皇后是亲姐妹,刘谋对他还算是信任,而董霍文对官场之事也并不上心,整日寄情山水。这样的为官之道,在这样的世道,也是颇为合适,萧月怜不禁如此想着。

陆子献对于这堂课的效果十分满意,看到大家都有所得的样子,便宣布了下课。


陆子献回到了自己书房,他在稷学有自己单独的书房,刚打开房门,他就闻到了阵阵茶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祭酒大人这一课上的时间真长,看来这次送来的公子小姐们身份都很不一般啊。”在这书房里烹茶之人,正是魏诚。

“确实比你们那一届的学生,身份更为尊贵一些。五皇子、孙相的孙女、怀安侯世、镇北侯府的小姐,这天下又要变了,不知刘氏还能安坐这江山多久呢。”

“你好像很看好镇北侯啊,陆祭酒。”

魏诚不怀好意的问着。

“我今年还未到三十的年纪,却被我们这好皇帝困在这祭酒职位,我还能怎么想啊。”

陆子献无奈的拿起了一杯茶细细的品味起来。

“我们魏大公子今日来不会是单纯的为了奚落我的吧?”

魏诚又给陆子献添了些茶。

“自然不是,学生前来,自然是有问题想要请教我们的陆祭酒。”

陆子献扬了扬头,示意让魏诚继续说下去。

“我今日来找你,自然是为了请教陆兄几个问题,你写的那本《月下奇谈》,为何这狐妖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才得报?为何制止活人作祭品却要成为罪人?为何这朝廷官员之罪又要归于女人?”

陆子献听到这些话,先是愣了愣,理所当然的说

“女子不过是男子的附属品,除了以身相许以外,还有什么价值呢?无论是在世家还是在皇族的眼中,人命确实是不值钱,若不遵从组织礼法,何以统治民众?而历史都是由男人书写的,为了维护男人的帝位,自然是要加罪于女人。”

魏诚笑着摇了摇头。

“陆兄,若是有一天,女子做了这天下的皇帝,你还会争你想要的仕途吗?”

“当然要争,世间大多数女子确实是男子的附庸,可是问你这样问题的女子,绝不会是其他男人的附属品。”

“是么……”

魏诚摩挲着茶杯,低头浅笑,想起了那个认真读书的脸庞,是个美艳的女子,若非他是镇北侯的表妹,且疑似与镇北侯有婚约,凭借她的美貌,上门提亲的官宦世家子弟定是络绎不绝。

“陆兄莫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子?竟会与一个女子谈论这种志怪话本,竟会为了一个女子来找我这个原作者讨论?”

陆子献的表情仿佛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恶狼,兴奋之情一览无余,魏诚可是出了名的书呆子,他年已十八,已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帝都中家族都有将自家女子许配给魏诚之意,于是纷纷送自家的女儿来稷学接触这位魏少爷,而这位少爷眼中无美人,只有对读书有兴趣。

“若成婚之人是她,确实不错。”魏诚的眼中,浮现出难掩的笑意。

魏诚起身便要离开去寻王筠竹。

“来了就先别走啊,帮我看看我新写的话本!”

听到陆子献的话,魏诚头也没回的离开了。陆子献见到魏诚如此急匆匆的离开,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追了过去。

正是午休时间,学子们被要求在稷学内吃饭,萧月怜领好了饭菜,选了个无人之处吃起饭来,不一会,张仲溪和董思云都凑了过来,还有一个陌生的脸孔跟着张仲溪。

“筠竹,这是西洲公孙家的嫡子公孙耀,是我的表弟,西洲除了我怀安侯府,势力最盛的就是这公孙家了。”

萧月怜向公孙耀点头致意,公孙耀也向萧月怜回礼,她真的很好看,公孙耀看着她好看的容颜,难以将自己的眼睛移开,看到如此行为的公孙耀,张仲溪觉得十分丢脸,给了公孙耀一脚。

董思云看到如此行径的公孙耀,开始讽刺道:

“不愧是兄弟,色迷迷的样子都如此的相像!你们不过是觊觎我筠竹姐姐的美貌罢了,只有我对筠竹姐姐的心,明月可鉴!”董思云自小便没了母亲,她对好看的姐姐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看到王筠竹的第一眼,她就决定赖在王筠竹身边,与王筠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王筠竹之时笑笑,并没有说话,平日无论是在宫中还是与秦凌霄一同吃饭,吃饭时都不会说话,看着眼前边吃便调笑打闹的三人,王筠竹的心情跟着也变好了起来。

突然,食堂门口,一阵喧闹。

“陆祭酒和魏诚一起来了!”大家都感叹着今日真是稀奇,平日里祭酒的饭菜都是送到其书房中的,魏诚身为陆祭酒的首席弟子,也会在书房同陆祭酒一起吃。

魏诚看到了萧月怜的身影,领了饭菜便向她走去。

陆子献本来以为在他面前,魏诚多少会收敛点,怎么也不会仍下自己名义上的师傅,毕竟魏诚平日里还需要在他那里蹭饭,没想到,这魏诚如此的果断,他也骑虎难下,只好跟随着魏诚坐到了张仲溪的身边。

张仲溪、董思云、公孙耀三人见祭酒过来,连忙闭上了嘴巴。

“王小姐,饭后可否在湖边小叙?上次的你说的问题,今日我想我是有了答案。”

陆子献鄙夷的瞟了一眼魏诚,低头继续吃饭。

“不行!筠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张仲溪果断的是说着,董思文也表示赞同。

“那你便在远处看着就好了。”魏诚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吃完饭后,萧月怜跟在魏城后面去了湖边,张仲溪等人就在后面,远远的跟着,陆子献看到如此情景,无奈的摇了摇头,回了书房。

湖边

“王小姐,你可知现在这个世道是一个怎样的世道?”

魏诚如此问着,萧月怜不解的摇了摇头。

“只有男人可以带兵打仗,虽有女子可入室为官,可是他们要付出比男人多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才能与男人达到同样的官职,如今朝堂上的重臣无一女子,有才华的女子,有功名的女子,无不被男子娶回家中,相夫教子。所以在如今这个女人几乎是男人附属品的时代,对于书生来说,狐妖的价值只有以身相许罢了,而在皇族世家的眼中,活人的性命根本不算什么,若是为了一个人的性命,导致天怒人怨,礼乐崩塌,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而那些书写历史的男人,又怎么允许同为男人的人犯下如此的重罪?所以女人自然就成了万夫所指的对象。据说王小姐也是在幼时被镇北侯所救,难道王小姐与这狐妖所想有所不同吗?”

王筠竹听到他说的话脸色阴晴不定,她想起了她的母亲,她自小被母亲带大,母亲也是世家的嫡女,又嫁给了皇族,可她却教她,庶民之命也是命,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爱好和事业,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而不是谁的附属品。

她会用买首饰的钱,在丰收时囤积粮食。收成不好,城内百姓无粮可吃的时候,他会同人一起给百姓施粥。在寒冷的冬日,很多农民都难以熬过这个冬天的时候,她会叫上当地世家子弟、商贾世家,共同捐款,为难民们分发棉衣、修补房屋。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可她却要为了王家的利益终身被囚禁在后宫之中。她自幼便知书达理,熟读四书五经,对治国知道也颇有见解,可这些只是王家为了她可以在后宫配得上贤妃这个位置,让她学习的“才艺”罢了。

“为了报救命之恩,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但我绝不会。用嫁给他来报答他对我的恩情。”

王筠竹说到这,笑得有些凄惨,瘦瘦小小的身体,显得更加的孤单了。

“魏公子觉得,我这样一个孤女,还有什么可以报答给镇北侯的吗?凌霄哥哥对我不离不弃,我已是无以为报,只求能在这稷学学得一些真本事,将来可成为有用之人。”

王筠竹坚定的说道。看着那个坚定的小姑娘,魏诚展开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扇了起来,好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小姐是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吗?”

“如果是为了报镇北的恩情,我愿意。”

“对于王小姐来说,镇北侯真的非常不同啊!”

"他……是我的全部。”

“王小姐心中难道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吗?你年纪还很小,世界还很大,未来的你,也许会遇到很多人。”

“我自小便失去了父母,他对我来说如兄如父,想必魏公子无论将来遇到谁也不会动摇自己父亲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吧!”听到这的魏诚心中却是一喜。如果对于王筠竹来说,秦凌霄他只是父亲,如此,与魏氏的联姻,镇北侯定不会拒绝。

想到这,魏诚又觉得自己有些滑稽,才刚刚见面,都不怎么熟悉。自己怎么就想到这么远了?果然古人常说见色起意,看来自己也难以免俗。

“听了王小姐的话,我也颇有收获。那在下便祝愿王小姐可以保持自己的初心,所愿皆有所得。”

“多谢!”萧月怜真诚的笑了。

远处的张仲溪看着王筠竹对魏诚笑了,心中燃起熊熊火焰,董思文却是花痴的笑了,看着在湖边的俊男美女,真的上伤心悦目,张仲溪看着眼前犯花痴的少女,不禁问道:

“怎么?难道我与你筠竹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不赏心悦目吗?就凭本世子这风流倜傥,天下无双的俊美容颜,同韵竹真乃天作之合。”

董思文瞥了一眼张仲溪,确实是个美男,可这性格多少有点太自恋了。看到魏诚和王筠竹朝他们走来,董思文连忙迎了上去,挽起王筠竹的手臂。


下午的课先生是一位声名远扬的老儒生,这老儒生迂腐得很,一下午,只是要求班级中的学生诵读文章,并进行抄写。在经过了一遍遍的诵读与抄写后,终于结束了他们今天的课程,老儒生要求各位学生回府后,将今日所学,全文背诵,明日检查,错一个字抄写全文一遍。

待先生出门,抱怨声纷纷响起:

“真不知道死背这种书籍有什么用,只学其形,不求甚解,这儒生,还不如我父亲给我请的私塾先生。”

“就是,还全国最高学府呢,我看也就那样。”

“皇子都来了,高官世家的子弟那必然是要来的。”

萧月怜听着周围的抱怨,若有所思,她想起儿时的老师,太子太傅,也是自己的外公,所以她被允许她与太子哥哥一起读书,她的外公也是这样,并不会细讲文章的含义,而是要他们一字不差的背诵,当时写错了不只要抄写,还要被打手板。由于太子是千金之躯,所以太子写错,只需要多抄一遍,然后由萧月怜替他挨打。所以萧月怜不只要自己努力读书,还要看着太子哥哥努力读书。

在寒暑休沐之前,外公都会要求她与太子哥哥进行答辩,选几篇文章发表自己的见解。外公曾说过,同一篇文章中,不同人所得到的感悟是不同的,身为老师,要传道授业解惑,而不是要固化学生思想,得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筠竹,你怎么还没开始收拾,准备回家了呀。”

张仲溪看着无动于衷的王筠竹,替她收拾起了桌子上的书,还没等王筠竹有所反应,他已经收拾好书箱,背起来等着王筠竹起身。

出了稷学的门口,张仲溪将自己的书箱丢向了仆人,就要跟着王筠竹一同进马车。

“世子,送到这就可以了,把表小姐的书箱给我吧。”清越挡在了张仲溪的身前。

“哎!我不是答应了你主子会好好照顾好你们家小姐的,我得送她回府啊。”

张仲溪还是不肯离开。

“仲溪,若是你明日能一字不差,默下来先生留的文章,以后便日日让你送我回府。”

王筠竹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引人耳目了。

“自然,若是你默不下,那今后便不许送我,要早点回家温书。”

张仲溪对自己信心满满

“好的,筠竹,就这么说好了!”

看到如此自信的张仲溪,王筠竹坐回到马车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车缓缓前行。

“小姐,什么事情让你乐的这么开心?”

长琴没忍住,向萧月怜询问道。

“他今日下午上课没多久就开始睡觉,他应该连默到哪里都不知道。”

“小姐,来帝都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您很久都没有心情这么好过了。”

萧月怜愣住了,确实是这样,无论她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在稷学的时光,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与其继续困在过去,不如现在试着去珍惜身边的人。张仲溪虽说是打着镇北侯的名义照顾着她,但他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中。

“清越,把我的书给怀安世子送去。”

今日学到哪里,王筠竹都标注清楚了。

“小姐,那你今日不用这书了吗?”

“去趟书肆,再买一本新的就好了,据说这幽州城可是个不夜城,今夜逛逛也是不错。”

萧月怜掀开窗帘,看着华灯初上的幽州城,这个她呆了十年,却从未走进的城市。前几日清越都以主上命令小姐要早点回家为由,天还没黑就带着萧月怜回府了,今日有如此理由,萧月怜自然是不愿意错过。

“可是我若是走了,小姐您的安全怎么办!”清越不愿意离开萧月怜,若是萧月怜有半点意外,他们主上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不敢去想。

“那你先送我们去书肆好了,我们在那等你回来。”萧月怜给了清越一个务必放心的眼神,清越也无法拒绝,于是便驾着马车,向书肆赶去。

萧月怜拿起教材,开始温起书来,身旁一阵竹子的清香传来,这味道很熟悉,是魏诚。

“王小姐怎么在此处温书,莫非是课本落在稷学了?”

“魏公子家中莫不是有片竹林?”

魏诚听到王筠竹的话愣了愣,条件反射的点点头。

“今日仲溪上课之时睡着了,先生要求默书,于是我便将书借给了他。”

萧月怜没等魏诚对她的话有所疑惑,便继续回答了魏诚提出的问题。

“那个竹林……”魏诚有些疑惑的看着萧月怜。

“很好闻,万物中萧洒,修篁独逸群,与公子倒是相配。”

听到被如此夸奖,魏诚也有些脸红,于是从书架上随意找了本书翻阅起来。

看到魏诚如此,萧月怜笑了笑,继续低头温书,虽然此篇文章她已经默过多遍,但是她还是认真的看着,反复确认自己的记忆与内容是否有出入。凌霄哥哥可不是要她来稷学玩的,除了接近魏诚外,还是要以优秀的成绩从稷学毕业,在帝都中闯出一番美名来的。

不到一个时辰,清越来了,请萧月怜回府。

“王小姐可曾用过晚饭,若是不嫌弃,你我一同去吃饭可好?”

魏诚看到要离去的萧月怜,于是便如此邀请她。

清越刚想上前,替小姐拒绝,却被萧月怜按住了。

“魏公子邀请,小女自然是愿意。”

萧月怜露出了一个乖巧的微笑。

尚食居内

“魏公子来了,哟,今日竟还带了个姑娘来。”一个四十左右妇人好似早就知道魏诚会来一样。

“今日想吃什么,等会自己去后厨看看今日有什么食材吧!”

“好。”魏诚带着王筠竹寻了个地方坐下,给王筠竹介绍道:

“她是这家店的老板娘,自我入稷学后,就常来这个小店用午饭。这里离书肆比较近,我每日除了去稷学就是去书肆。这里的厨师便是老板本人,他的手艺非常不错,我常来这里,老板会给我开开小灶。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等等去点菜。”

萧月怜摇了摇头,于是魏诚便向厨房走去。

“姑娘,你长得可真漂亮,这气质一看就是世家千金,同魏公子真是相配。”

老板娘一边给王筠竹添茶,一边说着。

“魏公子身边从未有过姑娘,你呀,可是头一个!”

老板娘十分的热络。

“老板娘,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们只是同在稷学读书的同窗。”

此时魏诚也走了出来。

“是的,老板娘,我们目前只是同在稷学读书的同窗,她才年芳十二,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魏诚看到王筠竹的脸有些微红,好看极了。

“今日入学可还习惯?”魏诚如此问道。

“还好,陆祭酒挺有趣的,下午,蔡先生要我们背了些书。”

听到蔡先生这个名字,魏诚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蔡先生?不会是蔡唯谨先生吧!”蔡渊,字唯谨,在先生中是出了名的严格,被他教过的学生,都曾笼罩在被罚抄文章的阴影中。

“正是。”见魏诚如此反应,萧月怜有些好奇。

“那王小姐今日书温的怎么样了?明日默写之事可有把握?”

“还好,凌霄哥哥也曾在府中为我请过先生,也曾默过这篇文章,所以还算是有些把握吧。”

魏诚看着胸有成竹的王筠竹,见她杯中的茶已经见底,于是又为她添了些茶水。

“菜好了!两位客官,请用。”老板娘给他们上好了菜,热络的问王筠竹味道如何。

王筠竹试了试这些菜,虽不精致,但是味道却格外的好。

“很好吃。”王筠竹向老板娘甜甜的笑了笑了。

一旁的魏诚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筠竹,和刚入学相比,如今的她更为生动了。

魏诚又管老板娘要了双筷子,给王筠竹夹着菜。

“你这个年纪,如此身材,多少是有些过于消瘦了,多吃点。”

萧月怜吃饭很慢,于是平时吃饭速度不错的魏诚便陪着王筠竹慢慢吃,希望她能多吃一些。

吃着吃着,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魏公子,等等你乘我的马车吧,我送你回去。”

魏诚心中有些开心,第一次有女子送他回家,虽然对方还是个小孩,这种感觉并不差。

马车中

长琴一脸姨母笑的看着魏诚,刚刚为了给萧月怜挡雨,他宽大的袖袍被淋湿许多。

“多谢王小姐了。”魏诚看向王筠竹。“王小姐,我唤你一声筠竹可好?我比你年长五岁,你便唤我诚哥哥便好。”

萧月怜点头应下,他想如此也算是完成凌霄哥哥要求的任务了吧。

马车外

清越满脸的不高兴,这魏诚,明显是要和自家主上抢夫人的。主上非但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还硬是把夫人往人家身边送。萧月怜确实长相倾国倾城,而且性格也十分的讨喜。不熟识之时,大家看到她美艳的脸庞,会以为她是一个高冷的女子,实际萧月怜真的是一个很懂事,很温暖的姑娘。再者说,以萧月怜的身份,除了主上外,世上怎会有男子愿意同她在一起,实时要担负着暴露于众,被万夫所指的风险。

此时,在益洲的镇北侯打了个喷嚏,秦凌霄并没多想,平时会说他坏话的只有清越,没有别人了,收到萧月怜信件的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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