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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母亲房里的声音

发表时间: 2022-11-28

陆彩虹默默的打开了客厅里的灯。风吹起阳台上那洗得发白的蓝色的窗帘,像少女的裙裾般上下飞舞。

房间里的灯不太亮,昏黄的光照在客厅里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上,使本来就年代久远的家具蒙上了一层灰蒙蒙光,显得格外的颓败。

林爱芳和高正赫的房间在左手边,而右手边那间则是弟弟高明宇的,他只比陆彩虹小一岁半,现在在另一所学校读高二,只不过那是所私立学校,学费不菲。他嫌弃家里环境不好,一般都住在学校里面,很少回家。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的房间的门总是锁着的,陆彩虹都很少进去过,她依旧还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没有人提过要她去房间住,不过陆彩虹倒也不怎么在意。

陆彩虹将书包放在沙发边上的桌子上,从茶几下面拉出一张小凳子,母亲林爱芳不在,她打算抓紧时间做几道习题,然后再做晚饭。

可当她才拿出课本,就听到母亲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

悉悉索索的,好像是说话的声音,仔细听又不像。

“你轻点,彩虹回来了。”

这次听清楚了,是母亲林爱芳的声音。

回应她的是更加明显的男人的喘息声。

陆彩虹撇了撇嘴,她瞄了一眼门口的高正赫的鞋子,这样的声音她当然再熟悉不过了,还在她很小的时候,有时候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也能时常的听到这样的声音,那时候因为不懂事,她还一度的以为妈妈被欺负了,所以就拼了命的哭。

后来自己稍微的大了一点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明白了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从母亲的房间里面搬了出来,高明宇的房间她也没有去住 ,从此就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面扎了根,这不一住就是好几年了。

房里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陆彩虹的心里顿时被一种焦躁的情绪给充斥着。

她将手中的笔丢在茶几上,屋子里没有装空调,那台风扇也是有气无力的吹着热风,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种快要令人窒息的味道。

她环视着这整个屋子,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迫切的逃离这里,她站起身,恶狠狠的盯着脚底下的凳子。

陆彩虹抬起脚,将它狠狠的踢向阳台的方向,塑料的凳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在碰到推拉门的时候翻了个身,停了下来,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终于安静了,可是就再陆彩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陆彩虹忍无可忍的拉开客厅的门,抓过钥匙,将门拉到最大的角度,然后将门狠狠的在身后关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嘭’的一声。

门关上了,也将那些刺耳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身后,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慢慢的朝着楼下走去。

出了院子,离左手边没有多远,就是原本水泥厂的员工休闲区,现在改成了一个小小的公园。

陆彩虹在公园的长凳上坐下,看着街对面的别墅区发呆,和这边老破小的家属区相比,月半湾布局就要显得更加的大气和庄严,那是真正的有钱人才能住的地方,而一条马路就是分界线,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两个区域硬生生的分成了两个部分。

现在虽然天还亮着,可‘月半湾’三个大字已经隐隐约约的在忽明忽暗的亮着,就像陆彩虹此时的心。

陆彩虹有时候在想,她究竟是有多大的忍耐力,神经多么的大条,她才能在这个家好好的毫发无损的活到了现在。

高正赫并不待见自己,她在他的眼里并不比放在墙角落里的那把扫帚重要。

还在很小的时候,看着他那眯着眼睛望着自己的眼神,她会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她是那样的怕他,她只觉得那像毒蛇一样的眼神只要往自己身上一扫,就能激起她灵魂深处深深的战栗。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

可是后来,她渐渐的也不怎么怕他了,她也敢在他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时候, 狠狠的盯回去,甚至还敢在他打母亲耳光的时候推他两下,或者踢他两脚。

后来他也不怎么瞪着自己了,只不过他会更加重的打母亲,骂她生了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儿,怪她带了一个这样的拖油瓶来害自己。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她掐死。

于是母亲就会在自己面前哭诉,说自己害了她,哦,哭得厉害了,还骂陆向阳 。骂他害了她一辈子,骂他死了还要留自己这样一个祸害给她。也说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一生出来就掐死,说的竟然和高正赫一模一样。

陆向阳是陆彩虹的父亲,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失踪了,有人说他吸白粉死在了外 面,也有人说黑吃黑的时候被人一枪打死了。听母亲说,他是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出的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陆彩虹都坚信,父亲只是失踪了,或者他失忆了,总之他还一定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可笑,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在所有人的口中万恶不赦的陆向阳,反而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慰藉。

母亲林爱芳不喜欢她,她和高正赫一样,只喜欢他们两个人的儿子,高明宇。

可即使是这样,陆彩虹还是有些同情自己的母亲,在看到她为生活所逼,焦头烂额的时候心里也会难过,所以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开始自己想办法赚钱了 ,特别是高中三年,她几乎再也没有从母亲手中拿过一分钱。

有时候是送外卖,有时候就是发传单,运气好的话就去当人形玩偶,戴着厚厚的头套,闷得差点快要窒息,却能一天拿好几百,能抵平常好几天的工资。

想到这里,陆彩虹望向马路对面的‘月半湾’,那里的人面色平和,他们微笑着坐在豪华的轿车里,目光轻松而坦然。

恍恍惚惚中,陆彩虹仿佛也看到了自己 ,走出了水泥厂职工家属楼的201房,轻松自然的走在大街上,面带微笑,不被生活所逼,满脸的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