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
天还没完全亮,杜清砚就被洛恬叫起来了。
迅速洗漱打扮一番,主仆二人去茗芳阁给王妃请安。
还未睡醒的杜清砚简直恨得牙痒痒。
她堂堂锣更族玄主大人,天界上仙,居然要一大早起来给人请安!
请问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走进茗芳阁,淡淡的香气萦绕鼻间,堂屋里已经坐满了人。
瑄王妃闺名沈曼茵,此刻正衣着华贵地坐在首位上。
右边两位分别是玉夫人和苏夫人,左边下位是杨夫人,上位是给杜清砚留着的。
杜清砚上前行礼,“给王妃请安。”
“这都说杜侧妃是名门闺秀,可妾身怎么觉着有股小家子气呢?”杨夫人抖了抖手帕抵在唇边,语气讽刺道。
苏夫人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杨妹妹,这传言不可信呐!”
“说来也是,毕竟装中毒这种下作的事我们是万万做不来的。”
“若是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咱们瑄王府没有体统?”
苏杨两位夫人一唱一和,玉夫人则是安静地坐着,喝了一口茶后拿出手帕擦嘴,整个人置身事外。
杜清砚听出来她们是在说昨天晚上的事,可她也很冤枉好吗!
要不是情况紧急,她怎么可能编出这种她自己听了都想笑的瞎话?
现在看来她“假中毒”的事已经传遍瑄王府了,难怪刚进来就遭受到了女人对女人的敌意。
这不,她腿都蹲麻了,瑄王妃也没让她起来。
首位上,沈曼茵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裳,“杜侧妃,你可知错?”
杜清砚:“......”能不能先让她起来?
“你作为侧妃,理应为王爷分忧解难,可你却对王爷用这些个下三滥的手段,扰乱后院安宁,平白给王爷增添烦恼。”
杜清砚好脾气地解释道:“王妃明鉴,王爷已然说了他不追究此事。”
沈曼茵哽了哽,旋即冷哼一声,“本王妃要罚你,与王爷有何关系?本王妃作为瑄王府的女主人,理应管教后院,今日若是轻易放过你,以后惹得人人都效仿,这王府岂不是乱了套?”
“你便先在此处跪上两个时辰,也让其他姐妹看看,祸乱后院是个什么下场!”
杜清砚心里烦躁,原本打算就以原主的身份把这日子过下去,可总有人想找她麻烦。
她脾性不羁,可不像原主那么娇娇柔柔,处处忍让。
在她的字典里,忍一时变本加厉,退一步越想越气!
既然这个王妃非要作妖,她也懒得继续装了。
杜清砚直接拍拍腿站起来,十分自觉地坐到位子上。
“大胆!王妃叫你跪下你为何不跪!”赵嬷嬷厉声喝道。
杜清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的跪拜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的。”
“难道本王妃还受不起你一个妾室的跪拜吗?”沈曼茵直接脸黑了。
闻言,杜清砚虚靠着椅子扶手,锐利的目光直射上座。
“我敬你一声王妃,不是怕你,只是碍于此刻的身份。但要真论起身份,我是郡公府唯一的嫡女,祖父是开国元老,父母是征战沙场为国牺牲的铁血将军,而你……”
她顿了顿,上下扫了一眼沈曼茵,嗤笑道:“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借着瑄王妃的名头狐假虎威罢了。”
“放肆!”沈曼茵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
“放肆?我说的都是实话。”
三位夫人震惊地看着杜清砚。
她是疯了吗?居然敢顶撞王妃?
杨夫人眼珠子骨碌一转,想着讨好王妃,于是主动开口道:“杜侧妃你怎么能对王妃出言不逊呢?王妃怎么样都是王妃,是王爷的妻子,侧妃你只是个妾室……”
杜清砚扬声打断她,“杨夫人此言差矣,你不也对我出言不逊吗?我可曾有怪罪于你?”
杨夫人愣了一下,瞬间憋红了脸。
是了,杜清砚再怎么不济也是明媒正娶的侧妃。
况且人家还是郡公府的千金,出身高贵。
而她说得好听点是夫人,说得难听点只是个没有位份的侍妾,又怎么敢对侧妃指手画脚?
看见杨夫人被毫不留情地数落,其他两位夫人也不敢乱开口了。
说来也奇怪,素来听闻郡公府的嫡小姐蕙质兰心、温婉大方,不曾想竟是这般的伶牙俐齿。
三两句话就把她们在场的人全都骂了一遍。
被她明嘲暗讽一番,沈曼茵顿时气急败坏,胸膛不停地起伏。
“赵嬷嬷,你去、去给本王妃掌这个贱人的嘴!”
“老奴遵命!”
赵嬷嬷撸起袖子,恶狠狠地走向杜清砚。
“杜侧妃,得罪了!”说罢便抬手用力扇过去。
杜清砚怎么可能坐着挨打,她快准狠地擒住赵嬷嬷的手,向后一撇,只听到“咔擦”一声。
下一秒,赵嬷嬷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哎呀~”杜清砚松开她,不慌不忙地用手帕擦着手,“真是不好意思啊赵嬷嬷,一不小心手滑了。”
语气之嚣张,气得王妃险些晕了过去。
反了反了!杜清砚简直是要造反!
“来人!快来人!给本王妃把这个不知尊卑的贱人抓起来!”沈曼茵颤抖着手指向杜清砚,双眸好似要喷出火来。
几个嬷嬷丫鬟顿时一窝蜂地围上来。
杜清砚沉下脸,虽说体内的灵力暂时被封印了,但是对付这些个小鸡小猫,用一只手就错错有余了。
整个堂屋须臾间乱作一团。
“啊——”
楚苍凌刚迈进茗芳阁的大门,就听见堂屋内传来的嘈杂,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
侍卫楚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主子,“王爷,需要属下先去通传一声吗?”
“不必。”
踏进屋子,里面一片人仰马翻。
一个婆子“哎呦”一声正好摔在他们的脚边。
看清屋子里的场面,楚苍凌眉心狠狠一拧。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王妃慌乱地站在首位上,杨夫人缩在椅子后面的屏风旁边。
另一边的苏夫人和玉夫人也躲得远远的,两人捏着手帕捂嘴作惊恐状。
全场焦点——杜清砚,一手抓着一个嬷嬷,面无表情地把人按在茶桌上。
她的小丫鬟洛恬死死地拦着其他人。
楚苍凌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
见他来了,沈曼茵睁大眼睛,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
“王爷救命啊!妾身不过是想训诫杜侧妃几句,她便对妾身要打要骂,还扭断了赵嬷嬷的手!”
听了她的话,楚苍凌看向杜清砚。
她的发髻略有些凌乱,眼神却犀利有神,显然是觉得自己没有错的。
至于赵嬷嬷的手,只是脱臼了,倒也没有断。
他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有楚苍凌在,谅她们这群人也不敢再乱来,杜清砚索性放开了那两个婆子。
“我今日按规矩来向王妃请安,王妃借着昨晚的事就要罚我跪两个时辰,连王爷您都说不追究了,王妃却死死地揪着我不放。两个时辰跪下去,我膝盖怕是都要废了。”
“那赵嬷嬷的手是怎么回事?”
杜清砚老老实实地把过程全部说出来,末了还阴阳怪气了一番。
“呵,不愧是王妃,耳朵金贵得跟什么似的,容不下一句不顺意的话。”
听得楚苍凌直皱眉,视线转向沈曼茵,“可有此事?”
沈曼茵心虚地低下头。
那就是有了。
“此事王妃固然有错,你也不该大肆动手,顶撞王妃,以下犯上,于理不合。便罚你三个月的月例,回自己的院子反思去吧。”
什么?
就罚三个月的月例?
沈曼茵第一个不同意!
“王爷!您怎能如此偏袒?这不公平!”她极力抗议。
“本王何时偏袒她了?平日里你们犯错,本王可只罚了一个月月例。”
话虽如此,沈曼茵依旧忿忿不平。
杜清砚一个郡公府嫡女,富得流油,腰缠万贯,岂会心疼这区区三个月的月例?
昨儿来王府还带着十几里嫁妆,排场可唬人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就忍不住泛酸水。
罚月例有什么用?又不是每个人都跟她这个王妃一样穷!
但王爷已经敲定了结果,即便她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只能默默地在心里骂了杜清砚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