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王妃身边的心腹赵嬷嬷。
楚苍凌和沈曼茵得到消息后,一前一后来到了梧桐苑。
院子里围了一圈丫鬟侍卫,杜清砚坐在太师椅上,玉手托着香腮,态度悠闲得好像中毒的不是她一样。
看见他们来了,甚至还笑嘻嘻地吩咐下人给他们搬来两张太师椅。
楚苍凌袍子一掀,稳稳入座。
他坐得住,沈曼茵可坐不住啊!
她急得不行,不明白赵嬷嬷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为何会擅作主张下毒害杜清砚呢?
“杜侧妃,赵嬷嬷伺候我多年,为人勤恳本分,断不会做出这种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试探性地问道。
不料对方竟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她眼皮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杜清砚意味深长地开口:“王妃如此偏袒赵嬷嬷,不如先听听赵嬷嬷是如何说的?”
“是、是王妃对杜侧妃心有不满,指使奴婢给、给杜侧妃下毒,奴婢好言相劝,可王妃还是一意孤行呐!请王爷侧妃恕罪!”赵嬷嬷上半身贴地跪着,声音都在颤抖。
听了这番话,沈曼茵整个人摇摇欲坠,满脸不可思议地怒视着赵嬷嬷。
“赵嬷嬷!”她尖着嗓子大叫,“本王妃何时指使你给杜侧妃下毒了?是谁教唆你污蔑本王妃的?”
赵嬷嬷也露出错愕的神色,“王妃,奴婢是替您做事啊!难道您不管奴婢的死活吗?”
“你!你!”沈曼茵气得呼吸不畅,她哆嗦着手指着赵嬷嬷,半天说不出话。
“王妃还要帮赵嬷嬷说话吗?”害怕这蠢王妃直接被气死在这,杜清砚赶紧掐断了两人的对话。
这下换沈曼茵愣住了,她的意思是不怀疑自己?
可赵嬷嬷都指认她了。
而且自己早上还对她那么凶……
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最后扭扭捏捏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杜清砚并不认为王妃会是幕后指使。
原因无他,单凭今天早上的碰面,她就已经看出来沈曼茵这个人没什么心机。
岂止是没心机,简直是蠢笨得不知如何形容,只是想守住她王妃的宝座罢了。
至于真正的指使人是谁……
三人犀利的目光同时落在赵嬷嬷身上,无形之中给她施加巨大的压力。
“赵嬷嬷,你当真不肯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
“奴婢说的都是真话啊!一切都是王妃指使!奴婢只是听王妃的命令做事啊!”赵嬷嬷一口咬定是受王妃的指使。
“唉”杜清砚叹了口气,“对这种不说实话的坏人该怎么惩罚呢?”
朝旁边的楚苍凌眨了眨眼睛,示意他配合自己。
楚苍凌很配合地接过她的话头,“依本王之见,既不愿说实话,不如割了舌头,往后都不用说了。”
赵嬷嬷双眼流露出恐惧,一股冷意自背脊爬上来,她不停地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见她还不愿说,楚苍凌的耐心基本上已经告罄了,“毒害侧妃乃是大过,不知悔改更是可恨!你们愣着做甚,还不拖下去?”
“不要!不要!”赵嬷嬷急忙挣脱了侍卫,往前爬了几步。“我说!我全都说!”
“昨日奴婢出去采买,在巷口遇到了一个蒙面女子,她给了奴婢一包药,说只要奴婢想办法把药放进杜侧妃的饮食中,她就会给奴婢一千两银子!”
“奴婢依她所言,趁着张婆子出去倒水,将毒药放入了给杜侧妃准备的糕点中。可谁知杜侧妃竟然毫发无伤,那人昨夜便又给了一包药,让奴婢洒在侧妃窗边的盆栽里。”
“王爷,侧妃娘娘,奴婢该说的都说了,还请王爷大发慈悲留奴婢一条贱命!”
听完这一切,沈曼茵痛心疾首,“你竟为了一千两银子背叛本王妃?”
赵嬷嬷苦笑着说:“王妃,奴婢也是人,奴婢的幼孙还生着重病,这一千两是奴婢孙子的救命钱啊!”
王妃虽不曾苛待她,却也很少有过赏赐。
沈曼茵出身不好,娘家从不补贴,基本上就靠月例银子生活,每月下来都花得所剩无几。
她辛辛苦苦伺候了沈曼茵三年,也不过就得了一百多两。
但这些钱根本不够给她孙子治病。
别无他法,她只能选择背叛。
没能查出背后主谋是谁,杜清砚不禁皱起眉,问:“赵嬷嬷,你可知道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奴婢不知,那人蒙着脸,全身裹得很严实......不过奴婢瞧见了她袖口上的花纹,像是彼岸花。”
杜清砚和楚苍凌对视了一眼,眉宇间浮现出疑虑。
彼岸花的寓意不好,象征着生死两隔,在凤天国内几乎不怎么常见,更何况是绣在衣服上。
但是有一个地方专门种植彼岸花。
那便是西戎。
巧合的是,半夏枯也来自于西戎。
如今仅有的两条线索指向的都是西戎,莫非凶手是西戎人?
那为何要毒害她呢?
她自小生活在京城,与西戎人不曾有过任何交集。
沉思之间,杜清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来。
事情结束后,沈曼茵悻悻离去,离开前还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眼杜清砚。
至于赵嬷嬷,念在她年岁已高,还有个襁褓中的幼孙,只叫人打了二十大板赶出府去了。
折腾了一晚上,众人早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也都被打发回各自的房间睡觉。
王爷仁慈,特允他们可以晚一个时辰起居伺候。
刚才还十分拥挤的院子转眼就只剩下杜清砚和楚苍凌两人。
“陪侧妃演足了戏,本王也乏了,就借侧妃的屋子休息一下吧。”楚苍凌理了理衣袍,抬脚就往杜清砚的房间走。
“诶诶诶!”杜清砚急忙扯住他的袖子。
“侧妃不必扶着本王,本王认得路。”
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
杜清砚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她本以为楚苍凌会睡她的床,结果人家睡在了贵妃榻上。
顿时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杜清砚惭愧不已,抱了一床被褥给楚苍凌,爬上床背对着他躺下。
楚苍凌略含深意地看了她两眼,屈指弹出一道指风,烛火应声而灭。
……
次日早上。
杜清砚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下意识看了眼贵妃榻,楚苍凌已经走了。
用过午膳后,杜清砚来到后花园散步,远远地便瞧见亭子里坐着个人。
定睛一看,是昨天去给王妃请安时,那位沉默寡言的玉夫人。
她正凝望着天空发神,连杜清砚在她对面落座都没注意到。
“玉夫人。”杜清砚喊了一声。
玉夫人这才徐徐回神,起身行了个礼,脸上略带歉意,“妾身方才在思索一些事情,请杜侧妃恕罪。”
“无妨,坐下吧。”杜清砚摆摆手,看起来很是随和。
丫鬟上前给她斟了杯茶,她瞟了一眼没喝,似是不经意地聊起家常:“玉夫人可是自小在京城长大?”
“妾身不是京城本地人。”
“那玉夫人的家乡在哪里?”
玉夫人摸不准她的意图,如实回答道:“妾身出身微寒,父母是大凉的农民,一直生活在大凉。”
“哦?”杜清砚露出好奇的神色,“京城和大凉相隔甚远,玉夫人怎么会来京城?”
“父母在世时的心愿就是能一睹京城的繁荣,父母去世后妾身便独自来到京城,靠着一手绣技谋生,幸得丞相夫人垂怜收为义女,后来便入了王府。”
“苦尽甘来,玉夫人真是好福气。”
“妾身一介糙人,出身低贱,比不上杜侧妃千金之躯。”玉夫人脸上虽盈盈笑着,眸子里却深深藏着别样的情绪。
杜清砚没接她的话,只说了句“时辰不早了”便要起身离开。
“恭送杜侧妃。”
杜清砚转过身后,脸上的浅浅笑意瞬间退去。
大凉,地处凤天国边疆。
与西戎相邻,仅以一条鄱河为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