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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来自谟城的叛军

发表时间: 2022-12-22

白色的雪原。

来自极地的寒流夹杂着如砂砾般的雪花——不,应该叫“冰砾”——肆虐在堪沙斯的大地上。

寒风猎猎作响,天空一片铁色,阴沉,和地上洁白的雪原相映。

拖车不知何处传来噪声,和着话匣子(无线收音机)的“滋滋”声。

祸不单行。

虽然华胥国的这句古语很有历史价值及实用性,但放在这种局面上来说......

男人坐在车子上,把耳朵贴近,听着话匣子里发出来的异响,多年来维修小家电的经验告诉他这东西已经彻彻底底歇菜了。

得,这下唯一的信息来源也断咯。

男人向着车旁吐出了嘴里含着的一小截叶子烟,烦躁地把话匣子搁在一边——其实也没有什么一边——从几乎要把他双腿埋住的雪堆里站起,掸了掸身上的雪,伸了个懒腰。

虽然能坐着休息一会是一些人的特权,不过男人快被冻成风干肉的现象来看,他并不是非常喜欢,或者说,这种天气不如他下来走两步路,还能暖和一点——为了保持冻不死的体温他已经牺牲了了大概八支烟了。

“这*堪沙斯粗口*的风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一列长长的队伍走在这片几乎没有生物能够生存的白色雪原上。

队伍的行进很缓慢,杂乱无章的组成者——老人,孩子,汉子,妇女——十几匹苔原矮种马各拉着车子,车子上堆满着各式各样的物资,少的可怜。

【苔原矮种马:一种驼兽的称呼,比一般被称为马的驼兽要矮上一些,其抗寒的体质和不易打滑的,宽大的蹄子使其适合在雪原上运送货物。

据记载,在“太古时期”前便有名为“马”的生物,这么说人类取名的技术过了几千年还是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呢(笑)】

队伍中的这一部分被围在最中心,前后两头则是穿着堪沙斯标准军服的青壮年汉子们。黑色的军服在白色的雪原里非常显眼,不用担心会被别人伏击,因为不会有人傻到穿越十一月的雪原。

【注:堪沙斯的月历比现在大陆的月历要相差13天左右,用公月历推算应该为十月】

“喂!老烟枪!过来帮下忙!西洛的车子又坏了!”从队伍中传来这样一声。

“估计又是哪个‘兔子’耍滑头坐车上压的,这帮该死的*堪沙斯粗口*......”被叫做老烟枪的那个中年男性用粗口默默在心底骂了弄坏车子的人不下十遍,一个翻身下了车子,一边答应着“就来”,把矮种马惊了一惊。

男性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算太高,但身板很结实,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一个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老油条;身上穿着的堪沙斯制服比起其他的人来说更加有历史的厚重感——不如说是已经停止生产的上一届款式;暗黄色的头发向后梳着,一对不甚符合他气质的胡狼耳长在头顶,毫无争议是一名“异人”,上面落满雪花;胡子茂盛,不过留的倒不是很长,泛黄色的牙齿和指甲上的烟斑说明了他是一个老烟民。

十五六分钟,许多人从他身边经过,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能打招呼的,有见面连眼睛都不瞅一下的,都像没有魂一样向前走——确切地说,是向前倒,在要扑向雪地的那一瞬抬起脚撑住,再重复这个动作。

两天。

这个队伍已经在雪原上慢慢行走了两天,中间的平民倒是能偶尔靠在缓缓行进的大篷车上小憩一会,但那些全副武装背着十几公斤重装备的堪沙斯军人没合过一次眼,除了中午吃上一点暂时能果腹的土豆以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不久,路旁一个小山一样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并不结实的土地上。

“喂!格洛尔别洛夫!这儿!”靠近时,小山旁一个正在垂头丧气的人影向他招了招手。

他快步跑上前去,给了那个正在向他挥手的家伙胸前一拳头,力道不重,完全就是开玩笑一样。

“*堪沙斯粗口*的家伙,老子是不是说过别*堪沙斯粗口*直呼老子的名字?你小子皮又痒了是不是?嗯?!”

那个被挨了一下的男性跌坐在雪地上,索性一下躺了下来,哈哈大笑着。他看了看眼前在雪地里打滚的家伙,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像一个孩子。

他伸出手,拉起不成样子的那家伙,帮他掸了掸身上的雪。

(马嘶声————)

拉起那家伙后,他看了看旁边那匹栗色的矮种马,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

(马嘶声——————)

他把头靠近马的头,理了理马的鬃毛,温柔地拂了拂马的头。

“西洛,乖孩子,真是个乖孩子......”

(响鼻声——)

他弯下腰,看了看车子的情况。

“怎么样,还能不能用?”刚才被扶起的青年人好奇地凑了过来,他猛地一抬头,差点撞到青年人的鼻子。

“用是肯定不能用了,中轴断了,承重轴也快报废了,连将就用都用不了”他直起腰,掸了掸手,撑着腰,叹了口气,总结性的说道“估计是长时间超过了额定载量,是不是有几只‘兔子’上车上歇脚了?按理来说这种车子不能坏得这么快啊......”

“咳!”

青年人忽然站直,眼神一个劲地向他发着暗示。

“如果只多一个人的话应该不能坏啊,到底是谁偷歇去了......格洛列斯宁嘛......也不大对,那家伙一下能把车子坐塌,不应该只坏个中轴啊......”他低头想着。

“咳咳!”

“车上的货物应该是刚刚好不至于使车子损坏的,除非有人坐在上面......而且吨位估计应该很大......”

“咳!”

“是大姊啊!......也难怪,毕竟大姊那么重......”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喊出,抬起头发现面如死灰的青年。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来例假了?还是说大姊就在我身后?咱还得赶工修车子呢,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他又低下头看了下坏掉的车子,对青年人说:“帮个忙,从赌鬼那把他剩下的那根剩下的轴承借过来,还有......”

“给。”

被他称为“大姊”的女性递过来一根用来替换的轴承。

“啊,谢......”

转过头,双膝跪地,脸贴在地面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真是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议论有关人士私人问题的请原谅我这一回艾比斯小姐!”

“哦,这样啊,那就原谅你了......”

“不过呢......你刚才说我重了,对吧?”艾比斯笑着,脸上如冰谷初阳,一对龙角赫然醒目,黑色的披风在寒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银白色的披肩发在老烟枪的眼里显得格外恐怖。

(人生建议: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当着女性的面讨论体重。)

。。。。。。。。

黄昏,雪势似乎小了一点,风却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卷着冰砾打在近乎百年被大自然修饰的岩壁上,发出令人心烦的声音;绯红色的夕阳晕染着天边的云,金黄的光透过空中飞舞的大小冰砾向着雪原泻出,金瀑一般,洒在这片洁白而又灰暗的土地上。

岩壁纵横交错,乱石林耸立在一片光秃秃的雪原上中间一处开阔地。

“全体注意!”在队首,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性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后,转过身,对身后的队伍喊道。

女性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银白色的头发,灰色的眸子,以及头上的,被其他人称为“龙角”的东西,丝毫不含蓄地向外界透露着是一名塔多纳。

拥有着“皇蛇”血统的,被尊称为“皇帝的血缘”的种族。

【注:塔多纳,堪沙斯公国贵族中的一支独特的血脉,天生的白发灰瞳是其最大的特征。其家系内多习武尚武,因其强壮的体魄被誉为“天生的武者”。】

而塔多纳中,同届中最强的人会被冠以“艾比斯”的称誉。

所以,理论上来说,女性的名字应该是:艾比斯·赛莲娜·伊凡·艾丝戴尔。

黑色的队伍停了下来。

“今晚在这附近露营,做好该有的警戒,明天6时赶路,解散!”

一众队伍散开,从马车上取下东西,不一会十几座和小山一般的物资被搬得干干净净。

取完东西后,身着黑色军服的众人散开,搭灶台,围炉子,支帐篷,恭候着后面运送物资的车子及随行的难民;将矮种马牵至岩壁避风处。马抬了抬头,摇两下尾巴,交换一下前蹄,喷着响鼻在清理好的冻土上休息;白色的炊烟冒出,篝火已经点燃,在这片罕无人迹的雪原上,不用隐藏烟和火光或许是唯一好处。至于为什么补给车队在身后,一方面,补给车队要照顾随军平民,另一方面则是赶路需要——平民速度自然不如常年行军的军人,在军人队伍物色好沿途适宜休息的地方时,先把营地扎好会稍稍节省下来一点扎营的时间。

“......”

艾比斯环顾四周,登上高处的一块灰质岩,掸了掸上面的雪,坐下,从高处俯瞰着。

“那个......艾比斯将军......”

一名打扮与其他军人无异的人气喘呼呼地跑了过来,到了艾比斯面前。

来者约二十来岁,正值青年。皮肤微白,一头金黄的卷发被黑色的头盔压着,纤细如剑的眉毛下,一双湛蓝似海的眼睛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向外传达一种忧郁的气息;脸型如刀削一般,挺翘的鼻子下有着两片薄嘴唇,如果将身上的那件军队制式作战服换成考究的多伦亚贵族服饰,再配上一小枚宝石胸针足以让任何宴会上的女孩失声尖叫。

“这么高的地方,你爬上来干什么。”艾比斯不以为意地回道,将身上的佩剑摘下:“格洛列斯宁那家伙又犯浑了?”

“呃......那也是一部分,不过我是来和您商量另一件事的。”来者挠了挠头,说道:“有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最近几天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的队伍......”

“你的意思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在没有大型物资,不用运输工具,不生火的情况下从两个星期前的补给点,穿越雪原,跟着队伍一直来到这里?”艾比斯抬起头,盯着眼前的这位士兵。

“......我可以以我侦察兵的名誉担保,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有时会出现,远远地跟着队伍走,有时候像是消失了一般,完全找不到人,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最近他跟的越发紧密了......就在白天我甚至看到了他的身影。”

“我给了他至少两个攻击我的机会。上午10点左右第一次修整时,还有下午车子出了问题不得不停下修理的时候,两次。他向我扔了两次东西,一次是雪球,一次是石子。”

“......这么说您是判断他对我们没有敌意的情况下才放任他的?”

当然是。

艾比斯可不会蠢到把类似赏金猎人,所谓的“侦察兵”或者是反叛军的探子活这么久。队伍里的大家精神状况都不怎么样。举个恰当的例子,好比一杯水,很满,满到再多哪怕一滴水都会决堤。

净除,屠城,剿灭,追击,骚扰,饥荒,风雪,通缉,赏金猎人。这些东西已经把水杯装得满满当当。

所以,艾比斯的责任当然是防止最后一滴水滴到杯子里。

这个道理,那名士兵也知道。

“唉,您带的队伍总是这么麻烦......”士兵挠了挠头,又说道:“对了,关于物资尤其是食物匮乏的事......”

“缩小平民的补给量,战士们的补给正常供应。”

“但在物资匮乏的节骨眼上缩小平民的补给的话,会不会......”

“战士需要保持随时可以战斗的最低能量,最起码不能因为拿不起武器亦或不能施法从而成为俘虏或死亡,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这个涉世未深的,虚有其名的‘护国公’要懂得多吧?凡尔利亚?”

“我只是担心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不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将只负责传达命令。”名叫凡尔利亚的士兵叹了口气,回道:“但愿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凡尔利亚从十米多高的石壁上跃下,走回了乱作一团的营地中。

风在耳边刮过,艾比斯身上的衣服不算多,站在高处似乎不觉得冷。

她神情漠然地看着一点点从地平线坠下的橙红色圆盘,从身侧取下一柄收在鞘内的剑。

这把剑,是一个从华胥国来的贵族送给皇室的。似乎有点来头,当年这把剑作为斗技比赛的奖品颁给了她,想来应该有十三年了吧。

她将剑放在大腿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上面。

她抚摸着剑鞘,似与老友攀谈一般。

(“......”)

(——扔——)

艾比斯左手接住掷过来的石子,用力攥住,化为粉末的石子从她掌心流出。

(“......”)

一颗石子又飞了过来。

艾比斯拔出剑,黑色的剑脊上蔓延着不祥的花纹,一道红色的放血槽在雪花中显得阴森恐怖。

剑长三尺,名煋刃。

聚气凝神,艾比斯右手持剑,竖劈一下,飞过来的石子连同飞过来石子方向的石柱一同被劈开,发出巨大的声响,空中的雪顺着一个方向诡异地飘去,石柱裂开,落在地上溅起大片的雪。

相传,身为原“伊凡亲王”的总将军,被誉为“威国”的艾比斯,其引以为豪的剑技,甚至可以在不使用术式的情况下凌空劈开岩石。

至少这一下,验证了这件事情的真伪性。

(“......”)

一个低矮的人影躲在正好能不被营地发现的,间隔大概十几米远的另一个高地上,因为遮挡物被劈成两半的缘故,整个人暴露在艾比斯的视野中。

似乎在庆幸自己终于被注意到一般,那人高举着双手,为了引起艾比斯注意一样挥舞着。

艾比斯将剑插入剑鞘,收起敌对架势,把想要补上第二刀的想法放了放,取而代之的,则是对面前不足十几米处那个人的好奇——各种意义上的。

“......”

十几米而已。

艾比斯收起剑,身体直立,披肩猛地张开,隐隐能在身后看到什么东西。

跃起,甚至没有助跑的动作,整个人飞了出去。

伴随着声响,艾比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人所处的高地上。

落到高地上的一瞬间,煋刃出鞘,艾比斯离那人不过三米左右,右手持剑,剑锋架在那人脖子上。

然而下一秒,艾比斯才看出来他是一个异人小孩子。

破旧的,由芦苇编成的像是披风一样(听说华胥国的人称这种东西为“蓑衣”)的东西被孩子当做披风披在身上,里面衬着的是一件连帽披肩,身后背着的是一个几乎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破旧的帆布包,装的满满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孩子约在7岁左右,看肤色有点像华胥国的人,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头部,光从外观上看,身材瘦弱单薄而又皮肤细腻,实在无法准确判断ta的性别。

ta伸出手,奋力地将兜帽从自己脑袋上摘下。

一头乌黑蓬乱的头发很长,披着的披肩挡住了,不过应该到了ta的半个身子。很脏,似乎从出生就没有洗过一般。大概是为了方便被随手编成了大小不一的辫子——说是辫子,不如说是一撮撮被强制聚拢起来的头发;略微赤红的瞳子像华胥国过“年关节”时挂出的灯笼般,安在ta姣好的面貌上显得格外不搭。总体来说,除去那双泛赤色的眼睛外,ta长得倒是挺符合一般华胥国,不,应该是所有一般人审美的。

【年关节:华胥国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在年份最后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晚上,无论用什么方法,华胥国人总会和家里人团聚,即使回不了华胥国,也会在其他国家使用高额的费用租用临时基站来和家里人通话。被老一辈的人称为“过年”。

所以,如果一个人在国外年底时开始焦躁不安,频繁请假,亦或六神无主,那么这个人多半是华胥国人】

显眼的是,那孩子顶着一对角,在自己头顶的地方,鲜红色。

除了看不出男女的秀气程度外,从外表看来就没有多大特征了。

“姓名。”(堪沙斯语)

艾比斯保持着这种有利的姿势,剑抵在那孩子的脖子上。

在其俄诺斯克军校毕业的凡尔利亚仅仅是在最近几天发现了这孩子的明显踪迹。哪怕是自己也不可能做到的事,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到。

“将军!您出什么事——”

凡尔利亚一路小跑了过来——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被注意——仰起头,惊讶之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顾不上喊疼,左顾右盼,从旁边三两下跃了上来。

“呼......呼......”凡尔利亚登上来后,喘两口气弓着腰,手撑在膝盖上:“不行了让我歇会......”

毕竟凡尔利亚本来就不大爱运动,一路百米冲刺加迅速攀岩,普通人做上一组也要大喘气。

突然出现的凡尔利亚让那孩子一下回过神来一般,睫毛颤了颤,转过头看了看爬上来的凡尔利亚,又看了看艾比斯。

“最后问一遍,姓名。”(堪沙斯语)

艾比斯习惯问别人两遍问题,一般来说,两遍问完没用的话,艾比斯就会尝试用拳头来和被问的人交谈——当然,往往直接选择后项会让事情更简单。

那孩子仍没有说话,安静,眼睛注视着艾比斯。

“......我说,将军,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奇怪?”凡尔利亚稍微喘两口之后,抬头看了看那孩子,一下子就注意到那对角。

凡尔利亚看了看艾比斯,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艾比斯,又看了看那孩子。

“将军,什么时候的事啊......”

“滚。”

“好叻。”

......

艾比斯和那个孩子就这么对视坐着。

虽然不大肯定这家伙是否安全,还是顶着一营地诧异的目光把这孩子带过来了。

营帐里的炉火燃着,木柴劈啪作响,泛出微弱的光,帐内稍微暖和了一些。

赤色的瞳子在温暖的壁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硬要说的话,就和皇室展品里那枚镶在皇冠当中那颗大红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这家伙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万一ta听不懂堪沙斯语怎么办......保险起见用多伦亚语打招呼吧......顺便问问ta的目的是什么......

艾比斯这么想着,对着这个态度友好的孩子张了张嘴,刚想用蹩脚的多伦亚语打招呼时.....

“你好。”(华胥国语)孩子先打起了招呼。

............

此刻,艾比斯后悔自己没在宫廷学院里多待上两年——如果她不整天翘课去练剑的话,按照学院的教学进度早就该学到华胥国语来着。

应该是在说你好吧......应该是这样,对。

艾比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

“我说话,你,听懂?”孩子看上去很高兴。

按华胥国的风格的话,下一句应该是问天气了吧.....艾比斯琢磨着,用多伦亚语回了一句:

“天气不错。”

“赛莲娜·伊凡·艾丝戴尔,信,有人给的,拜托我,在哪?”

好像......这个孩子听不懂多伦亚语......

“......”

“可以听得懂吗?”(堪沙斯语)

“这个地方,不好,雪太多,眼睛不舒服,人太少,没有吃的,很冰,风,讨厌。”

“我说,能听懂我说话嘛?”

想着千町离华胥国不大远,而且千町国的人和华胥国一样是以棕黄肤色为主,艾比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和他用千町语问了一句。

“......”见面前这个银发灰瞳色的女性也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后,那孩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虽然艾比斯完全不知道这个孩子在说什么,从表情上能猜出来。

艾比斯叹了口气,从冻土层上起身,一只手伸出营帐,揪着领子把在外面正笑的乐不可支的凡尔利亚拖了进来。

“哈哈哈......谁叫你语法课不好好上,这下吃瘪了吧?嗯?大,将,军?”

凡尔利亚被拖进来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笑的更加猖狂,甚至弓起了腰,捂着肚子,一副笑岔气的表情。

“......谁像你似的,天天在课堂上神采奕奕,真干架的时候连小列文都打不过。”

艾比斯回怼道,从后脑勺赏了凡尔利亚一记手刀,揪着他的后衣领往前一推:“该问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出去等着,问出来了叫我一声,我去放哨。”

说完,艾比斯便出了营帐。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伴随着车队轮廓的显现,被一帮肚子早就饿瘪了的军人们心心念念的车队终于姗姗来迟。

“车队来了,醒醒。”

艾比斯坐在摞起来的木箱旁,将靠在木箱上打瞌睡的厨子唤醒,起身,抢先两步迎了过去。

“今天又出什么事了?”

一个男人坐在车子上,手中握着缰绳。

那名壮汉身高起码得有九公尺以上,身体健壮到在温度接近零下10度时还穿着背心而看上去一点都不冷;一双眼睛深陷进眼窝,络腮胡接着金黄的头发使他本来就方正的脸更加了一层坚毅感;鼻子很挺,嘴咧得很开,脸上一道刀疤从右边的太阳穴一路蔓延至右边嘴角,要是发挥一点想象力的话就能把他想象成在玛雅图斯库热带雨林里的长臂兽。

“伤口感染的那家伙没挺过来,虽然安德烈尽力了。”他回道:“还有,倒了两个,全都是因为那病。”

“安德烈怎么样?”

“亏了你买回来的那箱药,安德烈的病情还算稳定,那个老不死的......”男人“啧”了一声,吆喝道:“停车!卸货!”

刚刚死气沉沉的营地活了过来,一众人围了上来,熟练地卸着东西,没多久,烧开热水的锅里煮起了食材,洁白的炊烟从临时灶台升起又很快散去。平民们从军人手中领走每日的两片黑面包,一碗汤。争争抢抢推推搡搡,维持秩序也没用。

总是这样......

艾比斯有些烦躁地想着,虽然她能够理解。

。。。。。。。。

入夜,漆黑的天空中散落着满天繁星,远处依稀可见的群山在夜幕下起伏。雪已经停了,夜里更加寒冷。

黑色的天空下,洁白的雪原上,一处亮着微光的营地,一众无家可归的人,一队纪律严明而又忠于将军的军队,一位德艺双馨的将军。

以及一个陌生的小客人。

营地里,守夜的三三两两坐在升起的篝火旁——平时行军从没有生过这样的篝火,从没有这么亲切地聊过天,从没有看过平日不近人情的将军也有这么亲切的一面......给人一种“似乎做叛军的感觉也没这么坏”的感觉。

营地中心是几个并在一起的大型帐篷,里面紧挨着的,是受到战争波及的群众,是被缉查和“净除”的病人,想要活命的社会渣滓,对堪沙斯抱着不满心态的青年,被通缉的强盗,监狱里逃出来的死刑犯,普通的小偷,或是些其他的人。不同阶层的人聚在一起,因为他们被艾比斯救了下来,因为他们想要活命。

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

艾比斯盯着面前像调音台一样的镒原素监控器——各项指标趋于正常,也没有额外增多的目标,证明没有多余的家伙靠近营地。

虽然队里许多军士认为在这种环境中没必要再进行检测而让艾比斯去休息,但艾比斯仍执意要看着监控器。

说实话,看着这台笨重的大家伙可是个不轻松的活:设备有三个显示屏,每过五分钟得逐一检查一遍,其余时间就得紧盯着每五秒转一圈的圆周图,注意是否有多出来的目标出现。每过一会还得检查下机器是不是在正常运行(如果在市区,同样的设备,这样的操作完全可以省去,不过因为这台机器是为了便捷移动运输而赶制的,侦测范围只有五公里不说,还特别容易出故障,所以对于操作要求特别高。)

【注:现在战争中,以镒原素为主体的武器发展的相当迅速,导致这种武器占了绝大多数的军火市场,枪械类武器通过镒石反应堆发射子弹,弓类或弩类武器也可以在上面加装镒石反应堆使箭矢飞行弹道更加稳定,或者改装箭矢的箭头,爆破物(如导弹,掷雷之类的)也是依据“镒原素被压缩至一定状态后受到外界碰撞会分解并向周围逸散出大量能量”这一原理制作而成......总之,几乎所有的现代战争武器都会有相当的镒原素残留量,虽然这种镒原素在市区因为工业环境的问题几乎感知不到,但在这种无污染的旷野下可以被观察的一清二楚。出于对行军可能遇到的设伏和反设伏问题,艾比斯带上了当时只是试验品的这台机器。

这台机器的检测原理和那些大型城邦的检测器类似——通过一根镒原素超导体主动逸散能量,和周围能引发共鸣的镒原素引发共鸣,其产生的能量会在荧屏上被标记出。不过这台机器更加小巧,便于行军携带。

反正,这支队伍是堪沙斯境内首个把检测装置搬到战场上的,如果能确实有效的防住所谓的缉查队的奇袭,估计堪沙斯军备所得拼全力捣鼓这玩意了。】

艾比斯向自己颈部扇了一巴掌,打死了一只正在企图吸食她血液的飞虫。

“怎么还没完事......”

艾比斯一脸嫌恶地将那只飞虫的尸体甩在一边,抱怨着。

模模糊糊地,艾比斯看见凡尔利亚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假装散着步,和负责看守营地的士兵打了个招呼后,,趁他不注意溜到了堆放食物的板车后面,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进了营帐。

“......”

艾比斯看了看周围,几步走到一名正在熟睡的军人旁,一脚踹上去,把他吓了一个激灵。

“喂,你,对,就是你,起来帮我看机子,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说完,艾比斯大步向营帐走去。

【注:以下对话艾比斯一句也没听懂。】

“凡尔利亚......哥哥?”

“对喽,学得真快,没吃东西吧?来尝尝这个......诶诶诶小心烫!”

(一阵嘈杂的声音)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算了,你也不明白什么意思......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肚子,暖和,很......”

(顿了好一会)

“舒服,开心”

“嗯......那你愿意告诉我,来到这里之前你经历些什么吗?”

“凡尔利亚,哥哥,好人,和你说,所有的事。”

艾比斯站在门口,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今天是她第二次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上课。

“等一下,在开始说之前,哥哥要喊一个姐姐过来,她也是好人,可以吗?”

“嗯,相信。”

“诶,要不这样吧,你还认得白天的那个白色头发的姐姐吗?”

“白......色?”

“嘶......怎么又把这茬忘了......就是和雪一样颜色的。”

“雪,知道,漂亮,刺眼。”

“对喽,那么拜托你,帮哥哥一个小忙,,把她喊来好不好?”

“拜托,事情,要做到,去喊,刺眼的,姐姐。”

......

怎么没声了?

艾比斯靠在帐外,疑惑地贴着营帐,仔细听了听,确实没有说话的声音。

奇怪了......

正这么想着,一个矮个子的身影冲出了营帐,没来得及反应,那个身影就撞到了在门外偷听的艾比斯的小腿上......

?????????

事实证明,由“太古时期”一名叫艾萨克·牛顿的不列颠国——现在应该叫多伦亚国了——的科学家发现的“万有引力”是真实存在的。

后人的经验再一次论证了这个动理界铁一般的定律。

艾比斯失去重心,身子倒向一脸惊慌的那个孩子,随后,在动理中“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她顺理成章地把那个孩子压在了身底。

黑色长发几乎拖到那孩子的脚边,被凡尔利亚细心地打理了一番,看上去不那么脏,被编成了真正样子的辫子,带着堪沙斯特有的编发头饰,完全不输给那些在宫廷中被所谓的贵族们选成妃子的富家小姐们。绯红的瞳子直视着艾比斯,如水一般,似乎能把艾比斯的样子倒映出来。大概是因为冷风的关系,因心急跑太快而喘出来的粗气变成白雾,喷出的雾气萦绕在艾比斯耳边。身上披着不合身的军大衣,被推倒后,勉强披上的大衣敞了开来里面衬着一件领口还没扣上的白色衬衣,琵琶骨清晰可见,下摆刚好可以遮住大腿根向下一点的地方,艾比斯被绊倒的左腿膝盖正抵在那孩子两条腿中间。两只手的手肘则支在那孩子的两侧。

“大姊,听凡尔利亚说你捡了个孩子,从我这要了几个土豆,刚......”老烟枪嘴里吊着烟,吸了一口,吐出,两根手指夹住,一边往这边赶过来,一抬头看路便看到了这一幕。

“抱歉打扰了。”

“回来。”

“哎,好嘞。”

艾比斯从孩子身上起身,掸了掸,从老烟枪那局促失措的神情中艾比斯已经透过他的脑子看到了里面那些最为龌龊肮脏的想法。

在将老烟枪拽进营帐后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解释后,老烟枪这才相信自己的将军不是有某些特殊癖好的问题女性。

“不过啊这个孩子到底是男的女的?看样子那些贵族家的门面都不够看的啊。”老烟枪又转过身,细细地看着那个很安静的孩子,正在啃土豆的那个孩子很安静,俨然一位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门面:堪沙斯地区,有钱有势的贵族都会买一些样貌秀美的孩子或青年人(男女完全看喜好)来充当自己的“门面”,当然,自己也可以"享受"。】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说,凡尔利亚,你和这孩子这么熟却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老烟枪被震惊。

“我也是有底线的好嘛?难道说你会对一个孩子动手动脚?要不你现在来检验一下那孩子的性别??”

“啊这就算了。”老烟枪实在无法忽视艾比斯盯着他的目光:很显然,如果是个女孩子,以艾比斯的性子来说,肯定会把他就地正法。

“凡尔利亚,哥哥,在说什么?”那孩子突然问道。

“......啊,哥哥正在和其他人说话,关于你的......额,性别问题......”犹豫了一会,凡尔利亚才一边纠结一边说出了目的:“小家伙,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不出意外地,那孩子歪着头表示没听懂。

“......算了,好人姐姐来了,小家伙,开始说吧。”

“嗯。”

那孩子点了点头,随口说出的话不知是真是假:

“一个人,很厉害,要我一直,那边(孩子指向了北边)走,把这个大袋子,给了我,说要我找,赛莲娜·伊凡·艾丝戴尔。我一直走,一群人,用......尖尖的片片指着我,然后,后面,嘴巴,很......不舒服,很多人,很吵,很多......像水,白色,不好吃,想吐。有一天,他们都不见,一个人,很高,把包给我,带我学,说话,好人。好人问其他人,赛莲娜·伊凡·艾丝戴尔在哪,其他人说,在这个方向(孩子指向了东边),然后,我就一直,那边走,一直走,然后,雪一样颜色的姐姐,发现我。”

“。 。 。 。 。 。”

“喂,我说,你没事吧?”艾比斯似乎察觉到了凡尔利亚握紧的拳头——或者是难掩的杀气——问了一句。

.........

“由此,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并没有相关的伦理意识,或者说,这个孩子单纯到连谁是对他有威胁的人都分辨不出,所以才会被反叛军的那些杂碎们动手动脚......”

凡尔利亚顿了顿,接着说道“据他所言,他被一位华胥国的陌生男子委托送信给一位名叫赛莲娜·伊凡·艾丝戴尔——也就是将军——的人送信,并且被告知一直向一个方向走,途中似乎经过了我们离开后暂时未遭‘净除’的谟城,在当地人给予的我们的情报中,他询问到了我们的目的地,和我们一样选择径直穿过雪原去往东边的矿场。”

【净除:通俗来讲。形式上相当于医疗体系中的“隔离疗法”。感染上“感染病”或“疫病”的人(统称为“特殊人群”),会被缉查队联合当地的基层联合抓捕,分批次关押,以此来确保疫情的状态不会扩大。然而一个“特殊人群”基数庞大的军事化国家没有闲暇的精力来管理他们,所以处分权直接下放到当地的“亲王”手中,而那些只知道享乐的“亲王”仅要一点点利益就可以收买,这也直接导致了堪沙斯国境内尤其以谟城最为激烈的,针对“特殊人群”的财产掠夺以及人口贩卖,同时也是激起堪沙斯境内大大小小的起义频发的根本原因之一。

“皇帝的伟大覆盖着整个国度,却无暇兼顾脚边的草屑”】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那个浑小子——还是小姑娘什么的——敢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独自穿越雪原?开什么玩笑?!”

刚才赶车的那名壮汉说,此刻,他手里握着一把钢刀,湛蓝色的眼睛打量着劈啪作响燃烧的木柴,以及靠在旁边熟睡的那个孩子。

五名军人围坐在一起,最显眼的地方坐着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艾比斯。

“看来你还是没能理解我说的话,格洛列斯宁。”凡尔利亚不急不缓地回答道:“我说过了,那孩子十分单纯——或者说像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的婴儿一样,在他不知道这样做会经历什么的前提下,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可能在他所想中,穿过雪原是离东矿场最近的路,所以才会冒死穿过暴风雪正盛的苔原。就和新生的幼鹿不惧熊一样,在他不了解暴风雪的恐怖前是不会产生恐惧心理的。”

“那么,回到我们最开始的话题,关于这个不知名的孩子的处理方案......”

“等一下。”另一名看上去若有所思的中年男子打断了凡尔利亚的讲话。

中年男子体型中等偏高大,一顶蓝色的工人帽斜着戴在他头上;穿着与队伍中的普通难民无异;一头散乱的棕色微卷发从中间梳开,两边的头发遮到耳尖,棕褐色的瞳子安在狭窄的眼眶里,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刻在瘦削的脸上,左边的下巴处贴着一张止血带,身上一股浓浓的液化镒石的气味。

“有什么问题么?叶夫尼根·安德烈先生?”凡尔利亚问道,炉火映着他秀气的面容。

“你说过了,你和他交流过,刚才这些情报是从他嘴里得来的,这点我不质疑——毕竟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样的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但是,也是如你所说,对连基础社会知识都不知道的,毫无生存能力的孩子来说,他是怎么可以从两个星期前开始就跟踪我们到这里来的?要知道,有不少拥有先进设施和补给的科考队都曾亡于这片雪原。”安德烈皱着眉头,眼睛盯着凡尔利亚,问道。

“作为这里唯二的知识分子,我不得不说您一下找到了问题根本的所在。”凡尔利亚一脸戏谑地回应道:“事实上,关于这一点,他本人也没和我说明,只是简单地一下带过而已,毕竟或许那个孩子有什么独特的‘门道’。”

“不过”凡尔利亚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盯着安德烈说道“我在取得他的同意后,翻找了一下他包内的物品——其中有大量的信件,都是随军的难民家属写的;许多的食物和能量棒,其中似乎已经消耗了一部分;而且其中还有着不少当量的现金和首饰,最起码那个孩子不会因为在路上饿死。”

“取得同意”这四个字,凡尔利亚着重的念了出来。

“接着是这个。”凡尔利亚示意旁边的侍卫将那个巨大的帆布包抬过来。

包几乎有那个孩子一样高,由很普通的黑色防水帆布制成,看上去除了大了一些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旁充当侍卫的士兵举着这么个大家伙,抬着,放在了炉火旁。

黑色的帆布上一个红色的羊角骷髅头被框在一个三角形中,狙击镜般的准星对着骷髅的眉心,一柄利剑从骷髅头盖骨上刺入穿过整个图案。

“赤龙标”。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赤龙标”:地址不详,成员不详,活动地点不确定的一家雇佣兵公司,主业务为雇佣兵雇佣,或私人安保活动,其雇佣兵单位质量在业界内首屈一指,无人能出其右,恐怖的实力甚至可以抵挡堪沙斯对华胥国的进攻并进行针对性的反击。】

“安静。”凡尔利亚拍了拍手。

在场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正如大家所见到的一样,这个孩子是受到‘赤龙标’保护委托的目标,显然不会有任何人来动他——至于那个不懂行的反叛军队长,估计尸首都不知道被扔进那个粪坑去了。按理说过了这么多天,在有难民的情况下应该已经轻易被追上了才对,可是我们已经平安行军了两个星期,显然是反叛军内部出了问题。”

“至于生存问题,我想这你们可以完全不用担心:被‘赤龙标’所保护的人在自己的委托内容完成前可是会被全程保护的,想必以‘赤龙标’雇佣兵的身手,穿越雪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行了行了,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赶紧散了吧,真是的,屁大点事喊我起来开会......”老烟枪站直了身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似乎不耐烦的说。

“确实,如果‘赤龙标’在保护着这个孩子的话,那么也可以解释的通......”安德烈沉默了片刻“那么,现在‘赤龙标’的人不在,就说明......”

“‘赤龙标’的委托完成了。(华胥国语)”

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