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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月下美人

一笔槐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若我生如顽石,雕琢不成器,无作风流诗。只却移山填海之志,可世间路离,独独不挑灯看夜,不等归人,尔后才知,朝生暮死,一腔热忱,逆境过斩万钱。女主其父为军太尉统领三部,宫内教养十余年,魏珩回京后归家,年十二岁,看尽府宅争斗,独身一人,心地细腻而怀义,立志改变命运。(拆官方cp,慎读!星汉灿烂同人文,涉及版权纠纷将直接下架,有库存文章,效果好会继续更,所以不会弃坑。)

主角:季惊鸿,霍不疑   更新:2022-12-27 0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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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季惊鸿,霍不疑的其他类型小说《星汉灿烂月下美人》,由网络作家“一笔槐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若我生如顽石,雕琢不成器,无作风流诗。只却移山填海之志,可世间路离,独独不挑灯看夜,不等归人,尔后才知,朝生暮死,一腔热忱,逆境过斩万钱。女主其父为军太尉统领三部,宫内教养十余年,魏珩回京后归家,年十二岁,看尽府宅争斗,独身一人,心地细腻而怀义,立志改变命运。(拆官方cp,慎读!星汉灿烂同人文,涉及版权纠纷将直接下架,有库存文章,效果好会继续更,所以不会弃坑。)

《星汉灿烂月下美人》精彩片段

“海压竹枝低复举 风吹山脚晦还明”

一袭倩影荡漾在船桨之上,嘴里念叨着几句诗词,她眸中的眼前是火光漫天的城池,渐渐远去的影子好似从未来过。

青玉案,盛秋好景。

阁外梧桐叶落成群,随半点起伏风,随眼看去便是群人等着,那雕栏玉砌阁楼起,竹帘内的两人悠闲自在。

侍女们徘徊在亭外围,些许人端着茶点,些许人捧着披风。

候在两边的袅袅女郎交换了眼神,看着从正午一直坐到傍晚的女公子心里隐隐担心。

“小姐...”

“嘘”奉茶从珠帘后行走过来的少女微微皱眉,看着她们安分站了一下午便示意身边的侍女下去,如获大赦的她们小声嘀咕着,欣喜地慢慢退了下去。

月檀回身来,看着那人浅笑的低头给握着一卷书简的手边放上茶盏后观察了四周的植物动荡,轻声道“小姐,起风了。”

随着秋风乍起,门帘前的竹简踢踏作响,卷起书页的一角,少女松了松手腕,抬眼微眸“这一天都甚是清净”。月檀将挂在手臂的白锦披肩替她留在单薄的身上,拉住她有些受冷的手忙着蹲下,看着她道“小姐,那人非您良配,实则不必为他费心,世间自会有更好的男儿来…”看着自小跟在身边的小丫头侃侃而谈,为自己打抱不平已经丢掉了素日的仪态,她站起身来把她扶起来。

余晖下双眸似有灿若星辉,而照着如樱桃红润的薄唇一言而嫣然笑去。

“我何时为过这些事,既然有人愿意吃残羹冷饭我自不会阻止,于他们而言都是看笑话,我卖个好处,我压根不想嫁给什么皇子作王妃。”月檀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走着,回神过来义愤填膺的握着拳头道“好歹您才是贵小姐,他们这样欺负您这些年,就连现在嫁娶大事都要被她们约束!”

魏惊鸿驻足脚步,古桥的另一侧其余热闹的一处比起来她才是更清闲自在的一个。

而被众多女眷所追着贺喜,着俏丽什锦的女人便是楚氏女魏琳琅,生性傲娇爱奢,最好贬损自己来博快。

“琳琅姐姐果真是佳人如梦,一笑就能博得皇子的美意!”

“可不是嘛,由着我们嫉妒去,琳琅阿姊,虽是得了好姻缘,可这你幼妹怎么?”

一个世家小姐打听到这里,魏琳琅难免不快,眉目微蹙“我乃魏府嫡长女,自然长姐如母,婚约又岂能压在我头上?”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另一些趋炎附势之徒献上贺礼便又让魏琳琅都夺了去,自然将这宴席摆在与她庭院的对面可不是逍遥炫耀吗?水粉的香料顺着秋风混杂在一起,魏惊鸿有些不耐的顺着桥的另一头带着月檀离开了,便是抢眼些也不算得什么新奇,按照魏琳琅的个性左不过是有人撑腰作威作福,明面上谁不清楚这些物件是怎么来的。

终是出了魏府邸老宅,不用以那些世家娘子的作威作福去相看了,马车一路绕西走停在一处药铺,门前晒好新的药草,魏惊鸿扶着月檀的手随意扫过门前洒在一起的枯叶进了门。

浓重的药味漫在一处,看着寥落的几个门客,心想今日些许也并不是很忙。

月檀寻了寻人,走到台面前礼貌的拘礼“我家小姐今日来取药,想问李大夫可在?”

掌柜的小伙想起些什么从隔层取出来包好的药,一边解释道“今天李大夫去给程将军府上的女眷看病去,提前准备好了药才走。”

魏惊鸿上前投了几枚铜钱点了点头,月檀接过药跟在她身后想到“程将军一家多年扫敌寇一窝昨日才返京,据说府上的小娘子体弱多病,这不才找了李大夫。”

“程府?我记得他们独出一女,想必就是她了。”魏惊鸿坐在马车内,心里掂量着想法,若说那个小女娘也是有趣的很,陈年旧事。

十五岁第一次出宫归家,对这长安街上的错综的铺子无一不好奇的紧,马车檐下的铃铛悠悠,魏惊鸿忍不住掀开窗外的幕布一角,注视着市井烟火的热闹。

此时分外安静的环境却被吵嚷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

“可怜可怜我家女公子吧,若我找不到吃的她会饿死的,我家府上好歹是程府,你们看在程将军面子上就赊给我一些米又怎么样?”一个灰头土脸穿着粉色袄子的小女娘哭花了脸,抱着门前的杆子怎么也不走。

“月檀,那边怎么了?”魏惊鸿循声问向坐在马车外的侍女,她仰手停下马车,过了半晌回复道“小姐,估摸着是要饭的,没什么大事。”

魏惊鸿眨了眨眼睛,沉浸回忆中想起自己,未进宫前逃亡的路上未曾有人施舍一口热饭,不过是靠偷靠抢,自己倒也不如眼前的女孩了。

魏惊鸿将几两银钱伸出手递给月檀,轻声道“告诉那家铺子老板,今日的米面我都要了,给那个小女娘送去。”月檀自知魏惊鸿也是共情与她,心怀善良,她点了点头接过来。

夜,魏惊鸿习惯的将药粉轻轻磨成粉末,到底是奇怪的很,她的面前大小口径不一的琉璃碗摆放着,除此之外那漆黑的梨花木的箱子内还有不一样医式工具,都一一用丝绸包裹好。

额头微微出汗,将烤好的药粉轻轻倒在一白瓷瓶内与其搅拌,看着与纯净的色混合成功后她笑着放进自己腰间的布袋里,此时听闻院落有些声响,忙着将散落四处的物什收拾了一些。

“惊鸿啊,是阿爹,你给我开个门可好?”

月檀有些讶异的看着魏惊鸿摇了摇头,魏惊鸿思索片刻走到门口打开一些缝隙露出半张脸淡淡道“女儿要歇息了,阿爹有什么说的就便说吧。”

魏珩摩挲了一下手观察了四周吐了吐寒气“深夜冷,你就不怕阿爹站在你这风口病着?”

魏惊鸿白皙的手抵在门阀越见骨节明了,她的声音似乎见的更冷“如今半夜,阿爹若没说的就离开。”她下意识想要将门合上,魏珩忙着拉住门道“程将军归来乃为为父增添一助力,只不过近日军械案实在难办,琳琅再者不适宜风头过盛,出了这事情为父实在为你委屈。”

看来是说客的行话,魏惊鸿神色平静,抬眸看向魏珩“琳琅阿姊与那人间既是两情相悦,又是惊鸿的长姐,我自然不会僭越半分,伦及皇恩阿爹又是多年眷顾,统领三军要职的重业,我只求阿爹有这份心便足够。”

若你心有愧疚便是良心发现,若你没有便是人性泯灭,不配做人。

言语间见她如此疏远,魏珩便也不再拘着一些全须全尾的话,他轻笑两声道“惊鸿还是这么体贴,便有你做事阿爹才能放心。”

月檀看着自家小姐在冷风口这么久忙着把暖炉烧的热乎了一些,用狐狸裘给她披在膝盖上,皱眉不满道“这魏老爷总是深夜来我们青玉案,若说些不中听的小姐全当狗叫!”魏惊鸿无奈的点着她的额头笑了笑“祖宗啊,你下次这样口无遮拦,若不是在我面前去,被旁人听见可不找你板子?”

月檀撇撇嘴,拉着魏惊鸿的手臂道“我自小照顾您,便已经是如同家人一般,先夫人又那样可怜,我自是为保护您的!”

魏惊鸿握紧月檀的手,眼色清清,抿了抿嘴“阿爹的意思便是等着程将军分封后来府一聚,让我帮着操持家宴罢了。”

“这…倒是也不是什么坏事”月檀思索片刻后看着炉子里的炭火,魏惊鸿瞧着窗外淋淋漓漓倒是有有了雨打窗的声音,微微垂眸。

是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机会,不能不要。

“月檀,替我去送个东西到凌将军府上。”魏惊鸿将手中的香料倒进火堆,淡淡说道。

“凌将军?”月檀一愣,犹豫问道“这倒不难办,可小姐与他素日从未有过往来啊,我还听说这凌不疑杀伐决断,断然不是什么…”

“月檀,有说的功夫你都回来了。”魏惊鸿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的又拿起一本书来看“记住,把东西扔在门口离开就行。”

“是”月檀低下头,见魏惊鸿有些不悦的样子,摸着衣摆离开了。

是梦,抬头满天的粉白花瓣落在手中,笑声自上听起,那个活脱的少年与她对视一眼,让她凑近看了一些。

“这就是杏花,你没见过是不是?”

小惊鸿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孩,凑上前去看了看歪头好奇道“这个也可以做糕点吗?”

“可以做成杏仁糕,我阿母做的最好吃,城里的铺子都比不上。”

“阿狰哥,你说是不是?”

模糊的身影,她为何看不到那个人,渐渐清晰的面容凑上前,小惊鸿的手被拉起来,掌心是摘好的杏果。

“你也喜欢吃杏仁糕?”小惊鸿眨了眨眼睛,阿狰失落的笑了笑“不,阿狸喜欢,我吃了会发痒,吃不了姑姑做的好糕点。”

“那你就吃桂花糕,我保证,不比他说的难吃,很甜的。”

梦醒,魏惊鸿辗转反侧,让月檀点起炉子烤火,随着温度漫漫,她终又睡着了。

“阿狰….”

半月飞逝,看着侍女递过来一份又一份的宴会竹简,她匆匆扫道程府的几个名字后特别到门亭安排了座位,符合礼乐之制,不大不小,却要不能坏了她的安排。

“我瞧着这些装饰典雅大方,不愧是咱们先前跑了几条街定做了几套的摆件!”月檀欣赏着自家小姐辛苦劳作的成果,回头兴奋的拍了拍手。

中庭以猛虎为座显军政,旁立兰花而有文,以红木作摆才不失身份。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魏惊鸿遥遥转身看着中庭正对的山水风景,便是可宴可赏,何不乐哉。

正当魏惊鸿和月檀并肩欣赏着落叶无风的景致,一道清丽的声音传在了耳边。

“以朴素装点未免太显我们太尉府小气,阿父既然给你嘱咐这样重要的事情,你倒是敷衍了事。”魏琳琅跟在楚氏的身后有些嫌弃的扯了扯红木柱上的清风帘,撅嘴道。

“女公子,我们小姐所做便是得到魏大人的认可,您的意思不难道是觉得魏大人素日小气?”月檀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轻声问道。

“放肆,你这贱蹄子,可有规矩!”魏琳琅甩开她头顶上偌大的金制步摇,三步便走到魏惊鸿的身前想要喝声。

楚欢见状,拉住魏琳琅的手狠狠连人拽到身后道“别吓着你妹妹,别又在你妹妹面前没了规矩。”她温言拍了拍魏惊鸿的肩膀“既然这宴会由你操持我不过不是放心,现在看来你也是能做事的。”

魏惊鸿闻言轻笑,低头拘礼“说的是,您放心即可。”

楚欢眼神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一些不合的地方,不过却找不到麻烦,关乎到太尉府的整个体面她也不会多找麻烦。

“惊鸿近些日子穿得素净了些,还是红色最适合你,我便曾让宫内的姨娘做了些衣服,让月檀拿着吧。”楚欢示意身边的侍女,她抬着一芙蓉攒金线的红衣递在月檀的手上,月檀诧异的目光看向楚欢和魏琳琅,心想又在做什么诡计。

魏琳琅不屑的摇了摇头“倒也是衬你,等到宴会之时你若能随便一舞,便是能更添光彩。”

月檀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喊道“如何使的!小姐怎么也是…”楚欢一丝狠戾闪过双眸,下意识扬起手打了月檀一巴掌,狠狠被摔在地上,可怜月檀还手撑着衣服有些害怕的跪在地上。

“主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真是没什么教养,倒是让惊鸿丢脸了。”楚欢盯着魏惊鸿,淡淡说道。

“既是阿爹阿母所托,惊鸿明白。”魏惊鸿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看起来礼数周全“既然您今日也教训了月檀,但她毕竟是我的贴身侍女,我还是要带走的,阿母便好好作享明日宴席之乐即可,恕我还有事,惊鸿告退。”

魏惊鸿拉起月檀,作礼后狠狠撞了魏琳琅的肩膀而去,她愤恨的踩了踩地面,拉着楚欢焦急喊道“阿母,如今阿父偏袒她,连家宴都能让她管了!”

楚欢看着这个蠢笨的女儿心里叹气不耐烦道“愚笨,你当街与皇子大方厥词,让太尉府与皇家颜面扫地,你阿父若不是因为我早赏你十几棍棒!她的圈套,你全数尽跳进去,魏琳琅,你是猪吗!”

看着楚欢劈头盖脸把自己骂了一顿,魏琳琅打了冷颤愣在原地,楚欢深深吸气道“明天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断不能再出问题”

正旦正日,魏府邸灯火锣鼓喧天,天已经擦亮魏家仆人举着长灯笼并立在府门外等着贵客相迎。

魏惊鸿呼着热气,看着方才晨间擦亮的夜空微微见亮,和魏珩并肩站着等着程家坐车马车遥遥而来。

“诶呦!老程将军!”魏珩眼见贵客入地,忙着走着和家眷一起迎而上。

程始展开笑颜忙着拘礼“魏太尉,许久不见,甚是感念您。”

魏珩赞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重见故人“你啊你啊,军中时总担心家人,如今正旦团圆,我们便是合家欢聚了。”

看着两个如官位颇高的男人交谈,魏惊鸿微笑的上前提醒道“阿爹,晨间寒冷,莫不要让程将军他们在外受冻了,宴席已经准备就绪。”

程始夫妻余光看向在魏珩身侧的女子,翩翩而立,闺秀有礼,萧元漪不经意多看去一眼,直到她慢慢抬起头后却觉得熟悉。

程少商方才睡眼惺忪,再看到与之一般少时同龄,似乎有了些许印象。

“诶,阿姊,那个是谁啊!”

程秧顺着前面看去,心下明了“应该是魏府中的两个小姐之一,不知是大小姐或是二小姐。”

“这个是我小女,唤做惊鸿,今日的家宴便是她操持的。”魏珩看着身边的女儿心有宠溺,很是欣慰道。

魏惊鸿抬眸浅笑,很规矩的行了全礼“见过程将军与程夫人,今日小做宴席,恐有招待不周,万望包涵。”

萧元漪点头含笑看向程始“未想太尉大人教导如此大方,倒不让我想起几年前的小女娘来了。”

魏珩似是想起曾发生的闹剧,略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瞧我,元漪消息如此灵通,便是琳琅有错。”

程少商留耳听了一句,眼珠直转“什么东西,他们在讲些什么?”

程秧拍了拍她的手,皱眉的摇了摇头“嫋嫋,大伯母在看你,你快些站好。”

程始向身后的二人招了招手,回头笑着“太尉,一个是我小女程少商,另一个是我侄女程秧,你们快些见过魏太尉。”

萧元漪盯着程少商不规矩的手看去,程少商努了努嘴学着程秧拘礼“见过魏太尉”

“好好,这两位小女娘容貌秀丽,生的极好啊!”魏珩见这些孩子一处甚是欢喜,拉着魏惊鸿道“你们年纪相仿,便是多聊聊。”

“程老弟,你们快随我进去!”跟着家仆引入,偌大的宅邸便顷刻热闹了起来。

魏惊鸿对着二位点头,作出请的手势抬着衣裙走在了前面。

程少商一路走着便却能想起来几年前似乎来过的时候便没什么变化,庄严肃穆,看着这里的天就像是大约处于宫里的压抑一般。

“魏二小姐”程少商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魏惊鸿停下脚步侧身待她继续。

“我少时似乎记着一事,所以特想冒昧询问。”程少商走快两步,凑看去魏惊鸿之貌,心有微妙,如之清风而明月,游龙若凤鸣,这魏家娘子长得甚是出众。

似乎是程少商挨着近些,魏惊鸿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程秧将程少商拉着后退几步看向魏惊鸿道“魏小姐,我妹妹礼数不周,您见谅。”

魏惊鸿摇了摇头“无妨,少商君说的不过是旧年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浅笑嫣嫣,程少商露出笑意拉着程秧凑在魏惊鸿两侧讨论起来府内的元旦装饰很是别致。

“少商君,你们便坐在程将军与程夫人后便可,若有短缺便及时唤我。”魏惊鸿嘱咐好月檀便准备先行离开,程少商见魏惊鸿似乎游离落下一张丝绸帕子,忙着捡起来探头看去转身离开大厅却不见踪影。

“阿姊,我去去就回。”程少商探头看了看四周,便无趣待在这女眷间,看着老成程秧举止规矩也有些烦闷,便不如借着由头好好观摩这一些这里的建筑。

程秧虽无奈,却只好留在原处为程少商想好借口。

魏惊鸿对着月檀对去眼色,后着欣然的点了点头便是全部妥当。

按着红漆木左手第二间屋子,魏惊鸿闻着似有若无熟悉的脂粉气息,莞尔一笑。

“姐姐,你怎在这?”

入眼的魏琳琅转过身好似得逞,她指着一处被翻乱的木箱喊道“魏惊鸿,你好大胆子,竟敢将御赐之物丢窃,待我告知阿爹你就等着吧!”

魏惊鸿忙着拽着她才踏出去的半步,手指生硬“姐姐,今日所沐香倒像是晨露香,倒是为了皇子换了风格?”

魏琳琅甩开她的手,嫌弃的推开她“你休要猖狂,怨怼与我也是能有你这卑贱之人能宣之于口!”

魏惊鸿神色自若,袖口间拿出一张用过的木纸“此缕衣有我昨晚熏出的安神香,姐姐这身衣服倒是让我熟悉起来,这香倒是一模一样。”

“哼,晨露香和你随意配的香怎能一提?”魏琳琅傲娇的扬起头。

“便是对了,惊鸿阿姊所用的熏香和所窃之物是一处,莫不是魏大小姐也是清楚。”程少商自跟着魏惊鸿寻到这里便听了个大概,想起幼年相助,她便不再能丢下魏惊鸿而遭他人羞辱。

“你是何人!敢擅创内院!”魏琳琅瞪大双眸,怒意何处道。

“这位是程将军府的少商,今日的贵客,姐姐,还未回答她的问题。”魏惊鸿轻轻将程少商挡在了身后,声音清冷而严肃,眉目间似想要将她绞尽漩涡,一时间魏琳琅些许后怕了退了两步“你胡言乱语,在外人面前,还不嫌丢人!”

魏惊鸿挑眉“外人?眼下不过是程少商一人罢了,若真要我挑明,姐姐,你这命要不要,全在你。”耳边低声响起,魏惊鸿双眸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是觉着身体有些不对劲,她挠了挠双脸些许惊恐“我…我的脸!”

她跑去内室的铜镜看去,发狂一般叫嚣起来“啊!!”

“跟我回去吧。”魏惊鸿见目的达成,便拉着程少商速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程少商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瞧着那魏大小姐从脖颈处至额头都长满了红疹,吓人的紧。

“魏二小姐,她是不是陷害你。”程少商担忧的询问道。

魏惊鸿有些惊讶的看向身边的程少商停下脚步“为何你不以为我们只是发生了争执,却觉得我受了委屈?”

程少商勉强一笑“她身上所穿与你所说之熏香设计为你,她偷走那件衣服让你无法献礼,你却在衣服上动了手脚让她遭难,这下她自作自受,便是无法宣之于口了。”

这小女娘如此的头脑倒是让魏惊鸿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所用之毒并非对魏琳琅有危害生命的可怕,不过是给她个警醒,如今她小心盘算在程少商耳中三言两语讲了个清楚,她一时间便都有些佩服。

“所以你要揭穿我?”魏惊鸿打量着看着程少商,试探性说道。

程少商忙着摇了摇头,委屈喊道“怎会如此,我是佩服你,我阿母总说我没个规矩要学习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不过我觉得如今有些道理,便是收拾那些害自己的,也要有所谋划。”

魏惊鸿了然点了点头,她虽然不太明白程少商先前经历了什么,就目前来说她也算是能相信。

“既然你为了我保守秘密,便唤我惊鸿就好,以后我们便是朋友。”魏惊鸿欣然拉起程少商的手义气道。

“我幼名嫋嫋。”程少商微微笑道。

那个时间魏惊鸿还没想过,少商于她,三缄其口难言于心底的珍重,却欠了她诸多,高山流水遇知,不过万眼。

元宵佳节,更兼难得太平岁月,四邻无战事,皇帝特意将这日的宵禁推迟两个时辰,并辟出从德辉坊到北宫前一段长长的宽阔街道,供臣民观灯游乐。

今日的灯市人多有碍,先以几辆巨大的安车将女眷运送至街边,再以家丁护卫将女眷们团团围住,方才得以出行。

“惊鸿,你家阵仗可比我们出去吓多了。”程少商兴奋的不行,一下车就长长呵了口气。

“你这件衣服出府前换的,甚至漂亮,秧君这件也典雅大方。”魏惊鸿似乎是转移了话题,瞧着红光俏丽的程少商赞美道。

“小姐的也不逊色,我觉得小姐这件紫衣锦纱的裙子也好不精致。”月檀眨了眨眼睛,看着其他几个人也笑了起来。

“月檀可当真护着惊鸿,把我们都要比下去。”程少商打趣笑道。

“惊鸿阿姊却也美丽”程秧一旁笑意盈盈。

这街道市坊宽阔敞透,最窄处也有二丈宽,两旁五十步一盏树立着一人高的灯炬,以尺余铜盘盛满火油高高架起,其中点起熊熊烈火,把这冬日寒夜照的犹如喧闹如白昼。

程始对着那火油铜盆看了半天,喃喃道“陛下这次很下本钱呐。”

这许多火油,一条街全加起来,可是不小的耗费,程少商耳朵一抖忙问“阿父,咱们陛下很节俭吗?”

不等程始张嘴,萧元漪的眼风已经扫过来了,程少商连连摆手“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成吗。天地君亲师,哪个都不能妄议!”

魏惊鸿拍了拍程少商的额头无奈道“小笨蛋,这条街的灯火通明都是圣上福泽,若非一族表率平定天下,就无今日所景。”说到此处,魏惊鸿看向身边的程始和萧元漪道“若无有程伯父和程伯母的鼎力相助,便无今日之幸。”

“惊鸿如此懂事,便是太尉之明。”程始欣慰的点了点头。

“魏娘子能知礼,我家嫋嫋能及你一半我就安心了。”萧元漪轻叹的摇了摇头。

见其解围,程少商撇了撇嘴松了口气,便转眼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看着远街的灯笼拉着魏惊鸿的手臂一齐跑了去。

街道两侧的楼坊上挂着最多的就是笼灯和走马灯,今夜不少楼主店家为求灯火辉煌,引人瞩目,会将数个巨大的笼灯吊成几串,垂挂在门面外。

程少商看的目不暇接,谁知程少商又摇摇头,看着魏惊鸿手中的灯笼却只要了一盏道“等回家我自己做,给你也做更好看的。”

“嫋嫋,你真厉害。”魏惊鸿看着程少商于她举起来的灯笼道“真好,京中也少有这么热热闹闹了。”

城楼之上,凌不疑一身玄衣正双手负背静静伫立,在他身旁是七八个披黑甲的黑卫,众人皆是一言不发的观察着,与这灯节的喧嚣似乎格格不入。

梁邱起回应道“少主公,属下已布置妥当,若今夜有人拿着和许尽忠相似的灯笼,我们便立即行动!“

梁邱飞倒是注意力不在这上,眼尖的喊道“诶!程家的马车和魏府的马车,这程四娘子今日穿着倒是十分打眼。”

梁邱起皱眉“这么远你也看得出来?”

“那不是有那位在那吗,魏惊鸿!你不知道今日魏府邀请程家一起庆祝凯旋,自她出宫归家后便一直养在宫外,我听不少人夸她曾在圣上宫宴一舞动都城,老多公子吹捧着呢。”梁邱飞眼睛倒都看的直了,被梁邱起拍了一头“你又胡说什么呢!”

听到这里,凌不疑的目光朝那抹身影看去,紫衣动风趁月下白皙,惊花一闻,他却不自觉的认为红色才更能烈如她貌。

人声鼎沸的街道上,魏惊鸿拖着花灯浅笑间独身而立。

而静谧的城楼上,凌不疑也伫立如铁,不动如松。

不知奇妙,魏惊鸿总心有一股视线看向自己,她抬眸的瞬间与凌不疑对上视线。

显然隔着高楼,她不知是谁,环顾四周,看着身边程少商的不见踪影,心有担忧便移开视线而离去。

凌不疑看着那抹倩影消失下意识挪动了脚步,顿时有些出神。

此时的程少商走到了田家铺子,这里正时间

正在猜灯谜。

何昭君带着楼垚前来挑战,但楼上坐着的却是白鹿书院的大师兄袁慎,他一个人就猜出了所有的谜题,楼垚只得甘拜下风,但何昭君没有拿到中意的灯笼却很不高兴。

为了补偿楼下的看客,袁慎也出了一道谜题,就是测量田家铺子里水井水面到井口的距离,而田家铺子为了吸引人气,还承诺猜中的人可以赢得一坛千里醉。为了这坛千里醉,程少商勇敢的接受了挑战,并且很快就计算出答案。

不过魏惊鸿平日并不十分与人群热闹有兴致,她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月檀,看来少商也不是如萧伯母说的那样,她也是有心思的。”月檀跟在魏惊鸿身后,她侧耳说道“你去把少商的事情偷偷告诉她两位阿哥,可不能让小瞧了。”

月檀瞧着人来人往,些许担忧“小姐,家丁都被您遣散在四周,人这么多出意外可怎么办。”

魏惊鸿啧啧两声,推了她几步“那我就在田家酒楼里面等你,你速去速回,我看着少商。”

说着没等月檀回话,她速速就走了进去,月檀鼓着脸看着手中的桂花糕带着家丁离开。

嘱咐小二讨要了一杯蜜浆,魏惊鸿端着四处去看了看楼外的灯火夜景,眼见程少商与众人后院不知在打什么谜题,嘴角噙笑。

“魏女公子”魏惊鸿疑惑的看向身边唤她的人,见其五官阴柔,轻浮行事,若有所思“肖世子?”

肖世子观至她娇容月貌,心里动荡起伏,嘴上戏虐“家父引荐诗会时女公子的一舞我至今留恋,肖某见你一人游玩不若不建议,我可陪同。”

魏惊鸿皱眉的看着他提着的灯笼,退后半步,拘礼“惊鸿与闺阁好友一同相约,便不能陪世子了,与其见你也有要事,便不奉陪了。”她再不想和这个轻浮的男人继续对话下去,都曾有听说这肖世子青楼常客,万金挥霍,仰仗雍王所歹,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肖世子略有不满,魏惊鸿的不屑一顾然后他攥紧拳头,口中讽刺“不过是一个被退亲的女人,我看你有何颜面,让我攀上不知是你福气。”魏惊鸿耳边游离这些话,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道“我再不济也是太尉嫡女,若无雍王庇护,世子以为你能娶何家女君?”没等那肖世子反驳,魏惊鸿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此时城楼之上,凌不疑也很快就知道猜谜之事,不过听说肖世子在酒楼之时,马上就推断出许尽忠的幕后之人就是离京数年的雍王。

也只有雍王有这样的能力,能够掩埋许尽忠的过去,如此看来事情就明朗了。

魏惊鸿看着那枚燃起火苗的灯笼一瞬间便把门廊的路都挡了去,心有不对,她分明记着这枚灯笼外皮的图案与方才肖世子拿着的一模一样。

“莫非,他放了火。”

魏惊鸿忙着扯下那页放在胸口的里衣,想起那人鬼鬼祟祟的溜进屋内就觉得不妥,这才发现。

浓烟滚滚,魏惊鸿捂着鼻子咳嗽不止,此地不宜久留,她走到门前侧着身子挡着火苗从倒塌的木材间穿了过去。

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程少商就跑去看热闹了。

落水的人正是裕昌郡主,她本想着以此吸引凌不疑的注意,却不想凌不疑根本不屑一顾。

程少商看到郡主落水的水里竟然有污泥,判断出她就是故意的,于是趁大家不注意将另外的人也推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嚷嚷着田家铺子着火,程少商此时正看到月檀气喘吁吁的带着人拦住了桥头之上的凌不疑。

“糟了!惊鸿!”程少商心急的推开人群向酒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月檀身体打着冷颤,马背之上的男人剑眉斜飞入鬓,眸如星辰,鼻如峰脊,意态风流,却满身荒芜肃杀之气。

“这位大人…我是魏太尉府上二小姐的婢女,求您救救我家小姐!田家酒楼失火,我家小姐还在里面!”

凌不疑眉毛微蹙,双脚踢了马背后没瞧她正眼的拉着马继续向前离开。

月檀一闪就蹭在街边看着身后肃穆的黑甲兵扬长而去,她眼泪呜咽“魏太尉!您就看在魏太尉的面子上救救她!”

月檀哭吼的向着凌不疑的军队喊道,梁邱起听到声音反而不经意回头看了月檀一眼,这样有胆量的女子在少主公面前可不多见。

原本热闹的酒楼变得一片混乱,人群互相推搡,拼命逃窜。

魏惊鸿还未来得及站稳又有人向她扑撞而去,燃烧的灯笼和灯牌摇摇欲坠,支撑不住的砸向众人。

她闪身一躲的摔在了地上,有些皱眉的摸了摸自己擦出血的手臂,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被浓烟再度迷眼,魏惊鸿抓起桌角撑着站起来有些混乱的看了看四周,出口的不远就在前面。

直接提起碍事的裙子跑向大门,当终于看到门外的一处,此时身后身边的人不管不顾的将她再度推向一边,高阶的石头让她脚腕一歪,踩空了楼梯摔向了地上。

偌大的灯笼如雨向她燃烧掉落,魏惊鸿惊恐的看着四处迸射的火星逃窜开来。

突然自己被拦腰抱起,跌入一个健壮胸怀内,温热的男子气息将她笼罩,黑色大氅露出缝隙,晃动间看着他的侧脸撩动着,耳边心跳声起起伏伏,魏惊鸿有些害怕的抓紧了他的手臂。

凌不疑奔跑着将她带离危险的地方,轻轻将她放下后淡淡道“留在这里。”

待到凌不疑刚走,程少商就跟着铁骑找到了被救的魏惊鸿。

“惊鸿,你没事吧。”程少商忙着看见她的身影,拉过她的手细细端详。

魏惊鸿拉住程少商冰凉的小手,看向她微微摇头。

想起些什么,视线追寻凌不移而去,他头也不回的踏着步伐走远,直至火海边缘才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火光照耀,四目相对,魏惊鸿这次看清楚他的样子,他颀长如松枝的身姿,在大火星辉下,风姿烈烈。

凌不疑却将她满眼担忧落入心里,只见他箭步离去,头再也不回,仿佛被火烧化了一样消失。

“嫋嫋,你不必担心,我已告知月檀,你阿父会过来找你,我还有没办的事情。”

魏惊鸿给她留下一个安心的笑容,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小跑着离开了,留程少商一个人有些云里雾里的。

好容易跟上那些铁骑的步数,魏惊鸿皱眉喘着粗气,已经耗尽了力气。

“凌…凌将军!”

梁邱起似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的女娘,便也发现少主公故意延缓的铁骑步伐,便开口道“少主公,是魏家娘子,她…在追您。”

梁邱飞皱眉看向梁邱起“咱们还有正事,这魏娘子何故穷追不舍,莫非也贪图咱们少主公的俊颜??”

凌不疑不耐烦的眼光扫过去,梁邱飞即刻不敢出声了,他扬起手中的马绳使队伍停了下来,一侧翻身下马,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小一个身影。

魏惊鸿松了口气,提着裙子上前认真扶了礼“凌将军归朝还未来得及恭贺,惊鸿便也谢过救命之恩。”

凌不疑微微抿唇,脸色渐和,出声道“魏娘子无事便好,其余皆是次要。”

梁邱飞满脸疑惑,这魏娘子冷着小脸就为了跑来给凌不疑道个谢,他家少主公魅力如此之大?

“少主公,太尉府通报消息在寻魏娘子。”梁邱起一旁提醒道。

凌不疑抬眸欣然“都城不太平,今晚凌某送魏娘子回去。”

“不必了,我因礼数才来和将军问好,怕耽误方才您的正事,我去寻程将军就好。”凌不疑没等魏惊鸿做什么动作,身后的黑甲卫将她路阻拦去,魏惊鸿愣愣的看着身后一动不动提着刀的黑甲卫,心有嗖嗖的凉意。

“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在凌不疑的身后,他并未回至马背上,而是与魏惊鸿并肩同行,一手牵着马绳,若无这些其余的黑甲卫,他们此时看起来倒像是寻常一对夫妇对街散步一样。

两个人这么安静走了不知多久,但魏惊鸿却越发觉得这条路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走的够久,但对于凌不疑来说这却是错失十多年的再次陪伴。


魏府

“小姐,暖手的给您带上了,衣服也要穿的厚一些,融雪的时候最是寒冷了。”月檀匆匆从大门跑来,给魏惊鸿的手里塞进去一个烫烫的手炉。

“好啦月檀,我不是一个人出门,我会小心的。”魏惊鸿摸了摸她红扑扑的笑脸,微笑道。

月檀担忧探头看去,低声拉着魏惊鸿的手道“每次都让小姐去做这苦差,那些女娘断不是个好相与,小姐不记得幼时了吗?”

魏惊鸿摇了摇头“我不去,便难道是那长满红疹的魏琳琅,这机会是我自己争来的,便只有做这些事我才能一步步站起来。”

月檀只好给她把大氅系紧了一些,看着魏惊鸿上了马车。

程家乔迁新居大宴宾客,各路朋友同僚纷纷前来庆贺,现场好不热闹,其中也不乏书香世家。

程始的老朋友万将军也来庆贺,此人性格爽朗为人正直,对于程始和萧元漪之间的为人非常熟悉。

万将军一来就要见程少商,还当着两人的面让程少商千万不要怕萧元漪,要是在萧元漪那里受了委屈就自己去找。程始见不得他说萧元漪的不好,万将军却说萧元漪什么事情都讲究规矩,可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规矩可讲,这样下来程少商可不是要受委屈吗。

萧元漪但笑不语,程始却说很庆幸有萧元漪,自己才不被人叫做大老粗。

“魏府魏娘子到”这时候魏惊鸿迎上众人目光,浅笑嫣然。

“惊鸿!惊鸿!”程少商一见来人是她,如此高声让萧元漪蹙眉,忍不住低声喝道。魏惊鸿先是给众位长辈们见礼后,万松柏常道已有多年未见魏太尉小女,今日见了不经意想起旧事,他毅然过几日其母大寿必定送请柬相邀。

“万伯父,阿父,阿母,惊鸿第一次来这边我带她去女眷宴席。”程始和萧元漪怎不知这小女娘的心思,不过萧元漪自是知道她们间的亲密便点了点头“去吧,你要好好服侍大母。”

程少商一口答应,转个身拉着魏惊鸿的手一起往后院走去。

“惊鸿,若不是你来,我这站在前厅脸都要笑僵!那些夫人娘子我一个人都不识的,阿母也不和我讲清楚,害得我就和木头一样不敢说话。”

魏惊鸿细细听着程少商的抱怨,十分同情的拍了拍她道“都城的达官显贵自然要来见你阿父,新官上任总要结交一下,不过你也别担心,世家谱系繁杂琐碎,我当时也学了很久。”

“你会世家谱系,惊鸿,不如你教教我?”程少商小心看向她道。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自然不推脱。”魏惊鸿欣然道。此时程少商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低落“我阿母她都不愿意教我,很多都是,只是让我读书练字。”

魏惊鸿眨了眨眼睛“这些慢慢来,但你若喜欢别的我也是可以教你。”

程少商一下笑了起来“真的啊,那我以后都会和你慢慢讨教的。”

渐走到门口,程少商刚讲到乳酪酿造的极好,让魏惊鸿多尝几口。

楼垚的妹妹楼离和车骑将军之女王玲也前来拜贺,王玲直接说自己是因为袁慎而来的,这让程老太太有些下不了场。

“我本也是不想来,奈何家父与程将军有些渊源,非命我来贺喜。”

走到门口魏惊鸿挑眉和程少商对视一眼,对于她来说不见入屋都开始上演好戏。

程少商蹙眉“不就是皇亲,有何好瞧的。”

程老夫人尴尬的点了点头“好好好,莫要在我们这些老夫人中间拘束了,秧秧啊,快请贵客们落座款待。”程姎有些紧张的带她们入座后,程少商带着魏惊鸿走了进来,声音亦然前所未有的柔和“大母,魏娘子来了。”

魏惊鸿一入门就扫过王玲与其身边的女人,再抬眼看向主座的程老夫人扶身道“家父三公魏太尉,魏氏惊鸿向老夫人恭贺。”

“这位娘子,多谢多谢,快快带她入座。”程老夫人满心欢喜的给程少商指了指座位,相比于刚刚那两个女子,她着实松了口气。所以对她倒是格外热情了一些。

落座之后,王玲和楼小姐就开始对着程少商冷嘲热讽,说她没有教养。

程少商倒不如往常,见身边的魏惊鸿和她使了个眼神,打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堂姊和惊鸿可要为我作证,我毫无一点无礼之处,倒是有的人,句句羞辱,也不知谁更无礼。”程少商低头剥开一个橘子,语气淡淡道。

程姎害怕两方人马吵起来,赶紧说以前葛氏没有把程少商教好,不关程少商的事。

“不是说今日善见公子和十一郎也要来吗,怎么未曾瞧见人呢?”王玲整了整衣衫,有些不耐烦说道。

楼离眼神发亮“王家姊也是来见他们。”

王玲轻笑道“那不然呢,我只不过是家中闲来无聊,听闻程家热闹才过府一瞧罢了。”

魏惊鸿手中剥橘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这王玲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放肆。

“王玲,多日不见礼仪不长,倒是嘴皮子比以前更厉害了,不知还以为和你阿母一同夫子教出来的。”在那一瞬间,王玲和楼离的笑容僵在唇边。

王玲在她这里吃了哑巴亏,自然更不会放过如此呛声的程少商。

“果真是粗鄙不堪!任谁去教,也不过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

程少商听到此处有些气急败坏,她站起身前被魏惊鸿拉了下来,她神色自若,紧紧盯着王玲道“当面既是无礼,背后亦然无德。”

首次交锋就在这样你一眼我一语而作罢,月余的裕昌郡主生辰宴才是王玲和楼离记仇在心的时候。

裕昌郡主生辰这天,萧元漪和桑舜华带着程少商和程姎前去贺寿。

万萋萋一见到两人就喜欢不已,将两人穿着朴素赶紧将自己的头饰拿出来打扮他们。她是万将军第十三个女儿,喜欢金银珠宝翠满身,擅骑马射箭,却总以为自己是都城最大的一位,走哪都十分招摇。

而后又热情的领着程姎和程少商去往女眷席位。

路上,她叮嘱程家姊妹道“待会呢,我们必会遇到那裕昌郡主和王家女娘王姈,她们两个素来亲厚,都不是好相与的。所以两位妹妹遇到她们必要离远点,遇到她们找茬也不用怕,直接来找我,阿姊替你们出头!”

方才魏惊鸿和月檀嘱咐了一些事情倒是未曾发现万萋萋,看着程少商和程秧一脸无辜的样子,魏惊鸿咳咳两声。

万萋萋猛然发现了魏惊鸿,兴喜的松开程少商和程秧“我说呢,她们两个方才瞧什么,原来是想在这门口等你!”

“当然也是为了等万娘子了,不若把少商和秧君带到何处去了。”魏惊鸿无奈的笑笑了笑。

“嘿,这宴席不是在主屋左侧,我说半天都遛不到,原来你这是看我笑话。”万萋萋有些不满的叉腰道。

程少商惊讶凑到二人面前“原来萋萋阿姊和惊鸿认识。”

万萋萋得意的点了点头“那可不,我们惊鸿可是都城第一好看的女娘,当然认识了。”

万萋萋如此自来熟,程少商竟是也不觉得奇怪了。

然后万萋萋一手揽过魏惊鸿的肩膀,程少商立即挽着魏惊鸿的胳膊,一行人就这么小吵小闹的去了。

而此时,王玲正在裕昌郡主的耳边说程少商的坏话,上元节当夜破坏其行动的罪魁祸首,裕昌郡主决定好好收拾程少商一番。

在一旁的王玲经程府乔迁大喜一事,亦然恨极了程少商和魏惊鸿,如今见裕昌郡主如此恼怒,便立即出谋划策。

“郡主今日瞧着便是,我今日请她前来便是给郡主出这口恶气。”

待我们踏进内室时被裕昌郡主盯了好一会,可以说盯着程少商许久,眼神颇为不善。

程少商看到裕昌,也瞬间想起她就是在上元节假扮落水的人,暗道不妙,匆匆行礼后就赶紧拉着魏惊鸿坐至一边。

裕昌一抬下颔,向王姈使了个眼色。王姈意会,便回到了自己位置。

裕昌郡主轻声道“今日厨房特为女眷备下金丝枣权作小食,这小食用了十多道工序才制成,算得上精细,诸位妹妹尝尝吧。”

魏惊鸿给身边的程少商和程秧拿的近了一些,万萋萋则是拿着瞧了瞧吃了起来。

“你们也吃”程少商先给程秧了一颗,还未等自己放进嘴里,裕昌郡主补了一句道“程家妹妹怕是第一次吃吧,多吃点。”

如此招摇的指名道姓,任谁都知,看来她们二人是渊源破深了。

万萋萋一向为人仗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金丝枣吗,有何好稀罕的,我手刃过一头豹子亲自剖心剜骨给阿父泡酒,你们呢,怕是从未喝过吧。”

王玲嫌弃道“万萋萋,今日是郡主生辰,你言谈举止怎么像是茹毛饮血的野人?”

万萋萋一拍桌子高声道“御前宴饮时,家父拿酒去贺礼,圣上还夸我是将门虎女,怎么你是想说圣上也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吗!”

正当王玲无言回击,魏惊鸿吃完手中的金丝枣,看向那边坐着的王玲“王娘子怕是不记得了,萋萋身上的衣服可不就是用从你手中赢来的蜀锦所制,自身也喜爱奢靡之物,倒是怪旁人身上了?”

“你!”王姈脸色一下就难看下来。

万萋萋马上对王姈笑道“是呀,当日你和你阿兄与我赛马,你们兄妹输了,所以这蜀锦就归了我,王姈你还记得吧。”

席上其他女娘闻言都低声窃窃私语起来,还夹杂着笑声。

王姈气红了脸,只得对她冷哼道:“你别得意!不过是一匹蜀锦,我早晚能赢你!”

程秧似是想缓和气氛,拿着枣子笑道“这枣确实美味。”

可宴席的女眷听到这句话竟然没忍住笑了出来,裕昌郡主抓住了把柄自然不会放过。

“程家妹妹弄错了,你尝的这个不是真枣,金丝枣是用蜜糖裹牛油细面蒸炸而成,形容枣却不是枣。”

万萋萋听不过去了,说“如今皇上勤勉执政,将士们浴血奋战,而这些人却在都城享受着这般奢靡之物,实在有悖于世家作为。”

王玲见状怼了回来,问万萋萋为何要穿着华丽,难不成是舍不得自身的富贵。

万萋萋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程少商握紧拳头看向四周道“萋萋阿姊随万将军在外征战多年,不用说多艰难,谁会花十几道工序坐上这样一份点心,今日郡主生辰宴难道就应该穿着破衣褴褛,怎么,萋萋阿姊的精心打扮不配到场吗?是萋萋阿姊不配,还是郡主不配?”

魏惊鸿此时轻轻沾起碟子,漫不经心的放下,惊的那颗金丝枣差一点滚落于地。

“我们确实不配吃,如今有这样平静的生活全倚仗皇上圣明和战士们沙场拼搏,万萋萋作为军属还要负责士兵安恤事宜,她承受的不是一般的压力。裕昌郡主作为皇亲国戚,却看不起武将的家眷,这种宴席我们不吃也罢。”

魏惊鸿站起身来,向着裕昌郡主拘礼“郡主,我一介女娘尚能知道将士们的不易,他们不过是为了百姓安定而远离故土,而躲在这里贪享安乐的我们,都不配提及为战士操劳的圣上,都不配提及他们守护的天下吗!”

她一人的抑扬顿挫,让堂内久久静谧无声。

此时突然有婢女打破了沉寂,眼看着裕昌郡主节节战败,王玲赶紧表示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裕昌郡主招了招手“是啊,不过是玩笑。”

程少商看着她们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倒是好不痛快。

就在魏惊鸿觉得这室内很没意思,打算带着程少商他们离开,就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凌不疑刚好从外面进来,然而他脸色却有些不大好。

她刚想越过凌不疑出去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臂。

裕昌郡主见到凌不疑来了,羞怯地捋了鬓发,走到凌不疑面前娇声道“凌将军,你今日特意来参加我的生辰,裕昌很是高兴。”

凌不疑收起笑意,淡淡的瞥向裕昌,意识到什么,抬手松开魏惊鸿“裕昌郡主客气了,在下已经后悔来了。”

魏惊鸿有些好奇的抬头看向他,凌不移接着淡淡说道“我看着汝阳王府容不下武将”

裕昌郡主赶紧解释“我等仰慕还来不及,怎会容不下呢,刚才我们只是说笑,若真瞧不上新晋武将也不会邀请几家妹妹来此。”

凌不疑抬眸看了看最终将视线转到身边的魏惊鸿身上,她似乎意识到了忙着和程少商对了对眼色,万萋萋拉着程秧站起来跟着魏惊鸿一道离开了。

“我看这里并无任何武将的家眷”说完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让裕昌郡主很是难堪。

魏惊鸿等在门口,看着一脸阴沉的凌不疑走了出来后犹豫的和他点了点头“凌将军”

凌不疑见她眉目似乎松了一些,语气也没方才那么生硬。

“魏娘子”

“凌将军来汝阳王府莫不是还有别的事?”魏惊鸿看着凌不疑方才缓和的脸色再度沉郁下来,忙着上前从袖口里掏出来用手帕抱着的灯笼纸“惊鸿从不欠人情,这个兴许是凌将军有用之物。”

看着她刻意疏远的样子,他心里有些芥蒂。

凌不疑冷着脸打断了她说的话“有些事你不该知道。”

魏惊鸿垂眸,有些强硬的将帕子塞到他手里说道“我向来不管闲事,但若波及自身,恕我不能答应。”

说完便毅然的离开了,凌不疑缓缓将拿染着香料的丝帕展开,宣纸上的样式和灯笼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他将那灯笼纸随着路过扔进路灯内的烛火,而帕子小心的叠好放进了自己身前的衣内中。

魏惊鸿小跑了几步刚找不到程少商她们去了哪路,自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惊扰到了满院难得景色。

“救命啊!救命啊!程三娘子落水了!”她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程家三娘子是指的程姎,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湖边已经乱成了一团。程少商本也是听到求救声来找她堂姊,行至半路却见路上出现了一绊马绳,她心知此事必是王姈做下,便拿出万萋萋阿父赠与她的匕首将那绳索割断,然后拉程姎上岸。

程少商只淡淡问“你与我之间有过节,你为难我不出奇,可你为何要推我堂姊下水?”

王姈一挑眉“谁让你堂姊多管闲事,我本不欲为难她,她却偏偏想要坏我的事,推她下水就是给她个教训。”

程姎凑到程少商耳边低声道“我无意碰见她们商量着想要将你骗来推我落水,我便上前制止,谁料……”她委屈地红了双眼。

程少商瞬间就明白了王姈她们的计划,她们密谋被程姎撞破后,便一不做二不休,推她堂姊下水再呼救将魏惊鸿和她引来,再将其推入湖中。

程少商想着都觉齿冷,她冷冷看着还在言语奚落的王姈,心中那股子气终是压不住,一拳打向了王姈。

她突然出手打人,所有人都惊呆了,王姈反应过来后直接就扑了上去,楼缡紧随其后,三人撕扯扭打起来。

程姎想拉却拉不住,楼垚和袁慎等人听到动静赶过来,程少商趁认不注意给了自己一拳,将两只眼睛打成了熊猫眼。

魏惊鸿赶到时,就看到了这副混乱的场景。她赶紧上前查看程少商的伤势,程少商此时透过指缝对她眨了眨眼,她微微一愣。

凌不疑站在走廊下,看到这副场景皱紧了眉头,随后向四周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在草地里的绊马绳。

“打架?既然打架?”梁邱飞震惊的盯着眼前的一切“这程家娘子果然出…”凌不疑转身带着梁邱起而去,梁邱飞愣神道“果真出人预料。”

这时,汝阳王府的下人们赶到,王姈马上嚷着要找汝阳王妃主持公道,一行人便又辗转去了汝阳王妃的院子。

汝阳王妃是裕昌郡主的大母,也是皇上的叔母,自她夫君汝阳王爷去了三才观苦修,汝阳王府便是她一人说了算。汝阳王妃的子女早逝,如今就剩下裕昌一个孙女承欢膝下,有人在她孙女的生辰宴上打人,汝阳王妃心中自是不悦。

淳于氏看着王姈发髻散乱,捂着腰呼痛喊疼的模样,便皱眉道“瞧这可怜,这是谁家女娘教的如此不懂规矩?”

坐在另一侧的萧元漪和桑舜华对视了一眼,眼底都透出了对淳于氏的不满。

这事情尚未有定论,这淳于氏开口便偏帮王姈,分明就是欺软怕硬。汝阳王妃也不满的斥责跪趴在地上的程少商:“这王家女娘是我府上贵客,你这女娘怎么能随意出手伤人。”

万萋萋马上辩解道:“这明明是互殴!怎么能算少商一个人出手伤人!”

萧元漪也道“老王妃息怒,今日之事两个人都有错。就算再气,现如今,还是赶紧请医士来给王家女公子瞧瞧,倘若伤到容貌怕是晚了。”

万萋萋心疼的拉着程少商道“程伯夫人说得对,还是赶紧请医师来,来看看少商妹妹的伤势,她伤得可一点不比王姈轻。”

王姈急道“你胡说!”刚直起腰来,那伤处又狠狠作痛,她只得倚在楼缡身上“我从未下过狠手,都是那程少商先动手的,她就是个疯子!”

“程姎可与你动过手?你怎能推她落水!”程姎到现在还浑身湿漉漉的跪在程少商身边,魏惊鸿冷眼坐在一旁说道。

程少商此时缓缓抬头,道“没错,是我先动手的。”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的眼眶红肿,人中处还有残留的鼻血,这副可怜的模样,别说周遭吃惊的夫人们了,连王姈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下了这么重的手。

程少商也可怜巴巴地说道“虽是我先动手,可是王家娘子推我堂姊入水在先,辱我父母在后,说我无父无母无人教导,我再怎么样也干不出视人命如草芥之事,我也是一时气昏了头才”说罢,一滴眼泪从她眼眶滑落。

她抬手拭去那滴泪,另一手放置身后揉了揉被自己拧得生疼的小腿。

“你胡说八道,我何曾辱过你父母!”

程少商马上道“你说我无父无母。”她看了眼萧元漪“我阿母如今就在这,你可敢再将你羞辱我之言再当着我阿母的面说一遍?”

王姈心虚地垂下头。

淳于氏连忙道“姈儿我最清楚不过,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为此得罪过不少人,可她本意并非如此。”

萧元漪神色颇为不悦“那如此说来今日之事倒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女儿了。”

魏惊鸿抬头看向身边的淳于氏,语气嘲讽“淳于夫人,若是王姈某一日在你面前骂你趁霍夫人母子流落在外之际,勾引了城阳侯。你可也会大度原宥?”

汝阳王妃立刻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的?”

“从前我在宫时偶然越妃讲与我听”魏惊鸿一瞥道“今日见淳于夫人与老王妃的反应,看来此言非虚。”

她又看向淳于氏“淳于夫人,我也只是刀子嘴罢了,望夫人莫要见怪。”

淳于氏气得急促了呼吸,但她此时没法发作,只得自己默默咽下这口气。

汝阳王妃忙转移话题“程家女娘,你说是姈儿推你堂姊下水,你有何凭证?”

“王妃明鉴,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我是听到堂姊的呼救声就赶去了湖边,之后这王家女娘和楼家女娘还想用绊马绳也将我绊入水。”

汝阳王妃冷哼“正所谓捉贼捉脏,如今单凭你一人之言,如何令人信服!”

“小女作证”程姎缓缓坐直了身体,向汝阳王妃叩拜道“今日是王家女娘与楼家女娘推我入水。”

“堂姊”程少商看着身子微颤的程姎,心知不愿惹事的她此时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去指控王姈。

汝阳王妃皱眉“那姈儿为何要推你入水,可是你此前冒犯了她?”

闻言,程家夫人们不满地看了汝阳王妃一眼。

程姎仍是缓声道“我未曾得罪过王家女娘。我今日去花园本是要寻嫋嫋,却碰巧听见了王娘子与楼娘子合计要用绊马绳将她绊入水中,我上前去劝解,但她们认为我多管闲事,便将我推入了湖中。我不识水性,嫋嫋护我心切才会与王娘子动起手来。”

王姈和楼缡见事情败露,也没有心情再去与万萋萋争执了,只得继续倒在地上喊疼。

汝阳王妃道“今日不过是女娘之间的玩笑打闹罢了,万一文修君追究起来你们担当得起责罚吗!”

萧元漪淡淡道“女娘的玩笑也不能追究性命,老王妃若要罚必须一起。”

汝阳王妃并不买账“先动手的才该罚。”

“是他们要用拌马绳推少商和秧君入水”魏惊鸿抬眼看向跪坐在地上的王玲和楼离道。

“无凭无据岂可乱说?”淳于氏撇了撇嘴道。

“凌将军到!”凌不疑的出现,让王姈楼缡心惊胆战,她们刚刚看了一眼凌不疑的眼神,凌不疑缓缓走进,面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墨来,只梁邱兄弟二人知他们少主公心中此刻定是电闪雷鸣。

凌不疑走进这满是女娘的偏殿时一脸就看到了人群旁坐着的魏惊鸿。

“诸位,这是我手下侍卫方才在花园之中拾得的绊马绳,绳尾上还有府上印记,老王妃若是想学人查案则需要证据,而这”说罢,凌不疑扬起绳在王玲面前一扔淡淡道“就是证据。”

汝阳王妃思及王玲之母文修君也只能硬着头皮想要大事化小。

淳于氏打笑道“子晟,你可真有意思,怎么还把一堆烂绳子捡回来了。”

凌不疑皱眉“我说了这是绊马绳,城阳候夫人若是不信可看一下楼家女公子的双手。她害人不成,手还被绊马绳给磨破了”

“此举甚蠢”同时魏惊鸿轻声迎合凌不疑的话,没来由的让她心里痛快。

“子晟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家事而已。”汝阳王妃浅笑道。

凌不疑显然不接她的话“老王妃若是审理不清,明日廷尉府我亲自审问。”

汝阳王妃惊道“你什么意思?”凌不疑的眼神太过狠厉又太过清明“告辞。”

魏惊鸿看着身前的凌不疑离开,心里默默为他所做的很是赞叹。


回到家中后,萧元漪问程少商是否知错,程少商表面上是认错,可字字句句却在为自己辩驳,表明自己出手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保护程姎和程家的声誉。

程始一听就炸了,萧元漪气的要请家法,程颂和程少宫及时赶到,抱着她的腿为程少商求情。

萧元漪气的让他们滚出去,程始见状赶紧示意兄弟两将程少商也带走了。

程少商为了躲避萧元漪的惩罚,决定离家出走。然而她的准备工作不够充分,刚出来就遇到了寒风呼啸,主仆二人颤颤巍巍的在街头上徘徊。

本来月檀是替魏惊鸿来府上送调制好的药膏,一走到门口就发现了她们。

“诶,程娘子,你们怎么站在这里啊?”

程少商打着哆嗦的才看清来人,和莲房对视一眼惊讶道“我被阿母打出来了,说起来要离家出走呢。”

“月檀姑娘,不若能不能请魏娘子收留一晚,我家女公子可真没办法了。”莲芳上前拘礼道。

月檀眼睛转了转,看向程少商道“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家小姐此时在万府,程娘子随我一起上马车前去即可。”

程颂和程少宫出来找程少商正好遇见,程少宫说萧元漪已经改变了主意,只罚她写字就可以。

程少商一听更头疼了“我要去投奔惊鸿,就去万府,你们回去吧,啊回去吧。”她赶紧跟着月檀上了魏府的马车,对着窗外招了招手。

程少商到了万府的时候,正好赶到万将军送凌不疑出来。

“万伯父!我当真走投无路,所以就投奔你和萋萋阿姊了。”

万将军看到程少商惨兮兮的样子,就调侃她是被萧元漪给打了。

“不过为何万伯父如此高兴?”程少商皱眉道。

“只是一时没认出来”万将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程少商点了点头“万伯父,惊鸿不也来了吗,我这就找她们去。”

程少商看到凌不疑在注视自己很不好意思,万将军指了指后堂道“她们两个就在后面,不如你先去找她吧。”程少商正好借口说要去找万萋萋就离开了。

一阵沉默着的凌不疑盯着夜空突然改变了注意,万将军犹豫的准备开口,谁知凌不疑说道“我看这天色已晚,恐怕我府上也未备晚膳,凌某只有继续叨扰万将军了。”

凌不疑话落便转身回去,梁邱起看着一脸苦涩的万将军道“可否打扰?”

万将军忙着赔笑“不打扰,请请请。”

深夜,程少商和万萋萋还有魏惊鸿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干杯!”房间里顿时响起三声清脆的酒樽碰撞“这是我刚从阿父那顺的千里醉,不错吧。”

程少商滋滋有味的舔了舔嘴唇“够劲”她喝了一口看向坐在床沿的魏惊鸿道“惊鸿,我阿母每次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找我问罪,明明就不是我的错,说起来也许是我真的顽劣不堪。”

魏惊鸿揉了揉她的肩膀,拿起酒杯叹气道“程伯母不比和寻常百姓一样,自幼不陪着你所以不了解你,嫋嫋,你不必在意。”

“说起来今天我大母也是教训了我好一阵,不过自是她太苦所以才不希望我也变成那样,其实我也明白。”万萋萋也同情的和程少商碰杯道。

万萋萋很佩服自己的祖母,当年祖父对她一见钟情,还用最高的规格迎娶她,两人在一起也是琴瑟和鸣。

万萋萋也想着要嫁给这样的大英雄,她思索道“那你们说,咱们日后是不是也能找到一个可以以性命相抵,生死不负的大英雄?”

可程少商却说自己从来都不奢望嫁给大英雄,她继而道“是不是大英雄我真的不在乎,我阿母不曾教我安抚部曲,那想必就是因为我未来父家不会有部曲。”

听着程少商的话魏惊鸿沉沉笑了起来,她看向手中的酒杯轻声道“像我这样被拒亲过一次的,还是皇子,谁敢娶我?”

万萋萋义愤填膺道“瞎说什么呢,你那事情明白的人都明白,非你本意,是那五皇子是个睁眼瞎。”

程少商睁大眼睛,似乎听到了新的八卦,她凑在魏惊鸿身边道“惊鸿,什么五皇子,你们在说什么。”

万萋萋看着魏惊鸿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便直接抢过来问题答道“魏府那个大她一轮的阿姊魏琳琅听闻五皇子觊觎惊鸿的样貌,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五皇子都只是道听途说,说都没见过我们惊鸿,怎么可能啊,惊鸿自小宫里长大的!”万萋萋冷哼一声“那魏琳琅诋毁惊鸿是个损了样貌的丑女,便将自己的样貌与其攀比,当真是不齿。”

凌不疑带着手下路过万萋萋的房间,听到这里便驻足脚步。

“岂有此理!惊鸿也是好脾气,这不就成了她们笑柄!”程少商锤了锤床沿,鼓着脸道。

魏惊鸿认真回想着清醒又糊涂的十多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真正拥有的少之又少,唯有月檀一人还陪在自己身边。

“我命由我,论谁都不能阻止我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未来夫婿。”魏惊鸿再喝下一口烈酒。

程少商似是讨好的拿起酒杯靠近一些“来,再喝一杯吧!”

魏惊鸿喝尽最后一杯酒,披上披风想着荷塘月色正,便自顾自推了门走到门口。

凌不疑忙着闪到角落后,身边飘着一股酒香而去,他距自己不过几米远走到了湖边的亭子靠着坐了下来,隐约打了一个哈切。

“凌将军,何来与我生分,你躲在此处倒是教我害怕。”魏惊鸿轻笑一声,凌不语看了看周围有些拘谨的走上前去,轻声道“夜深昏暗,子晟恐魏娘子若因为酒醉一不小心掉入水中,便不好了。”

魏惊鸿喝撑着下巴似乎同意的微微点了点头,却蓦然想起旧年事情。

“凌将军,我会水。”

凌不疑脚步很轻,他抬头望向月光淡淡说道“与你溺水事小,却饮酒事大。”

魏惊鸿神色忧忧,叹气笑了笑“凌将军所言,我明白。”

后来谁也没有再出声,入了三更,魏惊鸿摇摇晃晃的起身走了过去,凌不疑就这样走在她的身后,不近不远,合乎礼仪。

驻足在一似乎闻到桂花清香的树下,她却也没想到万府还有桂花树的栽培,便也清醒了很多。

“自我出宫,倒是欠了凌将军多少人情。”魏惊鸿扶着桂花树下翻起裙子自然的坐了下来,凌不疑自身后另一边背靠着桂花树,依稀想起旧往“你我无需这么客气。”

兴许凭着酒精作祟,魏惊鸿停滞心里的话才像是无法抑制的想要说出口。

“凌将军,你是阿狸吧。”

话音刚落,凌不疑神色微怔,万般愧疚浮上心头。

魏惊鸿见他未出声,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瓣,打算着酿制一些桂花茶和做香包都不错,她犹豫的回头看到他墨色衣袍,垂眸接着说道“若有逾矩的地方,凌将军勿要介怀,只是那是少时于我来讲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她站起身走到桂花树另一侧抬眸看向他的身影“凌将军,我忘不掉。”

凌不疑终是对上她双眼红红的神色,他多想告诉她自己也多想念那时的日子,可一切终结在了孤城埋没的夜晚,他再不是可单纯与她并肩前行的阿狰。

“若不想忘为何勉强自己,我自知你心里所想,我们…是一样的。”

凌不疑眼中晦暗不明的情愫是她解答不出的答案,她与他一晚背靠在这桂花树下,犹如那年初春的景象。

次日,万萋萋要拉着程少商去骑马,但是程少商却被这里的一座桥吸引,万萋萋对桥没有兴趣便和魏惊鸿先行离开了。

万萋萋走后没有多久,凌不疑和万将军就过来了,程少商赶紧躲到了桥下。

凌不疑还是希望万将军能够将蜀地堪舆图交出来,可是万将军坚决不承认自己有此图,但是又在言语中不慎透露出那是一副藏宝图。

眼看着凌不疑就要从桥上过去,万将军赶紧阻止,凌不疑知道程少商在桥下,故意在桥上跺了两脚就离开了。

万萋萋本想兴致勃勃的要教魏惊鸿骑马,可王夫人派人来将她叫走了。

“惊鸿,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你自己先练着。”说着,万萋萋把马绳塞到了魏惊鸿的手里。

留下她一个人有些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手中被牵着缰绳的那匹马,魏惊鸿有些牵强的摸了摸它的毛,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为何不自己试试?”

听到声音,魏惊鸿一转身便看到远隔几步的凌不疑注视着她,她下意识回头抿了抿嘴道“我..我不会。”

凌不疑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了一些,突然让魏惊鸿有些紧张,她攥紧手里的缰绳。

凌不疑面色如常,终究不忍对着她一直板着脸,声音缓了一些“既是我在,你不会受伤。”没等魏惊鸿反应过来,凌不疑扶着她的手臂一脚踩上马镫,一个使劲便一跃而上,安稳的坐在了马背之上。

魏惊鸿抓住缰绳的手,不安的感觉愈显,忽然手上的缰绳被外力拉住,她抬头只见视线里闪过一个黑影,凌不疑竟也飞上了马背,与她共乘一骑。

“别怕”然后一手拦过她的腰间,另一只手覆在紧握缰绳的她的手背上,然后一甩缰绳“驾!”

马屁如箭矢一般直冲而去,周遭的事物飞速变成倒影,而被阳光打在身上的感觉让她感觉像是新的变化。

不过几厘,凌不疑看着她神色的变化,他能知道这个女孩有了笑颜。

一匹普通的马在凌不疑的骑术下变得热血澎湃,相较之下万萋萋的感觉,在凌不疑身边体会到的如同驰骋疆场的英豪之气。

凌不疑将马匹缰绳一紧,马吼之际,响彻天地。

凌不疑紧贴在她身边“如此,你也学会了。”魏惊鸿眉眼高烈,转过头盯着凌不疑的双眸欣喜道“嗯!”

当脸上滑过似有若无的柔软,凌不疑瞳孔微缩,同时紧了紧覆在她手背的手。

“凌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凌不疑已翻身下马,魏惊鸿一时间对他有些奇怪的样子不知所措。

“良驹最悉人性,你惧它,它便欺你。你强上一分,它便畏你一分,驯马之道如此,这世间其他之事也大抵如此。”

魏惊鸿的墨发任风吹散,她低头与凌不疑对视之中心跳加速,半晌她微微一笑“多谢凌将军。”

凌不疑紧而接着说道“不知可否请魏娘子帮在下一个忙?”

二人行至马场外,魏惊鸿眼里满是疑惑,她却不知这凌不疑是在搞什么名堂。

凌不疑说道“我知你与万家娘子交好,平日里也互相走动较多,所以取这件东西你最为合适。”

明白他找她帮忙的逻辑,但是究竟要让她所取何物?

魏惊鸿道“你让我取,那必定有你不能去取的理由,你说明情况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凌不疑为她这份警惕性感到放心,他这才将事情道来“万将军当年领兵攻下蜀地,但并未上交蜀地堪舆图。我已查过,蜀地堪舆图就在万府,圣上不日将要西巡,有了此图我才能彻底放心。”

魏惊鸿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晓这道理,若万将军私藏便对整个万家都有危险。”

她拧着袖子“那你知道这图放在万府何处吗?”凌不疑道“便在万老夫人住处,我不便亲自去取,便只得来劳烦你了。”

毕竟是偷东西,魏惊鸿脸上便不免露出了心虚慌张的神色,凌不疑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出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万松柏内心是很郁闷的,但他还不得不笑脸相迎。

待又见到凌不疑身边的魏惊鸿,他的笑容方才轻松了些,但也有些疑惑“惊鸿,你怎么和凌将军一起来了?”

凌不疑淡淡道“碰巧遇上”

“我今日来是特意来拜见老夫人的。”魏惊鸿拘礼温声说道。

“哦?”万松柏好奇的看向她。

“我素来擅长对药颇有研究,便想着给老夫人做一些药膳的点心,对于一些补品来讲更有疗效,所以顺便早上借着万伯父家的厨房做了一些。”月檀便及时将手中的食盒给万松柏看了看。

万松柏哈哈大笑“有心了,这萋萋要是有你一半贴心,我就安心了。”

说罢,他便唤来了下人领着魏惊鸿前往后堂女眷处。

待她一走,万松柏又恢复了之前礼貌的笑容,问凌不疑“将军今日可是还想与我畅饮一番?”

“饮酒就不必了。”凌不疑道“不知万将军可愿意领凌某参观一下你的新宅?”

未等万松柏回应,凌不疑便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万松柏无奈只得跟上。

来到万老夫人的住处,恰好万老夫人与万夫人同去花园散步,不在屋内。

院中的侍女便道是否需要带魏惊鸿先去找万萋萋,待老夫人回来后,便再去通知她。

魏惊鸿随意道“我便在老夫人屋中等她就行,你们先去忙吧。”

彼时屋内便无他人了,万老夫人院中的下人都极为规矩,安安分分守在院中,不会四周打量,魏惊鸿便趁此机会,赶紧绕过屏风,到了内室搜寻了起来。

但万老夫人屋中箱匣太多,魏惊鸿翻找了好些个都未曾见到蜀地堪舆图。

此时,又听到院外响起了万老夫人的声音,赶紧将匣子放回原位。

万老夫人因为听到屋中动静,便快走了几步,进屋时,刚好看到从屏风后走出的魏惊鸿。万老夫人笑意盈盈地道“原来是惊鸿啊,你今日怎地没有去寻萋萋玩耍,反而来了我这老媪处呢?”

“今日是特地来送药膳给老夫人”魏惊鸿将桌上盛放着食物的锦盒打开,对万老夫人道“这是西域的百濯香,此物香味持久更能安神助眠。定能改善眠浅之症。”

“你有心了。”

万老夫心下犹如明镜,便笑着道“正好,我这老婆子有些乏了,便就试一试。”

屏退了侍女后,万老夫人侧躺在床榻上,魏惊鸿便在不远处的矮桌上放下食盒,并打开了百濯香将其投入之中。

她手上动作虽然有条不紊,但已有些心不在焉,偷偷打量着其它她未曾查验过的箱子,暗自思忖蜀地堪舆图会放于何处。

万老夫人抬眼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又闭上眼。

待用完点心,便拔下了头上的珠钗,神色倦怠对她道“还劳烦惊鸿帮老身把这珠钗放到书架边的匣子里。”

魏惊鸿随后接过珠钗,万老夫人又拉住她的手道“是放到那黄花梨雕花的盒子里,不是黑紫檀木那个匣子,那个匣子里装的是我儿放在我这里的宝贝。”

魏惊鸿略有迟疑,万老夫人只道“着实麻烦你了。”随后便松开了手,翻了个身闭眼睡去。

魏惊鸿将珠钗放进黄花梨盒子后,目光看到黑紫檀木的匣子,心中情绪杂乱。

她打开那匣子,果然看到了一卷图纸。这必定就是蜀地堪舆图,她又看了眼状似入眠了地万老夫人,随后,她便拿着图纸拢入宽袖之中,离开了万老夫人的院子。

万将军正在和凌不疑喝酒的时候,凌不疑的手下来报事情已经成了,凌不疑当场辞别万将军。

成功拿到蜀地堪舆图,凌不疑心中对魏惊鸿更有一层心意。

魏惊鸿有些闷闷不乐地道“还是多谢万老夫人吧,若没有她的提醒,我也没那么容易拿到堪舆图。”

闻言凌不疑了然一笑“万老夫人着实深明大义。”

魏惊鸿看了他一眼“凌将军也聪慧过人,惊鸿也算是才知道。”

“在我看来,你便是全都城中最聪明的女娘。”凌不疑毫无顾虑的盯着魏惊鸿的双眸夸赞道。

“我可担不起这个,你还是夸我是最漂亮的女娘吧,这个名头我担得起。”凌不疑嘴角微微上扬,魏惊鸿也笑了起来。

凌不疑已经拿到了蜀地堪舆图,如今蜀地蠢蠢欲动,不日他就要陪圣上西巡。

手下担心有人会趁机对圣上不利,现在他们有了图就可以提前布局了。

凌不疑却担心有人铤而走险,唯今之计是关门打狗,让有心之人内部先乱起来。深夜,肖世子府中遭遇贼人,虽然没有什么损失,但还是被贼人逃走了。

就在肖世子气急败坏的时候,凌不疑带着黑甲卫围住了世子府。

“凌将军,深夜造访是何用意?”

凌不疑淡淡说道“听闻世子府上有贼人作乱,凌某特带黑甲卫来助世子擒贼。”

“府内也未损失什么财务,就不劳烦凌将军,送客!”

肖世子刚挪步子就被黑甲卫团团围住,凌不疑微笑的看着萧世子“前些日子万将军府上也失窃了,说来这窃贼太过猖狂,若不及时擒住都城难免人心惶惶,还望肖世子迁就些。”

凌不疑给黑甲卫手势,黑甲卫立刻推开拦在世子府前的侍卫鱼贯而入。

“凌不疑!我身为雍王世子身居都城,此府等同于雍王府,你怎敢命黑甲卫擅闯候府。”

凌不疑神色淡定“肖世子,你以为今日眼前时雍王府,难道我就进不得了?何况凌某一直为世子安慰着想,即便雍王得知也不会怪罪。”

“凌不疑,你!”肖世子愤恨,他只要一动,黑甲卫恰好动下兵器,肖世子不敢再也动作。

过了许久,肖世子耐心消失殆尽,凌不疑却依然冷气逼人。

梁邱飞一众黑甲卫出了世子府“少主公,属下搜遍了,未曾见贼人身影。”

肖世子松了口气“凌将军既是一无所获还是带着黑甲卫早些离开吧!”

肖世子语气不耐,凌不疑神色如常,目光落在世子府门厅之上的匾额上刻着“忠义肱骨”四个大字,他望着沉思片刻。

“忠义肱骨,这可是圣上御赐亲题?”

肖世子得意“自然,我父王毕生戎马,助圣上打下万里山河后,封王戎边,这四字便是圣上对我们肖家的盛赞!”

凌不疑冷声道“雍王的忠义,圣上瞧在眼中。虎父无犬子,相信世子也不会令圣上失望,对么?”

肖世子神色却不自然“那是当然”

凌不疑出声喊道“既未抓到窃贼人,凌某就不打扰了,撤!”

众黑甲卫“是!”

肖世子目送着凌不疑和黑甲卫身影消失,脸色阴沉了下来。

梁邱飞按耐不住的盯着凌不疑,推了推梁邱起道“你说咱们少主公今日有些不同啊,不是之前怎么说肖世子都是个草包,咱们何必来吓他一下?”

梁邱起抿嘴不想回答自己这个草包弟弟的问题,他无奈道“这肖世子向来行为不检点,不是什么好人,少主公自是有他的用意。”

“什么用意?”梁邱飞完全没有搞明白的样子,此时凌不疑停住脚步悬之于心的事情稍稍落下一点。

“我明白了,这肖世子之前还总爱去魏府前勾搭等着咱们小娘子,若不是出来个何家,这苦差事怕就落在她头上了!”梁邱飞恍然大悟小声嘀咕道。

凌不疑所担忧的便是你毫无征兆的被这些歹人算进陷阱中葬身无处,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咱们少主公真是个好人!”梁邱飞十分自豪的赞叹不已。


万府金玉满堂,宾客摩肩接踵,来往甚众。

往来宾客纷纷朝着万松柏拱手道贺,万松柏也笑得合不拢嘴,一身富贵装扮,越发显得耀人眼目,唯一不美的就是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的。

男郎与女郎们分堂而坐,至于长辈则在正厅举杯交盏。

程家众人带着礼物从前大门踏进入,程始道“恭喜万兄,听说圣上册封老夫人为郡夫人,今日是双喜临门啊!”

方松柏“为人子女,一世打拼都是为了 光耀门欄,如今阿甘被圣上册封,我竞觉得比自己升官还要荣耀!”

程始同意道“万兄至孝,吾等佩服!”

万松柏一瘸一拐地拉着程始进门,时不时悄悄揉揉屁股,姿势别扭。

程始假装不知“万兄,这是怎了?

万松柏有些尴尬“没事没事,旧伤复发而己。”

程少商悄悄拉过万萋萋,有些趣味看向万松柏“万伯父这旧伤,可是挨了打?”

万萋萋笑着说道“我也不知为何啊,那夜你走之后,大母拿家法追着阿父打,险些没打死

他!”

魏惊鸿一听顿时有些心虛,不由得偷眼看向万松柏那边。

萧元漪与程姎站在一处,正低声吩咐著什么,程姎乖巧地答应着。

感觉到身后的日光,萧元漪看向程少商,原木和落可亲的日光顿时严厉起来。

程少商吓得一抖,立刻站直身子。

“少商,你怎么了?”魏惊鸿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程少商压低声音随即说道“今日出门时,我阿母再三叮嘱我,若今日再敢与人打架,要让我也吃顿板子!”

万萋萋脸色一变“那今日王玲来,你可千万忍住。”

程少商拍了拍魏惊鸿和万萋萋笑道“阿姊们且放心,这次我绝不动手,到底也是皇后亲外甥女。”

万萋萋啧啧一声“表的!”

三人说着说着远离人群,走到了桥边。程少商看着那桥,神色微动。

程少商捧腹又往自己那边收了收“萋萋阿姊,惊鸿,我肚子疼得厉害,得回房一趟。”

万華萋立即有些紧张的扶着她道“我随你去。”

程少商忙着摇了摇手“不用,你毕竟是主家,还要招待客人。我和惊鸿逛了几日,对这府中相当然熟悉”说着程少商立刻离开,瞧见万萋萋和魏惊鸿走远,飞快钻进桥下。

魏惊鸿便和万萋萋一起来到园子内,女娘们倒是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万萋萋和魏惊鸿刚来到花园中,迎面撞上裕昌郡主与王姈一行人。

万萋萋脸色沉了,王姈抢先一步拦住她。

王玲故意刁难“万萋萋,这就是你家待客之道?竟将我们搭在这破地方无人招呼。”

万萋萋顿时不耐烦“寒舍简薄,原不配你们大驾光临!不过发请帖客套下谁知竟真来了。”

魏惊鸿扇了扇子,神色平静“那不如萋萋吃饭也喂你,如厕呢也陪着你?”

魏惊鸿话音刚落,四处就响起了娇笑连连。

王玲白了魏惊鸿一眼,继续说道“万萋萋,你不是请了许多少年郎君么?我又不是为你而来的!”

万菨萎难以置信的一一看过身边的那一张张笑脸“你们不会是专来我家瞧郎君的吧?行行好,今日是我大母寿辰,你们能不能收敛些?”

王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听万将军说,要领今日来的儿郎们去演武场耍耍,不过想去看看热闹而己!这是你家,我们不好乱闯才来问你的!”

万萋萋瘪了瘪嘴“新宅我也搬来不久,那个演武场到底在哪里呢……呃,在哪儿呢?”

程少商赶回花园就目睹了万萋萋怼王姈的一奔,忍不住扑味一笑。

楼缡看到程少商,顿时脸色就不好了,开口讥讽。

楼缡忙着喊道“你不肯说,该不会是怕遇见十一郎吧!”

“楼娘子也别着急出头,若说这十一郎想必和你家也是打不着的关系,你上赶着做什么?”魏惊鸿将程少商护在身后,浅笑安然的讽刺道。

“魏惊鸿!别以为你长的有些姿色就能入十一郎的眼了,我若不是看在你宫里往日情面的份上,你当真以为我们怕你!”楼离一拍桌子和王玲站了起来,怒意喝道。

万萋萋听到楼缡讽刺魏惊鸿刚杷开口回烈,只见楼垚也快步走来。

楼垚惊诧道“阿缡,你在此处作甚?!”

楼缡神色一交,硫乱躲到其他人背后,谁知楼垚上前数步将她揪出。

楼垚无奈的叹气道“大伯母让我照看你行事,你只管跟者我便成了,不要在此非议他人。”

王姈拉住楼离的衣服道“楼垚啊,你竟有功夫还管阿缡?听闻昭君妹妹与楼家在商议退亲之事了?天晓得你是如何不塔,如何顿顶无能,昭君妹妹才这么迫不及待退掉婚约。换成我早就没脸见人啦!”

楼垚有些吃瘪“你!”

程少商看向身边的魏惊鸿,突然想起昨日之事,她站出来道“这男女议亲,成与不成是常有之事,王娘子怎能因为昭君阿姊退亲,便

说她没脸见人呢?”

王妗有些不好再说什么“我说的又不是何昭君!”

见着程少商维护自己,楼垚忍不住看向她,面露感激之色。

“无论你说什么,这事情落在你头上,我看你还能怎么叫嚣!”程少商拉着魏惊鸿到座位上,不再和她争辩。

楼垚有些感激的拘礼“多谢程四娘子仗义执言。”

王玲睁大眼睛“好你个楼垚!与她一唱一和?难怪昭君妹妹要与你退亲,我看也就这粗鄙无文的程家丫头配你!”

裕昌郡主见两边吵成一团有些不耐烦,继续作出温婉的神色。

裕昌郡主温声道“都别吵了。今日是万家老夫人做寿,咱们不能吵闹败兴。王家妹妹心直口快,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魏惊鸿轻笑道“郡主到底是郡主啊,言语周道。王娘子你也学学郡主,别整日待在一处,一点好的都没学到,只学会和我们这种粗鄙无文之人吵嘴!”

王姈怒意“你放屁!”

程少商捂着嘴惊讶道“你说郡主言语斯文周道是放屁?”

王姈涨红了脸“不不,不是”

万萋萋更是忍不住笑出米,裕昌郡主更是一脸不悦。

廊边凉亨高湖不远,矮树环统,一众贵公子正在投壶,袁慎瞄了半天,一支節正正落入壶中。

众公子拍手叫好。

“好!这投壶还得说袁公子厉害啊!”

正这时,凌不疑背着手走进凉亭,走到袁慎身边站定。

众公子惊异上前,袁慎身边顿时孤单了起来。

众公子“凌将军!稀客啊!”

袁慎装作刚看见一样“原来是凌将军啊。素闻将军久在沙场,难得今日有此雅兴。”

袁慎将手中箭羽递给凌不疑“将军可愿一试?”

凌不疑没有接表慎手中的箭,而是走到箭简处,一口气将所有箭拿出,随手一甩,根根全部落入了壶中。

众人张大了嘴,半胸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不疑语气淡淡“我平日出箭必要收割性命,比试这些孩童玩意,难免胜之不武。”

袁慎一个面色不怎么好看了。

凌不疑不再理会袁慎脸色,转向香亭吹风,众公子也不好再玩,只能愣愣地柠在原地。

袁慎上前道“凌將军,今日万家寿宴,不好扣了众人兴致。投壶对将军米说易如反掌,的确无趣,不知将军可有其他提议?”

“这亭子无甚好看。我知一去处,风景更好。袁公子可愿同往?”凌不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今日魏惊鸿着了一袭白色织缎的裙摆,在花红柳绿间却是很是惹眼。

程少商看到凌不疑与表慎正向着遂初阁方向走,立刻抓住机会,抬手一指。

程少商“哎呀!才提到十一郎,这不就见到了!还有位身形高挑的公子,瞧着像袁善见啊!”

王姈和裕昌郡主听见凌不疑和袁慎的名字,向着程少商所指方向看去,果然远远看见两位翩翩公子一前一后从凉亭中走出来。

她们不等众人,率先朝桥的方向走去,一众贵女忙着也呼啦啦地跟着。

众人在遂初阁停步,左右观望。

袁慎左顾右看“凌将军许是在外太久,见惯了风沙,这阁中也无甚特别风景啊。”

凌不疑看向阁外桥边,一众女娘正在向桥方向疾走,还不时向阁中张望。

凌不疑一展手“各位郎君,这风景可不易得。”

袁慎上前一步,站在凌不疑身边,也向着女娘的方向看去。

看着这幅场面,魏惊鸿不经意笑了出来,若说这些女娘看到对面的男郎就这么兴奋,着实没有了平日的做作样子,倒是有趣。

因着凉亭下的程少商的灿然一笑,袁慎皱眉摇了摇扇子情不自禁笑出声“果真是,嫣然无妨。”

而那边的女娘却因为袁慎的笑声而发出更加尖叫的声音。

快行至桥边,程少商透过树林缝隙,看向遂初阁方向。

王妗忽然惊叫“快看啊!十一郎与善见公子似是正向着咱们这边看呢!都主你看!十一郎定是在看你!”

裕昌郡主羞涩道“是么?我怎么看不真切?”

王姈一眼看到眼前的桥梁“咱们到桥上去,那儿看得更清楚!”

随着王姈的话,裕昌郡主更起劲向桥方向走去。

所有贵女都加快了脚步,似是在小跑一般向桥上赶。

程少商眼看女娘们要上桥,便故意落后。见万萋萋也拉着魏惊鸿跟着去看热闹,她连忙喊住她。

“惊鸿,萋萋阿姊!你们过来。”

万萋萋疑惑道“怎么了?”

程少商做出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我刚刚着急赶路,不小心崴了脚,你扶我到一旁歇歇。”

魏惊鸿便能发觉那桥一定是不对劲了,她只见远远一群人朝着那座桥走去,谁知胳膊却被程少商给拉住了,对她甜甜一笑。

程少商眨眨眼“我们何必跟去湊热闹看十一郎?反正也不是没有见过?”

魏惊鸿有些惊讶,莫不是她那日看到了自己和凌不疑在一起了。

袁慎用下巴示意涌过来的女娘们“她们这是要干嘛啊?难道凌将军带我们来,便是要看这些个女娘?”

他们等人蒙迈的笑声隐隐传入遂初阁。凌不疑忽然转头,面色冰冷直视袁慎。

“袁公子,你会笑么?”

袁慎一愣“凌将军哪里话,你我究竟谁不会笑啊!”

“那你便笑啊!哈哈哈。”凌不疑忽然大笑,眼睛里却丝亳没有笑意。

袁慎也跟着干笑了两声,众贵女听到两位公子不知因何大笑,更是一阵激动,众人尖叫,脚下倒腾得更起劲了,拼了命地向桥上挤去。

众人大笑举杯之际,万松柏陡然一拍大腿。

万松柏心道“糟了!”

众人停杯,看向万松柏。万松柏起身就往外走,程始跟上。

“诸位女公子,这桥并不牢固,可万万不能上去啊……”万福话还没说完,便一把被王妗推飞。

王妗“躲开!别挡着我!”

王姈带裕昌都主命也不要地挤到桥中央。一众贵女也紧随挤上了桥。

桥终于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万松柏苦喊道“快下来,快下来,那可是座危桥啊!”

遂初阁中,凌不疑与袁镇对笑,程始己经看懵了,不知眼前景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木桥不城重负,直接塌了,尖叫声起,众女娘们纷纷落入水中。

万松柏一脸花气,双手捂住了脸。

众公子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袁慎惊觉,回头找凌不疑,发现凌不疑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魏惊鸿正搀扶者程少商往回走,万蔞萋回头皱眉道“那边好生吵闹,发生何事了?”

女娘们哭爹喊娘声音传来,程少商强憋住笑,万萋萋疑惑地向桥的方向望去。

程少商“哪里吵闹?阿姊你听错了吧!”

丫鬟家丁们纷纷朝遂初阁跑去,万萋萋连忙拦住路过丫髮“那边为何喧哗?”

丫鬟看着三个人拘礼“女公子,桥塌了,贵客女眷们掉水里了,福伯正让我们前去照看。”

万萋姜兴奋道“真的!那王姈掉下去没?”

魏惊鸿咳嗷提醒万萋萋收敛些。

万萋萋投耐不住的笑意“今日本是双喜临门,谁知发生这般祸事,少商,惊鸿,我去看看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程少商也忍笑“阿姊赶紧去吧,我脚不疼了,你不用管我!”

万姜姜随丫鬟离开后,程少商嘴角含笑坐在原地,但心中早己仙乐飘飘,只恨自己不能随心中旋律起舞。

万萋萋走后,魏惊鸿笑意渐收,她看向身边的程少商道“少商,此事是否和你有关?”

程少商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魏惊鸿叹了口气“那就是有关系?若真的和你无关,你的反应难道不该和萋萋一般?你既然知道那是危桥,你还亲自去看过,你不过是借着那些男郎引起他们的注意,此事若被发现,你知不知你会面临什么后果?”

看着魏惊鸿逐渐冷下来的脸,程少商有些紧张的拉着她的袖子道“你不说我不说,这件事怎么会有谁知道?”

魏惊鸿收回自己的衣服,转身严肃的盯着她的双眸道“与其在这里探我的口风,你需要想好,如若被发现自己是否能承担后果,少商,我需要你记住,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人替你分担的。”说罢,她有些不高兴的离开了这里,程少商抿了抿嘴握住拳头,她抬头看向混乱的场面,心里触动,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万府寿辰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得匆匆结束,月檀方才看着自家小姐出来的脸色便是不好,有些不敢出声的跟着出来。

魏惊鸿才到马车旁,正想上车之际竟看到对街还没有离开的黑甲卫身边的凌不疑,兴许是太过明显,她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魏娘子”

魏惊鸿垂眸拘礼后,起身思索片刻后道“今日之事凌将军可有预料?”

凌不疑眼神波动,眼眸尽是她貌,温声道“魏娘子何故?”

月檀看着冷压的黑甲卫有些害怕的拉了拉魏惊鸿的袖子,魏惊鸿神色凝重“今日少商所做若无将军的配合,断然不会有断桥之故,她不懂事难不成凌将军也要纵容吗?”

梁邱飞有些惊讶的看向身边梁邱起,仿佛在说竟然还有人这么敢回将军的话一般。

梁邱起小声嘟囔“不想挨军棍,就闭上嘴。”

凌不疑眼中戏虐尽显“便是无我,你那朋友也不会善罢甘休,魏娘子此举倒是周到。”

像是被挑衅一般,魏惊鸿深吸一口气,毫无畏惧的对视他的眼睛“也罢,既然凌将军不知自己有何过错,惊鸿冒昧,就请将军莫要怪罪!”

话音既落,久久去应,见状她有些气然而去,凌不疑顿时有些慌乱地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直到魏惊鸿抬眸看向他时,凌不疑心里乱窜的莫名悸动再次出现。

“若我是为你,你可怪我?”

他拉着她的手,不过片刻,魏惊鸿有些紧张的立刻抽出自己的手,却没发现凌不疑眼中的落寞。

月檀有些惊讶和凌不疑身后的梁邱飞和梁邱起一般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

“凌…凌将军既是好心办坏事,也…也不是..无法原谅,惊鸿告退了。”

烧红的双脸在她的心跳声中难以压制,月檀才发觉自家小姐都走远后才对着凌不疑低头拘礼再跑开了。

梁邱起竟也和凌不疑一般注视着远方,口中喃喃细语。

“这魏娘子莫不是在少主公面前害羞了!”梁邱飞打量着笑了起来。

“我就说我们少主公在这都城哪个小女娘不心生喜爱”

听着梁邱飞的话,凌不疑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冰冷的扫过他一眼后也上了马车。

凌邱飞拍了拍自己的嘴,些许疑惑的看向梁邱起“哥,我又说错了?”

梁邱起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就没一次看对过!”


梁邱飞看好戏的笑“少主公,那魏娘子太不识好歹了,明明您是为了她才笑的如此吃力。”

凌不疑打断了他,淡淡说道“肖世子那边不用你盯了,所以你如今是闲得慌,整日算我的账?”

梁邱飞憨憨的笑了笑“我就是好奇,好奇。”

梁邱起将梁邱飞扯到了一旁。

梁邱起“少主公,那肖世子被咱们吓破了胆,最近连门都不敢出,别说去寻欢作乐了。”

凌不疑点了点头“只要他不动作,这背后之人便拿不到军械。加上圣上西巡的消息传出,我就不信他们真的坐得住!这次出门怕是不会太平,暗中多布置些人手,务必用最少的伤亡速到那些人的把柄。”

梁邱起“是!”

梁邱飞见终于说完,见缝插针地插嘴“那魏娘子那边……”梁邱起将梁邱飞嘴巴一捂,直接给拖了出去。

此时魏惊鸿随魏珩入宫与圣上传召,算作南巡之护卫还需要魏珩所安排,便连带魏惊鸿去看一看越妃。

“魏爱卿,此次南巡有望你派兵遣将了。”圣上坐在高位,抬手让他二人起来。

魏珩举着拳头抱礼“臣遵旨,陛下此次为周遭骅县内的属地,可谓皇恩浩荡!”

圣上轻笑一声,确实听惯了这些奉承之话,倒有些无趣,便看到站在身边的魏惊鸿笑道“惊鸿,几月不见,你倒是越发长高了。”

魏惊鸿微笑拘礼,想了想道“臣女虽是归家,但也不忘惦念圣上还有皇后,此次进宫还写几张能为圣上舒缓疲倦的药膳方子,特拿来给您尝试一下。”

圣上乐的开心,从前魏惊鸿还在宫里就爱捣腾药材之类的,做了许多有趣的玩意,他现在放着身边的艾草青团还放在了寝宫用来驱赶夏天蚊虫。

“你倒是有心了,我与你父还有些事要商量,进宫不易,便除了皇后也去看看越妃吧。”

似乎是看出来魏惊鸿眼中所想,便一挥手让她离开了。

魏惊鸿被宫人领着到了永乐宫的门前,旧臆怀上心头,拿着手中的几个油纸包带着微笑走了进去。

越妃是真正清醒之人,自由洒脱,敢爱敢恨,与文帝之间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数十年未曾减轻半分的情意,更是令人羡艳不已。

“惊鸿见过越妃”魏惊鸿一见软座上的容貌姣好的女子,行跪拜之礼,待到听到爽朗的笑声她站了起来坐到越妃身前。

“几月不见你这脸吃圆了不少,这魏府的看来是没亏待。”

越妃一向快言快语,魏惊鸿十岁之前都养在了她的身边,难免不也有些性子也与之相像。

“倒是我吃胖了,可惊鸿瞧您一看就是没好好用膳,这次入宫偷偷拿来山药糕,是不是宫内的厨房都做不出来?”魏惊鸿笑意盈盈的拆开她带来的油包,拿起木筷递给越妃跟前。

越妃有些无奈的夹起一块眉目松弛“宫里油水多,倒是你一走,我也吃不上这玩意儿了。”

永乐宫内,听着传出一阵娇俏笑声,三公主穿着一副暴发户模样,金银满身,进门便跑着“哈哈哈,母妃没瞧见,五公主哭巷跑进长秋言的模样,真真笑死人。”

当她见到熟面孔后,有些不满的盯着魏惊鸿道“怎的是你?”

魏惊鸿抬眸站起身向三公主拘礼“三公主”

三公主也是越妃所生,生性风流多情。她与三驸马的婚事也是利益交换,二人并没什么情分。

越妃教养子女特别严厉,三公主可不如二公主懂事优秀,她老是闯祸,所以不被越妃和皇帝待见,以致被驸马家族轻慢。

三公主头一个不待见魏惊鸿了,非皇家所亲还能养在越妃身边几年,期间更没少抢她的风头,二人更是不和已久。

“看来,父皇果真铁心要将她嫁去舅父家了。真的是,她有何不满?娶个如此骄横无礼的新妇,说来还是舅父家吃亏呢!”三公主都没想搭理魏惊鸿,挤走她的位置坐在越妃身前继续调笑道。

越妃满不在意地拾眼“皇后允她进长秋宣门哭闹了?”

三公主十分乐呵道“皇后那软性子如何狠得下心,自是让她进去哭诉了。可父皇铁心联络越宣两族情谊,此事万不会改了。”

越妃似乎并不想接话,她抬眸扫过她一眼道“你表哥那般浪荡子,五公主不肯嫁也不奇怪啊。”

三公主义愤填膺道“凭何不嫁!儿臣当年心悦子晟,父皇让儿臣嫁与宣氏为妇,儿巨不也含泪

嫁了么!同为公主,同等联姻,凭何她想不嫁便不嫁?”

在一旁的魏惊鸿给越妃研磨,听到此处手停顿一下后转眼看向三公主“宣氏附马有功勋傍身,非但家世清白,为人更是正派不阿,可那表哥,整日里花街柳巷地串,哪家女娘乐意嫁。让你与五公主换个郎婿,你乐意么?”

三公主仿佛十分吃瘪,越妃听着好笑的看向魏惊鸿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三公主不服气的说道“那小五满府幕僚呢,日日湊在一处假称商议国事,实则背地里作甚,谁有知道?他们夫妻挺般配的嘛。小五不乐意,不过是因为瞧不上越氏。”

越妃冷笑道“少在我面前煽风点火,你自小在舅父身边长大,他怕是没少在你面前挑唆长秋宫与越氏的恩怨吧。今日我话放在此处,我此生只图个清静日子,收起你们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别给我惹是生非,否则我可不会保你们!”她不耐烦摆手“时辰不早了,赶紧去家宴吧。”

三公主有些委屈“母妃不去”

魏惊鸿盒上食盖,淡淡说道“越妃最烦这些没趣的宫宴,又不是个个都热,何必坐在一起假装热闹。”

三公主猛然拍桌子喊道“那母妃就让她们长秋宫出风头啊”

越妃轻笑道“我乐意將风头送给谁,便送给谁,不服啊?憋着!”

三公主憋了一肚子的气,看着桌面上的山药糕再看看魏惊鸿的举动愤恨的匆匆离开了。

越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下来拿起山药糕道“怪就怪我生她二姐时多生了一个脑子,轮到她就不够了。”

魏惊鸿默认的自顾自的磨墨道“三公主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想来只是有时候性子需要沉淀,越妃就别生气了。”

越妃看向身边的魏惊鸿,细细想了想,便伸手摸着她的头道“惊鸿,你非我所生,可我也将是非道理讲给了你”魏惊鸿忙着回道“您放心,母妃的话,惊鸿记着呢。”

越妃似乎透过她的双眸看向另外一个人,但回神过后拍了拍她的手,再不说其他。

起程之日很快,魏惊鸿自出宫之日便再没有见到凌不疑的身影。

只见清县城门紧闭,不但没有人连卫卒也没有。

“奇怪,偌大城门,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身边的侍卫们讶异道。

魏惊鸿放下手中书卷,与月檀下了马车,望见城外冷清情景皱眉。

“我觉得这情形不对啊!”月檀紧握着魏惊鸿的手道。

没等多久来人侍卫开了一个角门,来人禀报是圣上派遣的南巡使之一的魏惊鸿才开了门。

月檀扶着魏惊鸿下了马车,随处可见市井川流,积水空明。

来人程老县令便已经准备好了客院供其休息,魏惊鸿被相邀恭敬请入后,简单休息便再作巡视。

骅县城质朴清仓,魏惊鸿打量着整座府邸很是节俭看似是清廉为家,从四处听来的程老县令美名不假。

“小姐,方才我们在来路上所探到的兴许是强盗。”月檀思索道。

“这些匪徒不是江湖上的乌合之众,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魏惊鸿摊手坐与书案前,拿出腰包里的瓷瓶药粉倒在室内的香炉内,月檀顺着银勺翻了翻。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流寇而是蜀地的斥候,他们是听闻了圣上西巡的消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魏惊鸿心思深沉,若不是被魏珩故意举荐为其助祷,先行为所做采办家礼,更添圣上美意夸耀门楣,这种好事自然不会拒绝。

“若非是魏大人的意思,那小姐我们不是进了狼窝了吗!”月檀惊恐的站起身来。

魏惊鸿不置可否的也站起来,看着似乎门外一个小脑袋冒在窗檐嘴角上扬。

“你是老县令的侄女,囡囡?”魏惊鸿走向窗前,靠在床边看着蹲在门角的女孩惊讶抬起头来,有些紧张的上前扶身“我…我是想阿姊是京城的贵人,便…便也想送礼物给你,好感谢贵人们,对我大父的帮助。”

魏惊鸿和月檀对视一眼,从门外出去蹲下身来想了想道“那囡囡想送我什么礼物?”

囡囡眼角弯弯“这是我阿兄带给我最甜的糍糖了”

魏惊鸿揉了揉她的头,微笑着剥开糖纸,拿着吃到嘴里点了点头“真甜!”

月檀看着这程家小妹衣衫褴褛皆然有些破损的样子,心微微触动“小妹,衣裙破了。”

魏惊鸿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似是避开的目光,拉起程囡囡轻声道“时间还早,阿姊带你出去逛逛。”

程囡囡自幼失去父母照拂,家中女眷对她嫌少关心,魏惊鸿心切便带着她走街串巷吃了很多点心,还裁制了许多衣服一并带了回去。

没等到傍晚日落,情形可起来并不可观,魏惊鸿紧紧拉着囡囡的手跟在了程老县令身前。

“魏娘子,老朽怕是等不来圣上就要先行一步了,便是今日连累了你们。”程老县令歉意的弯腰低头道。

外面再次响起士兵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以及护卫们有力的发令声,魏惊鸿沉思道“ 陛下宣旨要东巡数州,从起驾那日算起,哪怕再慢也该进青州了,御驾却依旧逗留东郡境内,这说明什么?陈留郡内没什么风声,这又说明什么?”

身边几个幕僚被吸引过来,不自觉问出口:

“这说明什么?”

魏惊鸿紧张道“这说明,有人图谋不轨,先是拖延御驾行程,再突然发难,致使顷刻间周围无人察觉。前几日陛下才途径清县,我猜出事就是这几日,是以清县以西才无人知道个中缘由。”

程老县令叹气道“魏娘子说的不错,此城内外勾结,以人质要挟,现下需速速出兵,如此囡囡就拜托给您了。”

尘烟飞起,一众劫匪来势汹汹,马蹄狰狰,如狂风冲进来一般冲撞着大门。听着城门外的惨叫,将士们都露出隐忍且悲痛的神色,握紧双拳,白发苍苍的程老县令披挂着重重的的铠甲走向城门。

程囡囡想要挣脱魏惊鸿的手哭喊道“大父!阿兄!我要和你们一起同去!”

程老县令转身将视线看向了我,忍着悲伤道“魏娘子,这是县令,请你务必以性命守住它,若之后的县令上任务必告诉他,骅县的百姓就托付给他了!”老县令从怀中掏出县令印,交给魏惊鸿的手上。

魏惊鸿眼神微动,声音颤抖“程老县令,您…”程老县令歉意的拘礼“老身唯一寄托只有囡囡一人,望魏娘子保她无恙,我便心安了。”

程老县令与众将士一脸决绝的走向城门,城门嘎吱拉开一道缝,众人策马冲出,守成的将士们淋上热铜汁,蜿蜒流下,遇冷慢慢凝固,大门缝隙被封死。

程囡囡哭喊着,众人在魏惊鸿身后哭成一片,而门外厮杀声传来,皆然刀劈砍之声,人惨烈嘶喊之声。

“小姐,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月檀哽咽的挡住魏惊鸿想要向前的步伐,抱着囡囡道。

魏惊鸿转身,眼泪自脸颊滚落,思绪凌乱结成一张网。

二日骅县外尸骨累累,血流成河,程老县令浑身浴血手中长枪插入泥土之中,然而人已经双目圆闭,死去许久了。

一群匪徒群起激愤,扛着粗壮的木桩向城门撞去。

城内的百姓瑟瑟发抖,程囡囡被魏惊鸿搂在怀里泪流满面,此时城门不堪重负被狠狠撞开。

樊昌与众匪冲进来见人就杀,见房就烧,成年男子多已殉城,抵抗的便只剩下老弱妇女。

魏惊鸿和月檀护着程囡囡小心的从墙内而过,偶然有一队散兵与悍匪撞在一起厮杀,程囡囡举着小桃木剑面容坚毅的甩开魏惊鸿的手而去,刺向他的大腿。

“囡囡!”魏惊鸿咬牙冲上前去,程囡囡被匪徒踹中一脚被甩飞出去口吐鲜血。

她抱紧囡囡的头将她护在怀中,匪徒怒斥“小畜生,你们找死!”

他提刀上前,朝着魏惊鸿举起了刀。

此时正当魏惊鸿眼见真刀落在自己身上时,他动作顿住,一支羽箭破空而出正刺穿匪徒的胸口。

匪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正看到策马而来的凌不疑凌空一跃,马蹄一脚将劫匪踢飞。

众劫匪疯狂地朝骅县外冲去,樊昌被队伍裹挟离开,凌不疑看向死伤惨重的百姓,语气森冷“一个不留。”

众将士喊道“是!”

逆光看去,魏惊鸿透过薄雾看到马背之上的少年,凌不疑翻身下马,连忙将魏惊鸿拖着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声音透露不出的担忧。

“魏娘子”

魏惊鸿显然有些被方才的场面吓到,她摸了摸怀中囡囡安然无恙的脸松了口气,才抬眸看向凌不疑“凌将军”

凌不疑额首,看向她怀中的小女孩道“你是程老县令的孙女,别怕,骅县守住了。”

程囡囡有些害怕点了点头,魏惊鸿眼神清丽,这话又想是说给她听一般。

“将军,这是县令印,程老县令死前特地交给我,如今我完璧归赵。”魏惊鸿递在他的手中,凌不疑接过神情凝重。

一支羽箭朝凌不疑射来,她猛然想要提醒凌不疑,凌不疑只来得及护住她,箭已末入肩胛处,鲜血喷出。

“凌不疑!”魏惊鸿眼眸深处尽然是他的鲜红,她心中为他的举动自责不已。

梁邱起喊道“少主公!”只见一支箭矢己贯穿凌不疑肩胛,只留箭羽在外。

梁邱起扑过去检查他的伤口“少主公,咱们必须即刻回圣上的驻跸大营,只有医士才能处理这么深的伤口”

凌不疑冷声道“賊匪都己伏诛了么。”

梁邱起咬牙道“逃了为首的樊昌,以及部分随众,已派人去追了!”

凌不疑从怀中取出县令印递给梁邱起“把这枚印交给即将到任的县丞。”

梁邱起接过“少主公,这即将到任的县丞是程始将军的三弟程止,我听闻,此次随行女眷,还有程家四娘子。”

魏惊鸿猛地看向梁邱起“你方才说随行女眷还有谁?”

梁邱起斜眼看向凌不疑“程家四娘子程少商,程止一行早己出发,按说他们昨日便该到了。樊昌一逃,难免周围还有余党。属下担心,会不会遇到。”

凌不疑注意到魏惊鸿眼眸中的担忧,心下决定道“带一队人马随我沿路查探,遇匪剿匪,巡敌杀敌!”

魏惊鸿将怀中的囡囡交给月檀冷静说道“月檀,囡囡拖你送去医馆,我随凌将军一起。”

凌不疑毅然转身盯着她道“太过危险,你…”魏惊鸿上前一步扫过他身后的黑甲卫道“你为我而伤,嫋嫋生死未卜,我怎能贪生怕死。”

“无妨,备马车!”凌不疑一声喊道,梁邱起见状也疯了一般冲出去,翻身上马追随凌不疑,正遇到梁邱飞。

梁邱飞“不是说少主公受伤了么?又要去哪儿?!”

梁邱起“闭嘴,赶紧去救人!”

賊匪们停在几十水之外便忽然停步,有了先前的经验,先出一小队贼匪向前投石,将所有陷阱尽皆破坏。

“上!”

再上一队賊匪,手中托着园木,随着号令重重撞向猪屋院门。

猎屋院门怎经如此沖撞,只三下门便被撞开了。

程家待卫受份者多,此时无别的办法,看贼匪进入猎屋,少步通近,大家只能退到院子角落。

匪首喊道“你们派人往外传信了?”

程少商冷静道“你这股担心我们报信,是因为你们根本不是贼匪,而是反賊睡首!”

匪徒一惊“知道的越多,越活不长,到时候你下场会和你那婢女一样!”

程少商怒喊“你们把阿妙怎么样了!”

匪 首“你说呢?你那婢女也是个性子烈的,折腾了几个时辰都没断气呢,还是我一刀赏了她一个痛快!”

程少商目眦欲裂怒吼“我要你偿命!”握紧匕刀朝匪首沖上去。

匪首见程少商不要命地想与自己同归于尽,火气也上来,挥刀朝着程少商砍去。

武婢想冲来护住程少商,已来不及。

长刀砍下瞬间,一柄长戟飞至,从后直直插入匪首胸膛。

众人还没来及反应,只见一片黑甲白羽的将士如潮水般涌来,片刻奔至眼前,也不分列队布阵,策马奔至就打,先到先打,后到补刀。

魏惊鸿急忙一手拉过程少商,凌不疑从匪首尸体上一把拔出长戟,与扑向眼前的贼匪战在一处,回头看到程她们所安然无恙便也转头再离开。

賊匪顿时吓乱阵脚,拼命奔逃。贼匪奋力砍杀招倒数名护卫。

凌不疑级马相迎,贼匪杀红了眼,摔刀而来,凌不疑手上一动,如金轮照取了匪首的首级。

“惊鸿,惊鸿,你来了…”程少商怔征看着眼前一切,扭头见到熟人立刻红了双眸。

“嫋嫋,没事就好,别怕,有凌将军在我们就一定不会有事。”魏惊鸿抚开她有些散落在额头的头发,刚才那样惊心怵目她也是害怕,但还是努力的安慰着程少商。

匪首被凌不疑斩杀时,其余黑甲卫战斗也己结束,慢慢收拢队形。

天光放亮,透过密林,照在凌不疑漆黑甲胃上,亦照亮他英俊的面庞。

魏惊鸿抬眸看向凌不疑,他亦然俯视着魏惊鸿,两人视线胶着一处,久久不能分开。

“少商,这些东西都一并煮好,千万不能太过时辰。”魏惊鸿蹲在地上和程少商看着手中的炉灶,上面夹起的铜锅正熬煮这她腰包里的各种药草。

“这些草药好香”程少商眼神清亮,有些好奇的搅动着饮勺。

魏惊鸿只见远处凌不疑正吩咐梁邱兄弟,他身边是井然有序的黑甲卫,正打理伤员以及收集武器。

凌不疑看到程少商为程家伤兵包扎。

梁邱飞催促道“少主公,咱们赶紧回别院吧,你的伤势不能再眈搁了”

凌不疑摇了摇头“此处可能还有伏兵,需暂时驻扎,仔细搜寻。”

梁邱起执着道“少主公,你箭伤得重,不像我们随便包扎一下就行,还是回驻跸大营寻个医官”

凌不疑将大氅掀开,只见漆黑肩甲下,玄色织金锦缎上露出一枚断箭的箭杆,血溃己然凝结。

魏惊鸿看到凌不疑胸口的伤处,有些震惊的吸了口气,她扶着门廊进去道“凌将军,这伤拖不得。”

看见家丁甲和梁邱起正站在凌不疑背后,小心将他大氅和肩甲卸下,再是胸甲和外袍,最后是中衣和内衣,露出健硕的臂膀。

魏惊鸿脸红,她犹豫的上前却对上凌不疑冷冷的目光。

待家丁甲移开發在份处的衣裳,众人齐齐倒吸口气。

粗大箭头狰狞的露在右侧锁骨下方两寸处,箭伤周国凝结成一國黑红色。

“凌大人伤多久了?!为何不立刻医治呢!这伤是会越拖越重的!”那名临时跟随的医士懊悔道。

“少主公己然一天一夜不曾休整了,就为了魏娘子执要赶来,连伤口都不曾处理!”

梁邱起皱眉道“阿飞,不得无礼!”

魏惊鸿上前蹲在凌不疑身边,为他所伤愧疚不已,她执着要赶来怕程少商真要丧失性命,却未成想到凌不疑为了救她而伤。

医士犹豫道“凌将军,你自行折断箭尾,如今简头只露出肌肤不足半寸,想要拔箭无处着力,怕是只能割开伤口。”

凌不疑毅然道“那便割!”医士扑通跄倒在凌不疑脚边。

魏惊鸿见他如此决断,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她都有些害怕,如此深之痛倒是对凌不疑来说真的不在乎。

“医士,你可有把握?”魏惊鸿沉声道。

“可小的不会缝合之法,若强行割开,只怕将军血流不止”他不敢再往下说“小人不过是粗通医术,实在无法处買将军的箭伤”凌不疑挥手医士起身。

梁邱飞便要出屋“少將军再忍片刻,我马上找军医来!”

梁邱起皱眉道“你便是再快的马,找来军医也需时日,少将军可还耽搁得起?”

梁邱飞愣在原地“不然找个箭杆顶出来”

梁邱起“那不得伤上加伤”

梁邱飞顿时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才行!”

“我来!”魏惊鸿忍下心中游离,忙着站起身来喊道。

眼见被他们一直盯着,魏惊鸿才有些着急的挥手道“我素来有钻研过医术,只是没有把握,但眼下”她欲言又止的看向身边的凌不疑。

魏惊鸿只看他目光灼灼,垂眸继续说道“既然凌将军信任,我就放手一试。”

魏惊鸿从腰包上取出一把剪刀,她微微侧身,头上的珠穗清脆作响。

将包中的蛇的内劲割断,再将颈绳拿给凌不疑,梁邱飞一脸迷茫,凌不疑却看懂了。

“这绳子可牢固?”凌不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凝滞一瞬,魏惊鸿平稳了呼吸道“这是我抓过的一条响尾蛇,抽了它的茎所做成的医术绳,牢固的很。”

梁邱飞触目震惊“你这娘子好不厉害,还敢去抓蛇!”

魏惊鸿斜眼作道“我也被咬了一口,不算亏了。”

她将绳嵌入皮肉,勾进箭筷下,因怕凌不疑疼,不敢用力,只能一点点嵌入。

凌不疑的眼眸深深刻入了她的面容,意图在她的眼睛寻找到一丝能不让他心跳加快的证据。

他身架生得高大舒展,离得越近,越彼此气息可近,魏惊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脸上略热,连忙把脸挪开些。

“凌不疑…你…”大脑一片空白的魏惊鸿乃至呼吸紊乱都未曾发觉,不知为何每次与他靠近,都不敢对视。

凌不疑那捎带侵略性的粗气尽数袭面而来,但她必须忽略掉,魏惊鸿眼眸轻颤,见她心思不定,便一把握住她的手向自己怀中方向使劲。

眼见箭头掉落,魏惊鸿忙着用手边的布纱盖住了凌不疑的伤口,眉毛微蹙。

“如此鲁莽,你不要乱动。”

见她有些生气,凌不疑嘴角轻轻翘起一个弧度“魏娘子不必紧张”

梁邱飞小声嘟囔道“若是箭族脱杆了,魏娘子只拉址出一个箭头怎么办?”

梁邱起瞪了一眼梁邱飞,梁邱飞不敢再做声。

凌不疑拉过她的手在上面缠上雪白锦帕“你小心点,别把自己的手扯伤了。”

魏惊鸿盯着这绑在手上的手帕,一眼熟悉“这个丝帕不是那日我…”

梁邱飞见少主公体贴女人,震惊看向大哥,梁邱起镇定将目光转向他处。

魏惊鸿认真将左手抵住凌不疑紧实胸膛,一鼓作气往外拉扯。

随着一阵粘稠兹拉之声,那支己被染成红黑色的断箭终于被拉出来了,而凌不疑府膀凝结创口再度破裂,鲜血流下。

魏惊鸿惊得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啊?”

凌不疑忍住痛意,默然摇头“我没事”

梁邱飞对梁邱起惊讶道“血都流成这样了,还不痛?!”

梁邱起一脸认真“少主公说不痛,就是不痛。”

凌不疑不再说话后清理伤口就更快了,魏惊鸿用烧红后的银器为他缝好了伤口,额头的冷汗也滑落脖颈,凌不疑见她白皙的肌肤顿时心内如同火烧。

“凌将军,你为何要这么忍着,对身体不好而且…这也没什么丢人的。”她与其忍着伤痛的双眸对视一眼,就心里为他害怕而担心。

“对身体…不好?”声音喑哑又低沉,凌不疑倒是被这句话惹的有些微想笑。

不远处的火盆里,木炭燃烧发出些噼啪声,二人距离不过咫尺,他的呼吸可闻,心跳亦可闻。

眼前这位将军,年少成名,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这样的伤病疾痛,恐怕也早已遍及全身。

她双眸微动,心下难过“凌将军,日后定要平平安安才好,如此便不必受这些苦了。”

凌不疑闻言一怔,有些艰难苦痛承受过,可这样被人惦念着,和以往的颠沛流离相比,他从未感受到过。

魏惊鸿用剪刀剪开丝线后送了一口气,她想了想握紧手中的丝帕后道“凌将军,我的手还可以上药,但我这丝帕采用远山冰蚕的料子可以治疗伤口,丝帕先交给你吧。”

凌不疑看着替他肩膀处被包进去的丝帕,面诺温色,又看向断箭之上,双眼眯起。

程少商刚好进门见包扎完毕,看着他们盯着的东西道“这箭有何不对?”

凌不疑看了她一眼道“此方之的举中新道的精铁兵械,之前存在你男公看管的仓库之中,如今

就落入了这些人手里,可见”

魏惊鸿严肃思索道“可一切都被将军料中了,蜀地有二心,暗中买军械意图谋反,这次假扮賊匪加害于我们的,便是蜀中叛军。”

众人日光齐齐看向程魏惊鸿,不过她从父是三军太尉,知晓这些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凌不疑沉声道“圣上西巡途中,得知桦县有异,特命我先行剿匪。幸而祸乱刚起就彼扑灭了。”

程少商忙着问道“那外面那些冒充贼匪的叛军,凌将军打算如何?”

凌不疑抬眸道“你想如何处置?”

梁邱起禀报道“少主公,程家被劫财物已寻回半数,还有一些己被他们挥霍。”

程少商朝着凌不疑行谢礼“能寻回半数已是不易,多谢凌将军相助。”

凌不疑点了点头,受了她的礼。

梁邱起接着说道“此役被俘叛军共有四十二人。已甄別完毕,人人手上都沾了血的。”

凌不疑皱眉“竟留了这么多活口”

魏惊鸿一旁抿了抿嘴,冷声道“让他们活着就是给程老县令抹黑,他们自闯入城内无恶不作,竟妄图活着,如此贪生怕死之辈,真是枉为做人!”

梁邱起赞同的点头道“这群无胆鼠华,杀掠妇孺时狠辣歹莓,一看打不过了降得可快哩!”

梁邱起踹倒一人,那人吓得溺在裤上,魏惊鸿有些嫌恶地扭头而去。

凌不疑便从自己身侧拿出一个米色的布帕“这帕子沾过安神药粉,你既然将帕子给我,若闻不惯血腥和其他气味,可用它捂住口鼻抵挡。”

魏惊鸿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捂住口鼻,凌不疑见她用自己的手帕,微微一笑,回手将箭头扔在几人面前。

凌不疑冷声道“你们的军械,从何而来?”

贼匪喊道“我们哪知啊,无非抢夺而来!”

凌不疑思索道“沿路我军从未与你们正面交锋,更无败绩,怎么会有这般多的军械落入你们手中?”

众贼雁不吭声,凌不疑面色冰冷“盗用军械不过是流放,若是从叛则必死无疑。你们认哪个罪,都可以。”

贼匪眼珠一转“当真?我们只是盗用军械,这批军械是早些日子有人卖给我们的。”

凌不疑毫无犹豫的说道“好,拉出去,和剩下的一起都杀了!”

程少商和魏惊鸿均震惊的看向凌不疑。

程少商小声在魏惊鸿耳边说道“凌不疑,人倒是好人,就是杀性重了些。”

贼匪怒意“你,你怎能出尔反尔!”

凌不疑冷笑“与你们这些人,有守信的必要么?身为朝廷武将,你们明知军械于阵前将士如同性命般重要,还盗用军械,简直罪该万死!”

賊匪悲喊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是樊昌将军啊!是樊昌将军买通我们的,樊昌一直说自己当年助圣上打天下,功不可没。可到了论功行赏之时,他却连留在都城的资格都没有。他不满圣上让他镇守蜀地,所以才盗份车械以充军备!”

魏惊鸿握紧拳头,她想起程老县令和囡囡的那一刻心里再无法平静“什么是迫不得己?什么是逼你们!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分恋财物?难道不是你们自己贪恋权柄?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何必装可怜!凌将军,对不对!

凌不疑淡淡微笑的看向她“再对不过了”

梁邱起压低声音“少主公,杀降不祥。”

凌不疑淡淡道“这些賊匪刀架于颈项,才弃械投降,我瞧不起他们”他想了想看向身边的少女犹豫道“你可觉得我杀了他们太过残忍?”

程少商没等魏惊鸿出声,想起阿妙咬牙切齿“凌将军把这些俘获的贼匪交给我如何?我来杀他们!杀降不祥,可他们又没向我投降!我杀他们便没关系了!”梁邱飞,梁邱起更加震惊的看着程少商。

程少商有些不忍的说道“我问你们,昨夜,你们捉去的我家婢女阿妙”她声音颤抖“你们是如何对她的?”

梁邱飞低下头略有遗憾道“那女子…我们只找回了她部分尸骨”

程少商哽咽道“你们杀婢女,又是谁通你们了?!你们也配为人?!你们既然不想做人,要做禽兽牲口,那我就当你们是牲口,想怎么宰杀就怎么宰杀!”

城匪怒目圆睁“你敢?!我们兄弟化作厉鬼,也要彻夜撕咬你!”

魏惊鸿伸手将程少商护在身后,脸色变冷,轻笑半分,这一笑倒是让那些人都静了下来。

“你们做了鬼,只会被阎罗地府审判做下多少冤案!下十八层地狱去受刑还有功夫来找我们?”

八名贼匪还想怒骂挣扎,凌不疑一个手势,几名黑甲卫将人拖了出去,程少商勉强撐著想去观刑,被凌不疑按住。

魏惊鸿见状扭头拉住程少商道“嫋嫋,你别去了,会做噩梦的。”

程少商摇了摇头“我从不做噩梦,我要去眼看着这些牲口怎么死的!”

魏惊鸿气愤的将程少商拉过来,正神道“程少商,不要为不值得的畜生脏了自己的眼睛,凌将军自有法子让他们痛不欲生,婢女被搒走不是你的过错,嫋嫋,回去吧。”

看着魏惊鸿渐柔的面孔,她再也忍不住这些日子以来的颠簸和苦楚抱紧了她开始抽泣起来。

“制诏桦县县令程世成,广善大义,与生民恩众,名施于后世,天下之贤大夫竞称也,特追封为二等关内候!”

程止高昂“起灵,送程大人!”

桦县之中,哀乐奏起,满城编素。全城百姓一身孝衣,程止亲自为老县令扶棺。

随着白幡和铜锣开道,送葬队伍护着棺木,缓缓地向城门外行去。

山河寂静,满城吗咽。桦县街道井不长,但走了许久,许久。

“老县令,桦县西街何志男给你送行了!”

“老县令,桦县羊肉张,给你送行了!”

学子们齐声“老县令,桦县学子们,为你送行了!”

“老县令,桦县曾受恩手你们全家的百姓,都来给你们送行了!”

随着棺木经过,百姓陆续下跪自报家门,磕头相送。

行至墓园,魏惊鸿看者程老具今碑旁的新增的小城丘,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随即找出自己带着的手帕,却发现是凌不疑那时递给自己的,垂眸想了想还是用手擦去了眼泪。

突然感觉雨滴的消失,她抬头一看一顶油纸伞替自己挡去风雨,回过头却发现凌不疑站在自己身侧已久。

魏惊鸿似有落寞的看向程老县令的墓碑,若有所动“凌将军,还未谢过你,若没有你帮忙,少商,还有我自己的性命早已丢了。”

凌不疑淡淡道“分内之事,魏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魏惊鸿浅浅一笑“自然是要记着,若有一日将军有难,惊鸿也自会帮将军一把。”

凌不疑眼神微动,难于心口而说的话却在脑海里过了几遍。

“凌将军,我从前听过你的事,他们总说世道不公,杀戮不休,恨极了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可这恨又有何用?”魏惊鸿认真看向他的双眸,语气毅然道“杀戮,也是为了守护啊”

凌不疑心神荡漾,从未有人这么解释了十几年来所有过彷徨之际,凌不疑深深注视着她良久,开口轻声道“即便是如此,终归是双手染了血的。”

魏惊鸿摇了摇头,她紧接着拉住凌不疑的手臂道“若是我一定不在乎,就像是你救我于水火,我自不会把你和那些贼匪相比,凌不疑,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你就是那道光。”

此时二人同乘一把伞下,距离不过几毫,她贴近他的身边如雨声入耳,魏惊鸿才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忙着摇了摇手红了脸颊“凌将军,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很感谢你救了我,而且现如今少商也可分辨好坏…”

看着她手足无措,平日嫣然无方如同举止端庄的女娘般的不一样,凌不疑却觉得,她甚是可爱。

“魏娘子今日所说,子晟,记在心里。”

魏惊鸿看着他缓缓露出的笑意,便也没觉得凌不疑是旁人所说那般狠毒无情,反而她今日与之言谈,凌不疑,是个顶顶好的人。


自是安顿好程少商他们一行人,魏惊鸿虽是舍不得囡囡她们,可却没有法子能将她带离。

程少商眼眶湿了,上前握住程囡囡伸向半空中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房处。

魏惊鸿便一边为程小妹盖好被子,擦拭血迹。

程少商温声道“别怕,你父兄没有丢下你,他们只是上阵杀敌去了,他们是大英雄。”

握住程少商的手,程囡囡冷静下来,医士连忙上前给程囡囡施针。

程小妺绥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程少商和魏惊鸿,嘴角牵强的笑了起来。

“惊鸿阿姊”魏惊鸿另一只手也拉住她,温柔看向囡囡“囡囡,别怪你父兄,他们不是有意要丢下你的。”

程囡囡点了点头“囡囡不怪大父和阿父、阿兄,他们是为了救全城百姓才会死的,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大英雄。”可她似乎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曾经,哽咽道“可囡囡不想要大英雄,只想跟他们说话。”

程少商和魏惊鸿对视一眼,忙着扶身看着程囡囡“你还有姐姐呀,你有话可以跟我们讲。”

程囡囡眼眸盯着窗外“从前,我生病时,大父都会抱着我说不疼不疼,阿父会给我讲故事哄我,阿兄会把好吃的饸糖让给我吃……可是囡囡这次好疼好疼,他们却不在了,姐姐,你能代他们抱抱囡囡吗?”

程少商一把抱住程小妹,眼泪落下,声音哽明。

程少商忍着眼泪“别怕,不疼了。姐姐也很想他们,桦县所有人都想他们。”

魏惊鸿伸出小手替程少商擦眼泪,凌不疑靠在门口听着屋内的声音,暗暗观见她难过,心中也悲恸。

程囡囡眨了眨眼睛,拍了拍魏惊鸿和程少商飞手“不要哭,我给你吃饴糖好不好,这是阿兄临走的时候悄悄塞给我的,我舍不得吃,姐姐你们吃,吃了就不疼了。”

魏惊鸿看着手中小小包着的有些化了的糖,双眸微红。

南巡之路进行一半,骅县已经遭难,魏惊鸿众人自是没有理由再停留此地,程家还需要在此地继续休整,纵是有万分不舍,还是需要告别。

驻跸别院

屋内,孙医官正在给凌不疑换药,打开包扎后表情震惊,孙医官道“将军伤口已腐,得忍着点疼,下官得先行清疼,除去腐肉才行。”

孙医官小心翼翼地拿刀 开凌不疑有膀上伤口的病肉,鲜血涌出。

便装的文帝在屋中来回踱步,他身材高大魁括,行动却并不如寻常皇帝般端着。

听到孙医官的话忍不住驻足在旁锁眉偷吞,孙医官每割一刀,凌不疑没反应,文帝倒在旁嘶嘶地抽凉气。

凌不疑瞥了他一眼道“臣的伤口有碍观瞻,陛下不若先行回避”

文帝有些生气的喊道“回避个屁!”

文帝意识到自己言行不符身份,深呼吸压抑住怒气。

文帝无奈的说道“你也知自己伤得重么?再晚上一日,别说半个臂膀,只怕连你的小命儿都得丢了!朕看你还是尽快娶妻生 子,不然整日打打杀杀,早晚死了都无人送终,坟前连个打灵幡的人都没有!”

凌不疑淡淡说道“陛下若是再想像四年前那般压着裕昌郡主,臣就再出征,即便是去胡人地界上找仗打,臣也要将这条性命葬送在那里,陛下也就再无此烦恼了。”

文帝握瞧着凌不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愤紧拳头“你!竖子!”

此时曹常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弯腰低头道“陛下,魏娘子带着汤药来了。”

文帝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一挥手便让宫人带着魏惊鸿走了进来。

方才在帐篷外倒是听了不少,魏惊鸿心中有了一些思量,她翩翩进来拘礼道“臣女见过陛下。”

“惊鸿,快起来,朕听说是你帮子晟处理伤口了?”看着文帝不同于刚刚对凌不疑那副气焰,他倒是今天格外温柔了。

魏惊鸿眼神波动,往身后的凌不疑那边小心看去,谁知他倒是从刚刚她走了进来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过。

她只好笑着说道“臣女医术不精,若耽误了凌将军治伤,怕才是臣女的罪过。”

文帝啧啧道“连惊鸿一介女娘尚且知道,你看看你,只有你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他接着观了二人之间视线的变化,突然好似发现了什么,文帝顿时一副生气的样子“就仗着朕舍不得怪罪你,肆意安为!联当你是亲生子般抚养长大,你却如此不爱惜自身!朕就问你,你究竟想做甚!”

魏惊鸿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吵架,不敢插话进去,但却会为凌不疑若是惹恼圣上而担忧。

“朕与你舅父情同亲兄弟,自幼同吃同睡长大,你舅父为国家舍去全家性命,朕心痛自责末能救他一命,只能将霍氏全族荣耀都赏赐给你,盼你代他们活下去.可你不娶妻生子,也不爱惜自身,倘若有个好歹,你母家霍氏血脉就彻底断在你手上了!”

“臣只想像舅父那样娶到知心相爱之人,与其是像城阳侯朝秦暮楚地弃我阿母,使得两人怨恨半生,臣宁可子然一身,陛下不必再劝了。”

凌不疑一瞬间出神,魏惊鸿瞧着忙着挡在他们二人之间,凌不疑说完后沉默了起来。

文帝被噎得半响说不出话来,气呼呼的插着腰。

“陛下,凌将军既是受了重伤,难免不会说一些气话在里面,惊鸿定然也想着陛下的好处,若能得到陛下赐婚谁都会高兴,可凌将军自小和他人不同,若不选的他心仪的女子,还不若为辅佐陛下继续建功立业!”魏惊鸿一番话倒是渐渐融了文帝的心,这小女娘自知他心中的好,这凌不疑却好像不开窍。

文帝回过神看了一眼漠然的凌不疑,再看看低着头的魏惊鸿,叹了口气道“你们二人倒是一个爱气朕,一个又事后哄着朕,倒总要为自己想想,终身大事啊。”

文帝一甩袖子而去,临走前看着跪着的梁邱两兄弟,怒斥一声“你们两个,给朕滚出来。”

三个人离开后,帐内倒是变得十分清净,魏惊鸿才长长舒了口气坐在凌不疑身边的塌上道“这世上能把陛下气成这样还宠着的人便只有凌将军你了。”

凌不疑神色变的无方才的静默,他浅笑着将落在床铺的外衣套在身上,轻声说道“我自是知道陛下的好,可我的人生一向由自己做主,无论是谁,都不能强迫我做不会做的事情。”

“我也是如此想,若我要嫁,便也要找一个与我契合理想,不畏这世道权势,携手同行之人。”魏惊鸿听到凌不疑的那番话,自思考起自身,若无这样的人她一人也会活的更好。

凌不疑微笑着看着她,似有情愫暗生“魏娘子和我也略有不同”魏惊鸿有些好奇的抬头询问道“如何不同?”

凌不疑突然俯身探来,身上似有若无的木棉香让她略感意外,谁知他只是将她有些紊乱的头发将它安顺放在一边,些许暧昧“子晟要寻的便一眼既知是她。”

魏惊鸿紧紧握着手中的衣摆,怔怔盯着他的肩膀,半晌道“凌将军的伤应是好的差不多了。”

凌不疑怕心里这么做吓到了她,便有些遗憾的坐起来离她远了一些。

文帝似乎是捕捉到了大八卦,他小心的从后帐出来端坐上位重重叹息,梁邱兄弟吓得不敢抬头,太监曹成经轻咳嗽一声,示意文帝不要吓人,文帝挺直身板开口“那樊昌功夫很是了得么?竟能把你们少主公伤得这么重?”

梁邱飞嘟囔道“陛下也太抬举樊昌了,少主公可不是被他伤的,是被自个儿拖的。”

文帝又不好直接问他们二人魏惊鸿和凌不疑之间的事情,若是被世人知道偌大皇帝偷听墙角,这可不好说啊。

梁邱飞说完,梁邱起用路膊时撞弟弟一下,梁邱飞立刻委委屈底地低头。

文帝似乎嗅到八卦味道,来了精神“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邱飞被梁邱起眼神警告不敢开口,文帝气不打一处来。

文帝不耐烦道“你哪个主祥?你们少主公日说十句话,你们就只说九句半。再不说,朕连你们少主公一并责罚!”

梁邱起咬牙并口“少主公领命攻打在桃县的樊昌叛军,叛军甫定,在骅县救了魏娘子后,魏娘子又听闻新上任的县丞未曾前来接任,恐其途中遇险,少主公这才因此又折返相救,才敢误了肩伤。”

文帝皱眉道“新上任的具丞?不是说那新县城去了清县么,你家少主公既去新县,为何不顺便在清县治伤啊?”

梁邱飞忍不住道“少主公没去清县救县丞,而是为了魏娘子转而去救的那程家女眷,因为魏娘子和程娘子乃是手帕之交。”

文帝捕捉到八卦关键词,一下子激动地站起身。

“是因为魏娘子啊”

“对!就是魏娘子还给少主公拔箭,手上也没个轻重的,少主公忙着追拿樊昌,这才耽误了伤势。”

文帝一开始还有些不信,纵是魏惊鸿会一些皮毛医术,但那军伤也是血肉模糊,一个女娘倒是不害怕,为了凌不疑能克服,他怎么不记得魏惊鸿少时因为一次意外,见血就晕。

“拔箭……还疗伤!”

梁邱起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梁邱飞也知道自己嘴快说多了。

梁邱飞硬者头皮“是”

二日依旧雨声渐大,皇甫仪设宴招待几人,凌不疑正在黄埔仪这里养伤,他便也便一道邀请了这些日子照顾凌不疑的魏惊鸿。

安车停在别院外,驾车的梁邱起打伞接程少商下车。

程少商拾眼,发现此处白墙黛瓦,墙高院深,处处气派雍容。

“少商!”魏惊鸿提着衣裙见程少商忙着激动的小跑了去,凌不疑到身后下马,接过梁邱起手中的另一把伞,为魏惊鸿揭开撑伞。

她扫过凌不疑一眼后,看向程少商握住她的双手笑道“此前听到你遇到了黄夫子,所以凌将军正巧碰上,我听你要来心中不甚欢喜。”

程少商也看起来十分开心,倒让人看不出她之前遇到什么生气事,她早就丢到了脑后。

袁慎和楼垚也下马。

楼垚心急道“少商,你等等我!”袁慎一眼看明个中因由,眼疾手快拉住楼垚,勾住他脖子。

袁慎笑道“阿垚,你居然又议亲了!可万不能就此沉迷温柔乡,忘了白鹿山夫子们的教诲。”

楼垚犹豫道“当⋯当然不会。”

袁慎似放大了声音“我与你大兄是同窗,今日我便代他尽些兄长职责,考校下你这段时日功

课是否荒废”

楼垚一脸苦涩“啊?不是吧?”

似乎注意到了那边,魏惊鸿讶异的看向程少商“嫋嫋,莫不是你和他…”

程少商拍了拍魏惊鸿的手一路跟着她进了屋内,凌不疑见状收了伞并未打扰她们二人说话。

程少商见状一脸八卦“惊鸿,这凌将军对你倒是和旁人不同。”

魏惊鸿心中起伏波动,她却没迎合程少商的话,审视的盯着她道“先别说我,你和那楼垚是怎么回事?”

程少商抿了抿嘴,一脸赌气的吐槽道“阿垚他对我很好,我便知道他与何昭君之事,可我不在乎,而且我们约定好了他日后去做父母官,我便携手与他一道,这不是很好吗?”

魏惊鸿沉默半晌,她思虑再三却没有阻止程少商继续说下去,看着她眼中的喜悦却不想再让她失望“嫋嫋,你是否真心悦与他?每每想到就只要他一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更甚者,给他生儿育女?”

程少商估计并未想的如此深,她皱眉道“又不是天下所有夫妇都要如此一般,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变好,为何不能在一起?”

见她无法说服,魏惊鸿只好拉住她的手无奈笑道“我知你的性子,但也会相信你的眼光,少商,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无需在意别人。”

“惊鸿,我就明白,你是能理解我的。”程少商高兴的揽住了她的手臂笑了起来。

程少商被魏惊鸿经梳洗打扮后走进餐厅,二人容色娇美,姿态俏丽,看得凌不疑、袁慎、楼走三人纷纷一征,各怀心事,凌不疑凝重深沉,袁慎心中带气,楼垚则真心赞美。

程少商见上首坐皇甫仪和凌不疑,左侧第一刚是魏惊鸿才坐下,程少商想坐到左侧第三座位,好将第二座位留给楼垚。

谁知袁慎长腿一跨直接坐到左侧第一位置,指着身旁次座“阿垚,坐罢。程娘子,也坐”

程少商皮笑肉不笑地照袁慎所说的落座,与魏惊鸿正好对视。

凌不疑举杯“愿战乱消弭,风调雨顾。”

皇甫仪伤感道“愿岁月不悔,往日不哀。”

程少商翻个白眼,被袁慎看到,回瞪她一眼。

皇甫仪“三十多年了!我不得已离家游历天下,已经二十多年了,程娘子,我今日倚老卖老,随你叔母叫你声少商可妤?”

程少商瞥了他一眼“大夫随意。”

皇甫仪“喊我夫子吧,咱们相逢即有缘。今日我就与你讲一个放事。不过只是个故事而已,请勿攀扯他人。”

程少商又翻个白眼“哦!”

听到这里魏惊鸿也忍住笑意吃了一颗葡萄,这黄大夫莫不是怕别人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事情。

皇甫仪“许多年前,某地有位世家公子,虽父亲早亡但才华出众,后名声娑然,处处受人追控,这位公子有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可指,他总觉得这未婚妻配不上自己,因这位未婚妻容貌平凡。”

那末婚妻家中亲长纷纷劝说她退婚消灾,可她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不肯背信弃义退婚,非但如此,她个小女娘,还要一力承担起照顾公子家眷的重责,吃穿用度俱是她从各处筹措来的,更要备受未来君姑刁难,这一等,就是七年。

程少商听皇甫仪的话大大地翻个白眼,冷脸道“夫子恕我直言,那位公子就不该让未婚妻痴等。”

魏惊鸿见状也思索道“一等七年,一个女子的大好年华也被这个人辜负了,算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公子都欠了她。”

袁慎有了兴致,他欣然应道“敢问魏娘子”似扫过程少商“倘若遇上这事的是你心悦之人,你等他还是不等?”

程少商白了他一眼“袁公子这问题问得还真是不刻薄,我来问袁公子个刻薄问题,倘若你遇上这种祸事,要不要人家等你啊?”

袁慎没打算继续搭理她“我先问的,请魏娘子先回答。”

见众人目光,她不好推卸,魏惊鸿似乎也发现凌不疑倒是也看着她,目光灼灼,她毅然说道“我不会,若他真有将我放在心上,便不会将弃我,抛下与我一切,便是没将我当做他的妻子,我便是恨他一辈子,也不想留自己傻傻等着。”

“没错!就这个道理,凭什么要我们女娘一生依附在这些男人身上吗?”程少商好不出气的拍了拍桌子道。

皇甫仪摇了摇头“公子实不明白,未婚妻能等他七年,为他吃这么多苦,为何眼见花期在望,偏在最后一件区区小事上固执!”

凌不疑抬眸看去“敢问,那位公子对未婚妻是否关怀体贴?”

皇甫仪犹豫道“这位公子自小冷静自持,并无这等殷勤”

凌不疑点了点头道“听夫子所言,这未婚妻乃冰雪聪明之人,这位公子喑暗惋惜未婚妻容貌

平庸,夫子猜猜看未婚妻是否早已察觉?”

皇甫仪忙着激动道“少年时虽有此意,可到后来,他感动于未婚妻深情厚义,再无这等轻浮

之想了啊?!”

程少商不置可否的轻笑道“那未婚妻要的是公子的感动吗?那未婚妻所求的不过是希望心上之人也把她放在心上而已,谁知遇上个既自负又薄情的混账!敢问,若是这未婚妻和孤女都掉人河中,公子先救谁?”

魏惊鸿也严肃道“若未婚妻懂一点点水性,将能在水上浮得片刻,而孤女丝毫不会水。他先救谁?”

袁慎将矛头推向了凌不疑“凌将军,若换做是你,你先救谁?”凌不疑转眼瞪着袁慎。

程少商低声道“刻薄!”

凌不疑神色自若,便扫过魏惊鸿一眼。

“自是先救未婚妻”

他转向皇甫仪“若那公子先去救孤女,未婚妻可能被水草缠住,可能叫水流冲走。若是公子真把末婚妻放在心里,怎容心上之人有半分不测!”魏惊鸿眸中浮现着凌不疑曾救她的那些场面,心中顿感暖意,却又见他如此决断又隐隐去欣喜。

皇甫仪低下头“难,难道眼睁睁看着孤女去死?”

楼垚忙着道“若是,若是我,我也是要先救少商的。”

程少商笑对楼垚“还是你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楼垚飞红了脸,心里十分受用。

魏惊鸿见他二人如胶似漆的感觉,却出神的望向凌不疑,看着他再笑意向自己看来,双面立刻又烧红了起来。

袁慎皱眉“那未婚妻并未掉人河中,此假设不成立。”

凌不疑转了转酒杯“那孤女也末掉人河中,只是自行服毒罢了。这等人死便死了,只为那名护卫过继子嗣,将来保他升官发财,子孙绵延,让那护卫香火永继就足够了,再不必怜惜!”

此话已让皇甫目瞪口呆。

楼垚沉吟开口“未免有些对不住那名惨死的侍卫。”

魏惊鸿略有不满的说道“对不住便对不住了,人生在世,哪能人人都对得住!”

程少商立刻点头附和“就是!家父是武将,战阵之上为了护卫他这个主帅,死伤的将士多了去

了,也没见个个都有女儿妹妹要来嫁我阿父的!”

凌不疑忍笑道“这位末婚妻既不能信公子虽面上冷淡实则对她有心,也不能信公子对那孤女确实亳无情意,如此不能互信的两人如何结为夫妻?她约是想明白这点才断然退婚的吧。这位未婚妻用了七年时光证明自身对公子的心意,又断然退婚,就是为了告诉公子,她虽容貌平凡,但心意不容轻侮!”

皇甫仪预然坐倒在地,以补捂面再不复出声。

宴席结束后,魏惊鸿出院落深呼吸,身后一件温暖大氅罩在肩头,再次回头才发现来人依是凌不疑。

“夜深风寒,切不可着凉。”

“多谢凌将军”魏惊鸿揽住大氅,心下一暖。

凌不疑温声道“子晟以为,这位未婚委实乃一位大智大慧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一旦想清楚绝无留恋分毫,她若再遇见对的人,余生幸福安乐,对么?”

“人生不过百年,若是我定不知该怎么面对,我心一人,便不会能和这位女子一般。”垂眸后她略有感触的叹了口气。

凌不疑克制自己良久,忽然上前一步通近魏惊鸿,她被他气势所压退后几步,一直退到墙边。

凌不疑沉声“如你所言,人生百年,需选对人走对路方才得大幸。”

魏惊鸿不知该如何回答凌不疑,一双如桃花般的眸子盯着他认真面庞,想说的话犹豫再三。

“樊昌一案只待回京再行计划,子晟希望,再见到魏娘子时,你能与我有一般的理想”

凌不疑的话如同烟花在她耳边震开,她心跳加速内呼吸紊乱,虽然并未直言所讲,但她已然明白。

凌不疑见她没有回答,虽是失落却只退后半步离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生怕多做什么惹她不快便远离自己,却还是想要靠近她,再靠近一些。

“凌将军”她低哑一声回答,声线竟也不觉染上几分颤抖“若是你,你会等思念之人多久?”

凌不疑那双褐色的瞳孔里,零零散散,似乎勾画着她的影子,眼中的情意又如此真实的传递过来。

“子晟,穷极一生,愿她永远幸福,哪怕无我。”

魏惊鸿惊失抬眸,眼前与惦念之人何其相似,她紊乱的呼吸却让自己如此痛苦又愧疚。直到脚跟撞上身后的廊柱,再无退路,她扶着柱子像是慌然离开的样子“凌将军,恕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披风”

迟迟未有对方动作,半晌,才闻得头顶传来他失落的一句。

“好生收着”

皇宫文帝书房内

文帝烦恼地紧闭双眼,重重的叹息。

曹成“陛下,魏娘子和凌将军的事情您就莫要太操之过急了。”

文帝叹气道“朕只是心疼子晟,自他阿父娶了淳于氏将他阿母气疯,婚事便成他心结,宁愿背负不孝忤逆的名声,也要与城阳候划清界限,朝中都参子晟不孝,却不知他才是这世间至真至孝至善之人。”

曹成皱眉道“城阳侯此生娶妻两回却只生一子,只要凌将军肯服个软,将享何等滔天富贵,可凌将军为母亲不为所动。”

文帝哀伤道“朕欠霍氏全族性命,就是偏疼子晟一点,也弥补不了当年的错憾啊。呵,谁料到,倒令得朝中眼红嘴馋,变着法了在朕面前诋毀诬陷他。你瞧瞧这些玩意,明明是廷尉府监管不力弄丢了樊昌,子晟不过是协助审案,这才回都城才几日,他们就一个个急着给他扣上懈怠失职的罪名!”

曹成犹豫道“那,这次凌将军能抓回樊昌么?”

文帝眼中似有光“朕信他!如同信任当年霍兄一般!”

传令官奔跑,面染风霜,衣衫斷楼,神色格外凝重。

“报!雍王起兵!冯翊郡危矣!”

景时,宣明殿内。

待从若干皇宫议事厅有些简朴。文帝坐在首位,摇摇曳曳灯下,映照得脸色凝重。

凌不疑立在旁不辦喜怒,他身侧站着慈眉善目的太子,一身和气。

太子对面站着剑眉星目的三皇子,神情倨做,衣者严蓮,其至有些一丝不苟。

楼太傅和小越侯分别站在太子与三皇子两侧,阵营不同的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各白别开脸去,气氛极其尴尬。

文帝打量下方各怀心思的众人,将前方年报扔在众人面前。

“冯翊郡军报诸位都看过了吧!诸位皆是联最信任之人,特持召你来此议事,便是不想诸位拘泥朝堂规矩,只想听听你们的真心话。”

三皇子是越妃的儿子,为人看上去冷淡,却心系家国百姓。

“雍王父子凭借联姻婚宴对何将军者发难,意图胁迫何将军携手谋反,显然预谋己久,其心可诛!父皇,儿臣认为当立即发兵冯翊郡平顺,以儆效尤!”

太子和气站出来道“三弟,雍王乃是最先追随父皇大业的老将,此番行差踏错怕也是受人挑咬,一时昏了头,儿臣觉得当以招安为首,以显父皇心怀仁德,未忘旧臣惜义啊。”

小越侯嘲讽道“万人到太子殿下手中,总是一团和气啊!但那雍王既能做出辜恩负德行径,哪还讲什么君臣之义!难道胜下此番追究他叛国之罪,就不够大度仁慈了?陛下又不是开善堂的!依臣看管他奶奶的仁德情义就该将他们肖家全都剁成肉泥,看日后还有哪个胆敢造反!”

楼太傅瞧了他一眼道“小越候,从先朝始,皇家治理天下便以需术,至你我今朝怎能动辄打杀?”

小越侯冷声“先朝用需术治国,才导致叛乱四起,依我说要朝堂稳固,就必领用重典,杀一儆百!”

一众人又开始争论不休,文帝揉者眉心,神色不耐。

凌不疑沉声打断众人“何将军的长子,昨晨己战死了。”

“什么!”

文帝猛地站起身,四周还在争论不休的众人也齐齐一静。

文帝皱眉道“子晟,消息可淮确?”

凌不疑抬头道“臣麾下有一谋士喜好游历四方,结交天下游快,这便是他所结交的游使从冯翊郡那冒死送出的消息。”

“何勇自身与子侄也是骁勇多战,何以沉沙折戟啊。”

凌不疑严肃道“何将军去冯明部本为参加女儿婚宴,所以并未带足兵马。得知雍王不臣之心后,他们父子兄弟拼死一战才将雍王的兵马堵死在冯朝都,否则诸位也无法镇定地在此商榷是战是和了?”

他重重向文帝施礼“臣请陛下立即发兵驰援!”

文帝点头道“往日,并未催他交出属地與图,没有與图指子,此战只怕更为凶险啊。”

凌不疑拱手“臣的那位谋士去过冯翊郡,并能绘與图。”

楼太傅挑衅的笑了笑“凌将军麾下真是能人来出,此等人才理当举荐人朝,为何隐藏起来呢?”

凌不疑似笑非笑“在下也是这般想的,不该再藏者了,陛下,可派吴将军先行一步驰援,臣拿到冯翊郡與图后会与吴将军汇合,与他共同抗敌!”

楼太傅弯腰看向他“那老臣便在此处预祝凌将军凯旋了,真是可惜,明日家中设宴,本还想请凌将喝杯酒,如今怕是赶不及了。”

凌不疑冷脸似乎看起来并和他没有关系。

“贵府这是要办喜?”

楼太傅笑道“是啊,让一些贵女和贵客们一起给我那侄子做个见证,他与程家四娘子的亲事便算是正式定了!”

凌不疑似想起那个少女,忙着道“刚巧,我也正要去贵府拜访我的那位谋士,顺便喝杯喜酒。

楼太傅一惊“凌将军麾下谋士是楼家人?”

凌不疑讥讽一笑井未回答,楼太傅猜測未果,狐疑收回视线。

文帝疲惫道“今日暂议到此,诸卿且先散去.子晟,天色已晚,你今夜留宿官中陪朕。”

凌不疑停下脚步,其余人出殿,三皇子回头别有深意看向凌不疑,凌不疑没理他。

文帝一拍腿,无奈道“你才回来几日?怎又赶着出征!你差人送图即可,何必也去犯险逞能呢!”

凌不疑淡淡说道“雍王之事,臣自军械案以来便留心在意,起始为臣,终了也该是臣。陛下放心,臣早有部署,不会有纰漏的。”

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叫联如何放心?”语气发酸“你瞧瞧那楼太傅的侄子,比你还小上几

岁,如今都要娶新妇了!你若想让联放心,也早些成家,联日后也有面目去九泉之下见霍兄!”

凌不疑有些奇怪的扫过文帝一眼,默默道“楼垚温厚善良,程小娘子也算聪慧,臣只盼着他们和和美美天长地久。”

文帝盯着他没什么变化的面容,心下一想“好!你既不介意,朕就让皇后选对玉壁来作楼公子与程娘子贺礼!也罢,朕倒是瞧着魏娘子也算花样年华,不若这次订亲宴也给她瞧瞧有没有好郎君呀。”

凌不疑顿住,又道“陛下想的如此周全,却无法看清那些男郎是否有如臣这般的品性。”

文帝从上到下瞧了瞧凌不疑,眼神带有一丝审视“平日里你最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如今你倒是会替惊鸿考虑了?”

文帝深深望凌不疑,却发现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顿感无力又预丧。

“算了既然明日出征便先行歇息出去吧,出发前去看看皇后,别说去做什么,免得她日日优虑挂念。”

凌不疑拱手道“是!”

看着凌不疑离开,文帝郁闷地坐下去问曹成

“曹成,你可看得出,子晟心中如何想啊?”

营成内敛的一笑“凌将军行車,何曾让人看穿?老奴如何能知晓啊?”但话锋一转,他含笑看着凌不疑出去的身影道“但每每您和凌将军谈到魏娘子,凌将军是在意的。”

文帝听到这话,也算是舒心了一些,他展开手中的奏折摇了摇头“都是些闷葫芦,没有了朕,子晟啊,怕是都远不如朕当年了!”他在曹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曹成明白了什么就赶着出去了。


自上次听到凌不疑的话,魏惊鸿时刻做事都心不在焉的,一回到魏府就看见魏琳琅邀请诸多女眷在那闲谈里短,楚氏在魏珩身边搔首弄姿的样子就没来由的厌烦。

魏惊鸿便和皇后求了恩典求她回宫了一段时间,这可好,魏琳琅不知是羡慕还是憎恨,到处在传她身世的污点,到底是不是魏珩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种攀上皇家了一样,加上魏珩一向不管不顾,魏惊鸿便也一开始还有期待,后面就已经无所谓了。

所以越妃也没打算问她什么,倒是和曾经一样,一上午越妃练习她就琢磨一些药材。

听着魏惊鸿捣着手中的东西一上午,放下手中的笔,摆着桌子上好奇道“一天了,你这倒腾出来什么啊?”

魏惊鸿抬眸笑了笑,揉了揉酸了的手道“臣女都快做好了,这几个呢。”她将磨好的丹药放在一个小盒子内,给越妃递过去认真道“这些丹药加入了白珍珠粉末,与珍藏好的中草药混成的,便是可以美貌如花儿一样,又香又润!”

越妃打开看了看,她清楚这些都是她平日里的赏钱都拿来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越妃放心,这些我上午就让月檀送到皇后宫里了,大家都有。”

看着她滑头的样子,越妃无奈的将盒子放下后说道“你可知,圣上特地让曹成来带个消息给你。”

“为何陛下不亲自来说,还让越妃递消息,可见…”越妃听罢,拍了拍她道额头浅笑道“我和陛下自然是没多想的,你告诉我,你和子晟是怎么回事?”

看着越妃已经大概知道了些,她心计莫测,便是一丝一毫都逃不过她的眼。

魏惊鸿正了正身,她向越妃行了个周全的礼道“惊鸿和凌将军之间,一时间我还真讲不清楚。”

越妃却也明白圣上托她来告诉魏惊鸿的用意,便想加一把火让这便再主动一些,更才能清楚魏惊鸿的心意。

“你可知凌不疑不久出征?”

“莫不是为了冯翊郡?”魏惊鸿一惊,但心思亦然乱了。

“惊鸿,你自小明白机不再失,若你对他还有些许情谊,就莫要辜负。”越妃既然已明眼点出,魏惊鸿眼神波动,她忙着低头拘礼“惊鸿明白。”

月檀刚从皇后那边回来边看着魏惊鸿慌乱跑了出去,看着一脸笑意的越妃她顿时摸不着头脑了“凌将军都要走了,小姐不去送一下?”

出了永乐宫,魏惊鸿走到偏僻的花树夾道,拾眼便看到凌不疑双手负背,子然独立在永乐宫的宫道旁站着。

往来女宫人皆小声唏嘘的笑意走过,十一郎的貌若潘安她们也是喜欢的紧。

凌不疑听见脚步声回头转身,见到魏惊鸿的面色红润,匆匆走到他眼前心情有些凝重的问道“凌将军要走?”

凌不疑似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凌将军曾说,你的妻便需要一眼即知是她,这样的人出现了吗?”

凌不疑观察着她的神情,神色自若道“魏娘子那日还不明白?”

两人沉默良久,落英续纷落下,掉得她一身花瓣。

凌不疑伸手拍下她发间花船,魏惊鸿愣神片刻,也不敢贸然抬头,摘完花瓣后凌不疑君子地退后一步。

“凌不疑”魏惊鸿心下有了决定,她看着他漠然的样子便勇敢的向他那边走近了一步,心脏有些被涨的生疼,她看着他也郑重的转过身时继续道“这次出征,我知晓其中利害,可不想你是为了其他而去,事关性命之事,你要慎重。”

一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他便躲去边疆,心中便不知沉甸为何。

凌不疑不禁凝望着严肃的她,有些失神的用手抚上她的眉间,魏惊鸿一愣怔在原地,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近的俊颜,这次却没有躲开。

“我知你的担忧,惊鸿,那个人一眼即知是她,不过是知她心,想她爱罢了。”

花瓣若雨般纷纷扬扬地落下,站在花雨之中眼神清亮的少女,凌不疑只想将此一幕刻画在心底。

魏惊鸿拉住他抚上自己眉间的手,有些不舍道“战事要紧吗?将军要去何处?此去多久?”

凌不疑沉声道“此去便是马革裹尸,也是我们从军之人的宿命。”

魏惊鸿被凌不疑言语打动,紧握着他的手想要传递一点温度,她眼眶微红,但还是对着他笑道“若你归来,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可好?”

凌不疑眼神逐渐柔和“细想起来,自你我相识,陛下和越妃常说你精通舞蹈,我却从未见过。”

魏惊鸿心中莫名伤感“凌将军若是想看,待你凯旋,我便舞给你看。”

“一言为定”凌不疑看着她握着自己的那双小手,心里暖意融融。

一队黑甲卫朝城门方向有序前行,铠甲之声,铁路之声,脚步之声整齐划一,声如鼓点。魏惊鸿等待大军行尽,宫城之上默默注视了许久。

“此番前往也不知能否平安归来。”听着月檀的话,魏惊鸿一语不发,也不抬头,只是擦紧手中的棉色布怕。

部队仍行进,悠扬号起,渐渐与行军步伐合为一处。

梁邱飞道“少主公,大车已全部集结完毕,何时出发!”

“即刻!”凌不疑依依不舍再看一眼宫内城门方向。军号响起,阵阵沉重号声,凌不疑终于掉转马头,策马消失在黑夜里。

程府

程始皱眉“过府一叙?叙什么?这分明就是催促我们上门退亲去的!连圣上都没下旨呢,楼家这信便火急火烧地送来了!”

程少商冷笑“怕不是楼太傅主意。而是坐不住的楼大夫人擅作主张。”

萧元漪冷声“这个得利忘义的妇人!得些口风当真急不可耐了!也不看看我们程家上阵时可是任由人欺凌之辈!楼家送信的人还说什么了?”

符登战战兢兢道“楼家来人还说,若女君与女公子不来退亲,他们便亲自请圣上口谕来,还望家主女君不要为难圣上。”

萧元漪怒极反笑“好好好!”

萧元漪猛地站起,一把拽过程少商“我们这就去楼家,看看他们到底想与我们叙哪般!”

程始忙着喊道“夫人!为夫与你同去!”

萧元漪瞪他“妇人小车何芳将军出马!你还是坐镇家中吧!若我们娘俩果真在楼氏打将起来,将军再去劝架不迟!”

“若程夫人真与楼家一争,惊鸿自会为少商一言。”

魏惊鸿身后跟着一众侍卫,站在府门门口对着程家夫妇微微执礼。

萧元漪和程少商在仆妇引领下走进楼家院子。

楼大夫人虛假起身,面带不屑态度,楼离在旁更是更不掩饰。

“楼夫人,此次我前来便是奉宫内圣上和皇后之言来替程家和何家一事前来,若有他人想起疑虑或者”魏惊鸿从门中进来,扫过眼前众人犀利而道“自可三军可统,门口侍卫后的魏府自会为各位一个交代。”

楼大夫人尴尬的笑了笑“我们也无可奈何啊。此事己由不得少商与楼垚任性。”

程少商一听,心中来了气“伯夫人是否还想说何将军悲壮,何昭君孤苦,我当仁义为怀,退婚让贤?”

萧元漪冷笑道“少商,不得无礼。你都说完了,让伯夫人说什么去?”

楼大夫人被气到“程家也是武将出身,想必更能体谅何家满门忠烈之不易。说起来,何家如此忠烈荣耀,阿垚能与之结亲都觉得是高攀了呢!”

萧元漪讽刺笑道“有与何家这般好的亲事,大夫人为何不留给白家,先让给二房?”

程少商忙着点头“就是,当年何将军之恩不止阿垚父母受了,怎么,楼太傅袭爵时记得自己是长子长房,需要顶事时就不记得自己是长房长子啦?”

楼缡气得发抖“你敢欺我阿母!看我不抵烂你的嘴!”

楼缡冲上来要厮打程少商,魏惊鸿一掌拍在桌上,桌上花瓶滚落,摔得粉碎。楼大夫人吓得忘了手上动作。

“楼家倒是好大的威风,不过是一纸婚约,您倒也不必恼羞成怒。”魏惊鸿站起身来,身后的众侍卫压过一瞬,楼大夫人害怕喊道“我本来是怜惜何氏孤苦,你们竟然来我楼氏撒野!来人啊!”

家丁仆妇阳声涌人,看着魏惊鸿站在她们二人身前,谁也不敢动手。

程少商站在魏惊鸿身边喊道“大夫人既然怜惜何氏孤苦,那就拿出点作为呀,别光说啊!嘴上的仁义谁不会!不如叫自己儿子绝婚后娶何昭君好了,届时大夫人可尽情抚恤何家选孤,我保管明日满都城都会领扬大夫人高仁大义!如何啊?”

楼缡大声质问“程伯夫人,就是如此纵容女儿羞辱尊长的么?”

萧元漪气定神闲“我个粗鄙武将,便是纵容女儿参辱尊长也是理所当然!再说,少商,你可没给楼伯夫人留脸面了?”

程少商摇头“女儿不曾,女儿总想给长辈留点颜面,可偏偏楼家有人给脸不要脸!”

萧元漪终于爆发“我家将军亦是圣上亲封的曲陵候,我们程家走到今日凭的是沙场真刀真枪的厮杀!程家,但也容不得別人收到头上。当初是你们求娶,我们勉強答应,即便要退亲,也该是楼大傅亲自登门致歉,根本轮不到你來与我置咚!夫人说我放肆,依我看,放肆之人是您才对!”

楼缡怒意喊道“快命人轰他们出去!以后楼家不准她们程家人再路进一步!

魏惊鸿一挥手身边侍卫将楼家家丁分毫抵挡在外,萧元漪二话不说,扬于一个耳光抽在楼大夫人脸上。

这一巴掌,几人都楞在当场。

萧元漪怒意强忍下“以往,看在姐亲份上给你些脸面,如今既然己退婚,咱们就以此为界,

此地,我们程氏再也不会踏进来,免得脏了我的脚!”

楼缡喊道“你,你敢打我阿母,我与你拼命!”

楼缡上前就要撕扯萧元漪,楼缡上前就要撕扯萧元漪,程少商容不示弱也上前一巴掌抽在楼缡脸上。

程少商笑道“我家阿母只管教训她的,我来教训你!”

楼大夫人“你们当真疯了,竞敢在我楼氏地界殴打我们母女,明日我便告上长秋宫!”

魏惊鸿轻笑,她看着身后的程夫人和程少商笑道“随你!我自今日眼见楼夫人看来执意想要退亲,自是程家全族愿为圣上感怀,何家英烈感怀。”

楼二夫人冲了进来“姒妇莫急!程夫人也消消气!”

程少商震惊道“阿垚!他们竟然把你的腿打断了?!”

楼二夫人摇头“不,不是,是阿垚前两日翻出去见你,一时不察棒了下来。”

楼二夫人不好意思道“少商,实是对不住,昨夜我思前想后还是不能忤逆圣意。”她匆匆扫过站在一旁的魏惊鸿,转而说道“不如,我们花开并蒂,让昭君和你一并嫁了阿垚,不分大小,姊妹相称,岂不两全其美?”

“不然怕是你伯父也不会放过我们,叫咱们孤儿寡母如何自处啊?只要你与少商能成亲,婚后你们俩一起尊重昭君就是。”

萧元漪脸色一沉,看向楼二夫人,楼二夫人被萧元漪日光瞪得畏缩一下。

“我程氏三兄弟,从未有人纳妾。”萧元漪难平心中怒火。

楼二夫人“平,平妻。”

萧元漪暗暗咬牙“嫋嫋可听到了?!你认否?”

魏惊鸿见状,十分不悦的看向楼垚道“楼公子,是你与少商二人婚约,你尚且胆怯,你将少商至于何处?”

“我…我…”

程少商盯着楼垚,见他不出声有怯弱,心下委屈便转身跟着萧元漪离开。

“惊鸿,何昭君为何一定要嫁给楼垚?”

程少商本是想跟着程家马车一同回去,兴许萧元漪太过气愤便丢下了她一个人而去,魏惊鸿只好带着她一起先送回府去。

“难道不是何将军不知阿垚己和我定亲,如果他知道…”看着程少商些许希冀的寄托,魏惊鸿叹气道“就算何将军知道还是会留一样的遗言。因为经此一役,何家成年男丁皆死,等何小公子成人及冠,少说还要十几年。”

“何将军莫非是看中阿垚人品值得托付么?”

“你啊,倒是单纯。一来,楼垚忠厚老实,心地仁善,何昭君婚后日子不会难过。二来,楼氏子弟,除楼垚尽是儒生文官,嫁给楼氏。何家遺产便能尽可能多的传给何小公子了。”魏惊鸿一一举例,程少商皱眉道“你是说何将军剩下的部曲么?”

“将来楼垚掌管一切,等何小公子长大后姐姐姐夫再行归还,合情合理。此事说来简单,可在何小公子长大成人这十几年间变数太大了。楼垚,是眼下何昭君最周全的选择。”魏惊鸿也些许失意的和程少商坦白这一切。

程少商心中难过“可阿垚不喜欢何昭君呀!”

“何家如今赞誉满天 下,何昭君嫁妆丰厚,会分图这些的人家何氏信不过,不贪图这些的人家又不愿出头。少商,何昭君她亦然走投无路,何家满门皆然死于战场,她也是无奈。”

待到程府门,程少商似是把魏惊鸿的话都听了不少,看着她恍然失落的样子,她心里实在也不好受。

回府路上,魏惊鸿的马车突然停下,见其有异样,月檀掀开门帘面色不好的说道“小姐,是何家的马车。”

一身素衣的何昭君坐在车中,身后人马也全部缟素。

魏惊鸿坐在马车里和何昭君遥遥一看,她心内却是为这风姿绰约的女子而惋惜。

何昭君马车到近前,何昭君坐着拘礼道“魏娘子,我还有件要紧事需要赶去,我既有话与魏娘子说,不如同行?”

“我素来和何娘子没有往来,不知何娘子有何要求?”魏惊鸿却依然警惕着审视着何昭君,她释然一笑“魏娘子放心,我不过是与你往日无冤无仇,世家女子里见你还算让我钦佩。”

素来妯娌间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何昭君倒是清楚得很。

“你若不信,我可以先父之名立个誓?”

“无妨,何娘子既然有话,我也无事。”车队继续向前。

车队在廷尉府外缓缓停下,魏惊鸿和何昭君下了马车。

只见牌區上书廷尉府三字,大门则以守卫给堵住,他们个个手持兵器,目不斜视,站成一排,看起来庄严肃穆。

此时,一位官吏上前行礼“安成君,一切都己预备妥当。”

何昭君点头“带路吧。”

一队守卫自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看着戒备森严的廷尉府,魏惊鸿思索道“何娘子,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

何昭君微微一笑,并未应答。

魏惊鸿和何昭君来到黄沙铺地的廷尉府刑场,中间已站数名身者朱玄二色官服的行刑官。

刑场中设一尺高木制刑台,上路坐着肖世子,一身干净衣衫,面容整洁。

见到肖世子,何昭君全身颤抖起来,肖世子见到何昭君却是快慰一笑。

肖世子“世子妃是来为夫君送行的么?”

何昭君双眸通红“别叫我世子妃,我是来收你性命,拿回去祭莫我的父兄的!”

肖世子玩弄笑道“是我对不住你,若你还念着夫妻一场的情分,请善待肖家其他人。”

何昭君说罢了肖世子一耳光“情分?什么情分?是将我大兄和四兄头颅插在枪尖上向我父亲叫阵的情分?!还是将我五兄乱箭射死的情分?!抑或是一刀捅死我那身怀六甲的嫂嫂的情分?!还是将我傅母剜眼跺足的情分?!”

肖世子淡然道“昭君,我肖家被通谋反,无奈伤害到你家人,也是通不得己了。”

何昭君怒吼道“虛伪!想到我曾与你这般虛伪自私之人成了夫妻,就想吐!今日不妨实话说与你听。圣上仁慈,原本念在肖家从龙有功赏你全尸,赐你脸面,是我上奏恩请将你枭首的!从今日起,你们肖氏只配世世代代为无头逆贼

遭世人唾骂!”

肖世子听后气得发疯,他气愤喊道“我肖家从龙有功,这江山社稷是我们肖家打下来的,连圣上都要顾及恩情,你竞敢取我首级,坐实我家叛乱,你个疯女人!”

肖世子想扑过来要抓何昭君,何昭君挣脱,肖世子被侍卫死死地按在地上。

何昭君长叹气道“我拼命赶路回都城,就想亲眼看到你被削首一刻!”她看了看天,笑道“时辰到了,你该上路了。”

肖世子剧烈挣扎“毒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何昭君疯狂地笑着,笑得服泪都出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肖世子“等你做了鬼,我父兄一定会再杀你一次的,看看谁不放过谁!”

魏惊鸿看着癫狂的肖世子和满脸是泪的何昭君,顿时猜到要发生什么,何昭君上前拿过架子上的刀“圣上己恩准我手刃仇人!由我来亲自送你上路!”

魏惊鸿在这压抑的刑场内都不敢长舒气,她向来无法见血,眼见何昭君手起她害怕的退后半步。

想象中的血腥的场面并没有落入她的眼中,宽厚的手及时盖住了魏惊鸿的眼帘,身后是凌不疑低沉的声音“别怕,我在。”

万锁寂静中,只有她的心跳声以及他沉稳的安慰声,如天锁响在耳畔。

魏惊鸿闻声转身回头,双眸微红的看着凌不疑“你…你终于回来了”想起何昭君,见己血撒沙场,凌不疑直接将她拽入自己怀中,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不让她看这可怖的一幕。

“何昭君!”

魏惊鸿匆忙提着衣裙赶着她将要离去的时候,她气喘吁吁的说道“既是如此,你以后的人生,莫要为了这种渣滓而断送,不值得。”

何昭君忍耐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将丫鬟手中木盒打开拿出圆滚滚一个包袱,举起,包袱正有鲜血渗出,血腥,吓人。

魏惊鸿被吓得退后一步,面色苍白,她猛然用衣袖挡住前方视线。

何昭君不屑一笑“是啊,你说的容易,你连这样的场面都见也见不得的,可我呢,我早已断送了我终生幸福。”

凌不疑将魏惊鸿挡在身后,遮住她的视线。

他冷面道“安成君也不必如此吓唬魏娘子。”

“从未见过十一郎怜香惜玉啊”

凌不疑走上前,往魏惊鸿身腰上轻轻一托,直接将她托上马车,他站在马车旁,回头冷冷看向何昭君。

何昭君此时盯着魏惊鸿喊道“魏娘子,请你记住,他日伤害你最深之人,便是你最爱之人,莫要忘了我的惨遇!”

凌不疑漠然道“安成君,并非世人都久你何家的。你父兄忠勇可嘉,如今众人皆怜惘你姐弟孤弱,报以同情。可来日方长,是与人为善还是处处树敌,全在安成君一念之间。盼你好自为之!”

凌不疑转身上魏惊鸿坐的马车,何昭君看者肖世子头颜的包袱扔在地上,再看缓缓远去的马车,忽然爆发撕心裂肺的嘹啕。

回到魏府门口,凌不疑回头掀开车帘,魏惊鸿正准备下车,因神情恍惚脚下踏空,差点栽下来。

凌不疑抢先一步将魏惊鸿抱下马车,她有些不稳的被他扶住,见状她灿然笑了起来“凌将军,每每我落魄之时,都有你来帮我。”

凌不疑看着她精神不振的样子,顿时心疼起来“魏娘子,今日你浑身冷汗,不能受风,回去一定要多喝些安神汤,好好睡一觉。”

魏惊鸿浅笑安然,她回头看向凌不疑紧张的神色,手没来由的也抚上他皱眉的地方,替他松了松后凌不疑才又松弛了下来。

“凌不疑,谢谢你。”

她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后转身离开,见魏府的侍女将她扶了进去后,他久久不曾回神。

前不久时刻: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当中仁立风尘仆仆的凌不疑,面容风霜,连盔甲也未脱去,向文帝深深行礼

凌不疑拱手喊道“臣幸不辱命,现已生擒逆賊肖家父子!”

文帝想道“那何家父子呢?”

吴将军上前一步“臣去迟一步,何将军已举家殉国!”

文 帝沉默良久,神情哀喊“何爱卿临终可曾说过什么?”

吴将军道“何将军说本出身乡野莽夫,得随陛下左右多年,已乃牛生之幸,虽死无憾,万望陛下莫要为之悲恸,保重御体!”

文帝哽咽道“实乃苍天折损朕一员忠臣良将啊!何将军为婚事与朕辞别时,音容笑貌还在前,谁知,再归来却是与联生死两别了。”

吴将军沉吟“陛下,何将军临终还有嘱托”

文帝挥手“他还有何心愿,只管一一道来,朕必定全了他!”

吴将军喊道“何将军优志膝下只余一双儿女,其子年幼,其女昭君与肖世子成亲前,本与楼氏子定亲,如今肖逆或诛或擒,何家与肖家前婚已破,盼能与楼氏子重结姻缘。”

文帝本还在悲协,听完后突然直起身子,不敢置信的皱眉。

文 帝皱眉“楼氏子不是已然定亲了么?”

吴将军喊道“何将军并不知晚楼大傅之侄已与程氏女定亲,所以才会有此心愿,何氏此行悲壮,礼虽不合,但可容情。老臣请陛下决断!”

文帝没有吭声,群臣描测不出圣意不敢轻易言语,楼太傅低头没有表态。

万松柏道“决断什么决断?!为人臣子,尽忠为国是本分,说句不中听的,难道只要立了功就可以挟功求报了么?”

纪遵点头“万将军说的对!陛下恩赏是一回事,但抢夺别家婚事又是另一回事了!”

左大人摇了摇头“话不能这般说!何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难道就不能怜悯些啊!”

文帝偷看一眼凌不疑,来了精神“对啊,对啊!”凌不疑倒是看出文帝所想,立马拘礼道“陛下,臣先请去刑场。”

“去吧去吧”文帝暗笑半分,见文帝允准,凌不疑方大步流星的离开。


过了两日,程楼两家退亲的消息就传遍了都城。

紧接着楼家又与何家重订鸳盟,因何昭君热孝,婚礼将在月内举行。

不过在此之前,文帝下召,将要前往涂高山祈福祭祀,除却随行的官员外,也让各世家公子贵女同行前往。

程少商深深呼吸,眺望祭台方向。程姎有些担忧地看着程少商,程少商看到程姎一脸担心,勉强咧嘴笑了。

“嫋嫋,那日袁夫子讲个有趣的故事,我再讲一遍给你”

程少商蔫头套脑“别,我可不想此时还听他的课,我乏了,回营帐歇去。”程少商往身后暂时歇息的营帐处走去,万萋萋从帐中出来,拽住程少商“怎么还在这儿呢,你也不嫌问得慌!跟我走!”

程少商皱眉道“去哪儿啊?”

万萋萋啧啧道“班侯在后山备下了骑马射箭的场地,邀请年轻女娘和公子们去,有吃有玩,赢了还有赏!那些公子哥儿已经上场了,这热闹怎能不瞧?”

程少商畅然“这班小候满门英雄,身世听来与何昭君倒是挺像的。”

万萋萋脸色一变“提她干什么啊,算了算了,我们不去了,有何好认识的!”

程少商提口气摇了摇头“为何不去,惊鸿今日不也在那里?便是何昭君与阿垚在,我也没什么好避的!走吧!”

程少商也不等万萋萋,径直朝着后山走去,万萋萋和程姎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此时的魏惊鸿正落座在涂高山后山观赛席高处,便是自幼曾在皇宫里长大,圣上便特此给她在几位公主的右下方设了凉伞给她。

几个皇家贵女正坐在高处罗盖下,看着场上的动静,场上不少年轻英武的公子正在射箭,五公主招了招手,示意身侧的言女上前,对她耳语几句,拿荷包朝着面前的案几上一丢。

五公主“光瞧着有什么意思,不若咱们来猜谁会输,赢了的人,本公主重重有赏!”

太子妃听到这话,忍不住劝阻“五妹妹,若是让母后知晓你在祈福大典的日子设赌,会不高兴的。”

五公主白了她一眼道“不过是添些彩头而已,何必那么紧张?再说了,宫中何人不知储妃手头不宽裕,又没让你出钱,心疼成这样,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太子妃被五公主一烈,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三公主看到这一幕,捂唇笑。

三公主看着右下方坐着的魏惊鸿,心中愤愤,一想起那日在宫里挑唆越妃身边的时候,眼下这圣上和皇后,越妃都不在,看她怎么办?

“魏惊鸿,你是什么身份,亏你也有脸坐在这里?”三公主抚了抚自己头上金首饰,一脸嫌弃。

“三公主,臣女能坐在这那是圣上的意思,若公主不想看射箭,不若去陪三驸马下棋?”魏惊鸿掀开茶盏,神色平静。

“你放肆!当真以为自己真是公主了,你不过是个不知哪个穷乡僻壤捡回来的野种,还敢和我论尊卑?”三公主有些气恼的喊道。

二公主严厉制止道“三妹!今日祭祀乃举国同庆,你怎可口随意攀侮?”

三公主见状撇了撒喘,不再接话。

五公主像是看戏一般笑了笑“什么人教出来什么样的货色罢了,魏惊鸿,你别忘了,自己是从哪个宫走出来的。”

五公主提醒着她身后人的脸面,原本想一再和三公主争论长短,魏惊鸿的颜面便也是越妃的颜面,她想了想站起身来拱礼道“五公主教训的是。”

万萋萋只觉得热闹,却发现远处的魏惊鸿孤独坐在一旁,压下心思,与程姎拉着程少商坐在山腰观看席上她与程姎夹着程少商坐。

“这五公主最是出手阔绰,这些皇子公主,唯有她是在圣上大定天下后出生,加上是帝后么女,故而最得圣上和皇后恩宠,她与那王姈表姊妹,难免亲厚,以后你见了她可要避着些。她身旁是三公主,乃是越妃所出,最是贪财,出生后被扔给员父小越候教养,养得一身商贾俗气。要我说啊,留在都城的这些公主中,也就二公主沉稳些,与二附马也琴瑟和鸣一些。”

听着万萋萋的话,程少商注意到了坐在上面的魏惊鸿,有些惆怅道“我怎觉得,惊鸿也兴致不高?”魏惊鸿此时也注意到了些许吵闹的万萋萋,她向程少商看去浅笑着起身,便这些公主也是觉得她碍眼,自己走了便是更好。

万萋萋正说者,身后忽然有一人,拍了她后脑一下“萋萋,嫋嫋又不进宫,哪过得者这些天家贵女?”

万萋萋捂者后脑勺,瞧见是魏惊鸿,原本还以为是程颂那个脑子不机灵的家伙。

“你早些过来倒也不必看那些人的脸色了。”万萋萋打抱不平道。

“我这不还是碍于陛下和越妃的面子嘛,谁想和那些做作的人一处。”说着魏惊鸿没好气的坐在万萋萋身边拿起来一个橘子吃了起来。

“你啊这回自己家还不如在宫里待着,哪哪都糟心。”万萋萋十分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发现程少商依然一言不发,程少商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席位上,楼击与何昭君正坐着,也是各自默默不发一言,万萋萋与魏惊鸿连忙侧身挡住她的视线。

万萋萋笑道“看!陈郎君上场了!听说都城里他箭法也算精准!”

魏惊鸿打配合道“这也叫精绝啊,萋萋的话闭着眼也比他射得准!”

万萋萋被逗乐了“那可不!”

程少商无趣道“萋萋阿姊近日不是说为让班小侯与大家认识,才安排游猎嬉戏么,怎么不见你说的那个班小侯啊!”

万萋萋忙着点头“对啊,还有你三兄也不知在哪”

程少商叹气道“他啊说要寻个僻静处,专心卜卦!”

程少商看着场内的比赛,只觉得无趣的很,正准备离开之时,却见王妗和楼缡故意朝着她这边走来,坐在程少商四人身前三尺之处。

王妗故意大声“有些女娘真是颜面也不顾了,专喜欢往儿郎多的热闹处湊!”

万萋萋皱眉怒意“说谁呢!你自己不也凑过来了么!

楼缡“能一样么?王家阿姊父亲乃是车骑将军,这段时日一直跟着将军在学骑射,这回是过来比试的!不像某些人!”

万萋萋打抱不平“某些人什么!”

王姈顺着楼编接话“某些人退亲都不嫌丢人,还有脸出门!”

魏惊鸿冷声一笑,她直接打断了她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程家敬重何家英雄,所以退亲成企患烈进應,怎到你口中就成丢人?莫非你觉得上阵杀敌,为困捐躯是羞耻之事?我倒要问问车骑将军,既教你骑射,为何不教你六艺道理?”

“你!”王玲眼见吃瘪,

万萋萋趁热打铁“有些人才学几日射艺功大就取跑来炫耀,咱们这些自小马背上长大的,

也从未炫耀过骑艺啊!”

王姈见魏惊鸿身后家世,便一时不敢争长短,便将矛头对准了万萋萋“万萋萋!你少得意,有本事我们比一场!”

万萋萋讽刺道“比就比!”随即和王姈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魏惊鸿一会看看坐那一动不动的程少商,心里为她还在替楼垚难过担忧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人直接坐在程少商身侧,原本是万萋萋所坐的位置上。

袁慎道“想不到,平素志得意满的程四娘子,也有这低眉垂目的一天啊!当初便与你讲了长门赋的故事,怎么你还不明白,无情无爱方得自在!”

程少商白了他一眼“人人眼中的白鹿山才子,也有做长舌妇的一天啊,你自己慢慢自在去吧!”

程少商起身,不理会袁慎,转身便离开,袁慎见状也想去追。

“袁公子,少商就不劳您费心了。”魏惊鸿没好气的扫过他一眼,连忙起身转身去追程少商。

魏惊鸿渐渐行至朝人烟稀少之处,走到一处山脚,看到不远处山丘上有座楼阁式木塔。

“她这跑哪里去了?”她拿出木棉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混合着安神粉的味道,一时间又没有休息的去处,便打算进去乘凉一下也好。

行到高宝塔还有几十丈处,山丘上碎石密布,道路高耸嶙峋。

她打量着四周,周围空荡荡的,却不见人影行见。

看古塔建筑结构看入了迷,魏惊鸿便顺着台阶向上爬去,但还没上去一层,却忽听有人说话的声音。

魏惊鸿停下脚步,眼神波动,明明这地方她来之前从未见人,为何有人要来这偏僻之地,在圣上祭典的四处游走?

小越侯模糊的声音传来“如今楼家与何家女眷结亲,圣上更觉对楼家心中有愧,越发偏袒楼氏全族,连素日里楼太傅借着东宫势所做的那些打压寒门出身官吏之事都不追究了。要想让圣上对东宮彻底失望,我们….”

因回声模糊“东宫如此无能,废储一事势在必行。”

魏惊鸿冷汗都已经从后背冒出,政党之争没想到已经有人开始默默筹划,她有些震惊的退后一步,谁知这塔的木块已经松弛,诺大安静之中出现一丝枝哑的声响。

三皇子冷声“谁?!去看看!”

听着由远至近的脚步声,魏惊鸿忙着快步朝着塔下跑去,眼见出口却忽然被人将嘴死死地捂住。

凌不疑低声道“别动”

听到熟悉声音冷静下来,抬头,正对上凌不疑英俊脸庞。

脚步声临近,魏惊鸿紧张地抓住凌不疑胸口衣襟。

凌不疑抿嘴一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飞身而起,一跃到塔外。

魏惊鸿死死抱住凌不疑,兴许十分紧张,手指都微微颤抖。

他留意到魏惊鸿的动作,将她揽得更紧一些。

片刻之后,她这才留意到凌不疑的动作,他一手揽她,一手勾住塔槍下栏杆上。

凌不疑笑容更深几分,只听塔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越侯惊诧道“刚听见的声音,不过两三层之外,怎么一转眼人便没了踪迹?”

三皇子若有所思道“出去看看!”

塔内脚步声急匆匆向下,只见二人出了塔。凌不疑见二人出塔,右手用力一推,一纵身抱魏惊鸿翻回塔内。

这时,塔外的小越侯回头朝着窗户的位置看过来,凌不疑立刻将魏惊鸿推到了一旁,刚好避开了小越侯的目光。

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魏惊鸿便一动不敢动,凌不疑见她眼中的惊慌,用身体将她护得更紧了一些。

小越侯愤恨道“你先回去,我这便找人来搜。放心,就算将这山搜个底儿掉,我也必把人找出来!”

听见小越侯和三皇子走远,凌不疑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两人远去的背影。

凌不疑退后一步,手忽然皱眉按上肩头。

“你没事吧!”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询问着对方。

魏惊鸿忙着摇了摇头,她上前想要伸手却不好意思又放在自己身侧道“你肩膀还有旧伤,倒是又为了我,对不起。”

看着她关心自己,凌不疑心情愉悦起来“无妨,你…方才你在塔中听见什么了?”

魏惊鸿眼神失措,有些躲闪的看向窗外,继而想要说什么。

凌不疑严肃道“你什么都没听见!”

魏惊鸿对上凌不疑的目光,被对方锐利的眼神无所遁形。

“有人要害太子,凌将军,这件事情乃涉及谋反,我断然不可能当做从没发生。”

看着魏惊鸿执拗的样子,凌不疑心内再度如同燃烧一般难受,他拉住魏惊鸿的手臂往自己身前一拽,她还没反应就被他的力气吓到,没有重心的贴在他身前“魏娘子不曾路过,更不曾来过此处!今日之事,务必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能说,不然会祸及你自身性命,你可明白?”

魏惊鸿若是平常便也不会如此失礼,可一想到今日上午被那些皇亲国戚压在身下的时候,那种被权势所压迫的感觉,她无可厚非的便不想任人摆布。

“我的性命自是和旁人无关,凌将军,我心里有数。”她皱眉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凌不疑微一停顿,却将她的手腕又握紧了一些。

他久在战场,力气又常人不可比拟,魏惊鸿有些吃痛的闷哼一声,凌不疑紧忙有些心疼却害怕她再度离开,而这次的立场若不分说,恐怕他与她便再无机会。

“我在乎,我比任何人都在乎你的性命。”

魏惊鸿看着他缓缓抬眸对上自己的目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再次席卷她的脑海中,兴许总有些莫名的心酸,闪过一次又一次凌不疑出现时的身影,便明白了为何自己面对他,总和平常的自己不同,或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表现?

“我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是说除了今天的事情还有更重要值得我去做…”凌不疑打定心里要去做的事情也不会有办不成的,看着还在踌躇犹豫的魏惊鸿,他便松开她的手将她紧紧环住,若是她将自己推开,今后他绝对不会再来烦她。

“惊鸿,一眼既知她,我眼中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心悦你。”

可是如他意料之中,怀里的女孩并未推开他,魏惊鸿从未想过,对他人拒千里而外,形容活阎罗般的凌不疑,居然对她如此小心翼翼?

“我…我…”她没办法将答案告诉他,若是因为对她多次伸以援手的方式她很感激,也会因为这样而去亲近他,可说是爱意她还是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凌不疑亦然不会怨,她如今能不拒绝自己,便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

“你无需眼下就回复我,我只是怕你,怕你做出些让我无法预估的事情。”

魏惊鸿双眸微凉,从他怀中探头浅笑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凌将军竟然会怕我一介女子?”

凌不疑无奈沉声道“若是涉及你,便没有我不担心的。”

见魏惊鸿有意挣脱怀抱,凌不疑立刻肩上伤口一疼,他捂肩皱眉。

“抱歉,我…我不该气你,你说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好好思量。”她双颊微红,又和他如此贴心,魏惊鸿不好意思的说道“便是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地方和喜欢的女孩告知心意了。”

凌不疑扫过四周,嘴角微微上扬一丝弧度“我们回去吧。”

凌不疑心念一转,微笑,还好有伤。

屋外跪着王淳、程始、萧元漪、万松柏几人。

在他们身后,万萋萋跪着,受伤的程颂趴着。

万萋萋低声“圣上会不会罚咱们啊,或者我跟圣上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

程颂嘟囔道“怎么与我无关,若非我在祈福大典受伤见血,兆头不详,圣上也不至于大发雷霆。”

万萋萋忙着解释道“那你也是为了救我,依我看,都怪那王姈才是!她就是因为嫋婿怀恨在心,见不得我为嫋娟出头!对了,你侧着点身,下边那开口越来越大了,一会儿我帮缝⋯”

万松柏和程始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看向两人,气得万松柏咆哮。

万松柏怒喊道“圣驾面前,你俩闭嘴!”

两人不敢说话,万萋萋怒瞪王玲,王姈不情不愿地跑在王淳身后,也与万萋萋怒目对视。

萧元漪听到这话,微微皱眉,程始压低声音安慰。

程始轻声道“夫人别担心,颂儿也是为了救人才受伤,圣上不会罚太狠的。”

萧元漪叹气道“我不是担心这事,将军今日可曾见着嫋嫋?”

程始探头道“对啊,嫋嫋呢?”

正此时,曹成穿过跪着的众人,向皇帝屋子中走去。

越妃挑眉道“那陛下打算如何罚他们?”

文帝生气道“自然是要重罚…”

正这时,曹成进入屋子。“陛下!凌将军回来了,和程魏娘子一起回来的。听闻魏娘子今日悬崖遇险,凌将军冒死相救,结果旧份复发,那魏娘子己然哭成个泪人,直说要给凌将军赔命呢。”

文帝“为救惊鸿?”转怒为喜“哈哈,好好好,子晟可有联当年风范啊!”

越妃瞥了一眼文帝“陛下还没说呢,该如何重罚!”

文帝笑道“今日本就为出来祈福游玩,少年人青春年少,贪玩好动亦是正常,再说了朕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他看向越妃“是吧,这些儿郎女娘的事,朕就不追究了。曹成,快,与朕去看看子晟!”

文帝说完笑眯眯就往外面走,越妃狠狠白了文帝一眼,皇后忍笑摇头。

凌不疑与魏惊鸿坐在榻上,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魏惊鸿浅笑道“我险些掉下悬崖,将军为救我拉扯得旧伤复发,我心中实是过意不去。”

凌不疑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若等会儿见到圣上,这么说便好。”

“圣上真能相信吗,虽然平时我见陛下在越妃前不甚聪明,可到底他也不清楚你我之间有什么关系。”魏惊鸿仔细考虑,她转而看向凌不疑时刻不离自己的眼睛,没忍住笑意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伤口不疼了?”

此时帐外传来声音“陛下到!”

文帝怡好进来,正看见魏惊鸿坐在凌不疑身边,齐齐怔住。

“臣女见过陛下”魏惊鸿有些紧张地跪在地上,双手拘礼道。

文帝惊讶咳嗽“咳,子晟啊,你怎会伤得如此重?也太不小心了些。”

文帝看着不说话的凌不疑,看着跪着的魏惊鸿忙摆摆手“起来吧,惊鸿,朕且问你,究竟为何子晟旧伤复发?”

“臣女路过山崖,不小心失足滑下,凌将军路过正巧拉我上来,所以牵扯肩膀旧伤。”

文帝意味深长“哦,原是为了救人啊。”

“陛下,臣女实属无心之失,望请陛下宽宥!”魏惊鸿匆匆和凌不疑对视一眼,忙着做样低下头道。

凌不疑紧接着,面色极冷“若知陛下想吓死她,臣方才就不必去救她了。”

文帝将她一手扶起来“罢了,想必你也受了惊吓,朕有话对子晟说,惊鸿先去退下。”

“是,多谢陛下。”魏惊鸿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临走前看向凌不疑一笑便走出了帐篷。

文帝挑眉“你与惊鸿”凌不疑故意道“随手一救,陛下不必挂在心上。”

文帝笑道“好好好,你说随手一救,便随手一救。明日你随朕一起回宫,让孙医官好生诊治,千万不能落下长患!”

凌不疑神色微松“多谢陛下关爱。”

文帝想了想,点头道“哦,难得子晟愿意听孙医官救治,是想留在宫里那个随手一救的人,方便探病吧。”

“莫非,真是朕想多了?”文帝绕着越妃床楊转圈,越妃半躺在塌上吃果子,斜眼瞥向文帝并未接话。

文帝一拍大腿“不对,朕没多想,子晟定是为惊鸿才留在宫中治伤!哎呀,这我从未见他们二人曾经有交集,如今倒是教我没想到!”

越妃被一惊一乍的文帝吓一跳,敷衍道“陛下这绕得妾都晕了,不如坐下来,尝尝果子,歇一歇?”

越妃挑个没熟的果子递给文帝,文帝接过坐下,本能地塞进嘴里,眉眼皱成一团“这果子怎地是苦的?”

越妃不答反问“陛下,前些年,朝中有大臣送娇姬美妾给子晟,陛下唯恐子晟将其纳娶,不似霍兄长般高光清扬,愁得夜不能寐。可有此事?”

文帝理直气壮道“有的,朕是担心他贪恋女色,品行有损,有错么?”

越妃笑道“子晟将那些女子送还后,始终不近女色,整日独求独往,陛下又开始担忧他卓尔不群,将来必定子然一人。可有此事?”

文帝软了三分“有的,联是担心他太过寡心家欲,对身体有害,有错么?”

越妃起身正色道“惊鸿自小是妾看着长大的,虽不比公主出身高贵,但到底也有魏府的门槛在,您是忧心其人还是担忧这背后的魏氏?”

文帝讪讪叹了口气“朕是怕佳偶难得嘛,子晟不争不抢痛失所爱!朕怎么不清楚惊鸿也是受苦过来的,她母亲一事造终身大错,时至今日也不曾忘记,更何况那魏珩还不是可消停的,自惊鸿回去,他们魏氏一族可不把她要挟作成摇钱树,朕看她也是无依无靠。”

越妃没好气的道“惊鸿跟子晟有了亲密,陛下又介意她身世。陛下整日为子晟愁眉苦脸,妾觉得只有未熟果子最适合陛下,又酸又苦,就如同陛下的心啊!”

文帝卡住“阿姮,我这也是替他们将来想嘛。”

越妃伸手抵上文帝的胸膛,从榻上起身一直推到房门口“如此,满朝文武,一殿肱骨,何须妾个女子帮陛下出谋划策?妾乏了,先行歇了,就不妨碍陛下去和百官共谋大事了!”

越妃向外面喊道“曹成,快来伺候圣驾,陛下既有要事,妾就不送了啊!”文帝话音未落,人已被推到屋子外,回头吞到曹成在外垂首不语,尴尬之余,只能一步三回头走回自己屋子。


长秋宫内,凌不疑半躺在榻上,手中一直摸索着那枚绣着石蒜花的袖帕。

昨日从涂高山回来后,文帝便于今日召开宫宴,这次宫宴邀请的都是皇室宗亲,因此又名家宴,虽然魏惊鸿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可庆祝的,一想起太子一事,心里的惆怅便又泛起。

待到晌午去筹备了宴席之事务,前来通禀的宫侍便把你又叫去了长秋宫。

一上午跑了两次送药,这凌不疑当真是喝的惯?

她看着桌面上的散落一桌的药材有些头疼,前不久她和月檀连夜赶制了几个药用的荷包,本想着涂高山那日送给程少商,万萋萋和程秧的都让月檀转交送了出去,倒是她的那日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小姐,据说程娘子今日随曲陵侯入宫了,好是因为涂高山祭典遇到了皇后,皇后还十分喜欢她的性子,便想着这次将她召进宫里来参加家宴呢。”听着月檀的话,魏惊鸿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却又疑惑起来“怎的遇见皇后,月檀,那天涂高山还来了什么皇亲吗?”

月檀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未曾有谁。”

程少商此时见过圣上和皇后之后被带到正殿。

“老身去服待皇后换衣,程娘子且稍坐。”

程少商见翟媪退出,坐不住了,起身蹑手蹑脚走出殿外,因被长秋宫殿外布置吸引,走出侧殿抬头观察屋梁,廊柱。

魏惊鸿先去让月檀将午间凌不疑要喝的药准备好后送去,便顺便走到长秋宫门口,碰巧遇上程少商。

“谁人如此大胆,擅闯皇后寝宫?!”魏惊鸿咳嗽两声,程少商立马吓着不敢乱动,低着头转过身喃喃道“我…家父曲陵侯,我是来参加…宫宴的。”

魏惊鸿的恶作剧达到了效果,没忍住笑了出来,程少商见人不回应一抬头就看到幸灾乐祸的魏惊鸿。

“好啊,你敢骗我!”程少商皱眉的上前跺脚,她拉过魏惊鸿的手道“这皇宫规矩太多了,不好不好,还是外面自在。”

“你还说呢,那日我去寻你根本追不上,反而没想到你竟还遇见了皇后。”魏惊鸿认真思考道。

程少商也不经意静了下来,仿佛也发觉的奇怪的地方“对啊,我本以为转一圈能回去,谁知道就撞上了皇后,我在林子里还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所以便觉得他鬼鬼祟祟的,我就没多想一直跟着他,最后反而跟丢了。”

听着程少商的话魏惊鸿眉目紧蹙,若非那日在塔内的人还有旁人?

寝门并未关牢,里面的人似乎是气狠了,声音格外大,透过门缝传来。

五公主喊道“母后只管罚我好了,我知你们都气我许逆,可我无非是想做个如男子般行走朝堂,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的女娘!总之,我绝不会嫁给越氏!若我连自己婚事都不能主,不妨一死了之!”

宣皇后气急,指着五公主想要指责,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挥袍袖从正殿大门离开。

“母后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母后!”五公主追出去,在门口,意外看到程少商和魏惊鸿两人。

五公主脸色铁青“哪里来的贱婢,竟敢偷听!”

程少商瞥了她一眼说道“我又不曾偷听,是你太大声,想不听也难。”

五公主怒意喊道“大胆!敢在长秋宫放肆,来人,将这个不知尊卑的贱婢拖下去杖责!”

“五公主,此乃曲陵侯府的程家娘子,首次进宫不知晓宫中规矩。程家曾参与孤城救援,又是新晋武将。陛下常说要善待功臣之后,还请五公主莫要与程娘子置气了。”魏惊鸿将程少商揽在身后,微微扶身,宠辱不惊。

五公主高傲不屑一顾“原是个军户之女!难怪如此粗鄙不懂礼数!竟然厚颜无耻胆敢在长秋宫

中偷听,明日我便票明父皇,处置你这贱婢,不,要连同你父母一同处罝,罢了他们军功,将你们全家赶出都城!”

魏惊鸿感觉到程少商心中的憋屈,她忙着再接着说道“五公主慎言,今日乃事圣上为有功之臣所设的家宴,若被陛下听到,公主以为如何?”

五公主握紧拳头“又拿父皇压我?”紧紧盯着程少商“算你命好,宴席上最好小心道慎些,莫要让我抓到把柄,否则,定不饶你!”

“这宫中贵人们发起火来,真是吓人。”程少商神色低落,有些委屈的看向魏惊鸿。

“她是圣上小女,天下初定后所生,幼时不及兄姐吃苦长大又锦衣玉食,自然养得娇惯些。不过你无需理她,有我在,不会让她们欺负了你。”程少商鼻子一酸,看着她淡淡的笑容猛然点了点头,魏惊鸿抬头估摸了一下时辰,有些着急道“顺便来长秋宫一趟,眼下我还需要筹办宫宴,嫋嫋,一会有人来接你过去,你小心一点,别冲撞了别人。”

“好,你去吧,放心。”看着程少商应该没什么事的样子,魏惊鸿才匆匆又回到了宴席内布置剩下的摆设。

程少商从宴席走到廊下,一手扶着廊柱拿脚去能自己的鞋。

五公主身边宫女小步跑过去,一脚踢飞程少商的一只鞋。

程少商知道,这是五公主在给自己下马威,只能单脚跳过去。

五公主得意洋洋走出宫宴厅,看到这一幕十分满意。

五公主得意笑道“方才程小娘子嘴巴挺了得,倒叫我看看你脚上功夫如何?”四周宫人见五公主有意为难程少商,谁也不敢为程少商捡鞋。

程少商尴尬半晌,咬牙单脚跳去捡鞋。

五公主讽刺道“有些人真是殿前失礼,行走蹦跳,仪态可笑!”

程少商见周围宫女都在捂嘴嘲笑看自己丑态,虽已经受辱却怕给魏惊鸿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直接提着裙子光着脚走向自己的鞋子。

五公主朝宫女使眼色,宫女端个托盘,上方摆放一个陶酒壶,故意朝程少商走去,在她捡到一只鞋后,故意将酒壶朝着程少商脚底砸去,周身两边遍地都是碎片。

魏惊鸿从住处将一些点心带上打算去给宴席上的程少商,宴席还未开始前她必定是饿了。

谁知道才刚走进这殿前的九曲长廊,就有一樽盛满着水的陶壶砸碎在了脚边。

魏惊鸿的视线从碎在脚边的陶壶碎片缓缓往上看去,便见到了程少商孤单一人,满身狼狈,甚至右脚还失了一只鞋,酒水在程少商脚底四溅开来,酒壶也碎裂飞溅。

程少商默默的将目光看向另一边,怕是牵连到魏惊鸿,所以才当作不认识一样。

魏惊鸿的出现让这里的气氛更加凝滞,她见着程少商单薄而又倔强的身子看去,飞扬跋扈,眼下无人,面带讥讽的五公主还有其身后的王玲。

三公主便是和五公主一般,也在看程少商的笑话。

而此时的二公主扫过魏惊鸿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她最是知书达理,并不参与纷争,曾经也帮过魏惊鸿很多,可却太过懦弱。

“惊鸿见过各位公主,不知程家娘子哪里不周,各位公主要如此对待?”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门廊下,不卑不亢的眼神犀利的看着她们每一个人。

五公主向来明白魏惊鸿在宫里的地位,无非是越妃的情份,以往她还是会给你一些面子的。

“我道是谁,原是程家娘子的救兵来了,魏惊鸿,你敢违我意?”一贯作风谦卑的魏娘子今日却公然违抗五公主,不过在场的人却实在明白,这程少商的背后还有魏惊鸿。

“公主的礼,是这碎了一地的瓦片,惊鸿今日算是见识了。”魏惊鸿撇了撇嘴,目光寻找着程少商丢失的那个鞋子,顺手捡起来放在她的脚边。

见她此举,五公主有些不满。

“魏惊鸿,你所谓何意?”五公主看起来还是有些脑子的,直到现在她还并未撕开最后的脸面。

魏惊鸿神色自若,渐渐走到一堆瓦片前沉声“天下安定后,国律第一条便是节俭,公主这么昭然若揭的砸碎宫物,莫非目无宫闺?”

方才砸下陶壶的两名宫人连忙垂着脸看向身后的五公主,她们再怎么样也不敢违反国法。便立刻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颤抖着身体。

廊下的气氛眼见低到了极点,所有人将视线看向身后的五公主,仿佛所有的错都加在了她的头上。

五公主轻哼一笑,摆了摆袖子“永乐宫的人一向目无尊卑,想来僭越多了,毫无廉耻可言。”

三公主十分不满的看着五公主,却又不想被魏惊鸿拖下脏水,她随口一道“谁没个僭越的时候,五妹妹,你以为你长秋宫第一嚣张之人的称谓是谁传出来的?”

“越妃向以惠灵后宫之劳苦,三公主心系长秋宫嫡母,可谓我等虚心学习之典范。”魏惊鸿再怎么恨这些公主,但也不能不顾及越妃的颜面,便趁风供火到她们二人身上。

自然这就扯到了三公主私下是否讨好长秋宫的一套,三公主有些气急败坏“你说什么呢!”

“惊鸿,你素日待人友善,今日之事轮不到你置喙,还不速速退下?”二公主一向和稀泥,但也不想永乐宫的人遭受非议,眼见未必为实,她便适当打断,可谓平衡自身。

“我到底不知谁不知分寸,程娘子遭旁人侮辱,待以这些毫无礼节之人还需要友善?”魏惊鸿分毫不让,这句话已经让二公主无法开口,这毫无保留的将二公主也绕在了里面,真贤惠还是假道理呢?

“惊鸿”程少商心有感动,她自小毫无这样偏袒她的人,自然没多少站在她这边说话的,见她公然为了自己违抗这些难缠的公主,心里更是自责。

魏惊鸿不看众女,径直走向门口的瓦片散落之内,她罔顾多少碎片,将那些碎片一一捡起来然后攥在手中。

这一举动,无疑让见者色惊,可魏惊鸿面不改色,碎片划伤她手心的温度刺痛了神经,可她却一路捡到程少商所困的地方,牵强带着笑意看着她“少商所做错的,惊鸿代她向各位认罪,望各位公主就此揭过,勿要惹怒今日家宴上的贵宾。”

“惊鸿!”程少商震惊的看着她,她尚且会因为这些碎片寸步难行,踌躇不前,可她却全然将这些碎片捡了起来,她忙着捡起来自己被丢下的鞋子跑过来捧起她的手“都出血了,惊鸿,我给你赶紧去找医官,快,快走。”

魏惊鸿不去看她掌心的鲜血,血落在地上几滴,看着那些公主神情神情有些恍惚,她略有不适的摇了摇头,她可不能就此倒了下去,程少商若是不被她们放过,她…

凌不疑见迟迟未来的魏惊鸿便先去了宣明殿,哪知他一来便看到她蹲在地上捡起瓦片的样子。

“少主公!魏娘子!你看她的手,瓦片尚敢握在手中,那得有多疼啊!”

一向嫌弃他的梁邱起此时也分外赞同他的话,他皱眉看向身边的凌不疑“是啊,少主公。”

凌不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转身从廊下离开。

魏惊鸿有些发晕,差点向后一步,被身后的凌不疑一把稳稳扶住。

见她脸色苍白,身体软软的就靠在了他的身上,心里心疼不已。

凌不疑冷眼扫过众人“你们在做什么?”

见到他五公主突然才回过神来“凌子晟,你这是何意!”

凌不疑毫无畏惧的盯着她道“原是五公主,听闻陛下已为五公主觅得越氏驸马,驸马人也风流,乃旷世少见之人,与五公主甚为般配,子晟先行恭喜五公主了。”

五公主揪着衣袖吃瘪“你,你竟敢笑我!”

凌不疑眸色深邃,淡淡道“臣不敢!”随即不再理会跳脚的五公主,一把小心扶着魏惊鸿狠狠踢开脚下的陶片,朝着男宾处而去,正看到三公主和二公主。

“子晟兄!”

凌不疑略略停步,躬身额首“当年三公主与宣候世子完婚时,臣正征伐在外,未能及时恭贺,在此道一句迟来的恭喜。”

三公主眼怔怔看着凌不疑扶着魏惊鸿走向男宾,二公主气急拽她停住向前的动作。

程少商赶忙跟在凌不疑和魏惊鸿的身后十分嚣张的昂首走过她们之间。

“你这个小贱婢!”五公主攥紧手里的袖子,咬牙切齿。

骆济通站在廊下沉默地看着眼前一幕,与凌不疑对视,凌不疑不以为意走过,骆济通黯然垂下眼神。

“凌将军,我已经无事,大家都看着呢,对你我不好。”魏惊鸿眼神清明了一些,走进殿内才想起什么,停下来脚步。

凌不疑压低声音,握着她的手“拉来扯去会更难看,你想在宫中被别人看笑话么?”

魏惊鸿不信邪的退后一步却脚下一软,便是这个时刻凌不疑匆匆扫过她的脸后,揽住其腰道“魏娘子,眼下你无法用手,拖着越久对你不好。”他不可忽视的担忧让魏惊鸿只好乖乖听话,程少商捂着眼睛走过他们二人身后“惊鸿这样下去就要痛死了,凌将军还不赶紧让太医包扎一下。”

魏惊鸿忙着说道“我有带医包,自己能包好,这次家宴我费心准备了许久,将军还是该带我回就回去吧。”

凌不疑终是叹了口气,在众皇子眼中,安排她坐在自己身边。

程少商临走前视线扫过席上众皇子,三皇子眼神锐利盯着她,五皇子饶有兴味地打量她,唯独太子笑眯眯的,满脸和气。

三皇子冷冷道“如今宫里行事愈发不讲规矩了,就连公主都可以随意在外违抗宫闺!”

太子笑呵呵道“三弟莫要吓到惊鸿妹妹,她十岁前自我等一起长大,这是家宴,其余姊妹本也不必太过拘束礼法。”

三皇子低头话中意“皇兄此言差矣,以小窥大,治家而无章,何以治国呢?”

一时间,众人静默,太子没当回事不曾发作。

“既坐在此处,惊鸿妹妹倒是可与我等随意一些。”五皇子一向最爱风情,眼见她与幼时出落到更加妩媚动人,便十分热情的笑道。

“自惊鸿出宫,脾性一来”三皇子轻笑一哼“这随年岁渐长,怎的似乎礼却学的退了回去?”

“三殿下倒是还和惊鸿记忆里一样,十分刻薄。”魏惊鸿专心缠着手中的一卷白绸,实在无心和旧日与他拌嘴。

五皇子忙着解围“欸,脾性有何妨事?我若纳了你,你我便是家人了,家人坐在此处,就不算坏了规矩,两位皇兄,是不是啊?”

魏惊鸿惊到一手拉紧了自己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凌不疑沉色抬眸看去“五殿下不必惦念了,她有亲事了。”

五皇子忙着笑道“满都城中,谁人还和她有过亲事,先前是它魏家欺我,什么大女儿容颜倾城,偷换概念,我这才随意推却。”

凌不疑眼底渐现笑意“是以,你错失良人,我便可以娶她了。”

程少商吃着手里魏惊鸿送她的点心,差点噎住,咳咳两声魏惊鸿双眸微动,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什么时候的事?”程少商顺了顺,呼出一口气皱眉问道。

魏惊鸿也茫然无措,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程少商的话,蓦地摇了摇头。

三皇子斜眼瞥了瞥凌不疑,心有所量吹了吹茶盏“五弟就是太长情了,才让父皇屡次训斥,怎么坚决不改是吧?”

见五皇子闭了嘴,三皇子轻笑道“怕是子晟和皇兄待太久了,气势不若从前凌厉,所以惊鸿妹妹才就此发现了子晟的好。”

女宾一侧齐齐惊呼,三公主银牙咬碎,看着魏惊鸿双眼几乎冒火。

五公主冷笑,二公主倒是重新审视了一下魏惊鸿别有深意,裕昌郡主脸色苍苍。

“陛下到!”

此时,文帝和皇后并肩朝着宴席处走来,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万松柏、魏珩,程始以及随侍的宫人们。

文帝慈目“在说什么呢,诸位看来兴致很高啊?”

众人齐齐起身朝者文帝和宣皇后行礼。

他摆摆手“寻常家宴,不必这般拘束。”文帝目光看向坐在凌不疑身边的魏惊鸿,宣皇后似是意料之中看向身边的文帝。

这时,凌不疑起身,朝文帝行礼。

“臣请陛下代行长辈之职,立即向魏娘子提亲!”

魏惊鸿十分惊诧的抬起头看向跪在眼前的凌不疑,丝毫没有准备。

全场安静,萧元漪和程始对视一眼,极为震惊,魏珩一脸茫然,还是文帝先反应过来。

文帝激动喊道“好好好!朕还以为此事要拖许久,如此看来,不若今日就定下吧!哈哈哈哈!魏爱卿,魏爱卿,快上前來!”

文帝等不及了,大步走上前,亲热地揽过魏珩的胳膊“子晟不到十岁就养在朕跟前,与亲子无异,而惊鸿自小也在朕和越妃身边,今日朕就暂代父职,为他向魏爱卿来提亲,爱卿意下如何呀?!”

魏珩眨了眨眼,虽然比他自己计划提早了一些,但却一直盘算着“这是好亲事呀,好亲事!”

魏惊鸿神色渐变,似想起魏珩之前私下的谋划,忙着起身朝文帝深深一拜,随即才道“陛下,臣女自和凌将军认识不久,臣女自知门第与将军不配”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事发突然,臣女并未做好结亲的准备!”

魏珩急得不行,但在旁也插不上话,只能给她递眼神暗示,魏惊鸿本没心情理会魏珩的眼神。

文帝扬手打断了魏惊鸿“惊鸿,你觉自己真是实不配子晟?”

帷帐另一侧的女宾们个个幸灾乐祸,男宾们则个个满脸好奇。

宣皇后看看一旁不语的凌不疑,又看看板着脸的魏惊鸿,摇头不满的叹息。

三皇子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这一幕“想不到啊,真想不到,竟有人为不嫁子晟,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全都城女娘都恨不得嫁给子晟,魏惊鸿为拒婚不惜违抗皇命,不知是为自己谋划,还是子晟令人家心生惧意。”

太子皱眉道“别瞎说,此事攸关皇家颜面,三弟还是三思而后行。”

五皇子傻不愣登,瞧热闹,瞧得分外激动“就算不嫁凌不疑,嫁我也行啊!我这还不是原配吗?”

文帝脸色沉下来,瞪向三个儿子“混账,都给朕闭嘴!”他平了平神色,看向魏惊鸿道“朕有意为子晟求亲,诚意己表,当众拒婚便是辱及龙颜,祸连家族!此事,朕准你三思后再答!”

宜皇后连忙阻止道“陛下息怒,惊鸿只是一时情急,容他们再想想。”

魏珩也跪下来磕头道“陛下,我这幺女实在失了魏家的脸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何好退却的!”说着魏珩冷声道“魏惊鸿,你如此行事,便是忤逆长辈!不尊圣上!”

魏珩话音一落,众人皆然震惊侧目,魏家太尉好大的威风,公然将自己女儿定罪,实在是大义灭亲,打了魏惊鸿的脸。

五公主喝彩“说得好!”刚说完,对上凌不疑转头看过来的警告眼神,五公主得意忘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三公主看热闹般地看着,微笑,心情似好了一些,二公主观察两边形势,凝眉。

王姈嘲讽地顺便看向程少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裕昌郡主虽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但看魏惊鸿的眼神不加掩饰的鄙夷。

看到文帝震怒,程少商大步离席,走到魏惊鸿身边,跪下磕头。

“凌将军文韬武略,无一不强,少壮就立赫赫战功,是都城中小女娘们昼想夜梦朌嫁的郎婿,臣女自知,这样的凌将军,自然可与惊鸿携手同行。”

魏惊鸿微微抬头,与程少商对视一瞬后才缓缓坐了起来,她很想听一听程少商眼中的他们,是什么样子。

“在桦县时,凌将军为救惊鸿险失一臂。之后在涂高山,还是为救她旧伤复发。凌将军对惊鸿自是旁人无法比较的,今日突然提出求娶,她定然有些措手不及。”程少商随即转向凌不疑,眼神与凌不疑隔空对视。

“凌将军,你无所不能,想来一定或许能寻到比惊鸿乃是门第更好的新妇,即便是现在你也愿意娶她吗?”

凌不疑缓缓露出笑意“她在我眼中,是全都城最好的女娘。”

魏珩见状喜色道“凌将军…”

凌不疑脸色一冷“魏太尉,莫要打断我的话。”魏珩略有尴尬的看着身边的人笑了笑。

凌不疑拉起魏惊鸿的手,眉眼深情“无论是你周旋有礼的聪慧,还是果敢的善良赤忱,惊鸿,你是天下最能与我并肩同行之人。”凌不疑下定决心的抬眸看向文帝和宣皇后“子晟此生,非她不娶!”

文帝忙着笑道“好!既然子晟意决,那惊鸿呢,你呢?”

人的成见可以压死她心中留存的心火,事情发展远不如她心中所想,为何总是这样,没有人愿意问她一句,想过她到底对凌不疑是什么样的感情?

凌不疑见她眼底无半分雀跃,还以为她是身体不适,有些担忧的握紧她的手道“惊鸿,你…”

“臣女遵旨”

魏惊鸿抽出她的手,并未看向凌不疑,像是平时接诏一般举止有礼。

“好!这门婚事既是你们本人亲自应承,便是一诺千金,谁敢再有反复,朕定责不误!”

凌不疑率先,郑重磕头“谢陛下恩典!”

魏惊鸿神色平静“谢陛下恩典!”

魏珩也跪在魏惊鸿身边笑道“老臣,谢陛下恩典!”

忽然,女眷席上传来一声尖叫,众人疑惑地看过去。

文帝皱眉不悦“又怎么了?”

曹成瞥了一眼“裕昌都主听用凌將军订了亲事,昏了过去!”

文帝一愣“哼,这些小女娘实不知体统,还没开席就先将自己灌醉了,改日,寻个适当时候送到去长秋宫中学习规矩!来来来,今日高兴,联与爱卿们畅饮一杯!”


淳于氏为老王妃打造了纯金人像讨好她,感谢她多年来对自己的照顾,说如果以凌不疑对自己的态度,她早就在城阳侯府待不下去了。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裕昌郡主哭着回来了,说凌不疑当面向魏惊鸿求亲,自己的颜面何存,老王妃一听这话就炸了。

汝阳王妃温柔道“谁是魏惊鸿啊,竟也配跟你比?”

淳于氏小声提示“就是以前养在宫里的魏家野种。”

汝阳王妃似乎想起来什么“她啊,这种登不上台面的货色也配?”

裕昌郡主哭声更大“大母,如今子晟要娶她,轮到我被全都城人笑话了!”

淳于氏忙着安慰道“郡主安心!这事成不了!我这便让侯爷去寻子晟好好谈谈!”

裕昌郡主听罢将手中剪刀放下,汝阳王妃连忙拍胸口将孙女搂在怀里。

桃花别院的霍氏祠堂

霍君华喃喃道“若我说出一切真相,阿文兄长真的会替咱们娘俩做主么?”她跪坐在垫上,看着灵前牌位叨咕着,眼神迷离恍惚。

凌不疑解开身上披风,仔细地替霍君华围上,又在她身边蹲下。

“当年孤城一案,孩儿已查得些许眉目,孩儿带一人来,你见着他或许能想起当初的事。古往今来皆善恶有报。您放心,做恶者必将得之以罚。”

霍君华眼中清明“对,那恶人还活在世上,你一定不要放过!”

凌不疑声音渐柔,似想起那个少女的身影淡淡笑着“阿母,孩儿要娶新妇了,所有苦难皆成过往,我们甘福将至。”

凌益毫无声息的走来“子晟啊,你要娶新妇,阿父却是最晚知晓的人,你这是心中还在怨恨我吗?”

凌不疑闻声,出了灵堂,霍君华依然神情呆滞,对凌益的到来毫无反应。

走出院子,凌不疑就看到凌益和淳于氏。两人身后,梁邱飞小跑追进来。

梁邱飞低头道“少主公,侯爷说今晚有要事,定要见着少主公,属下没敢相拦。”

凌不疑淡淡道“晚些自己去领罚。”

梁邱飞十分苦涩的低头“是。”

凌益笑着和气道“子晟莫怪他,一切都是阿父的错,你阿母告诉我,你当众向魏娘子求亲?”

凌不疑蹙眉“我阿母?我阿母住在杏花别院,从无宫中眼线,我才告诉她要娶新妇,城阳侯所提的阿母又是哪位?”

淳于氏笑着道“子晟,若要恨便只恨我一人罢了,莫要跟侯爷置气。当年,你们母子不见下落,侯爷为此伤心欲绝许久。后是怜我孤苦又同样举目无亲,才会娶我。是我对不住姐姐,我出身卑微可以,只要子晟能与候爷父子和睦,我受怎样委屈都乐意。”

凌不疑冷漠一笑“好!改日我定奏请陛下,为城阳候府物色地位尊贵的主母,成全淳于夫人

一腔大义!”

淳于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用帕子捂住脸鸣鸣地哭泣起來。

凌益难掩自己心中不满“子晟,你误会了。淳于氏多年来想关心你,奈何你一味抗拒啊。我知你心中有气,尽管朝着阿父来,但莫要拿自己亲事去赌气。魏氏于朝堂中与我乃是对家,他们对你亳无帮扶之力。且不说那魏惊鸿不比嫡长女魏琳琅出身高贵,这门亲事于你全然无益啊,为父也希望你能得十全之人。”

淳于氏劝说道“都城中谁人不知裕昌郡主心悦于子晟。无论人品相貌还是家世门风,都可和魏府相媲美一二啊。”

凌不疑斜眼淡然道“怎么?城阳候夫人裙带攀附汝阳王府,还不够?又想用我亲事换得锦绣前程?城阳候放心,我从不会因为心中怨恨任何人,赔上自身以及婚事。”

凌益上前一步,依旧坚持道“你若不怨恨阿父,阿父很是宽慰,只是那魏氏…”

“城阳侯,若你尚存一丝愧疚之心,请立即离开别院。我阿母当年曾说过,她所见之处不想吞见你与这个女人。我从不会委屈亲人,就只能委屈你们了!阿起,送客……”

见凌不疑漠然转身,凌益还想再说,这时,淳于氏忽然朝者祭堂冲。

“姐姐,还请你劝劝子晟,他分明被迷心夸,非娶个家风败坏的女娘!”

凌不疑正想抬手上前阻拦。霍君华从祭堂沖出,一巴掌打在淳于氏脸上。

霍君华怒吼道“你这贱人!我说阿兄为何不许我嫁给他,原来是你在此处坏我好事!看我不打死你个贱婢!打死你,你去死,去死!”

凌益见状连忙上前,拦在淳于氏面前“君华,你冷静些!”

凌益被霍君华抓起陶杯丢过来,刚刚好砸中脑袋血流不止。

满脸是血的凌益被梁邱飞挡在一旁,跺脚叫道。

凌益愤恨道“这,这如何是好啊”他捂脸“子晟啊,此处可有医士?!”

凌不疑轻笑道“杏花别院离医馆可远着呢!若夫人疼得厉告,城阳候还是走快些吧!”

凌益见浮于氏伤得厉害“走走走,咱们快走。”

淳于氏哭若捂若受伤的脸,搀扶着城阳候高开。

凌不疑施施然地在石案边坐下,给自己想杯茶,忽然抿嘴笑了。

“直到今日,我才算懂得女人打架的乐趣所在。”顿时想起程少商和王姈打架,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隔日,魏府魏惊鸿内室,清晨,天刚亮,屋内房门就被推开了。

“小姐,凌将军来府上了。”

月檀小心翼翼的走到魏惊鸿身边递给她梳子,闷不敢多言。

“你怎么了,怕我作甚?”魏惊鸿见她怯弱的样子,十分不理解。

月檀松了松神,趴在魏惊鸿的桌角上道“我还不了解小姐吗,昨天明明是多少人羡慕您的时候,可是月檀都没见您真开心笑过,昨晚还一人站在窗前又拿起那本舞本看起来。”

魏惊鸿盯着她的神色,月檀立刻声音渐弱,她拉了拉她的手臂道“昨日圣上才给你们赐婚啊,今儿一早凌将军就来给家主请安了!这会正在青玉案前堂,魏太尉让你过去见他呢!”

月檀扶着魏惊鸿身边小声道“小姐,凌将军人好,又多次救您,想必一定是心尖上的人,还多了一个人保护您,多好啊。”

魏惊鸿没有往日寻乐的心情,她走到堂前看向两边一众黑甲卫停了一瞬后走了进去。

“天哪,这是来请安啊,不知道还以为是抄家。”月檀有些害怕的扫过身边的侍卫小声道。

魏惊鸿走进堂内,上至魏珩,右至楚欢,凌不疑见她进来便站起来向她点头。

“阿爹”魏惊鸿单单起身向魏珩见了个礼,楚欢脸色未变,抬头笑道“这如今惊鸿有个好归宿,奴家不甚高兴啊。”

“惊鸿啊,刚才礼凌将军已与我们见过,今日他来找你,你随他离开吧。”

魏惊鸿些许惊讶的扫过魏珩和楚欢的神情,见他们脸色皮肉不绽的,再看向站在一边静静等在一旁的凌不疑心里有了思量。

魏惊鸿跟着凌不疑从堂内出来,他语言之间些许雀跃“我己备好马车,待会你与我一起去楼

家赴宴。”

魏惊鸿看向他疑惑道“赴什么宴啊?为何要去楼家?”

“今日是楼家二房公子与安成君大喜的日子,他们已给我发了请姑,你我亲事将定,理应同往。”凌不疑温声解释道。

魏惊鸿漠然一笑,这一笑让凌不疑些怔在原地,她对上凌不疑的双眸道“少商以前和楼垚定过亲,这会儿他另娶旁人,我上门去贺喜,算怎么回事!不知道还以为我替程少商去砸场子呢。”

凌不疑静静的看着魏惊鸿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魏惊鸿摹地自讽浅笑“凌将军不过见过我几次,都清楚惊鸿的脾性了?”

月檀惊讶的睁大双眸看着从未对他人言语吝啬的魏惊鸿竟对凌不疑脱口而出这些冷言冷语,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凌不疑身后的梁邱飞和梁邱起道。

“我家小姐,从未如此过。”

梁邱起顺着她的话询问道“魏娘子些许今日心情不佳。”

“这魏娘子脾性乖张,若真成婚,少主公还有什么好日子。”听着梁邱飞的话,月檀不高兴的撇了他一眼。

梁邱起立即狠狠捶了梁邱飞一下,惹得他傻在原地“我…我说错话了。”

“我魏惊鸿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凌将军,你可后悔了?”魏惊鸿多半是替自己赌气,站定看着凌不疑,凌不疑靠近她,后者略有一丝心虚稍往后退。

凌不疑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深情的凝望她,面容凝重。

“圣上总说,我活得没有人烟气息,像一缕游魂”凌不疑松开魏惊鸿,目光灼灼地看着。

“但,我与你一处时,最有人烟气。”

“凌将军到,魏娘子到!”

凌不疑与魏惊鸿上楼太傅大门吋,一众宾客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楼垚恭敬道“凌将军,魏娘子来了。”

凌不疑冲着楼拜拘礼道“楼公子,好久不见。”恭喜。

楼犇点头道“多谢凌将军。”

“楼公子,祝你与安成君,白头到老。”楼垚看向另一处的程少商,万千话语凝结在心,也难过笑了。

楼垚拱手道“凌将军,请随我来,魏娘子…”

何昭君从一处木门后走了进来“我来领魏娘子去女眷处吧。”

何昭君从内院走出來,她身上穿着素雅,头上还戴着白花,看起来完全不像新嫁娘。

何昭君面无表情领着魏惊鸿先行一步,何昭君在僻静处停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

魏惊鸿顺何昭君目光看去,楼家并未有特别布置,连个红灯笼也不曾挂。

庄严肃穆中透著一股悲成,前面宾客处的热闹更衬得此时此员的冷清。

“我一生出嫁两次,第一次喜袍加身,家破人亡。第二次,热孝成婚,不能吹打鸣金,竟连个灯笼都不能挂。”何昭君泪眼朦胧“幸亏还有些宾客能撑些场面,我是没想过你和凌不疑会来。”

何昭君注意到她眼角的落寞,无奈一笑“是凌不疑逼你来的吧,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魏惊鸿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探究道“为何这么说?是他逼我来的?”

“凌不疑相貌虽好,却非同一般的心黑手狠,嫁给他算什么大便宜。当初在冯翊郡,我亲眼瞧见他将肖氏女眷悉数捆綁,昼夜不停审讯,凌不疑的眼神,至今回忆起来我都身心发寒。按说他白幼养在圣上身边,万事由他,怎么身上庆气还是如此重,像身负血海深仇似的!”

何昭君言之凿凿,原本魏惊鸿会认为这样的凌不疑会如何不堪,纵是厌恶至极,可听到旁人这样随意讲他的不好,心里的便难受起来。

“他是将军,狠也狠对了地方,我从不在乎旁人怎么去看他,在我这里,凌不疑是个顶顶好的男子。”魏惊鸿瞬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见她这般维护凌不疑,何昭君欣然一笑。

“看来你与那凌不疑并不算毫无感情,只不过方才我见你对他甚是冷漠,总以为你会我这般落的个下场。”

何昭君却又摇了摇头“男人美貌倜傥有何用,要心地柔软温厚才好!”她深深注视着魏惊鸿道“至于你呢,选了他这个人你就要承担好后果,希望他与你也一样。”

楼家女席在一处,上首设夫人们食案,下首设立小女娘食案,以青竹薄纱屏风隔开。

魏惊鸿在婢女引导下入席,坐在万萋萋和程少商中间。

“妹妹你怎地才来?”万萋萋忙着给她让出来个位置。

“与故人闲话了几句”魏惊鸿道。

程少商劝解道“来晚些也好,此处刀光剑影,没什么好看的。”

听到程少商的话,魏惊鸿抬头朝席上众女看去,正对上四周打量她的目光,楼缡和王姈眼中更有怨恨。

王妗讽刺道“十一郎挑拣多年,竞看上了这般家风败坏的女人,可见眼光也不过如此。”

“这天大的皇恩,哪个敢无理回绝!当日真该将你拉到御前,看看你有没有那份胆量拒婚!”程少商冷笑道。

王玲被程少商话一噎,身旁的万萋萋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也快得令人咂舌了些,不由得令人生疑心呀。”楼离一旁接着挑衅道。

万萋萋不满道“疑心什么?”

“魏惊鸿凌将军是否早有私情?”程少商忙着喊道“自然没有!”

王玲白了她一眼道“你又不是魏惊鸿,你怎知没有?”

“还以为旁人都像你们似的,看见凌不疑就跟饿了三天的野狗追者肉骨头!明明自己吃不著,就喷着酸气狂吠着到处咬人!可惜,凌不疑就是看不上你们!”万萋萋一手揽住魏惊鸿的肩膀,双眸怒意看向她们。

“我劝你们一句,姻缘乃是天定之事。凌将军今年二十有一,自他十五岁圣上开始为他议亲,到如今足足六年了。若诸位认识凌将军都比惊鸿还久,可是呢为何迟迟等不到他求亲呢?”程少商沉声道。

王玲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女子,行端坐正,哪像有些人狐媚做作,卖弄风情,装得可怜柔弱,最会诱惑男人!凌将军是大丈夫,哪里懂鬼祟阴私伎俩,怕是受了骗!”

万萋萋一怒拍向桌子喊道“王姈,你再血口喷人!”

“物以类聚,我听用那日程家二公子为救万娘子伤了身,你方才如此着急为程少商辩护,莫非是急者代夫家出头?

万萋萋顿时哽住“你!”

“够了!”

魏惊鸿冷声呵斥站起来,她的视线犹如一道利剑将眼前的王玲和楼离无所遁形的看破。

“怎么,你还未嫁入将军府,凭什么封他人口舌?你敢做,还怕人说不成?”

几个小女娘正在争论,全然没注意黑甲卫己将宴会厅包围,众黑甲卫齐齐走进,吓得众人噤声。

当中的王姈和楼缡还未注意到,凌不疑带着一众黑甲卫大步走进去,阴沉脸看向所有人。

小女娘们见到他骇人模样,她们个个缩回去,厅内气氛陡然春寒料峭。

魏惊鸿事若无物,她冷声一笑“王娘子,给你几个胆子来给我破脏水,我奉圣上赐婚,身后靠着魏氏一族的三军将士,今日你胡言乱语还扯上凌将军,莫要心里是脏,眼里也是脏的。”

王玲本还想出头争论,楼离忙着把她拉着坐下,她都不敢抬头看向凌不疑的视线。

凌不疑淡淡说道“对不住,我到何处,黑甲卫都跟着,并非故意恐吓你们。”

王妗故作镇定“凌将军,此处是女眷席面,不大合礼仪……”

凌不疑微笑看着她“合席还是分席只是小节,知道廉耻进退才是大礼仪。好,既然王娘子说不合礼仪。”

凌不疑大步走到与夫人筵席中间,一个用力,所有屏风全部被他扯下来,为首的楼大夫人直接暴露在众人视线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分外难看。

楼大夫人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凌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凌不疑冷笑一声“我在教她们,懂廉耻,知礼仪!”

女宾处动静也惊动了男宾处,众人看着被凌不疑扯下的屏风,议论纷纷。

“魏娘子当真是好福气啊,竟能令凌将军不顾男女分席前去维护!”

凌不疑向着萧元漪拘礼道“程伯夫人,方才王娘子说在下有违礼数,圣上与皇后不在,如今长辈们看着,算是合礼了。”

萧元漪觉得扬眉吐气,微笑点头“如此甚好,凌将军思虑周全!”王姈脸色难看,身边楼缡立刻想要为其分辩。

楼离浅笑“凌将军此话差矣,圣人云,礼仪乃…”

凌不疑冷冷讽刺“你是何人?你我很熟么?女公子张嘴就议论人家未婚夫妇隐私之事,觉得自己甚懂廉耻知礼仪吗?你尚未婚嫁,如此一副市井妇人嘴脸,家中父母可知晓么!”

“你!”楼缡做梦世想不到会被当众羞辱,涌上眼泪,鸣呼一声掩面离席而去。

凌不疑抬头继续烈怼道“王娘子适才提及狐媚风情,卖弄做作,不知夸赞的是谁?”

王姈刚想张口,却见凌不疑徽微冷笑道“必定是上个月五皇子赠我的美姬,你兄长王隆见后垂涎三尺,我便将二人送给他了。谁知没过几日,听说又被你阿父笑纳了。”

王姈惊怒“凌不疑,你!”

“与其整日琢磨如何攀诬我家新妇,不若想想日后该如何称呼她们,是敬为嫂嫂呢?还是敬为阿母呢?”

王玲被凌不疑这番话变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趴在案几上嚎啕大哭起来。

凌不疑神情自若的坐到魏惊鸿身边,其他女娘等都默默无言的低头饮食,别说言语,大气也听不见喘一声。

凌不疑举杯“大人们有礼,想求诸位也问我与魏娘子定亲之日,待成婚之时。在下还要诸位大驾光临!”

众夫人忙着迎合“恭喜,恭喜凌将军!”

凌不疑放下酒杯,目光转向下首小女娘们,凌不疑神情漠然说道“于我的婚事,诸位女公子们可有何事要议,只管问来,莫要为难我家新妇。”

众女纷纷摇头,凌不疑看向其中一个贵女,对方内心紧张,脱口而出。

“凌将军与魏娘子的婚事真是天作之合,天降奇缘,再般配不过了!”

众人都随之笑出来,唯独魏惊鸿却神色黯淡,全无笑意。

万萋萋悄悄凑到魏惊鸿身边“怎么不说话了?”

程少商啧啧摇头“我们费尽唇舌,诸般道理,都抵不过他一句话。”

万萋萋不解道“可他分明是在替惊鸿撑腰呀!”

魏惊鸿盯着手中的酒杯,捡起喝下,一丝辛辣涌上喉咙,却压下她翻上的委屈。

魏惊鸿靠在马车一边沉默无言,凌不疑审视看向她道“为何不说话?”

“魏将军方才说的太多,此时我倒是没想说的了。”

凌不疑垂眸,隐隐不悦“惊鸿,你想说什么?”

魏惊鸿起身来,正神与他并肩坐着,神色寂寥“我为何能借你的权势来堵住她们的嘴,不过是因为我不日便是你的妻子,你如今的新妇。”

凌不疑却不甚理解,他迟疑道“夫妻本是一体,你我为何要在意这些?”

魏惊鸿见状不想再继续沟通下去,她和方才倒在马车窗前不再与他对视。

凌不疑拉过她的手臂将魏惊鸿翻过身坐正在前,魏惊鸿不悦的扭过头道“凌将军,我知道你在军中命行令止,可如今我既然未嫁给你,你就勿要做不合适的事情。”

凌不疑似乎有些明白了,抿嘴落寞道“姻缘于你而言,只是合适不合适么。

“不合适的,就不叫姻缘了,叫孽缘。”魏惊鸿淡淡说道。

凌不疑努力克制自己,让他的一涌的怒火平复下去“我也在努力尝试与你有商有量,先下你又为什么要拒我所有,也可给我个理由。”

这时梁邱起快马而来,对车内喊道。

“少主公,不好了,韩武那可能出事了!”

凌不疑立刻起身跳下车,吩咐梁邱飞“阿飞,你随送魏娘子回府”他转身看向梁邱起“我们走。”

魏惊鸿双目通红,眼眸溢出的泪在即将落下时她扬手擦去,平复语气向车外喊道“去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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