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身体的两个小人不断绞杀。
“他留下,他不留下,他留不留下呢?”她嘀咕着,用她能听懂的语言在交战。
唉呀,感情真麻烦。
烦。
虽然是假的,唐若初不由地担心左手边的男人趁机借机行使他的权利。
那证是真的。
人家要拿着证行使权利,她只能......
装傻!
对,要是他敢,她就傻劲儿冒头。
看,敢对傻子下口不......
打定此计划的唐若初昏昏沉沉的,戒备也抛于全无。
她身子骨比重逢后羸弱不少。
小时的她,胖得两瓣脸都是红扑扑的。
可那对眼睛偏偏有对世事的决然。
他的余光扫到了她,她在沉睡。
似乎还做了个梦,毕竟嘴唇在蠕动,在诉着他听不懂的梦话。
唐若初是从香甜中醒来的。
这一觉,是沉静,是安全的包裹。
她揉着惺忪的眼道:“怎么不上去?是到了吧?”
他推开门,直取箱子,然后看一眼跟紧的女人,“跟上,跟紧了。”
仅五个字,但对唐若初来说,很受用。
她不喜男人话多,话叨叨,跟个娘们儿似的,七零八碎。
当站在一套顶层复式里,唐若初不惊讶屋里的一具一物。
也有可能,他不是个小经理。
现在很多人都很会掩藏自己的身份。
他,肯定是低调。
薄深对外的身份是世贸城的经理。
唐若初的仅一次接触,也是反馈来,他是枚经理。
低调,这是个令她欢喜的关键词。
唐若初的车内纠缠纯是自我为难。
薄深交待完注意事项,便离去了。
急促洗完澡,备好明天所用物品,唐若初扎枕头就睡了。
仁和医院,第二日的唐若初直奔着目的地,这座滨城最厉害的综合性医院狂奔。
仁和的肿瘤中心没一日不人群如织的。
挤上电梯,踏进六楼最里边的病房,带头的护士冲气未喘匀的病人说:“唐若初!做鬼去了!第一天!迟到!”
连用四个感叹号,也就舒瑾喜欢。
来的小护是舒瑾,唐若初的坚实倚靠,在安和的倚靠。
舒瑾老这么对唐若初说,于是也映射进了其心里。
唐若初躺上床,盖好被,手一伸说:“喏,小白鼠报到。”
两人亲热地打趣后,顶着一头白发的老人迈进,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唐若初,你、迟到了?”又来一个提醒她干错事的了。
是老顽徒,这个科的最大boss,也是此次药物试验组的负责人。
“我、我打着呢,”唐若初以眼神提醒舒瑾尽快输液,以破除她进组第一天的名声传播。
她可不想第一天就有人说,谁谁谁不顾死活,不守规矩,破坏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治疗机会呢。
她没不在乎这求来的生命重启。
能得到老顽徒的通过,进入新药物的研究试验,她的生命又一次得以延长。
她想实现那副设计稿最终成型。
投入真正的生产、上市售卖。
她在等,等着执爱奄息、哀嚎救命。
可这一切,需要有命才能看见。
她在跑,拼命地跟天、跟地跑。
试图跑赢老天上苍,放过她,给她新生命的重来吧。
液体滴进了血管,每次这红色药水淌入时,唐若初没原由地害怕。
舒瑾替她掖好被角,拍拍她,“有事叫我,铃在手边,别为我想,我能应付得来。”
这一天会有无数次铃声呼唤舒瑾上药、拔针及发泄着作为病人的情绪倾倒。
老顽徒一直呆在这间房,今天的查房,他特别地慢悠悠的。
舒瑾刚消失,他就迈近些说:“你呀,糖糖,下次要再犯,看我取消你的资格。”
糖糖,好温暖的谑称。
比赵凤至叫得甜多了,心底好似裹了糖般。
软和到骨里的唐若初勾唇说:“boss,保证不多睡了,不贪睡,做个好孩子,做良民。”
唐若初的情况是险进试验组的。
为了能活久些,她找了几次这个顽劣的老头。
作为乳甲科的大拿,他在,唐若初才能安心。
能进他的组,意味着她能等到执爱被嘲笑的那天。
就是没了一切,她也要力争有命在。
花白的老头用宠溺又严正的口气,说:“你这孩子,就顽皮吧,哼。”
医者仁心,在老顽徒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从一个肺癌患者,到如今的痊愈,似乎比很多医者来说,更有切肤体会。
老顽徒领着一帮实习的学生出了病房,再待唐若初迷迷离离时,一个着长花连衣裙的女人怒冲冲地闯进。
她歪歪斜斜地坐着靠椅,而那塑料椅则无比哀痛。
划拉的声音令唐若初不得不抬头,正视这位叫赵凤至的女人。
“妈......”这声一唤,邻床的纷纷投来注视。
病人间是有交集的。
唐若初对外是一个人,孤独患者,孤儿院长大的那种。
但眼下蹦出了一个妈来,是啥咧?
真的......
是亲妈。
病恹恹的唐若初掀眼皮子说:“你怎么来了?有事?薅羊毛?”
母子活成交易关系。
这是唐若初觉得最可笑的。
但也不错。
不设感情,只涉利益。
合则来,不合则去。
简单,简单。
复杂,她害怕呀。
病人们别回了头,赵凤至抬眼瞅瞅滴淌的药水,“你!结婚了!二进宫呀!谁允许的!”
还当女儿是她的物件呢。
嗤之以鼻的轻嘲涌了出来,“邱延?邱延嘴真碎,你也信呐。”
邱延对唐若初的过去了解得甚细,不然过了五年,怎么会用赵凤至来打击她呢。
“没别的事,走。”这次输的液格外要她受罪,可眼前的亲妈并不知女儿在渡劫。
感同身受,唐若初多么希望赵凤至能有那么一点点,一丝丝,一毫毫也好。
“呸,薄深,没给彩礼呢,想得美!”
赵凤至丢出这个人名时,舒瑾赶来察看好友的现状,被震惊到了。
小初,你又婚了。
还是什么深不深的。
还长不长呢。
赵凤至和舒瑾擦肩而过,舒瑾贴着墙不想沾惹她,眼神里透着‘别沾我’。
“薄深,薄深是谁?”舒瑾抱臂审问好友,觉得她脑壳里是有团浆糊,怎么能这么大胆呢。
“我,我饿了,早上就吃了点......”院门口的芝麻汤圆三五个的,不够塞。
为了这口,为了昨天的喜悦,她匆匆地完成了庆祝,属于她一个人的确幸。
成长是孤独完成欢畅和披荆斩棘。
她......
成长得很苦涩和逼不得已。
“哎呀,饭就到,我早安排了,说说那个长、深的,是谁嘛,好不好看,那个......试没......”
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地贴耳朵互咬。
而在世贸集团结束忙碌的薄深,鼻腔不禁有些痒。
两只长手捂鼻的他,喷嚏不断。
“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