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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罪人与行刑者

发表时间: 2022-12-22

到清晨钟声敲响时间了。

敲钟的男人像往常一样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令人眩晕的阶梯。

这个可怜人的耳朵因为常年处于这种工作环境,已经有了些许的耳鸣。本来他是不想敲钟的,毕竟谟城本来没有多少人,革命革命的,革过几次后就更加荒无人烟了。哦对,听说这座城的领主被人捅破了肚子,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要死的不是他,自己仍能每天敲钟,每天到楼下的教堂领取一日三餐,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一边哼着小曲,想到楼下教堂里的那个每天都会来祈祷的女孩,那可爱的脸庞让他的身子充满了干劲。是啊,他是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但他才年轻,还没到三十呢,身体正强壮着,模样也不算太差,自己干完今天这一次,就辞了这个工作,帮工厂的忙去——据他所知,工厂那边正缺人呢,好像是因为一个头号的技师跑了,而那个技师干的活得十几个人忙活来着......他这样的青壮年,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人也长得不错,那个平时总会找机会和他聊上两句的女孩又会有什么不乐意和他在一起呢?

不一会,他便走到了一口大钟面前,拽起早已磨出纤维的绳子,深吸一口气,左右摇晃起来。

奇怪,钟怎么不响了?

他又用力晃了两下,有腥红的液体顺着那根绳子流下。

“!”

一个东西从钟里掉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是“军爷”的衣服,浑身是血,没有头。

这天,他的惊叫代替了钟声。

............

“太阳——”

“对,太阳——”

艾比斯在队伍前,看着身边一边赶路一边教艾比戈尔说堪沙斯语的凡尔利亚和在车上跟着凡尔利亚学说话的艾比戈尔,心中泛起一阵无语。

总觉得,这个场面带娃感满满呢......

“来,跟我念:漂亮的白发姐姐——”

“漂亮的白发姐姐——”

......

艾比斯随手赏了凡尔利亚一个爆栗。

“怎么什么话都说,万一艾比戈尔和你学坏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净和你学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老烟枪也在一旁附议道:“带坏小孩子。”

“不三......不四?”艾比戈尔模仿着,因为语调的关系“四”说出口时有些漏风。

“别管他,我们学习我们的。”凡尔利亚捂着被敲过的头,用华胥国语说道。

“好的,哥哥。”

得到回应后,凡尔利亚冲着他们俩做了个鬼脸。

......

在确定反叛军会来追击之后,凡尔利亚的工作瞬间轻松了许多——毕竟由原来的不确定变为了确定,而且能算出来大概四五天后就会追上来,那还需要侦测什么。

“话说,你这家伙怎么也跟过来了。”同样赶路的安德烈在一旁看着车另一侧正挑逗着艾比戈尔的绍东,极为不悦地问道。托了她的福,自己的脖子现在还是疼着的。

“艾比斯小姐临时加了个价,说是到了东矿场城区后那里领主的财物分给我一半。我觉得价钱倒是正合适呢。”绍东回应道,一边走路一边不间断地摸着艾比戈尔的头。

“刚编好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艾比斯伸过手,护住艾比戈尔:“当女流氓也要有个度好嘛?

“你骂谁是流氓呢?喜欢可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绍东毫不留情面地回应道。

默默拉车的格洛列斯宁一脸无语地看着身后一团像春游的学生似的家伙,心中泛起一阵无语。

话说那个叫绍东的家伙不是刚来嘛?还是个佣兵,怎么就混得这么熟了?

好在这种像早茶会一般的聊天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厚厚的云重新遮住阳光的时候,每个人便按照分工散开了。

艾比斯是在队伍前半部分的位置上,这里大多是军人,在这种环境下人的精神往往最容易出问题,说真的,艾比斯在这片地方更多的是充当一个“精神慰藉”的作用——我们的将军都和我们一起步行,我们又有什么怨言呢?——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不过这次将军怎么带个个小孩子?还有说有笑的?)

凡尔利亚则是处在队伍最前端,和着其他十几个善于测量的军人充当方向标。没有多少人踏足的冻土不可能像其他路径那样有着什么商道指引别人,每走一小段路凡尔利亚都要确认路径是否正确,这种情况下一旦走错了路或是绕了远路,那这队人都得和他一起成为雪原上的亡灵,因此,凡尔利亚的活应该是几个人里最重的。

老烟枪负责看管物资,照顾牲畜,修缮车子什么的也是一把好手,因此平时都和格洛列斯宁一道走着。像之前那样车子坏了的突发事件都会找上老烟枪,所幸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尤其是在明知道后面有追兵的情况下。

格洛列斯宁主要是负责看管车队,同时用他那大嗓门吆喝着车队该往哪边走——军人的赶路速度稍微快一些,而后半段为了照顾平民走得稍微慢了一些,格洛列斯宁充当起了追着前面军队路径的“追尾虫”。暴雪天气,能见度低的情况下前面队伍的足迹容易被掩盖,好在格洛列斯宁从来没有在这种事情上犯过浑。

安德烈负责关照平民。这种情况下,平民不满的情绪自然会有,不过安德烈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安静下来。同时他负责照顾每个平民的身体健康情况,毕竟他曾是“工人派”的副会,在谟城这所工业发家的城市还是有些声望的(那个偷跑的技工也是他)。

至于绍东嘛,则是完全没有任何工作,因为是临时加进来的人,也不大好分配什么任务,只是被艾比斯警告别离开队伍太远。

而现在,她似乎正着力于熟悉这支队伍中......

“看上去都不像什么好说话的啊......”

绍东前前后后地在一众队伍中观摩着,似乎企图寻找出来一个好说话的人。

堪沙斯军队制服都是上身加绒长袖双排扣的黑色大衣,领子无一例外地竖了起来,有些有条件的会在外面围上围巾;下身是黑色的裤子,一般来说膝盖部分会有缝在上面似的的护膝,不影响活动,但同时导致很难清洗;脚上一般都是黑色短靴。

而且,这些人毫无区别地戴着能把整个脸都能给蒙起来,外面还是那种可以把两侧放下来的,非常大但是很保暖的棉帽子,加上堪沙斯人体格健壮的特征,使得每个人都像是那些军队里出生入死的老兵。

黑色的队伍上,星星点点的落雪无声落下。

这些军人脚步不如那些操演兵齐,但队伍始终保持相对一致,从虚浮的脚步上,绍东可以看出来这些人已经处于一种忍饥挨饿的状态很久了,以至于他们选择向前倒然后才抬起脚跟上的这种省力的赶路方法。

【操演兵:一种以训练观赏类军队节目为主的兵种,一些地方也称其为仪仗队】

但每个人漏出的眼睛中又都有着一种希望,一份坚决。

亦或是对一场胜利的渴望。

挺怪的。

这种目光,绍东从来没有在其他堪沙斯军队眼中看到过。

绍东逐一浏览着,那些被口罩遮住的脸上,找不到一点害怕的神情。

在神行步赶路来的时候,绍东确确实实地看到过不下于一百个前方插着武器的雪堆,也就是说这些人在行进过程中,已经被雪原吞噬了不下于一百个人左右了。

【神行步:华胥国古武术的某种“功法”,关于具体原因难以理解,不过修习后似乎赶路会快上不少。】

他们难道就不会对这片雪原感到害怕么?或者说,他们已经像一群疯子一般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怎么会有人是为了牺牲而行动的?

绍东边走路边这么想着。

或许,这个叫艾比斯的女人真的有些本领也说不定......

所以这才是她被“溯”派过来的原因啊。

绍东叹了口气,敏锐的目光锁定了一个似乎“挺好说话”的人。

“哟,早啊兄弟!”绍东很熟练地和一个人攀上了话。

这人是绍东经过“精挑细选”才敲定的——身子骨不是很健壮,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出头,相比其他人来说他走路要更加无力一些。

那人看了艾比斯一眼,跟着队伍行进的脚步没有停下,不同的是戴着手套的右手握住了腰间别着的刀刃。

“哎别别别,我是你们头儿雇来的佣兵,赤龙标的。”绍东急忙解释道。

那人松开武器,右手放在左肩,之后又移到头部,拇指,食指,中指伸出放在额头上,算是向她问了个好。毕竟如果真是什么危险分子,将军根本不会让她靠近队伍。

“话说,你觉得你们将军怎么样?”绍东见他给自己打了个招呼,接着厚颜无耻般的追问道。

这套话的方式连绍东自己都觉得耿直过了头,不过在堪沙斯这是最好问话的方式——如果她在酒馆里,靠着温暖的壁炉,温控器吹着暖风,在请上一杯烈性伏特加之后,他绝对会把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一股脑说出来。

这也可以说是堪沙斯人的性格特点——不熟悉的人看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坚忍汉子,但是如果你拿他当兄弟,他也会掏心掏肺地对待你,而在堪沙斯人眼中似乎没有比被请上一杯伏特加更加开心的事情了。

可惜她手头没有这几样东西。

“我说,陌生人,如果你需要打听情报的话,可以去找赌鬼或者是老烟枪,或者你直接去问将军本人也可以,我这里没有什么情报,只是个和大家一起赶路的人罢了。”

那人似乎对问话方式有些无语,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口罩下传出来的声音是低沉的。

“......谢了,兄弟,咱俩多唠两句不行么?刚到这来人生地不熟的,认识个人好歹能照顾一下。”

“......我不拒绝。”那人回到。

说实话,不知道那名看上去不甚强壮的军人是怎样做到在零下十五度的天气在漫过脚踝的雪地中一边跋涉一边讲话的,可能是堪沙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吧,毕竟那是一帮能把高浓度白酒当水喝的家伙,在堪沙斯呆几年之后也见怪不怪了......

托了这名军人的福,绍东也将艾比斯“反叛”的前因后果加上自己搜集来的一些情报穿在了一起:

艾比斯是原“威国”将军,是“白皇帝”得力的助手之一——另两名分别是她的父亲“伊凡亲王”和“龙嗣”。

在艾比斯造访谟城的时候——实际上此前艾比斯就已经对谟城的情况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并且希望控制谟城暴乱的一幕——艾比斯带去了随他一同征战的,号称“白皇帝之剑”的铁卫(也就是面前这一批人)。

到了谟城后,艾比斯在谟城亲王统治不力的情况下,及时以自己的身份化解了数场暴乱,并且解决了谟城驻城兵无节制压榨“特殊人群”这一现象。然而脑子缺了根弦的亲王认为这是“对他统治地位的挑战”。

在之后,过了大概两年时间(期间艾比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站在堪沙斯公民以及“特殊人群”一方的。),亲王毫无征兆地扣押了艾比斯的军队(其中包括凡尔利亚等一众人),派遣军队“镇压”工人派,并且出动了数千人围在艾比斯所住的房屋,而原因仅仅是因为艾比斯在前一天晚上的晚宴上提出“接管谟城的‘净除’权”。

(接下来的叙述可能掺有个人情感,请按需阅读)

没穿护甲的艾比斯仅凭一人,手里握着“煋刃”在团团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路,从居住地走到领主宫殿前大约有三条街,艾比斯用剑开了路,火焰的痕迹蔓延了三条街。

最戏剧性的是,领主手下最精锐的“百人卫士”临阵倒戈,反倒为艾比斯开路。艾比斯也是不负众望,在城堡外平民,倒戈的士兵以及“百人卫士”的欢呼下用煋刃捅穿了领主的肚子,并且将他的头踢了出来。

但是这个领主和“白皇帝”有些血缘关系——虽然是近乎八竿子打不着那种,然后,在艾比斯妹妹——艾多娜·伊凡·艾丝戴尔。的带领下,周边城邦的军队被紧急调集起来并意图对谟城进行集中攻击,而艾比斯带走了部分军队,自己的铁卫军以及愿意与艾比斯同行的“特殊人群”和平民,匆匆收拾收拾便出发了。在此之后艾比斯以游击的战术袭击了不少车队并救下了许多因为“净除”而即将被贩卖到世界各地矿场的“特殊人群”和“异人”,被下层人民成为“徘徊于雪原的龙”。

此次的目的地是东矿场,艾比斯的目的大概是想要通过雪原甩开追兵的同时依靠东矿场城区和反叛军来一场正面决战。

“......”

这个人患的病挺重的。

男人虽然没有太大的动作,不过咳嗽的频率是一般正常人患上喉炎的近一倍,更何况堪沙斯人怎么会患上喉炎。

“话说兄弟啊,你当初是怎么想着跟着你们将军的啊?”在和这名军人聊天的时候(尤其是聊到谟城的那一段)周围也有不少人插两句嘴,难得有向外人提起他们将军的机会,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插两句嘴放松下心情也是挺不错的。

“当初啊,我是被从前线调下来准备进行军法处置的,因为我放跑了一个华胥国的小孩,当晚我连队的营地就被突袭了,队长觉得我有通敌嫌疑......”那人叹了口气“明明是他自己指挥不当加上邀功心切,营地大量的军备物资以及士兵都被派向了前线,导致营地被突袭的时候没有支援......”

“大概就是在临时法庭裁决的前一天晚上吧,还是前二天......我记不清了”

“前一天晚上,你忘了?当晚你可是一边往嘴里扒着死刑餐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家里有老婆孩子还不想死来着”旁边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一边笑一边咳嗽了两声,说道。引得周围人也笑了起来。

“嘁,当时你也是将军从牢里捞出来的?”那名士兵怼回去了一句,接着和绍东说道:“我被判处通敌罪,要被枪决了吧,当时是将军把我从牢里捞出来的,从那时起我就跟着将军了,想来大概有五六年了来着......”

挺有意思。

“这么说,兄弟你在这呆了五六年?”绍东一脸不可置信(假装)地说道:“你们将军就没给你安排什么官当一当?”

“为什么要当官?”他倒是反问了一句。

“和你讲啊,这个人,死脑筋一个,和咱们将军一样,都是那种不求名利的。”旁边那人又打趣道:“他的老婆也不止一次叨叨过这事,说哪怕让他当个小队长什么的,不至于出门丢脸......”

“进了将军的队伍也叫丢脸?我老妈可是说了,他媳妇上早市聊天的时候常常和人炫耀说她丈夫在将军手下工作,那可是把那些其他年轻小妇女羡慕的哟,一个劲的怪自己老公没本事什么的......”他后面的人补了一句。

“......咳,总之,该问的也问完了吧?不知道问到你想要的东西了没。”那名士兵低了低头,一阵咳嗽。

“问完了,兄弟,谢啦。”绍东拍了拍他的肩,变戏法般双手一晃,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没等他反应过来,绍东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

那名军人看着手里攥着的这个一半装着溶剂,一半是一粒粒固体药片的,比巴掌稍微大上一点的盒子,默不作声。

“赤龙标的特效药,高级货,小子,交了这么个朋友,你运气不错。”前面一个话不怎么多的老兵仅仅瞥了一眼便断定道:“从赤龙标佣兵手里抢过来的用过的散装药,摆在市上都能卖到上十万,你这是没用过的,可能比你家的房子还挣钱。”

“喂,我说你们几个的嘴老实点,这是武库德尔救命的东西,别到处乱说。”一旁的人赶紧对周围几个人悄声说道。

那名叫武库德尔的军人仍是没作声,握紧了那个盒子,塞到衣服胸前的口袋里。

“......”

艾比斯牵着艾比戈尔的手,在军队中走着。

好尴尬。

作为一个私生活没怎么接触异性的人,如今却要像带孩子一样带着艾比戈尔......

最主要的是他还长着和自己相似的龙角啊!现在军中的人估计都传遍了她一夜生下来了个孩子吧!

“咳咳,将军,您......的孩子挺可爱的,什么时候的事啊?他来的时候怎么不和咱们兄弟几个说一声......”终于,一个人没忍住问了一句。

艾比戈尔黑发,艾比斯是银发;艾比戈尔的瞳色是红的,艾比斯则是灰瞳,说实话,两人相似的地方可能就那一对角了。

“......你是脑子有问题么?我们长得很像?”。

“像,非常像。”

“......”

今晚休息的时候一定要和大家澄清一下。

艾比斯这么想着,虽然多半会越描越黑......

“他叫艾比戈尔,是一个赤龙标佣兵送过来的,说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托我照顾一下,所以说,他不是我的孩子,另外,这家伙是个小男孩,别再用‘她’来称呼了,明白?”艾比斯似乎略不高兴地说了几句。

“明白!”周围的士兵立即绷直了身子回道。

而引起这段话题的主人则是一脸好奇地仰着头打量着周围那些穿着黑色军装的,块头比他大上一倍的人,一边一路小跑地追着行进的队伍,靴子不合脚导致他赶路也十分辛苦。

艾比戈尔身上换上了一件大许多的棉衣——是艾比斯找平民队伍里一个孩子借的换洗衣服——衣袖长长地坠下来,和昨晚穿的衣服比起来倒是差不多;棉裤则被艾比斯粗手粗脚地改短了一下,又卷了一些裤脚,这才勉强合身;靴子没有合适的,艾比斯就想着法子找来了军队里最小的靴子,向里面塞了一些棉花,勉强能走路;因为没有借来帽子,艾比斯用自己的围巾把他的脸稍稍围了一下,漏出来的鼻尖冻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和塞进了一个棉花团里似的。

艾比斯的右手牵着他的左手,向前走着。

......

“漂亮的白发姐姐。”艾比戈尔出声说道。语调不大标准。

艾比斯并不知道是在喊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艾比戈尔主动找艾比斯交流,多半是沾了点凡尔利亚的光。

“漂亮的白发姐姐——”艾比戈尔拽了拽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今早凡尔利亚给了她这个“殊荣”,低下头,看着正仰着头的艾比戈尔,指了指自己,念了一遍“艾比斯”。用的是华胥国语,刚和凡尔利亚学的,说真的,刚接触两遍就能学得有模有样,要是当初认真学一学华胥国语说不定艾比斯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艾——不——是——”艾比戈尔模仿着

“艾比斯——”艾比斯倒是觉得自己说得挺标准的,不过用堪沙斯语调来读华胥国语就有些变了味道,导致艾比戈尔听着就像是“哎不是”

“艾——不——是——”艾比戈尔跟着念道,似乎在奇怪为什么有人会叫“哎不是”。

而且,这个和那个“艾比斯”名字好像。

艾比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重新念了一遍他自己觉得是正确语调其实错到离谱的“艾比斯”。

“艾不是”艾比戈尔碎碎念叨着,看了看“漂亮的白发姐姐”又自己念了一遍,明白了什么似的,用华胥国语说“漂亮的白发大姐姐(堪沙斯语)叫艾不是......”

(完全可以想象到凡尔利亚在场会笑成什么样子。)

“艾比戈尔。”艾不是......艾比斯指着他,说道。

“艾比戈尔——”这次,艾比戈尔很流利地说了出来。

大概是从一早就听见艾比斯一直在念着这个名字,出于本能的学习意识,艾比戈尔已经非常熟练地掌握了这个词的发音。不过,他还不知道这是他的名字。

“艾比戈尔。”艾比斯又念了一遍,指了下他。

“艾比戈尔。”

艾比戈尔已经知道了这个词的含义——大概和“小家伙”“小东西”“那孩子”一样,都是些“称呼”自己的代号。

从没有人给自己取这么拗口的“称呼”。

艾比戈尔在这时,突然对于面前的,这位“艾不是”有了些许的信任感。

也正是在这时,艾比戈尔突然发现,“艾不是”似乎正在用另一种自从他来到这片“让人眼睛和身体都不舒服”的雪原上,周围的人都会用而他所不知道的“语言”。

并且正在试图教会他。

艾比戈尔对这个发现感到非常欣喜,不自觉地,嘴角扯出了个小小的弧度,浅浅的酒窝在被围巾包住的脸下显现了出来,当然,艾比斯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能透过红褐色的围巾看到他的表情。

两人的这种形成的默契对于艾比戈尔修习堪沙斯语卓有帮助——仅仅一小会,艾比戈尔就认识了许多东西,例如“大大的铁片”是“剑”,“黑色的人”是“士兵”,“黑色的,直直的树枝”是“军用制式法杖”......

。。。。。。。。。。

“滋——滋————。”

老眼枪皱着眉头听收音机里的声音,右手一点点地拨着天线,左手托着收音机。

“滋——沙沙沙......”

老烟枪放下收音机,长出了一口气。

在经过一个上午的艰苦奋斗后,老烟枪成功地将收音机的报废程度提高了一个档次。

“*堪沙斯粗口*的......”

老烟枪有些愤愤不平地将收音机摔在车板上,收音机无声地陷进雪堆里——自己为了修这个东西挨了一个上午的冻,在雪里坐了一个上午,没想到这个东西却是一点不领情。

“沙沙沙......话说那——沙——之前,有九龙铸——”

老烟枪愣了一下,在“铸”字还没完,一下子将收音机抢了过来,哑然失笑。自己竟然忘记了维修这种技术产品的铁律:坏了就摔两下。

“不过,现在是铁山先生在讲书啊......”

【讲书:一称说书,是一种流行于华胥国的市井文化。据悉,彼时的华胥国不识字者众多,于是催生了一种以讲述各大经典或流行小说为业的“说书人”(步入近代后,华胥国国内文盲率显著降低,但这一文化被很好地保存了下来)对晦涩难懂的文字进行口语化的表述。虽然赚不到大钱,不过会受到别人的评论或称赞才是他们的目的?】

虽然华胥国语老烟枪还没过四级,不过不得不说,铁山先生的表述能力确实很强,强到他这种对华胥国语一知半解的人竟然还能听懂,不愧是名家说书。

“哟,修好了?”格洛列斯宁听到声响,回头看了看,发现老烟枪一个人在那咯咯笑着,紧紧抱着收音机,随口甩出一句:“疯了?”

“你*堪沙斯语气词*才疯了。”老烟枪回怼道,跳下车子跺了两下脚,走两步,让快要僵死的双腿恢复了些许活力。

格洛列斯宁拉了拉绳子,领着矮种马走着,如果细细看去的话,他牵着的正是西洛。

“怎么把西洛牵过来了?丹德呢?”老烟枪瞟了一眼拉着板车的马,发现换了人。

“西洛腿受伤了,拉不了重车。”格洛列斯宁这么说着,老烟枪已经走到了他旁边。

没过脚踝的雪不甚好走,所幸前面的大部队将雪踏得平整了不少,速度没有降下来太多。

格洛列斯宁伸出两根手指。伸进老烟枪的上衣口袋,摸索了几下。

“这呢。”老烟枪不知从哪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根刚点上的香烟:“自己走之前不带烟,结果只有我因为带了被大姊训,真有你的,毛熊。”

“还好意思说,大姊可是把我带的酒全部倒了!全部!”格洛列斯宁悲愤不已,从老烟枪手中接过,猛吸一口,感觉被冻住的五脏六腑重新暖了过来。

“怪我?”老烟枪没好声气地回到,势要从格洛列斯宁嘴里把烟夺回来。

“不怪不怪不怪!”格洛列斯宁赶忙补说道,护着烟。

......

又是寂静,天地间似乎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马蹄和军靴踏着雪。这种安静一向令人不习惯,更何况在一片前没有人后没有村上下全白的世界里。

在这种情况下后边的平民队伍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估计安德烈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想到安德烈手忙脚乱安抚民众的样子,老烟枪开心到笑出了声。

压抑。

铺天盖地。

不过两个星期而已,一众人的精神似乎都有些不正常——就在昨天又有三个平民疯了——一个认为自己是一块石头,死也不肯动一下;一个在雪地里脱光了衣服跑了;还有一个一直神经兮兮地向前走,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再也没有起来。

很奇怪地是,没有军人患有这方面的问题。

因为将军。老烟枪知道,格洛列斯宁也知道,或者说再大一点,士兵们都知道,不过,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或许在无形间加重了艾比斯的重担,不过也正是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使得他们有了一个精神上的引航员——哪怕是和“皇帝”作对,也不会害怕,不会怯懦。

“关于那个女人,你怎么看?”格洛列斯宁突然问道。老烟枪也明白他说的是谁。

“不好判断,但她的本事绝对不止昨天晚上的那样,作为佣兵还算聪明......”

有实力你不用出来还投降干什么啊混蛋!

老烟枪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边捂着肚子——今天早晨他理所当然地没吃上东西,现在后遗症倒是发作了。

得先想个法子填饱肚子。